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首页

朝鲜王朝实录[孝宗实录]

八年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丁酉)八年清順治十四年

春正月

1月1日

○甲辰,太白晝見。

1月3日

○丙午,以黃儁耉爲持平,李厚源爲判義禁府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禮曹判書李厚源曰:「頃見江都留守狀本,曾在先朝,以金尙容死節,賜廟額忠烈,而該曹趁不擧行云。臣則曾未聞有賜額之擧,而聞趙絅所撰先王誌文中,有此一款云云。先朝旣無賜額之命,則絅何敢率爾載錄於誌文中乎。」上曰:「果有賜額之擧,則其家豈不知之,而該曹亦豈有掩置之理乎?」領議政鄭太和曰:「先考《政院日記》,又考實錄,則可以知之矣。」上曰然。左議政沈之源曰:「《宣廟朝實錄》乃是奇自獻輩所撰修,而誣以誕妄不根之說,終成穢史。故先王朝,使大提學李植改修,而未及卒業。豈可使自獻輩之所修,仍令傳後乎。」上曰:「令大提學蔡𥙿後專管,而領敦寧府事金堉監修可矣。」厚源曰:「聞宋時烈方在草土,病勢深重云矣。」上曰:「聞來驚慮。鄕曲所難者醫藥,使鄭後啓,齎內局藥物,速往救之。」

1月4日

○丁未,太白晝見。

○金川郡守李廷相、三和縣監韓楫辭朝,面諭以遣之。

○右議政元斗杓上疏曰:

臣起身白徒,不文不武,幸際風雲,得忝勳籍。前後歷試,非由才實,豈料夢寐之外,復叨此萬萬不稱之地乎?揆分量力,決難承命。伏乞亟賜鐫改,以重名器,以安微分。

命承旨往諭之。

1月5日

○戊申,太白晝見。

○右議政元斗杓再上疏乞免。命不允批答。

1月6日

○己酉,太白晝見。

○諫院啓曰:「頃日王世子朝講下令之後,因賓客有故,終不得開筵。屬當歲新,引接賓僚,乃是盛擧,而侍講無人,未免中寢,請竝推考。」上從之。

○領敦寧府事金堉上箚曰:

臣竊聞頃日筵中,有以臣監修國史之命。臣誠驚懼,罔知所措。犬馬之齒,隔八十纔一年耳。尋常出謀發慮,動皆顚錯,人皆以老妄斥之,況此六七十年前秘閣金櫃之書,以臣之昏愚,將何以辨別其眞僞與是非乎?故臣李植,聰明過人,才識俱長,早登科第,職在太史,宣廟舊事,慣見習聞,每憤江浪之多穢,自請修正,以待後世之公論,其言誠切,其論誠是。先王卽從之,不爲設局,亦無大臣總裁,與數三人,同修於公廨,臣與故臣李明漢等,亦預其中,而臣之自度如今日,誠不能贊助於其間。今則主之者已爲古人,臣敢以初不知之人,尋其陳迹於影響之餘乎?且臣有一說焉。此事必主文者爲之,故臣曾於榻前,請令趙錫胤續成之,錫胤亦已故矣。今之主文餘存者,只前領府事李景奭、前判書趙絅、兵曹參判尹順之與時任蔡𥙿後四人,絅病甚郊居,必不能來。令𥙿後主之,而順之同參,不爲設局,一如李植時所爲,只置供給筆札謄書文字之官,必欲令大臣監董,有主文大臣,在臣尤不敢濫廁於其間。伏願聖明亟收成命。

答曰:「卿才尤長於此,賴卿而得完史事,不亦善乎?卿其安心勿辭。」

○前判書趙絅上疏曰:

上年秋,有月俸支給之命,惶悚踧踖,罔知攸措。臣病伏田野,自食其力,義在無他,而復食昔日在朝時祿,則其爲利慾,不啻若隴斷之罔利者矣。且臣犬馬之齒,已滿七十,自往年猥忝耆老所,春秋衣資饌穀藥物,例有所給,是亦一祿秩也。臣何人也,旣享耆老之養,又受此格外之月俸乎?伏願聖明,亟命有司,還收月俸之給。「

答曰:」卿何辭之至此乎?安心領受。「

1月7日

○庚戌,太白晝見。

○憲府啓曰:「醫官之精於術業者,所當置諸京中,授之廩祿,以備內局之議藥,不必差遣外任,致有民弊也。高陽郡守柳後聖、楊根郡守鄭後啓,到任之後,往來頻數,官事稽滯,吏民受弊,請竝遞差。」上不從。

○上下敎曰:「予觀全南監司推緘,則臘享有生獐之供,各邑以不死者,送于監營云。生致野獸之際,其弊豈少乎?予心不安,不如不享之爲愈。以此意下諭于該道。」

1月8日

○辛亥,太白晝見。

○大司憲金南重引避曰:「頃日陳賀時,紛擾太甚,不覺王子出班,未及起立矣。昨聞慶平君以此陳啓,禮曹判書李厚源,以班首有推考之命。臣忝在憲長,難免失禮之責,請遞臣職。」大司諫金佐明、獻納鄭萬和、掌令朴世城、正言安後說,皆以此引避。持平權格,以未及起立之失,與諸僚無異,而推勘之下,矇然着名爲避。憲府處置,請金南重、金佐明、鄭萬和、朴世城、安後說出仕,權格遞差。上從之。

