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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王朝实录[仁祖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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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子)二年大明天啓四年

春正月

1月1日

○丙辰,白虹貫日。

○命革罷淮陽府使所兼防禦使。因本道暗行御史陳啓,備局請罷故也。

1月2日

○丁巳,政院以元朝日變陳啓,請盡寅畏之實。上嘉納。

1月3日

○戊午,以李曙爲京畿監司,金時言爲副修撰,尹煌爲應敎,召開城留守李貴,爲議政府右贊成。

○憲府啓曰:「聖上深念民瘼,減損御供,而大妃殿進供之物,一無裁減,臣等固知聖意之有在,而其中供上紙爲弊最巨,且不切於日用,稟達蠲減,固無損於聖上盡孝之道,而其於便民則多矣。請限西邊事定,一體蠲減。」上以慈殿進供之物,不可裁減,不從。

1月4日

○己未,戶曹啓曰:「今春等頒祿,當用米一萬五百餘碩,豆四千六百餘碩,而目今廣興倉見儲之數,米僅八百八十碩,豆二百三十碩而已。不得已以別營米二千餘碩,除出參用,而百官祿俸,皆減半題給之意,敢啓。」上曰:「知道。」

○上晝講《大學》于文政殿。

1月5日

○庚申,上晝講《大學》于文政殿。特進官李貴曰:「臣曾往松京時,得拜元子,金聲玉質,逈出尋常,而必使左右前後,皆正人然後可以輔養。若一番講學而卽入深宮,則恐有十寒之漸也。」承旨金自點曰:「今雖未及准封,不可不豫爲輔養,必使如金長生、張顯光、朴知誡等,常常輔導可也。」貴又曰:「版曹郞僚,必須一一得人,分授責成,然後可以辨事。宜令判書,自擇郞官,分掌八道,參判、參議,各掌四道。且魚鹽之利,不可虛棄。宮家堤堰限三年盡屬國用何如?知事鄭曄亦曰:」官家所占魚鹽蘆田,竝宜限年革罷,以補國用。「不許。貴又曰:」中朝將有行査之擧,君父受誣辨白之擧,何可少緩!「曄曰:」光海時,只以捨兄立弟爲言,而卽爲之洞辨。今此反正之擧,正大光明,萬世有辭,而特以孟推官之搆捏,至有科道之言,不可不急急洞辨也。「上曰:」問于大臣,處之。「備邊司回啓曰:」此事至重,固當有專价奏辨之擧,而繼聞天朝閣臣該部,論議已定,事勢已順,故姑寢其議矣。及見奏聞使狀啓,則孟推官搆捏不測之言,極爲痛惋。今日奏辨,在所不已。請專差重臣,齎大妃殿奏文、政府申文,趁速發送。「上從之。

1月6日

○辛酉,上晝講《大學》于文政殿。知事吳允謙曰:「請於《大學》進講,參觀《或問》,以爲講究旨義之資。」又曰:「成運褒贈之事,曾已陳達,而至今寥寥。運是高蹈之士,操行卓異,一生足跡,不出山門,累徵不就。儒臣李滉以爲:『高於曺植遠矣。』宣廟特加禮遇,及聞病革,醫問交道,先朝優賢之意,可見矣。」參贊官李廷馦,亦以爲合有褒贈。上許之。

○全南道暗行御史張維復命,條陳大同新法利害及民役、海防、驛路、魚鹽、立案、內奴、抄兵等事。備局覆啓,而事多不行。

1月7日

○壬戌,下觀象監當直官員于義禁府。本月初三日夜一更,西方有赤氣,狀甚殊常,人皆見而驚駭,而當直官員,不爲登臺候察,故領監事啓請治罪。

○弘文館上箚,請遇災修省。上嘉納之。

○時毛都督軍兵,遍滿西路,禍及鷄犬,朝廷恐有意外之變,請令伴使李尙吉,懇諭毛將,令除出其不合戰用者,入送登州。從之。

○日暈兩珥,暈上有冠,色內赤外靑。白氣一道,起自艮方,圜天而指南方,良久乃滅。夜一更,東方、巽方、西方,有氣如火光。四更,南方有氣如火光。

1月8日

○癸亥,夜三更,巽方有氣如火光,四更五更,艮方巽方坤方,有氣如火光。

1月9日

○甲子,夜,木星犯軒轅大星。

1月10日

○乙丑,上晝講《大學》于文政殿。

1月11日

○丙寅,上晝講《大學》于文政殿。

○諫院啓曰:「凡臺諫受耳目之寄,國家秘密之事,宜無不與聞,而近來凡軍國大小刑獄之事,全不聞知。雖欲隨事紏劾,亦不可得。請令注書,撮要書,送于兩司城上所,如有慢不擧行者,從重懲治。」從之。又啓曰:「新歲省覲,雖出於情禮之不可已,而承旨、史官未入之處,或有族屬私謁之弊,納侮之漸,不可不防。如有敢行干謁者,摘發治罪。」上答曰:「族親雖令入侍,有何納侮之失乎?親親之道,固不可廢也。」又啓曰:「統制使具仁垕,爲子弟營造家舍於鶩島,至發於御史書啓中,所當恭竢朝廷處置,而乃敢偃然狀啓,飾辭自明,有若與御史爭辨者然。其縱恣無忌之罪,不可不懲,請命罷職。」答曰:「因御史書啓辭職,似無所失矣。」

1月12日

○丁卯,上省覲于啓運宮。

○備邊司啓曰:「頃日李貴守松京時,募兵多至二百六十餘人,稱以禦營軍,人皆樂趨,而李貴未幾遞任,非但已募之兵還散可惜,本府當爲異日親督駐蹕之地,治練軍兵,尤不可忽。請以李貴仍稱御營使,而新留守趙存性稱爲副使,仍依李貴約束,更加募集其所募軍兵,留守親自領率,作隊操練,以備緩急。」上從之,而不許御營使事。

○副提學鄭經世應旨上箚,請寬民力,以悅天心。

其一,大同創設之後,各邑出役,尙如前日,有異於立法本意。宜一遵事目,所納綿布升尺,旣已定式,宜禁斷其過濫者。且步兵價布,當此木花大無,不可遵行舊規。亦令兵曹,減定升尺,以便貧民。其二,講節用之策,行薄斂之政,上自祭享御供,下至百官廩祿,幷宜裁減。至於各衙門軍官,亦令權罷。其三,諸般逋欠,令諸道悉加蕩滌。其四,西戍之兵,宜專責兩四,姑停徵發南方。

上嘉納之。仍下廟堂議處。廟堂請行其言,惟各衙門軍官,不可輕罷,宜量裁支給之數。從之。

1月13日

○戊辰,太白晝見。

○以趙誠立爲司諫。

1月14日

○己巳,上晝講《大學》于文政殿。

○京畿監司李曙上箚,請申飭宮城內外,以重侍衛。且明賞罰,以嚴軍律。上嘉納之。仍下該曹,兵曹回啓曰:「伏見京畿監司李曙箚辭,無非憂國之血忱。三營布置之策,極爲詳盡。本曹與扈衛大將相議,一依箚子事宜,施設爲當。」上從之。

○憲府啓曰:「凡奴婢決訟,掌隷院主之,而近來內需司,別作詞訟衙門,任意處決,直爲入啓,種種弊端,職由於此。請自今專委該院,無令內司干預。」上從之。

○月有交暈,白氣如虹貫暈。

1月15日

○庚午,上晝講《大學》于文政殿。

○日暈兩珥,白氣如虹,太白犯牽牛第四星。

○文化人張後翼僞造扈衛大將印信,被捉於捕盜廳。命梟示。

○特命以李時彦爲右贊成。先是,吳允謙白於筵中曰:「右參贊李時彦,年今八十,淸白一節,鮮有其比。頃在先朝,選淸白吏四人,而今獨李元翼及此人在耳。年八十陞秩,自有法典,而必其家子弟呈疏乞恩,然後有恩命。時彦則必不使子弟陳乞也。」上曰:「如此淸白之人,錄用其子孫可矣。」允謙曰:「時彦無嫡子,只有孽産矣。」參贊官李廷馦曰:「光海營建宮闕之時,士夫家無不使奴立役受價,而時彦則曰:『縱不能止之,其忍助而成之耶?』雖値屢空,而終不爲之矣。」上曰:「凡人,少時雖淸白,至老不變難矣。」廷馦曰:「上敎是矣。許潜初雖被抄於淸白,晩節頗有人言云。」上曰:「予曾聞之,時彦在行朝,爲臺諫時,守令有贈扇者,至發於避嫌中云。非徒年高,其淸白可尙,欲擢拜右贊成,如何?」允謙力贊之,故有是命。

1月17日

○壬申,前敎授文晦、許通李佑、前僉使權聄、前參奉鄭邦說、忠義尹安亨、許通韓訢等,詣闕上變。卽推鞫於闕內。晦供稱:「尹仁發,以臣父死非命,心必怨國,上年七月間,語臣以自中陰謀曰:『武人成佑吉首事,而吾輩五六儒生鄭焞、鄭燦、成伯耉、鄭邦說等,托以隷業,聚會于仁城君隣家,夜則入謁謀議,語及推戴,則頗爲遜避曰:「君輩第成大事。」云。』臣問大將爲誰,則曰:『李适擧義之日,還家憤慨,至於乘淚曰:「吾爲人所欺,乃作此事。」自是有不軌之志,與韓明璉三父子及鄭忠信同謀。其子栴,與鄭焞、鄭燦,稱以遊山,周行外方,締結同事之人。安邊倅丁姓人,亦知其事云。』臣卽密告于諸勳臣,以往復書札爲證。仍求見其同黨則曰:『李栴方以事下鄕,從當相見。』且令臣措備戰服所用虎紋叚,臣傾家買數十匹,以副其願。未幾,仁發下往忠州,留書相勖,旋聞仁發,朝霧中,遇盜死於利阜峙。此人旣死,更無詗知之路,欲見鄭焞等,更加探問,尋往其家,則其父仁榮遇之甚款,多發怨時之言。其後諱而不見,蓋疑臣覺其情也。臣曾知李佑,與鄭焞、鄭邦說等相熟,往見李佑,細言仁發凶謀及見欺仁榮之狀,使之探得其謀爲,佑卽許之,與邦說潛相往來。一日携邦說來宿臣家,邦說作怨時之詩,使佑足成。旣而,疑臣與李佑有上變之意,故臣等恐事泄,先告云。」李佑供稱:「爲文晦所敦迫,頻頻往見邦說,故爲亂言以誘之,則遂盡吐其情曰:『李适、韓明璉、鄭忠信、李榏等,方連結擧兵,而前秋有人,投書于洪承旨家,言李适、鄭仁榮、柳慶宗謀反,而洪承旨示其書於慶宗,故适等大懼,反謀益堅云。』又有韓濬哲者,希吉之孫,素與相善,招臣同宿於尹安亨家,語臣以謀計,要與同事,臣卽陽許,遂招安亨等會議,而使權聄、文晦參聽。安亨曰:『奇自獻自反正初,與李時言已爲此謀,使李𢜫論主上命數。且與一王子,會時言家,以銀子二千兩,付時言,一千兩付佑吉,或募都監兵,或招集徒衆,同參者成俊吉、玄楫、鄭忠信、柳斐、安玏、韓明璉、韓謙、金復性、韓誡、李文賓五子、權忠男子以均、必均、成孝良及其子哲、韓頊、尹商哲、許䄩、韓興國、韓昌國、金克銓、金克銘,而文臣全有亨、尹守謙、李用晋、柳公亮等,亦預其謀。韓昌國、興國、李光澔、愼得智等,自獻投凶檄時,號爲十三學士者也。時言告變,非其本心,以得智漏泄其謀,故恐事覺先告。李有林等,以自取信而已,其謀猶未已也。全羅兵使尹璛,卽王子君之切親,故約以領率赴西軍上京,仍以擧事,適璛不差領兵之任,故事遂沮。近日自獻連遣金鉦、南濂、趙希亨于時言,以促師期。有亨、守謙等,遣鄭焞于明璉,使殺本道監司,遣韓明哲於玄楫,使圖元帥,已鑄御印,藏于王子家矣。韓誠嘗夢,有人言閔氏當得之,王子之母,卽閔氏,其事甚異。邦說亦曰:『光海作仁慶宮於仁王山,必有此宮之主。』安亨曰:『吾輩定以二月擧兵,公等須爲募武士以從。』權聄曰:『諾。』臣曰:『吾則當以銀貨相助。』許以千兩。安亨又求千兩於文晦,晦亦許之。旣而,邦說恐其言泄,有上變之計,故先此來告,而與邦說往復書札,幷爲上達云。」權聄供辭,槪與佑等所言相符,而又稱安亨言李光英爲江華府使時,欲爲外援。光英遞爲楊州牧使,欲資其兵,又見遞,故不果云。韓訢供稱:「臣與鄭燦有族分相厚,聞臣上京,來見曰:『汝父被刑,豈能無怨!與我同事如何?』臣聞來驚駭,不知所答,而第問:『此事,必得長者爲主,果何人耶?』燦曰:『奇相自獻,而柳慶宗、柳夢寅、柳瀹、柳韡、柳𢡮及武將李時言、成佑吉皆同謀,都監將官亦多參謀矣。』臣素知燦輕薄無狀,不信其言,還爲下鄕。路逢申大枝、柳𢡮,大枝卽臣父舊日褊裨,班荊敍話,謂臣曰:『汝無報父讐之意耶?』臣答曰:『雖有是心,其將奈何?』大枝曰:『汝尙不知近日事耶?不久當擧義復廢主矣。』臣曰:『若然,則其恩宜如何報也。』𢡮仍勸臣勿行,臣辭以事,遂下鄕。其後,聞柳應泂告變,𢡮等皆死矣。頃者,嫡兄之子濬哲,來見臣曰:『李佑、文晦、尹安亨等,近謀大事云。』臣峻責之戒,勿爲滅族之事。濬哲旣去之後,再三思之,濬哲之言,非但關係國家,將有私家大禍,故不得已來告云。」鄭邦說供稱:「素與李佑相善,佑見臣連有禍患,家事簜敗,周恤甚厚。臣與同宿於先墓下,佑曰:『近聞嶺南、湖西,將有大變,淸州人朴東明、柳大鳴、振威武人金濟鼎等,欲以邑兵應南兵,事必成矣。吾亦招募京中及白雲山寺僧數百人相應,而但恨單弱。鄭燦兄弟與韓明璉連姻,又與李栴相厚,若使兩鄭招誘同志,則事可萬全,須使我得見。』臣不許,仍諭以不可從逆之意。臣見鄭燦,言李佑謀逆之狀,則燦曰:『烏合之徒,不足成事,別有一處所爲,雖鐵騎十萬,不能當也。何必與此輩合勢,然後可成大事乎?』臣以佑言,已告于金自點矣。」尹安亨供稱:「與韓濬哲自前相識,上年秋偶得穩敍,濬哲語及天變,辭意異常。臣曰:『汝有何所見而云然?』濬哲曰:『我則固怨時之人。奇自獻、李時言見天時、人事,方謀擧事。此兩人亦不及汝而有是意耶?』仍曰:『奇自獻召鄭名振,携手流涕曰:「吾儕受恩於廢主厚矣。安可不爲之地?」名振曰:「敢不爲公效死!」遂令往報於李時言,時言卽許之。翌日自往時言家,仁城君亦微服而來,與同志十餘人,痛哭而盟。仁城發白金三千兩以募士,自獻、夢寅製檄,而投都監將士,使尹璛主湖南,蓋璛於擧義之日,意在仁城,及今上踐祚,心懷不安,故仁城密通之也。京外與謀者,大略三百餘人,而如我復讎人,卽李文賓、權忠男諸子也。』臣卽欲上變,而未得端緖,隱忍至今歲。後,濬哲來言:『昨見李佑,可與同事。』仍與會宿於臣家。佑慷慨大言,吐露心情。濬哲曰:『君欲與共事,計將安出?』佑曰:『吾儕招募京城者五百餘人,從湖西來五百餘人,水原千摠李承忠所率三百人,抱川燈山僧軍精銳者五十人。以此而起,足以成功。』問主謀者爲誰,佑曰:『京中有一長者,外方有相臣。』濬哲曰:『然則與吾輩所謀,一體也。』一日,佑送人要來會,座上有二人,卽文晦、權聄也。臣問權聄曰:『李佑之言,已聞之矣。君所得幾許耶?』聄曰:『我有腹心之友百人,百人各率親兵十人,則可得千人矣。』正月十五日夕,臣與隣人看月而歸,成琢乃有怨時之言,試問之則曰:『吾表叔全晦,素與李用晋相善,今與李用晋、尹守謙、全有亨謀逆,其言與濬哲相符矣。』臣言于李佑、權聄曰:『李用晋諸人之謀,我將知之,合謀有路矣。』昨日,濬哲密言於臣曰:『此事將露,吾孽叔欲上變,除其雜類,以杜人疑,而尹守謙等所謀甚大,將密從之,汝亦可與之上變。』臣不從,而將欲獨告,李佑、權聄等,同與上變,故一時來告云。」初韓訢泄其逆謀于金光熽,光熽密告于諸勳臣。故至是拿問光熽。其供辭曰:「訢卽臣妻之同生弟也。聞臣病劇將死,自鄕來問,一夕密言於臣曰:『近來柳應泂、李時言兩獄,人皆疑其不實。鞫廳亦不嚴刑窮治,故凶徒網漏,謀亂不已。』一日柳𢡮、申大枝來見渠曰:『今番反正,多殺無辜,人心不服,吾輩將復擧義。汝父亦死於非罪,可與吾輩同事,復父之讐耶?』吾問其謀計大綱則曰:『文臣則奇自獻爲大將,柳夢寅、柳慶宗爲次,武臣則李時言、玄楫、成佑吉等爲大將。時言累爲都監大將,爲衆所服。且有降倭五十餘人,爲其腹心。反正後,被罪人子弟奴僕相約者甚多,都監將官,亦多相應。吾輩各率哨軍,稱以私鍊,東則屯於箭串,西則屯於延曙,東西俱入,陣於鍾街,建復讎旗,曉諭都下,分遣徒黨,剪除功臣,則氣勢旣壯,朝廷誰敢不服?迎廢主復位,數月讓位于王子中素稱賢者。此吾輩今日大計云云矣。』臣問於訢曰:『所謂王子中賢者,誰耶?』訢曰:『仁城之弟仁興也。仁興若卽位,則國家當太平云。』訢又曰:『吾輩將通于姜弘立、金景瑞,使引奴兵而來壓境上,脅制朝廷,令復舊主;吾輩從中而起,則雖有智者,不能爲之謀矣。』訢又曰:『李先哲、魏廷喆謀逆而蒙放,其自原赴西者外,若感恩效死,而實欲售其奸計,朝廷不之知,誠可笑也。』又曰:『謀逆之徒,剌肌出血而盟曰:「吾輩雖不幸,誓各自死,毋相援引。」前後獄事,首實者絶少,以此也。』蓋訢感臣收葬其父,告以禍機,使免於亂兵故也。」於是,遂鞫問諸招所引之人,而李适、柳斐、鄭忠信、尹璛等,命勿拿問。就囚罪人中鄭仁榮、鄭燦、成伯耉、成哲、韓濬哲、金鉦、成琢、韓昌國、韓興國、申承男、申慶男、李澹、李沆、權以均、權必均、成大翼、尹商哲、閔有章、韓明哲等,竝加刑訊。燦供稱:「适自言得秘記,遂有異志。南楗以妖術相善,南應華善望氣,以爲适家有佳氣,尹守謙以适甲子年命數爲極吉,有一麾致太平之語。此言聞於适從孫丁碩弼。臣父及兄,皆知适謀云。」仁榮槪服預聞逆謀,而猶不吐實。濬哲自服同參逆謀。琢亦以與安亨同謀納供。琢卽正刑,燦仍囚,以爲憑問諸囚之地。仁榮未及正刑而斃,鉦、昌國、興國等,亦死於杖下。丁碩弼拿來刑訊則供稱:「适之內應,全羅監司李溟、兵使尹璛、江原監司尹安國、水原府使李景立及尹守謙、全有亨、成孝良、吳門甲、金大賢、辛啓榮、趙士彦、宋璟、孫得一云。」李景立、尹安國、李溟,命勿拿來。

1月18日

○癸酉,日暈兩珥,有冠,白虹貫暈。

○以李省身爲檢閱,金時言爲校理。

○憲府啓曰:「知事李時言、安邊府使丁好善等,旣出賊口,而尙保官爵,請命爲先削職。」上從之。又啓曰:「曩時內需司,爲一逋逃之藪,反正之後,有決給本主之敎,而梁德胤操縱其間,多受賄賂,不爲成給立案,人皆怨罵。至比以鄭夢弼,臣等請刑,只欲振國綱於旣頹,而遽下除刑之命,奸慝何所懲而國綱何時振乎!請還收除刑之命。」不從。諫院繼論,兩司爭之甚力,終不允許。

1月19日

○甲戌,日暈兩珥,白虹貫暈。

○引見大臣及推官。知事鄭曄啓曰:「左贊成李貴、吏曹參判崔鳴吉,不滯禁府而參鞫,旣無規例,故臣曾於榻前,啓請使不得參焉。推官引見時,則使之同參入侍何如?」上從之。

○都元帥,以病上箚辭職。答曰:「觀卿上箚,益自慮念。軍國之事,自有大綱,何必規規於細務乎?善爲調理,以副予望。」仍下敎曰:「觀張晩箚辭,病勢非輕。若不及時調理,漸至危重,則國家之不幸。欲使兼黃海兵使,以便調養。此意,議于大臣。領相李元翼、左相尹昉以爲:」前日旣授旋改不宜,今又還仍。「右相申欽以爲:」旣改還授,雖涉苟且。使之調養,無便於此。「上從申欽議。

1月20日

○乙亥,太白晝見。日暈兩珥,日體動搖,色薄。

○上特命以金藎國爲平山府使。及适,叛代以武將。

1月21日

○丙子,日有重暈,內暈有兩珥,暈上有戴。

○領議政李元翼上箚,以爲:「兩湖之民,絶食者已多,而大同廳米布,前秋未捧及今春應捧者,一時皆徵,則勢必難堪,不可不變通。請令本廳,商確處置。」上答曰:「上年水旱,諸道同然。兩西則加捧四五斗,而朝廷不念其怨苦,兩湖則春秋所減,多至八斗,而朝廷猶慮其不辦,百姓猶以爲多,何歟?莫非王民而念恤之不同如此,未知其故。此事旣已議定,今不可撓改。卿勿過慮。」

○夜,引見鞫廳諸臣。左贊成李貴曰:「李适潛蓄異志,手握强兵,若不早圖,後必難制。況諸賊供招,凶謀敗露,不可不拿致王獄,鞫問情狀也。」上曰:「李适忠義之人,豈有反心哉?此必凶徒借重之言,卿何以詳知其必反之狀乎?」貴曰:「适之反謀,臣雖未詳,而其子栴謀逆之狀,臣所詳知也。豈有子知而父不知之理乎?」上曰:「人告卿反,則予何信乎?李适之事,何以異於是?」貴曰:「苟有告變之人,則豈可以臣之故而全釋不問乎?所當拿囚鞫問,審其眞僞,然後處置也。」上不答。

1月22日

○丁丑,命致祭于故生員李顯門。昏朝時,兇徒聚于泮宮,將上廢母之疏,顯門聞之,自外而入,揚言直斥,被拿栲死。至是,遣官以祭。

○上變人鄭邦說自縊死。命拿推禁府都事。邦說逆謀昭著,雖迫於形勢而上變,恐其不免,至於自死云。「

○兩司合啓曰:「副元帥李适,屢出賊口,而命仍其職,雖出於不疑勳臣之意,而豈有負逆名,而安心察任?又豈有名出賊口,而仍令帶職之理乎?況今獄事,延及士大夫者頗多,豈可謂某則可疑,某則可信,究問不均,使獄體不嚴乎?請急命拿鞫。」上答曰:「李适忠義之臣也。豈有二心之理乎?徒信兇徒不近之說,致疑於不當疑之人,則是自陷於兇人之計也。昨日李貴之再三請鞫,予甚怪焉。爾等又論此事,無乃不思之甚耶?治獄之道,在於辨別眞僞,副元帥之任,非适不可,勿爲更煩。」

○諫院啓曰:「逆賊鄭邦說,雖出於不得已,最後告變,而其前後兇黨秘計,全不吐實。鞫廳方議鞫問,而一夜之間,結項殞斃,其間情狀,極爲叵測。不可拿推都事而止,禁府堂上幷命推考,都事及留府色吏守直人等,亦令嚴訊處置。」上從之。

○上晝講《論語》于文政殿。副應敎尹煌、正字李昭漢曰:「梁德潤,一賤隷耳。兩司論列,爲日已久,而兪音不下,一向牢拒,臣等不知聖意之所在也。淸朝羞辱,莫此爲甚。請勿留難,快從公論。」反覆譬諭,言辭切至,而上猶不納。特進官李貴曰:「專對之責,不其重乎!先王朝,以丁應泰搆捏之故,將有辨誣之擧,其時首相柳成龍,憚其遠涉,不自請行。先王以李恒福代爲右相而遣之,以李廷龜爲副使,其時翕然稱爲得人。目今辨誣使臣,皆不得人。李德泂謹厚而止耳;趙纉韓只能文辭而已。至如吳煥負累之人,亦爲苟充,請各別擇遣。」上不答。知事徐渻曰:「近聞南應敏者,自謂善觀天象,亦能相人,當此天變日出,逆獄方起之時,眩亂人聽,誑惑衆心。如此怪鬼之輩,不可不逬諸四裔也。」上從之。

1月23日

○戊寅,玉堂上箚曰:「天下之事,有涉於微細而關於大體者,如今日法司所論梁德潤之事是也。夫德潤賤隷也,何足以汚法司之筆,而論之不置者,誠以所損於聖德者非細也。德潤所犯,臣等雖未得其詳,而閭巷竊言,至以爲夢弼復生,蓋憂憤之辭也。法司之官,秉法不撓,直加囚繫,彼於殿下之私人,尙能不撓如此,則況其餘乎?謂宜聖明深加嘉奬,許以强項,使公道有所恃而大行,奸人有所畏而不爲,而今乃大失所圖,除刑決杖之命,遽下於規例之外,夫刑之輕重,視罪之淺深,如權衡之稱物,得其平而止耳。其柄在有司,雖人君,不得容私意於其間,而有所指揮,使輕者重,而重者輕也。殿下於此,旣不免蔑法之失,而日月之食,人皆見之矣。及其臺諫有言,翻然改之,無所吝惜,付之有司,而已不與焉,則日月之更,人孰不仰,而遲難累日,不賜允兪。殿下於此,又不免拒諫之歸矣。」又曰:「臣等於此,又有所大懼焉。萬一有復於殿下曰:『尊爲民主,不得一事自由,寧有是理!婉辭微說,以陰移殿下屈己從諫之心,則是導殿下以自用,而他日肆然人上莫之敢攖之患,自此而始矣。爲今日德潤地,則可謂得計,而於殿下宗社生民之計,則豈不大誤乎!伏願殿下,卓然自立,穆然深思,知順旨之言,乃爲疢疾,而逆耳之論,實吾藥石,事無大小,不憚於自屈,則舜之舍己從人,亦不過此。豈不爲盛德事乎!」上答曰:「德潤年老之人,以難明之罪,受刑致斃,則不亦冤乎?箚辭,當留念焉。」

1月24日

○己卯,上晝講《論語》于文政殿。

○憲府答曰:「近來公道猶未大行,私情猶未盡袪,東西銓大小除拜之際,關節請囑,猶踵弊習。雖以有識士夫,亦或未免,紀綱之不振,官方之淆亂,職由於此,誠可寒心。本府奔競之禁,載在令甲,而一年兩都目外,廢而不行。請自今,雖非都目,時發禁吏,如有關節現捉者,入啓重治,以革宿弊。」上從之。

○副元帥李适,殺禁府都事高德祥、沈大臨、宣傳官金芝秀、中使金天霖等,擧兵反。先是,上變人,以适父子爲逆首,而上謂不必反,只命拿來其子栴。栴時在适軍中,适遂殺都事等,刦諸將作亂。

○引見大臣推官及李貴、李曙、訓鍊大將申景禛。領相李元翼曰:「逆适稱兵,關西人心,想必動搖,不可無鎭定之策。臣曾爲監司時,粗能撫恤安輯,稍有去後之思,臣若馳往,曉諭逆順,則民情或可因此鎭定。臣雖老病,豈敢爲國惜死乎!」左相尹昉、右相申欽曰:「臣雖駑劣,不適於用,倘賜汝往之命,庶可爲國而死。」諸宰皆曰:「關西之人,思幕元翼,如赤子之愛父母,至立生祠,李适安能率其赤子,攻其父母乎?誠使元翼往偸西民,适無能爲也。」上謂領相曰:「卿雖欲往,但以老病爲悶。若能輿疾而行,則幸矣。」卽於榻前,拜爲都體察使。元翼請以刑曹判書李時發、大司諫鄭曄爲副使,崔睍、金時讓爲從事官。上許之。後元翼及曄不果行。

○憲府諫院合司,啓曰:「李适旣已擧兵,此前古所未有之變。凡干誅討之典,不容少緩。其兄弟妻孥,宜卽逮捕。且京城扈衛,極爲單弱,八道徵兵,在所不已。請急急下諭。」上從之。

○兩司啓於榻前,請全羅兵使尹璛拿鞫,金克鑌、盧積、丁濯還囚。上從之。又啓請宗室勳臣,無遺入直闕內。上令明日議處。

○下諭都元帥張晩,令以賊适軍中,如有斬獻者,勿論有職、無職、公私賤,錄功一等,除職一品之意,曉諭軍民。

1月25日

○庚辰,上命起復金尙憲、李時白、李時昉、具宏等。金尙憲上疏固辭,以終喪制。又命起復東陽尉申翊聖、達城尉徐景霌。景霌上疏乞終喪,申翊聖亦上疏,乞收起復之命,請以禫服從軍。上幷許之。

○兵曹啓,請在囚武人幷爲疏放,罷散武士亦爲敍用,以備調用。上從之。

○諫院啓曰:「賊報日急,遮截間路之策,不容少緩,而黃海兵使遞易無常,副元帥防禦使之行,至今不發,如敎書節目等事,雖追後爲之,亦甚不妨,請各項將官,星火發送。」上從之。

○以李守一爲平安兵使兼副元帥,邊潝爲黃海兵使,李景稷爲全羅兵使,李澥爲開城留守,李重老爲捕盜大將,李時白爲延陽君,李廓仍爲平山府使。

○賜奇自獻死,斬成哲、成孝良、韓頊、李時言、尹守謙、成伯耉、成俊吉、韓濬哲、申永男、申慶男、申從男、申承男、李澹、李沆、柳公亮、李洋、李泂、權以均、權必均、成大翼、李用晋、全晦、韓認、李𢜫、吳門甲、奇順格、全有亨、丁碩弼、南楗、尹謁、玄楫、柳韡、韓明哲、閔有章、許䄩、尹商哲、南㾾等三十七人。時在囚罪人,或供招仍囚,或受刑不服,未及究竟,而适賊反書猝至,人心恟懼。左贊成李貴猶欲鞫問覈實,然後論罪誅竄,而判義禁金瑬以爲:「賊适稱兵,內外締結,若有不測之變,起於輦轂,則將若之何?且大臣推官,逐日進參於鞫廳,則防禦之策,何暇規畫?宜卽誅剪。」蓋申景禛、沈命世等力勸之,問事郞諸人,亦多贊助故也。瑬遂入請于上,而三公無異辭,上遂從之。

○命放上變人李佑、文晦、權聄等,除相當職。

○兩司啓曰:「自祖宗朝,危疑多事之時,則必置院相,裁處庶務者,意豈偶然哉!卽今賊臣動兵,內外騷屑,設有不時難處之事,不可只委於入直承旨。請速出院相,輪回入直。有事之際,凡在臣僚,所當不離宿衛,況王子、勳臣之與國同休戚者乎!故自古闕下,皆有直房,矧今賊報日急,衆情危懼,侍衛虛踈,尤爲可慮。請令王子、勳臣,限事定間,入直宿衛。」上從之。

○三公啓曰:「臣等以臺諫所啓,將輪直於政院矣。院相之規,則直宿之後,仍坐政院,不得出外,故於會議之際,使人傳報,多有遲滯之端。且曾在先王朝,宋儒眞、李夢鶴之變,大臣入宿禁中,而無院相稱號之規。依先朝舊規,只令入宿禁中,而勿稱院相,齊坐賓廳,會同察事,何如?」從之。

○以李景奭爲承政院注書,李植爲弘文館副修撰,李楘爲吏曹正郞。

○引見備邊司堂上、訓鍊大將、京畿監司。上謂三公曰:「賊鋒直上,若或進逼,則恐貽慈殿驚懼之憂。今欲先奉慈殿,出避江都,然後予則欲留在城中,臨機策應,或親征、或守城矣。三公及備局諸宰,無敢異議者。於是,遣承旨權盡己,馳往江華,與府尹李聖求同議,預爲措處。

○兵曹參知張維請對曰:「自賊适稱兵以來,審視闕內人心,則今日憂怖之色,倍於前日矣。若於此時,慈殿先出,則人情勳搖,無以收拾,將不戰而自潰,其於宗社何?今計但當鎭定都民,一心守禦,式遏豕突,措國勢於盤石,則慈殿自爾平安矣。倘或先爲奉出,以爲民望,使士氣沮喪,群情潰散,而賊兵乘之,則慈殿縱能先避江都,豈有可安之道乎!殿下以慈殿執言,廷臣之有父母者,各以其父母爲念,先使避出,則繹騷之端,自此啓矣。方張之賊,何以制之?伏願,殿下堅定志意,常如弘濟院擧義之時,赫然奮發,惕然振厲,則此賊不足平也。聞群議方誤大事,故自直所入來建白耳。」上不答。崔鳴吉曰:「張維之言是矣。」翌日下敎曰:「夜來更思之,張維之言極有理。慈殿遷幸之擧,決不可爲。」承旨權盡己,其亟召還。

○下諭于都元帥曰:「安州牧使鄭忠信棄城不守,兩司請按以軍法,而但旣已告變,軍門必無他意。其赦勿問,使之自效。賊适手下諸將,想多脅從之人,豈皆有梟獍之心哉!況其妻子,尤非所論,已令所在,撫慰安揷。且下道防戍軍兵,時隷賊适麾下,未及脫歸者,亦遣侍臣,存撫家屬。卿其傳布此說于遠邇,使知朝廷德意。」又曰:「賊适辜恩負德,敢行射天之計,神人之所共憤,天地之所不容。予將親率三軍,剋期殲滅,卿其知悉。」

○都元帥張晩馳啓言:「南道兵使申景瑗,領兵方在永興,宜令急速前進,遮截間路。其道監司權盼,亦令聚會餘軍,以備繼援。」從之。

○以李時白差募兵協守使,召募軍兵於伊川等地,與防禦使李重老等,遮截山郡一路。

1月26日

○辛巳,諫院啓曰:「賊將柳舜懋、李胤緖、李𤣯、李廷培、李愼、李守白等,父母、妻子、兄弟,不可使晏然偃息。請竝拘囚,以待處置。答曰:」勿爲拘囚,以待斬賊來現。「

○幼學崔益峻等上疏,請留赴擧之多士,以展衛國之誠。上答曰:「爾等爲國之忠,予甚嘉悅。爾等其勠力討賊,以明大義。」

○憲府啓曰:「西鄙多聳,軍餉缺乏,況今興師討賊,糧道不繼,燃眉之急,迫在朝夕。臣等竊聞黃海道蘆田,上年所收米穀,多至七百餘碩。該曹啓請換用,而不得蒙允。今日事機,萬分緊急,請卽補用於軍餉。」上不從。蓋蘆田之穀,公主家所儲蓄,故恐拂慈殿之意而不從也。

○諫院啓曰:「親征之命已下,凡有血氣者,孰不奮發激厲,以效敵愾之義乎!請令漢城府知委,文武蔭官、前朝官、忠義衛,使之無遺扈衛。」又啓曰:「逆臣稱兵,已下親征之命,則都下士民,當奮死綏之心,而或有先爲出避者,極爲痛惡。請令漢城府摘發啓聞,梟示勵衆。」上從之。

○下諭于都元帥曰:「賊兵已過慈山,而官軍一未交鋒,未知其由。以勇將輕騎,迎戰形便之地,未爲不可,而今則事勢已過,卿其申飭兩西將領,迎前擊後,相機善處。」

○以崔晛爲督戰御史,下送西路。

1月27日

○壬午,都元帥張晩馳啓曰:「賊兵留屯慈山,將進兵勦擊云。」

○命起復鄭文孚,領相李元翼薦其可用也。

○命加肅川府使鄭文翼資。鄭忠信聞變,馳赴帥府,使文翼代守安州,文翼慨然從之,略無難色。事聞,朝廷嘉之,乃命褒賞。

○都元帥張晩馳啓言:「分遣鄭忠信等,領兵八千,左右遮截。臣與中軍南以興率大軍,前進,諭以逆順,賊兵離慈山三十里,見檄文,多有潰散者。逆魁退入慈山云。」

○扈衛大將李貴啓,請以金藎國、柳舜翼爲御營贊畫使,崔來吉爲贊理使。諫院以爲:「旣以重臣爲御營使,以開城留守爲副,則御營之事,足以辦得。贊畫、贊理,不宜加出。自今以後,筵臣備局,凡有所啓,必關由大臣,從長施行,使國事有所統領。」上從之。後因貴更陳,備局啓請仍之。

1月28日

○癸未,備邊司,以西路守令鄭忠信、南以興、丁好恕、安夢尹等,決死背賊,請依鄭文翼例施賞。從之。〈史臣曰:李适稱兵,列邑風靡,而好恕先斬其使,爲一道倡,以明逆順之義。其臨亂徇國之忠,可謂無愧古人矣。〉 ○賊將柳舜懋、李胤緖、李愼、李𤣯等,自賊中逃還帥府,其所領軍兵四千餘人,皆潰散。初張晩聞适反,與幕僚金起宗,謀所以招誘賊將,別將朴震英適得李胤緖之奴,諭以禍福,以爲行間計,將具書入送,晩賞之以木綿五十匹,胤緖之奴辭曰:「此行,乃爲主求生道,何以貨爲?」胤緖輩固有歸正之意,及見書,決計來投。晩遂任用不疑,以此人心,頗悅服焉。

○上下敎曰:「禁府都事、宣傳官、內官等,皆以國事,爲逆賊所戕害,古今天下,安有此事!予甚痛悼,竝贈職。令該曹,資給其妻子,令本官收斂其尸,以待其家人,沿路護送,給棺以葬。別監、書吏、羅將等,竝行恤典。」

○命囚逆适內外族屬及妻族之親近者。

○館學儒生趙啓遠等上疏,請於親征之日,扈駕討賊。上優答之。

○吏曹,以前持平趙廷虎,首擬戶曹正郞。上曰:「雖有罷散人敍用之命,該曹所當察其罪之輕重,輕者爲先敍用,重者啓稟後處置,而逆賊稱兵向京之日,猶不忘私情如廷虎輩,亦不啓稟而乘時敍用。其徇私護黨之迹,甚於廷虎矣。本曹堂上幷推考,該郞先罷後推。」〈史臣曰:趙廷虎士類也。當廢朝昏亂之日,沈於下僚,及大論旣發之後,退伏鄕曲,絶迹朝端,其操守確矣。反正之初,首除憲官,嘗以論事之失,一忤上旨,至於特命罷職。及今逆臣搆亂,王國多事,滌蕩瑕垢,大霈恩典,而獨以廷虎敍用之故,至罪銓曹,則有乖聖人恢弘之度也。〉 ○義禁府請囚李爾瞻、李偉卿、朴鼎吉等諸子姪孫。上不許曰:「爾瞻等諸子,以何罪請囚乎?未知其意也。〈史臣曰:爾瞻等通天之罪,神人所共憤,誅鋤芟夷,有何顧惜!但其子支,當初旣已原宥,則今不可以一時危疑,無端請囚也。上之不從,豈非王者不欲行一不義之盛意也?」〉 ○左贊成李貴啓於搨前曰:「仁城君等,出於賊招,非一非再,端緖狼藉,不可不早爲之所,使至於蔓難圖也。前日鞫逆時,自上有勿問推戴之命,是許王子以謀逆也。何憚而不爲逆哉!爲臺諫者,瞻前顧後,無一言及此,誠可駭也。」上曰:「此亡國之言也。廢朝之亡,專由於戕殺同氣,而卿每爲如此之言,予甚非之。」

○諫院啓曰:「卽今軍兵雖集,糧餉乏絶,畿邑官儲,盡數輸來,而亦甚不敷,更無可繼之道。公私赤立,八道同然,而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之士,亦不無竭其家儲,願效涓埃之補者。請令三南監司,曉諭民間,使之隨力出助。」上從之。

1月29日

○甲申,都元帥馳啓曰:「賊适率餘兵數千,向江東路,臣送先鋒將鄭忠信,領精兵邀擊,來二十七日,當爲接戰,而賊兵日漸潰散。義州三千兵,巡察使所領數千兵,合勢進勦,官軍日盛,賊勢日縮,故義州軍兵,使之還守義州云。」

○韓明璉中軍金孝信,爲明璉所欺,與別將康綽,率龜城落後之兵,前進中路,始知明璉反狀,夜走肅川,報聞于帥府。綽拔劍斫孝信,被傷甚重,孝信奮劍擊殺之,函其首,領兵歸于帥府。

○上下敎于政院曰:「近來該曹注擬時,知首望之必受點,副望、末望,則不爲擇擬,爲政之道,果如是乎?每用首望,本欲革私,而今者反歸不公,予甚痛歎,此意言于吏、兵曹。」

○都元帥馳啓曰:「賊兵方屯江東新倉,自李胤緖等潰出之後,餘存者一營,僅過千餘名。江岸屯結止宿之際,餘兵又散。南以興、鄭忠信等,已爲進兵,將以今日交鋒云。」又馳啓曰:「賊兵自新倉向江東縣,餘衆雖不多,窮寇未可輕。傳令于防禦使金完,率精兵合勢,臣亦童率諸將,發向中和云。」

○巳時,有氣如虹,起自巽方,長竟天,指乾方,俄分三道,逶迤向東北。色前赤黃,後蒼白,良久乃減。

二月

2月1日

○朔乙酉,平安監司李尙吉,自鐵山進守安州,從元帥之令也。初龜、泰之間,吏民等皆懷疑貳之心,監司李尙吉具長書,明示兩賊背恩作逆之狀。且聲言毛都督將發大兵來討,仍作榜文,雜用諺書,詳陳逆順禍福,屢送于賊陣中。自此龜、泰人民,始知向背之義,賊陣軍情亦動,頗有潰散者。元帥從事李敏求,亦自江邊馳入安州,作檄通諭,淸北人心,賴以鎭定焉。

○命嚴飭西路烽燧,從賊所屯處始擧,一一報變於邊烽例擧之後,兵曹啓請之也。後又請別設海西東路烽燧。

○順川郡守朴瑛,初以軍務,往賊适軍中,仍被拘留,不爲賊用,故賊繫縲而行,至是,脫身來赴。張晩以爲旣陷賊中,不可仍爲守令,以李休復假守順川,後啓聞。

○正月二十六日,賊兵屯江東新倉,盡散倉穀,取本縣弓矢甲冑,或燒或破,蓋欲以輕騎,倍道衝突。元帥馳啓言。令黃海監司,申飭遂安塞墻等地防守,及黃州平山城,守令鄭忠信相機進勦。臣亦董率大軍,或擣祥原,或趨中和,將東西牽掣云。「

○賊兵自江東,向三登岐峴。元帥又馳啓言:「令姜涌、李靖等,領兵四百餘人,且收拾谷遂兩邑兵,把守塞墻〈地名〉矣。義州軍兵,已令府尹柳斐,領還本州,而只抄其中輕騎數百,別定將官,出送前路云。」

2月2日

○丙戌,江原道觀察使尹安國,領兵入衛。上引見。

○三公、備局堂上、三司長官請對,乃命引見。兵曹判書金瑬曰:「賊兵長驅直上,而諸將恇怯,一不交鋒,此軍律不嚴之致也。臣請自往,董督諸將擊却之。」上許之。瑬請以崔鳴吉爲副,李昭漢、吳䎘爲從事。上亦許之。後以備局請留,不果往。左贊成李貴曰:「仁城君、仁興君、興安君等,顯出諸賊之招,端緖狼藉,而一不待命,退臥私室。況興安君不有國法,私自拜哭於諸陵之下,大是可愕事也,而臺諫只以罷職論啓,是可謂知君臣大義者哉?請大司諫鄭曄拿鞫定罪。」上不答。時興安君瑅,私詣健元諸陵,行肅拜,哭於穆陵,齋郞報聞。大司諫鄭曄啓曰:「仁城君珙、仁興君瑛,出於諸賊之招,而一不待罪,物情之駭憤固矣。臣欲待獄情究竟後議處,而遽遭逆臣稱兵之變,未暇論啓。昨日又聞興安君瑅遍拜諸陵,哭於穆陵之下,極爲驚駭。守護軍未推問之前,先以罷職論啓矣。左贊成李貴榻前之啓,辭嚴義正,以不知君臣大義,未免負國之罪斥臣,請命拿囚,臣席藁待罪之不暇,何敢偃然在職?頃日妄論贊畫、贊理不可剩設之意,重被賊适行計無以加此之詆,而尙爾靦然者,誠以國事方急,非區區引避之時也。今則臣之罪名,愈往愈重,請亟下司敗,先正臣罪。」司諫以下及憲府,皆引避。上答曰:「此非紛紜避嫌之時,勿辭。」玉堂請出之,上從之。

○戶曹參議權怗上疏,請治都元帥張晩、副元帥李曙、巡察使李尙吉、林㥠等逗遛不戰之罪,亟遣近臣中秩高者,賜以尙方劍,專命督戰,刻期勦滅。

○備邊司請以兵曹判書金瑬,稱摠督軍門,節制都元帥以下。上從之。

○正月二十八日,賊兵自三登,轉向祥原之路。都元帥馳啓言:「別將朴瑺率馬步兵,直擣祥原,臣亦領大軍,繼向中和,與先鋒將鄭忠信、南以興等,四面進勦云。」

○都元帥馳啓,待罪曰:「臣今月二十九日,袛受諭書,涕淚沾襟,不知所言。此賊非草野嘯聚之徒,假托名位,陰懷異志,擁近萬之精卒,誑誘士民,起於倉卒,而臣手下軍兵,未滿數千,而猝然當之,雖有逆順之分,其利鈍未可卜也。是以,坐鎭平壤,收繫人心,號召軍兵,行計而撓,量勝而戰,務出萬全,是臣之定計也。今則道內人心,昭然知逆順禍福之理,賊陣諸將以下,皆潰散歸正,窮寇雖假命於時日之間,官軍稍集,四面進勦,藁街之懸,指日可待。臣非不竭盡心力,而事機未集,天誅尙稽,臣罪萬殞。」又馳啓言:「道內守令,雖被迫脅,元非本心,可恕其罪,而价川縣監許銓,至受營將之任,且送人通于其叔李忠吉處,要其內應云。此出於賊中出來崔德雯之所告,似非不實。李忠吉不可不急急處置。德雯又言:『有一人爲僧逃來,乃尹敬立之妾子也。常在賊魁臥內,最見親信,每稱讖書中,繼李而王者,其姓亦李云。以此觀之,則适之擧兵,似非一朝禍迫而猝發云。」

○二月初一日,賊兵向遂安,黃海監司林㥠,以本道兵及京畿防禦使所領兵五千,遮截塞墻。

○以沈器遠爲兵曹參判,筵臣以李慶涵不堪劇務,請以器遠代之,故有是命。

○上將親臨習陣于慕華館,不果行。

2月3日

○丁亥,禁府請梟示逆适之妻,以快神人之憤。命鞫問後處置。

○諫院啓曰:「逆賊尹仁發詐死爲僧,潛形匿迹於賊适之所,爲其心腹之狀,已著於崔德雯之招,此乃諸賊中最凶者也。不可使其妻子兄弟晏然偃息,請拿囚。諫院又請鞫問其母妻兄弟。竝從之。

○元帥馳啓言:「今方抄出精銳五百人,令左防禦使金完先進,臣率大軍,繼發前進云。」

○賊兵將踰塞墻,知官軍嚴守,退屯於蒜山。蒜山乃黃州、鳳山之間,體察副使李時發、黃海監司林㥠等馳啓言:「嚴飭諸將,合勢進勦云。」

○引見大臣、備局堂上、諸宰。旣出,上召韓浚謙留之,曰:「逆适稱兵直擣,而西路諸將,未有遏之者,廟堂群議如何?」對曰:「右相謂臣曰:『賊兵滔天,王京無可禦之勢,將若之何,將若之何云矣。」上曰:「然。賊若逼近,則竊恐震驚慈殿。卿與右相同議,預措夫馬,無置相忘之域,以致臨時窘迫可也。」浚謙唯唯而出。

○初更,巽方有氣如火。二更,流星出軒轅星下,入坤方。

2月4日

○戊子,摠督副使崔鳴吉、從事官李昭漢辭朝。上引見,各賜長箭、片箭。

○合司啓曰:「當此上下遑遑之日,王子、勳臣、大小臣僚,無不直宿闕下,以盡臣死之義,而興安君瑅,以王室至親,稱病不進,行走於畿甸數息之程,私謁諸陵,往來寺刹,駭人聽聞甚矣。狂易失性之人,雖不足深責,其蔑法縱恣之罪,不可不懲。請依宣廟朝順和君例,亟命安置一處,以防橫行作挐之患。」從之。後上命留置闕下,兩司復力爭而不聽。

○引見三公、兩司長官。上謂三公曰:「兩司啓請安置興安,予甚痛悶。未知如何而可?」三公皆曰:「臣等亦以爲,使興安任意出入,不爲防閑,則彼必縱恣,交通外人,自犯王法,甚非保全之道。莫若安置一處,消禍於將萌,制亂於未然,宜從兩司之請也。」領議政李元翼曰:「今日戰守之策,當與諸臣商確,從長處決,惟在睿算。殿下立志堅固,然後臣等可以規畫策應,以戰以守。試使諸臣,各陳於前而採擇焉。」左相及諸宰合辭以爲:「宜效死勿去。若棄城而去,則人心橫潰,將無以收拾。」右相獨不建白。大司諫鄭曄曰:「右議政申欽,身爲大臣,所當可否相濟,而竟無一言,極爲非矣。」右相申欽曰:「諫長進何言乎?臣聾甚,不得詳聞論難之語,未能率口應對耳。今日之事,戰守之外,豈有他策?」元翼曰:「群議如此,願上明白處決。若或臨時異議,則大事去矣。」上曰:「豈有他意!惟當固守而不去耳。」

○鄭忠信、南以興,與賊戰于黃州薪橋,敗績,先鋒將朴永緖死之。賊見官軍迫後,直趨黃州之路,鄭忠信、南以興等,與賊交鋒,使人大呼言逆順之義,使之來投免死,賊五營所屬兵千餘人,一時潰散。賊將許佺、宋岦等,亦來投軍前,納降之際,官軍驚擾,賊使降倭揮劍突前,官軍望見潰走,遂左次。先鋒將朴永緖、別將安玏、斥候將吳暹,爲賊所獲。永緖罵賊曰:「汝以府院君兼副元帥,於汝何不足,而反生射天之計耶?終始不屈,賊亂斫殺之。玏逃歸帥營。左協將柳孝傑幾陷賊,以棍鞭打殺賊將三人,奪馬回來。都元帥張晩,以諸將交戰不利引咎。仍陳召集散卒,入守黃州,以圖再擧之意。

○平安監司李尙吉,收合餘兵千餘人,與郭山郡守閔汝儉、朔州府使閔仁佶等手下兵六百餘人,進次黃州。汝儉爲人,廉潔簡伉,昏朝在槐院,忤兇徒獲罪,反正後求爲乘障之任。至是聞變,慷慨赴難。及鞍峴之役,頗有戰功,而以事與元帥相失,不得參勳,時議惜之云。

○誅适妻禮及适弟遯。左贊成李貴以爲,逆賊妻處斬,法典所無,不可創開,上不從。

2月5日

○己丑,憲府啓曰:「前縣監韓叢,以興安君之表叔,縱臾作弊,無所不至。今此興安之橫行作挐,無非此人之所爲。請拿鞫定罪。」從之。

○都元帥張晩馳啓曰:「聞賊兵又就劒水細路,直擣之患,萬分緊急。故已令黃海兵使邊潝、左防禦使金完,登時追躡,臣亦繼進。南以興等所領兵,雖已散失,未及還集,尙有朴瑺所領八百人,黃海兵使所領千人,左防禦使所領五百人,臣之手下精卒,亦且數百。義州兵五百,已到肅川,南道兵七百,又到成川。以此合勢,則亦可以戰。南以興等,竝乞貸死自效。」從之。

○都元帥張晩點閱歸順將卒,凡一千餘人,皆自願從軍擊賊,以雪久在賊中之恥。遂定將領率,官軍潰散者,亦稍還集,別作一隊,使之立功自贖。

○備邊司請送錦叚五匹、銀子四百兩,賞賜金孝信、李胤緖以下來投各將及軍兵,以爲激勸之地。胤緖自賊脫歸,以病留平壤,恥前日陷賊,遂自刎而死。

○左議政尹昉爲留都大將,自辟吏曹佐郞李敬興、弘文修撰鄭弘溟,爲從事官。

2月6日

○庚寅,泰仁縣監李厚源領兵四百人、戰馬二百匹,赴難。上特賜表裏一襲以奬之。

○上引見大臣、備局諸臣。領相李元翼曰:「近以募兵辦糧之擧,民頗怨苦云矣。」上曰:「然則停之可也。」先是,李貴建白,計民戶聚糧,募都民隷兵籍,都民苦之,故元翼白之。上與左贊成李貴、兵曹判書金瑬,講都城守禦之策。仍曰:「慈殿尙在城中,而聞士夫家屬多有先出者,甚可駭也。且命金瑬專管扈衛,兼察偵探之事。江倉米穀,亦令輸入城中。

○御營使李貴請往督諸將,把守江灘。上許之。與副將韓嶠、從事官李植辭朝,上引見貴曰:「自上親臨閱武,則可以聳動軍心矣。」上曰:「予初欲行之,而恐往來之間,有妨策應,故停之耳。」貴更請之,上不答。

○遣御史韓仁及于忠淸道,督軍餉。

○誅栴妻季伊、李邦佐等。邦佐賊适之妻父也。聞适擧兵,揚言于衆中曰:「副元帥今年命數,有一呼萬諾之占,夫人亦有郞君爲侯之占,吾可得府院君云。」

○賊知平山有備,自鳳山古邑,渡箭灘,取麒麟間路。都元帥張晩馳啓曰:「松都以南沿江防守,十分嚴飭,俾無潛渡之患,則官軍當與平山防守之兵,一時齊進云。」

○平安監司李尙吉領兵到劒水,朝廷以接應査官,不可無道主,令還往椵島。尙吉馳還,使判官陳誠一代領其卒。

○備邊司啓曰:「軍與多事,文武可用之才,竝令起復從軍,而其中鄭文孚,壬辰之亂,功勞表著,且熟諳軍務,故啓請起復。該曹不解本司之意,因其陳疏例請從願,請牌招肅拜。文武官被罪人中,放歸田里、門外黜送以下可用人,抄出書啓,以備任使何如?」從之。

○鞫廳論斷在囚罪人,別錄以啓,請放盧積、丁濯、丁好善、申啓業、趙士彦、銀生、玄太始、朴終立、韓訢、李忠吉,餘皆仍囚。從上之而訢、忠吉亦令姑囚。鞫廳又請,訢旣仍囚,則安亨以一體上變之人,預謀尤密,不可先放,遂幷命仍囚。積、濯初出賊招,旋蒙放釋,因臺論更囚。啓業、士彦、終立等,出於丁碩弼之招也。承服罪人鄭燦,至是,始正刑。

2月7日

○辛卯,都體察使韓浚謙啓,請館學儒生自願宿衛者,屬于鄭曄;文蔭閑散者,屬于體察使,或令侍衛,或令守堞。從之。

○全羅兵使尹璛,名出逆招,在囚。大將申景禛白其爲凶徒誣引之狀,請與同事,令渠感激自效。上曰:「予意亦然。其釋之。」

○右承旨金自點啓,請公私賤中,廢朝時冒濫免賤,或出身,或爲內三廳,而反正後還賤者及武科中降資者,隨其自募,還給本帖,以爲扈衛之卒。禦營使李貴亦請,庶孽丁壯者,備十朔糧扈衛,老弱則納米十石後,給許通帖。幷從之。

○上引見大臣、備局諸臣。領相李元翼請上出御外處,以聳動軍民之心。上曰:「明日當依爲之。」又請使申景禛,領都監精卒一千五百,尹璛領江華兵五百,西下迎戰。從之。

○伊川防禦使申景珎不赴西路,還向兔山、新溪之境,副體察使李時發請施逗留之律。副元帥李曙使景珎把守白計峙之啓繼至。備局請令李時發參酌處置。且以諸將不用命者幷先誅後啓之意,下諭于體府、帥府。從之。〈史臣曰:閫以外,將軍制之者,古之法也。時發當賞罰,用命、不用命,專制可矣,而必稟命於朝廷,廟堂又不明白處斷,則軍律何自而立乎!宜乎縱賊入京,以致廟社之播越也。〉 ○諫院啓曰:「副體察使李時發、督戰御史崔晛,旣受專制之命,則諸將之不用命者,自當臨機處決,而每爲稟斷於朝廷,則往來可否之際,便失機會。今日軍律之不嚴,職此之由,請李時發、崔睍從重推考。戶曹參判趙存性,以秩高宰臣,當此都城守禦大計已定之日,乃於衆會之中,敢發出避江都之說,聞者莫不駭憤。請推考,以鎭橫議。西平府院君韓浚謙,以國舅重臣,都城戒嚴之日,私出卜駄之說,傳播閭巷,極爲駭愕,請推考。」從之。

○都元帥馳啓言:「初謂,此賊勢雖猖獗,而逆順所在,自當不日就捕矣。兇狡不測,出沒間途,莫的所向,每致不及,坐失事機,深入腹裏,臣罪萬死。今到平山,與李時發相議,令諸軍隨賊所向,將進薄決戰,而千里兼程,士卒困疲,以此悶慮云。」

○官軍與賊戰于平山馬灘敗績,防禦使李重老、李聖符死之。時,李重老等,與延安府使李寅卿、平山府使李廓,把守馬灘,賊出不意掩擊之,官軍驚怯,一時潰敗,投江而死者甚衆,餘皆降賊。重老與賊摶戰,以鐵銃擊殺賊七人,自墜崖下而死。是役也,前府使李思周,亦力戰,面受數箭而死。賊將李安基,素識思周,心怒其力戰,求得其屍於水中而斬之。豐川府使朴榮臣,曾於光海時,聞鄭蘊竄濟州,言於衆中曰:『蘊雖得罪,他日必有光史冊,』坐謫珎島。至是,被執,與瓮津縣令尹廷俊,罵賊而死。忠信欲與重老等挾擊,而旣至重老等已敗,賊駄送諸將之首,士皆奪氣。

○全羅兵使李景稷領兵勤王,命引見。景稷曰:「賊鋒已迫,主辱臣死職耳。臣雖書生,願領兵赴戰,以效一死。」上曰:「卿是書生,姑在此以待。」

○夜,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大司諫鄭曄,先請去邠曰:「卽聞岐灘之敗,事勢大異於前。國家大計,宜思萬全之道。廟社主及慈殿、中殿,先幸江華,大駕則徐觀事變,以之進退可也。」左右相顧,無異辭者。三公及諸宰,合辭而請曰:「國事至此,將有遷幸之計,先定建儲之策,然後可以分朝,以圖興復之擧。請亟定位號,以係中外之望。」上曰:「年尙幼稚,姑徐可矣。」鄭經世請幸嶺南曰:「嶺南忠義之士,必有響應投袂而起者,可以因此而恢復矣。」金瑬曰:「嶺南雖多忠義之士,其俗尙文而不尙武,難以得力。湖南之俗,多尙武藝,今計莫若行幸此地,鎭撫收用,則恢復可冀也。張維曰:」公州山城,前有長江,形勢甚好。道且不遠,急往入據,觀勢進退可也。「李廷龜曰:」臣將扈從慈殿,區區犬馬之誠,不欲遠離輦下,臣請隨大駕,朝夕左右焉。「上曰:」予亦不欲相離矣。「鄭曄曰:」李廷龜豈是慈殿之私臣乎?識見過人,且多謀略,請置備局,共議軍國大事。「從之。吳允謙曰:」雖在顚沛之中,而元子講學,不可暫廢。講學廳官員中鄭經世,以檢察使出去,臣及李廷龜、鄭曄,皆將扈駕,請以其中一人,陪奉元子,仍爲講學,何如?「上曰:」然則李廷龜使之扈衛慈殿,仍爲敎誨元子。「張維曰:」都監砲手父母妻子,皆在京中,必不舍去而扈從。賊若入城,則此輩必投賊,此所謂藉寇兵也。可趁此時,命將驅出,殊死決戰,則猶可萬一得捷也。且以全羅思歸之兵,仍使扈駕而行,則其勢順矣。「上卽命大將申景禛統率都監軍兵,急往迎戰,景禛不肯行。〈史臣曰:景禛以勳戚武臣,爲禁旅之司命,國存與存,國亡與亡,安有國敗獨全之理乎!受命之後,握兵逗遛,不卽出戰,其亦不知見危授命之義矣。〉 ○御營使李貴,請令贊畫使柳舜翼,領兩湖、關東勤王兵,來赴陣所。且請得火砲,命柳舜翼領五百餘兵赴之,而火器爲守城之用。不許只送火藥。

2月8日

○壬辰,命右相申欽、西平府院君韓浚謙、禮曹判書李廷龜、知事徐渻、永安尉洪柱元、海嵩尉尹新之、參判申鑑、參議鄭蘊、綾原君俌、龜川君睟等,扈從慈殿、中殿。

○備邊司請,以宰臣爲檢察使,往三南,措置行幸供頓之事。仍令曉諭士民,毋使驚擾。鄭經世往嶺南,沈器遠往湖南,金尙容往湖西,李顯英亦檢察京畿。

○備邊司啓曰:「昨聞京畿監司李曙,爲賊所圍,請以趙存性代之。今見馳報,始知被圍之報,乃是虛傳,無端遞易,似涉未妥。且存性曾以海運使,熟諳兩湖事情,宜使存性扈兩殿南下,專管糧餉之事。」從之。

○初備邊司以逆适稱兵之狀,移咨于毛都督。至是,又請委差齎咨,備陳賊鋒迫京,冀出援師之意。上從之。已而,接伴使尹毅立馳啓言:「都督聞賊報,使游擊王輔點兵于蛇浦。輔謂臣曰:『都督令俺領兵一萬進勦,而軍兵未及出來。』臣以此賊將不日就誅,不足煩天兵進討答之云。」蓋毅立之意,毛兵若出陸,則恐或有難處之憂也。

○分遣御史李潤雨、宋象仁,宣諭咸鏡、平安兩道。

○憲府諫院合司啓曰:「國事危急,人心疑懼,今日大計,莫重於建儲,以係中外之望。請令廟堂,速行冊禮。」不從。

○兩司合啓曰:「賊兵迫近,至有移蹕之計,凡有血氣,孰不憒惋,四方忠義之士,必多投袂奮起者。亟下哀痛之敎,曉諭中外,召集義旅。」從之。

○備局啓曰:「興安君瑅,雖有留置闕中之命,今者將有遷幸之擧,請依臺諫啓辭,急速安置南方。」上曰:「勿爲安置,使之隨駕。」

○上聞賊兵已迫,以慈殿陸行爲憂,欲幸江都,議于大臣。大臣亦請幸江都。

○以李慶涵爲同義禁,閔有慶爲修撰,兪伯曾爲吏曹正郞。

○是夕,兵曺判書金瑬所送偵探人來言。「臨津師潰,賊巳渡江。」「俄而御營使李貴,自臨津疾驅而還及。入上前,氣盡不能出聲以對,上命內官,索飯以饋。貴氣稍定,始曰:」事已急矣,願上必於今夕,出避其鋒。「於是臣皆以爲:」莫如南幸公州山城,觀勢進退「南遷之計乃定。禮曺判書李廷龜言於右相申欽曰:」大妃殿,不可不奉行於行在所。「遂與欽同詣闕庭以啓。從之。初朝廷遣京畿監司李曙,領兵遮截于松都靑石洞,且使水原府使李興立、坡州牧使朴孝立把守江灘上下。賊知靑石有兵,使降倭數十,乘夜驚走之,由狻猊坦路,直過松都至臨津,密與孝立等通謀。守江將士,望風先遁,官軍追至,則賊巳渡矣。

○大將申景禛自外入曰:「臣旣受命出征而,聞賊鋒巳急,宿衛單弱,臣請以都監軍兵,扈衛大駕,願上速行。」

○大臣、禁府堂上,會坐賓廳,議啓逆獄罪人。判義禁金瑬仍請對,上引見于便殿。李貴、金自點、具宏、沈命世,先已入侍矣。金瑬進曰:逆獄囚繫者尙多,而大駕先動,則渠輩必自脫出,生殺之權,不在於國家,急速處置,何如?「上命賜瑬紙筆,令列書罪人議律。瑬就其中難赦者,興安君家奴七人及韓訢、韓叢、金克銓、金克銘等,幷請梟示。至金元亮,上曰:」此人之事,何如?「自點曰謀逆之狀,已盡顯著,豈可留活這漢,使爲賊适之吏判乎?」上曰:「然則一體梟示,餘皆放釋可也。」瑬乃奉傳旨,授宣傳官,送于都監大將。自點使人先斬金元亮,其餘未及行刑。金克銓、金克銘、興安君家奴李忠吉子等,作亂于獄中,打破獄門,與趙希亨、李光澔、李珣、李瑗、李煜、朴從立、尹仁孫、尹仁貴等,皆脫逃。後以韓訢雖上變稍晩,至於正刑,而亦是告者,依吉雲節例,免其緣坐。初元亮,以操行見稱,參聞義謀,至於錄勳,而及适被告,力明其無他,上疏論救成哲。且移書李貴,盛稱李栴操履之正、所見之明,至欲就囚庭辨云。又求爲适幕僚,人皆疑之。适叛報至,遂被拿鞫,供稱:「栴少學儒書於臣,素知其人,恭遜開明,不復致疑。不然,雖甚病風喪心,何敢公然伸救於拿命旣下之後乎?臣妄意邦說、燦等,陰與自獻、明璉等同謀,而假托於适,惑亂人聽,故終不之信。且臣近聞兇徒情跡,盡心譏察,邦說上變時,見其疏辭,與其言不同,責令添入遺漏之事。又致書於金瑬,請鞫邦說隱情,此可以知臣本情。」云云。乃命刑訊,竟至誅死。

○夜,禮曹判書李廷龜,奉廟社主先行。慈殿、中殿,皆乘駕轎而出。小頃,上乘小輿,出明政門,騎馬而行。中宮內人及侍臣,或有徒行者,行到崇禮門,承旨洪瑞鳳在前,使其下人,以石撞破鎖鑰而出。時先送工曹正郞李晋英於漢江,整船以待。晋英乃領其舡往下流,大駕進次漢江津頭,無一舡艤待,有數隻舡,隱在彼岸,招之不來。駐駕江頭,計無所出,武士禹尙中,拔劍游水而渡,斬舡中一人,携舡而還。全羅兵使李景稷、尹璛等,亦得一舫,璛躬自刺舡而至,隨駕從人,爭渡紛沓,景稷拔劍揮呵,衆皆却立。上遂登舟,踞胡床,惟宦者四人,承旨韓孝仲、史官李省身、李景奭侍左右。李景稷、尹璛立於舟中。上曰:「彼誰也?」左右對曰:「兵使李景稷、前兵使尹璛也。上命賜坐板上。已而,兵曹判書金瑬追上御舟。景稷進曰:」軍兵未及渡,御舟宜中流,勿泊江岸。「上曰:」可矣。「上曰:」全羅軍兵,何以未及渡來耶?「景稷對曰:」臣初欲陣江上,以待大駕之渡,而因兵曹號令不一,盡渡入陣於都門外。大駕不意出幸,故未及渡來矣。「上顧問曰:」大妃殿,已爲渡江乎?「承旨韓孝仲曰:」韓浚謙軍官來言:『大妃殿從官錯認,取路於楊花渡,將向江華。』故都監大將,已使人追告,而未及陪來矣。「上大驚曰:」分付,何其不審耶?隨駕之人如右相大官,亦不詳察,甚可駭也。卽命韓孝仲,使之馳往問安,仍爲扈來。孝仲曰:「欲由這邊馳往,則馬未及來,欲由那邊去,則無船可濟。」猶豫不卽起。上再三趣行,孝仲始起,呼船欲渡,李貴、具宏、金自點等,乘船追到曰:「大妃殿一行,誤爲取路,故宋英望追及之,今將奉來,」孝仲不果行。是時,夜久月落,水氣寒甚。上曰:「帳幕不來耶?」宦者對曰:「急遽之間,未及持來。」御舟中流,回望都城,則宮闕爲亂民所燒,烟焰已漲天矣。

2月9日

○癸巳,平明,上猶在舟中,東陽尉申翊聖奉慈殿,追到上謁。上命去胡床,平坐引見。初翊聖奉中殿,行到關王廟前,始知慈殿誤取楊花之路,承中殿下敎,追謁於蚕頭江上,遂奉還大妃殿渡江,御駕於沙上。上先遣中使,問安曰:「從官等誤爲引路,以致顚倒,不審,聖候何如?不勝憂慮。」答曰:「予則平安。但恐玉候有傷,以是爲慮耳。」上下舟,問安于大妃殿及啓運宮。

○上於沙上,踞胡床坐。校理鄭百昌進曰:「都監軍勢,如彼其盛,以此守城,可以却賊,而鄭曄先請去邠,請推考。」不從。

○大司諫鄭曄啓曰:「大妃殿隨駕諸臣,道駕失路,極爲非矣。李廷龜以下扈駕諸臣,請推考。」從之。

○上有未寧之候,而御廚無具,左右相,令南原府使申埈,略備茶啖以進。又進茶啖于大妃殿、中殿。

○領、左相及諫院玉堂,請建儲以定國本。上曰:「年尙幼稚,故前旣不許矣。況此顚沛之際,可行不急之務乎?」

○玉堂諫院啓曰:「請令申景禛、尹璛,合力進戰。」上遣張維,諭令進戰。景禛曰:「軍人妻子,皆在城中,聞賊迫近,莫有鬪志,不肯行。」

○玉堂諫院啓曰:「都元帥張晩不能遮截,使賊長驅,都城不守,廟社播越,請張晩按律定罪。」答曰:「罪固重矣。姑置之,責其後效可矣。」

○以密旨下諭于八道監兵使曰:「逆賊凶狡,無所不至,或辭意外行詐徵發等事,自今以後,標信只用面方者,而其餘則勿用,卿其詳諦擧行。」

○朝,動駕行到良才驛。儒生金怡等六七人,奉豆粥以進。上於馬上飮之,到果川縣,日已午矣。下敎曰:「內乘柳止信,無緣不來,削奪官爵,其代差出。」又下敎曰:「慈殿之向揚花也,命承旨韓孝仲奉來,而再三托辭,不卽馳往,所當拿推,而姑先推考。」

○上召三公謂曰:「昨日兩司請罪興安君,而特爲寬假,使之扈從矣。今果渡江,而還入賊中,誠可駭也。」左相尹昉啓請拿來。上曰:「雖欲拿來,不可得也。」又召仁城、義昌、慶平、慶昌、仁興君等諸王子,引見。

○日將夕,始發果川,到沙近峴,日已曛黑,回望野火,處處延燒。或謂賊兵追至,群情疑懼。會慈殿氣不平,駐駕良久,後軍擾亂,自相號呼,無復部伍。軍門傳令,使之結屯山上,然後始稍定。夜將半,駕次水原府,道路泥濘,人馬饑餒,扈從諸臣,太半有不及者。上跋涉泥露,氣甚不寧,勳戚數人入侍,大小遑遑,俄而復常。府吏及鄕所等潰散,不出炬火,又不進御膳。政院請用軍律,上從之而竟不得捕誅。

○掖庭人趙甲生逃去,捕得,梟示軍中。

○軍門誅邦佐之子璋及其奴。

○忠淸兵使李莞領兵,結陣於狐峴之口。

2月10日

○甲午,平明,上出御客舍東廳,以湖南兵部伍不整,扈衛踈虞,拿入兵使李景稷,將用軍律,李廷龜、吳允謙曰:「賊以降倭爲先鋒,乘勝豕突,固非不敎之卒所可抵當。聞東萊留館之倭,近千人云,誠能遣使,致書固請,宜來破此賊必矣。李景稷曾使日本,爲倭人所信服,非此人,莫可使。」上乃赦景稷罪,以爲請倭使,以尹璛還授兵使。景稷將行,稟于朝曰:「館倭不卽來援,報知島主,則必至遲延。若大擧而來,則亦何以處之?」領相李元翼,以其言啓,上召謂大臣曰:「李景稷雖往,而館倭不得擅自出來,必謂於關白,聽其進退,如是則事必無及。且倭情變詐難測,倘或因我乞援,多發兵馬而來,則意外之患,難保其必無。勿遣可矣。」

○以兵曹參判沈器遠爲漢南都元帥。器遠辟朴炡、羅萬甲、李基祚爲從事官。時元帥張晩在賊後,漢水以南,號令不通,故有是命。以李景義爲持平,洪命亨、金尙爲掌令,李時昉爲光州牧使,沈器成爲潭陽府使。兩邑皆湖南雄府,將有巡幸之擧,故以勳臣特除。以金地粹爲湖南召募使,李更生爲召募官,引見而送之。

○李貴白上曰:「今若遠向兩湖,使畿甸無主,則恢復未易圖也。駐蹕山城,扼守險阻,號令城中,以圖興復,計之上也。」上不能從。議者或曰:「賊若長驅躡後,則大駕行幸,直由大路,或有窘急之患。不如徑渡大津,轉向內浦也。」其言,亦不果行。

○王大妃下諭中外臣民。其書有曰:

老婦不幸爲光海所拘囚,十餘年生死未定,君臣父子之倫,斁絶久矣。報賴主上,英明冠古,誠孝出天,倡擧義旅,救予於水火之中,濟亂於危亡之日,使予復正位號,一國臣民,復見天地日月。逆臣适、逆臣明璉,初因其子謀逆敗露,遣使拿來,則逆臣等,乃敢殺使拒命,稱兵犯闕,事出不意,顚倒至此。西路將官,以一檄招諭逆順,則擧皆見檄逃還,日不下千百,可見人心向背。天理不泯,而餘衆只有數千,自知難容於覆載之間,冒死豕突,官軍初甚忽視,遽未免一兩摧折。賊乃乘勝長驅,遂犯京闕,主上以予在宮中,不得安心督戰,使予出避兇鋒,予亦不能無動。一出都門,蒼黃泥路,主上未免隨予出城,皆予之故,而人心不能鎭定。賊兵已據都城,焚燒宗社宮闕,殺戮臣民,殆無噍類。予亦匹馬顚倒,朝夕不知死所,爾八方忠義之士,皆我祖宗及先王敎育之民。當此急難之日,豈忍晏然不救!爾等各出義旅,急急來救父母。〈禮曹判書李廷龜之辭也。〉

○次振威縣,杖振威縣令金俊。俊倉卒失措,不能迎候,故軍門啓請杖之。

○軍門請令扈衛諸臣,入宿庭內。從之。

○大妃殿,氣甚不寧,留駐是夜,人心危懼。咸曰:「京城密邇,賊或長驅,則不無中夜掩襲之患。」軍門金瑬,分遣軍官,屯守要害以備之。

2月11日

○乙未,平明,大駕到葛院。長水縣監張遇漢,領兵數百,迎謁路左。上駐馬慰諭,命屬於漢南都元帥。

○到稷山。忠淸觀察使李命俊,率守令十餘人迎謁。雲峰縣監黃一皓,領兵七百,亦來謁。上駐馬良久,招一皓及將官,慰諭之。晡時,次天安郡。

○諫院啓曰:「當搶攘之日,扈行臣僚,所當各自齎飯,僅免饑渴而已。各官竭力奔走,勢不可盡供扈駕之臣。大臣以下,勿爲官供,只給糧料,以除郡邑難支之弊。大駕駐歇之所,軍門不嚴,外人任意出入。當此兇賊據城,變詐百出之日,本兵之官,慢不擧職,監司、守令,亦不致察,極可寒心。兵曹色郞及該道都事差使員,竝決杖。軍門兵曹堂上、該道監司,竝推考。」從之。

○夜,引見三公、備局諸臣。領相李元翼曰:「京畿右道,命令不通,宜置左右監司諸將,若或如前逗留,則斷不饒貸之意,下諭于都元帥。」左相尹昉曰:「忠淸、全羅兩道,人才必多可用者,宜速收用,以爲慰悅之地。」沈悅請:「於江華運路要害,宜定別將,領一枝兵,以防賊兵侵掠漕運之患。」上竝從之。

○諭諸道曰:

國運極否,逆适稱兵,諸將坐視,京城見陷。言念及此,可爲痛哭。廟社遷移,臣民奔竄。自古亂逆,何代無之!稔兇極惡,未有如此賊者。上念宗社、慈殿,乃決南遷之計,而神人共憤之逆,豈容久貸遊魂!惟彼湖南,實我恢復之基,凡我各邑大小臣民,其各倡義,收聚兵糧,或爲進勦,或爲扈衛,共集大勳。且兇賊不無定送僞官之事,如或到官,先斬後聞。

○以李植爲持平。植曾爲御營從事,以奔潰之罪,引避而遞。

○官軍與賊,大戰于鞍峴,賊兵大敗遁走。初适立大功於靖社之日,而朝廷待之,不能滿其意,适自恃其能,輕視國家,乃陰謀不軌。及其子將被拿,脅其麾下,與明璉連謀,擧兵而叛。兩賊俱善用兵,意在乘虛直擣,元帥以下,恇怯逗撓,莫敢交鋒。及馬灘之敗,兵勢益挫,賊如履無人之地,遂入京城。諸將踵後而至,元帥張晩,初欲環守以困賊,鄭忠信曰:「今計莫如直上鞍峴,與賊決戰。此兵法所謂先據北山者勝也。」南以興贊其計。於是忠信等,乘夜陣于鞍峴。賊旣長驅犯闕,自恃無敵,謂可不戰而敗之,詰朝擧衆出城,分道以進,仰險而攻,砲矢不能中人。諸將亦自知縱賊入城之罪,殊死力戰,旣得地險,天又助順。交戰之初,風勢忽反,官軍乘勝,士氣自倍。賊遂大敗奔還,斬賊兵四百餘級,擒三百餘人。賊率其餘衆,由水口門遁走。柳孝傑率二十餘騎,追之。是役也,宣川府使金慶雲,挺身力戰,中丸而死。

2月12日

○丙申,大駕駐天安時,捷音已至,群議皆以爲姑留此地,觀勢進退故也。

○體察副使李時發、摠督副使崔鳴吉等馳啓言:「十一日昏,賊适與逆瑅,率餘兵,出水口門,遁去云。」

○以幼學金怡爲義禁府都事。怡曾於去邠之日,迎謁進豆粥,故有是命。

○上下敎曰:「此非茶啖進御之時。大妃殿外,勿令供進。」

○以南以恭爲管餉使,不從令者,許以軍律從事。

○諫院啓曰:「西路元帥以下敗軍之將,固當依律處置,而討賊方急,待其自効,不敢瀆煩天聽矣。江灘防守,實是捍衛之重責,而御營使李貴、別將韓嶠、坡州牧使朴孝立等,賊未渡江,望風先潰,此而容貸,何以策勵他人?請李貴以下,竝先罷其職。」答曰:「敗軍之將,論以罷職,苟且甚矣。大司諫鄭曄以下,引避而遞。」

○以徐渻爲大司憲,張維爲大司諫,鄭光績爲右參贊,金藎國爲刑曹參判,鄭曄爲大司成,趙誠立爲典翰,李楘爲副校理,姜碩期爲修撰,嚴惺爲副修撰,韓汝溭爲京畿右道監司,全湜爲執義,吳䎘爲司諫,鄭百昌爲獻納,吳竣爲持平,辛啓榮、鄭弘溟爲正言。

○引見京畿右道觀察使韓汝溭,勉勵以遣之。

○憲府、諫院合司啓曰:「都元帥張晩之罪,可勝言哉!擁兵逗留,以賊遺君,終至於宗社播越,論以軍律,斷不可饒貸。請亟命依律處斷。」上不從。

○備邊司啓曰:「卽見柳根狀啓,則方在露梁,募集三江居民,控扼津口,老臣忠勇,令人增氣。請以柳根,稱三江號召使,開諭都城內外居民,俾無背順從逆之患。」從之。〈史臣曰:柳根當賊勢方張之日,竄伏近京之地,終不扈駕。及其官軍奏捷之後,自稱召募,張皇馳啓,有若自前倡義者然。吾誰欺?欺天乎?〉 ○兵曹啓曰:「各衙門軍官及諸將校豪悍之徒,所經一路,刦奪公私馬匹,略無忌憚,人心騷擾,怨謗盈路。古人有以一笠覆官鎧,而尙且梟示,況奪人牛馬者乎!自今以後,如前刦奪者,一切論以軍律,梟示軍門。」從之。

○下敎曰:「影幀及廟主奉安輿床,極其重大,脫有意外之變,急遂之際,事甚可慮。依壬辰年西幸時例,廟主則馬上奉載,影幀則去上下軸,以便奉行。」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上曰:「今聞,餘賊渡麻田浦,向利川云。驪州等地,速遣人偵探可也。」禮曹判書李廷龜曰:「慶尙兵使申景𥙿,欲率兵馬,會于行在云。今宜急速下諭,使之直進畿輔,以遏餘賊之南來者。」從之。

2月13日

○丁酉,大駕發天安郡,向公州,鷄未鳴矣。議者以爲:「餘賊豕突,不無震驚行在之患。莫若急往公州,入保山城。」故侵夜發行。

○命左議政尹昉,先往都城,鎭撫遺民。

○全羅道觀察使李溟領兵二千人,迎謁于廣程倉。上慰諭再三,命以所領軍兵扈駕,將渡錦江,近邑儒生迎候津頭者,近百人。

○引見右議政申欽、兵曹判書金瑬、忠淸監司李命俊,商講山城守禦之事。領相李元翼進啓曰:「方今聖明在上,無所失德,朝廷簡拔,盡是廉恥自好之人,宜無召亂之由,粄逆之變,至於此極,此如臣無狀,待罪相府,謀國不臧之致也。」上曰:「由予不德而致然矣。」