1月9日

○壬子,太白及歲星晝見。

○以鄭植爲持平,李廷夔爲兼司書,蔡𥙿後爲左副賓客。

○憲府啓曰:「自前親政時,上注書一人,有陞敍之規,而至於假官,則未有超遷之例。今者新及第兩人,連擢六品,不但事無前據,官方之顚倒甚矣。請竝改正。」上不從。

○黃海監司李弘淵、水原府使李泰淵辭朝,面諭以遣之。

1月10日

○癸丑,太白及歲星晝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言及衣服制度,兵曹判書許積曰:「前朝士大夫着四角笠,所謂四角笠,卽今喪人所着方笠也。」上曰:「前朝鄭夢周還自中原,始傳紗帽團領之制。且聞中原,雖戰陣中,以冠帶相會云耳。近來閭閻間笠制,殊極駭異,卿等則以爲如何?」領議政鄭太和曰:「近日誠極駭異。時俗相尙,已成謬習矣。」上曰:「東方笠子,以中國言之,殊是怪制,而此則自前古所創者也,今不必言之,而至於帽子極高,涼臺太闊,有妨於出入門戶,則其制度,豈不甚可駭哉?自今以後,則笠子涼臺之太廣闊者,令法府禁之。且近來衣服之制,亦異於前矣。袖甚廣闊,而其長委地,非但有駭所見,行步之際,亦不便矣。」吏曹判書洪命夏曰:「上好下甚。古語所謂:『宮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者。』信不虛也。衣冠,文物之表也,唯在上之人導率之如何耳。」上曰然。〈是時上方崇尙胡服制度,故命夏之言如此。〉上曰:「《大明會典》云:『武士衣袖僅容拳。』蓋戎服之制,只取其輕捷,故衣袖之狹,僅容手拳,而我國則所謂戎服,亦不便捷。旣被帖裏,又着笠子,動作之間,必有拘束之弊矣。」太和曰:「壬辰之後,蓋嘗欲依中國之制,使上下皆戴小帽子,而終不能行之云矣。」上曰:「道袍之制,亦自壬辰後有之矣。我國帖裏衣,初與胡人帖裏同其制,而古有胡耳掩,其制狹小,而極其輕銳矣。」許積曰:「前朝着方笠時,衣服之制,未知如何,而槪聞其時,則人不着帶云。可想前朝衣冠之制,未免左衽之俗也。」上曰:「予每欲言之,而未果矣。拜陵之日,着笠而乘駕轎,非但有妨於出入,入坐之後,動輒有礙,不能任意回轉。今後則乘駕轎時所着之冠,令儒臣預講以定。」

1月12日

○乙卯,太白晝見。

○試講專經文臣于宣政殿。承文院著作李敏徴居首,命賜馬。

○纂修廳啓曰:「《光海朝日記》修正時,以纂修廳稱號,今將修正《宣廟朝實錄》,不可仍用其號。請以實錄修正廳稱號。」從之。

○以尹順之、李一相爲修正廳堂上,李廷夔、李慶徽、安後說、李敏迪爲郞廳。

1月13日

○丙辰,太白及歲星晝見,土星入太微垣左掖門內。

1月16日

○己未,太白晝見。

1月17日

○庚申,以蔡𥙿後爲大司憲,沈梓爲檢閱,洪重普爲都承旨,郭之欽爲獻納,吳挺垣爲輔德,盧錠爲慶尙左水使。

○憲府啓曰:「近以海西收糴官吏,相繼杖配,而空簿尙多,逋貫日積,海西之民,以此流移。至如絶戶流亡,無處可徵,而橫及良民,以奪其財,計戶均歛,稱以義穀。王者之政,恐不若是也。國家之置倉廩府庫,本出於爲民,而今反厲民,一路生靈,重困於浚血之求。民之與財,輕重自別,不可不深長思也。請別遣御史,明査虛實,可徵者徵之,絶戶流亡不可徵者,一切蠲免,以蘇一方之民。天道春生而秋殺,王政賞善而懲惡,可以竝行,而不宜偏廢。今者諸道御史書啓,其係懲惡者,必置重典,而賞善之擧無聞。是何善善太短,惡惡太長也。合褒其治績最著者,以爲激勸之地。」上從之,別遣御史事,令廟堂議處。

1月18日

○辛酉,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詩傳》《何人斯章》。參贊官李一相曰:「蘇公不斥暴公,而斥其從行者,忠厚之意、寅協之美,溢於言表矣。」上曰:「凡人絶交,率多悻悻,而蘇公之忠厚若是,不亦善乎。」同知經筵洪命夏曰:「今日朝臣,雖無寅協之美,亦不至於讒譖相傾矣。」上曰:「卿徒知其一,未知其二。其漸終必至於讒譖而後已,可勝痛哉。」

○弘文館啓曰:「拜陵時乘駕轎冠服,考諸《五禮儀》,翼善冠、袞龍袍,乘輿以出。輿與駕轎,雖似少異,宜遵禮文。」從之。

1月20日

○癸亥,上御晝講,講《詩傳》《巷伯章》。侍讀官鄭萬和曰:「孔子曰。『好賢如緇衣,惡惡如巷伯。』人主之所當體認處也。」同知經筵蔡𥙿後曰:「以唐太宗之英明,尙疑魏徵,可不戒哉。」上曰:「讒言必因偏處而入。太宗常疑魏徵,好名賣己,故小人之言易入矣。」講訖,𥙿後曰:「宣祖朝實錄丙申以前,則李植所修改,而丁酉以後,則臣方修正矣。只憑注書日記,而通一年所存,僅數三月而已。以臣孤陋,無所憑考,江華所藏,雖曰散逸,遣史官取來,以爲參考之地宜矣。」從之。又曰:「自前實錄廳,無提調之名,而金領敦寧府事,以提調啓下矣。前者故相臣趙翼,以原任亦擬摠裁官之望,以此見之,則雖原任,亦可爲摠裁官矣。請令該曹,考例稟啓,改提調爲摠裁官。」從之。

1月21日

○甲子,上御晝講,講《詩傳》《谷風章》。侍讀官鄭萬和曰:「危亂之日,與之相求,而安樂之時,棄之如遺。此雖民俗歌謠之詩,實是風敎汚隆之致,所當深省處也。」上曰:「凡人之情,憂患與共,而安樂有異者,何歟?」檢討官李萬雄曰:「於句踐事,可見矣。」上曰:「憂患則動心忍性,常存敬畏,故同憂患則易也。」萬雄曰:「亦有燕安相好,而憂患相背者,不可執一而論也。」上曰然。

○憲府啓曰:「李益達身爲主將,致令近千人命,一時渰死,減死亦足,何可擬之於徒配之典乎?非但國法不嚴,亦無以慰士民孤寡之痛。請不限年,邊遠定配。」上從之。

○諫院啓曰:「近來人心日惡,法令不行,殺越之變,繼出於都下。六七日前,有賊數人,綁縛一人,白晝手刃,該廳了無捕索之擧,當該部官及捕盜大將推考,請令刑曹緝捕。」上從之。

1月22日

○乙丑,咸鏡道端川、利城、慶興等邑大風,屋瓦皆飛。

○以金堉爲領春秋館事,任義伯爲承旨,尹順之爲同知春秋,安後說、李敏迪爲實錄兼春秋,金佐明爲同知經筵。

○上御晝講,講《詩傳》《蓼莪章》。上曰:「詩本性情,故能令人感發懲創,而至於《蓼莪》,尤令人感動處也。國有羞恥,而含忍度日,將何顔面,立於斯世乎?讀《詩》至此,不覺嗚咽。」上每講一句,聲音悽惋,辭旨懇惻,左右莫不感動流涕。