2月14日

○戊戌,上在公州。

○兵曹判書金瑬、左承旨金自點請對。上引見檢察使金尙容、戶曹判書沈悅、體察副使鄭曄,亦請對入侍。自點曰:「聞賊之餘衆,尙千餘人云,不無豕突之患。車領把截處,只送二百人,添兵爲當。溫陽、鎭川諸處,亦宜分送軍兵,扼其要害。」瑬曰:「禁衛之卒,只有四千,不可分兵出屯。先固內守,然後可以出兵遮截。」悅曰:「昨日方伯,令海濱田稅竝輸于本州云,此非遠圖,請先輸近處山郡田稅,而海濱則宜觀勢處置。」從之。全羅兵使尹璛隨後入謁。上謂曰:「卿當爲守城大將,何以爲計?」璛對曰:「全羅監司所領軍兵,其數四千,恐不足於分守。援兵續至,然後可以調用矣。」上曰:「此城形勢何如?」璛曰:「此城形勢則好矣。」自點曰:「大駕來駐于此,宜收用本州人士,以慰人心。」上曰:「昨日路上來迎之人,當令該曹抄用矣。」引對未罷,大將申景禛軍官,來奏适、明璉兩賊授首之狀。上召問其狀。軍官對言:「賊,十二日,率四十餘騎,自廣州向利川,屯宿慶安驛近處,爲其下所斬,斥候將來言,故大將急先馳啓耳。」上曰:「興安君安在?」對曰:「此則不知。興安之弟,馳過軍前,有逃去之狀,故執而付諸京畿水使矣。」乃命饋酒,付六品職。瑬曰:「山城料理,今姑停之乎?」上曰:「賊首尙未來到,不可先罷守城之議。」

○上上山城,審視形勢,請宰諸將,以次侍立。總督軍門金瑬進曰:「前峰屹然,與城對峙,可合設伏候望。賊來則放砲,城中應之擊鼓,使登堞耳。」上曰:「將臺南面,似可受敵。」瑬曰:「城外多溝壑,步數甚遠,矢石不相及矣。」上欲騎馬,巡視城上,左右皆曰:「城上道路傾危,恐難乘馬周視。且不如從高處俯瞰。」上於是,登北樓曰:「此城此面,最爲虛踈,江岸甚狹,矢石可及。」領相李元翼曰:「前有長江,不至虛踈。若有人和,雖下於此者,猶可守也。」

○都元帥張晩遣從事官李敏求,啓聞曰:「臣自到金郊之後,賊兵形勢連續馳報,而或有道阻而還者。渡臨津,偵探則回言大駕已出都城。臣等受命討賊,不能捍遏凶鋒,至使至尊倉皇出狩,以賊遺君父之罪,固所難免,伏地待罪。賊兵昨夕,屯宿礪峴云,今方督率諸將,遠送哨騎,探其進止。賊若入城,則臣令先鋒將鄭忠信、南以興、邊潝、申景瑗、金完、柳孝傑等,統精銳步騎四千餘兵,進據鞍峴,一繫屬都民,一以牽掣賊勢,而一邊傳令于副元帥李曙及黃海監司林㥠、水原府使李景立等,各領所部兵,齊向東路進,陣城外,東西相應,指期克復,而糧餉難繼,最是切憂。請輸送江都儲穀數百石,以爲接濟之策云。」

○兩司合啓曰:「人臣之義,主辱當死,爲將之責,失律必誅。都元帥張晩,身任閫外之寄,逆賊稱兵之變,起於管下,義當投袂而起,趁卽殲滅,不以賊遺君父,而未嘗遮前躡後,一挫賊鋒,終至都城不守,車駕南狩,按以軍法,固其宜也。第策勵諸將,收復京城,以功掩過,當從末減。請命白衣領職,以責後效。」再啓,從之。

○憲府啓曰:「受命爲將,失律者死,古之軍志也。李曙身爲大將,徘佪中路,巧避賊鋒,至於賊敗就戮,而終不追躡。李景立專防江岸,爲臨津上下節制之將,不爲分兵堅守,縱賊渡江而狀啓之辭,有若陽爲順從,情狀叵測,終乃發遣師徒,獨身逃竄。朴孝立防守臨津下灘,望風奔潰,使天塹之險,如履平地。韓嶠以副將,賊未臨江,先倡逃走之計,竄身鄕村,不爲待罪行在,物情痛憤。請副元帥李曙、防禦使李景立、坡州牧使朴孝立、前郡守韓嶠,請命依軍律處置。主辱臣死,臣子分義也。賊變孔棘,車駕南狩,則百司之官,凡有職守者,所當執靮以從,而出城今已七日,尙有不赴行在者,其臨亂後君之罪大矣。自十四日以前來赴者外,文武蔭官、宗室在職者,竝削去仕版。」答曰:「朴孝立事,依啓。李曙、韓嶠白衣從軍,使之立功自效。李景立必是行計之事,豈有他心哉!然不無潰還之罪,罷職。未赴行在人員,分明老病者外,其餘竝罷職。宗室之未及來赴,必是貧窮無馬之致,勿爲論罪可矣。」

○諫院啓曰:「御營使李貴,旣已受命,視師江上,則所當董督諸將,盡力把守,使賊不得過江,而賊鋒未到,先自奔還,致令天塹失守,其恇怯誤事之罪,不可不治,請命白衣扈駕。副將韓嶠,首倡奔北之議,躍馬先走,使諸將望風潰散,而又不赴國難,私自奔竄,其僨事忘君之罪,不一而足。坡州牧使朴孝立,分守大灘,而未及交鋒,先棄信地,請竝依律處斷。賊适凶逆,千古所無,凡有血氣者,皆當瞋目張膽,思欲食肉寢皮之不暇,而防禦使李景立,顯有擧軍投降之迹,所謂陽爲順從云者,此豈人臣所當萌於心者乎?其心所在,昭不可掩。況有師潰奔還之罪乎?請亟拿鞫,依律定罪。副元帥李曙領率大兵,專制閫外,自狻猊失利之後,賊勢猖獗,長驅渡江,而不能疾趨勤王,致有蒙塵之變。及官軍乘勝,賊已窮蹙,又不能堅守東路,使賊漏網稽誅,其誤事失機之罪,不可不治。請命白衣從軍,立功自效。體察副使申鑑,去邠之日,受命整齊舡隻,及聞大駕出城之報,則所當奔走行在,而經自逃竄,尙不復命。以秩高宰臣,當急難之際,鳥竄求活,請命遠竄。頃因相臣陳啓,凡被罪之人,除罪犯綱常者外,悉皆赦宥。向來罪累之人,若非兇賊黨與,皆是罪人支屬,其得免刑戮,亦幸矣。當此變亂之日,若悉從蕩滌,則是國家之不幸,爲兇徒之大幸也。揆諸事理,恐涉無據。且聞變起之後,諸處被罪之徒,所在鼓動,頗有幸亂作禍之狀云。此等兇徒,豈合反加恩宥?請赦宥公事,勿令擧行。」答曰:「依啓。韓嶠、李貴,一體施行可矣。李景立爲行計耳,豈有他心?然不無潰還之罪,罷職。申鑑亦罷職。罪人赦宥勿施事,不允。」又啓曰:「頃日蒼黃時,光海安置處,恐爲賊适所刦取,已遣別將,由海路移置于南方矣。但念多事急遽之際,供億護持,或有不謹,則必有後日之悔。請命別遣近臣,急往江都,申飭府官及諸別將,另加謹護,勿令有他。且卽今賊魁授首,都城收復,大駕當不日旋軫,光海移置之擧,非今日所宜,亟命還爲安置于江都。」從之。江華府尹馳啓言:「光海已發向南方,乃遣宣傳官,令跟問所在,護還江華。」

○左承旨金自點請對曰:「當初賊适雖曰强盛,而諸將望風,無不奔潰,皆當施以軍律。至於臨津則李景立,以三千軍兵,尙不能堅守,況如朴孝立者,只以民兵數百,不能抵當,勢所固然。若先被誅戮,則獨不冤乎?與敗軍諸將,一時論罪未晩也,姑宜拘囚以待。」上曰:「與朴孝立同罪者幾人耶?臨津失守之罪,勢難容貸。但聞,此人善治畿邑云,予甚惜之,奈軍律何?姑爲留囚以俟。失律將士論罪,分輕重處之可矣。」

2月15日

○己亥,上在公州。

○賊將李守白、奇益獻等,斬适、明璉等,來獻行朝。初,賊比至利川之境,徒黨散落,其下李守白、奇益獻四十餘人,乘夜以火攻之,遂斬适、栴、邃、明璉及其子姪仁發、順生等。順生卽希奮奴子,募兵投賊者也。明璉之姪㴸勇健善鬪,每戰先登,捕得梟示。适腹心李廷培、張善旭、姜彦信、尹廷綬、沈吉元、金堯立、張天圭、朴終彦、吳永吉等,旣渡江,中路逃去。

○上引見大臣、備局諸臣。領相李元翼曰:「賊适已誅,宜速定回鑾之期。」兵曹判書金瑬曰:「訓局之兵,不日將到,可備宿衛之用。全羅軍兵,宜自此罷遣。」上曰:「十六日設科,十八日回程可也。」宰臣請設科於駐蹕之地,聳動士心,故有是命。元翼曰:「扈駕之人,亦令許赴,則京人、鄕人之文,自有優劣,恐本道之人不得參也。」上曰:「京人不可許赴。」瑬曰:「扈從中,蔭官儒生,亦有擧業之人,不可不許赴。」上曰:「扈從蔭官、儒生及武人,令吏兵曹預爲籍記,待還都後,卽爲設場,今則只許兩湖人赴擧可也。」元翼曰:「李守一、邊潝等,旣立大功,宜令還鎭。」上曰:「此兩人,宜加賞資以送。且都監軍士逃亡者甚多,何以處之?」元翼曰:「逃者戀妻子也,非眞叛也。」上曰:「臨亂逃走,何異於叛?」瑬曰:「若一一罪之,恐軍情不安。」元翼曰:「聞韓貴人〈逆瑅之母。〉囚之禁府,事體未安。」上曰:「其然乎?卽令,遣歸其第可也。」元翼曰:「與守白等來歸者四十人,不可無賞,而至於守白、益獻等,人皆以爲,宜待以不死。臣獨以爲,褒賞之典,不可不施。」上曰:「四十人,可使止於江外,而獨令守白等來獻首級。」瑬曰:「獻凱節次,不可落莫。宜大張軍威,親臨以受之。」上曰:「令大臣議定。」禮曹判書李廷龜曰:「宜令詞臣,速製露布,傳告八方。」上從之。

○禮曹啓曰:「群議以爲,凡獻馘時,必有露布,而今者破賊,雖是諸將追勦之力,終爲其下所斬,則元帥不當爲露布。宜以都體察使李元翼之名,爲露布,先爲封進,次獻首級。」答曰:「依爲之。」

○賊將李守白、奇益獻等,面縳,詣軍門請罪,以适、明璉等六賊首級,懸之竿頭以獻。上大張軍威,親臨受之。守白、益獻等伏地曰:「當初不卽歸順者,必欲斬适而來也。遷延至此,萬死無惜。」上命解其縳而諭之曰:「今雖晩矣,不無其功。當從後論賞,姑退而待之。」

○大赦八方。

王若曰:時運艱難,大變猝起於心膂;國威燀爀,群逆悉就於殲誅。慶懼之衷,綸綍斯在,往屬昏季,寔繁兇徒。三綱竝隳,知晉國之將亂;多瘠罔詔,識周民之靡遺。藐玆寡躬,承此危緖,謠悲萇楚,誠肯弛於撫摩,政愧蒲蘆,仁未遍於施設。重因刑網之多漏,仍致逆節之潛萌。逆賊李适、韓明璉等,跡出蠢微,天賊桀猾,方債帥之熾肆,久稔蛇豕之兇。及會朝之淸明,粗展牛羊之力,因緣兵柄,敢生亂階,陰連遺孽,指蒼天爲可讐,脅驅邊民,窺內地之無備,創殘我州府,戕害我使臣,寇氛瀰於郊畿,兵氣逼於宮闕。雖知鵲起烏合,終就獨柳之誅,奈此豕突鯨奔,上軫長秋之慮,暫勞幸陜之駕。遂督屯渭之師,先鋒所加,大憝相剪,淸宮振旅。未淹一旬,亂領妖腰,卽懸雙闕。玆實神明之默佑,抑由中外之協扶。旡妄之災,轉爲迓祥之日,有畏則警,儻是啓聖之期。宗社之休,寡昧何力?嗚呼!天所助者必順理,無陂而不平,大刑用甲兵,豈予心之所欲?陽春布德澤,曁一邦而維新,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禮曹請陳賀。上命停之。又請曰:「今此逆賊,千古之所未有,而十日之內,收復京城,宗社之慶,莫大於此。自上雖過爲謙沖,不欲受賀,其於臣民之缺望何哉!」答曰:「予何顔受賀?其停之。」三司力請,乃許之。

○兩司合啓曰:「逆賊瑅,外畜異志,陰結賊徒之狀,盡出於請賊之招。及兇鋒犯闕,大駕播越之日,瑅逃歸賊藪,圖竊名號,兇賊敗潰,擁衛同走,尙未就捕,久稽邦刑。請明告中外,廣加跟捕,按律處斷。」從之。

○左議政尹昉馳啓,請散遣兩元帥軍兵,歸農無令失時。從之。

○諫院啓曰:「賊鋒逼近,鑾輿播越,大小臣僚,皆尙奔走執靮,捍衛君父。三司、侍從,則比之庶官,事體又別,而掌令李瀷、修撰閔有慶,以在京從仕之人,不爲扈駕。瀷則昨始追到,陳疏自解,尤爲可駭。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莫重者軍律,莫嚴者公議,朴孝立先棄信地,縱賊渡江,致有蒙塵之變,公議齊發,請行軍律,旣蒙允兪,而因近臣私庇之請,旋命仍囚,公議見沮,軍律頓廢,恐非細事也。豈可以勳勞治績,掩其僨師失律之罪乎?請依律處斷。左承旨金自點,曲庇朴孝立,再三陳啓,沮遏公議,撓廢軍律,請從重推考。知事李尙毅、崔瓘、刑曹參議趙纉韓、判決事李愖、工曹正郞李晋英、司正李烓,或以一品重臣,或以秩高名官,或以久在近密之臣,當君父蒙塵廟貌顚倒之日,不卽執靮隨駕,而或有終始不來者,或有緩緩來到者。如李愖,祖、子、孫三人,無一介赴難者,請竝削奪官爵。崔瓘、趙纉韓,昨日追到,與終不來謁者有間,請罷職不敍。罪人尹伸以賊瑅妻父,方在安置中,而潛入京城,締結兇徒,謀爲不軌,擁立逆瑅之狀,國言藉藉,昭不可掩。請拿鞫依律處斷。前後逆獄干連在囚人等,情重難赦者,論以處斬事,啓下之後,大駕去邠,事多蒼黃,應斬罪人等,乘時逃脫,至有戕殺獄吏者。想其情跡,甚於逆徒。到今事定之後,豈可令渠漏網逃生,容息於覆載之間?請令禁府,一一査出,行會中外,物色跟捕,依律處斷。」答曰:「依啓。不赴行在人員,還都後,分輕重論罪可矣。後命李瀷、閔有慶削職。」

○憲府啓曰:「訓練大將申景禛統率禁旅,爲大駕捍後之任,雖不能背水決死,亦當與忠淸兵使李莞協力,把截漢水,使賊不得渡江,而退屯水原,獻捷之後,始爲前進,其恇怯退縮之罪大矣。請命削職。」不從。又啓曰:「麻田郡守梁貴生,以上流把截之將,聞賊兵渡江,散遣其軍,獨身逃還,請下諭元帥,使之梟示。」答曰:「貴生之罪,比諸孝立有間。削奪官爵,邊遠定配。」

○上詣宗廟權安所,告平賊,行獻馘之禮。領議政李元翼率百官,上箋陳賀。

○以李景稷爲水原府使,李植爲弘文館修撰。

2月16日

○庚子,上在公州。

○親試文武士,賜洪霫等五人及第。霫後改名翼漢。公州人無參榜者,而儒生姜允亨之作,居入格五人之次,承旨權盡己請除職,以慰本州之心。上特賜及第。

○上召全羅道將官等入內庭,使承旨金自點諭之曰:「爾等千里赴難,深嘉爲方國之誠,但廢農勤王,深用未安。」對曰:「聖敎至此,不知所達。」

○玉堂上箚曰:

軍律至嚴,不可以貴勢免。御營使李貴,旣已受命視師,則所當董率諸軍,把守江津,而望見賊鋒,脫身先走,士卒因以奔潰。賊乃游水取船,從容過江,以致廟社蒙塵,乘輿播越,雖梟示軍門,未足以快神人之憤,而兩司只請按律於副將韓嶠及朴孝立等,而貴以貴勢獨免,論議之疲軟,莫甚於此。請李貴、韓嶠與朴孝立,一體按律定罪,以肅軍律,以正王法。

答曰:「凡罪自有輕重,欲竝施重律,未知其意之所在也。勿爲如此之論。」

○大司諫張維等啓曰:「李貴以勳舊重臣,受命視師,與領兵將官把守信地者,事體有異。防灘諸處,兵力單弱,而賊勢猖獗,未易遮遏,故知難而退,以爲扈衛京輦之計。若擬以朴孝立等徑棄信地之律,恐非得中。況貴有社稷大功,不可因一眚而遽加重律,故臣等以白衣扈駕論啓矣。今被玉堂之斥,何敢偃然仍冒?」答曰:「玉堂謀陷勳臣之言,何足與較!此非辭避之時,勿辭。」

○玉堂復上箚曰:

臣等伏見答諫院避嫌之批,辭旨嚴切,以謀陷勳臣爲敎,不勝惶恐戰慄之至。第念,重臣視師士卒屬望,而見賊先遁,一軍隨潰,則把守之將,雖欲獨守,得乎?昔宋之虞允文,以參謀官,猶能代領諸軍,擊破强虜。況李貴旣以視師爲任,恇怯失措,脫身逃走,以致崩潰之禍,其罪不亦大乎?臣等豈不知李貴之功存社稷,而不可以功掩罪。臣等之請,只欲振軍律、立紀綱,豈有一毫謀陷之意哉!妄論勳舊,罪不可貸。請下司敗,以正謀陷勳臣之罪。「

答曰:」勿待罪。「

○瑅伏誅。瑅,宣祖大王後宮出也。封興安君,爲人庸暗,且有悖行。至是,與适內外相應,陰謀不軌,出於諸賊之供,臺諫請安置南方,上不從,置之宮中。南幸之日,命使隨駕,瑅逃入賊中,犒饋适軍,适加以僞號,稱旨除官。及适敗,與适出走,适之被斬,逃匿有日,至是捕得。沈器遠、申景禛,與張晩相議,卽於軍中,縊殺之。

○憲府諫院皆啓曰:「逆瑅罪惡,覆載所不容,所謂人得而誅之者也。臣等請跟捕按律處置,已蒙允兪,則自是應誅之人,而今見張晩等狀啓,已與沈器遠、申景禛等,相議處斷。不待朝命,徑先擅殺,此雖急於討賊,不暇稟裁,而揆以國體,恐啓日後無窮之弊。請張晩、李時發、林㥠、沈器遠、申景禛,竝命拿推,以爲帥臣專擅者之戒。」答曰:「張晩等姑先推考。沈器遠、申景禛拿推。」仍下敎曰:「沈器遠等擅自處置,予甚痛恨,還都後,當拿鞫定罪。瑅則令該曹禮葬。」且命進素膳。禮曹言禮葬之不可,乃寢。

2月17日

○辛丑,上在公州。

○領議政李元翼請對,上引見。備局有司堂上,亦令入侍。上曰:「監、兵使,以勤王來者,不可無褒賞,欲與卿議定矣。」元翼曰:「兩湖民力已竭,不可不蠲其徭役。」上曰:「欲限今年蠲減之矣。」元翼曰:「何但今年!撫我則后,虐我則讐。若一向箕歛,則民之怨懟者,必將勝我矣。」上曰:「不待反覆敷奏,予已知之矣。兩湖徭役,雖當蠲減,不可無區別。扈衛從戰之士,則雖京畿兩西,亦可減也。公州駐蹕之地,亦宜復除。」元翼曰:「將官等,宜一體施之。各減大同米一斗,何如?」上曰:「一斗米,恨其少也。公州則減二斗,所經各官,則減一斗,而皆限以三年。年或凶荒,則臨時又減可也。」承旨李廷馦曰:「減租之令,已及於兩湖、京畿、兩西,慶尙亦一體施之乎?」上曰:「然。咸鏡軍兵,亦爲一體施行可也。」元翼曰:「殿下當此之時,雖或惕厲,一意撫恤,而至於還入京都,宴安爲心,則能保其勿忘乎?自今朝廷百官,亦宜務從簡約,一如播越之時也。」戶曹判書沈悅曰:「古語所謂,無忘在莒之時,正此意也。」上曰:「慈殿供奉之外,何事不可減乎!」上又曰:「西來戰士,不可使落莫而歸,宜速下諭左相,使之慰諭。或有未及歸者,使留待大駕可也。」元翼曰:「四大將軍官,徒費廩粟,而臨亂多有不來者,反不如都監軍士也。都監軍士,則申景禛受命出征之時,皆思賈勇,而師竟不出,故反爲沮喪云矣。」

○上命加資忠淸監司李命俊、兵使李莞、全羅監司李溟、公州牧使宋興周。時,上方駐蹕公州,故有是命。溟率兵先赴行在,故竝賞之。

○禮曹啓曰:「明日乃寒食也。各陵則已令奉常寺,略備設行。宗廟、南別殿,則宜令廟司焚香,告以未得設祭之由,且告卽日還都之意。」從之。

○上下敎曰:「李貴前以臺諫所論,使之白衣扈駕矣。本非領軍之將,且經大赦,其令仍率所屬軍官,扈衛上京。」仍命復其官爵。

○上引見司業金長生、寧越郡守朴知誡。上曰:「予遭此大變,尙何言哉!」金長生對曰:「逆變何代無之?惟當務行節儉之政,收拾人心。凡御供之物,一切減省可也。」上曰:「還都後,當相議減省矣。」長生曰:「去冬屢有召命,元子亦爲下招,而老病之人,不能冒寒赴召,迨切未安。」上曰:「今則日氣稍溫,與予俱歸,敎誨元子,可乎?」長生曰:「敢不惟命,而但恐老病已甚,不得久留也。」知誡曰:「此賊雖平,國事猶有可憂。凡事務從簡約,雖以貊道行之,未爲不可。惟以安民、講武爲急務耳。」上曰:「有宗廟、百官之禮,自然弊及民耳。」長生曰:「變亂之初,湖中人士,勸臣爲義兵將,士子則爭爲響應,而庶民絶無應者。民情之怨懟,此可見矣。」承旨權盡己曰:「明日動駕,則二十三日當入京城,是日乃俗忌日也。外議以爲,宜改擇也。」上曰:「若改擇則恐遷延日字,以貽民弊也。」知誡曰:「太史之占,古亦有之,此亦不可廢也。」長生曰:「人事爲主,卜說何關?」

○适軍官朴廷澍、吳永吉等,逃竄被捕,梟示軍門。适女壻吳世隆定配絶島,而未及押送。逆賊成琢之父宏烈,未及處絞,至是皆來現。命世隆押送配所,宏烈免其緣坐。

2月18日

○壬寅,大駕發公州,大將申景禛自京來赴,以其兵扈衛。

○夕次全義縣,摠督副使崔鳴吉迎謁于道。〈史臣曰:李曙、申景禛等,俱以武將,或握征討之權,而不能交鋒,徘徊山谷,或受進禦之命,而竟不出師,退次遠地,而鳴吉以白面書生,獨能不避險危,當江岸師潰之時,出萬死一生之計,還渡臨津,與元帥會,言辭慷慨,激動其舅,〈晩卽鳴吉之婦翁也。〉遂成沙峴之捷。當時受命征討之臣,能知忘身循國之義者,唯鳴吉一人而已。〉 ○憲府啓曰:「延平府院君李貴,視師江上,徑自奔還,因諫院論以白衣扈駕,纔蒙準請,而旋下復爵之命,非但物情之駭憤,大駕旋軫之際,都民聳觀,而失律之臣隨班本品,有駭瞻聆。請還收復職之命。」答曰:「李貴之罪,已經大赦,赦宥何妨?」

○諫院啓曰:「李應獬,以滿贓應死之人,幸脫刑章,物情之憤惋久矣。今者中外盛傳應獬投賊作將,如此兇悖之人,不可容息於覆載之間,請梟示軍門。」答曰:「拿鞫可矣。」

○淸州人蔡宗吉募兵二百人,赴行在,扈駕上京。上嘉之,遂拜六品職。

2月19日

○癸卯,大駕發全義縣,夕次稷山縣。

○諫院啓曰:「延安府使奇恊,曾爲黃海監司時,貪黷狼藉,與白大珩、鄭榮國竝稱。反正之後,幸免罪罰,復齒衣冠之列。及大駕南遷,最後追到,得授本職。若使海西人民,聞恊之來,必喪膽失望,歸怨於朝家。如此之人,豈可玷辱淸朝?請削去仕版。」累啓,只命罷職。又啓曰:「前府使吳煥,本以患失鄙夫,諂附賊臣,圖得名宦,其子世隆,以賊适之壻,乘亂出獄,煥所當率子歸命,而來謁最晩,携得人頭,有若殺賊獻馘者然,其爲情狀,昭不可掩。請圍籬安置。」再啓,命遠竄。

2月20日

○甲辰,大駕發稷山縣,夕次水原府。

○禮曹啓曰:「卽聞宗廟守僕等之言,則祭器沈藏於神井,而竝被偸失云。今以脯果,略行告禮,則旣無黍稷稻粱,祭器雖不備可也。爵則不可代以他器,請文廟所用之爵,姑爲取用。」上從之。

○是日大雨雪。下敎曰:「扈衛軍兵,冒雪泥途,遍身霑濕,極爲矜惻。宜卽罷陣,俾得各就民舍,以燎其衣。」

2月21日

○乙巳,大駕發水原府,夕次果川縣。

○兵曹判書金瑬、承旨金自點請對。金瑬曰:「都元帥功罪相當,不得不薄施白衣之譴。但聞軍情,以此沮喪,似當有格外恩典,以慰士心。」上曰:「縱賊入京,烏得無罪乎?」督戰御史崔晛入見,上問曰:「此賊形勢如何,而縱之入京乎?」對曰:「我軍號令多門,紀律不立,所在奔北,臣受命督戰,而名位不重,不能施律矣。」瑬曰:「李景立情形叵測,崔晛自京來,必有聞見。」晛曰:「都中之人,皆言景立結陣城東,以書請降。俄聞明璉有殺,而奪其軍之意,不果投入云。」上曰:「鞍峴戰功,誰居第一?」晛對曰:「鄭忠信、南以興主謀,柳孝傑、李希騫力戰,邊潝在後斬退,而李守一結陣淨土,退縮不進,元帥大怒,欲斬兵房軍官,然後始進其軍,結陣繞後矣。當初元帥不卽追勦,臣等亦以爲咎,及聞其言,則衆寡不敵,若輕犯而敗,則無復可爲,欲行計,使賊散落,然後擊之,故如是遲延云。此言亦然矣。」上曰:「然則李守一非元功,前日之聞誤矣。」瑬曰:「蔣後琬,奔敗之後,投入賊中云。投入之說,雖不可信,而奔潰之罪無疑,請按律。」上曰:「拿問處之。」

○上引見領議政李元翼。元翼曰:「明日還都,當詣宗廟,行慰安之禮,大駕不可不先行。」上曰:「當奉慈殿以入,先往無乃未安乎?」元翼曰:「上意若以先行爲未安,亦何可固請也!」上曰:「爲國之道,在信賞必罰。方今可賞、可罰者甚多,何以則得其宜耶?」元翼曰:「今見尹昉狀啓,可謂善處矣。」上曰:「非謂此也。將士之有功、有罪者,何以明覈其實,而賞罰之耶?鞍峴之功,初以李守一、邊潝爲首,今聞崔晛之言,則有不然者。」元翼曰:「李守一力戰之事,臣亦詳聞,而李希騫之功爲多云。張晩初雖不力戰,而收復之功,晩實當之。且聞西來將士,聞大駕播越,莫不憤惋,皆有鬪志,卒能成功。今聞主將被譴,衆情沮喪,至有垂涕者云。」上曰:「賊之入城,晩之罪也。旋爲收復,亦晩之功也。不可不先論其罪而後賞其功。幸而收復之功,終出於晩,若使他人成功,則晩何以得免軍律乎?」

○誅适弟遇、姪得仁、者斤同。

2月22日

○丙午,大駕發果川縣,到良才驛。都元帥張晩,以白衣伏於道左待罪。上駐馬,遣承旨諭之曰:「不能遮遏,使賊入城,固有罪矣。而董率諸軍,克復京城,功亦大矣。今特復其官爵,宜脫白衣扈駕。」李時發、李守一、林㥠、邊潝、柳孝傑、金完等,與其麾下數十人,伏謁于沙平院。上駐馬,良久曰:「克復都城,卿等之力。」慰諭甚至。

○左議政尹昉出迎沙平院。上引見謂曰:「都城人民,有爲賊所害者耶?」昉曰:「賊敗入城之後,殺都民八十餘人。賊初至,募兵於城中,投入者甚多。其中尤甚現著者,諸將所誅戮,及臣所處置,幾二百人矣。《光海日記》、《時政記》,散失殆盡,購得之數,不滿十分之一矣。

○午,大駕自崇禮門入。士女傾城,夾路聚觀。直詣太廟,奉安神主,行還安慰安祭。晡時,入慶德宮。

2月23日

○丁未,禮曹啓曰:「今此賊變,出於不意,至於廟社播越,車駕蒙塵,而十日之內,殲滅巨魁,收復京城,此誠前古所未有之大慶也。還都之日,父老士民,塡咽歡迎,七廟重安舊廟,三殿復御新闕,請極行陳賀之禮。」大臣亦力請之。上答曰:「因予不辟,遭此無前之變,雖賴將士之力,卽復京城,其於予心,慙痛如何!賀禮,決不可受。不允。」禮曹又啓:「聖意過執撝謙,雖不敢更請陳賀,頒敎之禮,有不可已。」從之。

○諫院啓曰:「自古,國家承大亂之後,必須痛加節約,然後財不傷、民不病,以成匡復之業。如衛文公之在楚丘,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務財訓農。我宣廟値壬辰之變,還都之後,宮府調度,悉皆減損,以致中興之烈。此今日之所當法也。國家自經昏亂以來,民窮財盡,嗷嗷於塗炭之中。反正之後,政令施設,未有以大慰民心者,而加之以師旅,仍之以饑饉,中外赤立,怨讟朋興。經以逆竪稱兵,徵兵運餉,八路繹騷,而大駕所經一路及駐蹕之所供頓之費,皆出於民,公私掃地,無旬日之儲。況旱乾方酷,春耕失時,前頭事勢,萬端可憂。今若不思更張之宜,凡百用度,一如前日,則孑遺之民,決無支保之望。請自今廟社、陵寢祭享,三殿御供、進上方物,下至百僚俸廩,悉從裁損,一依壬辰後故事。朔膳進上,元非國初法制,雖在平日,猶當有所變通。況此搶攘之時,尤宜一切革罷,幷令大臣及有司,從速勘定施行。國家不當設無名之科,以啓士子僥倖之門。大駕駐蹕之所,設科取士者,所以慰悅一道,聳動士心,猶之可也。若扈駕士人,則或有隨父兄而往者,或有帶職名而行者,其誠雖可嘉。然自當有酬報之典,豈可別設一科,以貽科目混雜之弊乎?前日擧義時士子輩,自上有設科之命,而朝議以爲不可,力爭而止。今此扈駕士人,論其忠勤,當在擧義之下,而獨令設科,事涉未妥。請扈駕士人設科,勿爲擧行。」答曰:「廟社祭享,似難減損。進上事,當令有司量減焉。設科事,決不可食言,勿爲更煩。」累啓,從之。

○上御資政殿,引見備局堂上及西來將士。張晩曰:「臣受命專閫,不能御賊,以致乘輿播越,臣罪萬死。幸賴諸將用命,粗效克復之績耳。賊兵一萬數千,而臣之麾下,則素無軍卒,數日紏合,僅得數千。萬一蹉跌,事必不測,是以行計間諜,使賊自潰,四千之兵,一時皆散。自此之後,其勢削弱,終至於敗耳。」上曰:「當初賊适之直擣也,每恨卿不卽進戰。今聞卿言,衆寡不敵而然也。終能一捷收京,不淹旬日,正賴卿當初行計,畢竟力戰之功也。」晩曰:「李曙非逗留不進之人,其罪可恕。」上曰:「江灘不守,非曙之罪。靑石洞口,擁兵不戰,是其罪也。」上曰:「鞍峴之戰,誰爲元功?」晩曰:「專主畫策者,鄭忠信、南以興也。」右議政申欽曰:「賊平之後,論功最難。必使軍情洽然,然後可以聳動矣。」上曰:「已令領相與張晩議處矣。」左議政尹昉曰:「領相,以病未得進來,元帥在此,可以議定矣。且還都之日,所當布告八方,而昨日陳賀之啓,不得蒙允,此實謙沖之至意也。」欽曰:「不允陳賀之請,甚是美事。願上終始此心焉。」上曰:「軍中犯律者幾人?」晩曰:「臣軍中無犯律之人,而偏裨小將一二人,有斬之者矣。」上曰:「守令中亦有之耶?」晩曰:「李寅卿,岐灘之戰,未及成陣而敗,此罪可斬,而情有可恕,故決杖耳。申景珎,招之不來,顯有逗遛之跡,初欲依律處斷,而更與李時發議之,則令出多門,莫適所從而然,故亦決杖軍前。朴孝立,事極痛惋,而朝廷已爲處斷矣。」承旨金自點曰:「曾因臺諫所啓,有申景禛、沈器遠等還都後處置之命矣。逆瑅之罪雖寸斬,不足以洩神人之憤。」上曰:「不在多言。所當囚禁以待之。殺戮王子,無異將佐,是何意歟?」昉曰:「臣未及入城之前,已爲處斷。以臣料之,則雖使自當,不過如斯而已。」欽曰:「此雖王子,已竊名號,不可以王子待之也。」昉曰:「今觀此闕,制度宏壯、丹靑輝煌,人主苟或不戒,則侈心必生。請山亭、別閣之無用者,亟命毁撤。」上曰:「何至毁撤?但當棄而不居耳。」禮曹判書李廷龜曰:「國家所恃者,西邊將卒也。今不可待之落莫,將官則方爲論功,而士卒亦當有酬勞之典。」上曰:「賞功之典,務得其宜而已。何可有所計較而濫施哉?」

○命旌林檜、朴永緖、馬佑賢等門閭。賊适敗走之日,檜以廣州牧使,猝遇於慶安驛,爲賊所執,檜奮罵不屈,遂被害。永緖,薪橋之敗,罵賊而死;喬桐校生馬佑賢,以李曙軍官,偵探賊兵,遇賊不屈,賊斷其首,懸于松都通衢。左議政尹昉啓於榻前,請加追奬,故有是命。

○上下敎曰:「戰亡將士返葬時,使所經各官護送。力戰之將,失律之人,亦令帥臣,一一査啓。」

2月24日

○戊申,下申景禛、沈器遠于吏,各削一資。

○領議政李元翼辭體察之任,上不許。

○特命以南以興爲延安府使。

○備邊司啓曰:「頃見都督咨文:『則欲發兵二萬,以助討逆。』雖因賊已敗散,未果出兵,而爲我國助順之意,不可不謝。且覩咨內事意,則賊适叛狀,未能詳知,宜以賊适搆逆之狀,明白措辭。仍以『小賊雖或跳梁,逆順所在,旋卽殄滅』等語,及於揭帖中。」上從之。

○義禁府啓曰:「逆魁适、明璉及栴、邃、宗慶、明璉姪等,緣坐籍沒,破家瀦澤等事,今將擧行,而韓訢、鄭燦、成琢、韓濬、丁碩弼等,皆是鞫廳承服後正刑者。廷培、仁發、降倭高孝乃等,雖未就服而誅,亦是叛賊之尤者。請竝依适等行之。答曰:」依爲之。且逆适腹心,豈特廷培、仁發等數人而已乎?更爲覈處。「禁府乃請李邦弼、朴廷澍、吳永吉、韓㴸、李瑜、朴從彦、李忠吉、金廷立等,亦緣坐籍沒。且令元帥,査出戰陣中,逆适腹心,罪合緣坐者。李壤、權大振、崔德雯、康綽、金宗立、金天京、裵擇日、朴順生等,一體施律。

○上御資政殿,引見三公及兵曹判書金瑬、延平君李貴、兩司長官。領議政李元翼曰:「壬辰之變,亂民焚闕,而未有刑辟,故今又如是,極可痛惋。宜懸賞購捕,以施軍律。」李貴曰:「前朝官安宗吉,壬辰之亂,投入賊中。今又送其三子于逆适,爲內應之計。士大夫尙如此,況下賤乎?請安宗吉及其三子,竝拿囚。」上曰:「附賊之人,不可一一治罪。但其中尤甚者及出郊迎賊者,則不可不治。」瑬曰:「大駕出城之日,朴承宗家奴,多數成群,亂入臣家,封窓戶,招洞內人,使之看護。此輩旣已結黨,何以處之?」貴曰:「朴自興妾,亦來臣家,封門戶云。〈瑬入承宗家,貴入自興家,故其家人,乘亂有還占之心,兩人有是言。〉上曰:」此輩何足問!但焚闕之人,不可不購得治之也。「上曰:」逆賊雖平,前頭國事,極多可虞,何爲而可?「元翼曰:」上在公州時,有務行簡約、悉減徭賦之敎。今見臺諫批答,有曰:「宗社祭享,不可蠲減,臣竊惑焉。民苟安矣,宗社血食,可以永久,而民苟不安,則國隨以亡,宗廟不血食矣。然則蠲減祭享之典,乃所奉先思孝之道也。」上曰:「祭享蠲減,事體極重,予甚難處。未知,諸宰之意何如?」貴曰:「裁損大祭邊豆之數,而降同朔望之典,至於朔望,則只焚香可也。」瑬曰:「祭享之典,姑從簡略,一意安民、治兵、備寇,以待民力之寬可也。」維曰:「祭享先減,而慈殿供上之物,亦當次第節損矣。」上曰:「此極未安。但當限年量減耳。」元翼曰:「貢獻中,難得之物,宜以易辦者代之,或可全減。片脯甚難措備,亦當以大口魚代用。」上曰:「私家之祭,亦用脯鹽、片脯,則不可專廢。宜減其數。」元翼曰:「百官皂隷,亦當全減矣。」瑬曰:「李景立事,大臣、臺諫咸在,今可議處矣。」皆曰:「景立旣有失守之罪,又有附賊之跡,不可容貸。」上曰:「此人有大功,減死何如?」大司憲徐渻曰:「不誅此人,何以行國法乎?」左議政尹昉曰:「禁旅不爲扈從者,近千人,使之罰防西邊,而宜以四大將軍官扈駕者,代充宿衛。」上曰:「與張晩商量善處。」元翼又辭體察之任。上不許。貴曰:「目今內憂外患,尙爾未祛,體察之任,豈可輕遞?且依李恒福爲體察時例,西方守令,使體府薦擧,則庶得其人矣。」上曰:「此事甚好,可依前例行之。」元翼曰:「臣全不知人才,決難承當也。」

○以李植爲吏曹佐郞,金長生爲尙衣院正。

2月25日

○己酉,延平府院君李貴上箚言:

沈器遠等處置逆瑅,揆之古法而無違,參之大義而無失。三司之請拿器遠等,殊無人臣討逆之義。請治三司忘君緩逆之罪。

大司諫張維等啓曰:「逆瑅罪狀,臣等曾已論列,請物色跟捕、依律處斷,已蒙允可,則捕得之後,自當檻送行朝,明正典刑,而申景禛、沈器遠等,不稟朝命,徑先處斷,雖出於爲國受過之意,而不無後日之弊,故臣等論啓請罪矣。今見李貴箚辭,則以不識義理、忘君緩逆,顯加譏斥,臣等何敢自以爲是而偃然仍冒乎?」憲府玉堂,以此相繼引避而出。

○命犒饗元帥以下西來諸將士于訓鍊院,遣近臣慰諭。且賜樂以寵之。

○下敎,諭中外大小人民曰:

天誅旣訖,憤已洩於神人;法駕初還,慶實在於宗社。前言已悉,申諭奚殫。痛矣!賊适、明璉之稔惡,甚於希烈、朱泚之作逆。官爲副帥,錄於勳籍,則何以加!起自賤隷,畀以巡邊,猶不知足。射天之計已露,人或有言,盈庭之議欲誅,予尙不忍,有罔極之恩也。何所負而反耶?伺諸將專力邊彊,逞凶圖猝薄畿輔,事出倉卒,暫勞方岳之行,計在權宜,不辭盩屋之苦。幸賴師武臣力,聿見腹敗枝披,七廟綿休,荷先靈之默佑。三朝備禮,奉長樂之歡顔。於戲!瘡痍尙多,若疾痛之在已;流散未集,處崇高而何心!惟前後脅從之徒,在所當恕,況終始力戰之士,夫豈可忘!肆當同慶之辰,誕告維新之意,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大提學金瑬之辭。

○上御資政殿,引見統制使具仁垕。上曰:「卿之所率軍兵幾何?」仁垕曰:「臣抄選精銳五百以來,而皆步兵也。以此未及赴難矣。」上曰:「今番逆變,諸將崩潰,無敢當者,思卿望卿,到此益切。」仁垕曰:「臣雖來,何能有爲?但一戰決死者,是臣志也。」上曰:「李重老有老父,慘矣慘矣。」仁垕曰:「重老之頭,今幸得來云。」上曰:「何以得之?仁垕曰:」柳孝傑得於衆屍中,裹以戰服,埋而表之,故得來云。「

○玉堂上箚,略曰:

今玆适賊之禍,實我國所未有之變也。雖賴皇天默佑,僅能蕩平,而君臣上下,殊未有至誠惻怛內訟改絃之計,悠悠泛泛,玩愒猶前。宜卽下罪已之敎,諭以悔禍之意,至誠求言,使中外大小臣庶,各陳致亂之由,挽衰改紀之策,苟有忠言至論,不但翕受敷施,斷然行之。仍以識拔其人,俾當其責。至於損上益下,約已便民,安集已散之民,迓續垂絶之令,則諫院所陳節減之論,誠爲切至。伏願殿下,亟從其言,以行節儉之政。且廓言路,以來直截之論。

上嘉納之。

○江原監司尹安國馳啓曰:「适孽弟邂及姪櫓等,杆城郡捕送之際,聞适入城作亂脫逃,櫓則捕獲嚴囚,邂則方加跟捕。且适妻孽娚李瑗,自王獄脫出,往投賊陣,李邦弼子璨、瓘、璘等,皆入賊陣,持賊傳令,作亂于洪川。賊敗後,皆逃竄山谷,竝捕得梟示。首惡李邦弼嚴囚,以待朝命。」云。禁府令本道,竝將邦弼、櫓,梟示境上。

○梟示明璉母及其妻妾子澗、濶、壻鄭復誠、妻甥李番、軍官金國昌奴子順茂等於海西。子瀾以訓戎僉使在北路,亦令於所在梟示。

○梟示适軍官安賢、申繼洪、崔堤、吉得禮、洪漢明於陽德。

2月26日

○庚戌,上下敎曰:「京畿物膳逐日供上,甚爲民弊,三日一進。且大妃殿外畿甸朔膳權減,諸道朔膳,三朔一進,而竝以三年爲限。

○以張顯光爲掌令,李埈爲執義,李行遠爲弘文館正字,李昭漢爲弘文館博士,張晩爲判中樞府事。

○諫院啓曰:「原州牧使柳澈,聞賊入都城,棄官逃走,賊敗之後,來見監司,覓取印信。重林察訪房元震,當大駕出城之日,棄印逃走,潛歸其家,情狀可惡,請竝削去仕版。」答曰:「削職。」

○憲府啓曰:「訓鍊大將申景禛,統率禁旅,爲大駕捍後之任,雖不能背水決死,亦當與忠淸兵使李莞協力,把截漢水,傳檄于東西帥臣,以圖恢復,而一向退步,至於水原獻捷之後,始爲前進,其恇怯退縮之狀著矣。不可仍授大將之任,請命削職。臣等取考慶尙監司閔聖徵處置權縉狀啓,則有人路逢兩人,持弓矢,走至梁山云,而只曰有人,不言其姓名,逢着兩人,亦不爲跟捕。且曰:『權縉近日氣色荒唐』云,而亦不詳其異常端緖,徒以道路疑似之傳,至於矯命擅殺,其流之弊,有不可言,請命拿推。」答曰:「申景禛雖有進退失宜之罪,此時大將,不可遞易。閔聖徵難免其妄作之罪,然臨亂處變之道,似不可已。權縉亦非正人,在京之人,何以知其必無凶謀?」

2月27日

○辛亥,諫院啓曰:「都下人心,本來狡猾,凶賊入城之時,或有迎附賊魁者,或有焚燬宮闕者,或有偸竊帑藏者,或有打破第宅者。若論其罪,則雖一一梟夷,誠無足惜。但必欲窮治,則衆心駭懼,或致意外之憂。須以撫輯爲先,以爲鎭定之地,而還都之後,各衙門及士大夫,或催徵官府之物,或摘發作亂之輩,或報復被辱之人,或懲治破家之徒,紛紜係累,不勝其擾。若此不已,則人心無時可定。爲今急務,莫若特下明旨,丁寧諭告,凡旣往罪犯,一切勿問。如有以非法推徵等事,隨見痛治。惟焚燬宮闕,損破廟社物件者,情犯難恕,令有司摘發,誅其首倡者,其他則一切勿問之意,令司憲府、漢城府,掛榜通諭。前哨官鄭鑮領兵赴戰,岐灘之敗,投入賊中,鞍峴之戰,爲賊先鋒,如此兇逆之徒,不可使容息於覆載之間。請拿致梟示。」上從之。體府從事官崔晛以爲。「鑮爲賊所執,至鞍峴,始投官軍助戰,爲李守白所射,諫院之啓非是。言于都體察使,啓請更査。」大司諫張維等啓曰:「崔晛爲鑮伸救,語多不近。若曰自賊陣逃歸之際,爲賊追射,則矢當着背,不當着面。然則所中之箭,明是官軍之箭。且矢石交集之際,何以知其必爲李守白之矢乎?當初鑮自言於副體察使李時發曰:『岐灘陷賊,同與入城,鞍峴之戰,使爲先鋒,爲官軍所射中。』其時帥府從事官參見而詳聞,不可誣也。崔晛信聽游辭,曲加庇護,張皇辭說,瞞報體府,請罷其職。鄭鑮亦依前旨行之。」上命罷晛,而鑮則令拿鞫處置。

2月28日

○壬子,禮曹啓曰:「日本信使之送,事體重大,決難輕許。廟堂之意,亦欲姑待一二年議處。今者狀啓又如是,留館之倭,幾至千名,而以信使之請,遲留不去,連續更來,則非但支待爲難,倭情叵測,意外之變,亦不可不慮。目今事勢,與前大異,不可無權宜之策。雖許信使,豈必於春夏前發送乎?姑宜措辭許之,使之速爲撤歸,以紓目前之急。令廟堂急速議處。」大臣請依禮曹之言。從之。

○憲府啓曰:「公州牧使宋興周,以布衣筮仕爲察訪,別無勞績,而超陞爲牧使,名器之猥濫,已極可駭。行幸駐駕,纔經五六日,以守牧使,超通政恩賞之僭,雖一歲三遷,未足爲比。物議之喧騰,久而愈激,請宋興周堂上加改正。」答曰:「已加之資,今不可還收。」又啓曰:「罪人李景立,非特失律,附賊之狀,明白無疑。未及正刑,徑自殞斃,其爲奸計,蓋欲全其首領而保其勳名,所謂死有餘罪者,此之謂也。請削勳籍。」答曰:「水原將官推問後,削勳可矣。」又啓曰:「朴孝立以把守江灘之將,與賊潛通,任其渡江,而退入山城,縛送把摠于賊陣,輸致火藥、火器之說,騰播都下,請令査問。如得其實狀,與李景立一體施行。」從之。

○上御資政殿,引見三公曰:「西來將士,今將慰諭,而未有賞賚之典,則似爲落莫,何以處之?」左相尹昉曰:「賞賚不在物之多少,而只在特施恩典耳。」上曰:「欲以三千兩銀,送于元帥,分等頒給,何如?」李元翼曰:「大將則自上直爲賜給,而副將以下,則使元帥分給可也。」上曰:「元帥則給百兩,其餘則使元帥分等頒賜。」上曰:「元帥縱賊入京,雖有其罪,而不日匡復,功亦大矣。錄勳之典,何以爲之?」三公皆曰:「李夢鶴時。亦有錄勳之擧,今日似當錄功矣。」上曰:「元帥書啓人,若是其多,盡爲錄勳可乎?」左相尹昉、右相申欽曰:「使元帥更加參酌可也。」上曰:「扈從之臣,亦可錄功。」僉曰:「此臣子職分內事,何功之有?道里不遠,日月不久。且文武百官扈從者甚衆,何可遍施恩典耶?」上又曰:「附賊人中,士夫則不可不治,庶人則置而勿問可也。且都監軍士逃亡者幾人?」元翼曰:「八百人矣。」上曰:「幾至三分之一矣。」昉曰:「閔聖徵狀啓中,至有觀望等語,嶺南士心,必爲憤惋矣。」元翼曰:「聖徵慮一道之人,不卽擧義,輕發此言耳。」上曰:「其處置權縉,何如?縉或有生變之事,則不可說也。」元翼曰:「閔聖徵旣被臺論,似難察任,今姑遞之可矣。」又曰:「江都保障,不可緩也。胡來則必爲駐蹕之所,李聖求善治,可專任勿易也。」上曰:「廢朝時,全數復戶,今可遵例蠲減,無使重其役也。」

○上出御隆政殿,引西來將士南以興、柳舜懋等三十人,皆陞殿,軍官立于殿外,而上使承旨李廷馦傳敎曰:「汝等遠來力戰,討平劇賊,不日克復。倘非汝等,予何以回鑾?汝等之功,朝廷自當論賞,姑以銀三千兩、賊馬若干匹,使元帥分給矣。皆拜謝而退。」

○上下敎曰:「逆适及明璉族屬,限三寸仍囚,四寸則竝極邊定配。」領議政李元翼啓於榻前曰:「适賊四寸,竝令遠配,妻妾之親,亦爲論罪,似非國典。」上乃命妻妾親,勿爲論罪。異姓四寸,亦爲降等施律。禁府啓言:「逆栴妻娚李日華,法不當緣坐,而其父杙同參逆謀,已爲梟示,日華宜定配邊遠。逆适孽妹子朴筌,亦宜加等遠竄。」上命竝配絶島。

2月29日

○癸丑,大臣與戶禮曹兩司長官,同議裁減祭享。皆以爲,宜停各陵五享大祭、宗廟朔望。禮曹以此啓稟,上令大臣更議。大臣請如前議,而且具告辭,遣官告廟。上從之。

○諫院啓曰:「變起之初,懸賞購募,使斬賊魁來獻,乃是兵家招降之計。若賊兵未入都城之前,有能如是者,自可依約施賞。及官軍大捷、賊勢大蹙,比到利川,兵不滿百,村夫傭卒,皆能執縳。益獻等始則誠心從賊,終乃勢窮斬賊,從賊之罪重,而斬賊之功輕。誅不行而賞先施,恐有乖於國典也。況益獻等,自初同惡爲賊,盡力前後,與官軍格鬪,其所殺傷者必多。關西將士,聞益獻等不伏王誅,扼腕不平,至有欲手刃者,而今至有加資之命,賞罰失當。將士憤惋,非所以遏亂賊而懲奸究也。益獻則曾有送款元帥之書,猶可以此自解,守白則當初賊适聚諸將、殺都事之時,首贊逆謀,先哲則以事往他郡,變起之後,賊适招書、元帥傳令,同時而至,先哲徑歸賊所,終始同逆,比之明璉,略無差別。請亟收加資之命。益獻則待以不死,先哲、守白等,令有司按法處斷,以嚴討逆之典。」答曰:「益獻等從賊之罪雖重,而不無斬賊之功。一資之加,似不可廢,勿爲煩論。」後只許李先哲按律。備邊司啓曰:「以王法言之則,附賊之徒,雖逐人而誅之,猶未足以快神人之憤。況如先哲者,自初至終,助成兇賊之勢,臺臣請誅固其宜也。但念當初事目有勳賞之言,而此輩殺賊,出於窮蹙之後,故益獻、守白則略加一資,先哲則免死而已。今若論先哲之罪,依律處置,則非徒有乖於事目本意,恐人人自疑,不無驚懼逋竄,各自逃生之患。先哲依前傳敎,特貰其死似當。大抵大亂之餘,必有鎭定之擧,然後遠邇聞者,俱知朝廷德意所在,恐不可以一切之法繩之。」從之。

○上御資政殿,引見都元帥張晩。上曰:「西關民力,今至十分地頭耶?」晩對曰:「寧邊一府,可謂殘破,而平安一道,則不至此耳。」上曰:「官庫,想必蕩然矣。」晩曰:「所經一路,官庫軍器,蕩盡無遺,而民間則不然。爲賊所掠者,只馬匹而已。」上曰:「終始從賊者,何地人耶?」晩曰:「關西之卒,到慈山逃來者四千人,及黃州之戰,湖南兵亦幾盡逃出。其屬於營下及恇怯未得出來者,若干而已。」又曰:「南方從征之士,雖未準朔,皆爲放遣。宜以海西軍兵,分番防秋,以休南民之力也。李敏求、金起宗,俱以臣之從事,規畫軍務,其才足用,試以贊畫之任,則必能有所裨益。金時讓以副察從事,同處謀事,亦是可用之才也。」上曰:「金起宗,予未嘗見之矣。至於李敏求、金時讓,則朝廷亦知其可用矣。」晩曰:「柳舜懋、李愼、李允緖、李𤣯等,領兵四千,一時逃來,賊勢自此漸挫。金孝信擊斬康綽,率兵歸臣,此輩之功,不可不酬。」上曰:「未得首級而來,錄勳則不可矣。」晩曰:「今番變亂,文臣多效力者,丁好恕、鄭文翼等事,誠爲可嘉。都事金搢,初以監司之令,出往三縣,聞平壤將被圍,卽馳入曰:『願與公同死戰場。』黃州判官鄭良弼,一夜之內,輸運軍糧六百餘石于軍前,其效力如此。倘非此等,何以成功?」上曰:「曾聞鄭良弼之善治,臨亂乃能如此。」晩曰:「且崔德雯以病落後,非爲歸順而來,卽欲斬之,而恐沮他人歸附之路,賊敗之後,始爲行刑,似當施緣坐之律,而或有異議,何以處之?」上曰:「然則緣坐可矣。」晩曰:「近來武將輩,多有疑懼之心,不得自安,惟當誠心待之,俾無疑阻可也。」上曰:「予亦欲如此。諸將之被誣告者,予皆不信。至於賊适,少不猜疑,而渠自負予耳。」晩曰:「臣與李時發,終始同事,定策討平之功,固無輕重,而賜銀之命,獨及於臣,不及於時發,請以臣之所受,分與之。」上曰:「可以別賜,何必分與?」上謂承旨曰:「今番討賊時有功勞人,令該曹收用。南應敏,初以爲妖言而罪之,以今見之,所言有驗,亦令除職。」

2月30日

○甲寅,憲府啓曰:「大駕還都之後,因大臣啓辭,閭閻間推徵偸失物件者,一切勿問。雖附賊之徒,跡涉可疑,則竝皆疏放,以安都民之心,而近日士大夫家,不體朝家盛意,請囑捕盜廳,囚繫滿獄,搜括人家,勒奪財物,怨聲盈路。請捕盜大將竝推考。罪人之不敢擅離配所,國法至嚴。金山郡守沈廷和,尹伸之妻娚也。伸之自南海,逃入京城,自京城逃還也,皆接置衙舍,周其行資,伸之往還,行色異常,廷和非不知之,而乃敢容接如此,其罪大矣,請命拿鞫。」從之。

○以李敏求爲慶尙道觀察使,備局薦其可用也。以李坰爲藝文館檢閱。

○梟示李杙、李介同、金連生、鄭承吉、黃津、安崇憲、金仲祥、金仁立、安宗吉。杙,栴之妻父,介同,邃之子也。津以适軍官,終始作逆。崇憲迎賊中路,連生、承吉以備局使令,傳送賊傳令於原州等官。仲祥、仁立,以算員,造給旗幟,且指糧餉所在。宗吉爲賊召募,情狀皆敗露,故鞫廳啓請,誅之。

○梟示碩弼妻父林碩謙於驪州。

〈仁祖大王實錄卷之四〉

三月

3月1日

○朔乙卯,昧爽,東方有氣,如火光;夜,南方、艮方、巽方、坤方有氣,如火光。

○檢察使鄭經世,還自嶺南,啓曰:「初受朝命,卽曉諭小民,使毋駭散,倡起多士,以興義旅兩件事,而到道內六日,卽聞王師奏捷,諸賊授首,急於還朝,卽爲登道,而臣竊見道內募兵之事,與壬辰不同。壬辰則各邑守令,棄城逃竄,故一時忠義之士,奮袂而起,數千健兒,不日可聚。今則大小節鎭,各領其衆,故士子等不過各率丁奴,制梃爲伍,可見祖宗遺澤之在人,而士子等服習儒賢之敎,競勸忠義之風,亦在可奬。其所募糧,各從附近,輸運于官倉,漕運入京,以爲國用之意。令從事官洪鎬,留在句管矣。」

○義禁府啓曰:「聞賊适入城之日,有武臣堂上二人,爲左、右邊巡將。推問於巡廳書員南承龍,則曰左邊乃金應昌,右邊乃任鎛云,請拿來鞫問。」後,鞫廳訊問,且與承龍面質,則情迹盡露,幷令梟示。

3月2日

○丙辰,初昏,東方有氣,如火光。

3月3日

○丁巳,慈殿下敎于政院曰:「以民窮財盡之故,兩殿進上,皆已減損,而自上誠孝篤至,獨於予依舊供進,予何心而受之乎?一樣減損可矣。」政院啓稟。上答曰:「慈敎雖如此,不可減損。宜以此意面啓。」慈殿,又以宗廟祭享尙且減損,仍受進上未安之意下敎。政院更達不得奉行之意。後因筵臣之言,命減一年朔膳。

○備邊司啓曰:「西來將領犒饗、賜賚、親臨慰諭,施報之典,蓋已擧矣。獨軍卒輩,雖有蠲役之命,而戰捷之後,卽爲散去,饑餒還家,頗有落莫之心,不可不使之均霑德意。請令副帥以下,各具所率軍兵姓名、居住,第其功勞,分爲三等,籍送于諸處監司,從附近聚會,豐備酒饌,以上命犒饗慰諭。一等則限一年給復一結;二、三等則限一年蠲免雜役,使各道從征將卒,一體蒙恩。」答曰:「依爲之。但此賞不厚,量加年限可也。」備邊司乃請一等加復二年,二等亦復田結一年。從之。

○以姜大進爲司諫院正言。大進本以鄭仁弘門徒,當鄭蘊抗疏被罪之日,獨能立異伸救,至被竄黜,故爲淸論所許。至是,遂拜諫職。

○上御資政殿,引見安州牧使鄭忠信、延安府使南以興、統制使具仁垕。上謂鄭忠信、南以興曰:「討平逆賊,專賴卿等,而至於先據鞍峴,亦皆卿等之決策云,予甚嘉之。」忠信對曰:「臣等受命討賊,而終使賊兵犯闕,車駕蒙塵,臣等之罪,擢髮難贖。且臣顯出賊招,而特命容赦,天恩罔極,更無所達矣。」上曰:「鞍峴之戰,先鋒者幾人?皆已錄其名耶?」忠信曰:「雖不錄其姓名,可以歷歷知之。」上曰:「金慶雲力戰而死,極可悼惜。其日接戰移時,而官軍全無死者云,何也?」以興曰:「結陣得地形,故賊之砲矢,或不及,或越去而然也。自金慶雲中丸之後,士心暫似摧沮,賊之左營將李壤者,貌類韓明璉,中丸墜馬而死,一軍皆以爲明璉死矣。歡喜大譟,士氣以之百倍矣。」上曰:「賊之所向,不能偵探者,何也?」忠信曰:「賊之取路,或東或西,臨時變幻,怳惚難測,故莫適所從矣。若行軍則必先設伏兵,而行至十餘里,然後始收其伏兵,故官軍亦未敢輕進。最難者,賊兵在前,先焚餘糧,使寸草不遺,故我軍在後,不得糧草矣。」上曰:「初聞,此賊不爲焚蕩,終乃如是乎?」忠信曰:「鳳山以後,則處處焚蕩,使官軍無所食也。我軍渡馬灘之日,飢餓者多。元帥在後,以帒盛飯而送,臣卽均分餉士,俾施投醪之惠,士皆流涕。及到開城,則開城之人,多以酒食來饋,衆皆不食曰:『汝等旣犒賊适之軍矣。吾屬豈忍食其餘乎?』其忠義之氣可見矣。」上曰:「此雖士卒之忠義,亶由爲將者有以激勵之耳。」忠信又曰:「李守白力贊殺都事之計,又脅迫柳舜懋等曰:『今日之事,順之則生,不順則死。』其爲逆适主謀之狀,據此可知。奇益獻、李壤等,雖有送款之書,李壤則力督鞍峴之戰,至於中箭而死。李先哲躍馬走還賊陣,此輩不可不斬之以徇。」上曰:「當初旣有購求之令,此事若在臨津未渡之前,則當錄勳封君;雖是旣敗之後,旣已斬馘而來,則不可全然不賞也。」以興曰:「臣等義不與此輩,比肩立朝。脫有緩急,此輩亦必乘時搆亂矣。」上曰:「先鋒力戰之人,其各一一査出。元帥欲待卿議定,故特召之耳。」忠信曰:「行軍到平山陵村,則傳言其處,有某人稍富實,賊适招之曰:『願得馬太五碩。』其人答曰:『無有。』适怒曰:『然則當斬汝。』其人答曰:『吾不忍助逆,雖被斬殺,何恨?』适遂斬之云。其人姓名,雖不得詳知,事之虛實,亦未的知。宜下諭于平山府,訪問其名,亟加褒典。」上從之。具仁垕曰:「統制之用軍律,必使巡察使主決,軍法何以得行乎?」上曰:「朝議則以爲統制使在一隅,而巡察在中,故使之處決矣。此後則使統制主斷可也。」承旨韓孝仲曰:「漢江丞梟示事,政院已爲蒙允,而備局以決杖啓請。幺麿一丞梟示事,本非大段,而何可若是?」上曰:「丞雖微末,至於死地,則不可謂之幺麿矣。」

○慶尙道前承旨曺友仁等上疏,卞明閔聖徵狀啓中觀望之語。答曰:「閔聖徵欲陷本道之人,則必無褒奬之啓,似無他意也,爾等勿以爲咎。」先是,閔聖徵馳啓於行在所曰:「道內士民,不卽倡義,似有觀望之跡。」友仁等遂率士子,詣闕陳疏,力攻聖徵,故上批如此。

○誅逆瑅妻娚尹衡山、适軍官李德胤。

3月4日

○戊午,上下敎諭八道監司曰:「賊營所隷諸軍,俱被迫脅,勇而知義者,歸正於慈順之間,迷而㤼弱者,中路逃還,或有賊敗之後,因而潰歸,雖有先後之不同,而其爲脅從則一也。國家力推好生之仁,施以罔治之典,其表表附賊情狀現著者外,一切勿問,使疑懼之徒,得以自安。凡自賊陣逃還者,使之限日,給免死帖,開諭安揷,而道內赴西軍兵元數幾名,幾人還籍,幾人未還,竝成冊上送于備局,以憑處置。」

○諫院啓曰:「積城把守中營將黃德韺,聞賊入城,揚言于軍中,有犯上不測之言,卽放軍投賊,與忠吉同衛逆瑅之家,請移鞫廳,明正典刑。逆适四寸遵父子附賊之狀,明白無疑,而遵於逆适入城之日,送書于士人尹興坡,勸其來仕,至曰:『所乏者,百官云云。』其兇悖之說,不一而足。請拿鞫正刑。前郡守金敏直,以曾經守令之人,迎附賊适,助其兇逆,賊敗之後,脫身逃還,得保首領。凡附賊之徒,雖不可盡治,如此朝官中表表同逆者,豈宜容貸!請拿鞫正刑。」皆從之。

○憲府啓曰:「檢閱金光炫,以《時政記》、《日記》移置江華事,受點之後,未及輸運而盡爲散失。雖緣事勢忙迫,駄馬不具之致,而其不察職事之罪,不可不懲,請命罷職。」從之。又啓曰:「罪人李景立、朴孝立等削勳事,臣等頃已論列,而以査問後處置允下矣。今則水原旗皷官、刑吏所供及都元帥張晩狀啓,皆已明白,更無可疑。按律等事,請令該司,急速擧行。」答曰:「朴孝立與賊相通,則必無開門逃避之理。觀其情迹,似極冤枉矣,勿爲煩論。李景立,削勳。」

○梟示适妾父全德輿、營卒金愛男、裵金伊、明璉軍官林白於平安道,降倭沙洒文於慶尙道。

○昧爽,東方有氣,如火光。夜東方赤氣,耀於天際。北方、坤方有氣,如火光。

3月5日

○己未,玉堂上箚曰:

二百年所未有之變,出於聖明之世,至使廟社播越,乘輿蒙塵,凡在含生,孰不憤惋欲死!而中外臣僚,或有不分逆順,顯爲從賊之論者。其武夫無知,容可置之不問,以安反側,至如李安訥之身居宰刻,黃致敬之位在通顯,公然對人,肆發悖逆之言,聞者膽製,欲磔其肉。朴來章則入城附賊,人多見之,國言藉藉,昭不可掩,而兩司以耳目之官,主一時公論,尙無糾劾論罪之擧。至於奇益獻汎濫陳疏,人所共憤,而喉舌之官,泛然捧入,失職甚矣,亦不彈駁。其間或有臨事預議,旋卽呈告規避者,言官風采,掃地盡矣,請兩司竝遞差。

答曰:「此時人言,豈可盡信?兩司無虧損風采之事。不允。」於是大司憲徐渻、執義李埈、掌令金尙、持平李德洙、吳竣、獻納鄭百昌、正言辛啓榮,以被斥引避。司諫吳䎘,亦自列規避之斥,大司諫李晬光、正言權钁等處置,竝遞之。

○備邊司啓曰:「今年冬防,當依張晩榻前之啓調入,而三南軍士,時在昌義者,尙有三四千。夏節則以此分守江邊,兩西之軍,至秋冬調入爲當。且西兵變亂之後,必多戰亡逃竄者,宜令兩道監司,一一査問見存之數。」從之。

○特命拜張晩右贊成。

○上引見掌令張顯光於資政殿。上曰:「聞名久矣。思欲一見,共論國事,屢召而不來,意予多過失,不足以來賢者也。反躬自責而已。今得相見,深自喜幸耳。」對曰:「臣老病,屛伏山野,聞變作,卽向行在,而疾病彌篤,寸寸前進,今始來詣闕下。矧有恩命,擢置風憲之任,惶悚罔涯。」上曰:「予之欲見之心,鄭經世已知之矣。」顯光曰:「臣不得見經世者久矣。到京相見,始聞其言矣。」上曰:「素聞,嶺南多忠義之士。今乃爲國召募,多聚兵糧,甚可嘉也。」顯光曰:「非特今日,壬辰之亂,亦多義兵之力矣。」上曰:「願聞適用之策,無庸俯伏,可起坐而言。」對曰:「公卿百執事,必有能言者,臣何敢言?」上曰:「公卿之言,似涉常談耳。」對曰:「衆所常談,乃善言也。」上曰:「當局者迷,必有局外明見,願聞之。」對曰:「先立大綱領,可也。」上曰:「所謂大綱領,何也?」對曰:「惕厲奮發,常作新心可也。」上曰:「識時務在俊傑,當今時務,在於何事歟?」對曰:「今日之事,惟在鎭靜無事,待民力稍寬,然後可議立規模矣。」上曰:「此言極是也。但國家多事,西北對壘,而毛都督方在島中,策應接濟之事,烏得不煩於民乎?」對曰:「廢朝時,巧作名目,徵歛於民,而及今聖世,名目尙在,故民或怨咨曰:『曩時色目,何至今不革?』募粟官之弊,民亦有言矣。」上曰:「今此數言,皆是切時之務。當體念而施用焉。」又曰:「旣在言職,可以隨事論執。未知朝廷有何所失歟?」對曰:「臣伏在草野,朝廷之事,何以聞知乎?只爲謝恩而來耳。」旣出,上召承旨,謂曰:「斯人自遠新到,其賜衣資及糧饌。」

○夕,上又御資政殿,引見三公及備局諸臣。上曰:「朝廷之上,群賢幾乎畢集,予雖寡昧,猶可望其小康,而今則將不免亂亡,幸諸卿盡言之。」領議政李元翼曰:「自上勵精圖治至矣。臣待罪首揆,非不欲擔當國事,而素無才局,老病日甚,鞫廳備局之坐,皆不得參。惟於命招時,僅得入來,直以國事危急,不敢辭退耳。群賢畢集,果如聖敎,至於張顯光,以山野之人,今亦來詣。民之向背,固未可知,而士心固結,則已可見矣。」上曰:「予固願見,今幸見之。」元翼曰:「臣雖無疾病,八十立朝,有關士夫之廉隅,況臣疾病沈痼者乎!都體察使,旣不許遞,則臣欲一出都門,以試防備之策耳。域中之賊,此固千古之所無,豈容再有此變!但西邊之事,極可憂也。江都保障之策,專委李聖求,而江都一偶,似難號令。域中如有事變,元子入南漢山城,則庶可居中節制。但南漢山城,似難容易築之。今宜以李曙定將,專委築城之責,則可趁冬前,得以畢役矣。臣請以未死前,得盡心力,與副體察使料理爲之,願今日定計。」左相尹昉曰:「臣曾爲京畿監司時,以江都保障南漢山城,東西猗角,緩急得力之策,具由將啓,而言不見施矣。」右相申欽曰:「南漢築城,國之大計。在昔百濟王,亦居是城。今不可不爲修繕,而但不可勞民動衆也。」兵曹判書金瑬曰:「動衆則不可爲也。先量其功程然後,可以預爲料理矣。」右贊成張晩曰:「領相之意,欲以逃亡砲手,贖罪築城,非計之得也。蓋砲手輩,本是遊食之人,若專委城役,則必生怨咎。且難獨當大役,勢將用民力也。避胡之策,當以江都爲主,若兩處竝擧,則恐力分而事未易就也。」戶曹判書沈悅曰:「築城之役,極爲浩大,勢不得不煩於民。若聞築城之令,則民心必先驚駭矣。」上曰:「李曙將爲出審,必能量其功役,可待其還而議定也。」上又曰:「今此講定者,乃避賊之策,而非禦賊之策也。如欲禦賊,當若之何?」禮曹判書李廷龜曰:「今番去邠之策,出於不得已,而一出都門之後,官府文籍、器械、糧餉,一時蕩然,猶幸天心默佑,得見匡復。今又先講避賊之策,非計之得也。臣曾爲京圻監司,詳知南漢形勢,如欲駐駕其處,則必多營造修繕之事,工役浩大,勢未易就。山城之役,決不可爲,不必使人往視也。惟當講求禦侮之策,精抄一萬兵,分給牧場馬,常加組練,則緩急庶有所賴。」瑬曰:「騎兵固當精抄,而但患糧不足耳。」都監砲手,猶難餽餉,況此新抄之騎兵乎?「上問戶判曰:」糧餉可得措辦耶?「悅曰:」今方裁減歲入,恐無以辦出軍餉耳。「上曰:」調兵不可不爲,元帥在前,可言其所見。「晩曰:」李時發曾抄黃海道,別勝軍三千人,着力組練,故今爲可用之卒。且李元翼爲關西方伯時,別抄營砲手,至今仍行其規。今番得力,專賴此兩軍耳。「上曰:」近來年少臺諫,妄以己意,紛紜論啓,未知,與大臣商議爲之乎?「領、左相曰:」臺諫若必奉行大臣論議,則必有後日之弊。「晩曰:」上年被罪之輩,當在原宥之列,而旋以臺論寢之。臺諫執法之論,安得不爾?然當此回鑾之慶,廣加恩澤宜矣。「金尙容曰:」滿都人民,皆附賊适,論以王法,則固當誅夷,而但人人皆懷疑懼之心,非細慮也。上年被罪之人,孰無自作之孽乎?然當此八方同慶之時,宜有雷雨之澤也。「上曰:」意其時臺諫,問于大臣,而有此啓辭也。其放赦之。「瑬曰:」廢母之人,固難容易放之,至於附賊中愚下之民,雖不當論,而至於士夫附賊者,則不可赦也。且臺諫若每事稟於大臣,則亦非諫官風采,而上敎至謂之妄言,甚非優待諫官之道也。「上曰:」從逆之人,若一一治罪,則恐與廢朝時無異,何以處之?「欽曰:」固宜寬假蕩滌,而士夫從逆者,似難容貸。大明太宗時,誅殺甚多,豈無怨懟者,而太宗屢度出師,親討戎庭,威稜震疊,故民不敢動。至於光廟時,亦以誅殺爲威武,而末年李施愛之變,旋卽底定。至於成廟時,亦有文城君之變,終乃討平矣。大槪國勢堂堂之時,則朝廷施設,雖或有不中者,而民不敢怨。若其衰微之世,則一事失誤,民輒怨咎。今之時勢,如人老病,氣息奄奄,偶得微恙,則輒至於死矣。當廣布惠澤,急速完獄也。「鄭經世曰:」奇益獻之罪,必當誅之。其送款之書,不過爲後日之地,其心必以爲,事成則富貴,事不成則猶可免死。是以,始則贊助兇逆,無所不至,而及其勢窮之後,始爲斬來,其初設心,不過如此。今若不誅,則亂臣賊子,將接迹而起矣。申欽所謂以誅殺鎭服者此也。今日之事有二焉,務悅人心,寬假民力也。擧義之初,號令失信,故民至今怨咨。今聞祭享進上,皆已減損,此寬民之政也。且其人價布,當初以臣之言,已有蠲減之令,而只除半匹,仍存三匹,所減太少,今又更減可也。「元翼曰:」臣嘗聞,先朝內人輩,皆言:『士夫家婢僕,尙處溫堗,以內人而處板房可乎?』自此關內多溫堗。若代以板房,則可省冗費。「上曰:」其人之木,非特闕中,所用處多也。至於先王後宮及未嫁娶王子家,亦皆分送矣。前日所減已多,而價布只除半匹,何若是少耶?「上又曰:」大妃殿御供,不可減損。「元翼曰:」慈殿有曰:『宗廟祭享,猶且減之,予何心獨受進上?』云者,至矣盡矣。不可不承順。「上曰:」慈殿之敎,甚盛意也,而在下之道,似難奉承。「吳允謙曰:」凡人事親之道,宜無所不用其極,慈殿供奉之物,似不當減損也。「尙容曰:」臣之所見,與吳允謙無異。「經世曰:」慈殿進上不爲減損者,所謂養口體也。減損進上者,所謂養志也。「上曰:」遠方進上,依慈敎減損,猶之可也。至於日用間供上,則不可減也。「上曰:」扈從之人,不可不錄功。「元翼曰:」錄功則決不可爲也。年少新進,則別施賞典無妨。「沈悅、金瑬、鄭經世皆曰:」不可錄也。「晩曰:」金孝信,以明璉中軍,至斬康綽,歸順於臣,柳舜懋、李𤣯、李愼、李允緖等,以四千兵,一時來歸,賊之大勢,自此摧沮。此輩不可不錄勳也。「上曰:」至於錄勳則似不可矣。「晩曰:」金孝信,何以處之?「上問諸大臣,元翼曰:」金孝信元不陷賊,而秉忠至死,比諸柳舜懋等,尤可嘉矣。「承旨洪瑞鳳曰:」李施愛之亂,以被拘死節之人,亦參勳籍。金孝信,似當依此錄之也。「晩曰:」李時發與臣,終始同事,固無輕重。金起宗以臣從事,最有功勞。如李敏求、金時讓、南以雄、崔晛等,皆可錄功也。此人等若不得錄,則臣何以獨參勳籍?「上曰:」大臣之意如何?「三公皆曰:」錄勳事,當委元勳,臣等何知戰陣間事乎?「上曰:」雖然,商議爲之可也。「上又曰:」初欲下送元帥,料理邊事矣。但驅馳之際,疾病如此,今已解氷,邊事稍緩,待秋下送如何?「尹昉及金瑬曰:」可以居中節制,不必下送也。「經世曰:」頃在行朝,答尹煌等箚,至有謀害勳臣之敎,煌目見宗社播越,不勝憤憤,有此陳箚,謂之過中,則可矣;謂之謀陷,則實非本情。王言豈可若是哉!「上曰:」李貴非領兵之將,不當用律,而如是陳箚,故有是言矣。「經世曰:」古人舟中,猶講《大學》、《論語》六七件。今已裒聚,可以趁今開筵。「上曰:」可爲之矣。「上謂承旨洪瑞鳳曰:」前者都元帥,欲以賜銀,分于副體察,予答以別爲賜給之意矣。其以銀三十兩,賜副體察使李時發,以二十兩,賜督戰御史崔晛。「後三公請依張晩之言,李時發等六人,竝錄勳。」上不許曰:「只錄陣上力戰之人可矣。」張晩復上疏曰:「李時發赤心徇國,約束鞍峴之戰,一軍所共知也。從事官金起宗,鞍峴交戰之日,單騎馳入,親督諸將,克成大功。南以雄運餉不絶,使諸軍不至饑餓。如李敏求、金時讓、崔晛等,亦不可謂無竭誠盡心之效,而或先事出使,或在人幕下。若嫌於太多,則容或可議,前此三人,其功勞如此,臣獨何顔,敢當鍾鼎之榮?伏乞下臣此疏于大臣,特減臣勳名而追錄三人。」答曰:「疏辭,當議處焉。」

○梟示逆适軍官安有勛於忠州、明璉兄明璡女愛節及其夫呂廷彦、妾娚李世雲於長淵。

○命旌孝子縣監金範孝、進士朴彦誠、進士金彦健、生員康栻門閭。金範孝等,皆慶尙道尙州人,孝行出人,一鄕之人,無不景慕。範孝則明廟朝召見,擢拜守令,旣沒賜賻祭。至是,邑人齊聲,請行旌表之典。從之。

3月6日

○庚申,掌令張顯光上疏,辭職。答曰:「予方以得賢爲幸,爾辭至此,心甚缺然。若非爾之才德,難以濟此艱危。勿辭察職,以副予至望。」

○特遞弘文館副應敎尹煌、校理李楘。先是,煌等箚論李貴受命奔還之罪,至請梟示。貴上箚自辨,上下其箚于備局。備局請命招李貴察職。上以李貴實無死罪,而論之太刻,命遞兩人。

○下敎吏曹,安士諴加資,韓嶠復職,李仁傑等除六品職,以捕得逆瑅之功也。

3月7日

○辛酉,賞扈從功勞有差。王子、大臣、正一品,賜鞍馬,官其子壻弟姪中一人;自從一品至四品,竝加資;資未窮者陞敍;參下陞六品,前銜及儒生除職;扈駕之人,因公出使,還卽復命,仍爲扈駕者及外方守令、覲王入城、終始扈駕者,竝命一體施賞。

○工曹參議金德諴上疏曰:

臣與李安訥,俱受命西下,猪灘喪師之後,臣以爲,在島使臣,齊告于毛都督,持督府討适牌文,送家丁一二名于賊中,試其情形,适若以殺王人之刃,移於督府家丁,則雖殺一名,乃是殺天兵也,當爲天下之賊,雖或有推戴之變,僞尊之初,已得罪於天朝,則終無赴愬之處。因此而圖恢復,名正言順矣。若賊适忌憚天朝,厚待家丁而送,則其不敢犯天兵之形,從可知矣。因此而請兵於都督,則雖已犯關,可行天討,豈可坐視,不行一計乎云,則尹毅立、安景深,俱以臣言爲然。老譯宋業男,猶知其義,欲爲通話於督府,而安訥獨以爲,此賊有三策,審聞然後,爲之留島十日,終始不從矣。其後有訛言,賊适奉慈殿於南大門外閭家,推戴一王子,大駕出避楮子島等語。臣與安訥分寓於鐵山衙舍,尹毅立、安景深會于安訥處,招臣相議,安訥設問於座曰:『請兵討賊與勤王復命,孰可乎?』仍曰:『奉慈殿,則是亦吾君之子也。』又曰:『未踰年也。』又曰:『楮子島其能免乎?』其餘反正初未盡事,功臣等命薄事,賊适立相事,亂言無倫。臣應之曰:『請兵可否,不難知矣。慈殿十年幽閉,將有不測之事,而其時則王子皆率宗室,獻議請廢,皆未知慈殿之當奉。及今反正,慈殿復位,君臣定分,亦已一年。至於上告天子之後,王子爲适所戴,雖奪奉慈殿,是出於爭國而爲簒賊明矣。知此逆順,則當知請兵之爲急矣。』今聞安訥對玉堂官員曰:『未踰年三字,出於臣口』,而渠對安景深辨之曰:『十三朔,已逾年云。是以天地鬼神爲無有也。』臣羞與此人同立於大夫之後。寧退居先隴之側,以終餘生。

答曰:「自有公論,勿辭可也。」仍傳曰:「其疏中所謂三策,何策乎?問于金德諴以啓。」金德諴啓曰:「留椵島時,安訥先在尹毅立所,臣後往則安訥只說三策,臣不更問,而蓋謂賊适,出於上中下三策也。」上又問於尹毅立,毅立馳啓曰:「以李安訥謂賊适有三策,令臣從實馳啓。其時李安訥聞賊勢鴟張,言曰:『此賊必有所托而爲言者。或以推戴王子,或以復立廢君,或出自爲之計。其策有三而未得聞知,甚爲悶鬱云。』與金德諴論難請兵之日,亦出三策之說,聞之雖有先後,而安訥之爲此言,非止此時而已。臣等之所共聞,金德諴亦必得其詳矣。但審聞後爲之一款,臣所未記。安訥不從請兵之議者,每以有妨於査事而爲言。臣雖無狀,何敢一毫有隱,自就欺罔之誅乎?」云云。

○諫院啓曰:「奇益獻等,雖以斬賊之故,貸以不死,黨逆之罪,猶在其身,而敢爲陳疏,猥濫莫甚。政院矇然捧入,其不能察職之失大矣。請色承旨遞差,同參承旨推考。副司果朴來章,以世家之人,入城附賊,人多見者,至發於公論,不可不推問正法,請命拿鞫。臣民不幸,聖明之世,遇此無前之變,苟非無知不道之甚者,孰無憤惋快死之心,而行副護軍李安訥、春川府使黃致敬,俱以秩高有識之人,敢發悖逆不忍聞之言,人皆駭憤,請竝命竄黜。」答曰:「朴來章等,皆是有識之人也,必無如此之事,更爲詳聞可矣,色承旨推考。」

○備邊司請:鞍峴力戰,出身、前銜,則量加爵賞;禁軍則除相當職;閑良及軍保,則除禁軍;公私賤則免賤。從之。

○以鄭曄爲大司憲,張顯光爲執義,朴炡爲司諫,李景容爲正言,崔葕爲掌令,金時讓爲獻納,李基祚爲持平,李馨遠爲掌令,李埈爲副應敎,鄭百昌爲校理,金起宗爲持平,吳䎘爲修撰,沈之源爲檢閱。之源爲人醇謹,所守且確,族祖宗道,以爾瞻腹心,要與之源入其黨,之源終不肯從,屛居鄕曲,淸論許之。

○梟示松都附賊儒生金慶先於本府。

3月8日

○壬戌,大雷電以雨。

○獻納金時讓啓曰:「逆賊犯闕,鑾輿蒙塵,凡有血氣者,孰不憤惋欲死,而背君從賊之論,顯出於搢紳之間,可勝痛哉!李安訥、黃致敬等悖逆不道之言,播諸耳目,證左皆在,請討之義,當如鷹鸇之逐鳥雀,所當拿鞫論罪,而諫院啓辭,視若語言薄過,斷以竄黜,以爲塞責之地,臣竊未曉其意也。所見旣異,勢難苟容,請遞臣職。」答曰:「勿辭。」

○大司諫李晬光、正言權鑊啓曰:「李安訥、黃致敬等悖逆之言,人所共憤,欲以拿鞫論啓,而比諸朴來章身附逆賊者,則似有差等,故以竄黜請罪矣。今被金時讓之斥,疲軟不職之失大矣。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司諫朴炡以爲:「李安訥、黃致敬等悖逆之言,發於公會,背君之罪,在法難貸。欲請拿鞫,深得言官之體。其爲從逆之論者,比諸附賊之類,迹雖異而心則同,論罪之啓,旣有悖逆不道之語,而斷律之請,乃止於竄黜,疲軟之失,在所難免。請出金時讓而遞李晬光等。」

○三道大同廳啓曰:「大同之役,本爲救民之困也。臣等竊聞近者,外方物情,猶有不便之者。大槪當初事目,則凡京外應供之役,如監、兵營所納各官官需衙料,皆在大同之中,要使民間,更無他役也。上年十月酌定秋等應捧之數,行會之時,以時節已晩,各官官廳所納,必已太半收捧,必以年凶穀貴之故,一結減定四斗,而各官所用,則姑令依前捧用,其餘皆令於四斗內,除出攴供。至於各司貢物中,遠方所産、京中難貿之物及奉常寺所納醫司藥材,皆令依本廳折價,以大同米計除,使之貿本色以納,而今聞,列邑捧此四斗之外,一應諸役,皆依前徵之。至於貢物,當以本色來納者,亦於大同外別徵之,民間初聞旣爲大同,則更無他役,而今則大同之外,衆役約沓如此,民之不便也宜矣。此蓋事係創立,外方或未明知法意,亦由官吏不體聖上憂民之至意,而夤緣爲弊,使救民之政,反害於民,誠可痛心。今若痛繩以法,使政令大行,則許多官吏,難可比而罪之。且新經大變,國內騷擾,民心未定,庶事草創,勢亦難以大更張。欲停罷之則令出已久,列邑秋等之米,幾盡收捧,山郡作木來納者已多,今不可遽罷。臣等百計思量,莫如一二年他役,竝令依前爲之,只量捧數斗米,以供京各司貢物,徐觀日後國勢稍安、民心稍定,然後更議大行。如是則行之簡易,更張有漸,庶民安而法行矣。且民結之役,莫重於貢物,而民之所苦,莫甚於防納。操縱之害,只除此一弊,民之蒙惠,思過半矣。目今民間貧乏,已到十分地頭,至聞有餓死者,決不可責捧於春夏之前。請兩湖及江原道秋等米布,催促上納,而今春則減除勿捧,待麥秋,每結收牟米二斗,上送宜當。且貢物以本色來納者,如遠方異産,京中決不可貿得者及藥材,則姑令以本色來納,而至於奉常寺貢物,則其中一二難貿者外,其餘皆可貿用。今以現在之米,爲先支給,而除本色上納之弊,則於享祀之誠,少無所損,其爲民除弊則大矣。」從之。

○上御資政殿,引見三公。上曰:「大同廳事,何若是紛更耶?且今番所減之數幾何?」領相李元翼曰:「祭享進供,多數蠲減,今番惠澤及民者,不爲少矣。」上曰:「法立未一年而復將廢閣,殊非立法之本意也。」左相尹昉曰:「趙存性每言其不可行,米數若多則輸運甚難。且慮輸運之舡,或致覆敗之患云。」上曰:「庭議不無異同,而百姓亦難慮始,惟當審利害決行耳。」元翼曰:「但以年凶之故,不能決意行之。當觀事勢而量處也。均一民役,莫如此法貢物之規。旣已詳定,則大邑小邑,如畫一矣。此法之行,願之者小邑也;不願者大邑也。」

○策振武功臣二十七人。以張晩、鄭忠信、南以興爲一等,超三資;李守一、邊潝、柳孝傑、金慶雲、李希健、趙時俊、朴瑺、成大勳爲二等,超二資;申景瑗、金完、李愼、李休復、宋德榮、崔應一、金良彦、金泰屹、吳珀、崔應水、池繼崔、李洛、李慶禎、李澤、李靖、安夢尹爲三等,加一資。

3月9日

○癸亥,掌令李馨遠啓曰:「臣承命督運,往可興倉,十一日,聞大駕幸水原禿城,臣卽令卸穀藏舡而登途,翌日到竹山境,聞是日乘輿向公州,臣旋往鎭川,十三日鑾輿住天安,馳往之際,因道路人,又聞大駕幸公州,臣卽就全義路,十四日午前,赴行朝復命。臣之出使,旣非遠道,所當晝夜兼程,急赴行在,而路中遲誤,未得隨駕,殊失人臣赴難之義。風憲重地,何可仍冒?請罷臣職。」憲府啓請出仕。〈史臣曰:忠州非遠道,變作已多日,若使驟驅,一日可至,而托以道路之傳,顯有遲留之狀。十四日午前,復命之語,尤涉苟且。殊失人臣赴難之義,憲府之請出,何所見而然也?〉 ○諫院啓曰:「副護軍李安訥受國厚恩,身居宰列,非不知逆順之辨,而訛言一播,輒懷觀望之心,敢以悖逆不忍聞之說,肆發於衆會之中,不特金德諴陳疏,西來將士莫不痛惋。其背君向賊之罪,不可一刻容貸。春川府使黃致敬,以秩高之官,亦持首鼠之心,乃於公坐,至以渠反正初履歷官資,爲將來之前例,道內之官,多有耳聞者,原其本心,無異安訥。至於朴來章投賊之說,國言藉藉,昭不可掩。從賊中出城之時,以賊适小帖,出示賊將之守門者,人多見之,明有證左,請竝拿鞫按律定罪。人君勵世之具,惟賞與罰而已。賞僭之失,雖不若刑濫之弊,均之爲亂政則一也。今此扈從之人,雖不無羈靮之勞,而時日不多,道里不遠,比之壬辰,則相千萬也,而昨日賞加超資越序者,至百有餘人,自古爵賞之濫,未有若此之多也。金犀駭目,貂狗貽譏,豈非聖世之一大累哉!人臣扈駕,自是職分,人主勸賞,豈無他道?當此國儲虛竭,汰冗省費之日,俸祿亦有難繼之憂,況纔經四品者,賞以準職,未爲不可,而驟躋堂上,尤極猥濫。請扈從賞加,亟命改正,施以別樣之典。李先哲之罪,已盡於前後啓辭,自上依允,以嚴討逆之典,中外輿情,莫不稱快,因備局之啓,旋聞停刑,人心拂鬱,愈久愈激。夫以一先哲之伏法,受帖免死之人,萬無不安之理,而執此意外之疑,不行必誅之法,則亂臣賊子,將無所懲懼,而日後之患有不可言,請依前旨,亟命梟示。」答曰:「朴來章事,依啓。李安訥、黃致敬等,非悖惡之人,似無如此之理,勿煩可也。賞加改正事,國家無賞罰則已,若有賞罰,則忘身徇國之忠,不可不酬也。李先哲,遠竄。」

○大司憲鄭曄上箚,辭兼帶大司成。且曰:「亂後士子輩,流落鄕曲,還京者少,守齎無人。臣雖往來太學,有同無麪之不托矣。」答曰:「因亂流落之士子,雖趁未還集,此豈卿不職之過也?卿宜勿辭兼察,以副予望。」

○上御資政殿,引見完豐君李曙。上曰:「卿頃於出師時,徒奔走道路,不得與賊鋒相値,可恨也。」曙曰:「臣受命出師,至使宗社播越,惟俟罪責,今蒙蕩滌之恩,惶感罔措。」又曰:「京畿軍兵,皆是可用之卒,而但患將官非其人耳。自今以千人爲一營,而先抄其邑有武才者,爲其將領,勿許各衙門、監、兵使軍官宜當。軍兵必使肄習砲技,且備戰馬,然後可用矣。」上曰:「戰馬,何以得辦耶?」曙曰:「京畿出身,自備戰馬者,使減赴防之役,則必爭買馬矣。依平時驍健之例,給其馬料,使之喂養,則庶有成效。且有戰馬者,例爲實差司僕,則亦必有買馬者矣。」上曰:「至於短兵接,則不可用弓矢,當敎以鞭棍也。」曙曰:「解圍突陣,莫若鞭棍。今番賊适馬軍七百人,皆用鞭棍,以此莫能當耳。」上曰:「南漢山城,形勢如何?」曙曰:「四面周回二千三百間,而城中水田,可播十數石之穀。今之耕墾處,過半矣。南北近而東西遠,以東西比南北,則三四倍。四面皆高山峻峯,而城外別無窺峯矣。」上曰:「形勢則好矣。何以築城耶?」曙曰:「如以三千石米雇役,兼用罰役砲手,則弊不及民,而可以完役矣。」上曰:「都元帥言:『都監砲手,本是游食之人,罰防則可矣;使之赴役,恐非其宜。』云。」曙曰:「臣之妹子李穆,以偵探,遇賊被縳,适問臣所在及軍兵形勢,穆終始不言而死矣。」上曰:「極可嘉矣。初曙以京畿監司,受命西出,行到狻猊,遇賊游騎,先自驚潰,不能遮截。引入山谷,彷徨於鐵原、朔寧之間,故有奔走道路,不得與賊相値之敎。」

3月10日

○甲子,上御資政殿,引見黃海兵使邊潝。上曰:「鞍嶺之戰,士卒不敢退者,卿之功也。予甚嘉之。」潝辭謝,仍曰:「黃州乃關防重鎭,而今番之戰,軍器盡數輸用。至於火藥,尤爲難辦,似當有別樣措置。」上曰:「何以則得以措備?與監司商議以啓,可矣。」

○憲府啓曰:「行副護軍李安訥,當适變之日,潛懷觀望之心,敢以許多悖逆之言,肆發於衆會之中,其忘君向賊之罪,不可一日容貸。春川府使黃致敬,乃以前規之說,發於公坐,厥罪惟均,請亟命拿鞫定罪。校書校理梁慶遇,本以孽産,奴事爾瞻,逞其小才,諂媚百端,尙漏罪籍,輿憤極矣。頃日适亂,掌令崔葕,方在南原,以募兵聚會一鄕,慶遇於衆中發言曰:『前者熒惑入南斗,旋有反正之擧。今又有是變而有是兵,時事豈不殆哉!』當軍士會議之日,敢發妖言,沮撓人心,請遠竄以懲其惡。賞罰人主之大柄,賞不僭而名器重,然後可以勵世而圖治。乘軒三百之譏,纔易一醉之說,不可不戒也。賊适犯闕,乘輿播越,凡有血氣,莫不思死於主辱之日,況有識士夫乎?蒼黃顚沛之際,縱有羈靮之勞,乃是臣子職分內事。況日字不多,道里不遠,比諸壬辰扈從,則豈不懸殊,而一時恩賞,至於百餘人之多,貪天之功,以爲己力,實非臣子之所安。隨事輒酬,有若市道,亦非王者之政。況西來將士,雖已勘勳,力戰士卒,未及論賞者尙多,不無沙中之語,而先錄微勞,越序超資,大非所以勵戰士而勸有功也。矧又纔經四品者,驟躋通政,亦涉太濫,請扈從賞加,亟命改正。」答曰:「李安訥、黃致敬,似無觀望之心,然公論如此,削奪官爵,梁慶遇,罷職。賞加改正事,苟有功勞,雖多何傷?捐親戚徇國難之忠,不可不償,勿爲煩論。」其後李安訥等事,累啓從之。

○執義張顯光上疏陳戒,且辭糧饌之賜。其略曰:

臣當以去賊止寇之道,言之。臣竊思之,朝廷有如泰山之重,國家有若盤石之安,則寇賊安敢爲寇賊於其下哉!政失則人心不服;人心不服則天心不孚。人心不服而怨咨起,天心不孚而災異作,然後悖逆之徒,始敢輕朝廷、侮國家,遂生窺覦之心,而逞其兇慝焉。此非失政之招乎?方今聖明在上,憂勤勵精,所以革亂政而祛弊習,用群賢而求治道者,非不至也。宜乎人心服而愁怨絶,天心孚而災異弭,雖有大奸巨孽,自不得肆其橫逆也,而上年以來,再三告變之餘,終乃有無前之賊,禍極滔天,臣竊恐必有致之之由,盍思所以改舊圖新之道乎?臣以爲,去賊之本,在於修德;止寇之要,在於安民。此言尋常,人所恒談,固非奇特事也,而此外無他道理也。修德安民之道,不在於高遠,只在易簡而已。《易》《大傳》曰:『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道,必須易簡,然後理得而事順矣。以今日言之,尙恭儉而節浮華,敦德化而省刑殺,務簡靜而止煩擾,豈非爲政之大要哉!夫浮華之習,非但有害於敎化風俗,實天地之所不佑,鬼神之所大惡也。生民之困,作禍之崇,皆出於此,此不可不深戒也。省刑殺者,非謂全無事爲也,謂事其當事,爲其可爲而已。惟其所尙者在恭儉,則浮華自止;所敦者在德化,則刑殺自無不中;所務者在簡靜,則事爲自無不約也。此皆在行之篤實爾。臣竊聞之,賊敗之日,將士有必死之心,天地有助順之應,故越二道長驅之賊,一朝而鏖盡之,不惟列聖之威靈,有以默佑之,亦殿下之誠心,有以感動之也。此可以見人心天意,以殿下一心之誠,而可回之也。臣願,自是以後,上下大小,各自奮勵,一心盡誠;絶去私意,恢張公道;以義制事,以德出政,則紀綱以立,朝廷以重,人心何患不服,天心何患不孚乎?夫如是則雖有百适,其敢有射天之計乎?朝廷若懲旣往之變,痛革舊習,一新德政,則禍根斯絶,國家永無憂矣。如或弛戒於一适之除,不作新心,猶存舊習,則禍根烏能絶乎?其機只在殿下之一心耳。伏願殿下,躬先自新,立心以誠,則一誠之中,百爲皆道,萬物皆所耳。其驗廣且大矣。

答曰:「所陳無非嘉言格論,予當服膺而力行焉。但國事至此,爾勿退歸,須體予至意,以濟艱危。米饌之賜,出於周急,勿辭。」

3月11日

○乙丑,備邊司啓曰:「時雨旣降,民事不可緩,而畿輔列邑,全無種子,忠淸道正租數千石,曾爲軍需輸來,宜以此移給該道,使之分給民間。」從之。又啓曰:「各官奴婢,壬辰亂後,餘存無幾。又以功臣賜給,爭相擇占,以此齊民,有替受官役之弊。今後請功臣永給丘史等,皆以各司奴婢及緣坐人沒官者定給,官屬則一切勿許。且依先朝亂後之例,量減賜給之數。」從之。

3月12日

○丙寅,諫院啓曰:「前持平金坽,科目中人,本非山林待價之士。當此主辱臣死之日,雖有疾病,所當扶曳奔問,乃送其子,偃然陳疏,極爲猥濫,而聖批過奬,若待林下高蹈者然,王言一播,物議譁然。請金坽罷職,還收成命。」命推考。

○憲府啓曰:「自古,帝王經亂之後,必下哀痛之詔,以示責己之實。殿下還都之後,雖已頒敎八方,然未有渙發德音之擧,實乖中外顒望之意。況殿下約己行儉,貶食省費,七廟祭享、三殿進上,已命減除。但外方貪吏,利在徵斂,故凡朝家減損之令,率多廢閣不行,村野之民,寧知朝廷德意乎?頃者戶曹,以壬戌以上逋欠蕩滌之意,行文八道,而臣馨遠,頃往可興倉,得見尙州、安東文簿,則辛酉壬戌年收米,亦皆捧納。以此推之,則雖有蠲減之令,或有中間廢閣之弊,請令裁省廳裁減貢物及自上命除物膳,竝爲抄出,亟下敎旨,別遣御史于八道,使之明白曉諭,俾無如前之弊。」答曰:「朝家減損之令,守令安敢廢閣乎?官吏如有掩置不行者,繩之以重律可矣。京官往來,非徒無益,貽弊多端。不允。」

○以尹墀爲持平,鄭廣敬爲副應敎,閔馨男爲春川府使。馨男爲人,頗恭謹,而光海時,參臨海獄事,至於錄勳。又參廢母庭請,托婚柳家,人皆鄙之。至是,削其僞資,而除得雄州,亦爲侈矣。

3月13日

○丁卯,上御資政殿,引見執義張顯光。上曰:「頃日所陳之辭,無非切時之猷,深用嘉焉。國事多艱,爾須勿去,留輔寡昧,是所望也。」對曰:「臣筋力未逮,勢難隨行,玆將求退之意,再三煩瀆耳。」上曰:「爾欲退去,無乃以時不足有爲而然耶?」對曰:「臣何敢有是心乎?當今聖上憂勤,太平可致,時之有爲,莫今日若也。臣雖駑劣,豈不欲少效涓埃?疾病如許,勢難留矣。」上曰:「人心世道,已至於無可救之地,欲賴賢士大夫之力,庶或不至於亂亡,人皆見幾而作,寧無憾焉。」對曰:「自上至誠憂勤,則人心世道,豈無轉移之道乎?」上曰:「爾之入城久矣。朝廷是非,予之過失,必有聞而知之者矣。」對曰:「臣自入城來,罕與人接,朝政得失,君上過失,何得而知之?但自上苟欲得聞,則自有可知之路矣。」上曰:「南方人心,與都下何如耶?對曰:」都民之心,臣雖未知如何,而但聞纔經大亂,人心自不得安定云矣。「上曰:」予欲懷保小民,凡干民役,務從蠲減,而守令貪婪,不奉朝廷命令,使民未蒙實惠,以致怨咨,未知如何而可乎?「對曰:」民役雖曰重矣,比諸曩時,則不已輕乎?但民之所望者重,而且値凶年,不得聊生,故有怨咎之心矣。「承旨李廷馦曰:」都民當大駕去邠之日,未效歸市之從,逮逆适入城之後,恣行盜賊之謀,公私帑藏,盡爲偸取,故自知其罪,皆懷疑懼之心矣。「顯光曰:」此輩豈知義理者哉!但當置而不問,使之自安可也。都中四方之本,都民定則四方之民亦定矣。「上曰:」左相當初入城,附賊文書,悉燒不問,朝廷亦令置之,何故而民心自危乎?「顯光曰:」今日之務,要在鎭定,使疑懼之心渙釋可也。「上曰:」南方賢士,今有幾許人耶?「對曰:」南方異於前日,學問之人,今則絶少矣。「上曰:」其中表表者,可歷言之耶?「對曰:」表著之人,朝廷皆已薦進,此外雖或有可用之人,何敢煩聖聰乎?自上苟能盡作成之道,則雖平平底人,皆可變爲賢士,修身讀書,蔚爲世用,而至於不群之材,未易得也。「上曰:」使一世人才,彪變式穀者,此乃聖帝明王之事,豈予所可能者乎?「對曰:」有爲者亦若是。聖帝明王之事,非難做者也。在聖上力行之如何耳。「上曰:」予何敢當?「對曰:」臣聞之道路,人皆謂上有聖君,左右之人,不能盡輔弼之道矣。「上曰:」是何言也!予實賴賢士大夫之輔佐,以至今日。頃者之變,無非予不辟之致也。「對曰:」上旣有自反之心,則下豈無自反之心乎?君臣上下,莫不自反其心,則國其庶幾矣。「上曰:」當初賊适,但知其有才,不知有兇謀,知人之難,有如是夫!「對曰:」古人有言曰:『君子爲小人,小人爲君子。』雖适,若善駕馭則可化爲忠良。其所以至此,亦豈非朝廷自輕、國家自侮乎?「上曰:」爾言是矣。所謂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也。「上又曰:」曾聞嶺南,爲人才府庫,今番之亂,倡義者多,予甚嘉焉。敎授後學,作人師表者,今亦有其人耶?「對曰:」古固有之,而今則絶無。小子後生,於何問業而興起乎!作人之方,惟在聖上導迪矣。「顯光將出,顚仆階前,遣醫齎藥賜之。

○賜領議政李元翼、西平府院君韓浚謙家舍各一區。上以李元翼居第阨陋,韓浚謙家舍爲賊所破,命擇賜籍沒中家舍。元翼上箚辭,不許。

3月14日

○戊辰,上御資政殿,引見延安府使南以興、安州牧使鄭忠信。上曰:「力戰將士査覈之事,果無遺漏乎?」南以興對曰:「別無遺漏之人矣。」上曰:「卿等必能知虜情矣。虜若長驅,則何以禦之乎?」鄭忠信曰:「臣出入虜穴,備知賊情,非但彼我衆寡不敵,鐵騎衝突,難以野戰爭衡,惟守城,庶可防遏矣。」南以興曰:「今年不發南兵,邊將必患兵少耳。」上曰:「兵雖少,善用在於將。可以守則守,可以戰則戰,不可一於戰,不可一於守也。要在臨機應變,一於守而不出戰,則長驅之賊,何以遏乎?」上曰:「安州軍兵,其數幾何?」忠信曰:「僅二千餘人矣。」上曰:「曾聞可至六七千,而今何若是之少也?其城當用幾許兵而守乎?」忠信曰:「如得三四千,可以守之。」上曰:「城之形勢最好云,然耶?」忠信曰:「城外有長江天塹,可謂得據險之勢矣。」上曰:「氷合則奈何?」忠信曰:「冬則亦可以設氷城,禦敵矣。」上謂南以興曰:「延安亦城守之地,卿何以守禦乎?」以興曰:「壬辰以後,全不修繕,城門壞破,舊井皆廢,臣欲補葺浚治,而民力方竭,難以興役矣。」上謂忠信曰:「曾往虜中,事情如何,而其兵衆幾何耶?」忠信曰:「兵馬精强,實難當之賊。其兵之多寡,雖未詳知,聞有八部大人之說,又有四百爲一哨之語,大約可至九萬餘矣。所謂長甲軍、重甲軍,各一百人,皆着水銀甲,別爲一哨。此則別抄壯勇者,用於攻城云。」上曰:「虜馬皆良馬乎?其數幾何?」忠信曰:「無非良馬,而見其屯聚之數,槪似萬餘匹矣。」上曰:「奴酋一小醜耳。我國數千里地方,豈無制敵之人?但求之不誠,得之未易耳。今將臣皆以入守爲言,而未有出戰之計,豈不寒心乎?」忠信對曰:「我國本是無兵之國,雖良將,誰與爲戰?今若抄發十餘萬衆,敎訓一二年,則遼東亦可以進取矣。何必區區於守禦乎?今者昌義安諸鎭,最是要衝,責其本鎭,各率民兵,以爲固守之計。入防之軍,則隨其多少,便宜添守,而申飭浿江以西,使於秋後,淸野以待,則賊雖至,其勢必不能久留。」以興曰:「副元帥手下兵,不滿二千,安能以此抗大敵乎?」若得敎訓精兵數萬,則如臣駑劣,亦可死戰自效矣。「上仍賜酒饌及豹皮等物。

○上又御資政殿,引見領議政李元翼、完豐君李曙、訓鍊大將申景禛等。上謂元翼曰:「治兵之事,曾欲待大將出仕,議處矣。大將已出,相與講定耶?」元翼曰:「臣與大將,蓋嘗一番相議,而經亂之後,軍器蕩盡,此甚可悶。」景禛曰:「村民之偸竊鳥銃者甚多云,以米求貿,則或可得之矣。」元翼曰:「兵器覓納者,一一論賞,則願納者必多矣。」元翼又曰:「當今所患,在於無將,宜令三公、政府、備局、六曹堂上、三司長官,各薦一二人,申明擧主同賞罰之法,則似勝於兵曹臨時注擬者矣。」上曰:「各薦一人,似爲不當。齊會一處,商議可否,有如圈點之規,則似可矣。」元翼曰:「自前每有此擧,率歸文具,若使擧主同其賞罰,則似無如前之弊矣。」景禛曰:「近觀備局之事,一人薦一人,則同坐者雖知其不合,而亦不敢顯言斥之,若令齊會議薦,則恐有此弊。爲將者自辟其部曲,然後庶可得其人矣。」上曰:「然則使各薦一二人後,大臣更選其中可合之人可也。」是日,白虹貫日,政院卽啓知於榻前。元翼曰:「忠勳都事金德源,知天文之人也。其言曰:『天變之作,皆由於人事,人事若盡於下,則天變亦可消弭。』此言近於儒者之說也。方今人心騷擾,出城者相續,此可悶也。」上曰:「何以則民情可定乎?」元翼曰:「不可以刑殺鎭服,要在務從寬厚,雖係干逆賊,罪或可原,則咸宥棄之,使疑懼之心,渙焉氷釋。如是則人情自定,而天變可弭矣。」上曰:「天譴至此,何以應之?」曙曰:「臣之所憂,在於西邊,況虜知我有釁,必生東寇之心。毛將設屯牛家庄之擧,尤爲召敵之祟。臣意,宜嚴飭備邊,急送副帥。」上曰:「副元帥,速令下送可也。」

3月15日

○己巳,毛都督送差官毛有俊等,賀平适賊,致綾叚等物四十種。其中一物,名曰春意,以象牙刻作裸體婦人。承旨權盡己言其褻慢無禮,乃還送于差官處。

○奏聞使李慶全、副使尹暄,在北京,馳啓曰:「臣等到京師,進呈奏本後,因査官出來之擧,朝廷論議未定。臣等呈文於禮部,則尙書林堯兪曰:『陪臣上本,事無規例,我當據此轉奏云。』十二月十三日朝,命閣老、六部、九卿、科道御史諸官,商議定奪,致得朝議歸一。十六日,詣禮部,請速行題封,則尙書答曰:『廷議始妥當,乃於十七日,上本請封,聖旨卽爲準下。』正月初八日,臣等將竝封王妃、差遣詔使兩件事,呈文尙書曰:『封王妃事,遣使之日,一時冊封云。』初九日,詣西長安門外,又呈文于葉閣老、向高曰:『準封國王,則王妃自當偕封,詔使何以尙不差出?』答曰:『翰林科官,例當差遣,而以浮海之故,皆不要去,不得已差遣武臣,而又妨於事體,以此朝議未決。』云。」

○毛都督賀帖曰:

日者竊聞,賢王有癬疥之憂,不侫業已率我師徒,用張天討,未幾而露布聞矣。不侫捧手加額,喜不自勝。乃知天之所開,蠧玆醜孽胡爲也。去歲徐遊擊請封之疏未到,而部議在先,勑諭想不日出紫禁矣。殿下惟是靜攝天和,以膺寵眷,貴國民社,實或憑之,薄具不腆,用申賀私,統祈照鑑。不宣。侍生毛文龍頓首拜。

毛有俊、毛有壽回程,答毛都督揭帖曰:

不穀當宗社阽危,猥承付托,懼德不類,夙夜兢業,奈智昧省躬,致用干戈於邦域之內,雖藉天之靈,旋卽殄滅,而側身思咎,若隕淵谷。卽蒙遠勞使价,辱賜賀儀,將意甚厚,微德以堪。仍審聞亂之初,有意相救,師雖不行,虎豹在山之勢,有賴於弊邦大矣,感戢。土宜薄物,略效微忱,祗祝海壖春瘴,動靜神相,不宜。

3月16日

○庚午,日入時,日體動搖。

○上御資政殿,引見副元帥李守一。上曰:「平安道經變之後,士卒死者甚多,物力亦必蕩敗。賊若來搶,則何以爲之?」守一曰:「可虞之事,非一二也。當初賊适悉抄入防軍士及本道之丁壯,日加敎鍊,人不知其有不軌之謀,皆以爲可以禦敵。不意擧兵反,今未知死者存者幾許。初欲守昌城,今則當守寧邊,而入防之卒,僅數千,願朝廷早賜指敎。」上曰:「朝廷亦當指揮,而受命之臣,宜盡心力爲之。」守一曰:「士飽,方可以戰,而糧餉已乏,何以繼之?近日假㺚來投者,幾至一千三四百,亦必望哺於我國。龍、鐵之間,若盡空虛,則必漸入內地,是甚可慮。」上曰:「卿受命於賊适深入之後,終成大功,予甚嘉之。不有盤根錯節,何以辨別利器?此正勉勵之秋也,卿宜盡心。」守一曰:「臣已老矣。有何可用之才?只當效死而已。」上仍饋守一酒饌,又賜豹皮等物。

○上又御資政殿,引見三公、備局諸臣、三司長官。三公皆以災異乞免。上曰:「國事如此,惟恃卿等,宜勿辭退,益自勉勵,以鎭人心。」上又曰:「天變至此,邊事亦甚可虞。至於都下人心疑懼不已,何以則可也?」元翼曰:「人民之出去,有若避亂者,不可家喩而挽留,只宜勉爲鎭定之策也。天道玄遠,雖不可知,人心愁怨,必傷和氣,罪之明白者治之,其餘放釋,則自可鎭定。」上曰:「凡創業中興之主,殺戮非不多矣,而未見有怨之者,以其可殺者殺之,可赦者赦之故也。今日人心之怨上,必是刑戮失當而然也。」元翼曰:「國有元氣,則人自畏戢,而近來國勢甚輕,故雖有罪者,皆懷怨心矣。且民之休戚在於守令,守令善治,則謂國家撫我;守令不治,則謂國家虐我,不可不擇送也。」上曰:「守令多有貪鄙者,何以則勵廉恥之風耶?」元翼曰:「擇遣監司,嚴明黜陟可也。」判敦寧府事金尙容曰:「守令之尙多貪鄙者,反正之後,未有坐贓被罪者故也。古則分遣御史,如有犯法者,終身受刑,至於子孫,亦不錄用,而今則贓法不行,何所懲懼?」知事徐渻曰:「禁府刑杖太輕,且古有徵贓之法,而今不行之。若徵其贓物,則庶可畏戢矣。」禮曹判書李廷龜曰:「近聞夜間有人潛行閭閻,公然唱呼,使人出城云,似是下輩失利者之所爲也。」尙容曰:「此則捕盜廳,不能擧職而然也。」上曰:「捕盜大將,竝遞差,極擇其代。」元翼曰:「以申景禛、李曙兼之,何如?」上曰:「可矣。」上又問:「南漢築城之擧,何以處之?」元翼曰:「罰軍不可全釋,莫如爲築城之用。南漢旣築,則將與江都爲掎角也。」副提學鄭經世曰:「臣意,祖宗定鼎于此者,必有意焉。宜以此軍修築京城,至如南漢,臨時設柵而守之,亦可也。」渻曰:「無兵無糧,故曾不爲守。京城之計。豈徒築城而已?宜思得兵糧之道也。」戶曹判書沈悅曰:「方今大亂初定,瘡痍未起,雖不役民,若築此城,其於見聞,亦必驚駭。」昉曰:「今則纔經大亂,不可動民,而以形勢言之,江華、南漢,措置甚好矣。」廷龜曰:「臣意,曾以爲都城,不可不守也。或云闊大不可守,而若修築,則民有所恃,況祖宗擇地爲都,豈合棄此而之他?」西平府院君韓浚謙曰:「當此大亂之後,勢難築城。都監之卒,何能辦此大役乎?」尙容曰:「南漢形勢甚好,必爲他日緩急之用,但纔經大亂,以此人心物力,恐難築城。徐待人心鎭定,農事豐登,而爲之可也。」刑曹判書李時發曰:「南漢築之甚好,而恐不可易就。若力分而未及措置江華,則誠可慮也。」大司憲鄭曄曰:「祖宗固擇形勝,以爲定鼎之地,而全盛時,城中民戶,不知其千萬,故以此可守。今則異於古,謂之必守則非也。江都可以守之,而尙無措置之事,甚爲齟齬。南漢雖不可趁今築之,以監司兼牧使,留鎭廣州,日漸修築,則得寸則寸,易爲功也。」上曰:「彼此不及,不若先江華而後南漢也。」元翼曰:「不可徒爲論議而已,宜速決之也。」上曰:「不可不爲掎角之勢,而竝擧亦難,山城待明年築之,今姑專力江華可矣。」上又曰:「京畿水營,移設於江華,何如?」廷龜曰:「水使留鎭處,非緊要之地,移入江華可矣。」元翼曰:「開城府,去西關不遠,京城亦甚踈虞,以都元帥兼留守何如?」上曰:「凡事不可以姑息爲之。在開城,策應西事,似未便當矣。」尙容曰:「邊事不可遙制,宜及此時西下,預爲措置也。」

3月17日

○辛未,延平府院君李貴,復上箚辭職。略曰:「臣徒知忘身徇國,未嘗屈意從衆,每與大臣臺諫,爭辨於榻前,至使法筵都兪之地,爲一紛爭之地,殊失國家體面,數矣。百爾思之,乞退之外,更無他策。」答曰:「卿乃義同休戚,功在社稷之重臣也。國家危亡,安忍坐視不救乎?卿須斯速出仕,以濟時艱。」仍遣禮曹郞官敦諭,俾卽入來。

○執義張顯光有眼病,上命遣內醫看病。

○三道督餉御史韓仁及,收聚公私米穀一萬五千餘碩,馳啓以聞。去邠之日,發遣督餉御史者,只爲督運官穀也,非令奪民財也。仁及搜括私穀,誇張馳啓,自以爲能事,公議鄙之。

○兩司合啓曰:「罪人奇俊格,曾以其父自獻廢論立異之故,曲貸其死。今自獻旣伏王法,俊格罪犯,萬無可活之理。及聞賊适稱兵之說,托以畋獵,越境橫行,其心所在,有不可測。林茳、奇允獻兇謀逆狀,狼藉於有林之獄,所當與黃玹等一體正刑,而只以後來之故,得免王誅,物情之憤鬱久矣。厥後,李時言佯爲告變,以亂其迹之狀,現出於李佑等之招,前後逆獄,爛熳同歸,決不可容息於覆載之間。請奇俊格、林茳、奇允獻,竝命拿鞫,按律處斷。」答曰:「俊格等,已爲定罪,今又更論,無乃已甚?聞變畋獵之說,亦不近理,雖極悖惡,豈有聞父死而畋獵之人乎?」厥後踰月固爭,乃從之。茳、允獻不服,死於杖下,俊格承服正刑。又啓曰:「人臣不道之罪,莫大於附賊,附賊之輩,不可容息於覆載之間,而武夫下流,固當置而不問,與之維新。至於宗室、朝官之附賊者,決不可容貸。湖安都正澳、湖城正洛、前典籍姜就武、及第李慶益、前縣監閔汝賢、張昕、前縣令朴熺、前判官陳善、前監察尹起三等,請竝拿鞫定罪。」答曰:「附賊之事,甚是難明,風聞未必盡信。莫重之罪,何可容易論之?竝勿煩論。」累啓,乃從之。鞫問諸人,竄黜有差。

○諫院啓曰:「爵賞係國家重事,爲有司者,所當十分詳覈,俾無未盡之事,而今此扈從賞加中,或有當參而不得參者,或有不當參而得參者,物議藉藉。請該曹堂上郞廳竝推考,一依壬辰扈聖功臣例,雖以公故,一日落後,或先往者,一一査汰,俾無冒濫之弊。」從之。又啓曰:「旌義縣監黃善男,常時不能檢飭,罪人聞變之後,至與罪人,恣行畋獵,請削去仕版。」上初不允,三啓乃從。

○都下夜驚。是日都下人民,訛言將有大變,互相驚動,達夜洶洶。蓋都民多有應募賊适,偸竊帑藏者,朝家雖置而不問,不無疑懼之心,朝士之中,亦有附賊而被繫者,或有云云而未發者,此輩皆思亂幸禍,浮言胥動,以致都下夜驚。

○命加黃瀷、李元老、李克經、安玏、安澈、南守一、朴瑛等資。瀷等以鞍峴力戰人,未參正勳,故有是命。

○奏聞使李慶全等先來譯官、軍官等,竝命加資。

3月18日

○壬申,倭使智正來言:「前日請遣信使,欲爲鎭定人心之計,信使之行,若或遷延,則我國之請,貴國之送,竝歸虛地。島主及調興,必被重罪於關白,以此渴悶。」云云。邊臣馳啓以聞。

○領議政李元翼上箚,辭體察使曰:「體察是出外受任之號也。安有身在朝廷,上有君父,而專制號令之理哉!且臣旣忝相位,凡有猷爲,自當議處,何待體察之號而有所輕重乎?」答曰:「予意已諭于引見時,須體予意,勿辭。」

○都承旨李弘胄,以扈從受資憲階,仍在本職,有違舊制,上章辭。答曰:「以資憲仍帶此任,不無前例。勿辭察職。」

○義禁府啓曰:「以罪人疏放之擧,與大臣會同査考,則上年被罪者,圍籬安置五十八人,遠竄一百二十四人,中道付處六十七人,放歸田里二人,門外黜送十八人,雜犯死罪以下,常赦得原者,則不在此中。今當以前日榻前傳敎,係干綱常、大逆緣坐外,竝爲疏放,以示曠蕩之恩,而第其中有傳旨散失不書罪名者,有元無罪名而只以干連戚屬之故,竝被重律者,雖不能盡爲疏放,或量移、或放歸田里,竝於名下,逐一懸錄,從輕重分等啓稟,恭竢聖斷。大臣之意如此,敢啓。」答曰:「依啓。」

○袁軍門專發一舡,備捕盜。且以柂工、繚手竝十五人,津送奏聞使先來譯官太德立等。上命本道,設宴款待,各賜銀兩有差。且給回糧,以謝軍門委送之意。

○李遵伏誅。遵卽适之從兄也。适之入城,卽爲投附,貽書尹興坡,勸其來仕。書中多有不道之言,至是,事覺被誅。其子鈺隨坐被刑。

3月19日

○癸酉,憲府啓曰:「賊兵迫京之時,軍餉一事,萬分緊急。督餉使發送之擧,實出於不得已之計。今則時事稍定,農務方殷,而奉命之臣,出入民間,罄竭私儲,所得不敷,而取怨甚多。今見韓仁及報戶曹文書,其傷事體、擾民間之弊,極爲可慮。請停罷督餉之任,以示朝廷除弊之意。權縉罪狀,未爲昭著,而藩臣擅殺,此前所未有之事。前監司閔聖徵,只罷其職,不但人心久而愈憤,將來之弊,有不可勝言。閔聖徵請拿鞫定罪,以懲藩臣擅殺之罪。今日宿衛之卒,極爲單弱,都監砲手之外,更無可恃之軍。請令兵曹,多抄外方出身中年少有才勇者,如宣祖朝武勇衛之例,聚作一隊,以備扈衛,或分番給料,或試才付職,以慰其心。如咸鏡南北道出身,亦豈無特出可用之才,而老死塞戍,未霑寸祿者滔滔,亦令本道監、兵使試才,抄送其尤者,以備調用。有名武將之在京者,其數甚少,今番戰功中表表有名人,在不緊郡邑者及在外者,竝除授京職,召置都中,以重宿衛。」答曰:「依啓。多抄出身等事,似爲不可。然如是啓之,令廟堂議處。閔聖徵已爲罷職,勿爲煩論。」累啓,乃從。〈史臣曰:藩臣之擅殺謫客,曾在廢朝,亦所未見也。使縉實謀不軌,固當嚴囚馳啓,以待朝命,不宜擅自誅殺,有若報私讐者也。旣曰謀逆,則必有徒黨,豈可不問而只誅其身也?蓋縉曾在昏朝,以賄賂取寵,其麄鄙貪饕之狀,已不足言。至於出宰水原,剝割生民,其弟綵又爲藍浦縣監,侵漁益甚,致有掘發其父母塚墓之辱,縉疑一士族,擅發一府之兵,搜捕其家子女奴婢,盡行屠戮,豈非積惡稔兇而假手於聖徵者耶?然不治聖徵,則將來之弊,不可防也。論以殺人之律,亦可也。〉 ○備邊司啓曰:「宿衛單弱,誠爲今日之憂。外方出身有才勇者,作隊調用,似甚便益。四大將軍官,尙有四百餘人,此外各令加率軍官,以足千數,令戶曹措置給料之事。咸鏡道出身,亦令南北兵使試才,抄出北道十人,南道二十人,送于京中,以備宿衛。今番戰功有名人時任郡邑者若干人,移授京職,以重根本。」答曰:「依啓。北方武士,似不可調用於宿衛。宜抄可用之才,授以北方之任。令南北道各選五六人,使該曹調用。農時,守令不可遞易,勿爲移授京職。」

○大司諫李顯英啓曰:「朴來章之放釋,實出於曠蕩之典,非在下容議之事,而今者物議,以來章持賊帖出門之時,明有見之者,而不爲推問,以渠所引,預待於門外者,有若公證,使重罪之人,公然全釋。臺諫之參於鞫廳,其意有在,而不能捄正,譁然詆斥。且安俊等推問之議,初出於臣,謬誤之罪,臣實當之。請遞臣職。」掌令崔葕亦以此引避,皆見遞。

○延平府院君李貴上箚,略曰:

臣遭遇聖明,義同休戚,徒知忘身愛君,未嘗俯仰隨人。每與大臣臺諫,爭辨於榻前,欲爲防微杜漸之計,而誠微望輕,不能下協時論,上回天聽,徒積不忠之罪。臣請一一條陳焉。反正之後,有一種議論,以爲接待唐將,當以正禮,不可苟從其請。臣以不可不從之意,再三陳啓,竟未見施,致有今日難處之患。臣旣知有此患而終不能力爭,其不忠之罪一也。當廢祬掘穴逃出,將謀不軌也。與三司終始爭辨,期於必行國法,而亦云晩矣。擧義之初,不能處置得宜,不忠之罪二也。當逆賊李有林鞫問之時,臣抗章以斥大臣,臺諫不問推戴之失,而不能以死力爭,致有逆瑅之變,不忠之罪三也。臣抗章請罪仁城君珙,與臺諫爭辨,責以不識母子之倫,而誠未格天,終不明其倫紀,其不忠之罪四也。上年秋,朝廷將以賊适代副元帥柳斐,臣以爲,柳斐爲人不下於适,不可無端輕遞,且适之將行也,啓請南軍一萬五千,臣爭於榻前曰:『上年柳斐雖無南軍,猶以例防之卒,尙能防秋。今年何必多發南軍,以招民怨乎?臣非不知遞斐送适,多發南軍之不可,而不能以死力爭,致有頃日之變,不忠之罪五也。當李佑等之告變,以拿适一事,抗聲榻前,殊失體面,被推而止,有愧古人牽裾之諫,不忠之罪六也。臣初聞元帥之軍敗於黃州,陳於榻前曰:『平安道兵力,不能勦滅,而直過黃州,則黃海兵力,必不能沮遏;黃海兵力,旣不能沮遏,則以京畿兵力,決難遮遏。城中或有內應之人,意外之變,不可不慮。今日之計,莫如先奉宗社及大妃諸殿,移御江都,士大夫家屬之避亂者,亦令勿禁。殿下親董三軍,相機勦滅。』於是殿下詢問大臣,臣計旋爲正論所沮,不能見施,而臣不能以死力爭,不忠之罪七也。臣竊以爲,皇明定制,御史、給事中論事失實,則六卿覈之,如或被誣,則許其自明。我國祖宗朝,亦行是規,故政在三公,絶無臺閣因嫌構誣之風。近日之政,專在臺閣,雖三公六卿,如被臺評,則不敢出聲相辨,政在臺閣則亂,不幸近之。臣力不得救正而反致激鬧,使國事日敗,人心日危,不忠之罪八也。臣而叛君,則不分親踈,斷以王法,不可饒貸,故周公致辟於管、蔡,爲宗社也,爲倫紀也。曩者乙巳奸臣及近日廢朝群兇之搆殺大君、王子,以成骨肉之變者,爲萬古罔赦之罪,故近日之名爲士類者,懲羹吹虀,凡爲王室之親,則雖叛謀已著之後,必以掩置,不發爲正論,馴至於逆瑅叛狀已著之後,兩司只以罷職論啓。及其爲賊推戴之後,其處置逆瑅之勳臣,謂之擅殺王子,至請拿鞫,臣上箚極陳兩司忘君緩逆之罪,而玉堂昧於討逆大義,反遞正論之人,庇護兩司,請竝出仕。臣誠未格天,扶植倫紀之計,歸於虛地,不忠之罪九也。臣與金瑬忝在勳首,故不幸前後告變者,皆告於臣等,而旣聞其變,則不可坐於家,故不得不率軍官,往扈闕下,而沈諿因夜對,以告變者皆不分明等語,搆成臣等之罪,鉗制衆口,欲爲掩護逆賊之計,而臣等不能預杜其漸,以致乘輿南遷,宗社幾亡,不忠之罪十也。臣有此十大罪,安敢更參朝議,重負聖明乎?固當乞骸歸田,以終餘年,而聖恩重疊,肉骨難忘,又聞都下人心日益危懼,義難退伏,今始入城待罪,請遞臣職名。

答曰:「觀卿上箚,予甚靦顔。不用卿言,貽辱宗社,惟予之過,卿有何罪?卿其勿辭,益殫赤心,以紓時艱。」

○捕盜大將啓曰:「近日有一常漢,自稱接神,周行閭里,鼓唱妖言,勸人出城,所過之處,男女聚觀,莫不疑惑。而昨日爲延平府院君李貴軍官鄭仁等所捉,卽加嚴刑,則如癡如狂,怪妄之言,不絶於口。請命梟示,正其妖言惑衆之罪,以鎭都下人心。」從之。

○上御隆政殿,接見毛都督差官李見。差官曰:「一島賴殿下之賜,生活者不知其幾許。平安布政李尙吉、管餉使鄭斗源,盡心接應,故毛爺使俺來謝。」且請兩人特加賞資,以酬其勞。至於安州牧使鄭忠信、接伴使尹毅立,亦宜加資。上曰:「監司、管餉使,別無所助之事,而今承懇敎未安。」差官曰:「若無所助之事,則毛爺何必薦揚乎?毛爺使俺目見四臣施賞而歸矣。上曰:」四臣雖無功勞,旣承老爺之命,敢不參酌施賞?「

○上御資政殿,引見三公。上曰:「都督之委送差官,請賞四臣者,何意也?」領議政李元翼曰:「見其揭帖,則專爲此事而委送者也。臣等以爲,四臣者,皆有功勞,至於唐將之請,雖涉循私,不可不從也。」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曰:「雖似濫矣,唐將之請,不可不從也。」上曰:「此輩皆可賞之人,雖賞之可也。但他日若請賞不可賞之人,則奈何?鄭忠信旣已錄勳,其餘三人,論賞可矣。鄭斗源似當加資,而曾無表表之功,故姑遲之矣。今番有領兵先來之功,李尙吉亦多周旋之事,皆可賞也。第尹毅立如何?」三公皆曰:「尹毅立卽接伴使也。亦不可不賞也。」上曰:「專爲三人而請之,至於毅立,則言及於末端,必以毅立在其幕下之故,牽情泛請也。三人則加資,毅立則以當觀將來功效賞之之意,答之可也。」承旨金自點曰:「義禁府內,有流矢中人,至於被傷云。此前所未有之事,無非紀綱壞敗而然也。」元翼曰:「欲設都監軍營於闕下,而地狹未設,武德門內,有空家云,開此門設營,令大將相替直宿宜當。」昉曰:「忠勳堂上,亦相替宿衛闕內宜當。」上從之。上曰:「民情何如是不定也?」三公曰:「今計莫如靜而鎭之也。」上曰:「近日天變疊出,予有何罪過而致此也。」元翼曰:「此由人心愁怨而然也。宜思所以慰悅之道也。」

○毛都督揭帖略曰:

今逆黨殄滅,業已顓官馳賀,計塵睿照矣。耀武討逆,固殿下之威靈,而勠力劻勷,棠諸臣之拮据。如平壤觀察使李尙吉,盡心竭力,不避艱險,一切所呼必應,內宣王室,外勤軍閫,則臬臣之功居多。又若管餉使鄭斗源,昔在龍川,獨著承宣之德,今掌度支,益多接濟之功,非獨貴國之軍民賴歌飽煖,就我之師旅而不至于溝中瘠者,誰之力也?宜加旌賞,表其忠忱。完此東事,斷不可置之別地,以失予左右手也。又別將鄭忠信者,威嚴竝著,信令申明,此直將軍也。當重之于閫外,此不侫于三臣,或托相知于數載,或叨儧運之餘廕,或沐干城之防禦,而津津樂道者,爲楚非爲趙也。非爲三臣作說客也。是以重其事意,不能以言盡,特遣官走懇,伏祈錄諸臣之功,嘉其賢而錫賚之,重其權而托寄之,留三臣以守此土,復褒奬之,以完其局,則不侫之薦揚于我聖主者,爲不虛語,而所望以相成者,實無窮也。又如陪臣尹毅立,恪共爾職,正直不阿,眞中流之砥柱者,當倍加游揚,以示優擢,無容他遷,統祈留神垂察,一如鄙願,其感激能有旣哉!臨楮神馳,豈勝翹仰之至!侍生毛文龍頓首拜。

差官都司李見回程,答都督帖曰:

再辱膚使,申之以翰敎,極繾綣之致,容庇之厚德也,撫定之嘉猷也。不穀之朝夕所仰賴而從事者,惟督府指使而已。其遇疾痒顚隮,手之所授,口之所呼,蓋有不期而然者,豈敢有隱?曩者挑蟲拚飛,國內震悚,亦惟督府聲威,是藉得以勦除,區區忱諒,已具前幅。廼二三陪臣,受任於凋瘵之餘,力綿才弱,蔑效涓埃,常懼獲戾于麾下,重貽不穀愆悔,乃蒙大人棄瑕選勞,勖其成效,奬飭之寵,國人與有光耀。寡人實氷炭于懷,雖賞踰其分,旣厪大人敎誨,其何敢不承!李尙吉、鄭忠信等,各進爵秩,尹毅立承事未久,當容時月策勵,別議加資。春且告謝,緬惟對時加護,引領眷眷,統希心鑑。不宣。

3月20日

○甲戌,都元帥張晩上箚,略曰:

今此錄勳,旣有取其陣上力戰戡定之敎,如臣輿疾從征,僅免顚死,足不至鞍峴者,反居勳首,縱冒元帥之號,本無可紀之功,坐享茅土之榮,於心安乎?亟削勳名,以安愚分。且臣自從罷兵,病勢漸痼,一目又極腫痛,將爲竝盲,而元帥之任,尙在身上,邊塵乍驚,則誰任其責?不若早賜處置,毋令國事顚隮。

答曰:「省箚,予甚慮念。頃日勘勳之時,取其力戰爲敎者,爲諸將也。卿何出此言耶?且此時元戎之任,非卿則不可。卿雖有病,須體予意,調理察職。」〈史臣曰:「恢復之功,天也,非晩也。自鐵甕至京城,曾不一戰,使賊長驅,如入無人之境,其可謂國有元戎乎?或者以爲:『當初銳鋒不可當,而官軍若一挫,則更無餘地,故不與交鋒,以圖萬全焉。』此則大不然。賊兵豕突,漸迫王畿,國之存亡,在於呼吸,此而不戰,將待何時?鞍嶺之戰,特适兵已驕,而天又助順,故幸收桑楡之功耳。初非期於必勝,而适若不戰而輕騎南向,則國事將有不忍言者,晩安得成功於鞍嶺也哉!」〉 ○諫院啓曰:「廢朝十餘年間,誣告羅織,無辜冤死者,不知其幾。其時能出一言以救之,則人皆以爲賢,故習以成俗,逮至聖朝,此風猶在,雖顯出逆口,明有證左者,不顧獄體之如何?惟以疏釋爲仁厚,至以某人不當爲此事,未鞫之前,先原其情。漢光武明見萬里,而未免以龐萌爲遜順,頃日逆适之欺聖明者,亦何異於此哉!逆獄事體,至嚴且重,若容一毫私意,有所偏係,則其流之弊,終至於亂賊接迹,宗社危亡。今日人心之未定,國綱之不立,不逞之生心,皆由於此,豈不大可痛哉?凡犯逆之人,有罪無罪,殿下宜皆下之鞫廳,原情定罪,則雷霆雨露,竝行而不悖,人心可定,國綱可立,不逞不敢生心,而聖明過於寬容,雖可從之事,累日持難,此所謂:『生者不知恩,而死者不畏威,』國勢日卑,人心日偸者也。朴來章在城中及出城之時,以賊帖示守門者,相語綢繆之狀,國言藉藉,豈可以渠所自援者爲公證,而遽爾釋之乎?請命拿鞫,一處憑問,得情處置。」答曰:「朴來章實附兇賊,則甘心服役之不暇,豈有受賊帖而出去之理乎?其言大不近似,故放釋矣。別無更爲憑問之事,勿煩。」累啓,乃從。

○執義張顯光,以病呈告,三度加由,又上疏辭職。答曰:「爾辭至此,豈非予誠薄之致也?予甚靦面,爾須體予至意,調理出仕。」

○遼民散入關西,攘奪居民財産,淸川以北,尤受其害,不得安堵。備局請令伴臣及道臣,善諭督府,聽我國地方官,隨現禁斷,或拿送督府,使不得擾害民間。

○以都元帥張晩兼開城留守,從領議政李元翼議也。

○承旨金自點啓曰:「逆變初定,人心疑懼,宿衛虛踈,請綾城君具宏起服,抄率四大將軍官,分番直宿。具宏有故,則申景禛、李曙相替入直。」從之。

○上引見慶尙監司李敏求,謂曰:「近來嶺南,朝廷命令,慢不奉行。倭人所給之物,亦不趁給,虧損國體大矣。」敏求曰:「臣才局不及於人,實難堪當,而旣荷分外之恩,不敢控辭,只自惶悚。未知,本道民力蕩竭而然耶,民心頑悖而然耶?臣往本道,當稟處矣。且降倭之從賊者,殺戮尤甚,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其徒甚繁,趁秋防時,諭以朝廷赦宥之意,分徙邊上,何如?」上曰:「可矣。」仍命敏求進前曰:「近來軍務,尤甚板蕩,宜盡力爲之。守令雖自朝廷擇送,而恐擇之不精,卿宜嚴明黜陟。」敏求曰:「臣才力所逮,敢不竭心爲之!」

3月21日

○乙亥,命加張顯光堂上資,除授實職。

○憲府啓曰:「近來訛言大興,都民爭出,擔負相繼,塡門塞路,有若賊兵迫城之日。或有識士夫,亦挈家屬而去,或宮家、巨室,爭運家藏而出,極爲寒心。設使有意外之變,爲臣民者,安敢棄君父而先自逃避乎?此而不問,則忘親後君之患,有不可言。請令漢城府、五部,曉諭坊里,限以今月晦日,不還本居者,前朝官則永削仕版,士子則限年停擧,庶民則其所居家舍,許令願居者,永爲己物。此意明白掛榜,而其中實有胥動訛言,驚惑民心者,摘發梟示,嚴示鎭靖之意。」上從之。

○麟蹄縣監尹衡覺上疏曰:

臣頃於逆變之初,領兵上京,交付於本道,監司臣尹安國,及夫大駕去邠之日,臣隨監司,往春川,相議募兵之事。府使黃致敬曰:『此地軍兵,盡赴西路,已致潰散,今無可抄之民云。』臣謂致敬曰:『此府多有品官,其奴僕必有餘在者,亦可以爲兵。』致敬曰:『此處人心,已到無可奈何之地,雖欲召募,其於不應何?』云。是夜監司與臣,分傳令於各邑,使之速赴行在。臣與監司,約與同死,臣草義兵檄以示之時,致敬自外入來,有驚惶之色。臣曰:『府使何怯也?吾旣是擧義中人,死已決矣。訛言若實,座中何以處之?』安國曰:『有死而已。』致敬曰:『吾有前規。往年反正之時,寓在江華,得除全羅監司,不知爲如何,而拜辭赴任,今日之事,亦當如前矣。』且曰:『賊若僭號,則義所當死。倘賊擁立王子而奉慈殿,則人心必鎭定矣。』臣等怪其言語之悖妄,而他無可疑之事。言及時事,至於揮淚,故臣謂年老失性之人,不能執節而動於死生,不自覺其爲此悖妄之說,不復論辨,亦不欲傳播於人,而此人妄言,旣發於公座,則寧有不爲傳播之理乎?今聞致敬元情,構陷監司與臣,狼藉莫甚。至以計將安出之語,謂出放臣等之口,以爲自免之計,誠不滿一笑。渠之飾辭反說,欲與參聽之人,自作元隻,以爲發明之地,其計可謂巧矣。曲直眞僞,難逃於天鑑之下,臣復何言?「

答曰:」疏辭,知道。「

○以李時彦爲判中樞府事,張維爲大司諫,趙誠立爲同副承旨,鄭廣成爲右副承旨,張顯光爲工曹參議,李埈爲應敎,鄭廣敬爲執義,金起宗爲掌令,李基祚爲持平,金世濂爲修撰,李京奭爲待敎。

○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命金長生侍講。參贊官鄭經世曰:「君子、小人之所以異者,公私義利而已。此人君之所宜深察也。」特進官李貴曰:「近者李山海之事宣祖也,一無違拂之言,只自謹愼而已。宣祖初不知其爲人,終乃覺之,有山海之心路人所知之敎矣。」經世曰:「人君如有一毫私意,則必喜迎合之人。且昔者韓琦、富弼、范仲淹輩事其主,必達所懷,爭辨不已。及其退也,懽然相合,是乃君子之道也。」上曰:「衰世則雖非小人,亦不和協,是何故也?」經世曰:「論議間,雖有不和底語,此則不足爲害。若介懷不忘,則是非君子事也。」知事李廷龜曰:「各以所見爭之,雖或不協,何害之有?」貴曰:「朋黨旣分之後,若非同志之人,則不相吐懷。是以,臣師李珥常謂:『必打破東西二字,乃可以爲國。東西二字,必至亡人之國。』云。今則不至如前日之甚,而猶未盡去也。李元翼,卽至公無私者,而至於其黨,則必欲救之矣。去朋黨之本,實在殿下明察而已,非在下一二人之所可爲也。且群賢滿朝,而國事無一分之效,是大臣無擔當者故也。悠泛若此,則經筵亦文具也。昔者柳成龍謂:『臺諫必革去,然後乃可爲國家事。』臣亦以爲,無臺諫,乃可也。年少輩不解時務,初除諫官,必欲論人,是廢朝餘習也。」經世曰:「貴所言大臣無擔當國事云者,果中時弊,而第臺諫雖或有不中之言,豈每事皆非也?其言若是,則聽之可也。」廷龜曰:「昨日奉審宗廟,則儀物之當改者甚多,以今物力,恐難卒辦也。至如玉冊,或有全失者,或有半存者,宣祖玉冊,尤爲破碎,僅得收合,而如廢朝時追崇徽號,決不可追補也。」上曰:「尊崇徽號,不爲追補,恐未安矣。」廷龜曰:「必費許多財力,乃可爲之,甚可慮也。」上曰:「物力雖難,事非得已,則不可廢也。」經世曰:「臣意則廢朝追崇,不合事理。先王在天之靈,必不欲受之也。先王以至誠改宗系,其時朝廷請上尊號,先王批答謙讓之辭,至今人猶誦之。況於賊筠輩矯誣追崇之事乎!」廷龜曰:「影幀旣失於兵火,則不必更爲模寫,而爾瞻逢迎廢朝,遂爲改造,雖一髮不似,亦爲未安也。」上曰:「初不宜上號,而旣上之後,則不可因其見失而不爲追補也。」貴曰:「若藏於廟中而出而削之,果爲未安。今旣失之則豈可更補乎?況此乃賊筠僞上之號乎!」經世曰:「歷代帝王創業,與國統中絶而再造之君,乃爲稱祖,我宣廟雖遭外寇,旋卽收復,自致重恢,未嘗有國統中絶之事,不宜稱祖也。光海初年,欲稱以祖,尹根壽以爲無義例,上箚而止之。厥後,許筠、爾瞻等,請上尊號於光海,光海以獨當爲愧,更發稱祖之論,廷臣無一人言之者,其事遂行,此可謂失禮之大者矣。」上曰:「議大臣而爲之可也。」廷龜曰:「适賊之女,旣已出嫁,法不當緣坐,而此非他賊比,故以爲奴之律議啓矣。上敎以爲異於前,然則殺之乎?」上曰:「不必殺之。第旣殺明璉女子,而此不請殺,故有是敎矣。」貴曰:「殺戮逆賊之妻,二百年所未有之事也。加等施律,雖出於上命,大臣亦宜爭之,豈可以一時之憤輕重之乎?當初夜半之刑,恐有內應之患,不得已而爲之,亦甚不可也。大典有出嫁之女不爲緣坐之言,則不可爲法外之刑也。」上不答。貴曰:「在天安時,臣與大臣言,慮有今日之患矣。臣當初所慮,雖指興安而言,竊恐禍根今尙未去也。朝廷若不早爲之所,則恐又有後時之悔也。臺諫雖有所聞,若不聞者然,朝臣皆不忠也。」上曰:「卿言似是過慮也。」貴曰:「臣言豈是過慮,如此事,無一人言之者,是殿下無腹心之臣而然也。鄭經世,將安用哉?李廷龜,將安用哉?金長生名爲賢者,亦將安用哉?」上曰:「附賊人名錄,左相焚之甚好矣。且罪人疏放,命下已久而何不擧行也?」廷龜曰:「遠竄一百七十餘人,而罪案見失,故未卽査處矣。」長生曰:「廢朝後宮,亦宜放釋也。權氏謫居連山,艱苦莫甚矣。」上曰:「廢朝政亂,由於此輩,其罪大矣。」

○禮曹,以光海時追上宣廟徽號不可仍在,及玉冊不可修改之意,議于大臣,則領相李元翼以爲:「雖廢朝時事,而已上之號,到今擧論未安之意,曾於登對,大槪陳達,今無他見。」左相尹昉、右相申欽以爲:「已上之號,似難追議。惟在上裁。」上曰:「依議。」

3月22日

○丙子,宗廟、社稷、南別殿守僕等,施賞有差。以南幸時,護陪廟主、影幀之勞也。

○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知事鄭曄曰:「克復京都之後,人心宜妥帖,而近日出避者甚多,都城幾空,莫測其端倪也。雖在平時,人君宿衛,亦不可不嚴。況國事如此,而都監數千兵外,更無可恃。宜抄外方出身,廩給敎訓,如柳孝傑、南以興等,亦宜招集京中,以重宿衛也。」上曰:「近來武士,如四大將軍官,不爲不多,而國儲蕩竭,無以給料也。」曄曰:「南漢山城,雖不能趁今年築之,不可不修繕以爲保障之地也。沈器遠有才局,以此人爲元帥兼廣州牧使,使自擇其判官,預備築城器械可也。」器遠曰:「臣有痼疾,且無才局,不敢當,而鄭曄之言則實是也。」上曰:「予亦有是意,而恐於今年,不可築城,故姑遲之矣。」曄曰:「都民出避,或因訛言而然矣。亦不無因饑饉流散之弊。若以數百碩之穀,賑其尤甚者,則因饑饉出去者,必爲還集也。且臣忝在成均,目睹學宮空虛,不勝寒心。若定庭試於四五月之間,使之圓點然後許赴,則士子亦必來集矣。」上從之。

3月23日

○丁丑,命李曙等,領軍官更宿闕內。時都下人心不定,胥動訛言,故有是命。

○戶曹啓曰:「樂工所着紅紬衣所入綿紬,多至二百四十餘匹,而他物稱之,以今物力,決難措備。宗廟大祭,只膈九日,尤無及辦之勢。目今庶事草創,祭官旣以戎服行事,獨於樂工,何可備着巾服?請限國儲稍裕,姑着戎服。」從之。

○命復頒百官祿。時百官皆給散料,戶曹言:「頒料之際,奸弊百出,或有不當受而受者,或有疊受者。今日付職,明日受料,軍職虛資,皆受高品,雖欲詳査以杜虛僞,許多人員,勢難防奸。給料之數,反多於給祿,請自四月給祿。」上從之。

○管餉使南以雄,取貞明公主家載寧地田庄穀物,以爲軍餉。上命推考,令該部還償其穀。

○起復綾城君具宏,宿衛闕下。宏上疏請終喪制。答曰:「今日起復之擧,實出於不獲已也。卿須抑至情,從速出仕,以副予望。」

○工曹參議張顯光上章辭職。略曰:

爵秩之加,不以賢能,則必以功勞者,有國之常典也。必須以可居者居之,可任者任之,然後爵稱而器當矣。不然,非所以天其位、天其職也。其可以輕之乎?設若非賢、非能、無功、無勞,而或加於不當加之人,則豈朝廷重位職、惜名器之義哉?臣於病伏之中,又蒙特旨,超陞通政之職,臣誠驚駭震憫。伏願還收旣下之命,以杜僥倖之門。

答曰:「予當大用,爾其勿辭小爵。」

○戶曹請許免海西陳田之役,田稅、三手糧中一半,亦令待麥秋徵捧。上從之。時海西纔經适變,民力蕩竭,擧將流散。海州人吳邦敏等四百餘人,呈狀于監司,願蠲減陳田之役及稅米一半。監司林㥠啓聞,故戶曹覆啓以行。

○忠淸水使李昌庭馳啓言:「本營會付軍糧米四百石,散在各官,而年久未捧,徒存虛簿,請令裁省廳,依各官逋欠例,一切蕩滌。」從之。

○諫院啓曰:「行司勇安衛,本以陰兇無狀之人,前爲全羅兵使時,倚其威勢,劫奪士大夫之妾,使其夫憤惋而死。又於癸丑,以睚眦之怨,欲殺進士趙平等,敎唆無賴之人,使爲證左,上章誣告,情狀盡露,當伏刑章,而附托宮禁,行賂得脫。及至聖朝,臺諫論執,聖度包容,尙逭刑誅,蛇虺閃舌,益肆其毒,包藏禍心,胥動浮言,搖亂人心,群情齊憤,不欲同國,請絶島安置。前水使李憺,本以無狀之人,旁蹊曲逕,冒得旌義縣監,貪饕無厭,偸取名馬百餘匹,行賄權門,藉勢宮禁,驟躋忠淸水使,剝割軍卒,無所不至,至今湖西之人,欲食其肉。贓汚見廢,敢生怨國之心,胥動浮言,熒惑民心。如此之人,不可使偃息自便,請絶島圍籬。靈光郡守元斗杓,頃於去邠之日,騎馬直入賓廳門外,遇兵判金瑬,言語不遜。及至江上,與承旨洪瑞鳳,相爾汝。朝廷所恃者名分,名分一壞,則必至下陵而上替。昔管崇嗣,當靈武搶攘之日,背闕言笑,尙被彈劾。今此斗杓騎馬闕庭,陵侮公卿之罪,豈止背闕言笑而已?請先罷後推。」答曰:「安衛、李憺,竝遠竄,元斗杓,推考。

3月24日

○戊寅,咸鏡監司權盼馳啓言:「在德城津、鶴城等山城,形勢頗好,而修築功役浩大,請除出赴北軍,每番各四百人,用於築城之役云。」

3月25日

○己卯,憲府啓曰:「具仁基未經四品,李時聃方在布衣,而特命超資,濫陞堂上,政體顚倒,物情駭異。倖門一開,末流難防,請亟命改正。毋論文武,必預爲培養,然後可爲他日之用。自祖宗朝,武士之年少有名者,交差郞僚,養其聲望,其意豈偶然哉?近年以來,東班正職,絶無武人之名,已乖惟才是用之道,而新進下僚,亦豈無出人之才?常時棄置,臨急猝用,國家用人之體,豈可如此?請令銓曹、刑、戶曹郞官,參用武班中特出者,以恢朝廷收才之路。」從之。

○諫院啓曰:「先王之法,執左道而惑人者,必誅無赦。自漢以來,如張角、張魯、劉福通、唐賽兒之類,皆挾妖術而倡亂,爲天下患。妖術之不可不除也明矣。罪人李光澔假托妖術,熒惑士民,潛謀不軌之狀,顯出於諸賊之招,再繫王獄。其父𢜫旣已伏法,而光澔則乘亂走脫,尙逭刑章,今幸捕得,如此凶人,不可一日容貸。請命就所囚梟示。」命鞫廳議之。鞫廳請從臺論,乃命所在斬之。又啓曰:「健元陵參奉黃淮及其弟瀣,頃於大駕南幸,賊适入城之際,來到其六寸妹夫呂爾徵家,多發悖逆不忍聞之說,情狀極可痛惡,請遠竄。」上只令削黜。又啓曰:「凡功臣賞加,隨等超授。若先以其功加資者,例當竝計,而黃海兵使邊潝,以鞍峴戰功,旣加嘉義,而錄勳之後,又超正憲,與一等超三階者無別,物議多以爲未妥,請改正。」不從。

○戶曹啓曰:「因筵臣之啓,有出米數百石賑濟饑民之敎矣。自前饑歲設廳賑濟,事不着實,民未蒙惠,議者或以爲無益。今若差出的當官員,稱爲分曹郞廳,與漢城府郞廳一員,積穀於本曹,擇其飢困有菜色者賑給,而時時檢察,則可無如前之弊。但道路間,時無饑饉行乞之人,徐觀近日,擧行何如?」從之。〈史臣曰:「設廳賑救而饑民之未蒙實惠者,特該官不職之罪也。豈可以此廢之也?往在己未年間,朴弘耉爲賑恤廳提調,轉輸各道之米穀,盡入其家,未見斗米之及於飢民。夫如是則果無益矣。誠得廉明之人,以授其任,何患乎無其實也?卽今饑困者,不爲不多,而該曹之防啓如此,抑何意也!」〉 ○戶曹啓曰:「今此逆亂時,誅死人中,旣伏正刑者,固當籍沒,其餘誅止其身者,則其財産不當沒官,而大駕還都之前,或因體府分付,或因軍門號令,籍其家産,送于本曹者多矣。着令禁府法應籍沒之人,一一書送于臣曹,而其他不當籍沒者,其屬公家産,還給何如?」從之。

○以李晬光爲左參贊,鄭蘊爲刑曹參判,金長生爲執義,鄭宗溟爲司諫,李潤雨爲掌令,金榮祖爲正言,姜碩期爲吏曹佐郞,李景奭爲注書,鄭岦爲日本回答使,姜弘重爲副使,金南重爲從事官,李德泂爲奏聞使,權盼爲副使,高傅川爲書狀官。

○工曹參議張顯光,再上章辭職,略曰:

《易》曰:「天道虧盈,地道變盈,鬼神害盈,人道惡盈。』其在常道,當盈而盈者,猶非天地神人之所喜。況此不合之爵、無勞之賞,非分之榮乎?臣尙有未死之知覺,未泯之廉恥,其何敢冒受而不辭乎?臣伏見聖批,有大用之敎,尤極驚駭焉。殿下此語,豈可施於耄荒濱死之臣者哉!臣恐世之識者,或以此致疑於殿下之出言不自重也。又恐眞有當大用之才德者,其亦輕誤恩而重其出也。臣不避煩瀆之罪,期於必辭者,不獨爲臣謀而已。竊爲朝廷慮者,實深且大,伏願聖明,亟下還收之命,以嚴爵賞之典。

答曰:」須體予至意,勿辭。

○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吏曹參判崔鳴吉曰:「凡朝家政令,由於政院,出於朝報,故如其不可,則隨事論啓,而內需司公事,只自本司踏印,而朝廷不得與聞,外方則雖知其非法,而不敢直稟,此宜致察也。」上曰:「卿言甚是,而先朝賜給之物,不可一朝廢之,故或不無貽弊之事矣。」經筵官李昭漢曰:「以管餉使南以雄盡用公主之穀,至有推考之命。以雄之用此米,出於爲國,而因此被推,甚爲未安。」上曰:「該曹當初,請以畿邑所儲換用,而猶不從之,以雄今盡用之,甚不可也。」昭漢曰:「汲黯矯制發倉,亦以爲可,況此事乎?」吏曹判書吳允謙曰:「近以無居齋儒生之故,定爲庭試,圓點許赴,此以利誘士子也。臣意,士之居京城及畿邑近地者,一一分番,使守聖廟可也。」上曰:「豈可分番,有同軍士乎?士子如有知識,自宜守聖廟讀書,而不解此理,奈何?若令分番入直,而不肯入直,則將施罰乎?只損國體而已。且圓點許赴,卽以利導者也。且爲空館而設料,尤不可也。」鳴吉曰:「古者,士子累擧不中,然後乃求蔭補,而今則年少士子,亦求蔭補,是甚可駭。臣意蔭官登第者,勿許翰林、弘文正字可也。」上曰:「若可合其任,則豈可以曾爲蔭官,而不許翰注乎?」侍讀官李埈曰:「鳴吉之言甚是也。」上曰:「在該官詳察而爲之也。」

3月26日

○庚辰,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知事徐渻曰:「廢人祬雖得罪宗社,乃王室至親也。聞祬之女兒,舊宮人私自養之云。特命該曹,備給衣糧,何如?」上不答。侍讀官李埈曰:「徐渻之言,非忠臣,則所不敢言者也。如此之事,人或聞之,恐忤上意而不敢言也。宜特賜祭物以祭之,衣糧以養其女也。此乃興滅、繼絶之盛事,上宜嘉納其言,而淵默不答,甚爲未安。」上又不答。司經李昭漢曰:「埈請,勿淵默,而尙爾淵默,似爲未安。」上又不答。承旨權盡己曰:「屬籍雖絶,而興滅、繼絶,亦一道也。自上淵默不答,臣恐自此無敢言之者,而君臣情義相阻也。」上又不答。將罷,上命承旨進前謂曰:「廢祬女子及光海宮人所生女子,限其長成,令該曹給料。」

○上命以白金三千兩,分給扈從及從征砲手。

○都元帥張晩上疏,辭擬薦西北邊倅。答曰:「國家所以設置銓官,雖非偶然,今予俾卿議薦,亦非偶然。宜體予意,勿以爲嫌。」

○延平府院君李貴上疏曰:

帝王之御世,必先明倫紀,然後可以爲國,不可安於姑息,徒以恩貸爲務也。殿下卽位以後,仁聲仁聞,達於四方,明睿所照,物無遁情,而雄斷每失於遲疑,未能消禍於未萌,防患於將來,此臣之所以從前苦口力爭,繼之以泣血不已者也。夫臣而叛君,天下之大惡,不可以親踈而有所容貸。若罪犯宗社,則周公致辟於管、蔡,不得已也。仁城君珙,自少飾詐,盜得虛譽,而嘗獻議於光海,以兇賊河仁俊等疏,謂草野公論,其疏卽胡氏告太廟,誅武后之說也。乃以此說,阿附光海,至於庭請之時,査出宗室之不參者,逐日科罪。擧義之初,不及按法請罪,使渠尙保首領,不忠之罪,臣實當之。況君有展親之道,臣無戚君之義,渠敢偃然以叔父自處,而叱辱臺諫,輕蔑朝廷,顯有無君之心,臣以爲其漸不可長也。面陳榻前,請治其罪,又上章,請罪臺諫之緘默觀望者,則其時臺諫,只辭避而已,終不論啓,而其後臺官,只爲塞責發論,而乃以怵禍等語,圖掩其罪。噫!自古臣之弑君,子之弑父,或出於怵畏刑禍,而未聞以怵禍,恕其弑逆之罪也。是時,臣聞鄭經世,自嶺南入城,貽書言不可不正珙罪之意,經世卽來訪臣,臣歷陳珙請廢母后之罪狀,則經世翌日筵中,請治珙罪云。臣之遺經世一札,別錄上進,伏願殿下,一賜乙覽。況諸賊之招,前後狼藉,仁發等六人託以監試,居接寓居傍第,與珙昏夜相從云者,仁城之所以言以文晦者也。光海之築城於仁王山下者,是卽仁城爲王之兆云者,鄭邦說之所以言於李佑者也。夢見仁城,入闕僭位,而尹安亨立於其傍云者,濬哲之言於安亨者也。擧事之後,策立仁城第三子云者,韓訢之言於金光熽者也。珙與自獻輩相交潛,爲逆謀云者,濬哲及安亨之招也。頃日逆适之入城也,其初則分遣其徒,衛立逆瑅之家,至於翌日,則又以推戴仁城之說,曉諭都民,至於掛榜鍾街。以此人心疑懼,久而不定,相繼驚散,將至於都下一空。國勢扤捏,罔保朝夕,此豈無所以然哉?必有巨魁餘孽,包藏禍心,伏於都下,睥睨我宗社者矣。設使仁城無與於其間,而或有如賊适擁立逆瑅之事,則殿下雖欲盡其親親之義,以全終始,其可得乎?人或以爲:『聖明之下,豈有二瑅乎?』臣以爲不然。君親一也,珙旣以弑母之論,爲利身之計,安保其終不負我殿下乎?不可留置輦轂之下,以釀莫大之禍也。昔鄭莊公之於京城大叔,不聽公子呂之諫,不早處置,待其自崩,果致克鄢之禍。先儒譏莊公失於處置,有獵者負獸之喩。向使鞫廳採聽臣言,究問推戴,處置逆瑅,先未發而圖之,或從流放之典,以待事定,則必不爲逆适所得,親親之道,可以竝行也。是逆瑅之死,殿下有以致之也。今又不思登時處變之道,不幸挑蟲化鳥,滋蔓成林則大必用甲兵,小必用刀鉅,全安之勢,已無所及。宗社之禍,萬世爲恥,《易》所謂:『不過防,終或戕之』者是也。今若斷以大義,擧已然難赦之罪,消將來不測之患,則必無甲兵刀鉅之用,而社稷無虞,親屬永保,聖上之爲仁城地,可謂盡矣。臣目見近日爻象,有甚於前日,肘腋之禍,迫在略刻,不勝憂悶痛迫之至,披瀝心肝,更陳危懇。

答曰:「觀卿箚辭,予其驚駭。卿何以每出如此之言,使予心不安乎?仁城君之隨參庭請,出於怵禍,豈其本情哉?頃出賊招,必是兇徒借重之計,古今天下,安有推戴二人之理哉?卿言極非,後勿如是。」李貴與副提學鄭經世書曰:

近有一種朝論乃曰:『將順聖意,仁城不可論,推戴不可問。』未知令意,亦然否?令意亦然,則令兄平日讀書窮理,欲做何等事,而今日立朝,主張如此無君、無父之論,而使二百年禮義之邦,爲夷狄禽獸之歸乎?且今日三司知有王子,而不知有大妃,亦可謂知輕重之義乎?往在光海時,生在草土中,聞延興之極刑,乃移書漢陰曰:『古今天下,安有殺其父而爲其子之理乎?此獄旣成之後,必廢大妃。若不救正此獄,則雖效死於廢后之時,無可奈何。'漢陰答曰:『所示當然,事勢不便,奈何?』生答曰:『自古弑君與父,皆出於事勢之不便。』云,則漢陰心服生言而不能行。旣殺延興之後,漢陰乃率百官,問安於大妃殿,仍製進喪服。啓辭亦曰:『春秋大義,子無讎母之義,先儒定論,無不是底父母。』云云。乃令其子如珪,持此啓辭,送于生所曰:『前說不能行,此說可以贖吾罪乎!』生答曰:『以大監而不能爲此事,則其他尙誰望乎?』厥後鰲城之北行也,乃以國舅極刑之時,三台諸公不能出一言救正。又於宮嬪賜藥之時,亦不能擧大義救正等語,峻責之則答曰:『國舅救正事,三代以前,有八議之刑,三代以後,旣曰逆賊,則不能開口。』又曰:『宮嬪賜藥之時,若救正則必未免遠竄,何能辦得此事乎?』云云。此兩相,號爲近日之賢相,而所做事業如此,則近日之事,又何足論?鄙意,聖上之全恩,雖出於至誠,而爲臣僚者,其可徒以將順爲美,而不能擧大義力爭乎?子焉而欲廢其母者,謂之事勢之不得已,而人莫敢論其罪,則父子之倫滅矣。臣焉而出於賊招者,謂之難明而不問推戴,則君臣之義絶矣。設有人欲害某人之父母,則爲某人者,諉之難明而不欲問其眞僞乎?彼則如此,而此則不如是,是視君不如視父也。此論雖不行於今之世,而聖人復起,不易吾言矣。擧世泄泄,此言猶可與令兄道。《春秋》,許世子止以不嘗藥,書弑其父;趙盾以不討賊,又書弑其君。朱子當宋光宗之朝,以久廢重華宮問安,爲草野當仗義以起,夷狄當問罪,垂訓於萬世。春秋大義,先儒定論,如是嚴正。光海之惡,若止於桀、紂,則貴戚之卿,當行伊尹之事,生等不必仗義而起也。生之擧義,乃以正倫紀爲名,光海旣以幽廢母后之罪,廢處於江都,則仁城之於慈殿,其義則君臣,其親則母子也,而乃敢倡率宗戚,期於必廢而後已,其罪在王法可赦乎?至於今日,不正此名,則大義不明於天下後世,而爲人臣者,皆以利害,待其君親,是夷狄我東土,禽獸我人類,所關不其大且重乎?嗚呼!使鰲城復生而當此事,則亦不以生言爲過論也,明矣。