○上以日官不察歲星之所在,特命推考。

1月23日

○丙寅,太白及歲星晝見。

○獻陵舊無坎瘞,用領敦寧金堉議,始創焉。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束伍給復,群議謂何?」僉曰:「京外之人,皆曰不便矣。」上曰:「纔已出令,旋卽中止,則終未免無信之歸。雖不給復,如有可施之惠,足以慰其心,則其各熟思以對。」右議政元斗杓曰:「皆謂之不便,而若問救弊之策,則莫能對矣。」領議政鄭太和曰:「每逢南來人,問及此事,則皆言其不便,衆口如一。與其終未免停罷,無寧俾民,先知待秋變通之意可也。」上曰:「姑徐之。」上謂訓鍊大將李浣曰:「都監之軍,其數幾何?」浣曰:「五千六百五十餘,而馬兵之添數最難矣。」上曰:「手下親兵,若是其少耶?都監必以一萬爲限,御營必以二萬爲限可也。」太和曰:「典獄都囚徒,每旬報政府例也。卽今在囚者,多至九十餘人,有違聖上欽恤之意。請申飭該曹,使之疏決。」上從之。

○畿內飢荒,命減春收米之半。

1月24日

○丁卯,白虹貫日。

1月25日

○戊辰,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沈之源、右議政元斗杓上箚曰:

虹貫太陽之變,乃在歲首之月,某事之失、某事之應,雖不敢的知,必人事失於下,然後天變形於上。伏願亟罷臣等,改卜賢德。

答曰:「嗚呼!此豈卿等之過乎?安心勿辭,以補寡躬,庶免顚覆之患。」

○玉堂〈副應敎吳挺緯、副校理鄭萬和、副修撰李萬雄。〉上箚。其略曰:

近者太白歲星,連日晝見,人心憂懼,莫究厥徵。又於昨日,白虹貫日,變異尤慘,不知何樣禍兆,伏於冥冥之中也。今之議者,必以省一弊行一令,爲弭災之務,而臣等之意以爲:「應天之道,恐不在一弊一令也。」伏願殿下,大警于心,一於嚴恭,去其虛文,持以純誠。夙夜畏威,澟澟若上帝之赫臨;怵惕惟厲,惴惴若禍亂之將迫。本之一身,以盡其敬天之實;求之政事,以察夫召災之由。勉補闕失,罔敢怠棄,則天何有不享,災何有不消?殿下每於遇旱之日,輒虔誠親禱,禱必得雨,是知殿下之心,初未嘗與天異也。殿下誠能一意慄慄,恒如遇災之時,少無間斷,則如響之應,夫豈遠哉。

答曰:「災異之作,何代無之,而豈若近日之驚慘者乎?憂遑罔措,不知爲喩。予雖不敏,可不益加警省而體念焉。」

1月26日

○己巳,以南天漢爲正言,裵時亮爲全南兵使。

○上御晝講,講《詩傳》《大東章》。

○憲府〈大司憲蔡𥙿後、掌令朴世城、吳斗寅、持平鄭植、李敏迪。〉上箚,其略曰:

歲首之月,天戒孔昭。太白歲星之晝見,已是大異,而陰虹貫日之變,又出於此時,不知吾君之政,何所失於下,而上天之警,若是赫然也?臣等俱以無狀,待罪言責,不能指陳得失,以消咎根,臣罪萬死。嗚呼!天道雖遠而實邇,天威至嚴而難玩。古昔帝王,凡遇災異,每以增修德政,諴小民、祈天命,爲第一義,其理固然也。臣等竊不自揆,略陳時弊之可言者,以備財擇。今此推刷之法,蓋欲修明舊法,整頓漏籍,豈曰少補,而但督責旣嚴,奉行無漸。蒼頭之籍,幾半國中,而追究尋問,擧國擾攘,今已三年。怨氣上薄,亦未必不由於此。當初下敎,令都監自其祖登科生進者,特用曠蕩之典,仍許爲良。自其祖父冒良,而其身始爲出身生進者,竝許代贖。至有「寧失國家公賤,而不忍使吾民,有流離愁歎之苦等語。」大哉王言。德意已布,而其身之始爲出身者,至今未贖。又按《大典》刑典條,文武官、生、進、有蔭子孫及嫡無後妾子孫承重者,娶公私婢爲妻妾者之子女,其父告掌隷院,覈實錄案,移文兵曹,屬補充隊。此皆本朝待士之厚,繼絶之義,當世法程,謹守勿失者也,而此輩未有明白處分。臣等以爲,大信不可失,舊章不可愆。今之紛紛數年,抵死叫冤者,皆此輩也。伏願殿下,以當初下敎所許、法典所載,一施大恩,竝令代贖,則公賤自如,而良民亦多,此德政之一也。昔大明洪熙間,聞江淮之饑,發倉粟百萬以濟之。輔臣請下其事於司農,帝曰:「有司恤費,必有沮格者,豈有子饑,而坐視不救耶。」宋之淳熙間,浙東大饑,孝宗亦發內帑數十萬錢以賑之。王者之於赤子,若父母之乳哺,恩斯勤斯,其亦至矣。上年畿甸饑荒特甚,秋成收穫,民且菜色,及春懸罄,無以相恤。京中斗米之價,今直一布,內外澟澟。此非細憂,欲望殿下速令廟堂,講究賑饑之策。內則常平廳,外則道臣,或出米減價,或發倉移粟,則此亦德政之二也。若緩刑之說,則自古帝王,未嘗廢刑而爲治。但任法慘,刻爲申商,原情欽恤,爲唐、虞二者之分界,公私之辨也。臣等竊見近來囹圄常滿,徒流相繼,禁網日密,法令日增。蓋由於聖明一念,憤此積衰,欲濟以猛,而輕重之施,或至於不原其情,而徒法是任。古人曰:「君心不可以有偏,」正謂此等處也。伏願殿下,哀矜庶戮,得情勿喜,罪名雖重,若原其情,而容有可恕,則量施眚災之赦,俾推好生之德焉。況我祖宗立法,以仁厚爲本,淸問下民,不上大夫,急故入之辜,寬失出之誅,庶獄庶愼,一任有司,而罔敢知玆。此所以爲三百年固結之本,實賴於此。今或以國勢未張,而欲振以威刑,時俗偸惡,而欲制以重法,則雖有一時之快,實非長世之道,若殿下留意於此,則此亦德政之三也。至於納諫之說,則古者明良會聚,不唯都兪,而有吁咈焉。是以君不以莫違爲樂,而昌言是拜。臣不以承命爲恭,而閑邪爲敬,濟水和羹,眞善喩也。臣等竊觀近年以來,遇災求言,進言之臣,亦非一二,而徒下褒美之敎,終無採用之實。又重以雷霆摧壓之威,是殿下初旣不以誠求之,終至拒人千里。試以一事言之。主第之侈,每發於章奏,宮庄內奴之弊,多出於諫疏,而未聞有一番處分,擺却私意。此尙如此,況其大者乎。今不有大廣聰明,一變前爲,則臣恐聽言之路,自此荊棘矣。伏願殿下,虛心以聽,樂取爲善,則上躬之失,其可聞;生民之苦,其可察。此亦德政之四也。凡此四者,雖非奇謀異算,可濟時艱,而實本於保民之意,或補於修省之道,惟殿下,勿以卑近而忽之。抑臣等於此,又有感焉。孟子曰:「保民而王,莫之能禦。」誠哉是言也。考迹前史,以徵興衰,漢必有文、景之富庶然後,能開四百之業,唐必有貞觀之太平,然後能享三百之祚。秦雖强,而止於二世,隋莫富,而亡於煬帝,此無他,以無保民之政也。洪惟本朝列聖休養,以至我先王,深仁厚澤,覆冒東土,雖三罹大難,而終有今日善繼之責,豈不在於聖上乎?臣等竊觀殿下,乘積弱之勢,奮有爲之志,每欲足兵豐財,以致富强,故群臣妄窺上意,各衒私智,投合之論,紛然競起,皆曰我善治兵,我善理財,而曾不顧弊及於民,而終害于國,可勝歎哉。嗚呼!兵不可不足,而制之失道,或生不戢之禍,財不可不豐,而聚之太急,或致民散之患。伏願殿下,深思大計,以保民爲主,而毋急目前之效,以傷邦本,則視聽自我,豈不可以回怒於上天也。雖然保民之政,又不可以他求。必人主講學而明理,修身而化國,使一毫私意,毋得參錯於其間,然後乃可擴惻隱之端,而行不忍之政。此非難知,而只在難行,伏願聖明,尤加意焉。臣等又伏念喬陵拜展,固是霜露之餘感,臣等亦不敢以災異請止。但畿民困於春飢,大命近止,繕葺橋梁,修治道路,雖或有從略之敎,而臣子之道,不敢少忽於此事,則亦安得不煩民哉。且臣等之憂,不止於此。乾文示警,上下憂懼,則遠勞車駕,經宿野次,亦甚未安。伏願聖明,詢于大臣,議寢此行,不勝幸甚。