3月27日

○辛巳,夕,日體動搖。

○憲府啓曰:「黃海道管餉使南以雄,頃於討賊之時,拮据繼餉,以助鞍峴之捷,而以公主家米穀盡用之故,至命推考。西軍呼庚,事機甚急,國家存亡,在此一擧,則以雄之用此穀,實非得已,有可賞之功,無可論之罪。請還收推考之命。」從之。又啓曰:「功臣給稅,雖在法典,而宣祖朝,光國、扈聖等諸功臣,不爲給稅者,蓋參酌時勢,出於不得已也。今此靖社之功,雖是莫大之績,而酬勞之典,宜視物力,竊念今日,公私赤立,稅入匱乏,祭享御供,亦皆節省,許多功臣,依奮給稅,決非可繼之道。請限四邊事定、國儲稍優間,依宣祖朝舊規,給稅之事,勿爲擧行。」答曰:「限三年勿爲。」

○上晝講《論語》于文政殿。兵曹判書金瑬曰:「近來用人尤難。前則以義擧人及取才者參用,而今則又有力戰從軍及終始扈從者,其數甚多,取舍誠難矣。」上曰:「頃日臺諫,請以武臣交差三曹郞官,此事最好矣。」瑬曰:「昔者武臣,或差郞僚,擇其尤者,或爲承旨,故武臣有所勸矣。今則此路一絶,宜依舊例爲之。」上曰:「忍饑徒步扈從者亦多,先以此輩除職可也。」瑬曰:「張顯光一生讀書之人,其所自得,豈淺淺哉!今幸上來,宜於入侍時,講劘治道。」上曰:「累徵不來,予用缺然。今得相見,予甚喜之。」張顯光曰:「臣再進榻下,每承久留任事之敎,感則有之。第年旣衰老,身且有病,不但有妨於職務,勢亦不可堪也。近蒙意外之恩,陳疏至再,未蒙準許,尤切悶迫。」上曰:「在京醫藥,猶勝於鄕里,留此調治,出入筵席,予之所望也。」顯光曰:「雖有醫藥,莫如下鄕調治也,況臣眼疾極重,開卷不得視字,如此而可以出入經席乎?」上曰:「爾意如此,深恐予誠薄而然也。」李時發曰:「今年天雨以時,乃豐年之象也,而只恐種子之少也。宜下諭八道勸農也。」瑬曰:「勸農實無益於農事也。勸農之令一下,則守令至有鞭朴者,莫如減其賦役,而勿爲文具之事也。」又曰:「砲手之自募赴戰者五十餘人,每訴於臣曰:『棄父母妻子,而從軍力戰於鞍峴,仍往公州扈駕而來,願授禁軍。』訓鍊都監有禁軍遞兒,以此屬付之何如?」上曰:「可矣。」

○以趙翼爲舍人,鄭百昌爲獻納。

○命李時發、金起宗、林㥠、南以雄、崔晛加資,李敏求、金時讓賜馬一匹。蓋以适變時有功勞故也。

○戶曹啓曰:「江華積年儲峙之糧,近緣經費不足,盡爲移用,本府田稅及宣惠廳春等作米,竝爲留儲。且令本道監司,盡蠲徭役,以示朝廷優恤之意宜當。」從之。

○命竄李安訥,付處黃致敬。初安訥以査事,奉使椵島,値賊适稱兵。及還朝,金德諴上疏,極言其在西時,多發悖逆之言,沮其請兵毛將之計。致敬爲春川府使,聞适入京,亦發悖言於公座,兩司請鞫問兩人。安訥逐條對辨曰:「其曰奉慈殿,則是吾君之子云者,其時賊适奉慈殿、推戴王子之說,出於傳聞,故臣言於尹毅立、安景深曰:『此言不虛,則從賊之徒,不無執而爲言曰:「是亦吾君之子也。」謂主上未冊封云爾,則大可憂也,而今則査事已完,賊雖出兇計,逆順自別。此吾前所以急於査事,而不敢直陳事情於毛將也。』其時座上,皆以爲然矣。德諴不擧臣論難主意,而反其辭說,搆成罪案云。其曰未踰年云者,德諴言于座中曰:『自上當宁,雖是半年,分義已定,有死而已。』臣曰:『何謂半年?以月計之,則已十三朔矣。吾輩受國厚恩,惟有一死,何論年月多少?』今反以未踰年三字,爲出於臣口云。其曰楮子島其能免乎云者,其時訛傳大駕幸楮島,座中皆以爲:『楮島非萬全之地,而何以幸此乎?』此無非聞變驚動之意,而略其語意,反做其能免三字云。其曰賊有三策云者,臣妄料賊之聲言動兵,必有三策,不欲直陳於毛將者,不但大妨査事,亦恐持疑於應援。此豈有所觀望而然哉!其所謂反正初,處事未盡、功臣命薄、賊适立相等語,亦皆據其時問答而辦明。大槪不欲請兵,意在於有妨査事。且慮毛兵或有後弊,而德諴構誣出於奉使時,因事積忤。」云云。致敬供稱:「賊适陷京之後,臣父子與尹安國、尹衡覺等同坐,安國先問:『逆适擁立逆瑅云,計將安出?』衡覺亦曰:『國事至此,計將安出?』臣不勝憤惋,答曰:『今日之事,惟當死義,而問及於此,何也?其以今日之事,如往年前規乎?吾於反正初,首膺方面之任,公輩或以擧義之人,官至守令,或寵擢於廢棄之中,吾等三人,受國厚恩,惟當以死報國,而有此說話,何也?』其時問答如此,今乃反其說,而欲陷罔極之地。」云云。仍歷陳其聞變後,爲國盡心之事,凡十條。上令鞫廳議處。鞫廳回啓以爲:「兩人悖妄無倫之言,旣曰出口,則雖與身犯有間,而容有可議之律?聖鑑旣已洞燭,其供辭惟在,自上裁處。」故有是命。

3月28日

○壬午,管餉使鄭斗源馳啓言:「都督差官,要換軍糧於江邊一帶,今二十五日,與許中書出陸觀兵,所率兵馬,無一升糧。管餉及守令,不肯給糧,則將欲擾害地方云云。本道些少之穀,調發夫馬,陸運於五百里之外,人心物力,已極潰竭。加以歸順假㺚,萬千爲群,搶掠民生。甚至田疇付種之穀,盡掘而食之,以此百姓流離,一望蕭然云。」許中書,持都督太子少傅官制出來者也。

○義州府尹柳斐馳啓曰:「近日歸順假㺚,日日渡來,不知其幾。或五十、或百餘,成群布野,春耕麥芽,盡採而食之。道遇餓莩,則爭屠而啖之,搶掠閭閻,勒令炊飯,而有一民貧甚,不能供饋,乃持假㺚死屍,棄置其家,誣稱爲打殺,盡縛一村之人,奪取家藏而去云。」

3月29日

○癸未,備邊司啓曰:「毛將與許中書,將一時巡邊,而隨帶許多,軍兵糧餉,欲靠於我國,出給一萬銀貨,督責換貿云。毛將所請糧餉,決難一一應副。曾以善辭挋却之意,下諭餉臣,非止一再,而到今事機,有十分難處者。中書點兵之日,我國專無接餉之擧,則非但都督一時嗔怒而止,若反以遏糶之謗,先布於中書,有如前日之爲,則天朝亦將謂我國何如也?義州糧餉,尙有萬數千餘石,不得不除出六七百石,以爲接濟之地。宜令管餉使鄭斗源,馳到督府,懇告本國糧儲乏竭之狀,而事係軍興,不得已以待變糧若干百石,黽勉應副之意,反覆開陳。所送銀貨則皆令還納。」從之。

○以金藎國爲判尹,崔瓘爲咸鏡監司,李埈爲典翰,朴炡爲應敎,權鑊爲掌令,金時讓爲校理,金卨爲檢閱。

夏四月

4月1日

○朔甲申,延平府院君李貴又上箚曰:

臣前後狂言,皆出於爲宗社大計,而一不見施,致有今日。上年逆瑅叛謀未著之前,臣以賊招所謂推戴之人,不可不問之意,泣陳於榻前。又擧仁城君珙請廢君母之罪,與三司爭辨不已。臣之深意,不但爲請罪廢母之論而已。今者伏承聖批,以仁城之庭請爲怵禍,賊招爲借重,臣固知聖上欲全至親之盛意,而子請廢母,不可以怵禍赦之也。且諸賊之招前後狼藉,兇辭慘語,有不忍見。雖曰出於借重,而被脅之後,其能自免乎?聖上如欲保全,請聽臣言。向者若聽臣言,則逆瑅豈爲逆瑅乎?目前可虞之事,非特向來而已。若使逆适餘黨,或因邊上虛警,或因都下訛言,卒發於不睹不聞之中,如擁立逆瑅者然,則仁城雖不預知,而聖上欲全其恩,亦不可得矣。臣之此言,非但爲保全仁城,實宗社安危之大計,何敢坐視其成敗乎?善處之道,莫如置闕中,嚴加防護,勿使外人相通,俟人心稍定、逆徒絶望,然後以禮待之,不亦美乎?皇朝及我祖宗朝處置此等事,皆有古例,而今者三司,皆瞻前顧後,緘口結舌,殿下之國事,可謂日非矣。請亟下臣前後箚辭于廟堂,使之速爲議處,消禍於未萌之前。

答曰:「前者盡諭予意,卿又上箚,予甚驚怪。卿宜回惑,勿復爲如此之言。」於是,大司憲鄭曄、大司諫張維、司諫鄭宗溟、掌令權鑊、持平尹墀、李基祚等,以見斥引避。玉堂以爲:「事係重大,不敢容易提起,意在愼重,不可輕加侵侮,竝請出仕。」

○執義金長生上章辭職。答曰:「省疏具悉,爾其勿辭察職。」

○辨誣上使李德泂、副使權怗、書狀官吳䎘啓曰:「海路之行,專靠於舡隻,此時物力蕩敗,若不另加催督,則勢難及期。急急下諭,使之回泊信地,依上年奏聞使一行,先遣解事差官,整理什物,俾無臨時窘迫之患。至於辨誣之行,上國之人,以其事係重大,徵索萬端,小不如意,動輒生梗,必充其慾而後已,而今此辨誣,與丁應泰等一番誣陷時勢事機,輕重懸殊,人情需用,必倍前日。請取考各年辨誣使李德馨、李恒福時例,盤纏諸具,一體施行。」仍陳文才短拙,不稱於辨誣專對之任。上曰:「卿等足以辦此重事,勿辭可也。盤纏事,依啓。」

○備邊司啓曰:「上年秋,以嶺東九官米穀運入北道之意,分付該道。又因咸鏡監司催運之啓,更爲申飭,而尙無一石運入之報,事極寒心。今聞咸鏡南道一帶,饑荒太甚,餓莩載路,賑救之擧,一日爲急。請令本道都事,恐速馳往,催趲發運,而前後監司推考,差員等決杖,甚者罷職,以懲慢不擧行之罪。」從之。

4月2日

○乙酉,備邊司啓曰:「邊上見糧不敷,而都督所發銀貨之價,罔有紀極,故曾以毋得濫許之意,申飭該道監司、管餉使等處,而今者許中書,方與都督同巡邊上,事機異前。且遼民之饑餓者,相繼出來,賑饑繼餉之責,專靠於我國,而一向搪塞,不許換兌,則非但都督、中書之嗔責可虞,亦不無衆兵作挐生事之患。請令管餉使鄭斗源,馳往督府軍前,量給二三千石,以爲周急之資。」從之。

4月3日

○丙戌,命賜綾原君俌屬公田二十結。

4月4日

○丁亥,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

○接伴使尹毅立馳啓曰:「卽刻守備王萬才來到臣處,出示都督票文,仍言曰:」俺受督府之令,當往咸鏡道,臣問:『以何事入去乎?』答曰:『山東淮安府人朱姓者,以行商,曾在遼東,爲賊所擄,轉入會寧越邊三日程,久居其地。上年七月,逃來督府衙門,說稱被擄所居,部落甚多,漢人四十餘名,亦在其中。因陳可勦之狀,都督聞此言,上年十月,送俺于會寧,使之偵探,俺到其地,絶無所聞,故從實告知矣。近日都督以爲,攻其部,則奴賊必驚動,棄遼東而走,令俺帶同朱姓人,前往會寧,依票文施行,而遣遊擊、王輔、時可達可達,領五千兵馬,將以十月初六日,起程向北道。都督發銀五千兩,令備軍糧,一百五十餘石於咸鏡各站云。往勦一二部落,不足以動奴酋之一髮,適足以開釁我國之害,將有不可勝言。方欲呈文陳辨,而必無聽許之理,罔知所爲云。「毛都督差官守備鄭繼武,齎咨入來,館于太平館。其咨曰:」逆奴奸狡,出沒無常,雖經本鎭,屢挫其鋒,近得諜報云,奴酋賊兵及所帶遼民,屯種於咸鏡地處,本鎭不日統兵,則往咸鏡道會寧、鍾城等處地方,相機設策,未免經由貴國之地。沿邊館站,困疲已甚,本鎭素所悶恤者,故宜預爲設處,以杜騷擾之患。酌兵計食,每兵每日用米三檔,每馬每日用豆一榪,共兵一萬,一日共用米二百包,馬一千匹一日共用豆七十包。本鎭故先發銀五千兩,希速令司餉者,措糧于沿邊各站,以備本鎭駐兵食用。仍令該地方,添設撥夜,協同本鎭夜撥,前導擺設妥當。庶士馬不致有朽腹之虞,而地方亦無擾害之患矣。其米豆之價,恐五千兩不足於數,竢回兵之日,算明補償云。「

○備邊司啓曰:「今見都督咨文,其意已決,似不容但已。宜以咸鏡地方,一條如線,人民鮮少,官無十日之儲,民絶朝夕之餐。近又連歲饑荒,公私赤立,兼且嶺路艱險,馬牛不通,遠地芻豆,亦難輸入,逐站所供之餉,決無措辦之路。大軍一入,糧餉不繼,則半菽之患,在所必至。曲諒小邦事情,亟停措糧設撥之議,因寢勞師遠征之意,令承文院婉曲咨覆宜當。」上從之。

○上引見三公、備局諸臣、三司長官。上曰:「都督之巡邊,未知何意歟?」領議政李元翼曰:「張晩以爲,都督以許中書出來之故,欲誇示軍威而已,必無前進之理云。」上曰:「其意不在於深入奴穴,只欲進勦越邊部落也。都督無功而爵益高,故爲此擧措,以爲虛張欺瞞之計耳。」戶曹判書沈悅曰:「令我國備糧百五十石於各站,其數幾至四千石矣。」上曰:「今若許之,則日後需索,無以應之。接見差官時,將以何辭答之?」都元帥張晩曰:「北路飢荒,無以接濟大兵。若不許其往,則彼必以沮抑,爲執言之地也。」上曰:「許之則是棄其地也。」判尹金藎國曰:「與其開釁而棄咸鏡,寧沮之而受抑沮之名也。」刑曹判書李時發曰:「此事不可沮之。宜以北邊無儲穀,南方運糧難辦之意,言之也。」上曰:「不可開陳利害以止之耶?」延平府院君李貴曰:「送李尙吉,周旋可也。」時發曰:「差官去時,別遣解事譯官,使之周旋如何?」上曰:「可也。」然不能得請,則將何人策應乎?「乃命催送咸鏡監司。貴曰:」崔瓘病勢深重,速令議處可也。「兵曹參判沈器遠曰:」臣意,以閔聖徵差送可也。「上曰:」聖徵有罪過,不可也。「貴曰:」若不合於監司則已,其才果合於是任,則雖在竄黜中,亦可用也。「大司憲鄭曄曰:」聖徵處事,極可駭也。情跡未露之前,先自擅殺,是啓後弊也。臣等請罪,亦云末減,旋又起拜方伯,則非但事體未安,朝廷自此不尊矣。「貴曰:」臣本老妄,且有心疾,故言不中式,而第國事,必須慮遠可也。「上曰:」卿之所懷,曾見於箚中。今日會議他事,卿勿更言可也。「貴曰:」是乃國家大事也。雖被罪罰,不可不言也。仁城曾出賊口,諸賊以爲,建義大將印,方在其家云,今不可不爲善處也。臺諫避嫌後,已過屢日,亦不陳啓。大臣徒恐有傷於聖德,不知爲國遠謀,倘或風塵一起,則非但仁城難保,國亦難保矣。「上曰:」卿之所見誤矣。豈至此耶?「曄曰:」自古王子,累出賊口者,未有能保全,而第無自作之事,則臺諫不可論啓也。廢朝時,屢有誣告之獄,王子各自惴惴,反正之後,始得安心。今不可以名出賊口,遽爾罪之。若欲保全,不可不早爲善處也。中廟能保燕山君,況聖上寧有不能保全之理乎?「上曰:」旣無自作之罪,何可論罪?「兵曹判書金瑬曰:」仁城雖無自作之罪,近見天變人事,不能無憂,而皆謂禍根在於仁城,莫如從曄之言而善處也。終若不幸,則聖上雖欲保全,不可得也。貴之爲國之誠,固切矣。第不擇言,至於大臣、臺諫爲觀望後日之地云,所謂觀望後日之地者,卽二心也。臣亦悚懼矣。蓋此事甚難處,仁城雖不預知,亦不無被脅之患矣。廢朝失政,不可勝數,而其大則廢大妃也,其次則誣告之獄也。外人不知遠慮,而若以爲與廢朝相似云爾,則豈不寒心哉?且未知如何而方爲善處也。或入置闕中,或譏察其家,何者爲得也?「右議政申欽曰:」貴非嫉仁城也,卽爲國之血誠也。第處置之道,未知何如方可也。「上曰:」有身犯之事則已,旣無身犯,則何可論也?「元翼曰:」有身犯,則豈可入置闕中?第方有訛言,故有此論耳。「曄曰:」上敎恐是失言也。苟有身犯之罪,雖王子,方沐浴請討之不暇,豈宜入置闕中也?善處之難,誠如元翼所言,而至於保全之事,則聖上在上,不須憂也。「貴曰:」所謂處置,非必殺之,不可置於閭閻間也。若復如興安,則其可保全耶?「左議政尹昉曰:」諸臣皆請保全之道,蓋懲於興安也。臣意入置闕中,使外人不相通可也。「上曰:」旣無身犯,則不如棄之也。「瑬曰:」若入置闕內而恩情歡洽,則有何不可也?「元翼曰:」置之闕中,以禮遇之,時事稍定之後,還送其家,亦可矣。「欽曰:」成廟朝,有誣告月山叛者,卽召入闕內,遂焚告書曰:『予若疑之,其可召之乎?』命殺告者,而兄弟之間,歡洽無疑,故終始保全矣。吏曹參判崔鳴吉曰:「張晩曾謂廢東宮,必爲他日禍胎,竟不得保全。晩之西行時,又謂必有以宮闕失火,執言而起者,頃者兇書,果以此爲言。今此之事,晩亦以爲必善處,然後可鎭訛言。若不善處,恐難保全也。當初自上不問推戴,是甚非矣。雖有實狀,只宜明白善處也。到今訛言極多,若不善處,則終無保全之理矣。」貴曰:「廷臣皆以保全之道陳戒,若不允從,而畢竟不幸,則將不得保全。或置闕中,或察其家,以待訛言之定可也。」元翼曰:「貴言或是、或橫施、或有情外之言,故臣常與貴相爭,而此言則極是。其兄弟子女,竝入闕內,亦無妨矣。」上曰:「予意已爲盡諭,更勿煩論。」曄曰:「李元翼,元老也。尹昉、申欽,賢相也。臣雖無狀,亦何敢以非道進陳於上前乎?」禮曹判書李廷龜曰:「聖上深居九重,何得以知之?外間則夜不能寐,見曙色,然後方以爲無事矣。」元翼曰:「廷臣皆陳善處之道,不可留時引日也。入置一宮之內,極其歡洽,不亦好乎?月山之事,尙今稱說,不亦美乎?」上不答。諸臣退出後,鳴吉進曰:「近觀紀綱日益頹敗,刑賞日益紊亂,今之國事,恐難收拾也。必須朝廷尊嚴,有所畏憚,然後乃可爲國,而我國風俗,必瞻前顧後,未有盡言者。此時若昇平,則猶可爲小康之治,而以今紀綱,無可爲之事矣。」上曰:「所謂刑賞,指何事也?若謂某人當刑而失刑,某人當賞而不賞云爾,則或可改之,或可以論辨也。」鳴吉曰:「以崔瓘事言之,不爲扈從則稱以病重,拜監司則言其病愈,此是可駭者也?」上曰:「還都已久,其間豈不差復乎?」

○戶曹啓曰:「前頭詔使支待綿布五百餘同,而如鋪陳、器皿、細布、銀、蔘,不在此限,詔使之貪廉,亦未可預料,伸縮之權,不在於我。若猝有需索,無以應副,則辱國甚矣。光海時爲田監軍之行,三結收布,而未捧者尙有一千六百餘同。此皆已收於民間,特未上納云。請下諭下三道及江原道,使之急急上送。不足之數,則令廟堂議處。」從之。

○咸鏡監司崔瓘,以病辭職。答曰:「此時北關之任,比前益重,舍卿誰寄?卿體予意,宜勿控辭。瓘,光海嬖臣也。瓘以異味,謟事廢君,時人以李冲之雜菜,崔瓘之麪,竝稱而譏之。

○義禁府啓曰:「李尙吉身爲一道方伯,雖有訛言,鎭靜人心,相機進退,固爲善矣,而其時賊入都城,大駕播越,爲臣子者,旣聞罔極之報,則不可諉以必無是理,遲延等待,奔走赴訴,請兵討賊之計,不容少緩,而至於何事非君四字,實出於蒼黃之際,心不得其平,憤其論議有異,痛疾激發之所致也。豈有他意於其間哉!尹衡彦、南宮㯳等,願勿驚動務鎭人心者,亦無不可,徘徊觀望,實無可據之迹。或欲守城,或欲請兵,皆出於爲國之誠,不可以辭色言語之間,斷爲罪案。自上裁斷,何如?」上曰:「竝勿論罪。」初平安監司李尙吉,聞賊入京,將馳往乞援於毛營,平壤庶尹尹衡彦、大同察訪南宮㯳以爲:「主將不可輕棄本鎭。」力止之。尙吉不聽,且曰:「我則分義當死,公等可自任意,何事非君乎?」至是,衡彦等,以尙吉爲率家避亂之計,顚倒棄城;尙吉以衡彦等有徘徊觀望之心,各陳疏乞,就司敗辨明,故禁府議啓如此。

○憲府啓曰:「及第朴來章罪狀,不但國言藉藉,顯出於看証各人之招。雖只據初九日入來之說而言之,君父播越之後,下賤之稍有人心者,亦皆遠避,而來章以世受國恩之家,名在仕籍之人,當賊徒入城之日,偃然往來,如蹈樂地,其忘君負國之罪,已不可言。雖謂之附賊,亦非過論。只被削奪之罪,物情莫不痛愕,請亟遠竄。」答曰:「削奪之罰,足以懲其出入之罪。更勿煩。」

4月5日

○戊子,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侍講官李埈曰:「朴永緖,死節之人也。宜加厚典,而只贈兵曹參議,李允緖旣爲逃還,至於自死者,所以暴其忠悃也,亦宜贈職。」同知事鄭曄曰:「李聖符、李重老,雖非戰死,亦不可不褒也。」上曰:「朴永緖加贈,李允緖亦爲贈職。」曄曰:「昨日所達仁城善處之事,乃保全親親之道也。大臣以下同辭陳啓,而無發落,深爲未安。臣等非謂仁城自作之罪明白也,旣已累出賊口,臣等過慮,若有不逞之徒,乘時作亂,則恐不得保全也。」上曰:「予意已諭,非不發落也。」曄曰:「禁府獄卒,曾殺鄭邦說,又殺李興立,不可不治,故已爲論啓,而禁府尙置而不問,豈容如是?」上曰:「必以連有推鞫,未及訊問也。」曄曰:「趙廷虎居家,曾有孝行,而适亂時,方在鄕曲,拜別其母,追扈大駕,還至漢江,徑歸其家,事親孝、事君忠,於此可見也。臣曾見宣祖朝,初雖譴責,旋卽收敍。聖人容恕之道,宜如此也。」上曰:「若能改過,則豈可以一失而棄之乎?」埈曰:「士習漸薄,他日立朝,何以致用?館學猶有勸奬之事,而外方則竝與文具而廢之,士子無以興起,必須極擇守令監司,使之勸奬。訓導、提督之任,亦無如前日之苟充,令二品以上,各薦可合之人,以責成效,則必有所益矣。」上曰:「已令該曹擇送,未知擧行否也。」曄曰:「埈之言甚是矣。頃因臣之陳疏,令該曹擇差,而未及奉行,更爲另施可也。」

○備局請以金起宗爲贊畫使,送于張晩處,俾參軍務。上從之。

4月6日

○己丑,光海有疾,遣內醫,看病。

○都元帥兼開城留守張晩辭朝。上賜豹皮等物,別將安玏弓箭。

4月7日

○庚寅,新置北路撥馬,以毛都督軍兵,將向咸鏡地方故也。

○上接見毛都督差官鄭繼武於隆政殿。上曰:「老爺聞咸鏡越邊,有胡種,將欲往勦云。此乃小邦之所不知者,緣何得聞而有此擧也?且老爺請貿糧芻於咸鏡一路,而北路連年不登,饑饉方極,將何以措辦,是用悶慮。」差官曰:「因哨探人聞之,方欲往勦,而一路芻糧,果是難辦,則宜相議處之。」上曰:「不但芻糧難辦,越邊之有胡種,曾所未聞,勞師動衆,恐或無益。大人以此意,歸報老爺,幸甚。」差官曰:「誠如大王之敎,越邊雖有此胡,想必不多。況當暑節,勞師遠征,亦非兵家之勝算也。以此意,當告老爺矣。」上曰:「寡人以暑月勞師,爲老爺憂。今承歸報之敎,深幸。」上曰:「許中書,何日當還乎?」差官曰:「當待俺還,以定歸期。中書之初到島中也,遼民啼飢求活,中書謂都督曰:『遼民,何其多也?』都督曰:『如許遼民,皆賴朝鮮之盡誠賑救。』云矣。」上曰:「小邦曾無毫髮之補,而每承謝意,不勝多感。」

4月8日

○辛卯,大司憲鄭曄、掌令李潤雨、權鑊、持平尹墀、李基祚等上箚曰:

不幸而逆臣稱兵,致有去邠之行,其亦幸而討平於數月之內,京師克復,天佑可知。身歷艱險,聖志益勵,孝享,遵二簋之節;衣冠,尙布帛之儉,上承天心,下慰民望,而仁愛之天,示警於回鑾之初,虹貫日盪之變,層見疊出,人心洶駭,都城一空,不測之禍,難保其必無。大臣諸宰榻前之啓,實出於血誠憂國保全至親之深計也。頃者逆獄繼起,凶狀敗露,而仁城君珙屢騰賊口,人言藉藉,遠近惶惑,加以巨魁雖除,餘孽竄伏,山東戍卒,或萌假蘇之計,苗傳凶黨,脫有挾旉之擧,則仁城心肝,無以自暴,而雖以殿下之仁愛,亦難掩義。臣等之深憂隱慮,實在於此。噫!大臣諸宰,殿下之股肱心膂也。臺諫,殿下之耳目也。赤心忠言,惓惓不已,而天聽愈邈,殿下之爲仁城計,可謂踈矣。今有人家有盜賊虎豹之患,則將置其所愛於頹垣敗籬之外,任其爲虎豹盜賊之所攫挐乎?抑將置之於深宮密室之中,得免其患而後出之乎?此不待智者而決也。以殿下之明睿,何不思之深而處之速耶?今之言者,一則曰:「今之處仁城,則可也;他日事變,有不可測,餘存麟趾,次第將及,則跡類已往,恐玷聖德。」一則曰:「終始善處,則可也。或有憸人,乘此罅隙,以似爲眞,終至難赦,則恐玷聖德。」臣等之意,以爲不然。雖以逆瑅之通天罪惡,人皆可得而誅者,猶且愍其擅殺,至鞫元帥,何患乎他日延及?又何患乎不保其終乎?故元老李元翼啓曰:「處仁城,在廢朝,則不可開端,在今日則可爲。」是亦恃聖明而發耳。伏願聖上,亟詢廟堂,熟講善處之道,一爲宗社消禍,一爲仁城保全,則公議私恩,兩得其宜矣。

答曰:「不德忝位以來,天怒人怨,逆變屢起,俯仰慙懼,只自責躬。今觀箚辭,予甚驚駭。頃日引見時,盡諭予意,今何更出此言耶?廢朝十餘年,日夜謀猷,惟此侵殘骨肉之事,而猶未聞有如此之擧也。今者惹起無前之論,予甚愧焉。決無允從之理,退而思之,勿爲更煩。今日朝廷,視寡昧如光海,予極慙悶焉。」

○大司諫張維、司諫鄭宗溟、獻納鄭百昌等,亦上箚曰:

初四日引對時,大臣諸宰,陳善處仁城之道,殿下迄無夬決之命,臣等不得不爲殿下盡說焉。使仁城果有身犯之罪,則自當按法請討之不暇,尙有善處保全之議耶?今則不然,以爲有身犯,則端緖未著,虛的難知。以爲無身犯,則賊招之援引,旣如彼,兇徒之屬意,又如許,街談巷議,萬口洶洶。若然,則安保其必無是理也。處至逼之地,當可疑之時,負難明之謗,自古及今,安有如是而晏然自安者乎?歷觀前代帝王處骨肉之變者,防之於未然之前,多得保全;斷之於旣發之後,必有傷害。如鄭莊公醞釀叔叚之怨,竟致克鄢之變;宋文帝假借義康之權,終有安城之禍。向使圖之於微,辨之於早,豈有末流失敎傷恩之咎乎?以此推之,今日諸臣善處仁城者,雖出於爲宗社計、爲君親謀,其實爲仁城地,而殿下顧小嫌而忽大計,存近惠而忘遠慮,古人所謂名曰愛之,其實害之也。大臣諸宰,皆非誤殿下者,自非義理之無所害,事勢之不容已。其肯苦口强請,至於此乎?亟從諸宰之請,講定善處之道,以安宗社,以全骨肉。

答曰:「省箚具悉,予甚驚駭。古今天下,安有身無自犯之罪,而講論善處之道乎?廢朝之事,予常痛恨,雖夢寐之中,不欲聞此等之說。爾等提起廢朝所無之事,極爲非矣,退而思之。」

○備邊司啓曰:「國家承積弊病民之極,反正之初,首設裁省之局,講究損上益下之策。回鑾之初,益盡儉約之道,經費之需,旣減而又減。朔膳日供,三分去二,庶追大帛之遺意,則四方大小臣工,豈不聞風而觀感乎?請監兵水營及各邑一應該用,竝令量宜裁減,以施殘民一分之惠,而減省名目,明白成冊,轉報本司。」從之。

○命加定州牧使丁好恕通政階。好恕當賊适擧兵之初,首斬賊使,自請勤王。至是,備局請施恩奬,故有是命。

4月9日

○壬辰,憲府啓曰:「目今上下戎服,雖出於毋忘在莒之意,而賊徒旣平,時事稍定,漢官威儀,民思復見,而短衣長劍,如對寇賊,凡在瞻聆,景象不好。昔在甲午年間,倭賊屯境,衣冠未備,故不得已猶着戎服。今則時無對壘之憂,且有在笥之衣,而尙仍草創之儀,不復章服之舊,事甚未妥。請自今命罷戎服。」諫院亦論之。答曰:「戎服實是毋忘在莒之意,多事之時,勿爲如此不急之論。」累啓,從之。

○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特進官金尙容曰:「古人云:『堯、舜之道,孝悌而已。』又曰:『聖人之德,何加於孝乎!』聖德至矣,更無所達,而但慈殿十數年久在幽閉之中,反正之初,當有一番慰悅之擧,而有司尙未請行,此乃一大欠也。況殿下君臨一國,養志之餘,必有悅親之道,大院夫人前上壽盛儀,亦不可已也。」上曰:「曾欲爲之,而國儲已竭,又値變故,有所未遑,言于該曹,速爲擧行。」其後禮曹回啓曰:「今年連有變故,還都之後,庶事草創,未遑及此。豐呈壽宴等禮,請以九月間擇日,令該司,預先措置。」上從之。

4月10日

○癸巳,諫院啓曰:「國家以軍餉難繼,發遣御史,使之督運,而外方列邑,官穀不敷,搜括私儲,以佐軍需,富民出穀,怨讟朋興。至言:『光海時雖有聚斂之弊,猶有空名帖,而今則只是白奪,所在囂然。』多失樂生之心,斂怨失民,莫此爲甚。請諸道私穀置簿輸載上京者外,一一還給本州,以謝民怨。」上令該司,覆啓依施。

○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

○以李昌庭爲咸鏡道觀察使。〈史臣曰:「光海時,尹守謙管餉於關西,金忠輔調度於嶺南,昌庭調度於兩湖之間,害及鷄豚,競助土木之資,不顧生民之怨。反正之初,所當首罪三人,以謝民心,而邦刑獨及於下賤之忠輔,昌庭則至拜北關重任,可謂國有公議乎!」〉 ○放趙有道、韓惟翔、任性之、李進等,量移沈宗道、黃中允、成夏衍、尹暉、安佺、張世哲等于內地。〈義禁府以大臣之議啓稟,上從之。〉

4月11日

○甲午,政院啓曰:「本院日記募聚之數,僅十百之一二,前以曾經注書人家藏草記軸及草冊,一一輸送之意,知會中外,而第曾爲是任者,或作故、或竄謫,在京之人,亦有職務,勢難專意修正。新經變亂,事異常時,請依壬辰年例,別出假注書一員,刻期修正。且各年朝報疏箚兩司及士大夫家所藏處,一一收聚,序其月日,謄寫充補。」從之。

4月12日

○乙未,安置李純馦于珍島。先是,純謙以備邊郞,自搆其除授守令之啓,瞞告大臣及諸堂上,至於入啓。事覺,禁府以杖一百,盡奪告身擬律。上曰:「罪重之人,何如是照律乎?欺君之罪,不可不重治。於是,禁府始請遠流。」

○憲府啓曰:「成夏衍、安佺附托兇奸,主張廢母之論;黃中允首倡從賊之論,爲天下之罪人。李進虱附賊魁,製給兇疏,借述科場之罪,與李再榮少無異同,而獨保首領,士林憤惋,久而愈深。韓惟翔,當爾瞻罪惡旣極之後,甘心奴事,助成兇勢,俱以難赦之罪,遽蒙量減之恩。請亟還收成命。」答曰:「近來凡大臣稟定之事,不度是否,每必論之,殊極非矣。成夏衍等雖有附托之罪,大臣酌其輕重,已爲量移,決不可更改。更勿瀆擾。」

4月13日

○丙申,備邊司啓曰:「毛兵若久住咸興、會寧等處,則繼餉之事,不可無策應拮据之人。南道則以安邊府使崔有海,北道則以鏡城判官許宲,兼差管餉使,使之料理。」上從之。

○捕盜廳得荒唐人金廷立,盤問則廷立供稱:「與尹琔、李守白、奇益獻等,往來謀議。」極其兇慘,故啓請移送鞫廳,刑訊廷立及同情人羅德俊,則卽以誣告自服。於是,誅廷立,定配德俊。尹琔、李守白、奇益獻、李景溫、李厚載等,皆放送。

○工曹參議張顯光,留疏徑歸。上答以:「省疏,心甚缺然。此無非寡昧誠薄之致,只自悔責而已。爾雖還歸,毋惜一見,少慰予心。秋間更爲上來,以濟艱危。」仍命牌招。後復遣本曹郞廳,諭以更見之意,顯光已行矣。乃命一路,給馬以送。

○大司諫張維等啓曰:「國家設臺諫,以爲耳目之寄,蓋欲交修不逮,可否相濟,納君德於無過,措刑政於至當而已。故人主之所是,言官以爲非,廟堂之所可,臺閣以爲否,和而不同,固當如是。若使知過擧而不能正,有所懷而不能盡,上下雷同,謟諛成風,則不幾於君不君而臣不臣乎?聖明臨御以來,始初淸明,無疵累之可議,而獨於聽受之際,未盡轉圜之美。凡罪狀之顯著者,守宰之無狀者,久煩論列,未蒙允兪,訑訑聲色,垂已見矣。伏見昨日憲府啓辭之答,臣等吁歎,不知聖意之所在也。使朝家施措,克愜輿望,則臣等固當欽服之不暇,不然,豈可含糊苟同,使國事漸趨於日非乎?聖敎至此,恐非國家之福。臣等誠意淺薄,骨鯁不足,致令君上厭聞諫諍,亟命遞斥。」掌令李潤雨、權鑊等亦引避。答曰:「廟堂之稟定,未必事事失當;臺閣之論劾,或不無失實。以此過慮,未卽允從矣。守令數易,爲當今巨弊,民生之困瘁,官庫之板蕩,未必不由於此也。其可不慮乎!勿辭。」

○前兵使成允文納租一千石,以補國用。上命加允文一資,又官其子弟。

○訓鍊都監請發數千石之米,貿得弓箭大銃,以備防秋之用,兼濟都下饑民。上命大同廳給米二百碩,後因大將申景禛之請,又給一百碩,使之加貿。

○禮曹請以上年直赴儒生韓興一許赴庭試。從之。直赴,例於式年許赴,而興一,韓浚謙姪子也。該曹違例請赴,人以爲苟且。

4月14日

○丁酉,前參議張顯光上疏,略曰:

昨上乞歸之疏,未待聖批之下,而本曹郞官,又承命宣諭,此豈尋常恩數!第臣損傷旣積,眞元垂竭,此臣所以欲進而莫能進者也。不待批而徑出,一罪也;牌召不進,二罪也;宣諭又至而不進,三罪也。一出而負此三罪,臣之於此,何以自容哉!

答曰:「深願復得一見,而誠意淺薄,不能使爾動聽,心益缺然,慙靦實深。天炎路脩,更加愼攝,好爲還歸,秋間更爲上來,以副予側席之望。」

4月15日

○戊戌,禮曹啓曰:「誥命冕服,雖未出來,聖天子旣已準封,特賜專勑,中外臣民,快覩恩綸,是實宗社莫大之慶。請迎勑之後,本朝陳賀、頒敎、告廟等事,次第擧行。」上初不許陳賀,及屢請,乃從之。

4月16日

○己亥,上晝講《論語》于文政殿。講訖,命進參贊官鄭經世曰:「張顯光下去時,卿其見之乎?予望其上來久矣。今幸得見,方以爲喜,遽爾棄去,心甚缺然。」經世曰:「素多疾病,勢難供職。國有大變,扶疾上來,而初無久留之計也。」戶曹判書沈悅曰:「顯光不受月廩,臣使郞廳領送曰:『此廩人繼粟之義。』云,始受之而常祿具不受矣。」悅又曰:「毛都督軍已至咸興云,如是疾馳而往者,其意必欲急勦越界部落,非但糧餉之難辦,深恐生事於胡地。急遣解事譯舌,諭而止之何如?」上曰:「旣往之後,似無中止之理」悅曰:「咸鏡一道田稅,一年所收,元數極少,而加以上年飢荒太甚,公私蕩竭,無以接濟大軍。請減三名日進上馬,以補軍餉。」上許之。仍問曰:「越邊藩胡部落,幾許戶耶?」悅曰:「會寧越邊,有二十餘戶,慶興越邊,有三十餘戶。若過五六日程,則部落甚盛。毛兵雖往,必至大挫。臣意則深恐生釁於邊上也。」上曰:「胡地部落,能預知毛兵之來否?」悅曰:「我邊人之取資藩胡,與之相習者,俗所謂安大,此輩必卽奔告,寧有不知之理乎?」上曰:「度其形勢,則胡地部落,雖散走毛兵,必不卽廻,此甚難處矣。」悅曰:「有二可憂。毛兵深入,則必見敗衂,一可憂也;設令得利,生釁我國,二可憂也。」上曰:「今行必不得利,而予之所憂,則一經兵戈,咸鏡一道,將爲棄地,此可憂也。」經世曰:「胡人必無不知之理,而胡若遁去,則必疑我國先通,此亦一可慮也。」

○都督毛文龍,使遊擊王輔、時可達等,領兵五千,入咸興府。

○備邊司啓曰:「今據權盼狀啓,時可達如問胡人部落遠近有無,而使之發兵嚮導,則答之以我邊近地藩胡,皆被奴賊之驅去,殆無遺種。或有若干逃匿者,鼠伏狐疑,不定厥居,乍聞人聲,輒卽駭散。大軍到彼,必不得見一虜。雖或捕斬老弱,豈爲武乎?過此深入,則獰胡生種,水草爲生,雖以虜酋之兇威,亦不能制服。今若遽加無名之師,不但搆怨於我邊,王師之成敗利鈍,亦不可知,決難發兵嚮導,致有後悔。大人不聽我等之言,而必欲逞兵,淺入則無功,深入則有害。那時狼狽顚頓,莫謂職等不言也云,而但遠地之事,不可自此料度,問答之際,要在臨機酬應,須與北兵使李箕賓,相議善處之意,宜急速馳諭。」從之。

○上下敎曰:「近來備邊司坐衙甚罕,關緊之事,亦不趁卽回啓,極爲非矣,此必堂上太多之故。本司堂上,其令大臣商量減下。」大臣以元數雖多,或有事故論議之際,未免孤陋,請仍存。上曰:「自古謀國之士,不過數人而已。」於是,鄭曄以不達武事免,李慶全、金慶徵亦減。

○以權盡己爲右承旨,鄭廣成爲左副承旨,趙誠立爲右副承旨,金德諴爲同副承旨,尹暄爲兵曹參議,金世濂爲副校理,成安義爲濟州牧使。

○吏批啓曰:「以內官崔彦旬終始扈從,有加資之命矣。彦恂今加一資,則當爲輔國,輔國之資,非由東西班正職者,則不得濫授。故曾在先朝,醫官許浚爲輔國,而臺論重發,終至改正。此乃先朝已成之規例,今不敢違例輕授。」上曰:「然則賜熟馬一匹。」

○諫院啓曰:「今此疏釋之擧,出於曠蕩非常之典。但其中或有情犯難恕者,或有同罪獨免者,如黃中允,主張背天朝、附虜賊之議,諂媚光海,得罪天下,成夏衍同偉卿陳疏,首發廢母之論,參疏同罪。禹弼甸等,方在圍置,而夏衍獨蒙差減之律。趙存道當癸丑之獄,首爲臺官,凡廢國母、殺大君之論,攘臂擔當。任性之,以逆魁腹心,萬惡具備,有必誅難赦之罪,而當初付處,已極顚倒,遽有放歸之命。任就正藉宮掖之勢,竊弄權柄,貪縱無忌,至與爾瞻輩相埒。元守身、權餘慶,以光海後宮之父,憑依寵嬖,專制閫外,貪虐毒痡,罔有紀極,得免誅殛,亦已幸矣。遽蒙寬宥之恩,或歸田里,或移近地,或攏圍籬,刑章失律,奸惡無懲,請竝還收成命。」不從。厥後屢啓,乃從。又啓曰:「奇益獻、李守白等,俱以賊适腹心,助成逆亂,滔天之罪,擢髮難贖,特以斬賊來獻之故,得免刑誅,仍加賞典。渠當感戴圖報之不暇,乃以奪馬之故,敢發怨上不道之言。金廷立,旣以誣告引服,而惟此一款,抵死稱實,其間事情,明白無疑。臣等謹按前史,董重質,吳元濟之腹心;郭誼,劉稹之謀主。及元濟被擒,重質自洄曲歸命;憲宗用李愬之言,官重質,上黨歸命;郭誼斬劉稹來降,武宗用德裕之議,斬郭誼,司馬光以爲皆失之。賞奸非義也;殺降非信也。誼等當流之遠方,沒齒不還,此誠古今礭論也。益獻、守白等逭刑得官,已不免賞奸之譏,豈可使偃息都下,廁置衣冠之列?請竝命絶島圍籬安置。此外與益獻等同時出來受免死帖四十餘人,元是脅從之徒,不足深治,請令有司,隨才使用,以示朝廷咸與維新之意。」屢啓,乃命遠竄。又啓曰:「遷幸時扈從人員中,卿士大夫則受國厚恩,身有官守君臣分義,講明有素,雖有勤勞,固是職分常事。至如禁旅、武士、吏胥、下賤之輩,奔走服勞,終始扈駕,其功誠不可不償。還都之後,搢紳大夫,皆蒙恩澤,進秩陞敍,而惟掖庭下輩及尊重衙門所屬人外,其餘不得普霑慶賜,賞先踈遠之道,不當如是。請令有司,一一査出,分其等級,量宜施賞,以爲酬報慰悅之地。」從之。

4月17日

○庚子,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特進官吳百齡曰:「宣祖朝下敎,德興大院君主祀之人,世襲都正,以奉祭祀,而今聞主祀孫,曾爲參奉見罷,以白衣饋奠云。請令有司,依先朝傳敎擧行。」上曰:「令該曹,詳考施行。」上曰:「臺諫以論一守令,亦且不從爲說。自前臺諫論罷者,未必貪虐,而一二月間,守令有三四易者,豈有如此而民安之理乎?」侍講官朴炡曰:「守令數易,誠今日之弊,而若以此不論貪吏,則是何異因噎而廢食乎?」上曰:「予何嘗敎不論貪吏乎?去其已甚者可也。」炡曰:「事若可從,固宜卽從;如不可從,宜示不可從之意,使臣子知而卽止,毋令上下相持可也。」上曰:「此言甚非矣。事若不合於道,則人君雖不從,爲言官者,只當爭之而已。豈以不從而止之乎?且逆探人主之心,而不爲力爭,豈事君之道乎?」炡曰:「臣辭不達意,有此妄發,極爲惶恐。」

○稷山人趙應奎上疏,請除本縣弊瘼,蠲免陳田賦稅,蕩滌諸色逃故,訓局屯田勿設於外方,功臣丘史勿許官屬等四事也。上下有司覆議,而終無採行之事。

○備邊司啓曰:「江都經里之事,峙糧爲最急,而當此民窮財盡,措置無策。竊念古之善理財者,首稱煮海之利,故劉晏掌國,計天下之賦,盬居其半。盬課之重,已事爲然。我國以三面濱海之地,盬利最廣,只緣私販無禁,雖不得比侔於中國之專利,若令善理者,專管此事,施措得宜,則弊不及民而有補於國,其利大矣。申鑑曾守泰安,招集鹽戶,及其遞來之後,募聚之人,亦多流散,殊甚可惜。且念本郡形勢,斗入海中,與江都相望,若遇便風,一日可至,實與江都,有唇齒相依之勢。若將兩湖財穀,聚集於此,則正爲江都之外府。以此言之,此邑緊重,似不下於江都矣。郡守李璈,本非辦事之才,而年且衰耗,宜卽遞差,極擇秩高文官中有幹局者差送,使之專管漁盬之利,允爲便益。」上從之。

4月18日

○辛丑,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

○以兪省曾爲持平。

○備邊司啓曰:「毛兵今向北路,嶺東糧餉,方爲輸入德源。督運御史,已令專管,而一道號令之重,莫如監司。尹安國速令前駐北路界上,催督糧餉策應凡事,似合機宜。」上從之。

4月19日

○壬寅,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同知事吳允謙曰:「元子進學之功,漸長於前,而頗厭舊讀,多有間斷之時。必使有學術者,提撕涵養,左右輔導,可見慣習自然之效矣。且《小學》內篇,今已畢講,而文理未通,請姑舍此,而講史記。」從之。

○禁府啓曰:「罪人趙天機,初以元帥褊裨入來,大呼城中曰:『賊鋒不可當,都民速出。』使人驚駭。及大駕出城之日,迎賊於延曙,張弓拔釰,爲賊先鋒,故賊平後,啓請拿來,發遣都事,則已亡命矣。今始被捉於平壤,請梟示軍中。」從之。

○海運判官朴簉馳啓曰:「忠淸道沿海三十二邑,屬於海運,上年應捧田稅及三手別收之米,其數二萬七千八百餘石。水旱之餘,加以兵興,輓粟之後,公私赤立。遠近菜色,雖剝膚推髓,萬無畢捧之理。民皆願待麥熟代納,請令該曹稟處。」戶曹覆啓曰:「田稅則不可代捧,而三手糧別收米,許令以牟代納。」上從之。

4月20日

○癸卯,上幸慕華館,迎皇勑。勑書若曰:

朝廷封殖藩邦,用以屛衛疆域。近因建酋未靖,爾邦誼切同仇,屬當多事之時,宜定軍國之主,名位以正,號令乃行。玆據該國昭敬王妃曁臣民奏結,爾倫序相應,人心攸屬。且翼戴恭順,輸助兵糧,戮力圖功,允宜褒錫。特用封爾爲朝鮮國王,統領國事。仍令整兵索賦,同平遼總兵官聯絡聲勢,策應軍機,偵探情形,設奇制勝,固以壯我外徼,亦以奠爾提封。先此勑諭,便着該國陪臣齎賜,爾其承之。其以正妃韓氏,封爲王妃。俟東事稍平,査照舊例,仍遣勳戚重臣,持捧節冊,完此封典。爾宜纉祖忠勞,益堅臣節,務期殄逆保疆,克修藩職,以副朕意。欽哉!故諭。

○大司憲鄭曄啓曰:「臣病告中,伏覩兩司引避之辭,玉堂請出之箚,無非今日之藥石也。竊瞷聖上虛己受人之德,漸不如初;筵上酬酢,未聞如響。臺諫彈章,每慳兪音,忠讜無勸,唯諾成風,已爲可懼之甚,而至於流放罪人之時,輕重低仰,或失其當,則臺論之,發實所不已。若以大臣稟定之事,臺諫不可論之,則古人所謂出言而莫敢矯其非者,不幸近之。聖批一下,所係非細,臺臣沮氣,有識憂歎,公論不行,奸惡無畏。此無非如臣無狀,冒居言責,日積笑罵之致,請命遞斥。」答曰:「勿辭。」

4月21日

○甲辰,上御隆政殿,受百官賀。仍頒敎八方。

○上御資政殿,引見奏請使李慶全、副使尹暄、書狀官李民宬曰:「卿等無恙還來,且完使事,予甚嘉悅。」暄曰:「孟推官不得所欲而去,故做出無根之言,賴葉閣老鎭定福建御史李命承,亦毁斥我國,而聖旨嚴峻。閣老等曰:『今此流言,皇上皆已洞燭,卽準封典,何必更言?』云。皇子誕生儀注中,有朝鮮則方在査勘中,準封後當出詔使之語。臣等卽爲呈文于禮部曰:『朝鮮禮義之邦,凡有慶賀,先送詔使,例也。』云,則禮部答曰:『準封詔使出去時,當一倂發送。詔使欲以科道翰院送之,而浮海之行,人皆厭憚。』云。然明年當爲出來矣。」又曰:「皇上勵精圖治,鳴鼓聽政,中外想望矣。中原亦有變故,徵兵於黔中,黔中人作毋向遼東浪死歌,遂起兵作亂,衆至十餘萬。王軍門爲此賊所擒,朝廷將發四省兵,擊之云。」慶全曰:「變異亦多,地震非常,太白晝見,熒惑入南斗,天狗墜落云矣。」上曰:「聞中朝之人,擧喜皇子之誕生云,似無怨上之心矣。」上又曰:「西㺚之勢如何?」慶全曰:「甚盛云。」上仍下敎,使臣、書狀,令該曹照例論賞。且賜熟馬一匹,一行有功勞人,竝令書啓。

○憲府啓曰:「人臣分義,不避夷險,乃其職也。廢朝亂政之時,差授赴京之任,則病其涉海,百般圖免。不意今者,此習猶存,如吳䎘、柳昌文輩,相繼陳章,煩瀆天聽。其不畏朝廷,不顧公議之罪大矣。自上非但不加譴責,而至於昌文,命遞已授之任,是正中其欲而滋蔓其習。請吳䎘、柳昌文竝推考,以杜人臣臨難謀避之路。且該曹所當詳審擇擬,而又以李馨遠親年益高之人,復此首擬,其不察之失大矣。請堂上、郞廳竝推考。」諫院亦以此請推吏曹堂上、郞廳。從之。

○戶曹啓曰卽見備局公事,慶尙道慶州以北官儲之穀,令該曹參酌除出,運入北路,而但自慶州抵咸興,海路險遠,輸運極難,北方糧乏之患,朝夕方急,有如遠水之不能救近火矣。江原嶺西伊川、安峽、平康、鐵原、淮陽、金城、金化之穀,次次輸送,交割于安邊,而無倉穀處,則除出癸亥田稅之米,急速輸入,以救庚癸之急。上從之。

○頒皇朝所送綵段于各司有差。

○備邊司啓曰:「上年秋間,以入送遼民事,移咨于都督,而終不聽許。今年事勢益急,不可坐視主客之俱病,而不爲之所也。固宜陳奏於朝廷一邊,移咨于登州軍門,而聖敎中,先請都督蒙許,然後奏聞之意,極爲允當。請撰送咨文,以觀都督所處之如何。且令接伴使親往周旋,極陳利害宜當。」上曰:「擇遣重臣,使之周旋可也。

4月22日

○乙巳,執義金長生啓曰:「疲劣老臣,猥蒙天恩,衰疾已劇,慙懼轉深,乞退之外,更無他策。第觀近來殿下圖治之誠,漸不如初,其於聽言之際,未盡如流之美,群下之竊歎而隱憂者多矣。及見頃日下憲府之敎,聖人舍己從人之美,不宜如是也。無非如臣庸懦冒居臺憲之致,請命遞斥。」答曰:「勿辭。」

○設都監,造祭器、樂器,尋罷之。禮曹,初因掌樂院公事,請設局造成樂器,以備前頭宴享、詔使及豐呈大禮之用。宗廟祭器之破壞散失者,亦於設局時,一倂造成。上從之。後都監以容入物力,極其浩大,而經費蕩竭,且旱災方極,興作非時陳啓。姑罷之。

4月23日

○丙午,上聞衛士患疫,特賜藥物,救恤甚至。及聞其死,下敎政院,令該曹題給綿布,使之埋葬。

4月24日

○丁未,備邊司啓曰:「畿甸軍兵,最爲精壯。其於衛內、捍外之用,所關極重,而畿輔物力殘破,無以措給器械。今此日本回答使之行,令戶曹備送花絲紬數千匹,貿得數千柄鳥銳,分給畿兵,敎鍊成就。且焰硝貿得之便,莫如中朝,今於謝恩使之行,亦令該曹,付送數萬斤所貿之價,使之貿來。」上曰:「依爲之。環刀亦令貿來可矣。」

○夜,靑赤氣,自西方指艮方,南方有氣,如月光。

4月25日

○戊申,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特進官李曙曰:「都監軍器,經亂之後,蕩然一空。近來市上所貿,僅二百餘柄鳥銃。若得米斛,及今加貿,則可以優數辦得。」上曰:「令該曹,給米以貿可矣。」

○兵曹判書金瑬以疾乞遞。遣醫視疾。

○立碑于安州,頌毛文龍之德。文龍以詔使匪久出來,欲誇耀耳目,諷使立碑故也。

4月26日

○己酉,上朝講《論語》于資政殿。又晝講。同知事鄭曄曰:「安民之道,在於使民有恒産,然必修己而後,可以安民。在上之人,澄淸志慮,省約以先,則其所及民者大矣。聖上於事爲之間,雖務減省,而必先盡自修之實,然後可以爲永命之基也。比來旱災甚酷,畿民皆有菜色,京城之中,餓莩相望,而賑救之策,亦不擧行,請令該司,急速處置。」上許之。曄曰:「朴來章事,尙爾持難,公議所激,國言藉藉。」上曰:「來章附賊之狀,未得其詳如李安訥悖逆之言,臣子之所不忍聞,而臺諫之論,有間於來章,何也?」曄曰:「臣等豈敢左右於二人哉?特以安訥已竄,而來章之事,尙且留難故也。」上曰:「安訥之所謂三策,甚悖逆也。安訥自以名士大夫,敢發如是不道之言,且見其供招,則皆开虛僞,推諉於金德諴,尤可痛也。」

○以尹墀、李景容爲持平。

4月27日

○庚戌,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

4月28日

○辛亥,毛都督遣其族孫毛承祿,賀平逆亂。

○庭試文武士,取進士金柱宇等十一人,司果具義俊等四人。

○大旱。

4月29日

○壬子,諫院啓曰:「反正以後,水旱相仍,五穀大無,到今公私赤立,餓莩盈路,近來旱又太甚,兩麥盡枯,水泉竭涸,田疇龜拆,海澤斥鹵之地,禾苗枯萎。若更數日不雨,則民之救死無策,雖有智者,亦無如之何矣。思之至此,誠可寒心。循例祈雨,難望格天,惟至誠之道,可以感通。請下明敎,一二日內,親行祈禱于太社,以回災沴,以蘇民望。」答曰:「不能側身修德,遇災,惟知祈禳,抑末也。爾等不責予過,而勸予祈禳,予甚歎惜。人事正於下,則天氣豈有不順於上乎?不修人事,徒設祈禳,天其應諸?自予忝位以來,災譴甚酷,夙夜憂懼,罔知攸濟。爾等勿思末務,各陳讜言,上責予過,下解民怨。」翌日又啓,答曰:「以予多咎,不自修省,便設祈禳,徒增天怒,必無感應。以此推原其本,思所以應天以實之道也。祈禳從當設行,先令該司,減膳撤樂,審理冤獄。」

○李準卒。準貪鄙無識,少與洪汝諄,結爲心腹,見棄士類。參平難功,遂至封君。

○裁省廳請減其人燒木。上不從。

4月30日

○癸丑,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

○諫院啓曰:「堂后之任,記注言動,無論眞假,必以才望擬差,而多以闒茸苟充,如邊復一之倖竊科第,李久源之列名兇疏者,亦仄其間,物議皆以爲非。當該擬望注書,請推考。」從之。

○以趙翼爲司諫,李昭漢爲正言。

○贈李重老、李聖符、朴榮臣、尹廷俊、李師朱、權浩元等職,賜朴榮臣、尹廷俊葬需。岐灘之役,李重老等,力戰敗死,尹廷俊、朴榮臣,被執不屈,奮罵賊适,爲所亂斫,體無完膚。至是,備局請與朴永緖,一體褒贈,以表其死國之忠。榮臣、廷俊則家貧,尙未斂葬,宜令該曹,題給葬需。上從之。

○遣使,祭岐灘、鞍峴戰死之人,收瘞暴骸。從禮曹之請也。

〈仁祖大王實錄卷之五〉

五月

5月1日

○朔甲寅,戶曹啓曰:「三手糧一朔支放之數,幾至三千石,一自海西三收米移屬西餉之後,每患不足。今年饑荒太甚,餓莩載路,至有結項而死者,此時收捧,其勢甚難。與其責大米而終不能得,無寧代之以牟,俾免脫巾之患。請令湖西列邑,代納牟米,而元米一斗,加捧五升,趁麥秋,沒數上納。」上從之。

○上引見毛都督差官毛承祿于隆政殿。

5月2日

○乙卯,上幸太平館,接見毛承祿。上曰:「百萬遼民,相繼來投,前頭接濟,有何善處之道乎?」承祿曰:「目今山東運餉,不日將到,見貸之數,亦可以償之。」上曰:「小邦連歲凶歉,未能稱意周急,苟有餘力,何敢責償?且督府百萬之衆,仰給於朝廷,而泛海運糧,勢有不給。小邦亦且殘破,未效輸粟之義。今爲督府計,莫若只留其丁壯,而盡送老弱于山東,以省轉漕之弊。」承祿曰:「當俟剪滅此賊,始議捲歸耳。曾爲請馬,屢次移咨,而久無回報,願賜可否。」上曰:「力所可及,豈待勤敎?弊邦所産,合用戰陣者甚少。且當盛熱,遠道驅送,必致病損,當待秋涼,用副大人之敎。」時文龍稱以救活遼民,責出糧餉,久而愈急。又索戰馬五百匹。

○憲府啓曰:「赴京水路,人皆厭避,設使使臣,有文才不足者,自有朝廷處置,不可以一人所見,輕遞當行之人也。頃日筵中,知中樞府事徐渻率意妄啓,使書狀一時竝遞。從此以後,紛紜圖免,行期將迫,使臣未定。徐渻推考,以杜續續遞昜之弊。」答曰:「徐渻少無所失,勿煩。」

○刑曹判書李時發上疏,乞遞體察副使之任,歸省老母。答曰:「如此艱虞之時,不可使卿暫離朝廷。然卿欲見病母,不得不勉從,須速往還,以副予望。」

5月3日

○丙辰,自三月不雨,至于五月。上避正殿。

○咸鏡道觀察使李昌庭辭朝。上引見,問以邊事及北關癘疫。仍下敎曰:「毛兵方在其境,時可達頗禁戢其軍,而王遊擊則放軍侵掠云,此甚可慮。且深入見敗,則必貽日後無窮之患;久留我境,則軍餉亦何以接濟。聞有督出戰馬之言,此則決不可從也。」承旨金自點曰:「今番鞍嶺之戰,北道軍兵,多有力戰之功。宜令道臣,另加護恤,以示朝廷酬勞之意。且猪灘戰亡人妻兒,多有不能保存者。臣曾見宣祖朝,有功臣家給月廩之規。此人等,或限三年,令本官給料,以施恤死之典。」上竝從之。又曰:「逆賊緣坐之律,乃祖宗金石之典,而比來私意大行,國綱漸弛,今此尹仁發之緣坐,毅立則曾因元帥啓達,特蒙原宥,而至如貞立、以震,亦在放釋之中,壞亂國法甚矣。禁府堂上請竝推考,貞立、以震等,依法處斷。」從之。

○憲府啓曰:「嶺南之俗,如有得罪一鄕者,則任意毁家黜鄕。此習俑於曺植疾惡太過,而流來之弊,到今滋蔓。至於他道,亦爲效尤,無所忘憚,極可痛駭。請自今以後,仍踵前習者,繩以武斷之律。」從之。又啓曰:「及第柳震楨,以仁弘一家之人,附托賊魁,至叨秉筆之任,尙免刑戮,已爲失刑之甚。頃於賊舌變亂之時,沮遏倡義之人,至以不忍聞之說,加之於君父,請亟命遠竄,使悖惡之徒,有所懲懼。」答曰:「柳震楨沮遏之跡,悖惡之言,不爲彰著,而如是輕論,毋乃不可乎?」累啓而後,始從之。

○諫院啓曰:「伏聞頃日筵中,典翰李埈,因論仁城事,有有天命者任自爲之之語云。其說話雖未詳悉,要之,此非人臣所當言也。莫嚴於君父之分,莫重於宗主之計,有國家者,於斯二者,當極其謹嚴,造次言語之間,亦不可以忽慢也。宋祖此語,本出於牢籠顚倒手段,非帝王經常之法,萬世無弊之至論也。然使其言出於人主之口,則猶不害爲大度,若在人臣,決不可出諸口也。人君一身,守祖宗之統,爲神人之主,神器寶位,至大至重,豈可謂有天命而任其自爲乎?若使此說得行,自古忠臣烈士血誠憂國、深思遠慮者,皆不爲達天命,而爲今世之所詬矣。臣等恐此一句語,大有傷於世敎也。且聞,埈有王安石、秦檜之語,未知果指斥何人也。安石引用群姦,毒痛四海,秦檜潛通讎賊,主和賣國,不知今日朝廷,果有如許大姦巨慝耶?身爲王子,處至逼之地,爲兇徒屬意,累出賊招,則爲人臣者,安得不以爲慮?其欲防之於未然,以爲善處保全之地者,此實擧國公共之議。曾以是擬之於安石、秦檜耶?大抵埈以鄕谷不解事之人,非爲他意,只緣識見偏頗,發言無倫,請命罷職。前縣監李善述,本以兇悖之人,附托爾瞻,誣告起獄,多般行賂,得免反坐之律。及适賊入城,顯有迎附之跡,原其情狀,當伏大逆之律。但如此微瑣之輩,不可續續拿鞫,請命邊遠定配。前監司朴慶新,以秩高宰相,當大駕播遷之日,非徒不爲扈駕,最後出城,徘徊近京之地,頗有觀望之跡,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答曰:「李埈經幄之臣也。欲置君上於無過之地,不避人言,吐盡所懷,可謂盡其職也。任自爲之之說,欲辨群疑,而以此獲罪,實非美事,更勿煩瀆。勳臣一出言,人莫敢矯其非,則非國家之福。爾等勿學李貴攻擊異己之論。李善述如是難明之事,不可續續論罪。朴慶新非其時在職之人,竝勿更煩。」李善述事,累啓,乃命中道付處。

5月4日

○丁巳,上御資政殿廡下,講《論語》。

○大司憲鄭曄上疏辭職。不許。曄方兼師儒之長,且爲元子師傅,爲一時所推重,至是,以疾固辭而不得。

5月5日

○戊午,上又接見毛承祿于隆政殿,贈禮物以送之。承祿累日淹滯,徵索無厭。又以銀子一干五百兩,要換人蔘,都民怨苦,度支費用甚多云。

○戶曹啓曰:「經亂之餘,國儲蕩竭,前頭經用,無以爲計。慶尙道安東所儲米穀及尙州等官義穀,竝宜及時運來,以補國用。且列邑田稅,奴婢身貢,趁此穀貴之時,貿布上來,以爲秋成貿米之資,允爲便益。」上許之而安東儲穀,則不許取用。

○春秋館啓曰:「戊申以後,散失時政記,已令其時見存史官,更爲釐正,而其時史官,或在鄕曲,或已作故。雖有在京之人,而亦拘官,故勢難刻期修正。請依《政院日記》修正例,別出兼春秋二員,收合各處所存朝報及其時史官家藏草冊,使之逐日仕進,與時任史官,同察修正,而本館堂上,亦令輸回檢飭。」從之。

○軍器寺啓曰:「因筵臣陳啓,有捐出貢物價物貿易軍器之敎矣。臣等亦有此計,而本寺典僕鮮少,不成模樣,故使喚策應,專責於貢物主人。今若盡奪貢物之米,以爲貿易之用,則渠輩生理頓絶,不可責以如許等役,必先變通此事,然後乃可爲也,而本寺無他善策,故將欲除出一半分,與下人,使之依舊供役,而以其一半,貿易軍器。請令大同廳,依數上下,俾得趁卽貿易。上從之。

5月6日

○己未,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廡下。知事李廷龜曰:「元子年已長成,曾有冊封之敎,而經變之後,尙爾未遑,臣民之顒望久矣。速行大禮,以重國本。」上曰:「國家多事,差退何妨?」廷龜曰:「御寶今當改造,而爲政以德,科擧之寶,宣賜之寶,此三寶,皆鑄之以銀乎?古者或有以銅鑄之,未知如何?上曰:」宣賜之寶,雖以銅鑄之,可也。「廷龜曰:」宗廟十室見失之寶,亦當改造,而物力浩大,所費不貲。或云從簡之爲便,而非該官所可擅便。且旣造樂器,則儀物亦不可不備,恐有財力不逮之患矣。「上曰:」事係太廟,不可從簡,當與廟堂議而處之。「

○衛士歸家者,上令戶曹給糧以遣。因咸悅軍人上言,而有此敎也。

○以尹煌爲檢詳,李馨遠爲掌令,李楘爲副校理。

○禮曹正郞申敏一上疏,極言宦侍驕橫之弊。上答以令攸司推治。時,敏一差宣陵端午祭典祀官,將行,宦官羅嶪直前不避。敏一乃上疏言曰:「陵寢奠物,遇之必敬,故自大臣以下,必走馬避匿,或下馬拱立,而羅嶪偃然駐馬,終不避匿,言語甚悖。宦侍驕橫之漸,不可長也,請令攸司,治其不敬之罪,」故以是答之。

5月7日

○庚申,上引見三公。領議政李元翼曰:「旱旣太甚,大命近止,因災異策免,自是故事,而尙此冒據,惶縮實深。」上曰:「右相往返畿甸,農事如何?道路或有餓莩耶?」右議政申欽對曰:「臣之往返,纔一日程,而所見處,則麥穗頗實,不至全然枯損,而餓莩亦無所見矣。」上曰:「益獻等基諫論之已久,欲與卿等議處耳。」欽曰:「雖不正刑,若命流竄,則似不違於臺閣之公論矣。」元翼曰:「臣之前日所爭者,恐其至於死也。若止流竄則不必爭也。」左議政尹肪曰:「竄謫之典,允合輿情。近來凡事,臺閣論列已久,而未見如流之美,朝野頗缺望矣。」上曰:「任性之、權餘慶等,旣非綱常之罪。且在職之人,亦有不扈駕者,而獨擧朴慶新,何也?淑儀之父一也,而論列不均,亦何以有此低昻耶?」時洪邁以後宮之父,藉勢貪毒,有甚於權餘慶輩,而臺官有私之者,得不發故,有是敎。上又曰:「文晦等,予欲錄功,未知何如?」元翼曰:「上變錄勳,未知其可也。」欽曰:「晦等若錄勳,則數三臣發蹤指示之功,何獨不論乎?」昉曰:「昔在己丑逆獄,朴忠侃亦爲錄勳矣。」上曰:「卿等,出而議啓。」

5月8日

○辛酉,遣判敦寧金尙容于毛都督軍門。時遼民之來投椴島者,日以益多,接濟之事,專責於我。朝廷憂之,特遣金尙容,諭以老弱入送山東之意。

5月9日

○壬戌,上禱雨于社稷。

5月10日

○癸亥,遣香祝,祈雨于黃海道名山大川,從監司林㥠之言也。

5月11日

○甲子,濟州牧使閔機馳啓曰:「本州人前主簿吳夢悅,自少時,事父母至誠,母亡,結廬墓側,啜粥三年,哀毁盡禮。及父亡亦然,事庶母如父生時。私婢國伊,年十四嫁夫,夫死,以死自誓,或有强暴欲刦之者,逃避于夫兄家,守節寡居,以終其身。此人等,宜令該曹,擧行旌表之典,使海外之人,咸知朝廷勸勵之意。」上從之。

○憲府啓曰:「畿甸,國之根本,而賊适之變,禍及鷄豚,居民不得東作,所望只在兩麥,而旱災斯酷,麥穗盡枯,孑遺之民,勢將塡壑。宣惠廳春等收米,以牟米代納事,曾已行會矣。今若仍遵前令,催督收納,則饑餓之民,萬無辦出之路。請稍待初秋,許以黍稷代納。」答曰:「令宣惠廳量處。」

○諫院啓曰:「頃在廢主時,閹宦之輩憑寵恃勢,極其恣橫。反正之後,舊習猶存。陵寢奠物,百僚所當致敬,遇於道上,下馬拱立,明有法典,而內官羅嶪,路逢宣陵奠物,偃然不避,極爲駭愕。請拿鞫定罪。承傳內官,職是出入傳命,其在先朝,每聞政院傳呼,則顚倒出來。近來怠慢成習,千呼萬喚,緩緩出來,極爲可駭。請自今如前怠慢者,一一摘發罷職。行路辟人,乃是公卿宰相之事,宦寺輩,雖猥居金玉之秩,不敢呼唱,乃是朝家體面。而自廢朝時,稍稍爲之,至於今日,舊習猶存。請自今以後,除奉命出使者外,一切勿許辟人,以杜宦官驕橫之漸。內官崔彦恂之奴,路逢宰相之子,因言語爭詰,捽曳詬辱,聞者莫不駭慢。請令該曹跟捕,依律定罪。彦恂縱奴辱人,不無其罪,請命罷職。」答曰:「依啓。羅嶪罷職,崔彦恂推考。」羅嶪事屢啓,從之。

○遣鄭岦、姜弘重、辛啓榮,回答于日本。岦等將行,啓曰:「天朝,父母之邦,雖或懋遷有無,固無大害,而尙有搜檢之法。況倭奴,仇讐之邦,遣使回答,實出於不得已。如有帶貨牟利之事,則使价之見侮,國體之虧損,係關非細。請依赴京例,發遣京官,另行搜檢犯禁之人,斷以潛商之律。且因備局公事,以花絲紬數千匹,令貿鳥銃環刀以來。當此聖明之時,初遣使价,公然帶貨,開此貿易之路,則竊恐受侮島夷,虧損國體。」答曰:「依啓。搜檢事,使臣嚴禁,則自無此弊,何必別遣京官乎?」

○命諸道按騎、步兵籍,除其逃故,以見存實數,改作戶保,已而不果行。時當光海土木聚歛之餘,居民十室九空,軍伍之散亡尤甚,侵督之害,及於族隣,郡縣徒存虛簿,朝廷患之。領議政李元翼,首建此議,議者或以爲,若行此法,則不無以生爲死,以存爲逃之患,不如速行號牌之法。至是,備邊司啓曰:「諸道州縣軍伍之流散,專在於族隣之弊,及今不爲變通,則將至無軍。請令通融作戶,稍待軍民還集,漸次充補。且使兵曹堂上、郞廳各一人,別爲專管成籍。」上從之。其後兵曹啓曰:「頃日備邊司會坐時,査定軍案事,勘定應行節目,則諸堂上中熟諳時務者,皆以爲,今此蕩滌逃故,通融作戶,乃國家莫重莫大之擧,不可率爾爲之。必須本邑守令,親執軍案,招聚時存者,看審其年歲壯弱,訪問其生計貧富,以壯實者充定戶首,貧弱者定給保卒,庶可行之無弊。不然而遙坐京中,徒執名簿,泛然作戶,則必有以弱爲戶,以壯爲保,非但錯亂顚倒,民多不便。名爲改戶,未見實效,莫若使其本官爲之,而兵曹則但査準其奸僞,嚴明賞罰可也云。大臣之意,亦以此論爲然,何以爲之?」答曰:「莫重之擧,不可率爾爲之。當與大臣議處焉。」事遂不行。

○兵曹判書金瑬,以病上疏,請遞本職及文衡、金吾之長。上不許。

○副提學鄭經世上疏言:「延平府院君李貴上箚,暴臣罪惡,至有人臣所不忍聞之言。請特降指揮,早賜決遣。」答曰:「卿之忠讜,予嘉之久矣。李貴雖有千言萬語,胡得焉?朝廷亦必非貴而是卿,於卿有何慙悚之事乎?」

5月12日

○乙丑,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廡下。戶曹判書沈悅曰:「國用之乏,未有甚於此時。若値軍興與凶歲,則極可寒心。臣冒忝此任,凡五六月矣,而號令不行於內外,祖宗朝有實判書、兼判書之規,若以勳臣中有威望者,爲兼判書,則號令可行。李貴自以爲,我可能爲,未可以如此之人兼之乎?」上曰:「財散則民聚,而今也國用不足,民亦窘乏,未知其由也。」悅曰:「一年經用十萬石,而田稅元數九萬石,今又減陳田絶戶,待豐年量田可矣。」禮曹判書李廷龜曰:「量田之時,例遣均田使,而自前京官,未能詳知首末,令列邑守令,各自爲之。且定期限,納其田案,而如有落漏者,則雖十年之後,必拿治其時守令。以此著爲令甲則,不送京官,可以完了矣。李命俊爲淸州牧使時,爲量田,故淸州則無一處落漏矣。」上曰:「此言最善,然安得人人如李命俊者,爲守令乎?」悅曰:「量田使不可不送矣。」廷龜曰:「先使守令量田之後,徐遣均田使,覆審可也。」

○以李景義爲正言,權怗爲黃海監司。怗稍有剛直之名,而器局褊狹,方伯之重,或以爲非其任云。

○大司諫張維等上箚,言時務。略曰:

臣等頃以旱乾爲災,請聖明親行祈雨,聖批懇至,唯思應天以實,不欲徒擧文具,責勵臣等,俾陳讜言。臣等俱以庸陋,不能裨補,致勤聖敎,奉職無狀之罪,至此而無所逃矣。伏聞,人君格天之道,莫如修德,而修德之實,在於進學。帝王之學,雖與韋布不同,然窮理必精,踐履必篤,擴充必廣,則亦無以異矣。然講明義理於專一之地,然後裁制事變於作爲之際。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爲學?」孔子以爲侫。況於帝王萬機至煩,專精講學,惟在經筵。伏聞,世宗、成廟、宣祖初年,一日再三御筵,且有不時延召及夜對,講劘經訓,優游厭飫,故時敏之效,日臻高明,發於政事,醉然無疵,此非後王所當法乎?恭惟聖上,天資粹美,自然近道,初政淸明,勵精圖治,而獨於講學一款,未免踈略。卽祚之初,或有無故停筵之日,罕見三接之美,識者頗以爲憂。經變以後,轉不如初,晝日一講,亦多停輟,朝講開筵,絶無僅有。固知聖學高明,無煩勸講,然學之不講,先聖亦以爲憂。伏願一循祖宗故事,講之於方冊,體之於身心,以至幽獨燕閒之中,亦盡存養省察之功,則德崇業廣,自有不期然而然矣。至於朝參、常參,乃是御衙視事,朝綱由是振擧,百隷不敢怠官。其在祖宗盛時,便爲日用常行之儀,宣廟倦勤,寢以稀闊。逮至聖上初服,時或擧行,近又顚廢,殊非勤政始終之意。亦宜一復古道,以無逸爲龜鑑,則宗社臣民之福也。國家大本係於儲嗣,敎導之方,最爲切急。竊聞,元子姿質英發,動止不凡。但以就學稍晩,功程未熟,其於經傳之旨,義理之樂,未能深知而篤好,故讀習未免厭倦,誦念或至遺忘,有識傳聞,皆懷隱憂。伏念,元子春秋十有三歲,閭巷童子,亦知向學,況在元良之地,他日責任,何等關重,而敎導之具,踈闊乃爾?亦望嚴立課程,深加戒飭,臨筵誦念之際,生、熟、精、粗,逐日籍記,以備上聞。如有未達,痛加警責。若文義漸明,讀書有味,則自當有欲罷不能之樂矣。前星之位,不可久曠,預建之策,所以重宗社。卽今封典已降,大臣禮官,皆已建白,請令攸司,速行冊禮,以正儲位,此今日之第一務也。爲治之道,在於用人,而親民共理,專在守令。然自三代以來,例有重內輕外之患,州縣差遣,多非妙選,故吏鮮循良,民多愁怨。伏聞祖宗故事,或自臺省館閣,出莅州縣,治行尤異,入登淸顯,故其在外也,有彈壓遐遠之益;其入庸也,有練達吏事之益。內外兼盡,以成治效,此誠先王之良法美意也。近來官方肅淸,一洗向日之穢濁,而獨其輕外之習,未免前日之弊。宜令該曹,一循祖宗故事,要使俊乂布列,無間於內外,則用人之道,斯其得矣。孔子言,道千乘之國,首擧節用愛人。蓋財者,民之心;民者,邦之本,傷財則害民;民病則國危,必然之理也。國家頃遭否運,民生塗炭,中興以後,水旱相仍,公私赤立。況今旱魃爲虐,兩麥不登,無以救死,朝野岌岌。頃者聖上軫念民隱,上自祭享御供,下至百司用度,悉從裁減,而猶不足以救塡壑之急。若今秋事不登,則雖使聖賢當之,亦不知所以爲計,豈不大可寒心哉!伏聞因豐呈一事,有司磨勘物件,所費極廣,伏念慈殿十年幽辱,備嘗艱苦,復位之初,不可無歡慶慰悅之擧,豐呈之進,似不容已,然其爲禮,惟在極盡歡意而已。至於儀物節目,自當隨時嬴屈,豈可一遵前規,而不念傷財病民之戒哉?伏望明敎該司,凡妓工名數及他儀物,量宜減損。如外方妓生,若先期上京,則非但農月調集,貽弊州縣,抑恐留連誨淫,有損風敎。宜令各於在所,裝束以待,臨期調上,以省煩弊,民生幸甚。

答曰:「予欲聞讜言久矣。今見爾等陳箚,予甚嘉之,箚辭,當體念焉。」

5月13日

○丙寅,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參贊官崔鳴吉曰:「鄭曄、金流有病,而鄭經世出去,國事可慮,特爲命招,使之行公,如何?」知事吳允謙曰:「此事臣亦憂之。近日李貴、鄭經世,已成不相安之勢,此甚可慮。」鳴吉曰:「此事由於李貴攻鄭經世而發,非朝廷本意。儒臣輔導君德,乃其任也。經世之言,未爲非矣。因此而不安其位,殊可歎也。」侍講官趙誠立曰:「人君必須廣開言路,凡疏箚之上,酬酢如流,然後上下無疑阻之患矣。李貴陳箚,久而不下,無論是非,宜速批下。重臣之言,留中不下,尤未安矣。」上曰:「多事,故未下耳。」

5月14日

○丁卯,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知事李廷龜曰:「旱災切迫,民生將盡,祈祝之事,已悉擧行,而仁愛之天,尙閟感應,臣竊悶焉。伏見麗朝有親祀郊壇之擧,今亦親禱何如?」上曰:「議啓以行。」承旨鄭廣成曰:「城中泉脈,皆已枯涸,旱災之慘,未有甚於今日。臣意,不徒行祈禱一事,恐懼修省之心,不息於不睹不聞之中,然後一誠可以上通于天矣。」

○副提學鄭經世又上箚,辭職。略曰:

士君子之異於鄙夫者,無他,以有廉恥一節耳。若於此放過,則是亦嗜利冒進之流,卽與患失者奚別哉!是以古之君子,遭時遇主,卷懷而去者間亦有之。彼豈薄於君父之義,而忍於永訣哉!必其心誠有所不得已也。臣之無狀,何敢動引古人,然於士夫出處之道,難進易退之義,亦嘗講之熟矣,而今之所被惡名,乃是天地不容之罪,雖蒙聖慈,過於矜憐,不知其惡,而筵中所論,兩箚所陳,傳之萬口,播之四方。縱使臣果無負犯,又安能戶曉而人喩之乎?臣聞李貴之草箚未上也,有止之者曰:「此箚若出,此人必去。」李貴曰:「此奴是貪官漢,雖批頰令去,必不去矣。」嗚呼!其待士夫,可謂薄矣。昔呂蒙正罷相,太宗謂左右:「蒙正望復位,目穿矣。」錢若水聞之,歎曰:「陛下輕宰輔如此,此蓋無一人秉節高邁,全進退之道,以感動之者耳。」遂翩然有拂袖之志,終爲急流勇退之人。太宗之言未至於詬辱,而錢若水不親於其身,猶且激昻如此。況言躬遭不測之謗,重之以詬辱,此而晏然,則嘑蹴之食,亦可安而受之。豈有身爲士夫,而曾乞人之不如哉!夫仁城之死生,何預於廷臣,而實狀未著之前,咸欲其無死者,是乃赤心愛殿下耳。豈有一毫私意於彼哉!雖以李貴之憂國如狂,亦必以保全爲言者,其心亦若此耳。何不以已度人,謂人如己,而乃以樹功疑人耶?若如此言,則是袁盎陰貳於淮南厲王,而寒朗爲楚王英之腹心也。豈不異哉!今臣犬馬之齒,已六十有二矣。環顧平生,無一善狀,而然於廉恥一節,不敢苟且。今若抗顔再入,爲人所笑,則擧平生而盡棄之矣。豈不悲哉!惟聖明垂諒焉。