答曰:「嗚呼!今日致災之由,莫非寡躬之否德,不合於人心,恐懼殊深。箚辭至此,欣喜嘉悅之意,實倍恒品。予雖不敏,可不體念焉?然不可徒喜而已,所陳之事,當令都監及廟堂,講究施行。」

○草土臣宋時烈上疏曰:

罪逆不天,罹此匈禍,疾病危惡,朝暮暝目。第於食物之典,義有所不敢,情有所不忍者。所謂義有所不敢者,苫堊之所,非叨榮之地,哭踊之時,非嬰寵之日,辱命於有凶之身,屈恩於不祥之處,此實義之所不敢也。所謂情有所不忍者,臣前日累叨斯典,臣母榮感恩私,亟以頒諸宗黨,又爲酒食,請族人擧觴,以窮晨夕之歡,今日得此,爲誰而榮,爲誰而養哉?古人所謂「昔常不足,而今日有餘,將何所及者。」實臣情之所不忍也。伏乞收回恩典,俾臣於義於情,俱得所安。「

答曰:」省覽疏辭,不覺傷嗟也。國君之於民,猶有周乏之義,授受之道,固無不可,安心勿辭。且滅性非孝,爲國自愛,以副予惓惓之意。「

1月28日

○辛未,上御晝講,講《詩傳》《大東章》。侍讀官鄭萬和曰:「維天有漢以下,無所歸咎,訴之於天,當時民事,其亦慼矣。幽、厲昏暴,政令煩苛,則民墜塗炭,危亡日迫。宣王修德,勞來安集,則人詠鴻雁,業光中興。宜聖明之監戒深省處也。」上曰然。講訖,知經筵鄭維城曰:「生民之困悴,未有甚於此時。都下窮民,則將以二千石米賑救矣,八路民庶,連値水旱風雹之災,飢饉流離,處處皆然。災異之來,未必不由於飢民之困窮,去其文具,必有實惠,然後民生可保,而天心可格矣。特下聖旨,宣諭八方,蠲減徭役,以爲着實賑救之地,則王言一播,庶有一分慰悅之效矣。」上曰:「卿言甚是,而此等事,終歸文具,未有實效,予甚病焉。」謂承旨鄭麟卿曰:「政院以此意,善爲措辭,下諭諸道,使之勿視尋常。別加賑恤,且飢荒尤甚之邑,則不可不蠲減徭役,雖係上供,亦令省減宜矣。」維城曰:「古人云:『奢侈甚於天災,』今日之奢侈,可謂甚矣。」上曰:「胡至此極乎。」維城曰:「宮中高䯻,不可不愼。」上曰然。

○上下敎曰:「前頭拜陵之日,勿治道路。」

1月29日

○壬申,以睦兼善爲修撰,丁昌壽爲正言,閔熙爲弼善,安後說爲司書。

○上御晝講,講《詩傳》《四月章》。

二月

2月2日

○乙亥,慶尙水使盧錠辭朝,面諭以遣之。

2月3日

○丙子,太白及歲星晝見。

○吏曹判書洪命夏上箚曰:

國家爲政之要,唯在於爲官擇人,而乏人之患,未有甚於今日,牧府使亦無可合之人。故不得已以曾經侍從五品中有聲稱者,隨闕差出,而此非常規也。頃者京試官差出之日,以騎省郞官可通淸路者,備擬受點,辭朝之後,當出其代,而亦無其人,可謂無麪之不托,反復思惟,實無善策。卽今侍從罷散,多至六十餘人,其中不無罪犯輕重,日月久近,隨時變通,亦或一道,唯在聖明量察而裁處耳。且州郡可合人別抄之擧,自有前規,文蔭中有才局聲績表著者,無論職秩高下,請令廟堂別加抄擇,以爲臨政調用之地。