答曰:「卿體予意,勿爲相較,安心察職。」

5月15日

○戊辰,上朝講《論語》于資政殿。左議政尹昉曰:「旱災至此,前頭民事,將若之何?古之帝王有桑林自責,禁中露禱,而能回天意者。自上誠能一心對越,則豈不能回天心乎?古之大臣,亦有以災策免者,乞先賜策免臣職,以答天譴。」上曰:「予之罪也。大臣有何辭免之事乎?今年若又大無,則民事無可爲矣。」昉曰:「數日不雨,則無可及矣。當此阻飢之日,北路毛兵,一向深入,而餉道乏絶,尤可慮也。」特進官金藎國曰:「江原、慶尙應運之穀,纔四千餘石,不過一月糧也。」昉曰:「李珥爲兵曹判書,有募粟入邊之規;壬辰,亦遣重臣募粟。今亦可行此事,而但恐無納粟之民也。」上曰:「無他善策,此一事講行可也。」鄭光績曰:「臣曾因奏請,賞格前例考出之敎,與翰林往江華府,考閱中廟朝實錄,則丁卯、戊辰、己巳年間,使臣連絡往來而,勑使有將有後命之語。其後成希顔、申用漑,始爲得請以來,而別無可證之事。只盧公弼啓辭中,有土田臧獲等語而不詳。公弼初以左贊成入去,而後爲領中樞,意者,以此而增秩故書啓矣。成希顔還朝已久之後,始爲府院君,而亦未詳以此加資矣。」昉曰:「以李貴上箚之故,鄭經世尙不出仕。當此逐日開筵之日,論思之長,不可一向引入,請命招何如?」上曰:「命招,俾參晝講可也。」昉曰:「李貴言雖過中,實出於憂國之誠。答鄭經世之箚有曰:『貴雖千言萬語,予不聽從。』恐辭氣之間,涉於未安矣。」上曰:「雖朋輩間,言語不可不愼。豈可以情外之言,狼藉詆人於疏箚之中乎?」

○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廡下。

○副提學鄭經世命招,不進。仍上箚乞遞。答曰:「卿少無羞恥之事,須勿固辭,從速出仕,以副予至意。」

○令赴京使臣,乘船於安州。一自遼路斷絶之後,朝天之行,每於宣、鐵之間,留滯候風而去,裝船夫馬之弊,種種難支。至是,金藎國啓於筵中曰:「卽今淸川以北,凋弊已極。若於安州乘船,則可省平安一路之弊。」從之。

○貿米于登州。時久旱民饑,而遼民接濟,專辦於我朝,廷憂之。李廷龜啓於筵中曰:「今聞,登州三錢之銀,直米八斗,粟米則倍之。都督貿餉之銀,多在關西,以此貿米於登州,則可以捄此大無之患,而兼且接活遼民矣。朝天使臣所乘船隻,虛繫登、萊,特至經年,可以其船一二次轉運於使行未還到之前矣。」事下備局。備局回啓,請移咨都督及登州軍門而行之。上從之。

○特加奏請上使李慶全、副使尹暄、書狀官李民宬資,賜奴婢土田。一行員役,賞賜有差。慶全,奴婢六口、田二十結;暄,奴婢五口、田十五結;民宬奴婢四口、田十結;譯官李膺加資,奴婢二口、田五結;張世宏等十人加資,張應善等十七人,各賜熟馬一匹。

○備邊司啓曰:「卽見咸鏡監司李昌庭狀啓,則北路糧餉之憂,已到十分地頭。結縛守宰,至於歐打,搜括於僧舍,民間僅給一日之糧云。請令承文院枚擧具咨,極陳北路公私儲竭,糧運不繼。況六鎭絶遠之地,尤無一兩日支給之路,勢甚岌岌。不得不先告之意,下諭于金尙容、李尙吉、尹毅立等處,使之血誠懇告,俾無生事後歸咎之患。」從之。

5月16日

○己巳,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侍讀官金時讓曰:「一自海路赴京之後,挾帶物貨,比旱路甚便,故前後使行員役,率多市井牟利之輩,其見侮中國,不可勝言。請嚴立科條,俾無冒往之弊。」上曰:「近日之事,與廢朝時事無異,甚可痛也。」時權啓、李德泂、吳䎘輩,公然受賂,一人所率,多至二十五人,人皆唾鄙。時讓以搜銀御史,摘發賈人于德泂之行,沒其財而治其罪,人多快之。李廷龜曰:「臣以鄕約可行之意,曾已陳達矣。近來人心,良可寒心。若簡其節目,或解以諺書,曉諭于京畿坊曲及州縣鄕里,則雖不能大變,庶有易俗之效矣。」上曰:「古訓有之,衣食足,然後知禮義。此豈率爾可行之事乎?弑父之賊,廢朝所無,而今乃有之,豈非可駭之甚!若朝廷一於正,則外方自有觀感之效矣。」

○以鄭經世爲大司憲,洪瑞鳳爲副提學,李昭漢爲修撰,全湜爲兵曹參議,李基祚爲正言,朴炡爲掌令。

○禁府請令京外,購捕在逃逆賊韓潤、尹伸。從之。潤,明璉之子也。伸,逆瑅之妻父也。

5月17日

○庚午,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承旨趙誠立曰:「伏見臨御以來,如流之美,漸不如初,有識頗以爲憂。近日言官所爭,至如羅業事,亦且持難。若以年少不解事而有所容護,則近習之弊,漸至滋蔓。且日用供上之不謹,例爲罷職,若以犯馬於祭享,而只用罷推之律,則不其未安之甚乎!」上曰:「罪犯若重,則雖重臣,猶且不貸。況一宦竪乎?第慮其迷劣所致,姑用輕典。今聞爾言,甚是矣。」

○大司憲鄭經世復上疏,辭職。答曰:「卿之忠讜,予嘉之久矣。朝廷亦必非貴而是卿,卿勿相較,宜體予意,安心察職。」

○遣承旨趙誠立,往視典獄,疏釋輕囚。

○延平府院君李貴上箚,請罷。不許。先是,仁城君珙請罪之論,將發於玉堂,而爲經世所沮。貴於筵中,指經世爲奸,經世屢上疏辨之。至是,貴又陳箚,略曰:

臣賦性愚戇,徒懷爲國之誠,不知謀身之策。自布衣時,每以伸救忠良,攻斥權奸,見忤於時,幾陷不測者數矣。幸賴宣廟,知臣心無他,每加優容。又遭聖明千一之會,凡有國家大計,妄執己見,自上年與大臣、臺官爭辨者,非止一再。曾於榻前,又以善處仁城事發言,而厥後兩司陳箚,而獨玉堂寥寥,副提學鄭經世旣出,而又無一言。臣常憤人臣巧避國事,故枚擧經世從前所爲,有若奸邪者然。旣言于相臣,又達於天聽,言雖過激,所爭公也。經世所當自反於己,恕臣無他,而經世以恃勢脅制爲言,李埈伸救經世,比臣秦檜、王安石,此果出於公乎?經世獨執己見,乃曰:「物來順應,行其所無事。」又曰:「設或有之,國家但當以處逆瑅之道處之而已。」脫有事變,經世當以順應之道,處仁城乎?聖上以過而能改爲敎,臣非木石,寧不感泣?而傳曰:「不信乎朋友,不獲乎上。」臣之不信乎朋友如此,而欲望君上之信聽,臣之情事,其亦戚矣。伏願遞臣職名,使臣杜門保全餘年。

答曰:「卿之斷斷無他,經世之比喩過激,予豈不知?但先發之言,甚於比喩之說,故不爲非矣。卿等須勿相較,體予至意,同心濟艱。因一時之憤,負平生之志,豈不惜哉!此非元勳、重臣杜門靜處之時,宜勿控辭。」

5月21日

○甲戌,上親祀南郊。前一日,下敎于諸司,郊壇近處禾穀,禁勿殘傷。時久旱,禮曹判書李廷龜啓於筵中,勸上行之。上下其議,領左相以爲,宜倣先農祭儀行之。上從之。

○竄奇益獻于珍島,李守白于巨濟,李先哲于南海,李善述于寧海,柳震楨于金城。

○令黃海、平安道,輸送蕎麥三百石于毛文龍軍前。時文龍,久駐椵島,欲爲耕作之計,移咨于接伴使尹毅立,發銀救買蕎麥四百石。且索馬牛皮,以爲戰伐之具。朝廷令兩西監司,措辦以送。

○令黃海道收瘞戰亡暴骸。時黃溭以歧灘戰亡官軍致祭官,復令後啓曰:「行到戰場,則白骨委積江口,隨潮出沒,不知其多少。與江陰縣監趙完堵,收瘞遺骸,僅三十餘,略設酒食,以慰其魂。其餘許多骸骨,從當收拾歛葬,而但慮江陰物力,有所不及云。」上下敎曰:「觀黃溭書啓,則沙場白骨,無人收葬云,極爲慘惻。未及收埋之骨,令本道,急速葬之。」

○備邊司啓曰:「卽接平安兵使李守一馳報,則㺚兵千餘騎,來到水口越邊,至於入灘看審云。雖曰還入金倉洞,而洞口去江,無五里,入洞之後,其去留多寡,時未可知,極爲可慮。大槪此賊,當此盛熱,前頭水潦之節,不宜動兵,而遽有此擧,必是王仲祿等所報,入虜營,焚刦殺獲之說不虛,而有此乘憤追躡之兵也。然而賊旣壓境,則在我防備之策,不容少緩,而義州、昌城等處,守備單弱,未有可恃之勢,而李守一所報,亦無整槊兵馬投袂迎敵之語。守一老於兵事,必料其賊不渡江,而自此觀之,恐有緩不及救之患矣。本道應變之策,想帥臣張晩已爲指揮,而張晩所請京砲手,令訓鍊都監,急急裝束,更待報至,罔晝夜下送,例防一哨,則當先下送。以此意,馳諭于兩元帥及巡察使李尙吉處,使之刻心待變。」上從之。

○弘文館校理金時讓等上箚曰:

天人交感之理,捷於桴鼓,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昔者成湯當大旱之歲,桑林六責,大雨立至。宋仁宗太乙一禱,亦致甘澍。人君事天以實之效,可見於此矣。目今時澤久屯,穡事卒瘁,西成無望,大命近止。聖上之所以宵旰憂勤,軫念民隱,靡神不擧,遍走群望,無所不用其極,而社稷之禱,郊壇之享,躬勞臨莅,親執牲弊,戚見容色,誠意藹然。仁愛之天,宜卽感動,而奠瘞旣罷,天休未至,密雲乍合,靈雨不霈,有愧桑林之滂沱,太乙之霑駕。天人感應之理,豈有古今之殊哉?或者殿下勤民之念,事天之誠,有所不及於成湯、仁宗而然耶?伏願殿下,勿以已祭而少弛齋愼之心,其於幽獨蜎淵之中,起居宴安之間,一切以怠惰放肆爲戒,恒存對越之誠,期致昭假之效,罔俾古昔誼辟,專美于前,使中外顒望之民,獲沾沛然之澤,不勝幸甚。

答曰:「省箚具悉,有靦面目。天之降災,實由寡昧,感應何望?只自責躬而已。箚辭,當體念焉。」

5月22日

○乙亥,備邊司請以泰安郡守兼調度使,不許。時朝廷以江華爲保障之地,而泰安爲江都藩蔽,貿辦財用,將責於本郡,則必有名號,然後方可倚以集事,請以郡守尹是勇兼管調度之任。上曰:「民之厭聞此名久矣。今日之事,與廢朝之事雖殊,不可更設此官矣。

○以趙纉韓爲右承旨。纉韓爲人詭譎,行己麤鄙,近密之任,人頗以爲不稱。尹煌爲司諫,趙翼爲應敎。

5月23日

○丙子,雨。

5月24日

○丁丑,斬誤擧烽火者。時義州白馬山及葛山,有誤擧烽火五柄者,論以軍律。

○移送軍器于西邊。時平安一道,自經賊适之變,各處軍器,蕩然無遺。朝廷患之,請令忠淸、全羅兩道,取州縣鎭堡所儲角弓五百張,長箭一干五百部,入送西路,以備陰雨之戒。上從之。

5月25日

○戊寅,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知事吳允謙曰:「頃日,堂上官差除各司正之事,群議皆以爲便,而係是官制變通之擧,非該曹所可獨斷,故議于大臣,則亦以爲然矣。」上曰:「大臣之意如此,則行之可也。」允謙曰:「朝家重事,有兩司署經之法,問而行之何如?」上曰:「署經之設,所以重臺閣也。依爲之。」時,以扈從之賞,陞通政階者甚多,而官方有限,多積滯之患,故有此議。臺諫以爲不可,不果行。

○雨。時自春不雨,而關西最甚,兩麥盡枯,民食菜根,或有餓死者。毛兵相聚,爭臠而去。

○執義金長生乞暇歸鄕,上疏辭職曰:「猥蒙恩命,許省丘壠,且賜澆奠,辭陛之日,宣以內醞,副以臘劑,隆恩異數,感極幽明。省掃之後,卽宜趨謝,而殘骸老喘,無計登途,臣之進退,實爲狼狽。元子以臣侍講日久,出城之時,面諭以毋違上來之期,自念癃疾,必不堪道路之勤,謹以前日陳達於聖上者,復陳於元子,退出宮門,益不勝犬馬之戀。臣遭逢太晩,暮景已迫,聰明筋力,月異而歲不同矣。臣身旣退,職名猶在風憲之亞,不可久曠。特解本職,俾遂退老之志。」上答曰:「須勿控辭,體予至意,斯速上來。」

○兵曹判書金瑬以病辭職。許之。

5月26日

○己卯,雨。夜坤方,有赤氣,如火。

○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夕講《大學衍義》。吏曹參判崔鳴吉曰:「臣昨見忠淸監司李命俊狀啓,則請罷忠勳府屯田,而有勿罷之敎。此雖出於優待勳臣之盛意,而屯田之設於本府,實入無多,只貽下人作弊之端也。」上曰:「本府堂上及外方守令,若着實禁斷,則豈有中間弊端乎?」上又曰:「吳煥事,何以處之?」判義禁李廷龜曰:「煥供辭,以爲:『渠不自殺而其奴殺之』云。利川府使所報亦如此,但以事干李浩元所招見之,則渙之所犯無疑。」上曰:「雖不自殺,知其非賊而殺之,則殺人之罪,安得兔乎?」廷龜曰:「吳煥刑推,然後可得其情。豈可以言語取信乎?」

○諫院啓曰:「今日朝講,領事以下,俱詣閤門外,而以政院廳中無承旨,臨時停罷,此實前古所未有之事。徑出承旨,請令推考。」從之。憲府又以罷職論啓。答曰:「旣已推考,不必罷職。」

○憲府又啓曰:「右承旨趙纉韓當去邠之日,晩赴行在,其時已有物議,至被臺評,而旋授喉舌重地,請命遞差。白川郡守李景嚴,居官處事,多有不謹之失,闔境嗷嗷,人言藉藉,而略無顧忌。頃仍其壻之登第,率其家眷,肆然來往。當此年凶農劇之時,貽弊多端,請命罷職。國家置驛,設法甚嚴,雖重臣名官,苟有濫騎之事,則察訪隨現啓聞,乃其職也。近來紀綱頹廢,人不畏法,犯禁者非一,而未聞有啓聞之人。頃者金郊察訪郭天衢,以校理嚴惺濫騎,馳啓以聞,而該曹乃以草料受去覆啓,有若法當乘馹者然。其循私之狀,極爲可駭,請從重推考。」答曰:「依啓。趙纉韓雖有晩赴之失,實是病患所致,勿煩再啓。」從之。

○命完豐君李曙,操鍊畿甸軍兵。曙曾以本道監司,備諳事情,故備局請令句管畿輔軍兵。從之。

○命以都監砲手一百人赴西戍,試才賞給以送之。

○大司憲鄭經世上疏,辭職。許之。

○以鄭光績爲大司憲,鄭經世爲副提學。

5月27日

○庚辰,雨。夜四方有氣,如火。

○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同知事鄭曄曰:「朋黨之禍,已垂五十年,分離乖隔,日以益甚。己丑逆變,起於縉紳之間,故當時治獄,或未免過中,而事過之後,傾軋尤甚。至以崔永慶之死,爲鄭澈之罪案,至今藉口。永慶再鞫之擧,具宬率易發論,李海壽以大司諫連啓數日,卽蒙允許,故其後海壽與具宬、李尙吉、李洽等,同被罪罰。宬等已蒙原釋,而獨海壽以已死之友,尙未伸理。其時被罪之人,今皆昭雪,則海壽亦宜一體復爵,請令廟堂,參商以處。」上曰:「依爲之。」

○禮曹判書李廷龜上箚,辭判義禁曰:「臣賦性踈迂,不能剛戾,徒欲仰體欽恤之至意,未免外議之不快。臣當受以爲罪,至於尹仁發緣坐事,詳在推緘之中,而吳煥事則當初請拿、請刑者臣也,請刑事干者亦臣也,而刑官與臺官有異,雖知情狀之可惡,必須訊鞫得實,然後可以擬律。故昨日筵中,請嚴鞫事干,而辭不達意,致令筵臣面斥,此無非臣常日歇後,使人先隷之致。請先遞兼帶判義禁,以便公私。」答曰:「刑獄之設,固非得已,而縲絏之中,易致冤枉,故歷代願治之君,莫不以刑獄爲重。此豈慢忽之地哉!雖曰笞罪,不可容易處決,況死囚乎?刑罰不愼,何事可愼!卿之不務目前之快,實得愼獄之體,於卿有何所失?勿辭察職。」煥連婚逆适,上之播越也,徘徊近畿,陰懷觀望之心。及适敗,始赴行在,而懼其情跡敗露。乃斬殺副元帥李守一褊裨李昌元及他四人,獻首級于公州。其後昌元家人訟冤,上令備局詳覈以啓。備局回啓曰:「昌元見殺之時,豈有不自言其爲守一軍官之理乎?」上令禁府治之,而廷龜不能卽決,崔鳴吉以此斥於筵中,故上箚辭之。

○諫院啓曰:「鄭稜以仁弘之孫,凡其悖惡之事,稜實縱臾。且往來爾瞻之門,僞作厥祖之書,科人爵人,惟意所欲。至於呼聚兇黨,鼓唱大論,而獨爲網漏,尙係郡獄。頃於适賊之變,與其餘黨,發不道之言,煽亂人心,不可使如此惡種,尙留鄕里,以貽後日之患,請絶塞定配。」從之。

5月28日

○辛巳,賞郊壇親祭時陪祭諸臣,有差,以得雨也。

○以鄭曄爲左參贊,趙濈爲同副承旨。濈爲人庸鄙,光海時爲赴京使,攀緣宮掖,圖納美婢,以免其行,人皆鄙之。

○上引見三公于資政殿。左議政尹昉曰:「臣聞諸中朝,首相謂之元輔,而其餘則不稱元輔。況領相之於臣等,乃先生也。豈可視之以同官乎?備局若有公事,則臣等當簡稟于領相處之。請自今,許令在家論事,何如?」上曰:「卿言甚合予意。」上曰:「兵判已遞,誰可代者?」元翼曰:「知臣莫如君,惟在自上選擇耳。」昉曰:「若以職次而言之,則相當者多矣。」上曰:「論其才器而已,職次非所言也。卿等第言之。」元翼曰:「李廷龜、張晩、徐渻、金尙容、鄭曄、李時發、李弘冑,皆合此任。以武弁言之,有申景禛、李曙耳。」上曰:「可堪主兵之人,若是其多乎?以三四人略言之。」昉曰:「李貴、金尙容、李弘冑,皆通曉事務,精神尙健,可任本兵之長矣。」上曰:「李廷龜、金尙容孰優?」昉曰:「廷龜則前已累經,而剛方不逮於尙容矣。」右議政申欽曰:「力量則弘冑有之,而處事公正,尙容優矣。」上曰:「然則以金尙容除拜。近以李曙句管畿內,而無名稱,今姑統屬於領相何如?」元翼曰:「當依聖敎耳。」欽曰:「江都則委於李時發,南漢則委於沈器遠,京畿則委於李曙,庶有責成之效矣。」上曰:「江都句管堂上,雖有病患云,而未聞有設施之事,何也?且西邊,則方別爲規畫,南方亦不可無經理之人。以備局堂上一人,使之檢察監兵使,或於秋間,巡審討實可矣。且前日奏聞之行,天朝閣老,有爲我國陳力者云,欲以茶蔘謝之,未知如何?」元翼曰:「閣老職重地禁,苞苴相問,近於私交,未見其可也。」承旨金德諴曰:「古者,人臣無私交之禮,決難創開,以爲日後難防之弊矣。且聞使臣之言,則非徒閣老也,朝臣之爲我國致力者頗多云,豈可每人而謝之乎?」上曰:「此言甚是矣。今見領相,氣力甚憊,予甚憂之。如可以藥餌滋補,令內院劑送。」

○追復故大司諫李海壽官爵。上因鄭曄所啓,下其議,領議政李元翼以爲:「海壽之淸苦,臣亦知之。被罪累年,合有伸理之典。」左議政尹肪右議政申欽以爲:「海壽之淸修苦節,雖怨敵,無異辭。至於崔永慶之再鞫,出於具宬,非其罪而得罪,豈不冤乎?伸理復官,允合風勵一世之道。」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器械不利,古人猶云:『以其卒與敵。』況全無乎?目今京外軍器,掃盡無遺,脫有事變,則雖有累萬精兵,勢難徒手赴敵,豈不寒心?請令濟州輸送國馬皮,以爲造作弓帒之資。其餘軍器,令軍器寺、訓鍊都監,隨便措置。」上曰:「弓帒,令濟州造作以送可也。」

5月29日

○壬午,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同知事崔鳴吉曰:「大同廳事,甚爲虛踈。臣新忝堂上,未諳首末,使李曙兼察,事甚便當。此事所關甚重,任非其人,則終致踈漏,必至於病民,豈非大可憂也?」上曰:「近來本廳之事,已成頭緖乎?」鳴吉曰:「當初領相與趙翼,創立科條,而領相年旣衰耄,趙翼則只讀古人書,未嘗經事,必練達事務者,可以擔當辦得也。且先知各道田結多小後,可無踈漏之患,而田案盡失於亂中,尤可慮也。且我國之事,自前玩愒度日,漸至削弱。臣意則莫如先行號牌,朝士生進外,雖宰相子弟,亦爲收布,則其補國用,豈其少哉?」上曰:「近日民間,以二結三結收布,亦以爲苦。若計口收布,其謂斯何?」鳴吉曰:「百姓則皆有屬處,而中間稱以兩班者,無役閑遊,臣意莫如畫一定役也。特進官沈悅曰:」聖敎至當矣。卽今人心未定,紀綱未立,若行此事,徒招民怨而已。欲行富國之術,莫如先正田界也。「上曰:」田野盡闢,然後量田可也。「悅曰:」必待田野盡闢,則量田恐無期也。「上曰:」貞明公主吉禮時,略造家舍,而近因經變,更未治第,事甚未安。移給仁慶宮材瓦,使之藏護待用可也。「

○以判敦寧金尙容爲兵曹判書。尙容爲人重厚謹愼,表裏粹然,布衣時,已有公輔之望。宣廟朝以諫長入對,極論宮闈不嚴。自是連補州郡,治績茂著。及光海時廢母論起,守正不撓,兇黨必欲害之,而不得售。反正初,方在憂服,故至是始特拜西銓之長。李潤雨爲司諫,尹烇爲持平。

○梟示賊人張德守、春京等。初,德守以都城內盜賊之魁,逃匿,捕之不得。哨官李和捕之,告于捕盜廳,而究問之,乃服。春京者私賤也。於适賊入城之日,迎賊於郊外,自爲先鋒鼓手,賊敗之後,登高呼唱,惑亂都民,人莫不痛之。至是就捕,竝令該曹梟示。

○命追復故左議政寅城府院君鄭澈官爵。時公議旣張,而澈之官爵尙未復。其子掌樂正宗溟、校理弘溟上疏曰:

臣父之被罪者無他,不過以己丑治獄一事爲言耳。當時論者,初以搆殺崔永慶爲罪,其後新語展轉,至以李潑、李洁、白惟讓之死,亦皆由於臣父之挾憾。其他連累而死者,悉以歸怨於臣父,臣等不得不據實陳辨。當時逆賊出於從班,二百年來,未有此變。臣父是時,以前贊成退在畿甸,聞變震驚,奔問闕下,聖敎丁寧,許以忠節。未幾擢居台鉉,仍以委官治獄,得見逆家文書,多擧臣父之名。臣父卽以形迹辭避,而未蒙允許,黽勉視事,彌增惶恐。凡干獄事,動皆裁稟,未嘗徑自擅斷。時或越例獻讞,多所伸理,豈敢有輕重於其間,如言者所云云乎?當初賊徒有李光秀者,納招曰:「鄭八龍、吉三峯爲大將。」云云。又有朴杙、朴延齡等招曰:「非吉三峯,乃崔三峯,居在智異山下,與逆賊開山逕往來,三峯常坐汝立之上。」及問三峰容體則曰:「面瘦,黑鬂長至腹。」云云。於是,飛語喧騰,莫適所從。一日,先王下敎三省曰:「所謂三峯者,必有其人,而未能物色,如邊涘變幻名號,在安岳則曰崇福,在全州則曰邊涘,在東萊則曰白日昇。若以邊涘爲白日昇,則無從尋捕。三峯之事,何以異此?」旣而全羅監司洪汝諄,因濟原察訪趙應麒所傳,卽馳啓以崔永慶爲三峯,則拿命始下。臣父卽回啓曰:「永慶以三峯爲號與否,請令兩南監司覈啓,然後隨爲盤問。」永慶旣已就獄,臣父又於榻前,盛陳永慶素有孝友之名。先王卽溫顔以酬曰:「予見其兄弟間書札,孝友則果似有之矣。」及其置對,永慶自謂與賊不通一書,而逆賊與永慶一書,出於渠家文書,自上疑其欺罔,遂有天網恢恢之敎。其文書中,又有四韻詩,先王以其詩語兇慘,欲爲推問,永慶不知所對。但稱:「臣素不能詩,乃是臣友李魯之所書也。」臣父仍啓曰:「此詩,甲申年間,傳於都下,而實不知出於誰手,決非永慶之所作也。」永慶因此得蒙恩釋。如使臣父果如人言,則何故筵中,懇懇救解如彼,而乃竝與永慶所不能對者,反覆分疏至此乎?其後再鞫之論,出於諫院,而臣父則實未聞知。及見朝報,卽貽書於憲長尹斗壽,問之則以不出於已答之。其後乃知正言具宬獨發此論,臣父私自歎惜,具一小箚,盛諸囊中,欲待刑推,將以啓救。大略以爲:「永慶雖或與逆賊相識,而不至於親密交通,則可以無疑。然則與之親密者,亦未必與知逆謀,而況不親密乎?今永慶之弟,已死杖下,今又刑訊永慶,則萬無生理。凡民無辜,尙不可枉殺,況士大夫乎?飛語起獄,本非聖世美事,而罪名不章,遽加刑戮,則非但貽聖上事過之悔,亦將啓後日無窮之弊。」云云。其時故相李恒福及洪履祥等,俱爲問事,實皆見知,而未幾永慶病死,獄事究竟,故箚不果上,今其草藁猶在,不可誣也。竊聞李恒福備記獄事顚末,以爲秘藏,生時不許子弟參看。及其沒後,其書出焉。手跡粲然,猶可覆按。今雖以臣等之言爲不足信,獨不念恒福之無所私於臣家乎?臣父死後,甲午年金宇顒爲大司憲,始得永慶一事,論削臣父職名,有曰:「陽爲救解,而陰實擠陷。」夫陽者,其迹可見;陰者,其情未著。欲掩其可見之跡,而逆探未著之情,以搆成無據之罪名。此何以異於以腹誹莫須有罪人之手段也?論者又以湖南儒生梁千頃等,誣服爲臣父罪案,此尤大不近理。變起之初,三峯之說,卽播遠近,則初非出於千頃也。再鞫之論旣發,而啓辭中,有逆賊委訪永慶,留連之語。自上下問言根,則諫院對以聞於慶尙都事許昕,許昕聞於監司金睟,金睟聞於密陽敎授康禧,康禧聞於晋州判官洪廷瑞,廷瑞聞於本州品官鄭弘祚,而至於轉相逮問,則其言之所發,從可知矣。其後千頃等被鞫,引任禮臣等十餘人,以自辨白,而推官置之不問。千頃不勝拷掠,叫呼迷亂之際,人有受時宰意旨者,誘脅之曰:「凡殺人之律,尙分首從,汝若引鄭某爲首,則可以免死。千頃遂爲誣服,果得減死流配,而竟斃於決杖之下。死生之際,人所難處,舍命不渝,何敢望於此人乎?今若以一時供辭,爲必可信,一切按以從法,則其時所引縉紳間出於賊招,如內應同謀者甚多,豈皆眞實可據,以爲斷案耶?世之攻臣父者,以此藉口,不亦冤乎?姜涀則與千頃同爲誣服,而臨死手草短疏曰:」誣服臣姜涀。「云云。繫其衣帶,欲爲死後自明之計,而獄官終不上奏,南中人士,至今憐之。臣聞千頃之在獄也,其所交游,日到獄門候之。及其誣服出獄,人皆往唁,而今延平府院君李貴,獨不弔之。此則李貴之所詳知也。至於鄭彦信兄弟,俱被親鞫,臣父極救以彦智老妄失對,得免刑杖,至於流配。及彦信再就庭鞫,自上以爲前後欺罔,賜死之命已下。其時李山海爲首相,柳成龍爲右相,臣父爲左相,而鞫廳諸臣,震懾天威,回啓之辭,咸推于臣父。臣父卽草啓辭,辭意懇惻,以爲我國二百年來,未嘗殺一大臣,仁厚之德,無異趙、宋。至於再啓,終脫彦信於死地,得蒙徧配。當時彦信一家,以臣父有再生之恩,至遣其子協于臣父謫所,勞問稱謝。及彦信死後,協乃爲時論所撓,攻臣父不遺餘力,終至於以怨報恩,可勝痛哉!李潑、李洁、白惟讓,則與賊魁,或爲連姻,或與交厚,往來簡牘,多出逆家,而惟讓書中,至有犯上不道之語,事將不測,臣父以爲,以書札加刑戮,非聖代美事,從容陳啓,初配遠道。數日之後,潑、洁、惟讓,復出於宣弘福之招,再被拿鞫,終至於死。其後先王,命以逆賊科斷,臣父在鞫廳,倡爲議啓一款,有曰:」經幄中,出一汝立,已是不幸,夫豈有兩汝立乎!「云云。至以專輒下敎,則臣父之不能容力,亦可知矣。若李潑老母、稚子之死,人皆稱冤,而其時臣父,遞委官已久,柳成龍、李陽元不敢發言,其時大司諫洪汝諄、執義金玏、刑房承旨李廷馣,同參其座,而或以此獄,移之於臣父,擧此一端,足知其他。誣衊之狀,皆此類也。鄭介淸,則平日所著文字,有節義亡人國之語,臺諫請以罷職,而適於逆魁文書中,有介淸遺逆魁書曰:」見道高明,當世惟尊兄一人而已。「云。先王下敎曰:」所謂道,何道?且此人作排節義論,必好與節義相背之事,竝爲嚴問。「又命詞臣,將介淸著說,逐段攻辨,布諸鄕校,以正士習。柳夢井則曾宰古阜,出穀與賊,營搆齋舍,言官論啓,命鞫受刑。曺大中則訊鞫之際,以其所作一絶,呈于省坐,有曰:」地下若從比干去,此時含笑不含悲。「云云。委官沈守慶見而不達。判府事崔滉,以其詩意,涉於怨上,啓於筵中,自上取覽其詩,特命竝拿其妻子。守慶因此遞免,被罪者皆有曲折,有非臣父所知,而賊徒金祐成輩,乘時煽動,以構陷臣父,爲發身之階梯。此則國人之所知,而聖明所洞燭也。往在丁未年,有儒生韓浩上疏,伸救己丑獄事,先王聖批嚴峻。其略曰:」此輩於平日,推尊逆魁,互相奬許,終至於助成鴟張之勢。其締結之狀,書札具在,其間或出於言官彈論,或出於同黨招辭,在法不得不問,非謂同謀叛逆也。凡人旣出於同黨之招,則雖在他獄,不爲推問乎?此則指潑、洁等也。且今不盡記,而擧其一,或曰:「見道高明,當世惟尊兄。所謂道者,是何道也?設使其訊問雖過,足爲後戒。」云云。惟此一批,足見其時事跡,而初不出於臣父之所爲,章章明矣。噫!變亂之生,何代無之,兇逆之狀,未有甚於此賊。如鄭緝諸賊之招,推鞫諸臣,不敢書諸案牘,只以耳不忍聞,口不敢道書啓。凡在臣民,有共討之義,無縱緩之理,則其所交遊親厚之人,雖曰不參謀逆,亦不可謂全無自作之孽,而臣父必審克之。其終始獻讞之迹,載在文籍,昭不可掩,而兵燹之後,推案無存,舊人都盡,以至于今,新進後生,承訛襲謬,轉相蔽誣,卒以此爲陷人之機穽,于今三十餘年矣。嗚呼!臣父逮事明、宣兩朝,風雲魚水之歡,一時罕比,而徒以剛直之忠,與人寡合。不幸中年,士論携貳,及己丑獄事,臣父素爲一邊人所嫉,顯有刑迹之嫌。若不每人而放釋,則畢竟怨毒,必叢于一身。是以臣父初不擔當,而臣父之友成渾,在坡山勸起曰:「變生,縉紳之間,將未兔蔓延之患。若使它人主治此獄,則其不能以公心處於嫌疑也明矣。國事甚重,奚顧後患?」往復商確,出膺治獄之命,周旋伸理,多所平反。古人有言曰:「聽言之道,必以其事觀之,則言者莫敢妄言。」今試將諸人被罪首末,及臣父伸理曲折,商確舒究,則足見人言之不足信,而臣父之受厚誣也。大抵,臣父爲世禍首,衆誹所歸,豈無所以而然乎?蓋由老奸當朝,乘機逞憾,上以欺蔽日月,下以籠絡一世,以至於辛卯之禍而慘矣。幸賴先王曲加寬貸,生成之恩,旲天罔極。及至壬辰之亂,聖旨有曰:「知卿素有忠孝大節,可急赴平壤。」云云。當急亂之日,受知於君父,可謂至矣。臣父泣血追到,猶全素履,不能隨世俯仰,重取狼狽。至於入地之後,謗書盈篋,追奪官爵,尙今未復。使先王平日褒嘉之恩,不能保全終始,此無非讒者之效也。臣等所以扣心搥胸,無所籲呼者也。方今聖明在上,群賢滿朝,邦朋邦誣,幾盡消融,而獨臣家世長抱覆盆之恨。此無非先臣有子不肖,不能積誠潛孚,感回天聽,終使窮天冤痛,一向黤昧,而臣等猶且身承榮寵,出入禁闥,居常向隅悒悒,如窮人無所歸,生無以擧顔於宇宙,死無以見父於地下。臣等蹤迹,亦甚危迫,而其情誠可慼矣。倘蒙聖明,斷自宸衷,特降恩命,湔滌罪名,則生死肉骨,不足爲喩,隕結糜粉,固無遺恨。如其所言,或有失實,則鈇鉞之誅,實所甘心。伏願聖明乘察焉。

上答曰:「疏中所陳,事在先朝,似難輕議,然當量處。」其後數日,下敎曰:「鄭澈之事,似難輕議。然澈之生時,已蒙流放極典,而旋因國變,蕩滌疏釋,復置諸大臣之列。至其身沒之後,只以此事,追奪官爵,似乎已甚。今觀其子宗溟等所陳疏章,則或不無可恕之道。令大臣從公議處置。且澈旣以治獄過當,至於被罪,雷霆之下,必有抱冤橫罹而不得伸者。亦令大臣,從公査出議處。此事俱在先朝,不可容議,而事旣發端,不妨慱收衆論,俾無後言,議于大臣以啓。」領議政李元翼以爲:「前日筵中,自上以鄭澈事下問于臣,臣以辛卯年忝憲長,論啓曲折,仰達而已。至於今日伸理之議,非有所防遏之意也。其時被罪白惟讓等諸人,臣於曩日,累次獻議,論請伸雪。令禁府査出諸人之名,稟處宜當。」左議政尹昉以爲:「鄭澈之伸冤復官事,臣於上年登對之時,已盡陳達,今不更贅。大槪好惡雖在於一時,論議常伸於後日,事若可爲,則豈可以事在先朝而不爲乎?成渾被罪,亦在先朝,而反正之初,快賜伸雪,大慰士林之望。鄭澈心跡,惟在聖鑑洞燭而已。至於其時被罪,如有橫罹者,則令有司査考以處。」右議政申欽以爲:「鄭澈姓名,爲世所諱,今三十年矣。聖明臨御,無冤不擇,其子之所訟,臣亦備聞之矣。實非躛言也。特以澈剛褊多忤,與時之當事者矛盾,得罪至於此耳。逆變出於縉紳,而書札之相連,又從以重其禍,李潑等,初以澈之啓辭,止於定配,而復出於弘福之招,再被拿鞫,則其終之事,澈亦無如之何。如崔永慶事,曾聞於故相李恒福者,實如宗溟輩所陳,聖明之下,何敢有一毫欺負?只以數十年間,朝著携貳,以澈爲穽,新進小生,不見澈面目者,少有一言及之,則輒目以澈黨擠去之,株連抑塞,豈獨澈一人而止哉!此臣之所嘗爲世道慨然者矣。今若滌蕩伸理,許復官爵,則豈不有關於同寅協恭之治道乎?」李潑等諸人被罪時,至於籍沒等事,亦涉過重。臣嘗欲以此竝達於聖明而未及者。令禁府考出稟處亦當。「上從之。

六月

6月1日

○朔癸未,以李基祚爲獻納,尹順之爲正言,金時讓爲修撰。

○命以籍沒奴婢十口,賜綾原君俌,以籍沒家舍二區,賜貞愼翁主。先是,逆适之變,管餉使南以雄,因軍餉告乏,取用翁主鳳山庄穀二百餘石。至是,翁主家呈文戶曹,請以逆賊家舍,償其穀價。上許之。翁主駙馬,卽達城尉徐景霌也,不念國事之急,責償軍興所用,有若商賈論價者然,時議鄙之。

6月2日

○甲申,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知事吳允謙曰:「自上逐日臨筵,聖學高明,其有關於治道,豈淺淺乎!古人有云:『一部大學,在我胸中,必須事事物物,以是爲準。』而《或問》,則尤爲喫緊。燕閒之餘,亦宜留意着功。」上不答。參贊官李弘冑曰:「近日筵席咨訪下情旁達,而但庶官之輩,凡有所懷,不得上達。如輪對等事,亦宜擧行。」上曰:「近因多事,久未爲之。然前者登對,庶官等所陳,皆微瑣之事,而無一及於時政得失,似是文具矣。」

6月3日

○乙酉,憲府啓曰:「頃者光海之移置也,別將宣傳官等,自以奉持標信,偃然入宿於東上房,而處光海於南廳房。夫標信奉安,自有正廳,渠輩何敢托此自重而不顧事體乎?其愚妄無識之罪,不可不懲,請別將宣傳官竝罷職。」答曰:「推考。」時,南陽君洪桭道,以上之外從母兄,頗有驕橫之漸。移配光海時,以別將隨行,而沿路所經,有此縱恣之事,聞者莫不驚駭,故憲府論之。

6月4日

○丙戌,黃海兵使邊潝馳啓曰:「黃州出身朴希哲,父喪,哀毁喪明,奉母盡孝;儒生李大濬,斷指和藥,母死復甦;金天男妻邊氏,鄭永立妻金氏,早年喪夫,削髮素食,哀毁過禮,終始守節,不可不旌門復戶。」上令禮官旌之。

○黃海監司林㥠馳啓曰:「臨御之初,特許內奴爲兵,朝野歎服,而今因內司一啓,有此撓改,本道內接畿輔,外控關西,而經變之後,諸色軍兵,死亡殆盡。今若拈出已團之兵,則非但防備無形,軍情亦且解體。當此事機危迫之時,無復御敵之望。」於是,備局請依㥠言行之。上不許。〈史臣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人君奉三無私,爲民父母,則豈可區別吾民,號爲內奴而有所私焉乎?噫!終歲勤勞,催科督賦,赤子無告,而惟內奴安焉;負羽關河,離家暴骸,八路所同,而惟內奴免焉,則撥亂初政,所當革此痼弊,與齊民一視,而抄兵之命,旣下而旋停。至於道臣、備局固請,而終不允從,可勝歎哉!〉

6月6日

○戊子,戶曹判書沈悅,與參判柳舜翼、參議李廷馦啓曰:「今番逆變,雖不久平定,而官庫之蕩失,國儲之虛竭,無異於壬辰。壬辰以後,則十餘年間,百事務從簡約,而今則大亂之後,悉倣舊例而行之,用度甚患不足。請令廟堂,議加賦之策,以繼國用。」答曰:「加賦之說,有同戲言,殊極非矣。」

○藥房請停筵,不許。都提調尹昉等啓曰:「自上臨御以來,日御經筵,無少間斷,其於咨訪治道,至矣盡矣。自祖宗朝,隆寒盛暑,有視事停稟之例。限暑退間停筵,而或於不時,召對臣隣,以爲咨訪之益。」答曰:「學問之道,當惜寸陰,不可以暑停輟矣。」

○上下敎戶曹,以仁慶宮材瓦,賜貞明公主家。右副承旨金德諴啓曰:「因戶曹啓辭,營建用餘材瓦二百間所入,命給公主家。此材瓦皆出於民力與民怨也。聖上固宜視此一木,則曰斯民之膏也;視此一瓦,則曰虐焰所燔也,用之於當用,而不用於不當用也。慈殿幽閉累年,闔門皆赤,一大君亦血,而復位之初,只餘公主,則慈殿之欲爲公主地者至矣。聖上之欲慰慈殿者,亦無所不用其極矣。若使公主無家,則除此材瓦,造成一家以安公主,亦或一道。今則國家爲營主第,已行吉禮,制度之宏大,識者亦有言矣。此外又作二百間家,將何所用,而賜此材瓦如等閑物乎?昌德、昌慶兩闕,乃列聖之攸宇,而有毁未修,聖上今御不當御之宮,宜蓄此材瓦,用於兩闕而移御,則重修之日,其不用民力必矣。戶曹不能據此以防,其不察甚矣。臣以該房,矇然入啓,惶恐待罪。」答曰:「公主家舍挾陋,與無家何異?爾言過矣,爾其勿爲待罪。」時德諴在政院,凡於批下,多所封還。

6月7日

○己丑,憲府啓曰:「祖宗朝以來,士大夫及宮家第宅,自有定制,所當遵守,而上年公主家舍,間架踰制,物議以爲未安。今者至以營建用餘材瓦二百間所入,又給公主,該房承旨力陳不可,至於待罪,而聖批非徒不從,反以狹陋爲敎。公主之家,旣已過制,宮闕餘材,本不當給。況至二百間之多乎?材瓦題給之命,請亟還收。」答曰:「頃因吉禮臨迫,國家多事,只修補舊舍而已。此豈久居之地哉?間架踰制之說,極爲過矣。此材瓦不可不給,更勿煩瀆。」

6月8日

○庚寅,毛文龍差官時可達、王輔等,領兵自北道,還向鐵山。時王輔等,各率軍兵,自北道還到永興,一行夫馬,多至五百餘匹。又托稱乏糧,責出郡縣,定平以南,則縱兵作暴,掠奪牛馬,搜括家藏,沿路一空,民皆號哭。

○諫院啓曰:「國朝以來,赴京員役,自有定數。壬辰以後,宣祖屢降別敎,減之又減。曁光海時,私情大行,請囑無忌,堂上譯官之隨行者,本是一人,而逐年增益,多至五人。其餘雜色,率多市井之徒。今此兩行員役中,不緊雜色人及譯官、軍官等奴子,一切裁減。」上令該曹處之。禮曹判書李廷龜啓曰:「赴京員役,平時則頗多,亂後因邢軍門裁減,已有定數,而或因使臣別請,漸至添增,言官論啓之意是矣。取攷兩行員役,則其數過多。請令憲府,摘發汰去。」從之。

6月9日

○辛卯,上復御正殿。禮曹以祈雨之後,甘霖連下,雨澤周洽,避正殿、減膳、撤樂等事,竝請復舊。上從之。

○諫院啓曰:「大君以下第宅,自祖宗以來,有造給之例,而間架多少,隨品定限,不敢違越矣。豐亨旣久,世道亦降,屋舍之侈大,至於壬辰亂前而極矣。其時義安君之第,臺諫以過制論啓,宣祖特命毁其外廊,用示如流之美,臣等之實所目覩者也。日者別賜公主宮闕材瓦,以爲營第之資,政院執之,憲府爭之,而未蒙允兪。臣等未知聖意之所在也。上年公主婚禮之時,旣遵造給之規,以作爰處之所,雖曰狹陋,繩以法典之限制,則當在所損乎?在所益乎?且今日是何時也?京都淪沒,宗社播越,纔經罔極之變,君臣上下,政宜節省儉約,以存在莒之念,豈可有而疊有,屋上加屋,使衰唐木妖之譏,復作於更新之日乎?況營建材瓦,皆出賣子貼婦剝椎膏血之餘,國家倘有修繕之役,則將散此物,而復徵之民間乎?尤不可視以等聞,而浪費於非法之用,請還收材瓦別賜之命。」答曰:「公主雖有小宅,舊舍狹陋,不合久居。此材瓦不可不給,更勿煩瀆。」又啓曰:「各司典僕之窮殘無形,蓋以被侵於斜付之役也。廟堂深講變通之道,會同三曹,取考各司擧案,諸處斜付投屬者及闕內各差備,盡爲還下,而以逆家屬公奴婢,視諸司殘盛,分給多小,請上司之續續請改者,切勿擧行事,旣捧承傳矣。今獨儀賓府,仍前侵占,各司奴婢之被侵者,呼冤不已。請本府郞廳推考,冒占奴婢,依承傳沒數還下。」從之。

6月10日

○壬辰,府啓:「各司官員久任之意,欲其諳熟事務,俾無踈脫之患,而近來該曹,牽於私情,授任未幾,旋授他職,極爲非矣。該曹堂上郞廳,請竝推考。今後勿爲輕遷,以重祖宗朝成憲。」上從之。

○忠淸監司李命俊,請勿行牟米加捧之令。從之。先是,戶曹令湖西列邑未收三手糧,以牟米代之,而大米一斗,加捧五升,六月晦前,沒數上京。命俊馳啓曰:「上年禾穀,旣傷於旱,又傷於水,被災之處,全不掛鎌,民間飢乏,已至十分地頭。況雜穀加捧,本俑於聚歛之臣,其於軍卒之糧,均爲充腹,稻與牟何擇焉?且聞民間皆曰:『朝家不恤吾等阻飢之患,而徒爲多捧之計。光海時亦有牟米加捧之事,而不過二升。上年又加一升,今年又加二升,計利之分,一年深於一年云。』請勿加捧,以解民怨。」上令戶曹從其言。光海時李沖,內通宮掖,外事掊克,以取媚悅,故至行計分加捧之令,民多怨苦。至是,沈悅復請行之,人比之於沖云。

○令諸道,抄聞其道武才可用者。

6月11日

○癸巳,以李時白爲延陽君。時白,貴之子也。參靖社二等,以書生超拜二品君。鄭曄爲大司憲,崔有淵爲注書,李明漢爲吏曹正郞,李景奭爲奉敎。

6月12日

○甲午,遣史官,問疾于領議政李元翼。

○憲府啓曰:「兵曹郞官,其選極重,必擇人望顯著者,薦授其任,其來久矣。今者如李衯之貪濫、吳腆之愚劣,竝與其薦,請削其薦,毋貽淸朝之羞。所薦郞官循私蔑公之罪,不可不懲,請命罷職。」答曰:「誤薦郞官,推考。」

○諫院啓曰:「金元亮,以适稱腹心,有預知逆謀之迹,旣施刑典,而至今名在勳籍,物情駭憤,請命削去。」上從之。

○命加會寧府使趙錡資,賜前咸鏡監司權盼熟馬一匹。以毛兵在北時,錡策應得宜,免致開釁,盼亦有周旋之功故也。憲府以命德重器,不可施於微勞,請改正錡資。不從。

6月14日

○丙申,以兪伯曾爲舍人,姜大進爲持平,李楘爲吏曹正郞,趙翼爲應敎。

○憲府啓曰:「近來京各司典僕,厭憚本司之役,殘司之僅存一二口者,皆投屬斜付,以致各司日就無形,將不能收拾。自今以後,闕內各樣斜付之類,除年久任事者外,竝爲還下各司。其代,請以內需司奴婢,抽選充差,以救各司蕩殘之患。其人代立之人,分屬司宰、繕工兩監,逐日應役,昭在法典。廢朝時,下輩之夤緣請囑者,蔑法無忌,因其自便,移屬工曹。此前所未有之事,卽今弊習皆革,豈可因循謬規,任其下輩自恣,廢墜二百年金石之典乎?請命該曹,一依法典施行。同副承旨趙濈,曾在廢朝,被差赴京之任,無端得免,其時已有夤緣圖免之誚,人言至今藉藉,爲淸議所鄙,不合喉舌之任,請命遞差。」上答曰:「斜付還下事,頃因裁省廳之啓,太半還下,餘存者無多,不必煩瀆。其人移屬已久,民情便之,今姑置之。趙濈未知緣何事而遞改,豈可以此難明之事,率爾論人?設有是事,旣往勿咎可也。」

6月15日

○丁酉,毛都督移咨,要索火銃一千柄。備局啓請,以百柄送之。

6月17日

○己亥,上下敎政院曰:「奢侈靡麗,末流弊習,此豈治世之所尙哉?惟我祖宗躬行節儉,表率於上,群下化之,敦朴之風,流行於數百載之間。比來邦運不幸,昏朝君臣,不念祖宗之良法美意,競尙華靡,衣服、食飮、車馬、宮室,罔不侈麗。廉恥因此而墜喪,民生因此而塗炭,豈不痛心哉!予以否德,叨承丕緖,日夜祗懼,思欲革去此習,而染汚已久,難與維新。雖然,自古無易民之治,而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今日之不變,豈非表率之道未盡而然也?靜言思之,惟自悔責。凡我宗室公卿大夫,咸體予意,其於婚姻、賓客之需,車馬、衣服之制,儉約是務,丕革弊風,豈非補治之一道乎!古語云:『奢侈之害,甚於水火。』味斯一言,亦足以知戒。欽哉!其永懲于玆。」又下敎曰:「孟子有言曰:『幼而學之,壯而欲行。』國家之設學校,父兄之敎子弟,豈徒然哉!惟我祖宗朝以來,法敎靡不詳盡,而世道漸衰,無行不肖者多,忠信謹厚者鮮。此誠君與父之羞也。設爲學校,敎育人材,所以務得致治之利器也。若無行之徒,齒於其間,非國家儲養之本意,抑亦不無染汚同列之理。自今,有不遜五敎者,其令長官,永黜館學,以勵風俗。」政院啓曰:「伏見下敎二道,正風俗、去奢侈,盡君師之道之意,溢於言表。臣等奉讀再三,不勝感歎。大哉之言,不可尋常分付,理合傳旨政府,使之明曉百僚,通諭八方,敢此啓稟。」上曰:「政院斟酌,爲之。」

6月20日

○壬寅,上行謝恩拜表禮于隆政殿。

○以洪命亨爲同副承旨,尹煌爲舍人。

6月21日

○癸卯,憲府啓曰:「聖候尙未復常,雖未開筵講學,而卽今秋防正急,邊事踈虞,請於淸朝玉候小寧之時,引接大臣於便殿,商確軍務,毋滯事機。」答曰:「當留念焉。」是日,上御資政殿,引見金尙容、李曙、沈器遠等。

6月24日

○丙午,引見大臣備局諸宰。上曰:「國家不幸,元帥病重,今若遞改,誰可代者?」左議政尹昉曰:「張晩受命已久,且得將士之心,代領甚難。故臣與諸臣相議薦之,李貴、李弘胃,僉議皆叶。李時發熟諳兵務,沈器遠亦有人望,故竝薦之。」上曰:「此乃重任,在座諸臣,各陳所見。」吏曹判書吳允謙曰:「弘冑生平,素不閑戎事,而但爲人精明,臨事必不錯了矣。」申景禛曰:「晩病,若不至危急,則使之調治,姑遣副將,策應似當。」鄭曄、洪瑞鳳曰:「弘冑雖不閑戎事,而曾守平壤、義州等地,爲政淸謹,軍民素附,緩急必能得力矣。且已經兩道方伯,豈至專昧戎務乎?」昉曰:「弘冑有度量,喜怒不形於色矣。」上曰:「有量則眞可以當大事。雖未習行伍事,可付此任矣。」

○以趙翼爲直提學,兪伯曾爲司諫,金長生爲司業,李基祚爲獻納,洪鎬爲正言,姜碩期爲吏曹佐郞,鄭宗溟爲執義。

○戶曹啓曰:「因臺諫所啓,公主家材瓦,有令該曹減給之敎矣。應給多寡,自臣曹酌定爲難,伏惟上裁。大抵近臣之啓,臺閣之論,實是忠讜之言。自上益恢聽納之量,特寢題給之命,惶恐敢啓。」上曰:「知道。仍令該曹,輸納一百七十間材瓦。」

○右副承旨金德諴啓曰:「臣伏見聖敎,則臣之瞽言,以過而不采;兩司之抗章,以直而不允;該曹之啓辭,亦歸於空言。古之事君以道者,於理未安,則或封還詞頭,或不敢奉詔。臣旣陳不可,而還承聖敎,則是侫矣。請退斥小臣,然後更下題給之命。」上曰:「題給材瓦,似非惡事,而如是瀆擾,殊極非矣。爾姑舍是。」

6月25日

○丁未,以兪省曾爲持平。

6月27日

○己酉,備邊司請發忠淸道僧軍二百名,自備糧資,限二朔,築平壤城。上從之。時平壤城役浩大,以一道民力,勢難完畢於冬防之前,故本司曾請發江原、黃海兩道僧軍二百,限二朔赴役,而此亦不足,故有是請也。

6月28日

○庚戌,都元帥李弘冑陳疏乞遞。上曰:「省疏具悉。卿器量宏深,足以鎭物操履淸潔,足以服衆。鎭物,則驕悍將卒,莫敢慢侮;人服則親上死長,庶幾可見。惟此二者,足以威敵,元戎重任,舍卿其誰?至於臨機應變,度內餘事,擧以措之,不患不善。卿勿控辭,從速出仕,以副予望。」

6月29日

○辛亥,諫院啓曰:「承文院博士李晋哲,以一門背國之人,且與逆賊爲姻屬,不當在侍從之列,人所共知,而乃敢擬薦於堂后之望,其不有公論之罪,不可不懲。當該注書請罷職,李晋哲削薦。內贍寺正朴𥶇,居官貪贓,得罪倫紀之人,豈可復齒衣冠之列,以貽淸朝之辱乎?請削去仕版。」答曰:「依啓。朴𥶇遞差,當該注書推考。」連啓,乃命罷職。

○春秋館啓曰:「時政記修正事,已爲設廳,將依當初建請之意,撰集塡補矣。第念光海十六年事實,不可無記載。向時秉筆者,多是兇賊黨與,時政記之出其手者,荒踈怪戾,不成模樣。當此朝報野史網羅收聚之日,若不一倂撰出,則後日修史,無可依據。雖有良史之才,恐難着手。今依魯山、燕山例,撰出光海日記,略倣實錄廳,差出摠裁官、都廳及各房堂上、郞廳,量宜加出,倂功修正,以重史事。」上從之。

秋七月

7月2日

○甲寅,訓鍊都監請於赴京之行,例貿焰硝一千斤外,別付二千斤,所貿之價,使之貿來。從之。

7月3日

○乙卯,上行賀至拜表禮于隆政殿。

○白氣,自乾方直指坤方,長十餘丈。

○以鄭百昌爲獻納,辛啓榮爲持平。

○義禁府啓曰:「己丑被罪之人,得蒙伸雪者,不過李洁、李潑、白惟讓、鄭介淸、柳夢井、曺大中等,而鄭介淸之曾著排節義論,柳夢井之爲賊營搆家舍,曺大中之涕泣行素,其時論啓斥罰,在所難免,至今尙在罪籍,誠似過矣。此外如李黃鍾、金濱,或因臺論,或因招辭,而情犯不緊,似當復其官爵。至於潑、洁、惟讓等,無論宣弘福、鄭緝狼藉之招,其平日推奬逆魁締結助勢之罪,固難逃矣,而若謂之同參逆謀,則似爲冤枉。先王朝筵臣,累請伸雪,則先王聖批以爲,此人等,雖或不可謂參逆,當論以奸臣籍沒之律。先王伸雪之意,已寓於其中。伸雪逆名,或量給職牒,似合新政大霈之盛典。但白惟讓書札中犯上之言,至今人不忍聞,群情雖極憤惋。然事在旣往,竝許伸雪,實是蕩滌之擧。臣等不敢擅便,宜議大臣。」左議政尹昉以爲:「其時獄事顚末,罪名輕重,禁府啓辭,備悉無餘。依啓辭分等伸雪,未爲不可。」右議政申欽以爲:「己丑之變,不幸出於縉紳,遂致連累者多,至於書札相通,雖其自取之禍,而若以爲同參逆謀,則無可據之迹。先王朝筵臣之累次建請,欲爲伸雪者,良以此也。當此更化之日,大小辜犯,悉皆原情伸理,依禁府啓辭,分輕重施行,未爲不可。」領議政李元翼以爲:「己丑獄畢之後,臣自外方入來,獄事顚末,雖或有聞知,而皆得於傳傳之說,未可必於眞的。今過三十年之後,其時傳聞,尤熹微不記。自前獻議時,臣之主意,每以伸雪爲請,而諸人輕重曲折,有難詳知。禁府會勘分等,必得其當,臣無容議。」答曰:「知道。」後上下敎於筵中,以爲:「回啓朦朧。禁府更議大臣。」大臣*「請鄭介淸等五人,竝許復官;李潑、洁伸雪逆名,還給籍沒;白惟讓則不可輕議。」上從之,而潑、洁亦命還給職牒。

○忠淸監司李命俊馳啓言:「恩津、林川泥生之地,廢東宮曾有立案處,今屬於勳府,木川、瑞山等地逆家田庄,亦有折受,種種病民之弊,無異曩時。雖未能永革,請限十年姑停。」啓下忠勳府,勳府回啓曰:「自祖宗朝,優待勳臣,至有波市坪魚稅賜給之異數。今此罪人田庄,賜與本府,則戶曹但當依法,減其徭賦而已,有何貽弊之事?請勿施行。」上許之而仍命泥生處,則勿爲設屯。承旨金德諴啓曰:「曩日病民之政,固非一端,而莫甚於設屯之弊。聖明臨御,一切禁斷,而不意玆者,舊習猶存。李命俊洞知此弊,有此啓達,勳府乃反費辭沮之。罪人田地,固當屬公,而亦非盡是權奸之物也。或猾奴橫噬,攘奪設屯,或奸民逃賦,冒託成籍。今者元元失望,奸猾吐氣,必至如曩日而後已。將使國家取怨於生靈,下輩得遂其侵漁,國家優待勳臣之道,豈在於此乎?」答曰:「爾言是矣。但罪人田庄,未必盡是攘奪之物也。然其中明白有主處,勳府雖已折受,令該道監司從公査出,還給其主。」

7月4日

○丙辰,憲府啓曰:「高城郡守高用厚,以名父之子,染迹權勢之家,物議之唾罵久矣。及爲百里之任,又有不謹之誚,請罷職。」答曰:「遞差。」

○諫院啓曰:「水原府使李景稷,沈酒爲事,多失常度。且兼防禦之任,必須合符承召,然後始得離鎭,而託以覲親,任其來往,非止一再。其不有國法,恣行妄作之罪大矣。請罷職。」答曰:「李景稷雖無雄偉之量,頗有治民之才,不可輕遞。任意往來之事,推考可也。」

○吏曹啓曰:「典籍無窠闕,而誤以前持平兪省曾塡差,臣等難免不察之失,惶恐敢啓。」答曰:「知道。此人非但不識禮貌,避嫌之辭,似有飾非之迹,如此之人,雖不付職,可也。禮貌由臺諫出,執法之官,如是無禮,揖讓之風,難望復見,本曹難免苟充之罪。今後凡臺官,各別擇差。」省曾路遇諫長洪瑞鳳,不爲回避,因瑞鳳引避,省曾亦避遞,故有是敎。

○政院啓曰:「臣等伏見,吏曹處置兪省曾之批,天意太露,竊有所未安也。省曾以世曾之兄,絶不染於其惡,故爲其所搆,久陷囹圄。及遭淸朝,國人皆曰可用,而今此不避諫長之事,新進之人,未習朝廷禮貌,而爲下人所誤之失也。以此棄之,則恐非聖人舍短取長之意也。王者一言,爲萬世之模範,係一時之勸沮,承此聖敎,臣等不敢分付,敢此還入。」答曰:「知道。所謂苟充者,非獨爲一省曾而言。無揖讓之風者,亦非獨指省曾而言也。爲國之道,禮法而已。無禮無法,何以爲國乎?省曾輩之所失雖微,其漸不可長。答吏曹之敎,乃所以勸礪之意,實非抑絶之言也。雖然,予深嘉爾等有犯無隱之誠。」付標以下。〈付標於「如此之人,雖不付職,可也。」十字以下。〉

7月5日

○丁巳,咸鏡監司李昌庭馳啓。慶源府水災蟲災甚慘,禾穀無一莖餘存。上例下該曹,朝廷亦不動念焉。

○上下敎曰:「民惟邦本,食惟民天,無食無民,何以爲國乎?予以涼德,叨主生民,日夜惟思,無非輕繇撫字之道。而茫如捕風,民怨益甚,有靦面目,無樂爲君。大扺,安民之道,在於守令之得人;足食之策,在於節用之如何,而惟此二者,俱失其宜,如水益深之歎,固其宜矣。比來,該曹除拜守令之際,率以凡庸幼稚之流補之,民之愁怨,豈不由於此乎?貪虐愚劣之徒,在官一月則貽一月之害;一年則貽一年之害,而況三期、六期之久乎?仲尼有言曰:」苛政甚於猛虎。「苛政行於下,則人君雖有愛民之心,民何由而得蒙惠澤乎?上年水旱相仍,赤地千里;今春逆徒逞兇,八路靡然。雖是寡昧無德之致,亦恐兩銓之官,臨政循私;方面之臣,黜陟不公;閫外之將,不恤軍卒;親民之官,貪虐是務。言官彈論,或不無過中失實之事,由是賢才抱屈,闒茸登庸。以外方言之,則慈祥愷悌者,或被一土民之誣陷,席未暖而遞歸;貪婪奸回者,或爲同流者之所譽,安臥終年,惟肆其惡,軍民困苦,疾視長上,實由於此也。閉戶靜省,予甚慙痛。繼自今,戶部節用是務,兩銓惟賢是用,勿爲內重外輕之政。雖在侍從之列,合於治民者,亦竝注擬,期於得人;勿以武士而忽之,勿以文官而濫授,使斯民得蒙實惠。兩司臺官,其於論人貪、廉、淑、慝之際,亦爲博採詳聞,俾無失實誤劾之弊,足食安民之期,庶幾可望。豈不休歟!如有反是者,予必不貸。」

7月6日

○戊午,以李潤雨爲司諫,崔葕爲掌令,兪伯曾爲舍人。

○命加洪憙折衝資。時錄勳都監,請以擧義時守衛本宮人洪憙、具仁重等六人,依擧義人例,超付六品軍職。憙已爲資窮,故只付司直,而特命加資。憙,上之從母夫也。

○憲府啓曰:「伏見,備邊司請以領議政李元翼,爲兵器都監都提調之啓,不勝駭異焉。領相雖遞體察之任,方在首相之位,則國家大小之事,宜無所不知。兵器打造之事監督者,自當稟議大臣,別立都監,使首相差下提調,使之句管,有若專責一事者然,殊非待大臣之道。揆諸事體,極爲未安,其公事勿爲擧行,當該堂上推考,以治不顧事體之失。」答曰:「體府已罷,則都監稱號,似不可已,而旣有都監之名,則提調差下,亦不可已也。自當稟議大臣之說,似乎得體。然已爲啓下,都提調之號,亦非新設之名。仍以此號,檢飭不妨,當該堂上不必推考。」又啓曰:「洪州囚人權晬、權昤不道之言,旣已發露,則所當嚴訊得情,不容少緩,而究問不嚴,視同庶獄,逮捕滿獄,已近半年,一境疑懼,決獄無期。請本道觀察使及前後推官推考。權晬、權昤及參證各人,急急拿致王獄,嚴鞫速斷。洪州牧使柳時會,非但居官不治,闔境怨咨。罪人權晬等,以公州行幸時,支待監官,拒逆不赴,多發不道之言。罪狀彰著,而爲其推官,究問不嚴,泛然論報,湖右人心,莫不駭憤。請罷職。」答曰:「依啓。柳時會,推考。」

○上下敎曰:「天生一世之才,以供一世之用。古今衰亂,不在於世乏人才,只在於求賢之心未至耳。念惟賢者無自售之理,君子有易退之義,苟非公卿大夫及方伯之臣,相與薦拔而登延,其何能熙載而致治乎?古人云:『勞於求賢,逸於任人。』苟得賢才,何患不治哉!予自忝位以來,盡誠求賢,賢者不起,此無非德薄誠乏之致,予甚愧忸。太平之世,尙且求賢,如恐不及,況此衰亂之極,苟非賢者,何以爲國?其令政府及八道監司,體予至懷,搜訪遺逸以聞。」

○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啓曰:「昨日,本府郞來示聖敎,宵旰憂勤之意,溢於言表。一言一句,無非切中時病。臣等伏地莊誦,仰見聖明大有爲之志,愈往愈新,重光祖烈,迓續天命之幾,其兆於此矣。聖明首出,萬物咸覩,卿士大夫,罔非彙征之彦,而更化一年,治未食效者,良由臣等之庸愚,忝竊三事,不能導宣聖化,倡率百僚之致。憂惶悸慄,不知自處。大抵,今日國事,乃是積衰之餘,有似垂死老人,元氣已憊,鍼藥雖具,奏功未易,宜乎!聖明之懣然於時月之久也。祭享上供,特命減省,各司冗食,亦旣澄汰,則戶部之用,不可謂不節,而經費之竭乏,實由於歲入之不裕。然節省之外,幸有浮費之未盡滌除,則令戶部一一料理,量入爲出,似乎得宜。兩銓之官,亦豈不欲罄竭心力,期於得人,而聞見有限,名實相眩,其不能精選,蓋以此也。銓曹之請,令宰臣薦擧守令者非一,而歸於虛套。繼自今,申明薦擧之法,本曹亦廣詢博訪,必得其望實相孚者,爲一成籍,考試身言,且驗其旣往行事,始爲備擬,則差勝於閑漫不省而臨政苟擬矣。如有茂才卓行者,則不必拘此例,雖臺閣之官,時時補外,使之諳練民事,是祖宗朝規例。在成廟朝,多以侍從,特除外縣,未久又授內職,此卽漢時璽書徵拜之意。聖敎及此,誠出於尋常萬萬矣。夫武士除拜,視東銓尤難。在先王朝,觀射取才之規,其道不一,邊將擢除,亦由此路,意非偶然。本曹若修擧廢墜,使衆武歸於樞轄,則愚劣自別,不患其混淆矣。臣等蔑無知識,誠不可以報塞聖意之萬一,而伏覩聖敎,不勝感悅,敢來陳啓。」答曰:「依啓。卿等以忠良輔弼之才,盡心國事,予寡昧方切仰成矣。卿等更加飭勸,使公道大行,頹綱日肅。」

7月7日

○己未,上朝講《論語》于資政殿。大司諫洪瑞鳳曰:「近日閭閻傳言,光海時宮人,多數選入云。雖未知其言之眞的,此輩之復入掖庭,殊甚不可矣。」上曰:「其然?豈其然乎!」

○平安監司李尙吉馳啓言:「本營兵器,經亂蕩盡,而道內物力,方困於築城,措辦無計。請他道各官及都監所儲兵器,從優下送,以備不虞。」從之。

7月8日

○庚申,正言洪鎬啓曰:「恭惟聖上,神武冠古,睿智出天,使倫紀幾晦而復明,宗主幾亡而復存,環東土數千里,凡有血氣秉彝之天者,孰不歌誦聖德!而臣之所大疑惑者有之,籍沒朴承宗是也。承宗,其在曩日,有貪婪之名,無可觀之行,士大夫之稍知淸議者,以犬彘視之;郡縣之怨若防納者,以巨盜稱之。名雖大臣,人孰與之!臣於承宗父子,非但素昧平生,賤其爲人,莫臣之若也。而至於今日,則臣獨憐之,是出於是非之天,豈容私意於其間哉!臣未知籍沒者何罪也。只是一箇貪字,則一箇死字,豈不足以贖一箇貪字乎?夫革命,何代無之,而有大小焉。若大器移於他人,則雖使時君,有如曩時之失德,前古無比者,上自三公,下至百執事,有或當死或不當死之義。百執事之死,是召忽之死,不當死而死者也。至於三公及諸從班,則皆有當死之義。何者?食其人之食,衣其人之衣,又且朝夕昵侍,爲股肱耳目,而及於顚沛也。便曰吾君失德,吾不當死者,此豈理也哉!是則只論其義理之當然,不可以人所難能者,責之人人,而臣未知光海之顚沛也,爲光海而死者誰也?只承宗一人而已。人之殺身,高下之不同,有三等焉。太上,成仁取義也。於天下義理,實見得是,實見得非者也,固不取議爲。其次,慷慨捐軀也。又其次,知其勢之必不能免而自決者也。使尙論古今,等第人物,則雖有高下之不同,而時君世主之褒賞則同,非不知三等之有別,而蓋欲激勸千萬世之爲人臣者也。承宗之死,雖近乎知其勢之必不能免,而但其臨死之言曰:『身爲大臣,不能導君以正,以至今日。』觀其言,不但有從容處變之意,且有省愆悔悟之端,不亦悲乎!卽眞之初,承宗宜蒙褒賞之典,而豈意有籍沒之命也!臣固知殿下以爲承宗之奴僕出於民也;承宗之田宅出於民也;承宗之金帛出於民也。出於民者,沒于官,則有以慰萬姓怨苦之心,而快一時之耳目也。然殿下徒知快一時之耳目,而不暇計激勸千萬世之爲人臣者也。且不廉,君子之大過,而凡人則無怪;贓汚,昭代之大罪,而曩日則常事。殿下知其義,故曩日之或以不廉名者,擧皆容於包荒之中,而擉承宗未蒙宥赦之典,不亦冤乎?昔唐德宗欲籍竇參,而陸贄爭之;憲宗欲籍楊憑,而李絳爭之。竇、楊則只是一貪人,且無如承宗之事,而陸、李二子,猶且爭之,則區區之心,欲盡言於殿下者,不欲居於二子之下也。殿下若於臣言,特加細思,則有以諒臣之志矣。伏願不以人而廢言,議于大臣,詢諸筵臣,斷然還給,千萬幸甚。第臣有稽謝之失,請命遞斥。」答曰:「勿辭。」

○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上以洪鎬避嫌之辭,示同知事鄭曄。曄曰:「洪鎬乃鄕生後進,臣素昧其爲人,而以此避辭觀之,則似是愚妄人也。承宗貪贓之罪,有加於爾瞻,則沒其家財,何害於義,而有若爲賢人君子陷於水火,汲汲然挺身救之者。此是是非不明,淸議不立,以致此輩各主其見,臣竊爲朝廷憂之。自凝則雖有貪黷之罪,不參於庭請,而至於籍沒,此則過矣。」參贊官金德諴曰:「伏見先儒定論,齊襄公時,十二人死之,而《春秋》不許其死。隋末,三人死之,而《綱目》亦不書其死節,則聖賢之旨,其義明矣。鎬之所論,有何知識乎?但其人方在言路,言雖不中,惟在聖上包容也。」上曰:「以承宗自處言之,則有間於爾瞻,而其死不過自知不免而已,非爲其主而死也。況其貪黷,反甚於希奮、爾瞻輩乎!」

○以朴炡爲執義,李植爲應敎,趙絅爲木川縣監。絅爲人剛介,志行簡潔,以學行被薦,超拜字牧之任。

○上引見都元帥李弘冑,曰:「卿受任有日,有何料理?」弘冑曰:「西關之事,下去後,方可經略,隨事啓聞,而大槪今年不爲添防,邊上只有七千之兵,至於糧餉器械,尤爲無形。三南兵器,運在江華者,可以取用。而如李曙所貿火銃,亦優數入送何如?」上曰:「李曙所造,雖不可送,釜山所貿,則可沒數取去矣。」弘冑又曰:「近以毛兵之擾害淸北,江邊之民,移入內地,如義州重鎭,亦殘敗無形,其他可知。」上曰:「此則無可奈何。然善爲撫摩,則民心必鎭服矣。」

7月9日

○辛酉,諫院啓曰:「正言洪鎬引避而退。昔漢昌邑王之廢也,誅其從臣三百餘人,而王吉以屢進規諫免死。晋張華之死也,人以旣知不可,何不早退責之。承宗有張華之爵位,而加以姻戚,無王吉之規諫,而隨以縱臾。《春秋》所謂致亂之臣,死不償責者,正指此輩也。特以與爾瞻角立,不助兇逆之勢,容有可議之跡,而貪贓沒官,亦出一時勸懲之擧,初非援以逆例而用律也。洪鎬所論,頗有過中之語,而旣盡所懷之達,有何可避之嫌?請命出仕。」翌日,大司諫洪瑞鳳以下,以處置請出,物議憤激,難免昏謬顚錯之失,引避。憲府以爲:「承宗貪縱誤國,死不償責之罪,國人所共憤。正言洪鎬敢逞臆見,伸救承宗,至請褒崇,其言之怪妄甚矣。洪瑞鳳等旣以其言爲非,而敢請出仕,論議苟且,是非顚倒。竝請遞差。」又啓曰:「伏見正言洪鎬前後避嫌,蔓辭放語,滿紙張皇,無非伸救承宗。至以還給籍沒,褒崇死節爲請,世之稍有是非之心者,無不痛承宗奸貪誤國之狀。數其罪,必伯仲於爾瞻、希奮之間,豈料褒崇之語出於士夫之口哉!承宗憑肺腑之勢,任鞫獄之責,請壓沙十三歲稚兒,以搆咀呪之禍;請令軍士衛立慈宮,而禁外人,以啓幽廢母后之端。其縱臾肋成之罪,去爾瞻者幾希矣。至於罔利黷貨,不遺錙銖,賄賂輻湊,貪贓狼藉,抑有甚於爾瞻。前後罪惡,足以召亂致禍,則設使臨亂忘身,扞衛君父而死,猶不足以償其罪,與自經於溝瀆者無異。況脫身逃竄,勢窮力蹙,知其不可免,而自決者乎!且其財貨之塡溢於其家者,無非浚生民之膏血,而不止於竇參之匹帛,有甚於元載之胡椒,則沒入公家之擧,少無可議之事,而爲此訟冤,猶恐不及,視若賢人君子之枉被罪名者然,以此爲告君之第一義,其心所在,雖不可曉,而鎬之爲人若是,非愚惑則躁妄也。承宗臨死之言,自掩己過,歸罪於君,狡黠誣人之狀,尤可灼見。鎬以承宗巧飾之言,謂之悔悟而深悲之;鎬之矇愚至此,誠可悲也。其所論荒雜無倫,出於不識義理之致。鎬以鄕曲新進,初拜諫官,以罪惡難貸之人,爲死節之忠,爲激勸後世之標準,其背經訓、蔑國法,輕視朝廷,不有公論之罪大矣。不可以方在言地而饒之。請罷職。」答曰:「依啓。洪鎬言雖愚妄,職是言官,只遞差。」再啓從之。

7月10日

○壬戌,賞擧義人未參正勳者,有差。時錄勳都監啓曰:「擧義人等名數甚多,不可盡錄正勳,將錄原從一等,而其中又有功勞表著者,不可不論賞。故撮其表表六十四員,別單書啓,伏惟睿裁。」答曰:「竝加資,資未窮者,陞授實職,或賜田民。」兵曹以爲:「堂上已上,則當次次加資,而但堂下官,資雖准而未經四品者,竝陞堂上,似爲過重。且與力戰扈從人等論賞,規例不同,更爲啓稟。」答曰:「擧義之功,欲比於扈從之勞,是不識輕重之言也,依前旨施行。」

7月11日

○癸亥,上下敎曰:「比來,待武士太薄,言之者,必以麤鄙稱之;目之者,必以無識指之。彼麤鄙、無識之流,雖聽此言,固所甘心,其中才智出衆,廉潔過人者,亦未免混被侵侮,則不亦困且冤乎?平日之待,若是其薄,而至於危亂,則束之於行陣之間,責之以死不旋踵,此豈王者之政也?武士固國家之爪牙,如無爪牙,國不爲國也明矣。予聞,祖宗朝,待之甚厚,恤之甚勤,或授以六卿,置之銀臺,死則或親弔其家,而撫恤其子孫,豈非美事乎?以今春討逆之事言之,惟我將士,轉鬪千里,殺身殉國,此豈非祖宗厚恤之餘澤乎?其令該曹,通政以上武士中,擇其聰明有才局有遠識者,注擬亞卿及承旨之望;通訓以下,交差寺正郞僚之任,使展其才,視武臣,勿後於蔭官。噫!古語云:『文武竝用。』長久之道,此豈偶然!』

7月12日

○甲子,以李顯英爲大司諫,李植爲司諫,尹順之爲正言,李景奭爲正言,李潤雨爲校理。

○咸鏡監司李昌庭馳啓言:「穩城有水旱災,癘疫紅瘢,一時竝熾,死者過半,旱蝗亦甚。請預講賑救之策。」從之。

○掌令崔葕上疏,略曰:

殿下拒諫,甚於曩日,以疲軟之臣,當拒諫之日,思效一言,以動天聽,豈不難哉!第未及一年,政令多失,仁未濟物,武不勝奸,懷保之澤,屯於子民;彈壓之威,蔑於御下。逆臣乘隙,旋卽亡滅,此乃天幸,豈由殿下之睿算,而建中恢之業哉?還宮之後,罪己之言,未下於天門;宮壼細瑣之令,屢聞於臣僚。所憂者,綾原君之乏田;所患者,公主之靡家。頃者梟示宮奴,睿斷而不疑;今者庭役內奴,臺請而不從。頃者蠲除繁賦,頒敎於八方;今者剩定牟米,督捧於細民。其他種種,難可盡達,而臣竊怪訝者,殿下奮義靖難,無競武略,而至於今日,徒尙寬仁,當死不罪,奸慝不懲;當斷不斷,痼弊不革。委靡不振,紀綱蕩然,前後不同,有若二朝廷焉。此誠何故而然歟?近日三度備忘,俱見救弊之嘉猷,圖治之急務。然以臣觀之,殿下徒有圖治之名,而實無圖治之誠也。惟願爲國以誠,圖治以實,廣開言路,振擧綱維,有功必賞,有罪必罰。遠方之士,竭誠陳疏者,毋徒曰省疏具悉,而採擇其可用者;諸臣之設策陳計者,毋但令該曹回啓,而審察其可行者。政涉病民,必袪勿疑,言及便民,必從勿違,無爲苟且姑息之政,則盤石炎火觸碎犯集之效,佇見於今日矣。昔衛君之奔而復國也,迎於境上者,執手而與之言;迎於郊者,頷之而已,言其驕怠之易生也。竊恐後日不如今日,則殿下生民之憂,庸有極乎毋謂今日無憂,深以衛君爲鑑,而毋忘錦江,幸甚。

答曰:「仁不濟物,武不勝奸之說,爾言誠是。所謂所憂綾原之乏田者,未知,指何事而言耶?爲人君者,當此危急之秋,不以國事爲念,惟以弟田爲憂,是不識輕重者也。然昆弟之間,至情所在,雖以家貧爲憂,固無害於敎化矣。疏辭,當體念焉。」

○幼學黃爾徵、黃裒、洪命一等上疏曰:

臣高祖臣廷彧,歷事兩朝,榮寵罕比,位躋峻秩,名載勳書,而抱冤窮泉,不得瞑目,則非但在子孫爲無涯之痛,其於國家,亦未必不爲欠典矣。若其被誣受禍之由,則前已略及於疏中而且錄上,當初所呈廟堂之文,已經睿覽,則其間曲折,聖明固已洞燭矣。大槪不過以馳檄之際,語侵當路,故適此事會,以作修郄之地,乃就文字之末,去其眞狀,只出假狀,謄書請罪,眩亂眞僞,爲言官者,承其風旨,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已。至爲私護姻戚之語,上撼宸聽,宣廟嫌其言逼,遂命遠竄,而不得白其冤焉。其所周旋委曲,不過爲保全王子於虎狼之口,以不負受委之責。至於與賊抗辭不屈之狀,賊酋移怒於八歲孫男,支解之,同時被擄諸人之所目覩也。且眞假兩狀,只是軍中行詭之事,雖使假狀,卽爲眞狀。旣曰日本將軍淸正云,則所謂關白殿下,乃彼賊自稱其主之辭,非自我直狀之比,固不乏爲罪,況乎露其誑示之假狀,匿其上達之本狀者乎!假狀亦非本文,而謄書以送,故峻其語,倂與王子手札諺書密通者而廋之。嗚呼!人心之巧且慘,乃如是耶?宣祖大王洞燭無餘,其在謫中,每稱其冤,四賜食物,三命放釋,下敎曰:「黃廷彧非予之功臣,乃太祖之功臣也。」眷顧之意,如此其切至,而終爲一種之論所沮,使成命不行,此亦命也。宣祖賜詩若干首,幸脫於壬子酷禍之餘,得留今日,則豈非天其或者導達我聖明,以成宣祖之遺志乎?扇面宸墨,有非閭閻私藏之寶,故竝爲奉進,倘蒙睿覽,可知宣祖聖意之有在。伏願湔滌罪名,復其原爵,則泉下之魂,庶乎無憾矣。