上從之。

2月4日

○丁丑,太白及歲星晝見。

2月5日

○戊寅,太白及歲星晝見。

○平山府使權躋、甲山府使鄭好信、古阜郡守柳天柱、寧越郡守柳昌辰、草溪郡守崔挺海、禮安縣監權碖、玉果縣監尹以宣、泗川縣監李碩老、長興縣監閔周冕、海南縣監朴尙質、鴻山縣監李邦鎭等辭朝,面諭以遣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問三南束伍軍給復便否。領議政鄭太和曰:「待秋試才,隨其入格而賞之,則雖不給復,可慰其心矣。」左議政沈之源曰:「私賤之入隷編伍者,亦依各司奴婢例,減其身貢則好矣。」右議政元斗杓曰:「莫如仍爲給復,見其終始難便,而後已之爲宜。」上曰:「諸卿之意如何?其各悉陳。」刑曺判書李時昉曰:「收米分給似好矣。」戶曹判書鄭維城曰:「今姑試之無妨矣。」判尹李浣曰:「待秋試才,隨其入格而賞之,則受賞者無多,必致落莫。收米分給,亦或一道矣。」兵曹判書許積曰:「與其變通於後,無寧初不行之爲愈。今旣出令,旋卽中止,則果有失信之嫌,而行之屢年,不得已改之,獨不爲失信乎?宜速出令,以示待秋變通之意矣。」吏曹判書洪命夏曰:「收米分給,亦未妥當。寧爲給復宜矣。」大司憲蔡𥙿後曰:「旋行旋罷,則便是失信,不如當初不行也。」副提學李一相曰:「國家政令,不可不平均矣。」江華留守鄭致和曰:「試才論賞,漸次遍及,則技藝熟,而事理便矣。」工曹參判柳赫然曰:「編伍軍之移來移去者多矣,逐其來去,而給復,必不行之理也。」大司諫金佐明曰:「只行三南,不及他道,朝家政令,亦似不均。待秋變通無妨矣。」上曰:「槪爲三南軍卒之偏苦,而有此擧耳。今其救弊之言乃曰。『收米以給。』是猶朝三暮四也。待秋變通之意,預先分付宜矣。」上曰:「王子朝見於慈殿,則時無官爵,何以爲之。」太和曰:「以權道從便召見,未爲不可矣。」是時王子樂善君潚將娶,而自配所召還,未復官爵,不得備禮,故上有是命。命夏曰:「重試入格者,資窮則例陞堂上,參上則例陞准職,而參下得參者,近古所無,未諳前例。碑誌中或有陞出六品之語,而似難援而爲證,今番入格之人,何以則可乎?」上曰:「此與凡科有異,陞出六品。」

2月6日

○己卯,太白晝見。

○憲府啓曰:「黃海兵使鄭檝謁聖于黃州鄕校,自以爲文忠公鄭夢周後裔,敢出位版,別行拜禮,其無識妄作甚矣。且於歸路,因事發怒,捽曳下吏,驅至營中,則其人已斃云。請姑先罷職,殺人之罪,則令本道査覈後處置。」上從之,鄭檝推考。

2月7日

○庚辰,太白晝見。

2月8日

○辛巳,太白晝見。

○命停拜陵之行。

○前獻納尹㻩上疏陳時弊。其略曰:

伏覩殿下孝友出天,英明超邁,勵精求治,夙夜匪懈,奈之何非常之變,疊見層出。太白歲星之晝見,已是大異,而白虹貫日之變,出於上年,又見於今年,陰貫太陽,乃變異之孔慘者也。前代之事,遠矣不暇及,姑以耳目所覩記言之,其符驗之不僭,若影響然,豈非大可懼哉。今玆救災之策,臣未知何者爲急,而古人曰:「民怨於下,則天怒於上。」又曰:「冤氣上薄,結而爲妖。」伏願殿下,惟保恤民生,爲第一時務,苟有利益於民者,孜孜講磨,次第擧行,大慰民心,克回天怒,不勝幸甚。陰雨之備,有國當先,則治兵之政,在所不已,而至於營將之設,其弊萬端。民是軍也,軍是民也,軍民自是一體,而驅使農民,謂之團束其民也。一夫一年農作,不過十斛之粟,而以其十斛之粟,答其身役,又答賦役。雖有襁褓之子,皆入於閑丁,故又答其子之役,其餘所食所衣者幾何。室如懸罄,饘粥不繼,加以軍裝少不精利,衣服少不鮮明,則營將巡歷,鞭扑狼藉,故或典其牛馬,或賣其田畝,以爲之器械衣服裝束裹糧,疲於道路,返而復往,迨無息肩之時。惟其營將,不得其人,故專事督迫,不知撫摩,飢寒勞苦,怨呼載路,如是而望其臨亂死長,不亦難乎?臣愚以爲:「營將如不得革罷,則極擇營將,更定節目,專務撫恤,無使侵擾,少慰軍民之情,似或一道,伏願垂察而善處之。推刷之擧,成事不說,而遠近騷然,擧國擾攘,民心已失,愁怨猶存,國家之所獲,亦已多矣。都監之設,至於三年之久,臣愚以爲速罷都監,雖有未結末者,一切蕩滌,以慰外方瞻聆,不勝幸甚。

答曰:」嘉爾進言之誠,所陳等事,予當體念焉。「

2月9日

○壬午,太白晝見。

2月10日

○癸未,太白晝見。

2月11日

○甲申,開城留守崔惠吉馳啓曰:「伏見聖旨,欽仰聖上懼災恤民之至意。臣如不言,當有厥咎。本府雖曰大處,地方褊小,田地無多,民人不事耕種,唯以商賈爲業。雖在豐年,每有艱食之歎,而去年則一歲之內,旱澇相仍,米價極高,卒歲無策,入春以來,饑饉轉甚,塡壑之患,迫在朝夕。雖欲竭心料理,以救涸轍之命,而本府之勢,有似無麪之不托。今者聖旨如此,饑民等聞來感激之餘,繼之以淚。本府非如各道州郡之比,旣無官廳設立之規,又無府倉留儲之穀。一年所收,只有田稅米二百六石,豆二百九十六石,逆家屬公田地所收雜穀二百餘石,而此則用於齊、厚陵祭需,本府官員祿俸及往來使命支供與客使時許多饋餉之費,而每患不足。哀我生民,大命近止,言念及此,心骨俱寒。臣竊念移粟活民,荒政之先務,海西水邊列邑,倉穀甚多,今若以三四百石之米,移給本府,使之分賑飢民。朝廷若或不許直給,而使之待秋還徵,則非但事勢之極難,有乖於救活飢民之仁政,請令該曹稟旨施行。且前日客使時,貸用束伍軍收米五百餘石,而因都監文移,不計凶年,嚴加徵責。當此賑飢之日,一邊督徵,則非但事理未妥,今雖剝膚椎髓,萬無收徵之路。若蒙朝家特爲蠲免,以示德意,則民蒙實惠,無過於此矣。」戶曹回啓曰:「本府元無留儲之穀,他無賑活之策。請以海西所儲之穀四百石,移本府,分給種子,待秋除耗還徵,一以爲卽今賑飢之政,一以爲後日留儲之資,則公私兩便矣。」訓鍊都監回啓曰:「本府所貸軍米,上年所償者,只二百五十餘石,請依啓聞蠲減。」從之。

2月12日

○乙酉,持平李敏迪上疏曰:

昔王嘉有言曰:「應天以實,不以文。」無乃吾君所以仰承天意者,或有未實,而天祐我東,豫形警告,若是惓惓耶?然則今日之事,唯在聖明修其實德,施於實政,然後可以還收上帝之威怒,少慰生靈之疾苦,銷未形之變,迓將來之休。臣竊不自揆,敢有所獻,所謂實德,言進德修業,日有所事也。臣竊觀聖明乾乾終夕,以圖至治,不可謂十年願治,都無所事,而憂勤雖切,實效逾邈,其故何也。蓋人主一心,衆慾交攻,苟非卓然不惑,先立大本,則浸淫蠧蝕之害,未有不滋於隱微之中。喜怒或至於不中,好惡或偏於一己,燕私之好漸啓,習氣之害未除,功利之說,因緣競進,貨利之念,纏繞益痼。日往月來,情勝理奪,終至於德業日墜,紀綱日紊,宮闈不嚴,土木頻興,侈風益盛,刑罰過濫,諛侫充塞,愁怨上干矣。今以殿下之明聖,夫豈有是,而怠荒之戒,不得不陳於虞庭。伏願殿下,聽斷之餘,虛心靜慮,試以前數者,反覆省察,則淵默之中,何微不照。反之於聖躬,驗之於政事,若有査滓未盡,一二近似,則雖日御細氈,論極皇王,皆是文具,而非實德也。上天神明,其不降監耶?然則將何道而處之?惟學可以養此心,惟敬可以存此心,惟親近君子,可以維持此心。蓋理義與物慾,相爲消長者也。篤志于學,則日與聖賢對越,而有自得之樂,持身以敬,則澟如神明在上,而無非僻之干,接賢士大夫之時多,則規警日聞,鄙悖日遠矣。伏願殿下,深體天心,克袪己私,凡所以本之心修之身者,必使無一非實,而去其文具,則上帝監臨,必垂眷佑,所以延洪國脈,永承天休者,當有以潛格於冥冥中矣。至於實政之說,則國家近來,約束紛更,一困於束伍,再困於推刷,擧國擾攘,民不堪命,流亡相繼,怨咨方興。雖朝家政令,本非得已,而民情可見,迄可少康。況今飢饉連年,八路同然,重以客使將至,杼柚已空。睊睊胥讒,蹙蹙靡騁,非有以一時寬大之恩,以慰其心,則臣恐已離者益離,將有不可收拾之憂。雖然古今天下,最易失者,雖莫如人心,而最易感者,亦莫如人心,轉移之機,殆同反掌。伏願殿下,念王業之惟艱,思小民之難保,日與輔相,惟懷永圖,屈己而受善,存心於愛物。凡所以惠鮮鰥寡,拯濟小民者,參互衆策,而速爲變通,持之以至誠惻怛之意,而無奪於細瑣卑近之說。推此實心,施以實惠,使人心日附,根本日强也。昔召保以疾敬德,爲諴小民之本,諴小民爲祈天永命之本,蓋國之興,不在强兵足財,而在君德,國之亡,不在敵國外患,而在民心。伏願殿下,深留聖意,而毋忽焉。

上嘉納之。

2月13日

○丙戌,以李行進爲都承旨,吳挺緯爲副應敎,閔鼎重爲副修撰,金南重爲大司憲。

2月14日

○丁亥,上天性友愛,麟坪大君出入禁中,如家人禮,早入晩出,日以爲常。上嘗共詣慈殿,仍以時節稀貴之物,置注較勝負。如生苽生棗之類,莫不求得,其莖葉之新鮮,有若纔摘於園圃者。掖庭下人,私相求得於閭閻,故人多有知之。

2月15日

○戊子,憲府啓曰:「今日監試一所入場時,一儒生被人踐踏而死,事極驚駭。蓋緣禁亂官,初不洞開外門,以致儒生爭入,至於顚仆殞命。禁亂官難免其罪,請先罷後推。」上從之。