上下其疏于禁府。判府事李廷龜、金瑬回啓曰:「廷彧之事,但以狀啓中稱關白殿下爲罪案,局外之人,或有疑而怒之者。厥後廷彧之供辭及上廟堂文出,而始知其所云臣字、其所云殿下者,皆是假狀,而乃彼賊自稱其主之辭,上達本狀及王子手札,自有別件,而皆寢不達云,其稱冤宜矣。八歲孫兒,支解於眼前,則不臣之狀,亦可見矣。宣祖賜詩宛然猶在,燭其冤狀,而思欲開釋之意,溢於宸章,先王遺志,蓋可知矣。聖上御極,幽冤畢伸,光國元勳,獨被黯昧於九泉之下,疏內辭緣,似當依願,而不取擅便,請議大臣。」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議曰:「廷彧當初狀啓,有眞、假兩件,而卒受黯黮,非先王之意也。觀廷彧上朝堂書,則被誣可見。聖上御極,無幽不燭,無冤不伸,而獨廷彧之目,不瞑於泉下,請依本府公事,伸理復官。」上從之。廷彧字景文,號芝川,長水縣人,翼成公喜之後也。器宇峻整,博洽群書,能文章。明廟朝登第,歷敭三司。宣廟朝,策光國元勳,典文衡,位至長溪府院君。辛卯罹士禍,罷官家居。壬辰之變,受命護王子,入北道,遇叛民,陷于賊,賊以王子一行,置軍中爲質。及天朝與賊通和,遂歸之。辛卯賊書之來也,廷彧方主兵柄,與大司憲尹斗壽,倡爲陳奏之論,已忤當路。又以兩湖檄文中,秦檜、國忠之句,尤被其切齒。至是,以危法中之,竄吉州。宣廟知其冤,至賜御製詩。其詩曰:「瀚海風塵暗,間關保護功。愧予情未報,冤子淚先紅。世事浮雲外,孤城疊棘中。是非應有定,還玦豈無終!一別幽懷未易開,浩然閑臥子陵臺。從來宦海瞿塘險,莫恨人言市虎來。」命放歸田里。其後恩宥又至於再,而輒有尼之者,竟卒於田里。年七十六,抱枉不伸者,殆三十餘年,至是,伸雪復官。

7月13日

○乙丑,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

○西平府院君韓浚謙上箚,辭留都體察、備局堂上及纂修堂上。答曰:「省箚,具悉卿意。此非權威所在之任,卿勿辭之。」

7月14日

○丙寅,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

○弘文館直提學趙翼、校理李潤雨、正字李行遠等上箚,略曰:

伏見憲府所啓,以前正言洪鎬言事謬妄,請罷蒙允矣。鎬之愚妄,誠如所論,固不足言。然凡論人是非功罪,須愛而知惡,惡而知美,輕重不差,人心乃服,而被罪者,亦無辭矣。承宗在往時,與爾瞻角立,爾瞻每以起獄殺人爲事,承宗每欲救解。至於辱及慈殿之論,承宗則與爾瞻相反,終不助其兇逆之計。此則承宗之異於爾瞻等諸賊也。然光海悖逆,前古所無,承宗身爲首相,無所匡救,又有逢迎縱臾之事。斷以王法,則不能匡救之罪,固無容於誅矣。雖爲廢主捍衛而死,是乃致亂之臣,死不償責,況死非爲廢主,自無可褒之節,而其罪則乃人臣之大罪,鎬乃欲以其死掩其罪,人之愚昧不識,有如是之甚者乎!然至於罷職,則臣等竊恐其過矣。蓋言官,以言事爲職,鎬之不識事理,固不可仍在其職,而不害爲有懷必達。蓋見承宗自經而死,遂疑可褒,而不知其死,不足與蔽惑之甚,非心術之罪也。國家之患,莫大於言路杜閉,爲國之道,要使咸得自陳。今鎬愚妄如是而見容,國人咸知朝廷不罪言者,各得自盡而無所懼矣。請還收洪鎬罷職之命。

答曰:「依啓。箚中所謂爾瞻起獄殺人,承宗則每欲救解云者,是誠何意也?爾等未能詳知而有是言耶?夫承宗雖不力主廢母之論,陰嗾奸人,起獄殺人,與爾瞻少無異同,而爾等之論,若是其不明,極爲可怪。爾等,今後勿爲如此之論。」

7月15日

○丁卯,以權盼爲都承旨。盼爲人精明,長於吏治,而曾在昏朝,身參庭請,自知淸議之不許,力辭乃免。睦大欽爲同副承旨。

○政院啓曰:「因湖南儒生陳疏,該曹啓請革罷諸宮勢家免稅,而有勿施之敎。臣等竊念,諸道免稅,雖曰流來之規,必有定限,豈如曩時之遍滿列邑,罔有紀極者乎?奸猾之輩,狃於舊習,百計鑽刺,必欲復之。此敎之下,非但生民失望,日後無窮之弊,不可勝言,所關非細,不敢不啓。」答曰:「廢朝免稅等事,革罷後,勢家屯田復設與否,予未能詳知。諸宮則別無旋復之處,而戶曹不爲措辭,泛然以一切革罷爲啓,是罔民之言也。八道士民得聞免稅田革罷之令,而終無革罷之處,則民謂國家如何?爾等徒知革罷之爲美,而不識其間曲折矣。」

○大司憲鄭曄上箚曰:「卽見玉堂之箚,則請還收洪鎬罷職之命。其優容臺閣,以來言者之意,固非如臣淺慮之所及也。臣當初論啓時,亦欲只遞,而但鎬之輕朝廷、蔑公議之狀,不止於其言之怪妄而已,不可與洪瑞鳳等一例請遞,故論以罷職矣。雖言官之言,苟有營護罪惡,眩亂是非,則豈可以言官全貸之乎?承宗之去爾瞻,一間耳。若使如洪鎬者復據言地,圖救爾瞻,則亦可諉以臺官而寬其罪乎?況自癸丑以後,助成大獄,使禍及慈殿,且至園陵者,非承宗乎?入則逢迎媚悅,極其狡詐;出則攘臂奮髯,歸罪爾瞻,爾瞻所羅織者,承宗必救解之;爾瞻所救解者,承宗必羅織之,送爲軒輊,迹雖似異,而及爾瞻勢危,攻之者四起,則承宗之援爾瞻,猶恐不及,合爲一體,牢不可破,與爾瞻相反者,果若是乎?玉堂之爲承宗喋喋,其亦勞矣。玉堂公論所在,而其意如此,識見之不明,何足責洪鎬乎?臣旣爲所斥,雖使力疾復出,不過紛紜避嫌。請命鐫改,以便公私。」答曰:「玉堂之請收罷職之命,誠美意也。不可以後弊,非其所論也。至於論承宗之罪,則有同聾瞽之說,此必識見不明之所致也。承宗,前因洪鎬之愚妄,偃然爲死節之臣;後因玉堂之識見不明,又爲仁慈之人,此誠承宗之福也。玉堂識見,若是其不明,草野之人,不足深責矣。卿其勿辭。」

7月16日

○戊辰,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

○大司憲鄭曄啓曰:「臣論啓洪鎬,請罷其職,而玉堂欲寬邪論者之罪,以此爲廓言路之計,不幾於抑正議而廓邪論者耶?臣謂承宗與爾瞻相近,故論罷洪鎬,猶以爲末減,玉堂謂承宗與爾瞻相反,故歇看洪鎬,至以罷職爲太重。此所見之終不得相合者也。承宗之罪惡,蚩氓愚婦,莫不憤罵,以往來鄕曲,無路聞知,爲文過之辭,玉堂主公論者,曾不如鼎鐺之有耳耶?臣淺慮短識,論議失當,因此論鎬一事,紛紜至此,此無非如臣見輕者,冒長言地之致。請命罷斥臣職。」執義朴炡、掌令崔葕、鄭基廣、持平李景容、辛啓榮等,亦引避。諫院以爲:「洪鎬肆爲怪妄之論,眩亂人聽,不可以言官而寬貸,呶呶伸救,自有其責,竝請出仕。」諫院又啓曰:「洪鎬怪妄之論,不足掛於齒牙,而承宗之勢窮自決,籍沒之在法應行,已盡於憲府之啓,今不必瀆陳,而三公及諸從班,則皆有當死之義云者,尤爲乖戾。上可以賊天理,下可以惑人心,非徒得罪於一時,抑亦起疑於後世,充其罪,則豈止罷職而已?第以天地有包容之量,狂瞽有可恕之情,止爲末減之請者,初非過激之論也。經幄之臣,講明義理,恢張公論,是其責也,而抗章呶呶,爲鎬分疏,徒慮言路之或梗,而不覺邪論之病國;但念罪言者之不可,而不知闢橫議之爲急。沮格已定之臺論,請寢已下之成命,論議之顚錯,莫此若也。請弘文館同參上箚之官,竝遞推,洪鎬依前旨罷職。」答曰:「玉堂慮其言路之杜塞,上箚論辨,是誠美意,無可罪之失。洪鎬罷職之命,旣已還收,決不可更罷其職,竝勿煩瀆。」玉堂遞推之論,再啓,乃從之。

○司諫李植,以曾在銓席,誤薦洪鎬,引避而出。

○工曹參判金慶徵杖殺軍官,陳疏待罪。上答曰:「今後以此人爲戒,愼勿濫用刑杖。」憲府請令有司依法定罪。後刑曹照律以啓,上怒其持兩端,命下判書李時發於吏,且令改照律。憲府,又以政院捧入慶徵之疏,請推。

7月17日

○己巳,上引見左贊成金瑬。瑬曰:「臣忝在勳籍,心常惶懼。臣之子不肖,至於杖殺軍官,臣甚惶恐。必治如臣子者,然後紀綱可立,國法可行。」上曰:「予不見卿久矣。必有所懷,宜盡陳之。」瑬曰:「近以洪鎬事,有一段紛擾,不可不明者義理也。義理不明,則國不得爲國,人不得爲人。鎬之啓辭有曰:『昏朝革命之時,三公侍從,皆當死之。』此一款,必分釋,然後義理可明。隋煬帝時,非無死者,《綱目》不許其死節,豈有爲匹夫死節之理乎?不罪言官,乃所以開言路,而若言官作邪說,以亂國是,則亦豈可有所容貸也?臣每欲和協朝議,而此事則係國家興亡,不得不明辨也。」上曰:「渠無知識,以爲旣事其君,當死其君,故以承宗爲死節而有此言也。此乃識見不明之所致,何足數也?昏朝旣無可爲之勢,則退去可也。雖不得退去,諫而死之可也。雖不得諫而死,反正時,死於闕中可也。雖死於闕中,亦不過爲召忽飛廉而已。見玉堂辨承宗之語,果知其所見之不明也。」瑬曰:「諫院初未免泛然看過,終乃覺悟,而憲府只斥承宗不知明此一款,恐未盡也。」上曰:「鎬蓋以君臣之義爲重,而所見之不明,如是矣。承宗之逃走而死,人莫不知之,一人之言,其能眩亂是非乎?」瑬曰:「前者,以仁城事,大臣諸宰,皆請處置,臣與李貴所論無異,而貴遂與鄭經世起一鬧端,臣之所失,與貴何間?」上曰:「古語云:『出乎爾,反乎爾。』我旣爲過情之言,則其可以人過情之言爲咎乎?」瑬曰:「經世所見甚誤,至謂物來順應,眞是妄發也。」上曰:「其意以爲,必待罪狀現著,而爲之處置耳。」瑬曰:「須及未然之前,善處可也。」瑬又曰:「臣聞廢朝內人,多有還入闕內者,至於出入紛紜,無異曩時云。竊聞先王朝,內外甚嚴,不得出入,必以禮法防閑,可無如此事也。」

○慶尙監司李敏求馳啓曰:「更化之初,首罷京妓,遠近莫不拭目。今爲慈殿豐呈之禮,旋有召集之令。一年之內,或罷或設,遠方之人,未諳事理,風聞致訝,易惑難曉。況帝王之孝,寧親爲上,悅豫之道,豈無其方,而爲此鄭衛之樂,大失中外之望乎?旣有區區之慮,不取以藩臬自外,冒死越陳。」禮曹回啓曰:「我國素多論議,有司莫適所從,是實朝廷不尊之致。慈殿十年幽廢之餘,有此復位之慶,稱觴上壽,情禮之所不可已,以一藩臣所見,遽停大禮,亦似顚倒,惟在上裁。」上曰:「勿施。」

○憲府啓曰:「罪人李涏,本以陰邪無狀之人,風附賊臣,擔當凶論,當初流竄之典,已爲末減。旋蒙疏放,得歸田里,則所當省罪,歛迹之不暇,而復肆舊惡,不顧國法,謀奪臧獲,侵及近境,私繫村氓,毒遍隣里,蔑視土主,恣打公差,種種悖惡之狀,不可殫擧。請亟遠竄,以嚴國法,以除民害。」答曰:「中道付處。」

○工曹參議張顯光在鄕,陳疏辭職。上答曰:「省疏,予甚缺然。因予誠意淺薄,終不得使爾動聽,靜言思之,有靦面目矣。近欲召來,而時氣方熱,似難上來,故未果耳。爾其體予至意,勿爲控辭,待秋上來,以副予如渴之望。」

○命給死節人朴永緖之母廩料六斗,月以爲常。

7月18日

○庚午,咸鏡道六鎭,大水大風。監司李昌庭馳啓以聞。

○謝恩使書狀官蔡𥙿後,行到平安道,稱病不行,以冬至使書狀官洪霫,移差以送。復以金德承爲洪霫之代,追及使行於安州。

○以鄭宗溟爲司諫,李植爲應敎,鄭廣敬爲禮曹參議。

7月19日

○辛未,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特進官李貴啓曰:「洪鎬有大臣、三司、從班當死之語,此一款,不可不嚴問。金瑬則以爲當遠竄,李元翼則以爲此論甚駭,雖不深治,還收罷職則不可云。」上曰:「愚妄所致,似無他意。趙翼之事,尤可駭也。鼎鐺尙有耳,豈不聞承宗之事乎?」貴曰:「趙翼身在鄕曲,不得聞知故也。」貴又曰:「《栗谷文集》、《聖學輯要》,前已刊行於黃海道海州,學問淵源,爲政得失,備在此書。令本道印出以進,燕閑之餘,倘賜乙覽,則必多裨益之事矣。」上從之。

7月20日

○壬申,上下敎政院曰:「都元帥李弘冑處,良馬可合戰陣者,擇給。」

○黑雲一道如氣,起自艮方,直指乾方。

7月21日

○癸酉,上朝講《論語》于資政殿。領事申欽曰:「左議政尹昉、都元帥李弘冑,皆欲登對,來待閤門矣。」上命注書傳言,使之入侍。昉曰:「臣近待張晩還朝,竝期登對,而張晩不來,元帥辭陛已迫,秋防正急,多有稟定之事,故敢請入侍矣。李時發將往江華,來詣闕下,亦令入侍何如?」上許之。上語昉等曰:「張晩招之已久,而尙今不來,所患未知輕重,而其於分義,如何?」昉曰:「平安兵使李守一,頃日筵臣建白請遞,未知當遞否乎?」上曰:「前日下去時,予已知其無意於防守之策。無事時,使之撫恤軍卒,則猶可也;若使之擔當於危亂之際,則非其材矣。」昉曰:「鄭忠信可代守一之任,而此外亦有可薦之人,自上擇送似當。」上問:「誰也?」昉曰:「張晩言南以興亦可矣。」欽曰:「以材器,則當用忠信;以地望,則當用以興矣。」上曰:「元帥之意如何?」弘冑曰:「似當先材智,而後地望矣。」上曰:「眞是可用之人,則何論門地之高下乎?鞍嶺之戰,亦爲先登云,忠信可合此任矣。」時發曰:「臣今方往江華,而峙糧無策,前聞李曙之言,則各司奴婢在於戶籍,而不入收貢案者,幾萬餘名。今方査出,限年收貢,以爲本府積穀之資云。此言甚當。」上曰:「卿其下去,量處。」

○上下敎曰:「前元帥張晩出師之日,推轂以送,待之非不厚也,而殲賊之功,僅成於廟社淪沒之後,其時自京出征將士之庸劣,誠張晩之福也。且元帥之任,所係甚重,而不爲交符,令軍官,偃然上送兵符,欲譏軍務。下諭召之,則又託以病,終不上來,是何道理也?予甚驚怪焉。從重推考,以懲其慢蔑朝廷之罪。」

7月22日

○甲戌,以鄭經世爲都承旨,洪瑞鳳爲副提學,崔晛爲承旨。命以永宗萬戶李順命爲綾城縣令,褒善治也。

○憲府啓曰:「慶尙右水使嚴愰偸竊官穀,至於七百石之多,現出於東萊府使金緻之報。贓汚之律,三尺至嚴,請命拿鞫處置。」上從之。

7月23日

○乙亥,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同知事鄭曄曰:「伏聞內奴作隊事,兵使已爲成冊,而自上送內司書員按察云,不但於事體未安,必有後弊也。」上曰:「非爲按察也。當初使抄三分之一,而似聞有加抄處,故使之聞見而來矣。」曄曰:「旣令兵使作隊,則豈可更令內司之人按察也?且伏聞,頃者沈器遠,以僧徒差帖,勿令內司句管事陳達,而未卽蒙允。雖或未能自斷,宜明言其曲折,毋令下情鬱抑也。」上曰:「摠攝住持等任,竝令自禮曹差出矣。」

○以咸鏡監司李昌庭馳啓。上下敎曰:「六鎭饑饉癘疫之餘,又被無前水災,民無可生之道,極爲矜惻。賑恤之策,備局預爲料理,俾無流離餓死之患。」備邊司回啓曰:「六鎭水災之慘,振古所無。本處倉儲,元來不敷,又無隣近移粟之處,令戶曹或運他道之穀,或減應納之物,以活民命。」上從之。

○以金德諴爲兵曹參議,全湜爲參知。

○命停御營軍五百名,更番侍衛之令。以軍資匱竭,備局請之也。

7月24日

○丙子,全羅道順天等邑大水,漂沒廬舍三百餘區,人畜亦多渰死。監司李溟馳啓以聞。上下敎曰:「今見此狀啓,順天等三邑,酷被水災,哀我民生,饑饉之餘,又遭無前之變,予甚矜惻,當食不寧。其令本道監司,渰死之民恤典擧行,生存者曲加賑恤,俾免饑饉死亡。且令該曹,應行事例,亦速擧行。」

○吏曹參判崔鳴吉上箚曰:「夫仁政,必自經界始。經界不正,則賦役不均,雖有愛民之心,而民不被其澤矣。國家癸卯量田之後,今已二十餘年。且經昏朝,奸僞恣行,新起者不載田案,載案者率多陳荒。該曹據結而責賦,守令按簿而督徵,勞逸旣殊,怨苦益深,流亡日繼,逋欠日滋,歲入日縮。今若不爲變通,終至於國不爲國矣。曾見度支沈悅論及此事,則悅之意,亦欲令各邑先自打量,然後分遣御史,抽栍摘奸。臣深歎其法之簡要,謂當朝夕頒布,今乃不行。我國之人,喜相推諉,主張不力,遲回遷就於議法之初,顚倒變更於頒令之後,唯在聖上裁度便否而處之爾。苟能持一切之法,不撓於豪勢,不奪於私愛,則何法不行,何令敢違?臣謂辦此一事,則號牌不勞而行。均民在此,裕國在此,豈不重歟!況今田事稍實,境內稍安,此誠不可失之幾,而若遲旬月,則已有後時之歎。伏願特準該司之請,斷然行之。亦令廟堂,博採群議,俾無追從變更之患,幸甚。」答曰:「箚辭,從當量處焉。」

7月25日

○丁丑,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特進官申景禛曰:「靖社錄勳,群議以爲,不參於弘濟院者,不宜書啓,而尹璛已蒙賞典,則如具仁基,自初知謀而尙未蒙賞,恐不均於酬勞之典矣。」上曰:「仁基之參謀,與尹璛有間,而其時適又下鄕,不參於十日之會,到今論賞,恐啓希望之弊矣。」

○遣史官,往視于成均館,儒生在泮者,纔二十九人。仍令殿講,賜居首者直赴會試,其餘十一人,給分賞賜有差。

○遣承旨,往視于典獄在囚者一百二十二人。上曰:「近日刑曹不爲坐衙,使獄訟稽滯,極爲非矣。堂上、郞廳,竝推考。」

○夜,流星出奎星下,入坤方。

7月26日

○戊寅,忠勳府請於靑原君沈器遠父喪,依宣祖朝舊例,施助哀之典。上從之。

7月27日

○己卯,諫院啓曰:「臺諫頻得入侍,乃是盛世之美事,而書啓不如面陳之詳悉,每當臨筵之日,城上所以啓辭詣闕,則直入啓達事,曾於上年,已有成命,而一番登對之後,旋卽廢閣。請自今,臺諫所啓,若與開筵時相値,則依前旨,直入啓事。」上從之。

○大司諫李顯英、司諫李明漢、獻納鄭百昌等上箚曰:

伏以,向者筵臣,以光海時宮人,備數還入者,嚴加禁斥,累次陳啓,卽蒙允可,而至今閭閻間,此言猶不止。言之虛實,固不可知,旣有所聞,不敢不達。所謂光海時人,非必謂其時用事人也,不過夤緣隷籍之人也。亦非謂近日親近左右也;不過掖庭服事之輩也。閭閻新選之徒,皆不閑於宮禁,諳熟解事之人,必有要於使令,雖有一二備數,固無所妨。但念此輩,久染穢俗,邪僻成習,耳聞目見,無非亂政之事。离日正中,陰沴自消,幺麿小奚,雖不足恤,而十薰一蕕,猶能亂臭,積漸浸潤,滋蔓必矣。臣等此言,實慮遠防微之計也。伏願聖上,深思猛省,有則斥之,無則戒之。且聞內人,時或有私自出入云。雖未知以某事向某家,而瞻聆所及,似無異於曩時。祖宗朝別作一室,爲內人澣濯調病之所,俾不得私還其家云,嚴裁內外,正肅宮闕之意,至矣盡矣。欲法堯、舜,當法祖宗,自今以後,嚴立科條,內人出入者,一切禁斷,使淸明之地,無小纇疵,幸甚幸甚。

答曰:「箚辭,當體念焉。」

7月28日

○庚辰,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特進官李貴曰:「當今之時,莫如先行號牌。若不行此法,民皆逃役,無以爲國。反正之初,卽爲設施,則可以竣事於數月之內,而旣已差失好會,今則人皆袖手度日。若以騷屑爲慮,則先行於士族,次之以良民,又及之以私賤,則事有次第,自然成就矣。必須斷自聖衷,行之勿疑。」上曰:「號牌欲爲量時而行之,故遲遲至此。今年則似不可猝行矣。」貴曰:「南漢築城,國之大計,而沈器遠適遭父喪,臣意則以大臣一人句管責成,加出副使,使之料理,則自然完就矣。」上曰:「令備局,速出其代。」

○摠戎使李曙啓曰:「畿輔軍兵作伍之事,一如兩西團束,則事甚順便。或云治兵之法,分數爲先,正軍作隊,軍政之不可已者。或云正軍之役,元來最苦,雖無作隊之事,流亡殆盡,又加無前之役,則勢將難保。況於鎭管有旅帥隊正之法,祖宗成憲,不可卒變。且諸色軍兵,勞逸懸殊,宜隨其番次之踈數,定其多少,竝令廟堂商確議定,以便奉行。」備局移兵曹,覆啓曰:「李曙平日,熟知軍旅之事。今當畿兵作隊之日,欲竝與正軍而作隊,其所籌畫,極其詳盡。姑依其啓辭,諸色軍兵,分八番作隊,試觀軍情便否,更議定式似當。」上許之。

7月29日

○辛巳,以朴炡爲應敎,鄭弘溟爲校理,沈命世爲工曹參判,兪伯曾爲執義。

○諫院啓曰:「蠧民之害,莫甚於奸吏。通津書員梁南、梁春天等,曾在昏亂之朝,附會貪虐之官,剝膚椎髓,漁奪無藝。反正之初,將繩以徙邊之律,而百般圖囑,故緩其獄,竟知不免,公然逃走。及逢變亂,圖納馬匹,以爲倖免之計。此而舍之,何以懲惡?伏見聖敎,以不可失信爲敎,豈可以一時小信,廢金石之典乎?請依兵曹公事,依律處斷。」答曰:「因變亂疏釋,非無故廢法之類,信不可失,勿爲煩論。」先是,梁南、春天等,因縣民呈訴,係獄已久。适變時,金自點使之納馬二匹,給其褊裨,啓請放釋,人皆言其無忌憚。至是,兵曹判書金尙容啓曰:「全家罪人,不可以二匹馬而得釋。如是則徙邊之律,獨行於貧民,而不及於富人。金石之典,自此而壞亂矣。」上以不可失信爲敎,故諫院論之。

7月30日

○壬午,上下敎于政院曰:「昨者憲府,以微細之事,刑訊明禮宮掌務云,極爲可駭。俗語曰:『投鼠忌器,鼠近於器,尙憚不投。』況慈殿所屬宮家下人乎?臺諫旣爲一國之紀綱,宮家下輩如有奸濫,則隨事糾正,乃其職也。然至於上殿所屬之人,則事體自別,而無端刑訊,以驚慈聽,非但有欠尊敬之道,其於予心,亦極未安。今後如此之事,十分愼戒之意,言于憲府。」承旨洪命亨、崔晛啓曰:「臣等伏覩下敎,明禮宮掌務,旣爲慈殿所屬之下人,而被訊於法府,投鼠忌器之喩,固爲至當。第念法府之任,紀綱庶政,作奸犯科之人,無論宮府,所當糾治。況所謂明禮宮掌務,狃於鄭夢弼之餘習,敢做圖書文字,橫行畿邑,侵擾民間,瞻聆所及,莫不驚駭。法府之摘發刑訊,乃其職也。揆以事理,豈有所未安哉?今若以十分戒愼之意,下于憲府,則竊恐臺官沮喪,下輩增氣,曩時橫恣之習,將復見於今日,其爲未安,孰有大於是?臣等待罪喉舌,不敢奉行,謹以奉還。伏惟聖明,更加三思焉。」答曰:「無更思之事,爾等任意爲之。」又下敎曰:「近來,政院不識事體,凡下敎任意還入,極爲駭愕。入直承旨,竝推考。」

○搜銀御史金時讓馳啓曰:「近來蔘禁雖嚴,而旣是厚利之源,市井之冒赴者甚多。今此謝恩使之行,臣馳到乘舡處,搜檢禁物,則松京人金得吉,稱以軍官,所挾銀子現出者,四百餘兩;商賈李福、朴許龍等,亦爲稱一行奴子,而知幾潛匿,終不得括出。金得吉囚于郭山,被捉銀兩,照數留庫,以待處置。」云,而朝廷終不正其罪。

八月

8月1日

○朔癸未,上朝講《論語》于資政殿。領事尹昉曰:「三南檢察使,尙未差出,事多解弛矣。」上曰:「檢察之任,使刑判句管可也。」昉曰:「時發雖管江華,可以兼察矣。」昉又曰:「目今保障之地,莫如江華。通三南漕運,接中朝海路,若備舟師,則可無患於緩急矣。」上曰:「地利不如人和。若不得人和,則天塹不足恃也。」講罷,引見輪對官。

○掌令鄭基廣啓曰:「頃見京畿監司狀啓,則明禮宮奴子,敢做圖書文字,作挐外方云。宮奴縱恣,侵漁外方,是嚮者亡國之事也。前車旣覆,後車不戒,則豈不寒心哉!況城狐社鼠之禍,匪今斯今。若謂之忌器而不敢紏正,履霜堅氷,亂亡隨至。刑訊其稤奴,實出於防微杜漸之戒,今承嚴敎,勢難在職。請罷斥臣職。」答曰:「爾言過矣,勿辭。」掌令崔葕亦引避。憲府啓:「以宮奴作挐外方,明白無疑,則囚禁刑訊,誠得法府之體,竝請出仕。」答曰:「鄭基廣旣有所失,似當遞職,而但恐慈殿以爲未安,故依啓。」

○諫院啓曰:「封還內旨,古之美事也。近來政院,頗有此擧,識者咸以爲盛世事,而伏覩下敎,辭氣太露。至於特命推考,固知事涉慈宮,聖心有所未安,而王言一播,所關非細,請益恢弗咈之量,承旨推考,亟命還收。此後事有不合奉行者,亦許隨卽封還。」答曰:「依啓。承旨不識事體之失,不可不懲。推考還收事,不允。」後累啓,乃從之。

○備邊司以西邊防禦踈虞,請兩西軍卒辛酉出身,沒數入防。從之。

8月2日

○甲申,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禮曹判書李廷龜曰:「昨日下敎有曰:『宮禁若有可糾之事,則臺諫糾正,乃其職也。』而旋降嚴旨,至以承旨封還。又有推考之命,甚爲未安。」上曰:「事關存亡,則政院可以封還,而如非重大之事,則續續封還,無乃有傷於事體乎?」特進官張維曰:「政院,古之門下省也。若有未妥之敎,則必皆封還,乃其職也。憲府推治僞造之人,亦其職也。擧職之人,乃反咎責,則此後誰敢爲國家,擧其職乎?」上曰:「鄭基廣之避嫌,至有城狐社鼠之說,似爲過矣。」維曰:「所謂掌務云者,憑藉縱恣之弊,慈殿必不能洞燭,殿下尤宜柔聲進諫,使慈殿洞知其間作弊之事也。」

○刑曹判書李時發上箚,辭三南檢察之任。不許。

○義州府尹柳斐,以母病上疏乞解。答曰:「卿前後疏章,出於至情,不可不勉副,而但冬防不遠,虜情叵測,決難遞易。予當體卿之意,特加存恤卿母,卿宜自寬。」仍下敎曰:「柳斐病母處,令藥房,相當藥物劑送。」斐爲將日久,而淸謹自守,居官盡職,吏民愛之。

8月3日

○乙酉,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

○黃海道信川、文化、載寧、江陰、牛峯、平山等地,大雨水,禾穀沈沒,平陸成川,或有民家漂沒,人畜渰死處。監司權帖馳啓以聞,上令該曹,擧恤災之政。

○以張維爲大司憲,崔瓘爲開城留守,尹履之爲忠淸監司。履之,昉之子也,爲人外似寬緩,而其中譎而不正。維善於治民,曾爲守令,頗有治績。朴炡爲檢詳,李守一爲鷄林府院君。守一武士中,頗似謹飭,自宣廟朝,屢經閫帥四十餘年。至是,錄振武功,進秩爲府院君。尹璛爲兵曹參判,鄭忠信爲平安兵使。

8月4日

○丙戌,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侍講官李植曰:「近聞李曙之言,則功臣大將等軍官,時在京中者,幾至千餘人,而皆是命中之才云。若分爲數三番,而別作兩營於闕門之外,使大將金瑬、李貴,領率扈衛,則事甚便當。近來衙門甚多,渙散無統,如韓浚謙、東陽尉、綾原君及三公,皆帶軍官,豈有如是之理乎?是故,雖常漢,若一爲軍官,假威作弊於中外,人言藉藉矣。」上曰:「別作名目,則料布之費甚多,使之番休,則必無其弊。姑觀時勢,若無警急,則便爲革罷亦可也。」時有軍官衙門,凡十四處,而因時事危疑,尙未革罷。主將或有私自使喚者,橫行京外,弊端日滋,人言藉藉,而稱以扈衛,故無敢言者,植乃力陳之。

8月5日

○丁亥,摠戎使李曙啓曰:「臣巡審右道,通津等八邑軍士,爲先作隊。但作隊之後,必有摠領之人,而八邑守令,皆是文蔭,擇道內武弁前朝官一人,稱以千摠,使之往來各邑,專掌檢飭。且兵典有曰:『兵無選鋒,無以制敵。』選鋒之法,必有重賞,然後可以激勸。請該曹所儲某樣唐貨及屬公雜物中,可用於賞格者,從優下送。」上從之。

8月6日

○戊子,都承旨鄭經世上疏,乞解。時經世力陳仁城無罪於榻前,且與朝論不合,徑歸鄕里。至是,陳疏以辭。答曰:「卿非林下逸士,進退似不可自任。不辭而退,有若逃遁者然,無乃於禮有欠乎?日望卿來,不趐飢渴,卿又辭以疾病,予甚缺然。卿勿控辭,須速上來,以副予望。」

○以宋象仁爲執義,金槃爲正言。槃,長生之子也。忠厚多質,議論純正,謹守家訓,有父祖風。

8月7日

○己丑,上朝講《論語》于資政殿。領事尹昉曰:「諸道水災甚慘,而關西之事,尤極難處矣。」上曰:「今年水災,言之慘矣。遼民分送之擧,監司、接伴使,不能盡力周旋,此甚可駭。毛營所給之穀,已至六萬餘碩。今者貿穀之事,決難從之。宜遣善於辭令者,期於動聽可也。元帥下去,則必有收拾西邊之擧,而今日之事,比前尤可慮也。」罷黜後,引見洪州牧使李澥、碧潼郡守李崇元、木川縣監趙絅。上謂澥曰:「朝廷講究恤民之事,而百姓未蒙其澤,卿須撫恤,使小民知朝廷本意。近來守令,或以姑息爲要譽之地,而廢閣朝廷之命令,卿須竝行而不悖可也。」上謂崇元曰:「西邊艱危之狀,十倍前日,勉爲之。」仍賜弓矢,各一部。

○黑雲出南方,從地至天,有頭體似龍屈曲,長十餘丈。

8月8日

○庚寅,政府、館閣二品以上會議,上號於慈殿,曰明烈。

○諫院啓曰:「毛都督接伴使尹毅立,受命下去,纔過半年,特蒙恩典,免其應坐之律,則所當食息銜感,死生以之,雖有疾病,未塡溝壑之前,惟當扶曳察任,而偃然馳啓,一向乞遞,揆之分義,豈敢如是?擯接重任,不可數易,而備局遽以改差陳啓,至蒙恩遞,亦甚非矣。請當該堂上推考,尹毅立遞差公事,亦勿擧行。飢民分賑,發銀貿糧,俱是無前之事,決無可堪之勢。接伴使尹毅立,雖因疾病,不能親訴督府,或具揭呈,或因譯舌,百般開陳,庶幾動聽,而無一語周旋,直自分定,有若應行之事,以啓國家之弊。雖拿來推治,不足以懲其罪,而此時此任,不可遞易,請從重推考。監司李尙吉見信毛將,爲日已久,朝廷之責望於尙吉,亦非偶然。若有如此重大之事,則所當竭力防塞,期於得請,而曾不動念,付之無可奈何,極爲非矣。請竝從重推考。時政得失,軍國機務;隨事論執,臺諫之責,而近日備局之事,兩司專不聞知。自今以後,如有緊關公事,請令備局,依舊例一一傳示。若或掩置,當該郞廳,捧承傳罷職。」答曰:「依啓。備局堂上,別無推考之事,勿煩。」

8月9日

○辛卯,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侍講官李植曰:「古之道統,必自人君相繼而傳。周公沒後,道統不傳於人君,只傳於在下之人。以此小民之蒙澤,亦已鮮矣。聖上天資,無剛柔之偏,有中和之氣,此所謂近道者也。若於此,常常着意,孜孜下功,不汨於人欲,不弛於燕閑,恭己南面,正以守之,則帝王統緖,當自此而傳矣。宋理宗崇信道學,以朱子之不得同時爲恨,而不能任用當時之眞儒,故前史謂理宗多慾之君也。」同知事鄭曄曰:「李植所達,自上當體念者也。三代以下,自周公以後,人君雖有向學之心,而不能終始典學,故爲治之效,亦止於漢、唐、宋而已,可勝歎哉!萬古帝王學問之淵源,不出於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十六字也。治道之具,亦不外乎此也。方今聖上天質沖和,物欲未著,若於此時,留意於精一之學,則吾東方億萬年無疆之福也。我朝自宣祖時,士論携貳,至于今日,其弊未已,此所以治不隆、世益衰也。」上曰:「近見李珥行狀,則朴謹元、許篈等所爲之事,極可駭也。」曄曰:「朋黨之禍,自乙亥始,而臣之出身,在於癸未,其時所聞,卽當從容備陳,自上幸一番聽納焉。朴謹元則爲守陵官,不爲行素,故李珥斥之;許篈則以名父之子,省其父於尙州,瞷其父之病間,與尙州牧使宴飮,而終不知其父之死。此言傳播,其後李珥塞其淸望。及先王委任李珥,眷遇日隆,宋應漑、許篈、朴謹元,挾其前憾,必欲構陷,至以驕蹇慢上劾之。先王震怒,皆命遠竄。厥後許、朴之黨,睽睽疾視,終不保合矣。」上曰:「李珥知治國根本者,而不得久安於朝廷之上,甚可惜也。」曄曰:「金孝元少時,出入尹元衡家,沈義謙薄其爲人而斥之。其後孝元見曺植,植力攻義謙,孝元與之合。以是南方之人,以孝元爲主,而未幾以外戚,力攻義謙,李珥欲爲調和而不得。己丑之獄,鄭澈以委官當之,其時豈無未盡之事?若謂鄭澈不能治獄則可,若以殺崔永慶論之,是暗昧之言也。宣廟甲午,削奪之論復起,其時臣忝玉堂,以是爲言,金宇顒以大諫,劾臣以營護奸臣,在柳成龍當國之日,則不須言也。至于今日,尙未打破黨論,惟在自上和平鎭定,然後可以爲國矣。」植曰:「孝元雖曰直士,而交結無賴,此所以不直也。當初先王,以孝元出補慶源,而李珥陳箚,改除三陟,欲以至誠保合之意,此亦可見矣。」上曰:「此豈謂之直哉!直士則雖親,而有過則論之;雖踈,而無過則友之也。蓋金孝元、沈義謙,先王若用重辟,則未知何如?」曄曰:「若泛看而治之,則君子得罪,而小人倖免也。小人則陰爲樹黨,而外似和平;君子則不避嫌疑,雖其所親而指爲可用,有似偏黨,此人君之最宜留念者也。若用舍合於公議,則自然融平,何至專用重辟乎?近來似無排擠之事,而且無大是非難曉處,雖曰西人,豈無未盡之事乎?但當廢朝之時,不參廢母之論,此在可取。雖柳成龍相知之人,若有可用之士,所當用之。至於交厚柳、朴,而爲人可用,則許令自新可也。若諂事爾瞻之輩,則決不可同朝也。」且曰:「近以明禮宮掌務之事,屢下嚴旨,殿下當導達慈殿,和顔以陳,期於無過而後已。豈可諉之奉承慈殿,而爲此未安之擧乎?臺諫若見大段弊習,則雖洪柱元,猶當據法請罪,豈以干涉慈殿,而置而不問乎?今日憲府之啓,至以妄論爲答,臣等相顧失色也。豐呈女妓紅丹粧,乃廢朝之事,尤爲駭人耳目也。」上曰:「慈殿十年幽廢之餘,暫享一朝之宴,不可以常時褻服爲之。葦簾則如閭閻家設慶宴,尙且不用,豈可合於大禮所用乎?若以有弊而言之,則慈殿必以爲未安矣。」

○憲府啓曰:「今玆豐呈之擧,所以慰悅慈殿,誠有不可已者。但念當此民窮財盡庶事草創之日,凡干不緊儀物,似難悉遵舊制。臣等取考該司磨鍊物件,則其中妓生紅丹粧所入諸色段羅五十餘匹,他物稱是,豐呈雖曰盛禮,女樂之用,只爲耳目之玩。平日所服銀花粧,亦足以成一場之樂,極一時之歡,何必費盡如許帑藏,不念傷財害民之戒乎?闕中所用朱簾,多至二十部,該用朱紅綠絲,穈費甚多,故尊崇都監御輦簾子,猶以舊件修補,況此二十部之多乎?請妓生服飾,悉用銀花粧,闕中所用朱簾,悉以常時所用葦簾代之,以省浮費,以遵節用愛民之制。」答曰:「妓粧、朱簾等物,豐呈所用,如是妄論,極爲非矣。」

8月10日

○壬辰,上晝講《論語》于資政殿。

○全羅道順天、光陽、求禮三邑大水,人物溺死者百餘人,牛馬溺死者三十餘頭,民家漂沒二百四十九區,堤堰決拆,川陸變遷,田場損害者,一千七百餘石。監司李溟馳啓以聞,請依乙巳年江原道例,限十年復戶。上令戶曹議處。

○朴炡爲副應敎,姜大進爲掌令。

○金藎國、南以恭等家,有匿名投書之事。藎國上疏自解,仍封納其書。上下敎于政院曰:「匿名書,雖在父子間,不可相傳。金藎國、南以恭,以有識宰臣,至於封納政院,極爲駭愕。竝從重推考。」

8月11日

○癸巳,上引見各司輪對官。

8月12日

○甲午,都元帥李弘冑西下。上引見弘冑曰:「今年海西一萬名,則分二番入防,而辛酉榜及罰防之數九千餘名,糧餉一事,最爲可慮。」上曰:「海西之穀,趁時輸入,則可助萬一矣。」弘冑曰:「今年事機,比前尤緊。都監砲手數三哨,合氷之後,例爲入防,而若優數入送,則庶有緩急可恃之勢矣。」上曰:「令都監議處。」上又曰:「邊備解弛,無一可恃。卿須百分勉勵,振擧紀律。偵探一事,亦須着意爲之。」上仍賜尙方劍,曰:「軍中不用命者,以此從事。朝廷倚卿如長城,須體此意,俾無西顧之憂。」弘冑拜辭而出。上命三公及備局堂上,出餞郊外。堂上軍官以上,竝宣醞。其下則令該曹犒饋以送。「

○禮曹啓曰:「凡上號之禮,三殿竝爲上號,則大殿有方物,故兩殿竝爲封進。若大妃殿獨爲進號,則無方物封進之例,只政府、六曹封進物膳,各道則進箋陳賀而已。今此莫重慶禮,只上箋文,似爲未安。請以時産物膳,從略封進之意,下諭諸道。」從之。

○禮曹啓曰:「元子冊禮,上年春,本曹據禮啓請,允下而還寢。厥後大臣覆請,非止一再,而未卽準許,因此冠禮亦未得行。今者慶禮當前,元子不可以童丱入參。請涓吉日,速行三加之禮,冊封應行之典,竝次次擧行。大臣之意亦然,取啓。」答曰:「姑徐。」

○大司成鄭曄上箚,乞遞師儒之長。不許。

8月13日

○乙未,諫院啓曰:「盜賦之竊發,實由於使良民失其恒心,則字牧者,不得辭其責矣。近來明火劇賊,處處爲患,昆陽罪人柳㴒,至被殺死;陜川郡守許涵行到尼山,亦爲刃傷,方在死生中,事極驚駭。朝士之死傷在於境內,而爲守宰者,旣不能救,又未聞設機跟捕,兩邑守令,請命罷職。監、兵使任分閫之寄,殺越之盜,任其橫行,而未聞捕捉,亦爲非矣。兩道監兵使竝推考,使之各別嚴督購捕。」答曰:「竝推考。」

○憲府啓曰:「臣等卽接襄陽府牒呈,楡岾寺僧人,稱以防納其人之價,謀占本府屬公之物,圖出新本宮印文牌字二張,恐嚇官吏云。臣等取考該曹文簿,則所謂寺僧防納者,的是虛僞。防納牟利之徒,漁奪生民,誠爲向來痼弊,況以山僧夤緣宮家胥吏,造作騙巧,作弊外方,殊極可駭。欲爲盤問,不肯就捕,此而不治,法府威令無以得行,殊無宮府一體之義。請新本宮掌務稤奴等,令攸司囚禁嚴治,後査出印文成給之吏,依法科罪,以杜後弊。工曹郞官移關外方,督捧僧人防納之價。防納之禁,國法甚嚴,山僧防納,尤極可駭,而身爲該官,非徒不能禁斷,反爲成給公文,當該郞廳,請命罷職。」答曰:「新本宮事,宜體予意,更加諒察,勿爲率易論之。工曹當該郞廳,推考。」再啓,從之。本宮下人,逾月固爭而不從。

○兵曹啓曰:「上年濟州所取武科三十二人,因國家多事,尙未殿試,海島之人,殊甚缺然。請令趁來春一齊上來,別爲試取,以慰其心。」上從之。

8月14日

○丙申,備邊司,因李時發所陳江都事宜,覆啓曰:「黃海道六鎭浦及沿邊各邑舟師,申飭整頓,以備緩急。賊若來犯,則令各其邊將,領舡下海,急赴延安前洋,橫截江口,一以遮遏延白之路,一以護衛江都之北,此是最切之策,而但海西本無水使,監、兵使雖爲兼任,而臨變則策應直路危亂之際,無指揮號令之主將,則各鎭邊將,何能一齊來會於信地乎?前以所江僉使兼防禦使,蓋爲此也。卽今僉使曹後益,門地卑微,素無名稱,令該曹改差,以臨急倚仗之人,擬差防禦使,急速下送。」上從之。

8月16日

○戊戌,政院啓曰:「臣等竊觀,先朝加給由之命,必於重臣行之。近日此擧頻數,至於呂裀吉,以武夫新被臺論,而亦有是命。別樣恩典,混施無辨,日後敦勉重臣之擧,將何以加之乎?臣等不勝未安,敢此申稟。」答曰:「其單子,還入。」

○設都監,將修改穆陵石物,旣而停之。初,陵上莎臺、地臺、屛風石,橫拆者多,且有罅隙,遣大臣禮官奉審。後,都監將爲始役,先遣都監堂上金藎國等,更審形止,則還奏言:「罅隙之處,居陵上三分之一,毁撤修改,功役浩大。且自己酉修改之後,已經十六年之久,所筑石灰,四面堅凝,不得不用釘拆破。且實土塡灰,必用杵築,玄宮咫尺,下手極難。莫重之事,不可不詳愼。」上以是問於大臣,申欽、尹昉皆以爲:「今番罅隙,不至於己酉之甚,改築之未安,亦且如此。姑塡以油灰,以待後日而處之。」上從之。

○右贊成李貴請對言:「今此凶書,必有根柢之事,朝廷不可不窮極尋捕。前年匿名書若不實,則此亦可棄,前旣驗焉,今豈可置之?請急速購募。」上令廟堂議處。備局回啓曰:「近來此事,前後非一,必有樂禍喜亂者煽俑眩惑,以亂人聽。令該曹,設立購募事目,期於必得。且叔世人心,已到十分地頭,不無因此誣告之患。依法反坐之意,竝入於事目中爲當。」上從之。

8月17日

○己亥,下敎曰:「近來,朝廷之上,怠慢成習,召命臨門,偃然托疾不來。雖親臨擧動之時,安臥不起者亦多。此豈人臣之道理也?極爲寒心。昨日收議時,分明衆所共知老病者外,稱病不來之人,竝從重推考。」

○夜對于興政堂,講《大學衍義》。侍講官李植曰:「凡事,非天理則皆人欲也。雖有氣質之高,未免私欲之汚,況人君處崇高之地,物欲之交攻,尤有異於凡人,必奮發立志,日新不已,然後天理常存,而人欲自然退聽。其要,亦在乎親賢臣、遠侫人而已。」講訖,賜酒而罷。

8月19日

○辛丑,諫院啓曰:「左右史,職親地邃,不敢任便,而檢閱李坰托稱親病,呈疏下去,極爲駭愕。請罷職。」答曰:「遞差。」

○憲府啓曰:「靈光郡守元斗杓,曾於春間,領軍往來,路過井邑,遂因軍官之私囑,杖殺官奴之夫妻,其時乃空官也。厥後尸親呈狀于本縣,則縣監終不聽理。其道監司,萬無不聞之理,而怯於斗杓之氣勢,不敢摘發,殊極寒心。請元斗杓拿推,井邑縣監李仁傳,罷職不敍,監司推考。」上從之。

○有一封書,自西邊撥上,遞到政院,以瑞興出身文熙宗爲名,而告變之辭,極爲荒雜。上令廟堂議處,發遣金吾郞,往拿文熙宗,則瑞興元無其人。更遣備局郞,査問撥上一路,摘發封書始出之處,而終不得。

8月20日

○壬寅,上御資政殿,引見回答使鄭岦等,曰:「被擄之人,尙多留在者,刷還之事,着實爲之。」岦曰:「聞被擄之人,今已男婚女嫁,有子有孫,不願出來云,而臣等旣已奉命,敢不盡心!」上曰:「聞前日不能檢飭下輩,頗有見侮之事。須十分勉之。」岦曰:「臣等曾請搜銀御史者,蓋以此也。」上曰:「都在使臣之如何,不在京官一時之點檢爾。且我國之人不能探知隣國之事,爾等此行,須一一鉤得以來。」仍各賜豹皮一領,弓箭各一部。

8月22日

○甲辰,禮曹啓曰:「島主,因我國懇求火銃,委送百柄,稱以別禮,而要得人蔘五百斤,以爲使臣接待之用,而該曹所儲竭乏,無以應副。且慮開端許貿,則恐有日後難支之弊,議于備局,只送十斤,以塞其望。且以花絲紬等物,務準火銃之價,而聞其終不受去,使臣今將渡海,先失島主歡心,不無可慮之端。與戶曹商議,則奮捧已盡,只備四十斤云。通前所定十斤,以五十斤下送宜當。」從之。

8月24日

○丙午,上親祭于南別殿,奉審太祖、世祖影幀。

○領議政李元翼上箚,辭職。不許,遣內醫看病。

○平安兵使鄭忠信上疏,乞遞。不許。忠信,本光州貢生也。爲人短小而敏慧有才,且解文字,故相李恒福知其可用,遂加翦拂,屢爲邊郡。鞍嶺之役,忠信之功居多,至是,擢拜西閫。

○以金長生爲工曹參議,兪伯曾爲應敎,鄭百昌爲修撰,李時白爲水原府使。

8月25日

○丁未,平安監司李尙吉馳啓曰:「毛帥銀貨發賣及饑民分送之事,俱係大段之弊,臣於其時,罔夜馳到蛇浦,卽將貿米分賑未便之意,再三言說,則都督黽勉屈意,先許饑民收入一款,而減米之事,猶不快諾。翌朝更爲懇請,則只減四萬,臣辭退登舡之際,更令譯官陳懇,則又減一萬。都督旣以半減貿來,還入饑民,多有德色。一向煩聒,不無逢怒之患,而日後或有漸次周旋之地,今姑還來,以待期會。』上下其啓于備局。

○大將申景禛軍官李德男上變言:「內禁衛金大潤、朱德元等,有謀逆之狀,而別武士金希男,實主其謀。海州、延安等邑哨軍將,欲相通領來,而西下南兵結陣城外之時,欲因將官中相識者,乘時擧事。」卽設鞫廳訊問,則大潤、德元所供,一如上變之言。希男則供稱:「大潤因嫌構誣。」大潤、德元,嚴刑更訊,後正刑;希男累刑不服。德男上變之後,大將申景禛等,卽詣闕,請聚軍官及都監兵,以備扈衛,下番軍卒,亦請召集。上不許徵下番之卒。且遣人詗察,則回言鞍嶺中峯,有數十人,屯聚發矢之後,皆卽散走。命遣李曙搜捕,則不見可疑之迹,只遇一人於山麓,其足傷折,問之,言語茫昧,有若狐魅所惑者。訊鞫則乃閑良李雲吉,而德男以爲,與大潤同謀者也。累刑之後,猶稱行走山谷,實出於昏惑不自知。復問於德男則乃曰:「初謂此人與大潤偶語者,錯認其面目也。」於是,鞫廳啓曰:「臣等見各人供招,德男所供,皆推諉於大潤,大潤所供,與之一一相符,辭色少無疑難。觀其情狀,有似相約者然。大潤又歸言根於希男,而希男乃殘劣賤隷,決非主張逆謀之人。似是大潤欲構陷希男,爭馬忿恨,以起此獄,其言恐或不虛。雲吉本非出於當初賊招,德男旣以爲誤認,事在可議。」上引見推官,査問獄情,遂命放希男、雲吉,被告鄭義男等四人,亦竝釋。

8月26日

○戊申,上朝講《孟子》于資政殿。左議政申欽曰:「前日都督招還流民,又減撥賣銀五萬云。臣意,以此兩事致謝,而猶以貿穀難從之意,措辭於揭帖中,遣使臣一番往返似當。」上曰:「依爲之。」欽曰:「李時發之行,領相與李貴,皆言其不可。蓋兩南兵使,必盡心爲之,豈待時發之行乎?」李貴曰:「若別遣京官,按其束伍原籍,而盡責充定於列邑,則必多騷屑之弊。宜令監司,申飭鎭管,詳知其虛實老弱而從容團束,則可無騷屑之患,而事易就緖矣。」上曰:「若令本道監兵使主管,則可以從容爲之,何必別遣京官?時發之行,令廟堂議處。且團束之後,則京官不可不一度巡審也。」時李時發請往三南,團束軍兵,故有此議。講罷,引見開城留守崔瓘、京畿水使申景禋、許沙萬戶韓守謙等。

8月27日

○己酉,上朝講《孟子》于資政殿。知事徐渻曰:「先王誌文撰出時,時事已謬,多有失實者,大君及臨海事,俱不載錄。閭閻間士夫碑誌,尙不可不備,況先王誌石乎?誌石埋在隧道之外,掘出而改之,有何未安者乎?」上曰:「予非不知也。第以掘出已埋之石,爲重難耳。」領相尹昉曰:「不可不改,宜待時而改之也。」渻曰:「群臣之被誣者,皆已伸雪,而獨此先王誌石,尙未改之。若置之於相忘之地者然,豈非未安之甚也?」上曰:「誌文之作,何如是也?」渻曰:「李恒福,以李山海爲能製述,故遂令製之,而山海欲取媚於光海,其作如此矣。」

8月28日

○庚戌,右贊成李貴上箚,以爲:「扈衛不可不嚴,請時御所兩處軍營諸將軍官,給料合番。且新抄御營軍,與都監軍分爲左右營,以備扈衛。」上從之。

○以張顯光爲吏曹參議,金尙憲爲大司諫。尙憲,爲人端方介潔,言動中節,表裏粹正,如精金美玉,望之澟然,人不敢干以私。文章亦勁援高妙,逼於古作者。立朝以來,行己不苟,嫉惡如讐,以此屢遭擯斥,而不以利害禍福動其中。光海時,廢處田野,反正初,以居憂未卽登用。服關,首拜吏議。至是拜諫長,人皆想望其風采。

8月29日

○辛亥,三道大同廳啓曰:「大同事目中未妥處,有參酌以啓之敎矣。臣等謹因聖問,更爲商量,則三名日進上中,大妃殿則仍存勿減,而誤入於竝減之中,臣等踈漏之致也。大米代雜穀加捧之數,則一依常行物價,斟酌磨鍊,此則民必不以爲苦矣。江原道與兩湖斗數,多寡不同之故,則頃因伊川人高忠鄕等,上疏回啓,已爲盡達矣。然聖敎丁寧,深以賦役不均爲慮,此則就加捧二斗之數,似當量減一斗矣。兩湖收米九斗過多及春秋等米一時收捧,民必若之之敎,實出於愛民之至意,臣等尤不勝感激焉。但民結所納,惟京貢物最多;本道所用,則不至甚多。且癸亥條,則其人價布及些少本色貢物,不入作米中者,亦頗有之,而今此甲子條,則竝爲作米,故不得不加其斗數,此則出於事勢之不得已也。且京畿宣惠廳,則道里便近,故一年所捧,分爲春秋兩等,秋等則冬前來納,春等則春初畢輸矣。至如湖西泰安以下及湖南作米各官,則水路險遠,秋冬不可舡運,故待春載送,其間舂備之期,至於四五朔之久,則雖曰一時收捧,而分等之意,寓於其中。況冬前米穀未貴,民之出米,不至甚難,而一備之後,則更無徵督之擾,小民雖始以爲苦,而終必知恩矣。然民之情態,各自不同,以其一時出米爲苦,亦不可保其必無。依聖敎分爲兩等,秋等則以九月十月十一月爲限,春等則以十二月正月二月爲限。大率必及三四月風和之時,無遺漕連,似爲便當。且本廳事目磨鍊時,則一結收米十六斗,京外諸役,竝入其中,而其後因民飢歲歉,不得已屢變其制,故今甲子條應行事目,亦因癸亥已行之規而爲之矣。近間連因外方來人得聞,民間徭役所出,比前差減。前之不悅於此法者,稍稍稱便,而猶以法令未純爲病。蓋京納貢物之外,尙有三營所納及朔進上、官需、衙料、刷馬等役,而使守令任意自捧,以應其役,往往不免有仍踵前習者,民之病也。臣等更爲商議,欲令自今爲始,兩湖則捧十五斗,江原道則捧十六斗,而十斗收捧於本廳,各司各樣貢物及其人皂隷、禮曹進俸紙、觀象監日課紙等役,全數辦供。其餘則留給本道,以供進上方物、本色貢物、內醫院藥材、官需刷馬及本道不得已應供之役,而但念外方諸役,自本廳有難遙度,故欲爲分遣本廳郞廳于三道,就其留給本道之數,與監司、四長官、守宰及剛明差使員,詢問各官,採訪民情,務令得便,磨錬回報,後定爲事目,稟裁頒行,庶爲久行無弊之法,而論議未完,未及啓達矣。」答曰知道。

○夜,流星出天紀星下,入西方。

〈仁祖大王實錄卷之六〉

九月

9月1日

○朔壬子,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戶曹判書沈悅曰:「御營軍今將上來,令本曹特備糧料。都監軍士之料,一朔幾至三千石,雖盡捧各道三手糧,猶患不足,而近來海西則專委西餉,他道亦多流亡絶戶,實入甚縮。至於各衙門軍官及鞭棍手之類,皆新設之兵,東西拮据,僅得接濟,而御營軍放料,又出意外,罔知所措。」上曰:「予亦慮餉道之難辦,故所徵軍士,其數不多,須善爲措處。」悅曰:「頃日筵臣啓請取用統營之穀,而目今秋節已高,舡運爲難。壬戌、癸亥未捧田稅,刻期輸送,以補經費之意,請急急下諭于兩湖監都事。」上從之。

○先是憲府論新本宮稤奴囚禁嚴治事,而踰月不從。於是大司憲鄭曄、執義宋象仁、掌令權鑊、姜大進、持平李景容、金榮祖等,以作奸犯科之人,臣等不能直爲囚治,曠日相持,難免疲軟之失,引避而出,卽捉囚稤奴李有點。上見囚單子下敎曰:「不允之事,如是任意囚治,今日臺官可謂慢蔑君命矣,放送。」政院啓曰:「伏覩下憲府之敎,至有任意囚治慢蔑君命等語,臣等相顧驚嘆,不知所達有點作弊之狀、法府按治之責,已盡於前日論啓之中,若以請罪爲任意,按法爲慢蔑,則不亦未安之甚乎?臣等寧得罪於殿下,而不欲使殿下得罪於丘民。伏願亟加三思,還收未安之敎,以示優容臺閣之道。」答曰:「所謂印文,有點輩若僞造,則自有其律,予必不饒。若非僞造,則今日憲府之所,爲豈非未安之甚乎?爾等更加深思,勿爲煩啓。」大司憲鄭曄等啓曰:「殿下卽位之初,人心肅然,奸弊自息,中外想望,至治可期。曾未一年,紀綱漸頹,至於宮掖賤隷,圖出印紙,貽害生民者,相踵而起,將無異於曩日之所爲上累慈殿塞淵之德,又玷聖上淸明之理,使懽忻欲生之民,復有蹙頞之怨,則臣等之啓請治罪,實出於不得已也。況以直爲囚治之意,懇懇於避嫌之啓,其可謂慢蔑君命者乎?臣等雖無狀,所居者執法之地也。若唯事承順,事涉宮掖則不言,事涉聖躬則不言,依阿度日,則不知置國事於何地耶?雖曰:」事關慈殿,在殿下養志之孝,亦當有幾諫之義,而每以摧折臺官,爲上承慈志之道,此豈所望於殿下者哉?臣等旣被嚴旨,不可晏然仍冒請亟斥臣等之職,以正其罪。「答曰:」勿辭。「諫院處置曰:」祖宗朝旣立法制,而憲府所掌,在於禁濫僞,則事之奸濫,莫有點若也。古之奉法之臣,或有奸犯祖宗之制者,則雖太后之親屬,天子之近臣,猶不敢有所縱矣。況微賤下胥之輩,欺罔上聽,濫出印文,撓害民間,斂怨歸國者,安可置而不問也哉?今此憲府所爲,正得臺官執法之體,請竝出仕。「上命竝遞差。諫院再啓曰:」卽承憲府竝遞之命,臣等聚首驚駭,不料聖明之有此擧也。因一幺麿下胥之事,盡遞執法之臣,狐鼠自此而增氣,朝廷自此而結舌,國家必至於危亡之域。此臣等之所以不避鈇鉞之誅,直欲碎首於殿陛之下者也。請還收憲府遞差之命。「答曰:」憲府不無所失,不可不遞,勿爲煩論。「承旨洪命亨啓曰:」臺官之執法不撓,乃盛世事也。今以一時忤旨之故,全數遞差,法府一空,科場小事,固不足恤,其有累於聖德,爲如何哉?臣承命驚駭,遞差承傳,不敢捧入。請還收遞差之命,以示優容臺諫之意,不勝幸甚。「傳曰:」不允。「弘文館副提學洪瑞鳳、應敎兪伯曾、修撰李昭漢等上箚曰:

孝子事親之道,固宜以順德爲主,人君聽言之際,亦必以優容爲美。頃日憲府諸官目見緇髡之冒禁防納、宮奴之圖出印紙,曠日論列,請治厥罪者,其意豈有他哉?欲使聖朝無一事或蹈夫曩時之弊也。旣未蒙允,則引嫌而後囚之,朝野之論,多其仗馬之不喑,慮後杜漸之見,正在於此矣。設令此事,稍涉慈殿,冀殿下柔聲善導,終歸於無過之地而已。慢蔑君命之敎,已孤瞻仰之心,竝遞之命,踵下於規例之外,此實卽位以來所未有之擧也。一言喪邦,其此之謂乎?日月之蝕,終不害於旣更之大明。伏願聖明亟收竝遞之命,一以盡帝王大孝之道,一以廓虛受諫諍之量,幸甚。」

答曰:「省箚具悉,憲府旣有所失,似難在職矣。」

○右贊成李貴請以都監砲手二千,下送元帥軍門,以其廩料,調養外方武士,以爲宿衛之地。都監覆啓曰:「近來五六歲,徵發南方,遠戍西邊,以此國內騷然,民力蕩竭,賊未至而國先弊矣。今年廟堂定議,不發南兵,誠爲長算,而目今秋防正急,邊兵單弱李貴之請送都監兵,允合於備禦之道。觀邊上事機,加抄入送爲當。但都監軍需竭乏,累百資送,無計措辦。且入防軍廩料,則例給其妻子,亦難移養他兵。京中不可無冬前待變之兵,抄徵外方武士及御營軍,誠爲今日急務,而糧料難辦如許?請令該曹磨鍊後徵聚。」上許之。

9月2日

○癸丑,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

○備邊司啓曰:「都督旣因李尙吉之請,半減銀貨之數,而卽今五萬之數,亦豈取必於本國哉?銀貨發給之際,李尙吉固當周旋更減,必不準換,請權盼齎咨之行,姑勿發送,仍令李尙吉更爲周旋,期於又減。」答曰:「依爲之。」

9月3日

○甲寅,前月二十八日,賊兵數百餘來犯鎭江、中江等處,焚蕩唐人屯穀,擄掠農軍,出沒沿江上下。義州府尹柳斐馳啓以聞,仍請都監砲手,優數下送,從之。且申飭元帥以下。

9月4日

○乙卯,上展謁于健元陵、顯陵、裕陵。仍命大臣攝祭,親祭于穆陵,賜京畿監司韓汝溭豹皮一領,都事李惟達、楊州牧使張紳弓箭各一部,四陵參奉各弓子一張。

○夕大雷電。五更流星出北極星下。

9月5日

○丙辰,都元帥李弘冑馳啓曰:「內奴三分之一,免貢作隊,已爲啓下,而臣取考兩西軍案,則黃海應防之軍,數不滿萬,四番輪回,泒守諸鎭,甚爲零星。至於內奴,則旣無逐年防邊之苦,又無身役難支之患,可堪荷戈者,不爲不多,而只以三分之一作隊,則其數不多。當此邊虞孔棘之日,不可無大叚變通,內奴等宜勿拘分數,丁壯則抄赴邊戍,老弱則收貢上納。請令廟堂商確指揮。」上下于備局。

○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啓曰:「昨日回駕之時,日色凄薄,雷電交至。臣等竊念天之所以鼓動萬物者雷也。雷以二月出地,百八十日,八月入地,亦百八十日。品彙因之以爲動蟄,人事候之以審節序,蓋未嘗爽也。收聲已久而發作無時,則害物多矣。稽之前史,相臣不職則其應如此。臣等之不可不策免者,至是而益彰矣。且京房《易傳》曰:『失時之雷,主人君敎令,其救也恤孤寡、振冤滯、議獄刑、愼敎條。』伏願聖明曲察微忱,改卜賢德,與共國事。殿下亦宜愈加修省,以盡應天之實。」答曰:「靜省咎徵,罪實在予。卿等勿爲此言,益殫赤心,以匡國事。規戒之辭。當體念焉。」

○下敎政院曰:「近日臺官不以國事爲念,唯以呈病爲高,朝除暮辭,乍出旋入,予甚怪之。自今分明身有重病者外,呈辭單子,勿爲捧入。」

○夜一更,流星出奎星下。五更,流星出弧星下。

9月6日

○丁巳,上晝講《孟子》于文政殿。同知事吳允謙曰:「臣曾於筵中,請參觀《大學或問》,以資格致之功矣。若於此書,特加玩索,則所見由此而益明,所學由此而益高,終至於曲暢旁通,無所礙於處事之際矣。」上曰:「時未校正云,從當省覽焉。」侍講官兪伯曾曰:「憲府之捉治有點,實是臺官之得體,而旣下漫蔑之敎,又降遞差之命,因一賤隷,盡免言官,是豈所望於殿下者乎?本館之箚,旣已隨參,而敢陳未盡之懷,庶冀聖明之悔悟矣。」上曰:「臺官處事,甚爲無識,有何得體之道乎?不辨其人之僞造與否,任意推治,極爲不當。」允謙曰:「有點設無僞造之罪,其容接山僧,圖出印文,都是渠之所爲,則憲府之囚治,正得執法之體,而辭旨嚴峻,已爲未安。至於竝遞之命,尤非群下所望於聖明者也。」上不答。

○兵曹請新恩出身赴防犇喪者,勿令追立未準朔之番,如有虛僞者,摘發梟示于軍前。上從之。

○下敎曰:「近日禁府凡推閱公事,趁不回啓,頗有滯獄之弊,事極非矣,堂上竝推考。」

○下敎曰:「贊成金瑬、李貴,曩日率西方人,皆有子女云。其母子竝爲免賤,使元勳家累,無載名賤籍沒世被侵之患。」時金瑬、李貴,皆畜關西官娼,不肯刷還故也。

○夜上引見右贊成李貴、判尹李曙于興政堂。上謂貴等曰:「闕中直宿之日,欲爲常常引見,而近因多事未果爾。」貴曰:「伏承聖敎,感激不知所達。臣聞明日科擧又退云,中國則雖値國喪,亦不退行。祖宗朝絶無退行之時,而廢朝以來,始有此弊,或有退至數年之久。今日此擧,誠可寒心。前頭有親臨閱武之擧,科日今若又退,則勢將次第退行,此亦不可不慮。」上曰:「廢朝時則無故而屢退,若有事故,雖退何妨。」貴曰:「臺官之任,在於補闕拾遺,而憲府之禁濫僞,固其職耳。當此遠方多士聚會之時,乃有如此失中之擧,人心惶惑,中外傳播,甚非美事也。玉堂論之不允、群下爭之不許,非徒氣象之不好,書之史筆,亦豈不可畏哉?伏願還收成命,因行科擧,則改過之美,有如日月之旣更矣。」上曰:「旣爲遞差,不可還收成命矣。且渠若僞造,則固當治以其律,若非渠之自作,則事係慈殿,何敢任意爲之?父母雖有過擧,豈可呵責其使令之人乎?」貴曰:「先王下敎,令義盈庫促入黃蠟,李珥方爲諫長,終始堅執,先王卽令還出。且臣曾於先朝,爲安山郡守,其時內司下人,持內旨而來。臣以爲內旨必經由政院,而監司移文然後,方可施行,不爲奉行。其後先王特令關由政院,此亦殿下之家法也。」又曰:「都監逃軍之數,多至九百名,豈可盡用軍律乎?初欲築城而未果,又欲埋炭而中止,又欲罰防而還止,其後又有減料收米之事云矣。」李曙曰:「頃日則每朔徵炭一石,近則每朔減料五升,收其所減之數,移送別造都監,以爲鳥銃造成之資爾。」上曰:「減料之事,尤爲不當。到今思之,決杖似可,而事在旣往,不須更言。」貴曰:「若於親幸習陣之日,特下蕩滌之命,則必懷感激之心矣。」上命賜貴、曙豹皮各一領。

○五更流星出星星下。

9月7日

○戊午,尊王大妃金氏爲大王大妃。禮曹啓曰:「臣等謹考歷代帝王之尊母后,稱號皆有等級。如宋朝神宗卽位,英宗宣仁聖烈皇后爲皇太后,及哲宗卽位,尊爲太皇太后。如此類非一,而漢時又有太皇后之號,我國舊例,亦皆如此。今此慈殿上號時只稱王大妃,於禮未安,當依古事,稱以大王大妃。」上可其議,而慈殿不許。領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啓于慈殿曰:「自古尊崇事例,以子承統,而大妃殿在母行,則稱爲王大妃,以孫承統,而大妃在祖母行,則稱爲大王大妃,中國亦然。前史所稱皇太后、太皇太后之有別,蓋以此也。漢時上官皇后在宣帝時,爲太皇太后,宋時宣仁皇后在哲宗時,爲太皇太后。其在我朝,貞熹王后在成宗朝,爲大王大妃,此皆事例之可据者也。惟我慈殿,上贊宣廟夙著內敎,中罹險艱,益秉塞淵。今者母儀,光臨一國,丕冒加號徽稱,未容有所撝謙。群下聚首,佇見慶禮,而封書又降,不卽允許,不獨臣等爲然,以殿下之至誠達孝,豈敢安於心乎?伏願亟軫殿下之誠孝,俯循臣民之輿望,特賜兪音。」三啓乃從之。

○夜一更,流星出鬼星下。

9月8日

○己未,右議政申欽,請勿遞憲府多官,從之。時大司憲鄭曄等,以囚治宮奴事,有特遞之敎。政院、諫院、玉堂,皆請還收而不許。欽乃上箚曰:

伏聞聖明,以憲府囚治本宮下人之故,旣降嚴批,又有遞差之命。喉舌之臣反復陳啓,儒臣、諫臣爭執不可,而天聽邈然,臣竊憂焉。以殿下之盛德,其不爲賤隷地者,孰不知之?而憲府諸臣不體聖意之所在,牢執不已,未蒙允許,遽先囚治,則或可謂過中矣,亦可謂不審事勢者也。但聞其詳,則所謂囚治者,非有逮繫刑訊之,實暫致憲府,詰責而旋放之爾。若一切督過,至加聲色,則雷霆之下,必有摧折之患矣。多士赴試,半夜還散,景色非常,中外惶惑,淵衷所存,孰能家道而戶喩?伏願聖明平心默省,寬假優容,還收遞差之命。臺閣之臣,目見積弊,思欲杜漸,爭懷激勵之志,不思批鱗之難,其心有足恕者。牽裾者近於不恭,焚詔者涉於悖妄,而前史以爲美談,先儒不以爲非者,良以人主不爲包容,則無以來直言而作士氣也。蘇軾有言曰:「欲求死節之臣,常於犯顔敢諫中。」求之衰叔之也,風勵鼓動,猶恐其偸靡,可不愼歟?臣非敢爲臺官左右之也,治道所關,不敢不陳。

答曰:「省卿箚辭,嘉卿愛君之誠。憲府囚治之人,雖是賤隷,係于慈殿之事,故不得不遞矣。到今思之,予亦過矣。古語云:『木從繩則正』,聞過而改,亦何難哉?箚辭依啓。」大司憲鄭曄等啓曰:「臣等俱以無狀,待罪法官,言無倫脊,事多顚妄,致有無前之擧,人心惶惑,遠近傳播,臣等之罪,萬死猶甘,而雷霆霽威,天地恢量,斧鉞不加,召命反下,人皆仰日月之更,此豈臣等之私感而已哉?所當奔走殫力,服事官次之不暇,而但念臣等所居者,風憲之地也;所執者,祖宗之法也。法所當紏,則雖君父近屬,猶所不避,況宮掖一賤隷乎?治一賤隷,此甚微事,而責以人臣之極罪,設使臣等復居是職,袖手噤口,復何猷爲?且士夫之所重者,廉恥也;臺閣之所執者,風裁也。隨斥而退,應呼而進,有同輿臺之賤,則臣等之喪廉恥,固不足言,於聖上待臺諫之道,亦不當如是輕賤之也。臣等決不可自輕其身,重辱名器,請命仍遞臣等之職,以重臺諫之體。」答曰:「勿辭。」曄等遂呈病以遞。

9月9日

○庚申,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同知事吳允謙曰:「大臣啓辭,旣爲允從,群下孰不感悅?古語曰:『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且顔子不貳過,聖人許之。伏願勿忘此心,如顔子之好學,則必至不貳過之域矣。」上曰:「予旣無學力,又無識見,聖賢之事,非寡昧所及也。且臺諫亦不貳過,則豈不美乎?」特進官李睟光曰:「近來士習,少無作成之效矣。《心經》、《近思錄》,踐履之士,旣爲絶少,則何望其以寧之美乎?大抵人才成就之道,不可一朝而丕變。臣之所見則如館學多士,使之誦習《心經》、《近思錄》,且於科期,姑除《家禮》、《大典》,而以此爲取士之程式,則必有食效之期矣。」上曰:「《大典》、《家禮》,旣有古規,似難停罷。然若誦習此等聖賢書,則其效必大矣。」

○夜一更,白雲一道,起自乾方,指巽方,掩月而過。

9月10日

○辛酉,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知事徐渻曰:「武士之爲嘉善堂上者,其數極多,而不得付祿,事甚不當。臣曾記壬辰年間,爲兵曹參知,其時判書卽李恒福也。凡有承傳之人,付同知、僉知,受祿二等而後,卽爲遞改。渠等不以爲冤,而亦該曹奉行,承傳之意也。今亦依此例施行似當。」上曰:「此事甚好矣。

○諫院啓曰:「設科取士,莫重之事,考官如不得人,則無以辨別才否,而且未免見輕於多士。頃日試官如朴𥶇之貪贓無行,見棄士論;李後天之僥倖登第,多有人言者,苟充擬望,極爲未便。請該曹堂上郞廳竝推考,今後各別擇擬,以重取士之擧。」上從之。

○上下敎曰:「都承旨鄭經世,前爲副提學時,《論語》一部,終始進講,盡心論難,惓惓不已,予甚嘉歎。古語曰:『無言不酬』,其特加一資,以表予意。」

9月11日

○壬戌,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仍引見各司輪對官。

○戶曹啓曰:「訓鍊都監砲殺手料布,常患不足,而今則旣有各衙門軍官給料之費,又有御營軍調聚之擧,前頭糧餉,百計無策。全羅監司李溟別備米五六千石,宜沒數取來,以繼軍餉。且京畿今年田稅、三手糧及癸亥未收,別定差員,督納京倉,未及定限,則監司推考,差員及尤甚守令罷黜,監官等邊遠充軍。今日裕財之道,不須別樣規畫,只當收拾應捧之物,而朝廷命令,不行於外方,奴婢身貢、魚鹽舡稅,過數年而不納,經用竭乏,無足怪矣。波市坪壬癸兩年魚稅、舡稅,至今不納,差使員推考;壬癸甲三年魚稅,盡爲作木,十月前督送,如或不謹,則兩湖都事,竝爲拿推之意,知會何如?」上允之。

9月12日

○癸亥,以李睟光爲右參贊,朴東善爲大司憲,李植爲執義。

9月13日

○甲子,敬陵參奉李義吉上疏,請追崇大院君,政院却之,仍啓曰:「李義吉之疏,肆言無忌,有若敦迫君父之爲者,極爲寒心。此是國家莫大典禮,上年禮官與儒臣參考經史,裁酌今古,定議于大臣,非不詳悉,而乃有一種異論,俑於朴知誡之疏,蓋已駸駸。然有廟饗之意,而猶不敢公然道之。今義吉則直曰:『殿下之宗廟,爲殿下父、祖、曾、高設也』,其言之輕率怪妄,又已甚矣;至於廟寢廊廡之喩,尤極無謂。臣等固知此等無理之說,不足以熒惑聖聽於論議已定之後,而區區之慮,猶不敢昧然捧入,敢此陳達。」答曰:「知道。」

○仁城君珙親臨習陣時,宗宰落點,上疏言:

名出賊口,朝廷屢請處斷,何敢入侍諸宰之後,有若平常之人?伏乞亟加斧鉞,以正臣罪,還收宗宰之命。

上答曰:「觀卿疏辭,予甚驚怪。是何言也,是何言也?使叔父不得安心,實予寡昧無狀之致也。願卿勿以人言介意,體予至懷,安心入參。」

○上引見綾城君具宏、洛興君金自點于興政堂。上曰:「頃日雷電雨雹之變,極可慘酷,而長湍雨雹,尤爲驚駭矣。且近日京中民情之不便者,何事耶?」宏曰:「時無大叚民怨,而但以落後軍九百餘名徵炭事,極爲怨苦云。其軍罰防則可,而至於埋炭,殊未妥當。」上曰:「當初處事,不能正大,出於苟且故如是矣。」

○錄勳都監以文晦、李佑、金光熽等,俱有先事發告之功,請追錄於振武功臣,從之。

○大司諫金尙憲、司諫鄭宗溟、獻納金時讓、正言尹墀、金槃等上箚曰:

臣等聞夏至,陽之極也,一陰生焉;冬至,陰之極也,一陽生焉。燎原之火,莫不始於炎炎;滔天之水,無不始於涓涓,履霜之日,已知有堅氷,皆因小而至大,自微而至著,所由來者漸矣。臣等竊觀殿下反正之初,祗祗慄慄,無一事不在於嚴恭,無一念不出於寅畏,惟恐得罪於小民,見非於群臣,雖成湯之若隕淵谷,文王之小心翼翼,亦何以過?夫何歲已一周,治不加進,中經變亂,國幾不國,而殿下之心,若有泰然者,其見於行事,發於號令,著於聲色者,已有不勝其憂者。臣等請擧其切於君德、關於治道者先陳焉。聖學有復退之漸,公道有復廢之漸,言路有復塞之漸,倖門有復啓之漸,貪猾有再肆之漸,雜人有交通之漸,宮禁有不嚴之漸,女謁有將行之漸。八漸不杜,國亡無日,伏願殿下澄心省察焉。何謂聖學有復退之漸?臣等竊聞殿下近日臨筵之時,頗有輕視群下之色,輕視則驕心生,驕心生則自廣狹人,而終謂之莫己若也,安有如此而能進其學者乎?伏願殿下虛以受人,勤以勵己,緝熙殫心,期至於純亦不已。《書》曰:「惟學遜志,務時敏,厥修乃來。」又曰:「念終始,典于學,厥德修罔覺。」進學之功,有如此者。何謂公道有復廢之漸?殿下卽位之初,修廢政、擧賢才,罷不急之務,蠲欠逋之稅,私賤之投屬內司者,悉還其主,宮奴之作弊閭閻者,立斬徇衆。人情翕怨,中外大悅。此無他,能行公道之效也。殿下今日之政,與前歲何如也?人君一心,才動於方寸之中,而千里之外知之,況在左右者乎?況在朝廷者乎?君臣之間,有似表影。臣等不敢謂殿下之政,每事循私,而近日廷臣之間,私意太勝。安有表正而影仄者乎?伏願殿下去私心,如禦暴客,期至於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而使萬民皆正焉。孔子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化馳報速,有如此者。何謂言路有復塞之漸?殿下卽祚之初,草野之諫、小官之言,無不優容聽納,轉圜之美,四方咸仰。自近日以來,雖大臣之啓、臺官之言,少咈聖意,輒示訑訑之色,以是朝廷之上,爭尙循默,諤諤變爲諾諾,菱角化爲鷄頭,嗜爵祿者,以苟保爲良計,尙氣節者,以自退爲善策。若此不已,幾何而不至於塗塞耳目也?伏願殿下益恢虛受之量,務廓包荒之度,勿謂小事何至於爭論,勿謂小過何傷於大體。所言雖或過激,而其心出於愛君,則特下嘉奬之敎;所論雖或失實,而其情實無他意,則竝示優容之意,豈非國家之盛福也?《禮》曰:「君有過則諫,諫不用則去。」君臣之義,有如此者。何謂倖門有復啓之漸?向來十餘年間,爵賞混施,賢不肖無別。於是嗜利無恥之輩,爭懷冒進之計,夤緣圖囑,慾火迷人,終至喪亡而莫能救正,言之可醜。殿下起自閭閻,備聞宿弊,反正之初,永杜此路。賊變以來,刑賞多岐,滋蔓日甚,至有功、非功、罪、非罪,惟勢與利之諺。人主所操而爲治者,惟賞罰而已。倖門一啓則孰不盡力求之哉?伏願殿下,裁之以義,斷之以法,勿以親戚而濫授,勿以勳貴而撓奪,毋或再蹈前轍焉。《書》曰:「官不及私昵。」又曰:「毋啓寵納侮。」陳戒之道,有如此者。何謂貪猾有再肆之漸?蓋自向日權奸當路,賄賂寢盛,貪汚之風,流入宮中,至於大小除拜,皆有定價之說。始若隱諱,終無忌秘。臺諫不復紏正,小民莫敢號訴。陸運水載,奸贓狼藉,自古安有如此之時乎?幸遇聖明,新化淸明,臺官所聞,御史所覩,多被拿囚,相繼按問,而終未聞一人伏法正律者,以此貪贓竊笑,盜心不悛,皆有乘時復入之計,此而不懲,何以爲國?伏願殿下凡贓吏獄事,勿許輕議,現著無疑者,繩以法律,禁錮子孫;頻遣公正有風力者,暗行諸道,以廣聰明,則貪猾之徒,庶幾懲戢焉。《書》曰:「怙終賊刑。」謂知而故犯者,不許其宥也。懲惡之道,有如此者。何謂雜人有交通之漸?臣等竊聞巫女最爲妖怪者,反正之後,長流邊地。頃因赦宥,得還京城,復通宮掖之路,稍有傳播之言。且僧徒之受牒內司,雖是舊例,本非所宜。況內司之屬,多連宮掖,得售誑惑之計,則其害可勝道哉?廢朝時不禁妖僧,出入宮中,終致嫁禍。近日楡店僧人,潛投本宮,冒圖印文,觸犯憲綱,致殿下有難處之端。設有大於此者,將何以禁其末流乎?夫巫覡鬼神之事、佛氏禍福之說,叔世以來,多有陷溺。至於婦人之性,尤所泛惑,覺悟甚難。閭巷之間,率罹此患,宮闈之內,寧獨不然?伏願殿下淸讌之暇,試加訪問,果有其由,卽宜痛絶,如或失實,允宜杜絶。僧徒之出入內司者,竝令一切禁斷,以終淸明之治。《小學》曰:「凡異色之人,不宜相接,巫覡尼媪尤宜疎絶。」先儒垂戒,有如此者。至若宮禁不嚴,女謁將行,此二漸者,其端甚微,其憂甚大,小有不戒,其爲聖德之玷累、淸時之滋垢,又非他事之比也。臣等竊聞掖庭宮人,或乘轎上馬,出入無常,或有留宿閭閻,久而不還者。又有廢朝宮人,復入內庭,其數漸多。此輩積染汚習,心利其事,夤緣附托,百計圖入者,其意可知。若與新入之人,日夜同處,相爲啓導,則必將樂聞其事,靡然從之。始則交通外人,壞亂防禁,終則苞苴賄賂,何所不至?若然則與廢朝宮人,相去無別,殿下將何以有辭於臣民乎?臣等旣有所聞,不得不先事而納規,冀殿下早爲善處也。昔宋仁宗初納王德用女,王素一言,掩涕出送,其從諫如流之美,可爲千載美談。伏願殿下以仁宗爲法焉。《詩》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聖人修身齊家治國之效,有如此者。大凡天下之事,有本、有末、有輕、有重。臣等非謂此八者之外,更無可言。風俗猶未變也,紀綱猶未立也,士習猶未正也,民怨猶未消也,亂萠猶未弭也。然先去此八者,則其餘,可不煩而就緖矣。嗚呼!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如使光海少自悔悟,納諫改過,豈至於永終天祿?天祐東方,啓我殿下,以貽無彊之大休,亦貽無彊之大恤,天命難諶,在于人事。殿下其念之哉!凡此八條之外,殿下或係喜怒之偏,或因親愛之僻,剛毅之德,或奪於仁慈,卑微之事,或略於致察。臣等雖無狀,安敢虛斥君上所無之過,妄論時政未著之疵,自干買直之嫌哉?顧以至愚極陋,猥蒙拔擢,備列諫職,無以仰答聖恩,俯塞尸素。玆乃披瀝肝膽,率爾塵瀆,言雖淺淺,意實毣毣,伏乞聖明垂察焉。

答曰:「觀爾等箚辭,殊甚切直,寧不愧哉?從繩之說,予嘗三復。今日朝廷爭尙循默云,此誠悅而不行之致也。爾等悉陳無隱,盡其職事,予甚嘉之。箚辭當朝夕省覽,以自警焉。」

9月14日

○乙丑,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

○命水原山城人民田結,依前復戶,以爲安集實城之地。備局因防禦使李時白之言,啓請之也。

○副提學洪瑞鳳、應敎兪伯曾、副應敎李明漢、校理李埈等上箚。首以雷變,請盡修省之道,仍陳六事。一曰體天道,二曰務聖學,三曰養士氣,四曰親宗族,五曰收人才,六曰節財用。末復申戒以爲:

立國不以力勝人,理財不以利傷義,御物不以術數而易信,用人不以便給而勝德,可見恩結於人,富藏於民,天地交泰,社稷靈長。

答曰:「省箚具悉。卿等悉陳弭災治國之道,能盡厥職,予甚喜之。箚辭當體念焉。」

9月15日

○丙寅,諫院啓曰:「壬辰兵亂扈從諸臣及廟社主終始陪奉之人,宣廟朝旣已量其功勞,或令策勳,或施他賞,恩典已完,而光海時夤緣希望之徒,猥濫陳疏,遂啓僥倖之端,衛聖之號,可謂贅矣。反正之初,卽爲革罷,人情皆以爲快。厥從因趙公瑾等事,更有錄勳之議,又有爲其父祖,冒呈上言,冀圖不可望之恩典者,極爲痛駭。錄勳都監所當明白回啓,以杜倖門,而未免回護,請議大臣。是非難定,事在可疑者,議之可也。壬辰年廟社陪奉、廢主侍衛之官,不可附錄於靖社之勳,雖三尺童子皆當知之,何待復議於大臣而後,定其可否也?況壬辰之事,在於先朝。若與當代反正之功,同時歃血,則豈不羞愧於神明乎?此輩當時跋涉勤苦之勞,不可全忘,則必有相當可施之賞,決不可苟且錄動,重開僥倖之門。請趙公瑾等,令該曹更爲處置,兪𭫪等議大臣,公事勿爲擧行。關西物力,已盡蕩竭,調度軍餉、接應毛將之外,他餘凡事,不可不十分撙節,以救民弊。西路往來者多言赴京之行,又爲西路大病之加證。今者兩行過海之糧,通計千有餘石。格軍亦將四百名。其間煩費,大抵皆由員役數多之故也。前者臺諫請減員役,而議竟不行。該曹必未及細知西民困苦之弊,至於如此而然也。況赴京員役,量減以送,乃宣廟朝慮弊之良規。今後赴京員役,預爲減數磨鍊,以除西民一分之弊。」上從之。趙公瑾事,累啓始從之。

○以鄭曄爲大司憲,趙翼爲舍人,李基祚爲獻納。基祚,顯英之子也。姿容端重,議論精明,爲儕流所稱。

9月16日

○丁卯,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

○以趙存性爲江原道觀察使。存性雖以幹局見稱,自少好名利,且無廉簡之操,觀風之任,人以爲不稱焉。金德諴爲左副承旨,金尙爲兵曹參知。

9月17日

○戊辰,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知事鄭曄曰:「臣頃忝憲府,處事顚妄,待罪之中,又有新命,極爲惶蹙。臣之愚見,則以下輩至微之事,累日連章,上下相持,故欲一番飭厲,使自懲艾,直爲捉囚。且印紙等事,極爲可駭。自上雖諉以奉承慈旨,而曾於宣廟朝恭懿兩大妃時,亦無此等事矣。近來事涉宮掖,則雖非關由慈殿,而輒下嚴批,竊恐聖明有所偏係也。」上默然良久曰:「明禮、壽進諸宮之事,不可輕易論之也。」

○諫院啓曰:「人事失於下則天變應於上。近來天怒屢發,親祀山陵之日,震死畿民;卜日講武之晨,雷雨大作。加以氷雹害稼,陰虹曉出,非常之變,不一而足,人心不寧,天意難測,警告之勤,旣出於仁愛,嚴畏之戒,寧可以自逸。閱兵校士,雖非遊豫之擧,動駕出郊,似無恐懼之意。十九日郊外擧動,請命停止。」答曰:「閱武之擧,非遊豫之事,實是當今之急務。雖出郊外,何傷於畏天修省之道?勿煩。」

9月19日

○庚午,上幸慕華館閱武。上問大將申景禛曰:「前日逃軍,罰役幾何,而元數幾名乎?」景禛曰:「其數八百餘名。」左贊成金瑬曰:「臣曾與領議政李元翼相議,則以爲此事已在久遠,而築城納炭之罰役,亦涉苟且云。若於今日特下蕩滌之命,則必爲聳動之擧矣。」上問景禛曰:「大將之意何如?」對曰:「若赦其有罪者,而賞其有勞者,則恩威可以幷行矣。」上曰:「此言甚是。都監有可賞之物耶?」景禛曰:「都監無所儲之物,故如匠人料布,亦不得趁時分給矣。」上曰:「該曹必無木綿,欲以銀兩分給矣。應賞之軍幾何?」景禛曰:「一千九百餘名,而竝吹鼓手則二千餘名矣。」上曰:「逃軍罰役,盡爲蕩滌,終始從軍之類,各給一兩。」瑬曰:「都監軍士中五十名,則以鞍峴先鋒,當初各給二兩,而今日犒軍時,使之同參何如?」上曰:「竝爲犒饋之後,亦給一兩。前日筵臣所達朴彦石及從大將扈從者三人,竝使同參而各給二兩可矣。」景禛曰:「軍卒則以此論賞,而其將官等何以處之?」上曰:「將官則各給三兩,仍命試才閱武,且宣醞于侍從諸臣。」下敎曰:「今日未及畢試,明日當更親臨。」政院:「以更爲親臨,雖出於閱武之盛意,而竊聞其數甚多,明日亦難畢試,請命官試才。」再啓,不允。兩司亦啓曰:「人君之於事天,如子之事父母也,父母不樂,則子不可以忤旨。今日擧動,有乖於寅畏事天之道矣。明日擧動亟命停止。」答曰:「試才未半,明日若爲中止,則軍情必落莫矣。」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等,繼以爲請,上乃許之。仍命右相申欽使之畢試。居首梁諫、金光釴賜熟馬各一匹,柳提、李惟源賜兒馬各一匹,鞭裩居首金山童六品職除授,朴應裕等八人賜半熟馬各一匹,崔崦等八人賜鹿皮各一領。

9月20日

○辛未,平安道江西、義州、定州、嘉山、順安、平壤、安州、鐵山、郭山、博川等邑,海水泛濫,又有風災;渭源、昌城、朔州、成川、价川等邑,早霜惡風雨雹。監司李尙吉馳啓以聞,請減今年田租,上下于戶曹。

9月21日

○壬申,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

○憲府啓曰:「臣等伏見刑曹及外方囚徒,不問罪之輕重,至有積年不決者,其怠慢職事之罪大矣。請令該房承旨,提點京外囚徒,其中尤甚淹滯者,內則該曹堂上,外則守令監司,從重治罪。」答曰:「依啓。」

9月24日

○乙亥,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

○全羅道長興、靈光地震,屋宇動搖,又大雷電。監司李溟馳啓以聞。

○諫院啓曰:「金浦縣令崔敬吉以銓官之弟,除授守令,有違法典相避之意。設有陞敍之命,字牧之職,其任最重,自前不施於酬勞賞功之典,其意有在。崔敬吉請命改差。」從之。敬吉卽鳴吉之弟也。

9月25日

○丙子,禮曹啓曰:「豐呈儀注,不載於禮文,只據《五禮儀》《王妃會命婦儀》,略爲參酌,而啓運宮入參事,今當添入於儀注,座次未得恰當之禮。臣等反覆參商,則殿下座在東,王妃座在西,啓運宮座在王妃之北差後宜當,而不敢擅便。且內外命婦俱爲入參,而當宁無內命婦,先王後宮於大妃殿,當爲內命婦,設位於內命婦之列。或云先王後宮不當爲南行之座,當在西壁後行云。且祖宗朝舊例,內外命婦同參進爵云,而或以爲內命婦、公主、翁主、王子君夫人,則雖以家人禮,同參入侍無妨。至於外庭士大夫之妻,未曾有朝謁之禮,而竝參於自上侍宴之時,座次禮節,種種難便云,而論以古禮,則雖外庭婦人,皆有君臣之禮,入參行拜,卽爲朝謁之禮,同參侍宴,未爲不可。但於自上進爵之時,內外命婦降立階間,待卒事還入爲當,此乃爲慈殿上壽之禮,故自上座東,而至尊之座於東壁,極爲未安。自上行壽爵之後,王妃及啓運宮,當次第進爵啓運宮進爵之時,自上似當降座,此節目亦難便。自上進爵之後,退入幕次,俟王妃以下盡行壽爵後,還爲入座,行第一盞後,自上還出幕次,俟酒行九巡禮畢之後,直入拜位似當。各項節目,俱係變禮,請竝議大臣定奪。」答曰:「依啓啓運宮座,似當在東矣。」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議以爲:「豐呈之儀,《五禮儀》無明文可考。曾聞先王朝大妃殿座北,大殿座東,中殿座西,先王後宮,侍坐於大妃殿之後,當宁後宮,侍坐於中殿之後,外命婦坐於南行云。設宴之後,大殿行禮進爵出次後,中殿率內外命婦行禮,進爵之後還入拜禮,大殿行禮之時則命婦出避。大抵如公主、翁主、王子君夫人,則或以家人禮,侍參宴禮,而外宰夫人,則只當於中殿行禮時入參,大殿行禮時侍宴,似無可據。稽之中國之制,命婦朝參之禮,卽有之,而侍宴君父,無其例矣。啓運宮座次,無可比方。該曹之欲設於西邊之北者,出於一時之參量,而至尊之座以東爲未安者,亦是經常之義。然大妃殿座北,則不得不以東者勢也,而係是大叚節儀,令儒臣博考經禮及古今儀節似當。」答曰:「依議。」弘文館啓曰:「啓運宮座次,大臣令儒臣博考,而此乃變禮,出於經常之外,考諸禮經及國朝故事,似無可據之例。且緣逆變,書籍蕩然,不得博考,唯在禮官參酌權經,不失其宜而已。」禮曹覆啓曰:「啓運宮座次,難得恰當之禮。非但大臣所謂男女位之當別,東壁旣設殿下之座,則御座之上,更設何座?若謂內庭之宴,但序家人父子之禮則可也。此則便是君臣之禮,名位之別,不可不愼,定此一款然後,可以磨鍊敢稟。」答曰:「知道。啓運宮入參節目,勿爲磨鍊。」

9月26日

○丁丑,上命送冬衣資于光海君圍籬處。

○以鄭光績爲工曹判書,李昭漢爲修撰,李景容爲持平,尹暄爲同知義禁府事。

9月27日

○戊寅,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

9月28日

○己卯,咸鏡監司李昌庭馳啓曰:「臣巡到三水,審視關防形勢,則白頭、長白兩山,皆在眼前。問于父老則『白頭去我境,僅四五日程,長白則尤近。舊有胡人部落古未坪、韓民坪,自戊午年盡爲奴酋所捲歸,兩山以南,今無所住之胡。』自白頭至奴穴,僅十三日程,以賊路觀之,則西水羅之路,距雲寵、惠山,僅四五日程;馬竹嶺之距仁遮,亦僅六七日程;雪雲嶺之距茄乙坡,三四日程;五萬嶺路之距別害,四五日程;如朱雪、烏蹄等部落,則依舊居住於白頭山之北,距我邊不遠。如是而我境沿邊各堡,無一可恃之處。別害則僅十五戶,而土兵僅二十人;廟坡則只六戶,而土兵僅七人;神方仇非則只五戶,而土兵僅六人;魚面則只十戶,而土兵僅十五人;自作仇非則只四戶,而土兵僅五人;茄乙坡則只十戶,而土兵僅十人;小農則只三戶,而土兵僅四人;羅暖則只七戶,而土兵僅七人;仁遮則只四戶,而土兵僅四人;惠山則只十戶,而土兵僅十人;雲寵則只十五戶,而土兵僅二十人;同仁、鎭東則土兵皆七人而竝四戶,甲山則最爲雄鎭,卽兵使所駐節制列鎭之處,而土兵不滿百數,三水則比甲山,不滿三分之一。兩邑及各堡土兵外,雖有公私賤、官奴婢,勿論男女,盡隷於守城之中,而數甚零星。以三、甲孤危之卒,當賊路至近之要衝,若有警急,則將何以應敵乎?平時則南關之軍,其數不小,而或徵戍三南以益之。今則南關軍額日縮,數不滿三四千,而計除西路待變之軍然後,添防各堡,思之至此,誠可寒心。六鎭則去南關不趐千里,其禍視三、甲稍緩矣。若三、甲有事,則別害之去咸興,僅四日程,北靑、咸興,亦無如之何矣。請令廟堂預講實邊之策,以重關防之地。」上下其啓于備局。

9月29日

○庚辰,設增廣別試,賜金堉等三十八人及第。

9月30日

○辛巳,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知事鄭曄曰:「王天下,雖似高遠難行,而孟子只以耕者九一言之。當今之時,若保之念,不弛於宵旰,而朝廷無久遠之規,郡縣多賦外之役,須以解事之臣,講定經遠之規模然後,可以論治矣。且國家自平時,三公摠治六曹,六曹紏檢所屬各司,以成治道之具,而自曩日以來,有屋下架屋之患,事事設局,都監極多,到今尙有此弊。以外方言之,則事之大小,當責於道主,而今則諸都監、各衙門,爭相號令,莫適所從,以此監司坐嘯而已。且都事若極擇以送,則亦可攝行,而例爲苟充差遣,此所以徒涉紛擾,而政令不行於遠方者也。」上曰:「內則六曹不能奉行,外則八道監司亦不能紏察,以此紀綱之頹廢,日甚一日,思之至此,誠可寒心。」曄曰:「文王治岐之政,非文王一時之事,乃亘萬古帝王之良法也。其中無告窮民,歷代莫不有推恩施惠之政,則當今之時,民之無告者,亦必多矣。須使中外訪問以啓,施之以惠鮮之澤,則治岐之政,可復見於今日矣。且古者士大夫之父母,年踰八九十,則亦爲推恩。故李蘧之母,年滿八十,宣廟特拜京畿觀察使,使之將母,此等事,自上亦當體念焉。」上曰:「以當今物力,雖不可廣推恩於四民,然如此年老之人,令該曹題給衣食之資。且下諭于諸道,使之各給食物可矣。」

○備邊司啓曰:「國家以江都爲保障,儲峙糧餉,實是今日之急務。故本府田稅作米,留置本倉,至於下三道田稅,亦有留儲江華之議矣。近因歲入不敷,經費乏絶,本府留倉之穀,輸入京城,散在民間之穀,未易收捧。前頭氷合之時,脫有緩急之用,則未知何以爲計。今年本府、宣惠廳秋等作米及皂隷作米,留置本倉,姑觀春來事勢,處之似宜。請以此意,下諭于京畿觀察使。」上從之。

○命敍用前都元帥張晩爲玉城府院君,兪伯曾爲司諫,鄭弘溟爲獻納。

冬十月

10月3日

○甲申,上朝講《孟子》于資政殿。領事申欽曰:「近來天災疊至,冬霧四塞,人心尙未定矣。禍難尙未絶矣。元帥受任閫外,而備禦無形,領相久在呈告,而機務多滯,內外之憂,罔知攸濟。請以知邊之人,任以體察,預爲料理,以爲臨急策應之地。」上曰:「此任係國安危,未知誰可任者。」欽曰:「李貴、金瑬、張晩,皆是勳業重望,請擇於斯三者。」上曰:「張晩何如?」欽曰:「晩慣知軍情,領略邊事,其才智不出於貴、瑬之下。且得將士心,軍旅之事,一以委之可矣。」特進官吳百齡曰:「國家設科,增廣則製述,式年則講經書者,蓋欲得通經之士也。近來不究文義,專務口耳,甚者抄摘章句,以爲應講之資,一章首尾大旨,茫然不知,如此而尙可謂之通經乎?今者講經已迫,令考官毋徒取章句之能誦,而必以文義之通不通爲高下,則可見士習之丕變矣。」上曰:「此言甚是。若通于章句而達於文義,則可謂盡善矣。」

○夜一更,流星出婁星下。

10月4日

○乙酉,夜大雷雨。

10月5日

○丙戌,政院啓曰:「去夜雷雨之變,極爲非常,不勝警懼之至。迅雷甚雨,聖人之所以雖夜必興;燁燁震電,詩人之所謂不令不寧。況此純坤之月,陽氣閉藏之時,而發作如此,豈非天之所以大警動於殿下者乎?夫天變之作,古人以爲仁愛之發,蓋謂欲令人君恐懼修省,而不至於危亡,有若慈父之怒其子,欲其起敬起孝,而不爲有過之人也。臣等竊見殿下卽祚以來,嚴恭寅畏,無大失德,而天災地變,殆無虛日。子能盡孝則父必不怒,以此推之,則天意固有在矣。伏願殿下益篤其敬愼之,又愼臨政處事之際、發號施令之間,不敢有一毫放過。古人所謂:『母曰何傷,其禍將長;母曰何害,其禍將大』者,服膺勿忘,使祗畏之心,無所懈弛,以期悅豫天心,召回和氣,則宗社臣民,曷勝大幸?」答曰:「自予忝位以來,未有功德,以福生民,徒召天地之災,貽害蒼生,予極慙懼,無樂爲君。爾等爲予陳戒,若是惓惓,足見愛君之誠,啓辭當體念焉。」

○夜四更,流星出參星上,入闕丘星上。

10月6日

○丁亥,上引見毛都督差官毛有俊于資政殿。

○憲府啓曰:「新及第李大純賦性兇狡,自童稚時,附托逆魁,前後鬼慘之疏,無不先登。及爲鄭遵之壻,益肆氣焰,擠陷儕流,略無顧忌。反正之初,倖免刑章,而冒赴科擧於齋罰未解之前,前役罪狀,不一而足。如此悖惡之人,不可使玷於衣冠之列,請命勿齒仕版。新及第洪宗海以元燁一家之人,曾爲禁府都事,承望元兇頤指,仇景祿脫出之日,方在直所,而任其兇計,致令大賊終得假息。其畏勢縱賊之罪,在所難免,請命罷職不敍。」從之。

○弘文館應敎李埈、修撰李昭漢等上箚曰:

臣等聞知父母之心者知天心。父母之於子,字育之,仁也;警戒之,亦仁也。天之於君,其道亦然。今之洊雷之作,實天之所以警戒我聖明者也。伏願殿下益加寅畏,萬幾之暇,自省于中曰:「敬天有未實歟?爲學有未誠歟?持心有未正歟?賢才雖進而讜言未盡用歟?賦役雖蠲而實惠未盡敷歟?邊鄙多虞而軍政有未擧歟?逆獄或濫而冤氣有鬱抑歟?親愛或蔽而除拜有未公歟?聰明未及而威柄有所奪歟?」念之不已,引以爲咎,不但發之於言,而亦必改之於心,則天人相感,間不容髮。苟或不然,只存文具,則寧有感回天心,消弭災異之理乎?況未嘗一下求言之有,是幷與文具而廢之也。嗚呼!未有人事修而致災異之來,亦未有災異來而無禍難之應。夜有雷變,朝閱女樂,天之餘怒未已,而掖庭之玩戲隨作,實非遇災恐懼之意。況大享正齋之日,視事亦廢,而至於擧樂,尤所未安。雖事係上壽,獨不可命退一日耶?願殿下留意焉。

答曰:「省箚具悉。深嘉爾等之誠。箚辭當體念焉。

10月7日

○戊子,上尊號於大王大妃曰:『明烈』,群臣陳賀,大赦。

○玉城府院君張晩上箚,辭都體察使,不許。

○大司諫崔晛、司諫兪伯曾、獻納鄭弘溟、正言尹墀等上箚曰:

「天災時變,莫甚於近日。兩曜失明,五緯亂行,流星犯於明堂,木宿凌乎執法,旄頭動搖,天狼生芒,乾文之垂象示人,若是其昭著,而又於四日之夜,旣藏之雷電,暴發於酉日,酉是昴畢之分,應在燕胡,似有胡虜之象。當夜以震,厥兆尤凶,災異之作,非但爲已然之應,亦或爲將來之戒。已然之跡,人皆可見,而將發之幾,惟智者能察焉。如人四肢跖盩而形容羸悴者,雖庸醫可施其鍼藥,而至於五臟六脈之受病,顔色飮食之猶人者,自非扁鵲之妙術,莫得以察也。。殿下雖有求賢之誠,而少延攬交孚之實矣,雖有圖治之志,而失先後本末之序矣,雖有節儉之德,而無汰冗省費之實矣。群臣雖有夙夜之勤,而百司之廢墜猶舊也,雖有甄拔之名,而循私之弊習猶故也。雖有裁省之令,而奸吏之操縱猶故也。旣失交修之義,徒事苟且之跡,致治之效,茫如捕風。以至紀綱日紊,民心日搖,軍政日壞,國計日蹙,虎視方張之賊,畜謀而待時,懷怨樂禍之徒,扇動而俟隙,當今之勢,可謂岌岌,而然猶盛張虛文,修飾外貌,老成狃於媕婀,而莫肯擔當,名流昧於遠圖,而惟事浮議,言必矛盾,動輒掣肘。朝令夕改,一事莫措,委靡不振,日趨崩塌。設或外有卒發之寇,內有不虞之患,其孰能爲國家出一計,止此波蕩之勢乎?反正之初,巨奸大慝,旣伏其辜,則罪犯倫紀之外,其餘枝葉緣坐之類,在所勿治,而竄配太多,樹怨益衆,似非王者廣大之治。勳臣軍官,稱以扈衛,宜若有賴於緩急之際,而謀避遠戍之輩,爭相投附,千百爲群,以衛私室。雖爲一時姑息之計,而實非久遠常行之規。弊源一開,末流難防,欲善於後,宜審於早。號牌之法,非不美矣,而根本未定,紀綱未立,法不徒行,旋立旋廢,正如抽刁斷水,執箒掃影,只爲騷屑之端,終無整理之期矣。凡所猷爲,必有其幾,緩急先後,在所當審。今日之防患,已失其機,而及今不改,則必至危亡。此所以天心之不豫,而欲使殿下惕然改紀也。伏願殿下勿以天道之幽遠,而弛其寅畏之心,勿以天怒之日臻,而怠於自强之道,深思亢龍有悔,而不以自處於巍巍,盡去浮文末節,而不拘度數之區區。思得忠實無華幹局宏深之人,委以股肱之任,朝夕延訪,如家人父子,不使浮議間之,而得以殿布其四體。又得才略勇敢計慮長遠之人,委以閫帥之責,節制區畫,唯其所當,不以道謀亂之,而得以自盡其才智。旣得二三忠藎之臣,則文武百職,隨器以使,以今日在朝之臣,亦足辦得今日之事矣。若其急務之當先,則汰不急之官,罷別設之局,以省浮費;赦緣坐之人,業無賴之徒,以鎭人心。擺脫文具,專務敦實,居靜以制動,處簡以御煩,力行不怠,以次修擧,則日計不足,而歲計有餘。人心旣悅,天怒可回,危亡之禍可救,而中興之績可致矣。

答曰:」爾等之言,正中時病,爾等可謂識時務者也。挽回世道,振肅頹綱,責在君上。今日老成之狃於媕婀,年少之惟事浮薄,豈非寡昧薄德之致也?天災如此,俗習又如此,予極慙懼,罔知攸濟。爾等職在言責,隨事極言,毋或少隱,箚辭當留念焉。「

10月8日

○己丑,大司憲鄭曄、執義李植、掌令李潤雨、持平鄭世矩等上箚曰:

天之警殿下,可謂勤矣。去月雷震,今月又大雷震,雖在收聲之後,已爲變,況玆純陰之月閉藏之時乎?凡人受天地之理以爲性,受天地之氣以爲體,性情形貌,與天相貫,故出往遊衍,天必及之。況人君居天位,理天職者乎?是故古之聖帝、明王,雖隱微幽獨之中,恒若對越,動靜云爲,克合天心,祥集災消,至治馨香。今我殿下志氣淸明,私慾不行,宵旰憂勤,罔敢或逸,庶幾乎古帝王之合天心者矣。何其可怪可愕之變,層見不已,愈往愈甚耶?視聽自我,上下無間,今玆致災,豈無所以殿下淵蠖危微之地?非臣等所能窺,以其形於外者言之,則宮掖之奴,攘奪臧獲,近屬之人,罔利山澤,而偏於掩義,任其自恣。命婦之呼冤,多士之連章,未蒙伸理,則殿下恤民之誠,果無拂於天心耶?言雖合理,出於臺臣則疑其失實,每慳如流,嚴辭峻責,或下於細微之事,和顔虛受,未見於講筵之上。耳目將蔽,言路漸塞,則殿下受言之誠,果無拂於天心耶?薄過微瑕,久而不釋,心跡名實,察之不精,忠賢無腹心之寄,朝廷成泄沓之風,則殿下之用舍,不能無拂於天心也。官資猶惜於德望,狗尾多續於罔功,有罪者或免於圖囑,抱冤者久滯於叢棘,則殿下之刑賞,不能無拂於天心也。觀此數者,足以召災而致亂。況値積衰之運,承大亂之後,因循姑息,日以益甚,紀綱大壞,命令不行,私意橫流,百弊俱滋?加以賊虜,搆禍於外,兇徒伺釁於內,國勢之危,不待智者而澟然矣。懲前改後,雷厲風發,聳動一世,猶恐不足以有濟。況君臣上下,從事乎虛文末節,而欲望其濟屯撥難,不亦難乎?如此而大臣不敢盡其懷,臺臣不敢盡其言,而唯天愛殿下,出災異以警之,不一不再,有若諄諄告戒者。然盍體天心,自反聖躬?一念善惡,慶星雷雨,則天人相應,捷於影響。今日應天之實,亦不外乎殿下方寸地耳。念慮之萌,政今之發,克治外邪,求合天心,德必以聖人爲準,治必以隆古爲期。此志旣立,則何事不成?宮府一體,恩膏不屯,賢能盡職,忠讜競勸。刑賞得宜,輿情咸服,愁民復歡,戎政亦擧,內寧外靖,繫于苞桑。則皇天之所勸於殿下者在玆,祖宗之所望於殿下者在玆,再造偉烈,無愧于初,和氣所召,禎祥自至,向來災沴之作,不過爲堯之水、湯之旱而已,伏願聖明惕慮焉。

答曰:「觀卿等箚辭,言甚切直。予雖寡昧,寧不愧恥?予當反躬自責,服膺嘉言,毋孤卿等之望也。且古語曰:」君臣上下,各勸其位,毋墜厥職,乃安其身。予當三復斯言,不敢暫忘。今日君臣須念此言,以答天譴可也。「

10月9日

○庚寅,上進豊呈于大王大妃。

○備邊司請以贊畫使金起宗,除授安州牧使,仍兼防禦之號,從之。

10月10日

○辛卯,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因雷變陳啓,乞改卜賢德,以爲應天之實。答曰:「自古災異,無如近日,實予否德,不合天心之致也。予以寡昧,得至今日,皆卿等之力也。願卿等勿爲徒尙謙謙,更加惕慮,以答天譴。」昉等又啓曰:「元子冊封之事,曾於筵席,陳達無餘,而聖旨以姑徐爲敎。臣等竊惟早建儲貳,有國之先務。漢文初年,卽封太子,前史美之。粤惟我國家祖宗朝,莫不皆然。仁宗大王七歲,已擧用禮,良以重國本,而係萬民之望也。今者元子年已長成,旣就外傳,冊封之典,不可久稽。冠禮、冊禮、入學禮,令攸司豫講典禮,及明春奉行似當。」上從之。

○憲府啓曰:「全昌君柳廷亮以徵債事,打殺外方之人。殺人者死,雖在天子之父,猶不得免,豈可以近屬而饒貸?請命拿鞫依律定罪。」初命罷職,累啓乃從之。就囚未久,特命保放。政院、憲府,論其未安而不從。後禁府査啓,卒無所坐。殺人之法,不行於貴近,時議惜之。

10月11日

○壬辰,上朝講《孟子》于資政殿。領事尹昉曰:「吏曹用人之際,每患乏人。今有大赦,宜用曠蕩之典。閔聖徵最合監司之任,而方在罪籍,不得注擬矣。」上曰:「閔聖徵實有制豪强之才耶?」鄭經世曰:「先以制豪强爲心,故多有偏係之事矣。」昉曰:「近日毛都督多發怒言,蓋由柳斐之相失故也。欲爲鎭定,昨已請拿矣。」上曰:「柳斐受國重任,不爲盡心,罪當拿來,而第以都督之怒而每每拿來,則恐有後弊也。」昉曰:「此時義州之任,不可不擇送。皆以柳琳爲可合,而柳琳方受山城之任,或云李莞亦可,而莞時爲湖西閫帥。金浚亦可,而但職秩不及,未知如何。」大司諫崔晛曰:「金浚雖曰人才,而臣曾聞其殺人,恐其不合於關防重任也。」上曰:「未差之時,宜加愼擇。前日柳斐之受此任,咸以爲得人,而頃見元帥狀啓,則多有不可之事矣,尹璛何如?」知事金瑬曰:「璛豈偶然哉?惟李莞之才,極難得,而方在閫任矣。」經世曰:「莞誠爲可合,則義州重於他方,差送何妨?」上曰:「尹璛終何如?」特進官李曙曰:「尹璛性太急,必與唐將相詰矣。」經世曰:「臣曾見金浚之爲人,有氣魄,且多讀兵書云,而其性氣急遽,其得都督之歡心,未可必也。」李潤雨曰:「臣曾聞适難時,諸將皆奔潰,而獨竹州府使金浚,略不動搖,把守江灘云,甚可奇也。」昉曰:「刑曹罪人啓覆之擧,久廢不行,今冬則不可不爲也。昔在宣祖朝,亦嘗啓覆,而自下不知坐次,故自上模畫坐次而下。臣於其時,以承旨獲參,而不能記憶矣。」上曰:「爲之可也。」潤雨曰:「湖南儒生二十餘人,聯名上疏,極陳宮奴作弊之事,而自上以勿施爲敎,外方之人以爲與廢朝時無異云。不料聖朝又有此事也。」瑬曰:「臣伏見諫院箚中陳軍官之弊曰:『千百爲群,以衛私室。』當初不料至於如是之多,而自爾至此。此雖非爲衛私室,而諫官之言是矣。」崔晛曰:「武士之欲免赴防者,謀屬軍官,而他日不戢之弊,亦甚可慮矣。」上曰:「此爲目前之患而設,豈至有他日之弊乎?」

○左贊成李貴上箚,略曰:

當初都監軍,則使贊成金瑬主之,扈衛軍使臣主之,而厥後罷扈衛軍,仍以臣爲御營使,兼管開城府軍兵,亦號爲御營軍。又募抄御營軍於外方,元數一千,而分二運抄送,以備扈衛之意,曾已行移。故今者江原道軍四十餘已爲到京,而今臣病重,不能句管號令,宜令金瑬兼察。不然則臣差病間,宜令御營副使沈命世,相議於金瑬,速爲處置。且大將軍官中,極擇可堪領兵者十人,使之各領五十,分三番替直操鍊,則扈衛不至孤單,而緩急之時,亦可得力,此先正臣李珥十年養兵之意,亦與天朝尙書于謙別置十二團營,以爲重內固本之計,沕合無間矣。

答曰:「卿病中如是陳列,益見卿爲國之忠矣。今此上來軍兵,欲令判尹李曙領率,卿其商度便否以啓。」

○以鄭基廣爲掌令,李楘爲舍人,李潤雨爲校理,李敬輿爲吏曹正郞,鄭百昌爲校理,李基祚、金槃爲修撰,李景奭爲副修撰,金浚爲義州府尹,金起宗爲安州牧使,洪得一爲東萊府使。

10月12日

○癸丑,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

○大妃殿上尊號時,上使左相尹昉鞍具馬一匹,副使李光庭、篆文書寫官金尙容、樂章製述官金尙憲,各半熟馬一匹賜給,玉冊書寫官沈悅、製述官李睟光竝加資,尊崇都監都提調右相申欽鞍具馬一匹,提調李廷龜、李貴、都廳趙翼、李楘,各熟馬一匹賜給,郞廳李景憲等六人竝陞敍。其餘諸執事賞賜有差。

10月13日

○甲午,以朴炡爲執義。

○夜對于興政堂,講《大學衍義》。參贊官金德諴曰:「《孟子》此章之言,惟其擴充此心,推之天下,而其後朱子之疏,亦推演此旨。孝宗雖秉燭讀之,而終不見施。眞德秀又進此章於理宗求治之日,末句至曰:『聖明優游玩索,則天下幸甚云,』而亦歸於空言而已。此所以歷代世主之治效,止於苟安,而終不見擴充之極功也。今殿下若合此三言,而玩索於淸明之時,則其於致治乎何有?大槪四端之說,雖發於孟子,而其規模該備、飾目分明,則至朱子而大備矣。此章之要,在本心之正而已。若加擴充之功,則保四海,乃自然之驗也。」講訖德諴進曰:「今夜密邇天顔,自上宜訪民間疾苦,殿下有問,則臣何敢默然乎?漢文帝見賈生,不問蒼生,宋神宗對蘇軾,不問新法,後世皆惜之矣。」上曰:「承旨新從外方來,民間弊瘼,必有聞見,盡言可矣。」德咸曰:「臣之往西也,聞李時發前爲贊畫使時,丁壯則戍邊,老弱則收布,而秋收之後,又爲收布,仍成一年三調之弊。都元帥雖知此弊,亦無處置之策云,不可不變通。且今年雹災,前古所無,非但害及於禾稼,至於鳥獸草木,皆爲爛碎。上天示警,下民可矜,宜殿下之動念也。」校理李潤雨曰:「光海十餘年間,侵漁毒虐,而宮差之橫行縣邑,乃第一痼弊也。今復有如此之事,誠可痛惋,聞忠勳府委差,乘馹橫行,奪膏腴之田土,聚逃賦之頑民,名之曰勳府屯田。至如曩時亂政大夫之田庄,皆屬於諸功臣,其時攘奪之物,又執而不還,則是尤而效之也。」上曰:「曾以禁斷之意,諭于方伯,使不得橫行。此皆本道不能禁之致也。」德諴曰:「京衙門差人,必肆氣焰,故守令不得下手,本道之不禁,勢所然也。此後則願勿遣差官,勿立召募鎭可也。」潤雨曰:「鄭逑乃臣之師也。學問上工夫,無愧古人,而戊申疏章,扶植彝倫,不幸而死,不得見今日。士林皆望崇秩之贈,而今以參判,只贈判書,似爲缺然。」上曰:「旣已追贈,今難更議。」

○夜二更,流星出五車星上,入天倉星上。

10月14日

○乙未,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知事李廷龜曰:「工曹參議金長生,累承恩命,力疾上來。本職閑漫,似無晨夕之務,時於規例之外,令入侍經筵。且前者以元子僚屬啓下,而今已陞秩,以此不得進參於進講。若令入參,則必多規戒之益矣。」上曰:「改其名號,入侍元子可也。予欲時時引見於經席,而近因多事,經席罕開,遷延至此矣。」廷龜曰:「近者治獄,自上累用寬大之典,凡在瞻聆,孰不欽仰?但有不可者。凡待士大夫,自有勵廉恥之道,今則以簿書期會之故,輒命拿推衣冠之人,桎梏接跡,此非待士夫之道也。曾聞筵中,有人建白,刑亂國用重典,此言非也。漢高繼大亂之後,只用三章之法,專尙寬仁,是以漢治隆興矣。曩時庶官之不職,皆由於紀綱之頹廢。然非一朝一夕,所可卒然以威令立之也。」上曰:「若承秦政之苛毒,則宜用寬法,至於國綱頹廢之時,則似當尙嚴矣。」侍讀官李潤雨曰:「李廷龜之言誠是矣。衣冠之人辟人而行,行路亦敬之矣。一朝就獄吏之手,則體面自然不尊矣。」又曰:「各官娼妓之上京,專爲豐呈大禮,自今豐呈已過,而尙無罷遣之擧。臣恐疏連逸豫之漸,由此而難防矣。」上曰:「予欲觀本院啓辭而處之,尙不回啓,承旨更爲問啓。」

10月15日

○丙申,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特命工曹參議金長生入侍。長生曰:「臣以一介蔭官,癸丑罪廢之後,退伏田里,自期畢命松楸,而累蒙誤恩,前後擢拔,涯分極矣。今玆新命,出於夢寐之外,而冒陳辭章,未蒙允兪。繼而有召命,故黽勉上來,只欲謝恩而歸矣,久於京,非素志也。」上曰:「本職甚閑,不須日日趨衙。且年雖老矣,氣力尙强,安心行公,毋有退去之志可也。」長生曰:「臣年近八十,已非仕宦之時,而只感戴聖恩,扶曳趨走,出入筵中,輔導元子,爲榮大矣,而卽今朝紳中,唯李元翼與臣年最老。元翼則係國安危,在朝宜矣,如臣無用,不去何爲?且臣在遠方,目見耳聞則民間徭役,比於廢朝,已減其半,而民猶以爲苦,兩湖之民,唯望量田之擧耳。」上曰:「此皆由於民窮財盡,已到十分地頭故也。」知事鄭光績曰:「天命存亡,唯在民心之離合,可不懼哉?今者蔀屋之下,怨氣猶多,聖明何以盡燭之乎?親民之官,雖曰擇遣,而豈盡得人乎。若簡選公明有風力之人,分遣諸道,出入民間,詢訪弊瘼及守令賢否,則民蒙一分之惠矣。」

○諫院啓曰:「趙挺處心行己,奸猾貪縱,特一鄙夫之尤者爾,旣往之辜愆,今不可悉數,而頃在昏亂之朝,攀緣宮掖,與承宗、希奮,結爲一體,竊台鼎之位,處權勢之塗,助張兇焰,殄絶彝倫,汲引兇徒,官方淆亂,毒遍遐邇,害及士民。其逢惡煽亂之罪,不下於昌邑諸臣,而反正之初,得保首領,無非天地之洪造,爲挺者少無感戴之心。當賊适犯京之日,偃息郊畿,不卽奔問於行在,越視幸亂,是可忍也?前後罪惡,不一而足,朝廷之置而不問者,亦不過治之以不治而已。今者遽有還給職牒之命,自古小人之幸赦,亦由國家之不幸。況如挺者,身負難赦之罪,網漏至今,旣已幸矣,何可混在湔滌之中,羞辱淸朝乎?請還收成命,以快輿憤。」答曰:「趙挺不無罪過。然屢經大赦,湔滌何妨?」累啓,始從之。

10月16日

○丁酉,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知事金瑬曰:「臣方忝掌樂提調,京妓去留,將爲稟處。但春間若又有上壽之禮,則往來有弊,元數一百三十人內,罷遣五十人,留置八十人矣。」上曰:「予意則欲沒數還送,而本院如是處之乎?」瑬曰:「國初以來,京妓之選,自有其數。況年年上壽於慈殿,則往來實有其弊,不可盡數罷遣也。且頃日諫院箚中,力陳軍官之弊,臣欲陳達而罷之矣。其後聞席上之語則至曰:『五十勳臣,必不盡善。自古及今,勳臣之不能保全者,挾功臣之名,而秉一時之政,有不能謹飭者。故積漸成釁,至於難保云矣。」上曰:「其言極爲駭異,未知出於何人乎?」瑬曰:「大司諫崔晛之言,而此不過憂慮國事而然爾,臣等不必多言,只思善爲持身,自上亦思待下之道,以爲他日保全之地幸甚。且南漢築城,方爲國中之大役,而僧徒若與官軍,一體立役,則似有其弊。近聞以僧人名爲摠攝,自行號令於諸處,如國家之分付於各道云,豈有國家不能號令於外方,而假手於一摠攝乎?若令道臣,隨其寺刹之大小、僧人之衆寡,定其名數,使差員領送爲便。」上曰:「此言不無所見,但慮各官之有弊耳。令廟堂及句管之人,更爲商確處之。」特進官金藎國曰:「都督貿糧及流民處置等事,極可慮也。前年已給六萬石,今年又給三萬石,而遼、薊出來之民,連續不絶,糧盡則必四散而求食矣。前冬則入島,故賊不敢犯,今冬若知遼民之討食於陸地,必有林畔之變矣。賊來之後,則必以誘引胡兵,執言歸咎於我國,須先通告於都督,以爲前期善處之道可矣。」上曰:「卿言是矣,當觀元帥所報而量處焉。」

○領議政李元翼上箚,請寢遣醫看病之命,上優批不許。

10月17日

○戊戌,大司諫崔晛啓曰:「臣賦性愚戇,處事疎鹵,對人唯知傾倒,而少無隱情,論事必欲直述,而不避忌諱。人之知臣者以此,而罪臣者亦以此也。頃於本院上箚之時,同僚欲去勳臣軍官一款,臣曰:『所懷如此,不敢不達。』同僚曰:『軍官豈有大叚弊事?』臣曰:『卽今雖無巨弊,而他日安保其必無乎?且勳臣之長者則未必然矣,五十功臣豈皆盡善,一出於至公而無所私乎?』又欲去千百爲群,以衛私室之語,臣曰:『臺諫之言,雖似過激,實有此事,則有何妨乎?』以此大忤物情。其後臣往問右贊成李貴之病,貴引入臥內,語及此事。其後臣亦病重,閉門不出者屢日,而頗有情外之言。昨日以席上之語爲嫌,至有自古功臣爲人所忌,鮮能保全等語,此乃重臣惑於市虎之三傳,而不免致疑耳。目今國事日非,乾文示警,形影非常。箚中所陳,不過交相責勵之意,而軍官一事,亦欲各自檢飭,無貽後患,及時早罷而已。豈意因此轉成疑惑,臣之罪戾,漸入重地?是豈臣之本心?臣素不取信於人,發言無漸,以觸時諱,不可靦然仍冒,請命罷斥臣職。」司諫兪伯曾、獻納鄭弘溟相繼引避。憲府以爲:「箚辭出於憂時,請竝出仕。」上從之,而特遞崔晛。

○以羅萬甲爲修撰。

10月19日

○庚子,上謁文廟仍命試文武士,賜李景曾等四人、金迪等六人及第。

10月20日

○辛丑,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同知事鄭曄曰:「士子入學時,必試講《小學》、《家禮》可也。」特進官尹暄曰:「近日校生輩不知《小學》初句,而編於儒案,以爲避役之計,特遣剛明御史,澄汰冗雜,以充軍額可也。」

○義州判官宋圖南除授之後,稱病久不出謝,吏曹請繩以謀避邊倅之律,上命拿推。

○以鄭蘊爲大司諫,嚴惺爲校理。因備局啓辭,遞義州府尹金浚,以李莞代之。

10月21日

○壬寅,上御資政殿,引見各司輪對官及京畿水使柳應泂、靑丹察訪朴由寬等。夕講《大學衍義》。

○忠淸道懷仁、報恩等邑,雨雹交下,大如鳥卵,禾穀盡傷,監司尹履之啓聞。

○命錄用李滉奉祀孫,從筵臣李浚之請也。

10月22日

○癸卯,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知事金瑬曰:「伏見元帥狀啓,則龜、泰之間,欲爲築城云。臣曾以李恒福從事官,歷覽水上水下之形勢矣。賊若由昌城則必由龜嶺洞口,直擣大朔州,踰龜城而出,必設備於朔州,可以禦之。由昌州之路則踰緩項嶺、靑山倉、雲山地,直趨寧邊之東,而平原廣野,無一險阻。其間唯有靑山,形勢乃要衝之路,棧道絶險,馬不竝列,若絶其棧道,則人不得行也。且前野闊遠,可以灌漑耕作。故臣言于恒福,欲別設僉使,以爲可守之地,事未行而恒福遞任。若使帥臣,更爲巡審,如其合宜則別設鎭堡,預爲措置可矣。」上曰:「言于帥臣可矣。」特進官尹暘曰:「先正臣李珥乃李愰後一人也。近聞多士請書院賜額,而未蒙允兪矣。」上曰:「無他賜額處乎?」瑬曰:「海州書院已爲賜額,而此則以朱子竝享之處也。坡州乃珥平日所居之地也。自古賢者所居之處,必立祠宇,而例爲賜額矣。」上曰:「已爲賜額於一處,姑徐之。」侍讀官嚴惺曰:「臣曾以宋象賢祠宇請額事,陳達蒙允,而該曹尙不擧行。國家必以節義爲尙,而此等事,置之尋常,其何望聳動一世乎?以頃日适變時觀之,節義之有關於國家大矣。必須於平日,務爲激勸之地可矣。」上曰:「何以趁不擧行乎,言于該曹。」

○以工曹參議金長生,復兼元子講學官。長生曾爲講學官,以階陞通政,遞其任。禮曹判書李廷龜啓於筵中,請復令輔導,故有是命。以李時英爲安州牧使,李沆爲忠淸兵使。

○上下敎曰:「戶曹參判柳舜翼以有識宰臣,不顧廉恥,送書于銓官,爲子弟求官。其蔑法循私之狀,極爲可駭,拿鞫定罪。」舜翼屢抵書吏曹參判崔鳴吉,爲子求官,鳴吉啓於上,故有是命。

10月23日

○甲辰,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知事李廷龜曰:「私廟神主傍題事,尙未停當。今當親祭,須速明白處置,以定一時之議也。」上曰:「只改題,而傍題,則姑待後日。」都承旨鄭經世曰:「近來追崇之論紛紜而起,必探試聖意而如是也。向者朴知誡之疏,大槪有意於享廟,而猶不敢公然道之。李宜吉卽知誡一家之人,而其疏措語,悖妄無倫甚矣。」廷龜曰:「知誡非爲迎合而然,特自家所見不明爾,宜吉之疏欲爲回啓,而議于大臣,則以爲旣定之事,不可因小官之疏,有所更改云,故置之矣。」經世曰:「光武初立私廟於洛陽,而聽中郞將張純之言,卽止之,移四親廟於章陵。章陵乃舂陵故里也。時遣親屬,祀之朱子以爲:『帝之處事,出於情禮之俱合,而又不若立伯升之子爲後』,今當以此爲法也。宋臣胡安國之論亦曰:『光武一聞純等之議,斷然從之,而寡恩之誚,不聞於當年,失禮之議,不生於後代。旨哉斯言也!」上曰:「金長生、朴知誡之議,孰是乎?」經世曰:「金長生之議以謂:『爲人後者爲之子,殿下旣以先王爲考,則不可稱考於大院君。』此則不然。先王乃祖也,不可以繼統而稱考也。長生所見,槪是正論而未得乎中。朴知誡之議以謂:『若稱考則當斬衰三年,雖別立廟,亦有妨於宗統之義云。』宜吉所謂殿下之宗廟,爲殿下之高、曾、祖、考而設等語,皆此意也,其無理極矣。大槪義之所在,恩有所屈。今以綾原爲主,則是乃百代不遷之位,而無議於後世。若以生我之恩爲重,則未免於失禮之甚也。年前廷龜所達稱考而不加皇字,稱子而不加孝字之說,似合於宜。臣之所見,無異於是矣。」廷龜曰:「長生之言,重宗統而發也。其議以爲:『以祖傳孫,以孫繼祖。故殿下於先王,有父子之義,而無父子之名,於大院君,有父子之名,而無父子之義。』前日疏中,亦以此意陳達云矣。」上曰:「稱考則不可無三年之喪。凡爲人後者,若稱考則豈無三年之喪乎?」經世曰:「父在而母亡,則屈於父而降其服,父亡而祖存,則亦當降服。尊祖義母,親親仁也。古今之禮,班班可考矣。」上曰:「予雖不知禮,未聞以祖而降父喪也。」遂不悅而罷。其後禮曹啓曰:「私廟典禮,上年夏初,臣曹已爲考據經史,參酌情文,議大臣定奪。依德興故事,稱大院君別立支子,以主其祀,而若有殿下親祭之時,則於祝文頭辭,稱考而不加皇字,稱子而不加孝字之意,入啓允下,已二年矣。今者朴知誡、李宜吉等異論橫生,淆亂是非。臣等之意以爲莫重典禮,旣與儒臣考據,大臣議定啓下,遵行已久,不可以一二人僻陋之見,有所更議,置之爲當之意,亦仰陳於筵中矣。但於筵中,伏承聖敎,朴知誡、金長生之論,何說爲是耶?金長生之論,雖有曲折之差殊,大意則與臣等同。朴知誡之論則錯謬甚矣,而聖敎如此。竊伏念聖上,或不能不動於朴、李之橫議,雖於筵中,略爲陳辨。若不據證先儒之論,則雖以聖上之明達,亦不無疑慮之端。請以先儒所論定爲證,而更爲陳辨。《儀禮》曰:『爲人後者,爲本生父母降服朞,雖爲祖後、爲伯叔後,其於所生則當降服朞』,此乃聖人不易之制也。朴之疏,乃引《儀禮》爲君之父母,君服斬、臣從服朞之說,謂今於大院,雖稱稱考,不可不服斬云,此甚錯見處。賈疏云:『所謂君之父母者,合立爲君,而或因廢疾不立,而已立受國於祖者云。』此指繼統合立之君,廢疾不立,其子嗣立後,其父母死者也。今欲引以爲證,其與《禮經》本旨,大相逕廷,此不足多辨。金長生守經之說,固是正論,而但竝與稱考而爲非。所謂稱考,只用於祭文頭辭,雖無甚關係於大叚禮節,亦不可不爲之辨。若以宋英宗之於濮王、我宣廟之於德興之事論之,則當稱伯叔,不可稱考,事理明甚矣。今我聖上,上繼宣廟之後,以孫繼祖,則不可以宣廟稱考。旣不可稱考於宣廟,則又何得以稱伯叔於大院乎?今日之事,與漢宣帝事正同,司馬光之言曰:『漢宣帝承昭帝之後,以孫繼祖,故尊其父爲皇考,而不敢尊其祖爲皇祖云。』蓋其祖則昭帝之兄也,與昭帝相逼,故不敢稱祖。其考則與昌邑同昭穆,昌邑旣以罪廢,稱考於史皇孫,無嫌逼之地故也。故呂公著亦曰:『宣帝以兄孫嗣從祖,故稱史皇孫爲考,無兩考之嫌云。』故其時建議,稱悼考,先儒未有貶議。及其後也,稱皇考、立寢園、不置後,故程子於論濮議時,引此而以爲失禮,此只以立寢園,不置後爲非,非以稱考爲非也。是以漢光武上繼元帝之後,而立四親廟於舂陵,未爲不可,而朱子與何叔京論此事曰:『若立兄子爲後,以主私廟則最得禮之正云。』此實臣等請以綾原,爲後之意也。惟其祭文頭辭,則不得不稱考者。凡人父之兄謂之伯父,父之弟謂之叔父。今殿下旣無稱考之地,則其以大院爲伯父乎、叔父乎?若以宣廟爲考云,則大院君當爲兄,何得爲叔乎?先儒氏論漢宣帝之事曰:『昌邑則以姪入繼,考昭帝可也。宣帝則以從孫入繼。若陞一等,而考昭帝,則又將降一等,而兄史皇孫矣。故於所生之父,直稱之曰考而已云。』此甚分明說破。故臣等只以《儀禮》所謂爲人後者,爲所生父母降服朞之條爲斷曰:『服則不可不降,而父母之名,亦不可廢也。』稱考於祭文,有何所妨?若於此外,有所加隆,則聖明洞觀古今,必無是矣。以支子速定傍題,以完大禮,以鎭異議,不勝幸甚。然事係重大,議大臣定奪何如?」

10月24日

○乙巳,都體察使張晩啓曰:「因金瑬榻前之啓,有靑山倉設堡議處之敎矣。昌洲去昌城東北四十里許,古稱賊路之要衝,特置兵使行營。自昌洲南趨內地,由緩項嶺、靑山,達于雲山、寧邊,最是捷逕,而第以近日賊兵,皆聚於遼左,我之兵力,不能遍守要害。只備昌、義兩路,蓋出於事力之不逮。賊若遶出昌、義之後,而直取此路,則必如入無人之境,宜令帥臣,分兵泒守,料理措置。」上從之。

10月25日

○丙午,上親祭于私廟。

○諫院啓曰:「昨日以私廟親祭,豫爲出宮齋宿,與宗廟祭享之節,少無隆殺,已極未安,而今日時刻已晩,百僚就列,而遲留私室,尙不下預備之命,殊非嚴擧動而防私昵之意也。請毋留一刻,速爲還宮。」答曰:「依啓爾言是矣,而少無隆殺之言則過矣。」憲府亦論之。政院啓曰:「日已當午,諸司預備,而尙無還宮之敎,兩司論啓,久不批下,極爲未安,請從臺臣之言,速爲還宮。」答曰:「知道。」

○遣史官摘奸于禁府。

10月26日

○丁未,上下敎于吏曹曰:「予自幼少時,受養於仁嬪,昨日親祭于私廟,不勝渭陽之感矣。今者仁嬪同氣,只有金公諒一人,而曾有降資之事,其令還授。」

○諫院啓曰:「臣等伏見禮曹啓辭,則啓運別宮出入闕內時,以承旨一員陪行事定奪矣。此是無前變禮,雖有上命,該曹不可率易擅便,當與大臣議處,而獨以己見,先自停當,殊無謹重之意,該曹堂上郞廳,竝命推考。」答曰:「該曹少無所失,勿煩。」

10月27日

○戊申,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知事金瑬曰:「觀都元帥李弘冑之書,則欲以朔州軍民,疊入於昌城云。意者朔州則形勢似緩,而昌城爲要衝之地故也。然賊兵若先踰延平嶺,則朔州尤爲緊急,疊入甚不可矣。」特進官張晩曰:「金瑬之言甚是。賊兵自延平嶺來,則朔州爲先犯之地,而近甚殘弊。若率軍兵而入于昌州,則朔州爲永棄之地矣。」

○左副承旨金德諴等啓曰:「金公諒之事,臣等直陳則源流甚遠,措語之間,必有未安之意。故不窮其本,而以粗涉之事仰達矣。公諒之所爲,一國人心,擧皆厭之。故頃在光海朝,廷紳之被公諒餘膩者,亦欲脫其累,至於請治出入其家者,而光海置而不問矣。今者聖上乃拘於至情,復敍光海所棄之物,渠之所行,市井廝臺,無不賤惡,資之升降。有不足言,而聖敎一出,恐駭遠近之瞻聆也。臣等恐累淸明之治,不敢不啓。」答曰:「爾等竊笑侮辱,至於此極,予甚愧焉。」

○諫院啓曰:「白惟讓書札中犯上不道之說,誠臣民之所共憤,還收籍沒,特聖朝之寬典也。禁府議啓及大臣收議中,皆無還給職牒之請,聖批以依議判下,則爲承旨者只當奉行而已,政院於潑、洁等復職捧傳旨時,右承旨趙誠立書白惟讓於潑、洁之下,因令注書書之,注書以爲:『此則與潑、洁有異,不可混然書啓。』誠立曰:『第書之。』注書竟爲書入。自上還下傳旨曰:『一人則不可在此中。』誠立佯爲不知曰:『聖敎指何人而發耶?』同僚曰:『非向所謂惟讓耶?』誠立不得已改書以入。若聖上泛然看過,則惟讓亦在復職之中矣。辱我先王之兇賊,何故愛惜而營護至此耶?其心苟以惟讓爲冤,則直陳所懷而力爭可也。乃敢矇然書入,糞其例下,事君勿欺之道,果如是乎?誠立平日名爲士類,不料其處心行事之至於如此也。其營護兇賊、欺罔君上之罪,不可不懲,請命罷職。」答曰:「此必是無情之事,勿爲煩論可矣。」累啓,從之。

○下敎曰:「啓運別宮修理次知內官朴忠信,熟馬一匹賜給,監役官李慶六品遷轉。」又敎曰:「私廟親祭時入侍承旨鄭經世、鄭廣成、通禮辛成己、內官辛大容等,各兒馬一匹,亞獻官義昌君鞍具馬一匹,終獻官綾原君熟馬一匹,廟司具仁墍以下執事六人,各兒馬一匹賜給。」於是憲府論其濫賞,請收成命而累啓,不從。

10月28日

○己酉,諫院啓曰:「金公諒往在先朝末年,泛濫橫恣之罪,罔有紀極,而廷紳之麄鄙嗜利者,又從而附麗之,以致物議喧騰,朝野以目,稍以廉隅自好者,恥言其姓名,而降資還授之命,遽下意慮之外,政院之不敢承受,固出於愛君之誠,而殿下非唯不恢虛受之量,反下至嚴之敎,臣等實不料殿下之有是失也。今日在廷諸臣誰不執藝以諫,而出納惟允,則責在喉舌,隨事匡弼,正得其職,而一言不稱,嚴旨遽下,使之結舌而不敢言,則將何以措手足哉?臣等伏想殿下私情所在,不勝其忿懥之發,而深宮乙夜,細入睿思,則必已悔悟而有所裁處矣。殿下之過,正如日月之蝕焉,不遠之復,宜在今日。請下溫旨,以安政院之心,亟寢金公諒降資還授之命。」答曰:「依啓。鄭澈生時嫉惡此人,無所不至云。觀昨日政院啓辭,則措辭已甚,必是澈之餘黨所爲矣。」翌日又特命加公諒資。

十一月

11月1日

○朔辛亥,上朝講《孟子》于資政殿。領事申欽啓曰:「目今江氷已合,防秋正急,而領相又在病告,似當敦諭以出,或遣史官咨訪朝政宜當。」上曰:「予亦有意,而聞病未差歇故未果耳。」欽曰:「近來邊事,極可虞危,若不時調發,則無可領兵之人,令體察使抄擇堪爲將領者,以備臨時調用宜當。」上曰:「卿言是矣,依此擧行。」欽又曰:「臣以政院啓辭之事,近欲上箚,今日適値朝講,故敢此仰達。臣伏見當初傳敎之辭,意甚懇惻。古人云:『大忠不違。』夫人臣於事君之際,君之所爲,雖或有未盡合宜,而苟不至大叚過擧,則亦且委曲奉承,從容導達,不宜遽爾拂逆,使至於過擧也。政院啓辭,頗失婉順之意,致有嚴敎,極爲未安。平時宣祖幸私第,官私屬二人,其時臺諫亦論執踰月。人之言語,有溫順者、有稜角者,或狂、或愚、或疎脫、或率直,爲說不同,而明君誼辟,則不觀其言,而必察其心焉。今日此事本非大叚,而轉輾增加,嚴旨至此。王言一出,傳播四方,其於瞻聽,豈不未安乎?臣非私護而敢爲此言。此雖微細,實係於言路之開閉,人君處至尊之位,有至嚴之威,雖假之以寬容,猶懼不言,若示以雷霆之威,則誰復有敢言者哉?向來言路之閉,始於先王末年,而極於廢朝時,含糊循默,下情不達,終至於亂亡而後已。古之聖人,設誹謗之木,立諫諍之皷者,皆所以廣言路,而達下情也。」上曰:「卿言甚是。政院固當陳啓,而其措語,豈宜若是也。國家屢經大慶,重罪者亦皆蕩滌。且予非以金公諒爲善也,而必擧三十年前所爲之事,至於如此,未知其可也。」知事李廷龜曰:「此實出於愛君之誠,非有他意也。政院在出納惟允之地,故爲此啓辭,而至於諫院之答,乃擧鄭澈而爲敎,似非聖人不遷怒之意也。澈平生賦性剛直,故其時宮禁交通之事,疾惡已甚,頗以爲言,而今之爲此言者,豈爲鄭澈而爲報復計也?」欽曰:「士類以澈之故,廢錮棄置者,三十餘年。其所廢置者,今日盡爲興王之佐,自上亦旣任使之矣,夫豈不知乎?況今後生未嘗知澈之爲如何,豈爲黨比而有此啓乎?士氣一挫則難振,人心一沮則難起,不可不察也。廷龜曾爲翰林,以澈黨被論,而其時廷龜實未識澈之面目。況今之爲承旨者,豈黨於澈而爲此啓哉?」正言權濤曰:「再昨臣論金公諒降資還授事,旣已蒙允,而昨見下該曹之敎,復加公諒之資矣。人君所爲,不宜朝夕更變,如此擧措,極爲未安。公諒之爲人,臣未之詳知,而其在平時,交通宮禁之說,始於此人。李山海夤緣攀附,頗有人言,世皆麤鄙而唾罵之。今者書諸政目曰:『前別坐金公諒,今加通政』,則瞻聆孰不駭惑?臣竊恥之。金長生、張顯光以林下宿德之士,徵召上來,而猶循資格,今始得通政之資,而公諒以前別坐,遽超通政,則是以參下之秩,躐陞堂上,豈不爲可駭之甚者乎?」欽曰:「權濤之言是也。濤嶺南人,亦豈黨澈而爲此言乎?此實出於公心也。」持平尹順之曰:「殿下平日愛惜爵賞,而一朝以通政之資,遽加於私屬。渠若有可酬之勞,則賞之以金帛財物可也。豈可以朝廷之官爵,濫授無功之人哉?請亟還收。」上曰:「此非實職也。廢朝時曾爲嘉善,頃者降資,故使之還授,而此似未安,今復改授耳。」順之曰:「前日之加,本非有功,今日改授,又是何名?大槪近來顧念私屬之意頗多。柳廷亮之事,論列已久,而亦不肯允許,其於事體,極爲未安。」上曰:「聞病勢甚重,若差歇則豈不還囚乎?」濤曰:「公諒之事,若不得請,則臣何敢擧顔而出,自以爲臺諫,而行呼唱於道路乎?請亟還收。」檢討官李基祚曰:「人君之所聽用者,大臣、臺諫之言。今大臣、臺諫論列備至,而亦不虛納,臣在經幄,不敢不仰達。」承旨洪命亨曰:「臣旣有措語錯謬之失,所當悶默待罪而已,不敢更有所言,而第以侮辱爲敎,臣等不勝惶恐。金公諒之所爲,市井閭巷,皆所賤惡,此亦黨於鄭澈者耶?人君聽言之道,但當辨其曲直、邪正而已,所言若非則直以爲非可也。若疑其論涉於某黨,則此後在廷之臣,惟以含糊循默,不分是非,要免黨之一字而已,恐非國家之福也。」上曰:「以金公諒事,語涉先朝,心甚未安。加資之命,勿施,可也。」

○左議政尹昉上箚曰:

人主言動,如天之運化,若少失其常,則四方傳之,國史書之,誠不可不愼也。伏聞諫院批答,有以政院啓辭,爲澈之餘黨所爲者。臣讀未終辭,不覺瞿然退而察見朝著景象,則無不色沮氣喪,臣益信人主一言,所關非細也。自士論携貳之後,鄭澈姓名,爲世所諱者,近四十年,幸賴天日重明,士論保合,一口伸雪。此出於聖上之明見,豈群下所能爲哉?臣伏見聖上,天資粹然,聰明絶人,加之以學問之力,其於好惡、公私之分,必已洞見無餘,而因一時忿懥,辭氣之間,未免太露,以致士類之疑惑,此豈所望於聖明者哉?當初聖敎中仁嬪同氣之敎,實出於追感之至情,而政院之啓,措語失當,又爲隱語,不能導達下情,終有未安之批,以成今日之過擧,此無非在下者之罪也。愚臣至願,惟聖上一言一動,法天地之運化、萬物之咸囿,使人無得而窺測耳。伏望聖上平心察理,如以前日批辭爲過言,則勿以爲已往,而悔而改之,如日月之復焉,國家幸甚。

○備邊司請於平壤城內,大設瓦窰,漸易閭閻草屋,以防火災,金藎國之計也。

○上引見各司輪對官。

○以金止男爲左承旨,鄭廣成爲右承旨,李明漢爲司諫,崔晛爲兵曹參知,李植爲副應敎。

○夜流星出北落師門星下,入坤方。

11月2日

○壬子,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知事徐渻啓曰:「臣伏見國家新創大同,此本楊炎兩稅法也。中國則至今遵行,而我國則事勢不同,其制難便。古人有云:『善法有因而無革,弊法有革而無因。』若因祖宗舊制,守而勿失,則於治國乎何有?臣前任版曹,考見貢法,則祖宗朝甚爲簡約,而漸至滋蔓,由後世之不能遵守舊制耳。紛更至此,何事可辦?必先淑人心然後,可以任土作貢矣。」

○司憲府啓曰:「近日奢侈之習,尙未革去。如有紋叚衣,宰相公服之外,不許常着,曾有榻前之敎,而同知中樞府事安玏,於肅拜之日,濫着紫的叚裏衣,其從前濫侈,不畏法令之心,猶不悛改,請命罷職。」答曰:「推考。」

○上命以适、明璉等諸賊籍沒家財田宅,分給張晩等有差。先是參判崔鳴吉,請以逆賊家産,賜振武功臣,至是張晩啓於筵中:「張雲、李煜、李介叱知等財産,皆令沒入。」戶曹覆啓曰:「逆适之變,法應緣坐籍沒外,至於誅止其身,未有朝家之令者,奸濫之人,或有私自掠奪事甚紛擾。故議于大臣,正刑者外,竝勿籍沒,已爲稟定矣。今者勳臣之啓如此,所當依施,而還都之後,因大臣啓辭,逆賊家舍財産,或令放賣,以補天使支待之需,或定歇價,分給各司典僕。故和賣五六家,餘存僅十二區,而應給功臣,多至三十餘人,勢難遍給。欲待各道田畓成冊上來計給,而元勳之意,則欲令還推已賣之家,而其中因上敎賜給之家,則似難還推。」上從之。其後崔鳴吉啓稟,已放賣家舍則勿推。

○大同廳啓曰:「國穀上納時,舡人等竊食和水之弊,比前尤甚。兩湖米舡來納者,公然欠縮,多至數十百石,和水者比比有之。欠縮者自有贓律,而和水者亦令梟示江邊,以爲懲勸之地。」上從之。

○禁椵島私商。時毛文龍久據椵島,許我國通貸,商賈潛相販鬻,蔘價日踊。戶曹啓請:「下諭于兩西監司、管餉使及龍、鐵等官,譏察關津,俾不得潛入。如或抵法,沒入贓物,梟示境上,循私蔑公,不謹檢飭者,亦爲拿鞫。」上從之。

○都體察使張晩啓曰:「平壤城今已畢築,而城上大砲數少,不得徧爲排置云。請別造都監及軍器寺所造大砲數三十具,急急下送,以備冬防。」上從之。

○冊禮都監啓曰:「王世子寶,考諸己酉年謄錄,則銀質鍍金,而考諸宗廟謄錄,歷朝世子寶,或用玉寶。今此大妃殿尊崇時,亦用玉寶,今亦依此用玉寶。朱筒,己酉年則銀質鍍金,而今此尊崇時則以豆錫爲之。朱寶盝,己酉年則斜皮銅鍍金粧飾,而今此尊崇則以豆錫爲之。護匣,己酉年則以黑熊皮入絲粧飾,今亦竝依此爲之何如?」上允之。

○進士沈諅上疏略曰:

殿下常以廢主爲殷鑑。不納諫諍,疏斥忠直,以廢主爲戒;斜封墨勑,爵及私昵,以廢主爲戒;宮闈不嚴,苞苴公行,以廢主爲戒;循私蔑公,縱欲無忌,以廢主爲戒;內需開門,招納亡叛,以廢主爲戒;宮家作弊,害及民間,以廢主爲戒;不接臣僚,言路杜塞,以廢主爲戒;猜疑群下,枉殺無辜,以廢主爲戒。一日二日,念玆在玆,恐懼之心不弛,邪僻之情罔干。孜孜業業,以舜、禹爲師,不已無逸,以文、武爲法。修省之心,純一無二,悠久之效,終至於至誠不息之地,而至誠之道,由乎聖學,聖學成就,亦在於經筵。伏願殿下益勤三接,廣其耳目,進其學於高明,修厥身於罔覺,硏窮講磨之餘,問及時政,虛心樂取,聚精會神而協心同濟,則實我國家億萬年無疆之休矣。

上嘉納之。

11月3日

○癸丑,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特進官崔鳴吉啓曰:「大同廳事,近來多有言者。臣當初亦以此事爲疑,而不敢自是己見矣。今聞京外之人,多以爲不便。昨見李元翼,亦謂人言甚多,宜更察處云。」上曰:「何以如此乎?」鳴吉曰:「大抵京人怨之者,以李曙前爲戶判時,以麤木綿布計給,以此尤爲苦之。外方大邑之民,亦多怨者矣。」知事徐渻曰:「大同事,當初李元翼問其便否,臣以不便答之。因諸人及本廳郞官聞之,則所捧不多,不得準給,下人以是怨之云。且聞大同米,勢難一時上來,似有風濤覆沒之患矣。今聞進獻人蔘一斤,其直甚多,如江原道,持數日糧入山,則可採一斤。自古有任土作貢之法,祖宗之法,卽三代之法也。若果遵行,何弊之有?祖宗朝法典,非不美也,奉行無人,有此弊耳。凡民役不任土作貢,而只出於田結,則民安得不苦乎?今雖變大同之法,而防納之人,如前作弊,則民益苦矣。」鳴吉曰:「此言誠是矣。如欲擧此法,則必須變通可矣。」上曰:「所謂變通者何也?」鳴吉曰:「任土作貢足矣。」上曰:「禁防納,所以除民弊,而各司官員,若非其人,則直納之物雖好,但聽下人之言,輒自點退,則其何從復得乎?」鳴吉曰:「防納之物,其價太重,或有誤爲折價者。如尙衣貂皮之價,自前不過一張三四匹,今則至給八匹,如此等事,漸次變通宜矣。醫司雖曰有關,而糜費甚多。至於監兵使處審藥,則尤似不緊,所當盡廢。」上曰:「醫藥甚重。人之大命,雖不在於藥,自非重病,多賴於此,何可廢也?」鳴吉曰:「雖行大同之法,而各司下人,皆執其權,必先立紀綱然後可也。」上曰:「以此紀綱,任土作貢,亦不可爲也。」參贊官李潤雨曰:「我國之弊,在於官員多而數易,未有知其職任者矣。」渻曰:「聖明在上,欲爲久任之法,有何難乎?」上曰:「京中之事,在於各司官員,各司官員之殿最,不在於吏曹乎?」鳴吉曰:「我國無久任之法,數爲改易,何以知其功績也?」上曰:「若用闒茸,雖久何益?苟得人才,雖不久任,亦有益矣。」潤雨曰:「臣聞檢察使,分送軍官于嶺南左右道,求請於守令,以其所得之物,販貿魚鹽于海邊,以爲貿穀之資,而謂之不煩民力云。臣七八年間,退伏田野,目見金忠輔作弊之事,常切痛惋,豈意聖世復有此事乎?雖自上勤恤,宗廟祭享亦爲蠲減,而若不禁此等事,則民怨益甚矣。」上曰:「頃者檢察使請收靑魚之稅,以爲貿販之用,未聞有求於各邑之事,其自政院問啓。」

○都體察使張晩,請留置延安府使南以興於京中,以爲緩急調用之地。上允之。

○知中樞府事李時發以病上箚,辭句管南漢之任,不許。再辭,從之。

11月4日

○甲寅,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上曰:「號牌之法如何?若行號牌則改作戶,似可少遲。」特進官金尙容曰:「號牌事,日前已達,必行此法然後,可以爲國。或者慮其有弊,而有不然者。京則士大夫有職人佩之,外則守令前朝官佩之,其後有役人佩之,漸次佩之,則無役人自然現出,而不至騷擾矣。」上曰:「一時佩之,與漸次佩之,何以異乎?我國之人,厭避軍役,故自廢朝時爲之,而終不成矣。」尙容曰:「善爲之則便民利國,不善爲之則害民病國,在任事之人能不能矣。」參贊官金德諴曰:「向者金公諒加資事,命下之時,臣與全湜,在院陳啓,而不敢直斥先朝之事,以單辭略及啓辭之中,而自上至下嚴旨,臣不勝惶恐焉。臣意有在,而辭不達意,豈爲偏黨而發乎?自念此後無以更立於朝端。」上曰:「只自愧耳,豈爲嚴旨乎?」尙容曰:「向者毛都督差官之來,殿下以賓主之禮,爲東西坐,於都督何加焉?」德諴曰:「頃者與尙容相議,而事出急遽,故不能講定矣。我國遣使則都督坐北,高官則坐東,如着帽差官之來,亦待以賓主之禮,似爲未安先朝如此人則不爲相接,此等禮不可不講定。使平安監司、或接伴使,告于都督,預講以行何如?」後禮曹啓言:「都督差官,若甚卑微,則令宰臣接待,旣許接見,則自有先朝故例。今若送人講禮,變易故事,則恐別生爭端也。大臣亦以爲然。」上從之。

○禮曹啓曰:「禮文圖式,只有王世子輦,而無小輿。己酉年,本曹請議大臣以定,而大臣之議亦不一,其時特令竝造小輿矣。漢時太子不下公車門,有司劾之,禮文之有輦無輿,意必世子於闕中,無所用輿而然耶?或云中廟親祭太廟時,仁廟爲世子,以小輿先還云。故事信如此,則竝造亦似無妨,而臣等不敢擅便,請議大臣定奪。」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皆以爲:「禮文之有輦無輿,未知何故而然。但闕中如有行步不便處,則必須小輿。況有中廟朝例?竝造恐或無妨。」從之。

○夜流星出九州殊口星下,入坤方,歲星犯太微東垣第五星。

11月5日

○乙卯,封南以興爲宜春君。以興爲人麤悍,而頗有幹能,昏朝時屢典雄藩,殺人如麻,善事固寵。反正初張晩出師,請帶使之自効,及适變,與鄭忠信先登鞍峴,力戰有功,送錄勳封君。李景憲爲司憲府持平,朴知誡爲淸風郡守。

○禮曹啓曰:「王世子冠禮冊禮時,竝告廟社,載於禮文。告祭之辭,似當擧名,或用已定之名,或改定新名然後,冠禮之時,亦當有字之之禮,依議號禮,擇吉日,政府、館閣堂上、六曹參判以上,會議賓廳,稟定何如?」從之。後會議以𪶁、濎、洉三字書啓,首望受點。

○領議政李元翼,呈告至十四,上遣史官諭之曰:「卿之一身,係國之安危治亂,其進退不可輕也。卿與予必休戚與同,終始協輔,豈意今者,因病辭退,至於此也?予日望卿之出仕,而卿之呈告又至,予思國事,無以爲心,有誠則通,無物不然。予之望卿出仕,如此其急,卿病必不日而瘳,宜加善調,須勿爲辭退之計,以副予望。」

○副護軍金長生以老病上疏,乞歸田里,以終餘年。答曰:「爾雖年老,筋力不衰,須勿思退去之計,敎誨元子,以副予望。」

○命右議政申欽,策試明經擧人于殿前,賜趙贇等三十三人及第。

11月6日

○丙辰,命承旨全湜,奉啓運別宮入闕。

○平安監司李尙吉,請減江邊七邑之五斗收米上年未納者,從之。

○夜火星入氐星。

11月7日

○丁巳,百官進箋賀誕日。

○吏曹參議張顯光,在鄕上疏辭職。答曰:「本職今姑許遞。爾其待春和上來,以副予望。」

11月8日

○戊午,領議政李元翼,又上疏辭職。答曰:「卿之辭意懇矣,。然於國事何?若可許退,則予有何所難,而强拂如是,不爲一副卿意乎?誠以國事爲憂故也。今日之艱虞,甚於上年,予安忍坐見元老之去位,任令國家顚隮乎?卿之氣力,如難出仕,臥閤論道,匡輔不逮,亦無所妨。卿須念國事,勿爲控辭。」

○醫官李怡、武人金仁、沈逸民等上變,告朴弘耉等謀逆,遂命鞫問,誅竄有差。初張晩知其軍官李大溫與兇徒陰謀不軌,使金仁譏察其事,沈命世、金藎國、南以恭等,亦使沈逸民、李怡,各自譏察。仁等遂入逆黨,陽與同事,鉤得其實情。蓋弘耉庶姪允章,與李大溫、大儉、奇必獻等主謀,而弘耉子有章、知章、來章、姪晋章、成章、日章等,皆預知云。弘耉以爲:「必須先剪除譏察之輩,事乃可成。事成後,當先奉廢主,爲太上王,傳位仁城,使廢主奏聞上國,則次序順矣。但先奉廢主,則人心不服,必如賊适立興安,而都民不從,先立仁城後,奉來廢主可也。」允章、必獻等,陰謀以爲:「擧事前一日,以若干精銳,埋伏四大將家傍,以更點相應,剪除一二人,則其餘不足慮。都監軍卒雖得一二哨內應,亦可成事。將官二人已得之云。」武人金廷幹、李繼宗、金愿亦與同謀。武將元守身、文臣鄭文孚,皆將說而用之。趙挺及其諸子亦與通謀。開城留守崔瓘處,欲送人相通,借用其兵,如擧義時得力長湍也。大溫又謂:「儒生金載臣、鄭光澤、趙汝彬等,亦爲陰謀,而望氣人成汝櫄以太早止之。然吾輩擧事,則必與之相應云。」初南以興受張晩指揮,託以治病,誑誘大溫,鉤得陰謀。至是金仁等將上變,大溫情露勢窮,亦與其弟大儉,同日告變,而鞫廳亦請刑訊。允章、繼宗、金愿、大溫、大儉、成章、知章等,相繼承服,竝正刑,而大儉供辭,尤備說其謀爲節次言:「知章往說文孚,則文孚不許曰:」今日在下之人,雖皆不善,自上無大叚失人心事。若立仁城或某人之後,盡放竄謫之人,復如前日之爲,則其將奈何云?「臺諫亦請鞫曰:」文孚所作《楚懷王》二絶,旣爲宰臣所見。以此遂刑訊文孚,而終始稱冤,死於杖下。弘耉刑推一次後,使之自盡。有章、來章、晋章、日章、廷幹等,不服而死。趙挺、崔瓘等謂無相應之迹,竝放送。金載臣等三人及成汝櫄亦皆定配。弘耉姪以章,嘗責其兄晋章之聽信允章妖言,故獨免刑訊,定配邊地。益章、啓章等亦竝遠流。上再見推官,査問獄情後,遂論斷如此。必獻自交河亡命,未幾其奴斬首於長湍地,使金仁等驗視其屍。李先哲之子珵,初出逆招,及其就拿,搜得其父書,語意陰秘,故先哲父子與辭連高百祿,被鞫而死。鞫廳請出置仁城君珙父子曰:「仁城君珙出於賊招,前後非一,而今者允章等,又以珙及第二子藉口。雖未知相應之迹,不可無善處之道。」上答曰:「觀此啓辭,予極驚駭。卿等何以出此言也?仁城君雖爲兇賊藉口,小無相應之迹,有何善處之道,卿等更勿爲此言。」

11月9日

○己未,摠戎使李曙,點閱畿兵後,復命曰:「長湍所屬六邑正軍五百六十五名、束伍一千五百四十一名、別隊馬軍三百十五名,楊州所屬七邑正軍三百八名、束伍一千二百九十二名、別隊馬軍一百八十四名,分作四部,各其部千把摠以下,大旗手、吹皷手一一塡差。水原所屬各邑,尙未點閱,而聞上變之報,令從事官李景容點閱,而敢此復命。近當更爲下去,通一道部分隊伍,圖畫以啓云。」

○定州烽軍金介叱者誤擧烽火,都元帥李弘冑馳啓言:「村間愚氓,不辨眞僞,致此誤擧。若依律處斷,則前頭警急,或恐有畏縮不傳之患。請姑軍門決杖,以示其罰云。」

11月10日

○庚申,慶尙監司李敏求馳啓言:「咸陽居前監察姜應璜、星州居幼學成辨斗等,爲仁弘心喪行素,事極痛駭。成辨斗令本官囚禁推閱,姜應璜乃是前銜朝官,本道似難推治,請自朝廷處置。」禁府覆啓曰:「朝廷旣以倫紀之賊,聲罪正刑應璜等,爲之服喪行素,極爲可惡。但鄕黨黜之,士林斥之云,則非朝廷之所可與知,至於加刑則似失大體矣。」上曰:「此人等爲斁毁彝倫,得罪宗社之賊,服喪行素。其矯亂邦憲,重累名敎之罪極矣。似當重治,以杜黨惡之習,然自朝廷施罰,亦似不妥,置之可矣。」

○領議政李元翼上箚曰:「伏聞臣妾女壻罪人朴允章就拿,供招以爲:『李大溫往來凶逆之言,言于臣處云。』所謂大溫,臣前後不聞其名,此雖渠慌亂中之所招,而聞來不勝驚駭悚慄之至。臣脚膝受病,全未運動,惶恐隕越,席藁待罪。」答曰:「近因寡昧治國無狀,逆變繼起,慙負祖宗,無以爲懷。且允章之招,必是死中求生之計,於卿有何驚駭之事乎?卿宜安心調理,勿爲待罪。」

11月11日

○辛酉,玉城府院君張晩,以名出賊口,上疏待罪。答曰:「允章之招,必是謀陷之言,於卿有何惶恐之事乎?卿宜安心。」

○政院啓曰:「十二日乃冬至大節,推鞫何以爲之?」答曰:「仍爲之。」〈史臣曰:「《易》曰:『至日商旅不行后不省方』此無他,恐傷初陽之氣靜而俟之之意也。故至日斷獄而秉筆垂泣者有之,建議勿爲行刑者有之。至於宣廟朝己丑獄事時,亦値至日而停刑,明有舊例,政院一番啓稟之後,更無援古陳戒者,可不惜哉。」〉

11月12日

○壬戌,上行賀至望闕禮于隆政殿。

○以閔聖徵爲開城留守,金尙憲爲禮曹參議。

11月13日

○癸亥,兵曹參知崔晛,以名出逆口,上疏待罪,仍請解職。上不許。

○夜白雲一道起五車星下,直指巽方,流星出翼星上,入角星下。

11月14日

○甲子,上行聖節望闕禮於隆政殿。

○咸鏡道智陵陵上失火,莎臺、階砌上,竝爲延燒。禮曹請依辛巳、丙申、癸丑年各陵失火時例,自上變服避正殿,減膳撤樂,停朝市,百官亦變淺淡服,竝三日而除,送香祝行慰安祭,上從之。仍命遣承旨中使奉審,且命姑停推鞫。

○上下敎曰:「扈衛日久,雨雪且如此,其令訓鍊都監,自今日罷之。」

11月15日

○乙丑,憲府啓曰:「治逆之法,不可一刻遲延,而諸賊之兇謀,實多叵測之端。如或暫時緩鞫,則必有疎漏之患。今以智陵之失火,遽停當急之鞫,竊恐受刑諸賊,經斃於獄中,治獄之事,漸至於緩忽也,請命仍爲推鞫。」答曰:「過三日後推鞫可矣。」諫院亦論啓,不從。再啓,乃命明日爲之。

○夜流星出王良星下,入五車星下。

11月16日

○丙寅,合司〈執義朴炡、掌令權鑊、鄭基廣、持平尹順之、李景憲、正言金堉、權濟。〉啓曰:「仁城君珙爲諸賊之奇貨,前後兇逆之招,無不狼藉。今者承服諸賊,又引珙及其第二子,人臣負此推戴之名,不可以私恩,有所容貸。若不早爲之所,則兇徒自此而凱覦,禍亂無時而可弭,請爲宗社大計,亟命絶島圍置。」答曰:「頃在廢朝,視同氣如仇讎,殘傷骨肉,惟日不足,是實亡國之道。爾等復循前轍,敢發此言?予極驚駭焉。仁城君雖爲諸賊籍口,少無預知之事,亦無相應之跡,其有何罪焉。爾等不度予心,如是輕論,予極痛悶焉。爾等體予至意,亟停此論,毋導予以曩時之惡。」

○左副承旨洪命亨啓曰:「全羅監司李溟上送書冊別單,如《南華經》、李商隱《浣花流水》等冊,亦備御覽。雖出於道內書籍無遺印送之意,而異端詖淫之說,詩人雕篆之作,豈宜塵瀆於淸燕之覽乎?關係治道學問者外,其餘書冊,請勿許進,李溟亦爲推考。」答曰:「依啓,李溟勿推。」

○上遣承旨,諭領議政李元翼曰:「卿久病中,遭一家之變,想卿何以爲心乎?自古兇逆之禍,雖賢人君子、父子兄弟之間,尙猶未免。況今此賊竪,雖託跡於卿之門下,其兇謀秘計,何以知之?卿之心事,天地鬼神之所共知,予知卿不以此事介懷也。但卿高年宿疾之中,目見國事日漸若此,卿雖在呈告之中,必不暫忘國事矣。卿須善爲調攝,從速出仕,目今如有可言之事,盡言無諱,毋負予終始倚毗之至意。」

○都體察使張晩啓曰:「因右相申欽筵中所啓,曾有將領可合人議薦之敎矣。臣議于相臣,則安玏、金完、劉夢龍、李德淳等,或諳鍊兵機,或驍猛可用,德淳方以左贊成金瑬別將隨行,安玏、金完、劉夢龍以臣別將啓下,待有緩急,隨才調用爲當。安岳郡守柳孝傑年少勇銳,群議皆以爲留置都下,以備器使,亦當云,敢啓。此外無職武將中,亦不無其人,而時在罷散,自下不敢遽請。」答曰:「柳孝傑今姑仍置西方可也,罷散武將中可合人,亦爲擇啓。」

○領議政李元翼以名出允章之招,復上疏辭職。答曰:「省卿疏辭,心甚未安。賊竪雖巧爲供辭,欲亂人聽,京外之人,豈有信其兇說之理乎?卿勿以此事介懷,亦勿控辭,以濟時艱。」

11月17日

○丁卯,百官進箋賀慈殿誕日。

○憲府啓曰:「智陵失火之變,延燒陵上,極爲慘酷。守護軍等擅自改莎草,以爲掩匿之計,尤極痛惡,而守直參奉旣不報知,守土之官慢不審察,經旬之後,始乃發覺,常時不能檢護之罪,在所不免。安邊府使洪霶及本陵參奉,竝命拿鞫。」答曰:「依啓。洪霶身爲守土之官,不能檢護,罪固重矣。然以此事至於拿推,則不無日後之弊,推考。」又因禮曹啓辭,守護軍等竝拿問。

○合司啓曰:「事固有名同而實異者,不可以一槪論也。應犀、世曾之獄僞也,自獻、弘耉之獄亦僞乎?光海之讐同氣,無其實而忌克也,。仁城之得罪宗社,亦可謂無其實乎?前日自獻之作逆,與仁城顯有通謀之跡,以前日通謀之心。其獨不應於今日乎?鄭邦說之招曰:『尹仁發等五六人,居接于鄕校洞,夜深入仁城家,則皆見之曰:『君輩成其事可也』。尹安亨之招曰:『已鑄御印,印於檄文,蕆于王子家。』又曰:『自獻以微服來李時言家,仁城亦以微服至,持銀三千兩,二千兩則授李時言,使召募內兵,一千兩則授成佑吉,召募外援。』又曰:『金克鑌是仁城之妹夫,故深欲合勢,其他獻夢推卜之狀不一,』而足以此見之,豈特爲兇賊之藉口而已哉?前日之容貸,所以成今日之禍階也。兇逆之徒,知珙之有心,故百計潛謀,以爲奇貨,誅之不悛,死而又起,使人心疑懼宗社幾危者,皆由於處珙之不早也。臣等雖無狀,何敢以曩時之惡,導殿下哉?直以仁城父子〈第二子之說,出於朴知章招辭〉之事,與前日不同。故爲宗社大計,不得不叩閽籲呼,而保全之意,實寓於處置中矣。請勿留難,快賜睿斷。」答曰:「逆獄雖有眞僞之不同,爲兇徒藉口之人,則其冤痛一也。少無預知之迹,獄之眞僞,何可論之哉?爾等雖以前日諸賊之招,爲構陷之地,仁城當國家播遷之日,自初扈從,暫時不離。若有通謀之事,豈有如是從往之理乎?前後情跡,少無可疑之端,爾等如是論之,非導以曩日之惡而何?此事決不可從,其退而思之,勿爲更煩。」

○弘文館副提學洪瑞鳳、應敎李埈、副應敎李植、校理李潤雨、嚴惺、修撰李昭漢、金槃等上箚曰:

伏以邦運不幸,逆孽相踵,禍亂之弭,無時可期。仁城君珙特是諸賊之一奇貨耳,前後推戴之說,不一而足,今又狼藉於群逆之招,昭著無餘。合司之論以圍置者,實體聖明保全至親之盛意,而且以自己無相應之端也,倘有一毫預知之跡,則三尺之中,豈無可擬之律,而止於此乎?爲今善處之道,亦不過上安宗社,下絶奸萌,以塞公共之論。且朴弘耉元兇首惡,擢髮難贖,而合啓之批,輒以從當鞫問爲敎。若復淹延晷刻,使兇逆之喘,徑盡犴狴之間,則其爲失刑甚矣。請令鞫廳詳議,速加正刑。

答曰:「卿等何以出此言耶?光海時事,予痛恨久矣,。豈有復循前轍之理乎?卿等體予至意,須勿更煩朴弘耉事,姑待鞫廳處置可矣。」

○上引見義州府尹李莞、工曹參判沈命世。上曰:「義州西方重地,而近來府尹數遞,已成無形之邑。此任非卿不可,毋如柳斐之生事也。」莞對曰:「臣才智淺短,恐難堪當。最所難處者,合氷之後,如又有林畔之變,欲出而戰則空城可慮,不爲出戰則必致漢人之疑。令廟堂從長議定,使監司、接伴使,預通於毛將何如?」上曰:「兵難遙度,與元帥相議爲之。」莞曰:「都督飢卒,方在外城,聞虛聲而請入城中,則非徒彼我同城之爲未便。又恐有細作混入之患矣。」上曰:「此事甚難處,毛將處善爲說辭,使之入島,是爲善策。且本州城池器械粗完,守之亦易爲力矣。」莞曰:「城池雖完,而人民鮮少,本土之人,流移內地者,令該道刷還如何?」上曰:「如此事,在廟堂議處。伊賊多智,善爲間諜,卿須着意詗察。且都督必有難從之請,不可遽從,深思而善處之。」莞曰:「臣意事可從則從,不可則不從而已。」鄭經世曰:「必先得歡心然後,雖有難事,可以周旋矣。」上曰:「非徒待上國人如此,凡人皆當如此。李舜臣與天將同事時,得其歡心,故指使唐人,無不如意矣。」經世曰:「舜臣善遇唐人,至於犒饋,亦甚盛。唐人呼舜臣爲李爺云。」上曰:「犒饋之盛,特其餘事。死後,唐人亦爲痛哭,必得其歡心而然矣。」上又曰:「大槪臨亂處事,必有所預料,未知何以爲計?」莞曰:「若有變則守城,是臣職耳,出戰非計也。」上曰:「守城爲主,而如有必戰之機,不可泥於守城而不戰也。」仍命賜弓箭及衣資。沈命世曰:「近來合司已至累啓,鞫廳亦爲啓辭,而自上至擧曩時之事,極爲未安。欲爲保全之地,姑今出置,是爲善策。」上不答。命世又曰:「士子扈從者,亦皆書名,而其中有廉恥者,不屑爲之。李淹、金自晦、安由愼、李巚等,至於徒步往從,而獨不蒙賞典,甚可恨也。」上曰:「言于該曹,一樣處之。」上御資政殿,引見推官。

11月18日

○戊辰,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侍讀官嚴惺曰:「錦山郡守金德謙上疏,請以《大學章句》,作圖上進,但與《洪範圖》,似有重疊之意,何以爲之?」上曰:「重疊何傷?其令作圖以進。

○備邊司啓曰:「得接鐵山府使安景深馳啓,遊擊曲承恩、張世魁等,以昌城設防事,發向車輦之路,而兩將所領之軍,竝五萬二千餘人云。當作何處城堡駐箚,而糧餉亦何從辦出乎?委屬可慮。且江氷已合,而毛兵之在陸者頗多,賊虜來襲之患,朝夕可慮,勿以上年無事爲狃,益加警飭,謹候望、明約束,愼烽火、勵士馬,俾無疎虞之患。遊擊所領軍兵實數及駐軍處所運餉形止,亦詳探馳啓之意,請下諭于元帥道臣等處。」上從之。

11月19日

○己巳,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

○合司連啓仁城君事。答曰:「叔姪有父子之義,設有可疑之跡,似不可輕議,而況無一毫預知之事者乎?爾等不體予至意,復踵廢朝之習,予甚怪焉。爾等雖千言萬語,決無允從之理,退而思之,無庸更煩。」此後三司連日爭執。弘文館上箚曰:

處常之道,固當守經,遭變之際,必須達權。苟或處變以常道,泥經以昧權,則鮮不敗事,而家國隨以亂亡矣。嗚呼!殿下之平日待珙者,固無以加焉。稱以叔父,敬之至也,。峻斥臺評,愛之至也。其於保存全安之道,靡所不用其極,此則不獨在廷臣僚之咸仰盛德,至於遐外耳目,擧皆瞻聆而感激也。珙也不幸,諸賊踵起者,輒以珙爲藉口,若自獻、若适、若弘耉群兇所供,轉益狼藉,嗚呼!此非珙之不幸,實是國家之不幸也。殿下今日處之之道,當達權而制變歟?抑將泥經而膠守乎?設或諸賊所爲,珙實不知,異日兇逆之徒,倘襲此謀而有加一節,則殿下其終掩之,而不置於法乎?故不思經遠之圖者,必有切近之災。今者合司之論,非直爲宗社大計,逆折奸萌而已,實所以安保骨肉之道也。以殿下之聖明,不此之察,而反以前轍等語爲敎,豈非敦睦之所蔽,局於小而失於大乎?伏願殿下亟允臺諫之啓,以適經權之宜,以盡保全之道,不勝幸甚。

答曰:「卿等不思輔導君德,出此經權之論,此無乃視寡昧,如光海而有是言耶?予甚愧焉。決不可從之意,已諭於兩司,卿等退而思之,勿爲更瀆。」

11月20日

○庚午,兩司合啓曰:「金載臣、趙汝彬、鄭光澤、成汝櫄等,緊出於告者之招,而不下一杖,一時全釋,臣等竊怪焉。此四人者,皆逆賊茳、宗魯、俊格等腹心同黨也。載臣則反正之後,兇悖之言,無所不至,以此再被黜鄕,此則湖西士子之所共知也。汝彬則賊茳之妻娚也。光澤則名出於有林之獄,僥倖得免者也。汝櫄則以妖術,爲有林輩所藉以惑衆者也。有林旣誅,餘孽未除,潛懷禍心,互相煽動,可勝痛哉?此輩初出於金仁之招,而金仁之招,卽聞於大溫者也。大溫初爲金仁所誘,託以心腹,則何以逆知金仁之告變,而自爲逞憾之計乎?因嫌誣陷之說,萬不近似。請載臣等四人,竝命還囚,嚴鞫得情。」答曰:「鞫廳察其眞僞,旣已議處,勿爲煩論。」合啓又曰:「弘耉自盡之敎,出於千萬意外,臣等相顧驚駭,莫知所以。殿下抑以弘耉曾竊台鼎,待之以大臣之有罪者耶?弘耉以先朝宰臣,逢惡昏朝,至據台席,無所不至,固所當誅,而今此兇謀,實國朝以來所未有之逆也。殿下何以有此敎耶?前者處置自獻,出於蒼皇,輿情皆以爲失刑,不誅此賊,則王法終無所施,國不爲國矣。請還收成命,亟令嚴鞫正刑。」答曰:「非但曾據台席,年過七十,何必更爲刑推?鞫廳旣已裁處,勿爲更煩。」

○以金尙憲爲吏曹參議,朴潢爲弘文館正字。

11月21日

○辛未,都督毛文龍移咨,請蠲罷稅弊,以流泉貨,以助軍餉。其略曰:

東疆賴我懸師,作狂奴勍敵,收攝順民,剋復遼土,共相倚重者。故不慮聚兵滅虜之難,獨慮裕食養衆爲難。本鎭焦勞拮据,權宜設計,立市通商,以期接濟。業奉明旨,開馬市於鐵山境上,蓋欲合漢、麗之貨物,以充軍中日用之資,可令芻糈之續繼,交易之頻仍,實便民大着數也。近據部下諸將所稱麗人不來入市者,只緣各館,重抽稅之弊,百般徵斂,以致漢之貨物雍集,麗之米菽阻住,有無不通,均失其望。本鎭聞之,寧不蹐跼?況商民所得不多,誠恐稅弊不除,商買慳其貿易,軍民失其便利,何以襄揵伐,而彰天討哉?仰禁戢抽稅,速令麗民照常,按期赴市,公平交易云

○左副承旨洪命亨啓曰:「伏見戶、禮曹看品倭物進上單子,則有金屛畫、碁盤、鏡臺諸具。國家與倭奴爲和,受其禮物,已是不得已之擧。至於碁局,尤是玩戲,士大夫勤勵職事者,亦不宜近,況於九重香案之前乎?竝勿許進御,還付有司,似爲便當。臣職在該房,敢啓。」答曰:「依啓。胡椒、丹木亦爲還下。」

○吏曹參議金尙憲上疏辭職,略曰:

臣竊聞之長老,明廟朝申瑛爲兵曹參判,宋麒壽爲吏曹參判,以婚家之故,改差申瑛,兩銓相避,明有故規。今臣兄尙容方長西銓,臣不可竝據東銓。伏乞聖明察愚臣不堪之狀,照先朝已行之例,亟命改差。

答曰:「爾其勿辭察職。」

○祭器、樂器都監自八月始役,四閱月而告訖,命賜都提調鞍具馬一匹,提調及都廳各熟馬一匹,郞廳陞敍監造官六品遷轉,已出六品者陞敍,錄事以下竝依例論賞。

11月22日

○壬申,都元帥李弘胄,送義州人盧南香等三人,偵探虜情而來,上賜南香熟馬一匹,其二人或陞職、或免賤。

○都體察使張晩上箚,請亟去八道之號,只兼四道,以便公私。答曰:「在我陰雨之備,南方亦不可少緩。卿其勿辭,盡心料理,以副予望。」

○夜坤方有氣,如火光。

11月23日

○癸酉,合司連啓仁城君事,玉堂亦上箚。答曰:「仁城於予,外有君臣之義,內有叔姪之親。危疑之際,倚若維城,爾等不度予意,張皇辭說,以爲構陷之地,殊極非矣,宜勿更煩。」於是執義朴炡、掌令鄭基廣、李景憲、持平金堉等啓曰:「使珙無一毫預知之跡,而臣等所論,實出於構陷,則他人無辜,尙不可如此。況於先王之子乎?殿下若明知臣等,果有構陷無辜王子之罪,則自有當施之律,不當徒以此言,威脅言官,使不得盡言也。臣等啓辭,果有片言隻字,故爲構陷之言乎?君臣之間,分義嚴截,家人叔姪之號,非所當稱,而殿下前日之批,乃以父子之分爲敎。臣等竊恐因此尊卑易位,名分倒置,將至於國不爲國。殿下安得爲此亡國之言,使朝野失望乎?大抵近來君臣上下,尙浮文而無實用,崇小節而昧大體,觸事生疑,遲回前却,有同兒戲,兇徒傍觀而竊笑,識者仰屋而長吁。臣等見國事之日就委靡,寧欲碎首丹墀之下,不復見此等爻象也。臣等誠未格天,每承嚴旨,請命遞斥。」答曰:「勿辭」大司憲李晬光、司諫李明漢亦以此引避而出,復合司力請。

11月24日

○甲戌,弘文館應敎李埈,因至日上疏,以陰陽消長,世道治亂,惓惓陳戒,上嘉納之。

11月25日

○乙亥,禮曹判書李廷龜以病辭職,不許。

○禁府啓曰:「昨因鞫廳啓辭,有小兒限其年數,勿爲定配之敎矣。臣等退考《大明律》,則十歲以下犯叛逆應死者,議擬奏聞,取自上裁,七歲以下,雖有死罪,不加刑,犯叛逆緣坐應配役者,不用此律云。以此觀之,則雖幼穉兒童,事係叛逆而緣坐定配,明有定律,似難撓改。而其中有一二歲乳下之兒,若一樣遠配,則必有道死之患,似非律文分輕重貸死之意,鞫廳之啓,蓋出於此也,惶恐敢稟。」答曰:「二三歲兒,勿爲定配。」

○以吳竣爲掌令,金地粹爲兵曹佐郞。地粹爲人剛果,且有文才,廢母收議時,以微官立異,遠謫炎荒。反正初宜入淸路,而當路適有沮之者,不卽引用云。李培元爲光山縣監。培元爲人,倜儻有氣節,不屈於人。曾在昏朝,最爲兇黨所齮齕,但喜言人之過失,人無愛之者。反正之初,猶阻淸路,蓋有所以云。

11月26日

○丙子,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同知事鄭光績曰:「上有至誠則賢能不求而自至,賢能之出與不出,係於上之人求之誠不誠如何耳。」特進官崔鳴吉曰:「自古治國,不可徒仁,又必以剛克而濟之。今之政刑不明者,只在剛之不足耳。」光績曰:「仁、明、武,不可廢一也。」鳴吉曰:「人主不可獨運,故必委相臣,相臣乃執綱紀,董正百僚。今當積衰之餘,若不振擧綱紀,則國不可爲也。今之在相位者,素有名望,而考其實則無之,若有其人,豈有不治之理乎?」

11月27日

○丁丑,合司以仁城君事連啓。答曰:「少無可罪之事,亟停此論。」再啓曰:「伏承聖批,以少無可罪之事爲敎,臣等竊惑焉。珙旣以推戴爲名,得罪於宗社,則是豈無可罪者耶?目今人心不靖,危懼猶甚,脫有不測之變,起於意慮之外,挾以爲亂,則殿下將置宗社於何地?到此地頭,聖明之所欲曲全者,終不得爲珙保存之地,而國家他日之禍,有不可言。此臣等所以呼籲至再,而不避煩瀆者也。請勿留難,亟賜一兪。」答曰:「日竢停論,今至再啓,尤極驚悶焉。此非欲要虛名不從卿等之請,實出於至情,卿等須體予意,勿爲更煩。」自此合司日再連啓。

○玉堂上箚請仁城君圍置,快從公論。答曰:「決無允從之理,勿爲更煩。」

○備局因摠戎使李曙啓請,覆奏曰:「李曙團束畿甸之兵,幾至二萬,則不爲不足,而獨患器械不備,糧𥹝未辦。啓辭中,定都會造成兵器及西北沿路各邑儲峙糧餉之策,深合事宜。楊州等十邑,甲子秋等及乙丑春等作米三手糧,竝於本邑捧置,以爲不時之需,而令大同廳商確施行。且軍器所入鐵物則今此諸賊籍沒家舍財産,宜令該曹移送,以爲補用之資。」上從之。

○鐵山、蛇浦所留漢人不知其數,散入淸北列邑,侵掠村閭,都元帥李弘冑馳啓以聞。備局請令伴使及道臣,開諭毛將,使之禁斷。

○右贊成李貴身病出仕,上引見于資政殿。上曰:「逆變之出,何至於此?弘耉以昏朝縱惡大臣,得免誅戮幸矣。渠何敢出此計耶?」貴曰:「當初治獄,不以王法治之故也。昌邑王時五百人,以不諫盡誅,而其時不以爲非,先儒亦不爲過。反正之日,昏朝相臣,可以盡誅,而弘耉、趙挺得保首領,恩貸極矣。而反生兇謀,至於此極,此無非國法不嚴,人不畏服之致也。此時不可徒仁而無威也。殿下如用臣言,紀綱立、國家治矣。柳夢寅一唱伯夷之說,雖有識之人,有從而和之者。今者幸賴天佑,罪人斯得,若使數百人,挾珙而爲亂,則豈不寒心哉?國人皆以爲可罪,殿下非不知之,而臺諫啓辭,尙此不聽,臣欲直達于大妃殿,而處此變矣。至如鄭蘊,身爲大諫,國有大變而虛帶職名,數月不來,鄭經世、崔晛前皆上疏,請罷大將軍官,臣以爲可斬也。況晛知逆謀不告,自有其律,而自上不加之罪,銓官竊揣上意,至欲擬望吏議,故臣怒而叱之矣。」上曰:「崔晛千百爲群,以衛私室之言,誠誤矣。豈可以此罪政官之心乎?」貴曰:「臣老妄特甚,人有過擧,輒斥言無諱,有若爭較於上前者,不勝惶恐。」上曰:「苟有所懷,必盡無諱可也」。

11月28日

○戊寅,管餉使南以雄,以黃海、平安列邑軍糧,前後通共一萬二千九十石,輸送督府軍前,而都督又以今年三萬之數,猶未齊到,差送都司李見、千摠楊文政刻期督納,接伴使尹毅立馳啓以聞。

○咸鏡北道節度使李箕賓,以撫夷堡境時錢住胡阿尙阿來言:「前日禾訓、亏知介、人鬼等,來擊時錢及造山境半朱等部落,至於半朱,被殺掠殆盡。造山境住胡沙乙圭栗夫、時錢住胡別乙所等,以奴兵請來事,入歸奴穴,精抄奴兵八千而來,已向禾訓、人鬼等部落。」合氷之日,不無衝穾之患,六鎭兵食,少無可恃等因,馳啓以聞。

11月29日

○己卯,假撻劉止權、盧甚官等來言于義州府尹曰:「爲㺚兵所侵,離發本土,今將歸順毛將,而奴酋八將軍馬,託稱山行,自鐵陽、寬奠等處,搜捕剃漢,勿論老弱,盡數廝殺,而還向城中云。」都元帥李弘冑以賊兵橫行,厮殺遼民,雖未知虛實,而情形叵測,防備瞭望,日新撿飭等因,馳啓以聞。

○朔州留駐張遊擊軍兵,散處民間,擾害萬端,遊擊送差禁斷,而猶不止。遊擊親率兵,追往獐項嶺,則千摠黃重庫旗下軍兵二千五十餘名,以鎗剌遊擊所送差人,仍走入嶺,不知去處。本府留住曲遊擊,亦率兵馳進,張遊擊所率餘軍,指向龜城。接伴使尹義立,以唐人自中生亂,事情異常,民間被害之狀,不可盡言,馳啓以聞。

11月30日

○庚辰,上下敎曰:「告變人沈逸民陞堂上,實職除授,金仁陞堂上,諸賊籍沒田民,竝量宜題給,李怡陞堂上。

○禮曹啓曰:「鞫廳雖未完畢,而逆魁旣伏王法,諸賊之正刑已久,告廟社、陳賀、頒敎,請依前例擇日,速爲奉行。」答曰:「竝勿令擧行。」

○兵器別造都監啓曰:「西邊入送軍物,前後運去外,又以鳥銃一百柄、鍮銃五十柄、黑角弓一百張,當爲輸送,而聞都元帥以火藥不足爲慮云,都監適有所儲焰硝二百斤,移文體府,使之運送于元帥處。」上從之。

○兵曹參知崔晛上疏,略曰:

臣箚中所陳勳臣軍官之弊,誠所謂不度時宜者也。臣竊見遠近武士,爭託於勳臣軍官,觀其意向,非爲國家也。亦非爲主將也,。要避赴西計也。勳臣之募聚此輩,實爲扈衛之策,而亦或不免於私用,推奴婢者以此,推田宅者以此,閭閻之間,或有指目而歸怨者。以臣膚淺之見,聚國家之武士,費國家之財料,直宿私室,事甚苟且。況當其時駙馬、宗室,或有效此而帶率者,弊源一啓,則末流之弊,或至於濫觴。是豈有意於動搖勳宰,撤去爪牙之士,以杜譏察之路,而爲逆徒逞禍之地哉?只以言不見信,疑阻先起,臣之此論,遂爲一大罪案。及其逆變之起,人言尤多,人皆爲臣危之,而臣亦噬臍於駟馬之莫及矣。況臣姓名,出於愿賊之招,幸蒙天日燭幽,旣下勿問之旨,又以勿待罪察職爲敎。感激之至,不敢退伏,黽勉供仕,而物議所非,惴惴度日。竊聞重臣登對之時,以臣請去軍官,欲杜譏察之路,而使兇逆之徒,得逞其計。又以臣知其事而不告,添一罪目。夫知謀不告者,與之同罪,是豈人臣之所忍聞哉?臣之罪釁,前後非一,而畢竟遽得不告之罪,尤不覺膽慄而魂悸也。伏願聖明下臣于吏,究其情僞,以治臣罪。

答曰:「爾其安心察職。」都承旨鄭經世亦上箚曰:

「臣竊聞右贊成李貴於頃日登對之時,提起臣前日之事,而其說甚峻,臣聞之膽慄。旣又得其曲折之詳,則頗與始聞不同,而臣之惶悸踧踖之掅,終不能釋然而自安也。臣性質迂愚,智慮淺短,徒知常理之可恃,而不知事變之無窮,但見目前之近憂,而不見未形之幾微,圖事揆策,十失八九,以此罪臣,則臣有所不敢辭者矣。重臣之言,旣達於天聽,臣何敢晏然於法從之列,以重罪戾,以取譏議乎?」

答曰:「卿無所失,勿爲控辭,安心察職。」

○備邊司因元帥馳啓,覆奏曰:「關西僧徒,連年赴役於義州等築城之所,脫有邊警,亦當爲守城之軍。南漢山城之築,豈可調發關西之僧,就役於畿內乎?諸僧中如有願納軍餉,受出度帖者,許捧之意,行移何如?」答曰:「依允。僧徒用於築城之役,今又徵米,似爲未妥,捧米一款勿施。」

十二月

12月1日

○朔辛巳,上遣承旨,敦諭于領議政李元翼曰:「予雖寡昧,賴卿以爲國,得至今日。近因卿病彌留,國事日非,民心日離,天災時變,愈往愈甚,日夜憂悶,罔知攸濟。時之艱危如此,予之顒望如此,卿安忍坐視國家之顚隮而不爲之勉出乎?卿病今必少愈,予不勞卿以職事。但當臥閤而論道,願卿須速出仕,以副輿望。」元翼遂上疏,陳情乞免,上不許。

○禮曹啓曰:「王世子冠禮以正月二十一日、冊禮以正月二十七日,推擇啓下矣。或以爲冠禮之時,當用王世子儀仗、宮僚陪侍之儀,而冠禮在先,冊禮在後,未受冊之前,先用此儀仗,似爲未安云。此言亦似有理,而《五禮儀》冠禮在三卷,冊禮在四卷,冠禮先後,舊例皆然。若欲先行冊禮,後行冠禮,則童丱受冊,不如先冠後冊之爲順便。臣等之意,雖未及受冊,而成命已下,名位已定,冠禮之時,先用儀仗,宮僚似無所妨,請議大臣行之。」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等,亦以爲可,上從之。禮曹又啓曰:「王世子冊禮後,殿下會百官,大王大妃殿及王妃會命婦之禮,俱載禮文,依禮文擧行何如?」答曰:「依啓。會命婦禮權停。」

12月2日

○壬午,大司諫鄭蘊入來,上命引見三司長官曰:「仁城君事,前後少無與知之跡,故三司合辭請罪而不允,諭以停論之意,而非但不停,至於一日再啓,而以安宗社爲言,何必罪無罪之人而後,宗社乃安乎?」大司憲李睟光曰:「仁城君珙之事,每承上敎,如是丁寧,非不知自上親親之至意,欲爲將順,而爲人臣者旣負推戴之名,出於諸賊之招,前後狼藉,則雖無與知之跡,今日處置之請,實一國公共之論也。公議私情,不可竝行,千思百計,莫如處置之速,不得請則不敢退矣。」大司諫鄭蘊進曰:「臣意以爲全保骨肉,乃是安宗社之道也。以前事言之,永昌蒙無知識,而終爲見殺於昏朝。今日仁城亦無預知之跡,則三司處置之請,甚不當也。殷鑑不遠,豈宜躬自蹈之,臣則欲遵奉聖敎。」上曰:「此言是矣。」蘊曰:「若以推戴之說,連陷王子,則骨肉之變,無時不出矣。」副提學洪瑞鳳曰:「鄭蘊在外已久,不見前後諸賊之招,故徒以曩時爲戒,而發此言矣。臣前爲刑房承旨,連參鞫廳,細知賊招之狼藉,故不敢不陳達矣。莫若姑爲善處,徐待國家平定,赦還復爵可矣」。上曰:「少無可疑之跡,承服諸賊,亦不明白言之,而每以上年事執言。其時仁城終始扈從,旣無相應之事,何可以此罪之。予每痛恨於廢朝骨肉之變,今又不幸如此,此由予不辟之致,將何顔面見先王於地下乎?。」鄭蘊曰:「三司所謂善處云者,未知何意,而竄謫之後,或不幸有疾而死,則其將曰何人殺之乎?臣意則莫若保全於其始也。」瑞鳳曰:「雖暫竄謫,使其居處飮食便好,則何不可之有,三司所請,乃欲全安之意也。」上曰:「居處飮食雖便,而旣爲竄謫,則此豈全安之意乎?。」睟光曰:「鄭蘊此言,出於不見諸賊之招而言也。不可置諸輦轂之下,使兇徒生心,今姑屛諸遐裔,待時事平定,宥還可也」蘊曰:「此甚不然。若能善處,則逆徒不能逞兇,禍亂亦可以絶。若置遠地而卒有兇逆之變,則推戴之患,安保其必無,臣甚危之。」上曰:「玉堂輔導君德之地,而不爲停論,予甚驚怪。」瑞鳳曰:「若欲保全,莫若出置祖宗朝亦有如此處變之事,依舊例處之可也。」睟光曰:「廢朝之時,鍜鍊成獄,孰不痛心?今番諸賊之招,如是狼藉,豈可置而不論乎?以上年事言之,自上勿問推戴,雖出於親愛之至意。今日三司之共請善處,實得處變之道,而至比於廢朝時事,極爲未安矣。」上曰:「獄事之眞僞雖異,爲人藉口,實不參其謀而被罪,則不亦冤乎。」蘊曰:「聖敎允當。雖無仁城,豈無他王子乎?若以藉口而盡除王子,則必盡先王之子而後已,倫紀旣正然後,人心自快,倫紀不明則兇逆必生,臣則以是爲憂耳。」上曰:「諸賊招辭,互有異同,推戴之說,亦難知其眞的矣。」瑞鳳曰:「仁城第二子之言,或出賊招,然不可以此而謂之異同也。其跡若爲明白,則當擧法請罪之不暇,豈但以善處之道,陳啓而已?」上曰:「大諫之言,旣合予意。卿等皆是先朝舊臣,體予至意,停論可矣。」瑞鳳曰:「此豈但三司之責?自有一國之論。」蘊曰:「臣則當輔導君德而已,豈可怵禍於將來,置君於不義之地乎?」因而啓曰:「臣之愚見,略陳於榻前,而大威咫尺,辭不達意,不得不演其說焉。臣親承聖敎,感淚自零,有君如此而不能將順其義乎?前車旣覆,後車可戒。試以前事較之,弟與叔,孰重孰輕?永昌之蒙無知識,而出於賊口,仁城之形跡未著,而出於賊招,孰冤、孰不冤乎?曩時之請殺永昌,今日之請罪仁城,孰是、孰非乎?若不問義理之當否,形跡之虛實,而一以賊招而已乎,則逆獄之興,殆無虛歲。仁城雖除,豈無仁城,噫!先王之子盡矣。若然則倫紀之紊,孰與曩時;君德之失,孰與曩時?倫紀明則宗社安,君德得則宗社安。不然而敗倫失德,則宗社危亡,可立而待也。臣實未知三司所謂爲宗社大計者,何謂也?殷鑑不遠,只在廢朝,若使廢朝,雖有昏亂之政,不殺同氣,不廢母后,則雖以殿下之至仁盛德,不能一朝居此位也。以此觀之,三司之請,適足以爲姦人藉口之資,而非宗社長遠之計也。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前,可不懼哉?臣之愚心,斷斷無他,只欲納吾君於堯、舜之域,而竊自附於愛君以德之義矣。今日合司,臣直陳所見,而人微言賤,不能取信,臣何敢强顔仍冒?」答曰:「忠讜之論,予甚嘉悅,卿其勿辭。」

12月3日

○癸未,大司憲李睟光、執義朴炡、司諫李明漢、掌令鄭基廣、吳竣、持平尹順之、李景憲、獻納鄭弘溟、正言金堉、權濤等啓曰:「伏見大司諫鄭蘊避嫌之辭,詆斥三司之論,至以廢朝爲比,臣不敢知其意也。廢朝十餘年,鍜鍊成獄,捏造無形,戕害骨肉,顚覆之禍,職由於此。臣等之所嘗目覩而心痛者也。臣等雖極無狀,豈敢輕論無罪之王子,納吾君於有過之地乎?今日仁城之事,與曩日大異,從前出於逆口者,非止一再。至有載銀鑄印,與賊交通之說,而自上篤於親愛之義,一切勿問,思欲曲全者至矣。其時臺諫不敢輕易請罪,爲此故也。至于今日,人心不靖,兇黨踵起,又出諸賊承服之招,極其狼藉,皆以推戴爲言,則以聖上之親愛,雖欲置諸度外,有不可每爲寬貸,群下之執法論列,固其所也,而合司之請,止於圍置,蓋屈義全恩,雖出於天顯之情,處變適宜,亦爲達權之道,如欲經權不失,恩義兩全,則莫如早爲之善處,爲終始保全之地。臣等所論,果有如廢朝時捏造無形戕害骨肉者乎?安頓一處,任挈家累,使得自便,以絶兇徒交通脅迫之路而已。官家餼廩,極其豐厚,時節問遺,示以恩意。凡所以保恤者,無不備至,而徐待數年,時事大定,亂萌永絶之後,則赦還都下,待之如初亦可也。聖明在上,保無他虞,其視逼處城闕,爲賊奇貨,朝夕憂畏,終不能自保者,何如也?不但宗社大計,有不容已,雖使珙自爲身謀,亦不過此。蘊所謂除仁城殺同氣之說,何爲而發也?蘊來自遐方,未聞獄事顚末,不分議罪輕重,徒爲大言,比之於不當比之地。君臣之間,名分截然,叔姪之稱,非所堪論,而敗倫失德之說,尤可怪也。抑臣等之所憂者,大難纔平,根本未固,姦人之覬覦不絶,中外之疑懼日甚。臣等身逢聖明之世,目見危亡之象,中夜不寐,仰屋長吁,區區之意,唯欲上安宗社,下全骨肉,爲國家永世長遠之慮,而蘊以三司之請,爲非宗社長遠之計,其意尤不可曉也。臣等伏承前後聖批丁寧,至於親承榻前之敎,豈不欲承順聖上之至意,而公論方張,非一臺諫所可沮遏,而蘊遽以言不取信引避,臣等旣被顯斥,決難靦然仍冒,請罷臣等之職。」答曰:「勿辭。」玉堂上箚曰:

戕害骨肉,實廢朝之所由亂也。今日三司之論,豈是復蹈前轍,與亂同道者哉?珙之出於賊口者,非止一再,交通之說,載在推案,極其狼藉,不可謂無形似之跡也。其與永昌之蒙無知識,而出於捏造之獄者,萬萬不同,冤與不冤,不可比論。置之遠外,逆折姦萌,實是爲宗社大計,而亦所以仰體聖上,保全骨肉之盛意也。與曩時請以按律必殺後已者,亦不同,其是其非,尤不當比論。況君臣之義,天地截然,倫紀之稱,非所施於宗戚,至將制變防微之道,目之爲敗倫失德,其措語謬戾甚矣,而其所謂足爲姦人藉口之資者,尤近於譸張恐動之歸。目見危亡之象,惟欲上安宗社,下全骨肉,爲國家長遠之慮者,宲出於愛君憂國之誠。請大司諫鄭蘊遞差,大司憲以下竝命出仕答曰:「依啓。鄭蘊有讜直之忠,無可遞之失,勿爲遞差。」憲府啓曰:「三司之論,出於爲宗社大計,亦體聖上保全之至意,乃一國公共之言,而大司諫鄭蘊,新從遠方來,不知獄事顚末,而敢爲率爾不近之語,詆斥公論,少無顧忌,不可仍在其職,使是非混淆,請命遞差。」諫院亦論之。

答曰:「鄭蘊剛直人也。言甚忠讜,少無所失,勿爲遞差。」

○領議政李元翼呈告十五度。答曰:「卿若一退,國事去矣。卿病雖不快愈,力疾强起,以副予望。」

12月4日

○甲申,游擊曲承恩軍兵二千餘名、張魁軍兵一千五百餘名,來到昌城府結陣。游擊馬應魁領一千五百兵馬,或送偵探或泒守,而三游擊軍兵,攘奪民間,責辦官家,公私俱竭,無以接應都元帥李弘冑,馳啓以聞。

12月6日

○丙戌,政府堂上及六曹判書請對。上引見于資政殿。左相尹昉曰:「近以仁城君珙事,三司論執踰月,而兪音尙閟。前後批答,聖意至矣,。孰不欲承順?而但人臣旣負推戴之名,豈敢自安於心?況前後出於賊招,非止一再,異時不逞之徒,若又挾此而生心,則不從今日之請,恐非所以保全也。」右相申欽曰:「三司所謂出置外方,豐其廩祿云者,極盡無欠矣。廢朝則出置王子,終至逼殺,故人心擧切憤恨,今日之出置,實欲保全,則有何不可。」上曰:「使仁城苟有可疑之跡,則予亦何敢牢拒言者?而少無相應之跡,何可罪乎?不料卿等亦爲此言也。」欽曰:「臣等俱以先朝舊臣,目覩廢朝逼殺王子之事,至今心寒而骨驚。每見聖批,不覺淚下,非不欲將順其美,而卽今人心憂危,不得不如是陳達。三司之臣亦豈不知聖意所在,第計出於不得已也」。上曰:「旣無可疑之事,則是無罪矣,無罪之人豈可黜外。廢朝時先王骨肉,多不得保全。今予若不能相容,則他日何面目,見先王於地下乎?卿等皆先朝舊臣,無從年少之輩,復爲此言也。」禮曹判書李廷龜曰:「臣等皆先朝舊臣,豈有欲害先朝骨肉之心哉?變若一出,無可及矣。前日逆瑅,初豈有相應之跡,而終爲逆适之擁立乎?是以今日群情,皆如此矣。」金瑬曰:「大臣、三司孰不欲將順聖意,置吾君於無過之地哉?近日兇徒無不藉口仁城,此群下爲國慮患之道,不得不如此也。」上曰:「前日逆變時,諸王子皆扈從,而興安獨落後,是與适通謀者,乃興安也。以此觀之,則仁城尤無可疑之事矣。」李貴曰:「當初李适、金元亮有意於仁城。崔鳴吉家會議之時,金元亮必欲以适爲大將,坐間李興立來言,往見殿下云,則元亮勃然變色。金瑬亦曰:『往見殿下云』,則又勃然變色。擧義之日,金瑬以事後至,适已爲大將,乃有殺瑬之心,元亮亦不往會於其日。以此觀之,則其有意於仁城可知矣。」上曰:「旣往之事,不須更言。」貴曰:「前日尹仁發僞作讖書曰:『仁城爲王,』又爲建義大將之印,藏在仁城家云,而自上有勿問之敎,故人皆不敢言矣。昔周公亦不廢王法,誅殺管、蔡,臣則以爲當用王法於今日矣。設使不用臣言,若從三司善處之論,以待人心平定,無所不可,而上猶不聽,臣當啓達大妃。請殺欲廢大妃之仁城,則殿下安得不聽乎?」昉曰:「外間皆以臣等,尙不庭請爲言,而臣等以爲若是可從之事,則不待庭請而自當允兪。故不爲之耳。」欽曰:「李貴之言太過,殊涉未安。近者不幸逆徒斷起,雖以其罪而死,亦懷怨懟。況大獄之後,不能無冤濫之弊,處此誠難矣。自古中興之主,必以元勳爲相,如漢之蕭、曹、唐之房、杜、我國世祖朝韓明澮等、中廟朝朴元宗、柳順汀是也。今日大臣之任,必得勳業重望之臣然後,國事可爲矣。如臣迂儒,其何能弘濟艱難乎?。」瑬曰:「李貴之言,非有他意,必欲聖上動聽,故如是忿激矣。」貴曰:「今日處置之事,不可少緩。臣與金瑬,論議有時異同,而至於此事,自然同辭矣。臣願與金瑬及一二大臣,擔當時事,以立紀綱焉。」上曰:「紀綱豈可大言而立之哉?處事合宜則紀綱自立矣。」昉曰:「仁城處置之事,願速賜發落。」上曰:「予意已盡諭之,更無可言。」昉曰:「中外皆以大同之法,爲不可行。初則豪民厭之,今則孱民亦皆厭之,初則大邑苦之,今則小邑亦皆不便云矣。前日崔鳴吉入對時,亦達當罷之意,自上以爲不可罷云。領相通書于臣,使之速入稟達而罷矣。」上曰:「外方守令濫捧,故民以爲不便乎?」昉曰:「守令所用亦甚少,故不得不濫觴矣。」上曰:「其法甚好,似可行之,而何如是不便乎?」昉曰:「其法雖好,自初皆以爲不便,而獨江原道以爲便,江原一道,仍行無妨。」上曰:「罷則皆罷,何獨不罷於一道乎?」昉曰:「江原道與京畿無異,仍之何妨?」沈悅曰:「大同廳事,臣初拜本職也,已知其不可行。今者左相所言之外,又有大不便者,兩湖田結甚多,貢物則一年所納,不爲定限,隨時捧之,故所入雖多,民猶可支。若一時竝捧十斗,則一戶所捧,或多至十石,何能猝辦乎?且舡運時致敗之患,亦可慮也。」上曰:「國事豈可如鬼戲乎?」貴曰:「不必遲疑速罷爲得,而號牌量田可急急行之矣。」昉曰:「然則大同事,徐議爲之如何?」上曰:「試先行甲子條然後,觀勢而處之可也。」

○參將徐孤臣見昌城府使金時若曰:「游擊朱尙元差人,自虜中來言:『夷兵三萬、漢兵四萬,屯駐盖州、海州、遼陽、瀋陽、鐵嶺之間,南北四百里、東西二百里,漢人內耕,夷人外衛,賄結西達,以窺山海關,而宣、鐵、義州兵馬爲遼陽後患,與朝鮮沿江城堡,勢不可竝立。待江凍氷堅,奴酋已定東犯之計,自十二月初十日,至明年正月二十日,共四十日則十分嚴防云。』又言:『毛將差一枝兵,由寬奠、靉陽、孤山,以逼遼陽,又差一枝兵,由鳳凰城、高嶺以逼海州,又檄差石城島兵,以逼盖州,四路進兵,分散奴勢,使不得東犯云。』平安兵使鄭忠信,馳啓以聞。」

12月7日

○丁亥,以尹墀爲獻納,鄭弘溟爲吏曹佐郞。

12月8日

○戊子,日暈兩珥,白氣三道,出自兩珥,長各十餘丈。

12月9日

○己丑,以李睟光爲左參贊,兪伯曾爲司諫,李景義爲正言,李昭漢爲獻納。

12月11日

○辛卯,上御隆政殿,接見都督差官毛有壽。有壽請催運糧餉,接濟飢民,且願得戰馬,以爲軍中之用。上曰:「近來西方,民窮財竭,凡所周急,不能稱意。諸島畜馬,元數不敷,曾已送呈,今雖未得優副,敢不更圖。」有壽稱謝而退。

12月12日

○壬辰,領議政李元翼又上疏,陳情乞遞。上不許曰:「卿之情事,予豈不知。但卿一退,國事必至危亡,故未副卿意矣,卿須安心調理。」

○諫院以鄭蘊請遞事,連啓累日。至是竝論抵書銓官爲弟求官之失。上答曰:「鄭蘊盡言不諱,少無可遞之事,但爲弟求官,難免循私之罪,依啓。」又啓曰:「諫院多官,以處置鄭蘊乖當,旣已盡遞,則爲弟求官之鄭蘊,不可仍在其職。憲府之官,所當仍其前啓,竝論其失,而乘諫院盡遞之時,遽停齊發之論。臺諫風采,不當如是,同參之官,請命遞差。」答曰:「憲府停啓,出於棄短取長之意,不必遞差。」先是蘊爲其弟緬,求官於吏曹參判崔鳴吉,遂得宗廟奉事。緬曾納粟,得奉事告身,而遽除實職。故蘊之赴朝,卽以此引嫌,而本院初請出仕。其後旋以蘊之爲弟求官,與柳舜翼之爲子求官無異,而舜翼則至於拿鞫,蘊則直請出仕,外議譁然,引避見遞,故憲府之論如此。

12月15日

○乙未,以南以興爲平安兵使,〈兵使鄭忠信病重,因道臣馳啓,廟堂啓遞,以以興代。〉李顯英爲大司諫,李植爲執義,李馨遠爲掌令,金榮祖、李省身爲持平,嚴惺爲獻納,宋象仁爲校理,羅萬甲爲修撰。

12月17日

○丁酉,諫院啓曰:「掌令柳恒名望未著,不合風憲之職,請命遞差。」答曰:「依啓。」柳恒,永慶之兄子也。

○贊畫使金起宗上疏辭勳,且乞免贊畫之任。答曰:「卿臨機籌贊之功甚多,而今始錄勳,實欠酬功之道矣。於卿有何未安之事乎?且贊畫之任,如此邊虞孔棘之日,決不可輕遞,宜勿控辭,調理察職。」起宗爲人奸黠,往在昏朝,參館儒兇疏,反正之後,圖免其罰。出身之日,亦多人言,而張晩、崔鳴吉等,極力推薦,驟陞宰列,公議鄙之。

○幼學申準等上疏,極陳李安訥冤枉。上下其疏於禁府。禁府以爲:「安訥之文才孝行,果如疏內所陳,若以言語間無情妄發,終使未暴而死,則似甚矜惜,而旣負莫重之罪名,惟在上裁。」答曰:「申準等知有安訥,而不知有君有法,已極可駭。本府亦爲同辭救解,殊極非矣。安訥悖惡之言,極其狼藉,而愛惜人命,不爲鞫問。今者此輩偃然陳疏,掩護其罪,此莫非義理不明、朝廷不尊之所致也。安訥今不拿鞫,忘君護黨之徒,必將接跡而起,拿鞫與否議啓。」回啓曰:「已經鞫問,而今因申準等冒濫之疏,有此拿命。臣等不敢獻議,伏惟上裁。」答曰:「姑勿拿來。」

○三道大同廳啓曰:「邑無大小,每一結捧米五斗,本邑所需各營所用及各樣進上方物,皆以此五斗磨鍊支用,而餘萬石矣。如是則京上納九斗外,外方所捧則只是五斗,諸役皆在其中,更無徵捧之擾,事甚便當,而且聞本道年分成冊,今纔畢勘甲子條,凡干徭役,時未徵捧,監司欲以此法,自甲子條爲始行之云。一依監司所言施行,責其成效宜當,命議于大臣。」左議政尹昉議曰:「前日登對時,臣極陳民間不便大同當罷之意,自上下敎,以朝家政令屢改未穩,限甲子條施行,觀勢爲之矣。今若不得罷,則竝與本邑所需,參酌加磨鍊,使民間出後,無偏重不均之弊,亦救弊之一道。當初此事,領相李元翼商量備至,雖在病中,必已度其便否,更賜下問而處之宜當。」右議政申欽議曰:「大同之制,臣於立法之時,不得與聞。及忝相職,則科條節目,已爲啓下頒布矣,臣實未知其利害便否,而朝家大叚施爲,不敢妄自涇渭矣。厥後因自外方來者聞之,則民間皆以一時輸納爲苦云。大抵遠方,與京畿不同,富者田結甚多,有十結者當出十石,有二十結者當出二十石,循此以上,愈多愈苦。或言小民則便之,其不欲者,在豪右之家云。此言似爲近理,而但大家、鉅族,若不便而生怨,則此亦衰世之可憂。臣素不諳民事,故其他曲折,未能詳知,而每以此一款爲慮,旋念此等弊端,當初設立時,必已講究,而猶且建置者,必有長策可以行之永久也。今聞湖南以爲不便,而湖西則欲以十四斗磨鍊云,未知出於民情乎,出於方伯之一時計畫乎?實未知便否如何,知其便否然後,可以磨鍊。臣實未知十四斗之爲便爲否,不敢獻議,姑以此所蘊於平日者仰陳。」上使問于領相李元翼,元翼對曰:「大同之法,臣實稟而行之,初意欲以杜防納均賦役,以救中外之弊,而節目頒布之後,不便之說,不勝其紛紜。上年又値水旱,臣雖在告,亦深以爲慮,通于僚員,且陳箚請更議,而自上不許更議,故仍遂行之。到今外疏畓至,多言其不便,設法本爲便民,而民情如此。國家事,非一二人可以主張,臣旣不知畢竟可行與否,豈可執初見,而遏群情乎?近以此意,復通于僚員及本廳,臣之意止此而已。請令本廳,參商事情,稟議于相臣,或卽罷、或試甲子條,集群議從長處之。」答曰:「依他道例施行,加磨鍊五斗米,勿捧可矣。」

12月18日

○戊戌,吏曹參議金尙憲三告而遞。特陞宗簿正李明漢代之。尙憲性本高潔,守正不撓,及入銓曹同席之意,皆不分是非,唯務調劑,而尙憲所見不合,以苟容爲恥,遂呈告乞免,士論惜之。

○所斤鎭僉使朴命龍上疏,請解本職,與平安兵使南以興,同赴西邊,上以報答國恩,下以得遂平生之志。上優答,仍賜戰馬一匹。

○忠勳府、延陵府院君李好閔、延原府院君李光庭、晋原府院君柳根、昇平府院君金瑬、延平府院君李貴等二十餘人啓曰:「珙前有謀逆之言,後有推戴之名,雖聖恩天覆,不欲斷以重律,豈可終始掩護,容其偃息於都下,貽宗社不測之憂乎?夫君親一也,珙旣負國母於前日,能保其不負殿下於今日乎?昔在成廟朝,龜城之族權孟禧語人曰:『龜城於衆望,當王者也』。龜城坐此,黜于寧海。又在中廟朝,逆賊李顆等,謀欲推戴甄城,而甄城實不知也,朝廷累日論執,竟黜於外。況珙之前後罪犯,實非龜城、甄城偶然名出之比,而朝廷之請法,只據兩朝故事,則已是末減之論,殿下又安得以私恩,終有所曲貸也。臣等名忝勳籍,義同休戚,玆敢來詣闕下,聯名籲呼。請聖明早賜夬決,以答輿情,以安宗社。」答曰:「猜疑宗族,殘害骨肉,自古亡國之道。卿等不懲前鑑之不遠,亦忘後車之可戒,此果愛君憂國之道乎?仁城於予,外有君臣之義,內有叔姪之親,危疑之際,倚若力維城。兇賊之輩,雖藉以爲口實,不過流言嫁禍,實欲圖濟其私。前後之說,極其張皇,而一不得加以相應之跡,亦可見其誣罔不足信耳。卿等不此之思,又出此言,予極驚憫。予雖寡昧,痛恨曩時之事久矣,決不可與之同轍,卿等其退而思之。」

○以崔葕、尹衡彦爲掌令。

12月19日

○己亥,延原府院君李光庭等二十三人,連啓珙處置事。答曰:「卿等不聽大臣之言,獨執己見,如是瀆擾,非但虧損國體,亦可謂已甚矣。決無允從之理,更勿煩瀆。」

12月20日

○庚子,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戶曹判書沈悅、兵曹判書金尙容、刑曹判書徐渻、左參贊李睟光、刑曹參判權盡己、兵曹參判尹璛等啓曰:「臣等曾於登對,具陳所蘊,聖旨懇惻,不許允從。又進臣昉、臣欽等于前,申敎至再,臣等始以力爭進,終以感惕退,退伏旬日,豈不欲上體聖意,下鎭物情,而竊聆群議,則亦非故欲相持,以煩聖聽,諒其衷曲,唯是爲國深計,防微杜漸,措國勢於泰山之安而已。三司之外,勳舊諸臣,皆殿下腹心之托,而連章陳達,血誠籲呼。聖上親愛之意,雖曰極矣,而輿人之論,恐不可遏,臣等敢復來啓。」答曰:「頃日引見時盡論予意,卿等不爲動聽,又出此論,予極驚悶焉。此事決不可從,卿等其熟慮之,勿爲更論。」

○忠勳府、延原府院君李光庭以下十九人連啓。答曰:「勳臣以自己之見,如是瀆擾,誠近古所無之事也。國體虧損,氣象不美,須勿更煩,以安予心。」

○上引見左議政尹昉以下諸臣及三司長官于資政殿。上曰:「頃日入對之時,已諭予意,年少輩雖有浮議,卿等猶可鎭定,而今又陳啓何也?」尹昉進曰:「前日登對,親承聖敎,而公論日峻,不可沮遏。聖敎每以廢朝同轍爲言,而此非永昌、臨海之比。李适、弘耉之變,皆以仁城爲推戴者,灼然無疑,今日保全之道,只在於善處而已。三司之論,臣等亦何敢擅止?」上曰:「大臣不能主張國事,則何人可以主張乎?」申欽曰:「臣之所見,已悉於前啓辭中矣。古之大臣,能主張一國之論,而如臣者何敢?聖上之意,自是第一義,而三司之論,亦非過激,實乃防微之道也。三司長官,今皆入侍,請賜睿斷。」又曰:「自古如此重事,必爲庭請,而庭請之擧,出於上下之情隔閡不通,不得已而爲之。今則自上屢賜引接,使之盡言,何必爲循例之擧乎?」上曰:「卿言是也。大槪宗社之安,在於處事之得宜,處事乖當則宗社不得安。廢朝時,亦以安宗社爲言,而事皆失宜,故終至於亂亡矣。」上又曰:「自古勳臣亦有啓辭之例乎?」昉曰:「中廟朝如有大事,則勳臣必主張之,今日勳臣亦爲憂國而發也。」承旨全湜曰:「大臣、三司、諸宰臣引問之時,臣固不敢有所容喙,而昔鄭莊公不爲防微,共叔段畢竟致亂,聖經書之曰:『鄭伯克段于鄢。』先儒胡安國釋之曰:『克者,力勝之辭,不稱弟,路人也。所謂路人,非叔段自爲路人也,莊公以路人待之也』。且曰:『授之大邑,不爲之所,縱使失道,以至於亂然後,以叛逆討之,則國人不敢不從大叔屬籍當絶,不可復居父母之邦者,此鄭伯之志也云云。』而其後朱子不以胡氏之論爲非。今之聖敎,以今日觀之,則可謂至矣。若他日有變,不能保全,則非所以盡親親之道也。大臣、三司、諸宰,今皆入侍而不爲定奪,每以一張啓辭相持,未知其可也。」上曰:「皆過慮也。此後豈有他憂乎?旣無可疑之事,置而不論,乃所以保全也。」

12月21日

○辛丑,延原府院君李光庭等二十餘人,連啓仁城君事。答曰:「創開無前之事,累日煩瀆,至於如此,今日勳臣,可謂無忌憚矣。」

○上下敎曰:「今政玉堂官員,次次遷轉。」

○賓廳大臣以下,啓請出置仁城君。答曰:「累日相持,終不允許者,誠以處事若不當理,則危亡立至爲懼也。實非爲名,亦非爲私情,卿等其熟思之,須勿煩瀆。」

12月22日

○壬寅,時連珠府夫人在闕內,有未寧之候,上親調藥餌,晝夜侍疾,以此久廢經筵。

○李光庭等二十餘人,以批答嚴峻,陳啓待罪。答曰:「卿等如有所懷,則一陳己見,未爲不可,累日連章,爭之不已,似或未妥矣。安心勿待罪,今後與諸宰聯名可也。」光庭等待罪後,卽又連啓。答曰:「毋庸更煩,」大臣二品以上連啓,不從

○憲府啓曰:「寧越郡守曺明勗到任之後,專事剝割,無形之邑,日就殘敗,請命罷職。淮陽府使金弘遠本以微賤非文非武之人,唯以諂事權勢爲長計,及至昏朝,附托椒掖,連宰湖南巨邑。如此之人,得免刑章,已爲失政,豈可復使臨民,重貽淸朝之累,請命罷職不敍。」答曰:「依啓。金弘遠遞差。」曺明勗,倬之子也,平生行己,無一可觀。曾在昏朝,結昏柳希奮,寅緣宮禁,歷敭中外,反正之後,爲世所棄。因适變時,有扈從之勞,除授本郡,尙多不謹之誚。金弘遠湖南賤孽,發身倭亂,濫躋峻秩,逮至昏朝,交結宮禁,父事權奸。及除羅州,吏民羞以爲官員,不得已棄歸。

○江上居民焚西氷庫,遣中使、史官摘奸。江上民自在廢朝時,因藏氷雇役,取利偸食國穀,今因禁抑奸濫,怨其失利,乘夜燒焚。

○加綾原君俌昭德大夫。俌,上之弟也,家基在慶德宮內,卽上之龍潛舊宅也。堂後有巖石,曾在廢朝時,三晝夜殷殷作龍吟之聲,人以爲神。有術者謂光海曰:「此乃王者之攸居,宜建宮室。」光海悅其言,卽建宮闕,近處士民之家基,皆奪入而償之以資秩。反正初竝奪其資,而議還其基矣。因舊御宮闕,頗有燒毁處,移御此宮。故還授基主已奪之資,俌亦與焉。改正未久,旋又還授,官方淆亂,識者皆歎。

○以金尙憲爲刑曹參議,陞直提學趙翼爲同副承旨,應敎李埈爲典翰。埈,尙州人也,起自蓬蓽,長於文詞,與鄭經世爲友,鄕里稱以良士。校理李潤雨爲副應敎。潤雨,星州人也,早事鄭逑,逑歿行心喪三年,曾爲鏡城判官,蔚有治聲。副校理李基祚爲校理,修撰金槃爲副校理,修撰羅萬甲爲副校理。萬甲,級之子也。爲人有氣節,少贅鄭曄,曄常稱之。李景容爲修撰,尹順之、權濤爲副修撰,朴潢爲注書,沈之源爲弘文館著作。特除柳袗爲刑曹正郞,洪茂績爲鎭川縣監。袗,故相柳成龍之子也。反正初以學行,被選爲邑宰,治理爲一道最,故有是命。韓禹臣爲成均館直講。禹臣,平安道館軍之子也,氣質端正,文學有餘,歷試州郡,咸著治聲,但限以門地,不得顯用,人皆惜之。

○上引見體察使張晩、摠戎使李曙、平安兵使南以興、訓鍊大將申景禛曰:「冬月以來,予不弛西顧之憂矣。今日防備之踈闊,甚於前年,未知卿有何料理乎?」晩對曰:「上年則南軍多數入防,而今年則通計一道,添防之數,不滿一萬。故已令黃海四千之兵,追後赴防,而猶未免零星。若添南兵,又患乏餉,到此地頭,實無善策。」上曰:「雖有經歲之積,猶患不足,況無一月之糧,前頭之事,誠難爲計。諸君勠力,豈可付之於無奈何之地乎?」以興曰:「西方之憂,日甚一日,臣則以一死爲期。臣身雖不足惜,而於國事何?請至西關,備陳形勢,只冀廟堂之善處而已。」上曰:「都督之侵害我國,日以益甚,何以支堪耶?」晩曰:「毛兵之害滋甚,早晩必作亂於內地。作亂之後,擊之不難。」上曰:「是何言耶?非以勝負爲慮也。」以興曰:「擊之雖不難,旣勝之後,將置國家於何地乎?」晩曰:「西關自古號稱繁華,往來使行,或有沈湎酒色,貽弊列邑,雖在太平無事,不宜如是,況此時耶?南以興今將下去,請戒飭以送,且下諭于方伯。」上曰:「曾已下諭,申飭可也。」以興曰:「西邊軍卒,私奴居半,一身兩役,最所難堪。臣欲於大同驛以北,禁斷收貢之人。」上曰:「不可。我國士大夫異於中原,只仰薄祿而已。又禁奴婢之收貢,則何食何衣?」上又曰:「今日禦敵之策,專在於守令、邊將之務得人心而已。雖有金城湯池,苟失人和,則是以其地與敵也,卿其戒哉。」〈史臣曰:「張晩自先朝,受國厚恩三十餘年,反正之後,首應閫寄,至蒙推轂之盛禮。逆适之變,終始逗撓,使賊竪犯闕,君父播越。幸賴天意助順,部曲勠力,得奏鞍峴之捷,而其功僅可以償其罪矣。至錄元勳,仍授體察之命,則爲晩者,當竭誠殫慮,圖副委寄之重,而諮訪之際,未見畫一策、出一計,徒欲用兵於不當用之地,以爲衒能示武之計,反不若以興之猶知大義,可勝痛哉?」〉

12月23日

○癸卯,右議政申欽上箚乞遞,上不許。時仁城處置之論方張,獨欽意見,與朝議不同,故勳臣輩頗不悅。至是通書于左相,欲爲停論,李貴聞之,肆言罵詈於公座曰:「今日異議者,君父之讐也,吾欲斬申欽云。」欽以此不安,遂上箚辭,略曰:

未忍便訣聖明,遲回至今,情亦慼矣。近日三司所論,實自鞫廳發之,臺論旣發之後,一番請對,復爲陳啓者,是乃臺閣、勳臣相須之意,而臣橫被指斥,瑕瘢叢集。且臣忝居大臣之後,重辱名器,亟許遞免,以全餘喘。

上答曰:「凌侮大臣,自有當施之罰,卿宜勿辭。」

○管餉使南以雄,上疏辭勳曰:

追錄盟府之命,出於已勘勳之後,臣誠隕越,罔知攸處。當逆竪滔天之日,臣職是管餉,區畫得宜,實出元戎之成算,餉道不絶,亦賴諸臣之用命。至於男負女戴,老弱相望於道者,臣雖鞭扑而驅之,鈇鉞而督之,其勢猶難,而齊民思奮,各自効力,繭足千里,運到軍前,有若不令而行者。於此可見人心之固結,天意之助順,臣何力之有焉?竭誠奮威,收功鞍峴,臣不如諸將,被堅執銳,親冒矢石,臣不如士卒,前有增秩之寵,後有錄勳之命。臣雖欲冒居,其於虛授何,其於公議何?伏顧聖明許禠勳籍。

答曰:「頃當逆竪射天之日,蕩滅群兇,諸將士之功,而千里轉運,使糧道不絶者,卿之力也。卿其毋辭。」

○江華府尹李聖求,啓聞光海君力病勢危重,上命送醫藥。

12月24日

○甲辰,右議政申欽以重遭勳臣詬辱,不可强顔在職,呈辭曰:「臣雖極劣,粗聞古之典訓矣。禮讓立然後朝廷尊,廉恥行然後風俗正。傳曰:『君使臣以禮』,君之使臣,尙且以禮。況官僚位著,體統相關者乎?若待之不以禮讓,礪之不以廉恥,形勢以要之,深文以致之,牛維馬縶,使人惴惴,則勇者失守,怯者禠魄,賢者思退,智者思藏,一任頤指,而爲其所後者,特廝養耳。故《禮》曰:『士可罪,不可辱,』蓋以此也。如臣者異於厮養者幾希,聖明何取於臣,而與之共天位,朝廷何取於臣,而稱以士大夫乎?殿下之朝廷,由臣而卑,殿下之堂陛,由臣而壞,何敢一日更擧顔面,齒於周行乎?只願早伏刑章,以爲供職無狀者之戒。」上遣史官諭之曰:「侮辱大臣,至於此極,近古所未有之變也。此實朝廷不尊,名分不明之所致,予甚驚愧,卿須勿辭,以安予心。」

○毛都督率其旗皷王士善等軍兵五百餘名,馳到淩漢山城,看檢軍糧,轉往淸川近地,巡審地勢,有屯田之意。都元帥李弘冑、接伴使尹毅立馳啓以聞。

○右贊成李貴上箚,請伏辱大臣之律。答曰:「卿如有所失,則恭竢朝廷之是非可也。」李貴嘗與左議政尹昉,對語於私處。尹昉曰:「公何以不擇言?必由心病而然也。」貴曰:「吾本有憂國之病,若將此病,傳染於今之大臣,則國家幸矣。」蓋斥大臣不欲擔當國事也,聞者大笑。

○命宣傳官姜信立加資,前司果李嚴陞敍。以終始監造兵器,都監啓請論賞故也。

○江華圍籬處,賜送雜物,仍命齎去人馬,令京畿各邑供饋。時四節衣服之資,無時賜送之物,聯絡於道路,聞者美之。

12月25日

○乙巳,左議政尹昉上箚辭職,略曰:

賓廳啓辭,前後聖批,無非出於聖人之肝肺,每一承敎,不覺感惕于中。頃與右議政申欽相議,欲爲將順至意,而直爲宗社大計,未敢容易停當。臣與申欽實共此議指斥之言,宜無異同,特臣未之聞耳。申欽旣以此引告,臣以首尾同事之人,理難獨冒,乞賜遞免。

答曰:「朝廷之上,如有獨執己見,凌侮大臣之人,則卿等請治其罪可也。今不若是,反爲控辭,予恐大臣體面,從此虧損矣。卿其勿辭,坐于廟堂,以肅頹綱。」

○右議政申欽又上箚曰:

天下之事,人之所見不同者,其理然也。故大議論大處置,何代無之。或可或否,公聽竝觀,集衆長而折之,乃爲治世之道。況今日之事,元無異同者乎?雖因聖敎,不無私相論說。此是屋下之談,非公朝勘定之言。臣平日不得取信於人,臨事有疑阻之端,臣實愧焉。

答曰:「卿須安心行公。」

○上引見左議政尹昉、玉城府院君張晩、延原府院君李光庭,上授申欽辭本於尹昉曰:「卿其見之。昉覽訖進曰:」仁城君珙之出置,固有祖宗朝可倣之事,而不敢決行者,臣等目覩廢朝殘傷骨肉之變,以是爲戒故也。及見聖批,尤有惻惕之意,臣等欲將順聖德,與申欽往復商議,而李貴不知申欽之本心,頃日勳府廣坐之中,大聲以辱之云,而臣未得聞其詳矣。「上聲色益莊曰:」李貴何以爲言耶?「尹昉曰:」臣亦槪聞於張晩、李光庭矣。「上顧張晩、李光庭曰:」卿等少無隱諱。「光庭曰:」李貴初聞停啓之議,出於申欽,大言詈辱,怒氣所激,不覺言語之失中矣。「晩曰:」臣與金瑬、李光庭,俱在座矣。貴言:『宗社安危,決於此機,何以欲停公共之論也?』大聲以罵,實駭聽聞,而然貴素有心病,未免忿懥所使,而厥後卽悔之云。「上曰:」頃見李貴箚辭,則自稱大言於公會,意謂卿等必詳聞矣。今日所言不明,予不能認知也。朝廷漸至不尊,將置國家於何地耶?「昉曰:」誠如上敎。自上初不擇人,以辱名器,卽今朝廷之上,紀綱之壞,月異而歲不同矣。「上曰:」凡朝廷論事,上則大臣決之,下則三司執之,勳臣縱有所懷,一番陳達可也。至於累日抗章,實涉紛擾,不知此論,何人主張耶?「晩曰:」臣等待罪勳府,以爲此論,不可不爲也。亦見勳府舊有此例,故玆敢連啓矣。「昉曰:」領相旣已引疾,右相今又呈辭,臣獨强顔冥行,豈不傷於廉恥乎?「上曰:」李貴此事,前古所未聞也。大臣不治其罪,反欲辭免,恐損體面也。「昉曰:」李貴本有心疾,何足深責乎?「上曰:」李貴於頃日引見時大言曰:『欲斬鄭經世、崔晛等云。』李貴安敢自秉殺人之權乎?至於凌辱相臣,尤極縱恣,予不勝痛駭焉。「昉曰:」貴之斬頭之言,常不絶於口,視若推罷薄罰矣。「上曰:」君臣之分,可謂至嚴至尊,而古人猶曰:『君使臣以禮。』搢紳之間,固當有相敬之道,況大臣乎?「晩出語人曰:」李貴之事,非不欲直陳,而自上雖聞其詳,將置李貴於何罪乎?吾知其無益,不言云。「上下敎曰:」大臣居一人之下,位絶百僚,朝廷之上,待之以禮,乃所以敬君父也。李貴乃於稠人公會之中,罵辱相臣,俚言悖語,無復忌憚云。李貴以誦法先賢之人,所爲猶如此,其他恃功驕恣,排擯異己者,將不可禁,豈不寒心?非但事極驚駭,抑亦漸不可長。此豈寡昧終欲保全功臣之道乎?其輕君父、蔑朝廷之罪,不可不懲,此意說與兩司,從公論科罪。「

12月26日

○丙午,都承旨鄭經世上箚乞解職,以湖西人呈文刑曹,斥以循私殺人故也。答曰:「卿雖不言,予豈不知?頃者觀刑曹啓目,則其狀辭中,有斫斷兩足等語,該曹必以此爲驚,而受其狀訴矣。該曹之意,亦非疑卿以循私,卿其勿辭。」

○咸鏡北道大歉,觀察使李昌庭馳啓以聞。

○大司憲鄭曄、大司諫李顯英、執義李植、司諫兪伯曾、掌令崔葕、尹衡彦、持平金榮祖、李省身、獻納嚴惺、正言李景義、李昭漢等請對,上引見鄭曄曰:「論珙之罪,日月已久,上下相持,大傷事體,臣等玆敢請對矣。前後諸賊之供引,皆曰:『仁城擁立之擧,起於呼吸。』則宗社之危,尙忍言哉?姑宜出置于外,以待國事稍定。」上曰:「當初逆适之變,予知仁城之不參也。今者弘耉之獄,亦無供引之辭,不可以爲罪案矣。」李顯英曰:「國勢不固,人心未定,今日之論,實爲安宗社、保骨肉之計矣。況珙曾倡廢母后之論,則安知君父之義乎?」曄曰:「周時管、蔡作亂,而周公不治則可乎?」上曰:「諸公何以管、蔡爲譬耶?管、蔡當時若無作亂之形,而至於致討,則成王、周公,必不免萬世之譏矣。」曄曰:「殿下以管、蔡之譬,爲未安耶?管、蔡乃作亂之管、蔡也,仁城未發之管、蔡也。前日逆瑅之名,出於賊招,而殿下不問,終至於不得保全。若殿下早爲之所,則必無是矣。」兪伯曾曰:「珙前後投疏,謀廢母后之事,國人所知。況珙逼處都中,名出賊口,則出置之請,罪不當律矣。」李植曰:「鄭燦、尹仁潑、成伯耉、李栴十餘輩,托稱儒生,居接於仁城君家近處,晝則各散,夜則皆往仁城家,到曉乃還。此則臣之庶弟目所見也。當初獄事未發之時,已聞出接者之名字,臣常疑之而莫測其端,逮至李佑輩上變之後,賊徒供辭中,多有夜入仁城家,相與謀議等語。其餘可疑之端,非止一再,如有一毫不明之事,則臣何敢雷同衆人,請罪於君父乎?」李昭漢曰:「前日自上曾有仁城乃仁者,必無是理之敎,臣甚惑焉。仁城請弑母后者也,脫有逆徒挾以爲亂,則其能爲殿下伏節死義乎?」嚴惺曰:「今日三司之論,若是過擧,則臣雖無狀,何敢隨參乎?殿下若不許,則臣等不敢退去,以效古人牽裾之義矣。」崔葕曰:「三司及大臣、勳臣,豈皆負殿下乎?此乃保全骨肉、奠安宗社之計也。」上曰:「決不可從之意,已諭于前後矣。」曄曰:「中廟朝處置靈山之事,今可爲法。其時鄭光弼實參其論矣。」上曰:「此論之不止,誠非國家之福也。今日國事未定,邊憂孔棘,卿等不此之思,反執此論耶?」曄曰:「臣等所憂,不在於邊圉,而在於蕭墻之內矣。伏願早賜夬斷。」上不應。曄又進曰:「右贊成李貴侵辱大臣云,而臣等未聞其詳矣。昨見下政院之敎,始陳待罪之章,而但李貴本有心病,言不得中矣。李貴之語侵大臣,果爲損傷體面,而原其心則斷無他腸。昨日所敎輕君父,蔑朝廷等語,恐非李貴之罪也。臣等不敢承順。」顯英曰:「雖以萬乘之君,不可辱匹夫,況衆辱大臣乎?臣等姑請推考,見其緘答後,欲論其罪矣。」上曰:「朝廷之上,名分甚重,名分不嚴,則慢侮長上之風,由此而起,豈不寒心哉?卿等以李貴,無所失云,則何必推考哉?」鄭曄以下各就坐,旣而又進榻前,再啓珙事,反覆不已,上不與之酬酢。蓋怒曄等之欲護李貴故也。〈史臣曰:「昔叔向拂衣,師曠憂晋之亡,此蓋爲國之道,必以禮讓爲先故也。今日李貴之辱大臣,其與拂衣,相去遠矣,而兩司執法之官,曾不念國有憲章,無一言以紏正。旣承科罪之命,反爲之救解,以爲取悅勳臣之地。嗚呼!今之法官,其師曠之罪人也。」〉

12月27日

○丁未,都元帥李弘冑馳啓,請得訓鍊都監成才砲手及軍器火藥,以爲防備之用。時眞撻數百騎,屯結江邊,若將來犯者然,西土震恐,故弘冑有此請,都監請更待邊報發送。上從之。

○遣弘文館校理李基祚,試文武才于開城府,命儒生金㠎、閑良高敬信,直赴殿試。其餘或賜初試,或施賞格。

○右議政申欽再度呈告,上遣史官諭之曰:「大臣係國家安危,進退未可輕也。卿當與予共爲終始,何可以一人之失言,遽思退去之計耶?卿須體予至意,速爲出仕。」

○憲府啓曰:「朝廷之上,體面爲重,而李貴指斥大臣於公會之中,原其心則雖出於憂國成病,而損傷體面之失,則不可以元勳重臣而饒之,請命推考。諫院亦以此論之。」上從之。

○戶曹判書沈悅以朝廷方論珙廢母之罪,而曾在昏朝隨參庭請,不安在職,上疏辭職,略曰:

臣罪戾在身,公議難容,羞愧一念,橫在胸中。聞正論則顙有泚,見正人則面發赤。戴履天地,簪組何顔?伏願削臣正卿之職,以安愚分。

答曰:「卿之曩日隨參,豈本心哉?卿勿控辭,從速出仕。」

12月28日

○戊申,右議政申欽又上箚乞退曰:

臣伏蒙聖恩,特遣近臣,溫諭備至,以共爲終始爲敎,臣伏地祗受,不勝感涕。臣豈敢爲欲退之計哉?勢不得已也。臣與李貴,相識四十年矣。情意甚密,肝肺相照,每遇大事,必以此人期待,而顧其言語病痛,自少時有之,近來斬頭之說,其所雅言,臣豈以此,有一毫嫌介之意哉?若是屋下之談,臣當笑而受之,只以官府,禮義所生之地,座有諸宰焉,下有胥隷焉,觀瞻之所在,體統之所關。其言一發,而臣不知避,則是禮義廢也,何以爲國家哉,何以曰朝廷哉?臣之不得不求退者此也。今之進言者,莫不曰:紀綱,而所謂紀綱,非如有形之物,持而立之也。尊卑有序,等級不紊,恪謹供職,人思自勵,則紀綱不期立而自立。今則不然,乃至於此,殿下之朝廷,甚可憂也。臣通籍已四紀矣。及見宣廟朝士大夫,雖非十分底人,亦知以名檢自飭。故臺閣之上、僚宷之中,如有指斥之說,能自引去,唯恐身名之或玷,故雖罹播越,上下維持,士夫之風流,猶存矣。若遇罵而震怖,見陵而甘心,則名行掃地,尙可以爲士大夫乎?此臣於頃日呈辭中,仰陳大體者也。聖明雖欲滌瘢留臣,輿人指之曰:「彼曾受辱於下官,而復出供職也云,」則此非徒臣之羞,亦朝廷之羞也。元勳重臣,品秩與臣同,而以本府言之,則臣之職名,忝在其上。公會禮貌之際,內無相敬之心,外爲磬折,豈貴之所欲而臣亦安敢安而受之哉?天下之事,有不可强而行之者,故匹夫有志,亦不可奪,臣之所難出者,於此益較然矣。臣頭無玄髮,齒牙盡空,耳聾目昏,所餘者縷喘。備嘗世故,萬念俱灰,人之毁譽是非,都不掛心。但以生逢聖明,入侍前席,則日月高懸,纖滓莫染,未嘗不感念于中,想望太平之日。叔世難回,事與心左,臣於此尤以爲慨然也。唯願聖明,審察朝廷事體之重,兼燭微臣進退之難,亟許遞免。

答曰:「目今國事孔棘,議處之事亦多,須體予意,從速出仕。」

○備局以西報方警,請抄武臣堂上以上在外者,召集京師,以備調用,上許之。

12月29日

○己酉,管餉使南以雄,請設屯田於西路閑曠之地,許之。時以雄掌轉餉之任,適値連年失稔,毛營需索,邊餉接濟,措辦無策。故至是啓請于朝,自明年大擧設屯。戶曹判書沈悅,亦以爲得粟之策,莫如屯田,從之。

○命別赴防砲手等試才,賞以衣物,從訓鍊都監之請也。

○備局啓曰:「奴賊現形越邊犯境與否,雖不可知。平壤以東,兵力甚單。今者摠戎使李曙畿輔團束之軍,多至二萬餘人,請就其中,抄出精壯,使之裝束,以爲待敵之地。」從之。

○都體察使張晩,請董率諸將,出鎭松都、平山之間,許之。是時邊鄙多聳,防備甚疎,帥臣李弘冑雖住關西,素不閑軍旅,故士不歸心,人無固志。晩自請出鎭,許之。其後賊騎撤歸,不果行。

○諫院啓曰:「備局之設,專爲籌邊,當此孔棘之日,警報踵至,而恬不動念,經日之後,緩緩開坐,極爲非矣。有司堂上請推考。」答曰:「依啓。緩緩來會之失,擧皆難免矣。」

○兵曹判書金尙容,上疏乞解職,擇授曉暢軍旅名望素著之人。答曰:「目今邊虞孔棘,亦有議處之務,卿勿控辭,速爲出仕。」

○夜坤方有氣,如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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