2月16日

○己丑,太白晝見。

○持平李敏迪引避曰:「臣再昨偶從闕下,望見西墻之役,目擊而心驚。私竊以爲:『災異之慘,極於今日,此宜君臣上下,改心省己,夙夜祗懼,以承天戒,而土木之役,適當斯時。雖出於聖上孝思,不以儉親之至意。然而去年今年,虹變無異,而或罷或仍,擧措不同,於此亦可見聖心或怠於去年,天變漸至於不足畏也。』此心操捨之間,天地神明,豈不降監耶?然此則旣無新增,工將告訖,不但成事之諫,無益於旣往,臣子之情,亦欲速完大役,以奉聖母,稍正宮寢之儀,少安三朝之意,而至於西苑之築,繼作於今日,則決非其時。地勢旣高,功役不細,瞻聆所及,孰不駭嘆。人心之所不安,卽天意之所不順也。仰觀則天方震警,而俯察則民阽飢餓。正於此時,忽見役夫蔽山,呼聲震地,長墻繚繞,包絡一嶺,則上天監臨,必不曰敬我之怒,下民視聽,必不曰恤我之死。似此擧措氣象,豈曰恐懼之道,而恫關之意也。雖朝臣仰體,或諒其不得已之實,其在黎庶觀瞻,遠外聽聞,果以爲何如也。今者僧徒皆集,板築方始,人或以爲,前功可惜,大衆難散。雖然旣有非常之變,則必有非常之擧,然後乃可以少塞上下之望。須於此等難斷處快決,庶盡恐懼之實,區區少故,似不足論矣。其日卽以請寢之意,發簡於諸僚,與之商確,議皆歸一,而執義臣沈世鼎,終始以面議爲答。利害可否之間,初非難知之事,往復二日,退托再三,終爲遷就之歸,無非臣言不見信之致,不可仍冒,請遞臣職。」執義沈世鼎引避曰:「臣於再昨及昨日,連見持平李敏迪簡通,則請停築墻之論也。當此天災沓臻、民生阻飢之日,修理之役,固非其時,而此役出於不得已,事功垂完,役徒方集,築墻特小者耳。揆以事勢,不厭熟講,故前後之簡,以面議爲答,適緣國忌,未及開坐。卽見李敏迪避辭,以臣爲退托,何敢自以爲無失,而晏然仍冒。請遞臣職。」持平鄭植引避曰:「今者修理之役,固知聖意之出於不得已,而至於築墻,元非切急之役。倘令停止,以示遇災不安之意,則瞻聆所及,孰不感悅。臣意如此,昨於僚簡,答以謹悉矣。同僚旣以此引避,臣何獨晏然。請遞臣職。」掌令朴世城引避曰:「今者西墻之役,雖出於不得已,當天怒民怨之日,有興功作事之擧,同僚請停之論,固無不可,而第修理之處,地勢偏淺,相望之地,不可無墻垣。臣旣爲都監之官,知其事勢,故未有一言。審基點軍,身親當之,則不可晏然隨參,自同局外傍觀之人,此臣所以持難者也,遷就之斥,烏得免乎。請遞臣職。」掌令吳斗寅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辭,敏迪等竝退待物論,諫院啓曰:「役非得已,大衆難散,而適當遇災之辰,有乖敬天之道,冀盡恐懼之實,可見憂愛之誠,僚議退托,何與於己,從與不從,一言而決,退托再三,不韙甚矣。簡通謹悉,意無參差,同僚旣避,勢難晏然,任是監董,知其事勢,終難苟同。亦自有見。請持平李敏迪、鄭植、掌令朴世城、吳斗寅出仕,執義沈世鼎遞差。」上從之。

2月18日

○辛卯,太白晝見。

○憲府啓曰:「西墻之築,決非其時。聖愚雖異,人心自有所同然者,仰觀而天方警告,俯察而民阽飢餓,此時此役,能安於聖心乎?心所不安,以是應天,其格於天心乎?宮內之役,雖非得已,而亦望聖明,務崇朴素,以承天戒,況外苑之築,在於可已,而猶不可已。嗚呼!成形之謫,日以迫切,不救之患,月屢侵尋,愚智之情,咸懷隱憂,而正於此時,大築宮苑,包絡一嶺,呼耶動地,板鍤彌山,則毋論功費多少,只此擧措氣象,豈曰恐懼修省之意耶?且去年則雖非得已,而特命停罷,今年則雖在可已,而亦且不已。昔魏徵有言曰:『願以貞觀初爲法。』十年之間,前後有變,古人猶以爲深戒。況去年今年,日月幾何,而聖心操舍之間,一何敬忽之不同也。此臣等之所大懼而深憂者也。請深加聖意,亟罷築墻之役,以答天怒,以解民怨。」上不從。

2月20日

○癸巳,以尹絳爲大司憲,權諰爲執義,權大運爲司諫,李曾爲掌令,閔維重、郭齊華爲持平。前大司諫閔應亨、前參判韓必遠,竝加嘉義階,以年滿八十也。

2月21日

○甲午,太白晝見。

○竊盜李光弼在獄中上變。命召大臣及禁府堂上兩司長官,鞫問于闕內。初光弼偸竊麟坪大君家金屛風、硯匣、紅氈等物,大君家告于捕盜廳捕得之,罪當死。光弼托言上變,誣引柳士宗、金己賢及其孽弟光憲等諸人。遂竝拿問,果皆因嫌構陷。於是命嚴訊光弼,光弼乃服,遂以誣告之罪,誅之。

○古阜幼學金良器等上疏曰:

忠臣節士之立祠其鄕,古今之通誼,而賜額褒奬,國家之令典也。故忠臣贈吏曹判書宋象賢、贈刑曹判書申浩、贈右贊成金浚,本郡人也。三臣行迹,不至埋沒,國家有良史,照人耳目,固非臣等有所容議,而宋象賢,由臺侍出守東萊,壬辰之亂,先受賊鋒,朝衣據床,身自射賊,君臣義重,父子恩輕,北面再拜,死不旋踵。敵人義之,立殺其害者,收屍歛葬,植木以表之。申浩妙年投筆,國耳忘死,再赴海戰,輒生奇計,終與天將,合守南原,預書姓名,藏諸衣帶,送于家人,及其城陷,力戰而死。金浚昏朝十年,匿跡田野,逆适之變,偏師獨前,防禦安州,敵兵猝迫,臨城一言,降俘知愧,力戰矢盡,擲火自焚。父死於君,子死於父,妾死於夫,一家之內,三綱備焉。嗚呼!三臣生長之地,豈可無一鄕之報祀乎?鳩材聚匠,祠宇告成,春秋香火,祭祀有所。竊念湖南諸郡,壬丁倭變,仗義討賊,捐身報國,如高敬命父子、金千鎰、趙憲等諸臣,隨其所在,建祠血食,皆蒙賜額,請令該曹照例擧行。

命下其疏于禮曹。禮曹請議于大臣,大臣皆以爲許之爲當,命賜額曰旌忠。

2月22日

○乙未,太白晝見。

2月23日

○丙申,以李澥爲判義禁府事,吳斗寅爲掌令。

2月25日

○戊戌,京城大風。

2月26日

○己亥,以金壽恒爲承旨。

○憲府啓曰:「經幄冑筵,職備顧問,入直之官,不敢離次。而雖緣謬規,或有啓稟,晝仕之時,若兩員俱有兼幹,則替日輪行,不得竝出者,亦成近例。而昨日試榜到闕,因春坊入直兩員,皆以晝仕出去,留置榜目,趁未入達於世子宮,揆諸事體,殊甚驚駭。當日入直兩員,請竝遞差。」上從之。

2月27日

○庚子,太白晝見。

○冬至使尹絳、副使李晳、書狀官郭齊華還自淸國。

○副修撰閔鼎重上疏曰:

臣於前月,聞之材氓,有云白虹貫日,皆得目見,臣始未之信,俄得邸報,果不虛矣。日者,衆陽之宗,正月者,一歲之元,而淫沴之侵,年年若是,其爲災變之慘,憂懼之深,實未有極,而竊聞朝廷之所警動者,大不如前。臣不欲枚擧歷陳,而苟殿下自省于內,循察乎外,則亦必知其有所不如矣。前年之所警動者,尙未知果能壓消其災乎?冥冥之中,如或否也,而今又恬然忽視之,反不如前年之爲,循是以往,不思改圖,今日不如昨日,今年不如前年。引至數年之後,則必且有指以爲祥,而賀之者矣。臣恐天心一絶,稅駕無所,思之及此,直欲痛哭,而不可得也。嗚呼!太陽之不可有邪氣之干,夫人皆知之,有如鄕閭愚夫愚婦之微,莫不驚走而駭傳,則豈以我殿下之明聖,爲一國之主,居萬姓之上,而獨不爲之動心也哉?如以爲前歲無驗,今不足畏,則心之所忽,卽禍之所起,實惟上天,誘我殿下之心,使至於此,而將勦絶我邦命,尙何望哉?嗚呼!我殿下豈有是哉?臣決知殿下之隱傷驚懼於中,而特未及發之於政事號令之間耳。臣請以聽言一節,仰助殿下修省之道。臣竊惟言路開閉,爲國治亂。聖訓賢戒,著經載史,業已殿下之所知,則臣不欲煩告。而孔子之言見於《孝經》者,尤爲明切。其言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此蓋甚言爭臣之能救其顚危,而人君之不可不從諫也。雖有爭臣,諫而不從,則龍逢、比干之直,果何救於桀紂之滅亡哉?所謂七人五人之數,非謂取足於此也,爲人君而求助於人者,豈不欲擧一國皆爭臣也。夫子姑約而言之,而其數若非七五,則亦無以救其失國與失天下云爾。惟彼以一人,而傲萬民,能自聖而好自用,不能容一士,而受片言者,非狂非昏而何。此主德所以莫急於從諫也。然念進言之道,每欲其君之有善而無過,故不頌其善,而直擧其過,勸君之改之也。聽之者,見其臣之擧己過也,或以爲誹謗,或以爲怨訕,或疑其揚惡,或疑其陵慢,或疑其沽名。不惟不用其言,又從而誅殺其身。夫望其君之有衆善無一過,豈非誠忠之至也,而聽而怒之者多,蓋私意蔽,而常情易惑也。是以逆耳之喩,出於經文。必使言之,而順乎耳、悅乎心,則何難乎聽受。惟其逆於耳、拂於心,故必求諸道,而虛其襟,然後可以察其心之忠,知其言之直也。其間雖有狂妄過激者,亦因其人氣質之病,原其心,則皆願忠者也。豈有樸愚少文之子,持粱肉以餉其父,少有闊步連級之失,而遽疑其心之不愛其父也。矧夫明良之會,莫如唐、虞之盛,君臣之際,宜無失中之言,猶且曰:「無若丹朱傲。」曰:「無敎逸欲。」是豈故爲過激不近之語,以侵切人主之身哉?誠以理宜如此,而不得不切戒也。如使聽者,自以爲:「予豈若丹朱,予豈敎逸欲,」色怒心逆,不兪不拜,則是亦傲且逸也,何以成舜、禹之德哉?又其間雖有懷利沽名者,惟當視其言之是非,是則用之,非則置之而已,豈可疑人沽名,而先自挾以拒人也。昔田文書其門板曰:「有能止文之過私,得寶於外者,疾入諫。」惜乎千古帝王之智,乃不及於鷄鳴拘盜之雄耶?嗚呼!人之爲善者,必求直諒之友,而聞其過,惟恐其不聞其詳,而不能盡改也。是故改之不已,至於無過。人之爲不善者,必求便侫之輩,而喜其諂,惟恐其或擧己過,而必欲自掩也。是故掩之不已,至於成惡。其心皆出於愛身,而一則聞之而自新,一則掩之而自蔽。掩而益彰,聞而益光,究其所歸,不啻千里。此季路之所以喜聞,而程子推之爲百世師者也。匹夫尙然,而況於人辟乎?臣旣泛言若此,請復以聖上今日之過實之,臣出外踈逖,未聞近事,而曾於前冬,得之傳聞,有云聖上臨筵有敎曰:「修理之不時,予亦知之,誠若廷臣之言者,予有不得已焉。」如果信然,則何聖上不思之甚也?臣聞孔子曰:「法語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爲貴。巽與之言,能無說乎?繹之爲貴。說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釋之者曰:「語之而不達,拒之而不受,猶之可也。其或喩焉,則尙庶幾其能改繹矣,從且說矣,而不改繹焉,則是終不改繹也已。」噫!凡人之過,皆出於不知不察,苟或知之察之,而猶不能捨,則奚但爲過而止哉?漸於一事,而成於百事,萌於一念,而累於百念。臣實不憂修理之不時,而憂聖心之蔽也。臣又得之傳聞,有云諫臣啓牘,有及閱武之不可,聖上臨筵有敎曰:「此必其兄之誘導也。」如果信然,則何聖言之有失也?是將使諸臣,父詔兄勉,緘口結舌,而皆不得出一言耶,衰季人物,鮮有風節,雖使人主,優答導言,尙恐讜論之難聞,又況加之以收司緣坐之律乎?殿下此言,甚非國家之福也。至如大臣箚批,則致令域內臣民,皆惶駭失色,寧死而不欲聞,又不可謂之失色而已也。臣聞魯定公,問一言而喪邦,孔子對曰:「予無樂乎爲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噫!聖上之於臣隣也,如有不平之心,厭惡之言,則時以無樂爲君之意,發之辭命而拒之,使不敢開口,何聖言之失,有近於孔子之所指乎?臣實不憂聽納之不恢,而憂聖心之有累也。嗚呼!以此三者觀之,今日天戒,不可求之於杳漠難知之理,細瑣事務之末,而直可求之於殿下方寸之間、念慮之微。誠願聖上,深悔力克,廓然澄淸,以立萬事之本,以採衆人之善焉。噫嘻甚矣,今日言路之閉也,殿下之所厭聞,孰欲獻之;殿下之所深拒,孰欲攖之?意諭色受,人皆希旨,計前算後,動思瞻顧,至于災變荐臻,危亡有象,而猶未聞有正言直說,規殿下之所失,達群情之所鬱,而傳之四方,使皆得以知朝廷有諍論之風,聖上有從諫之美,以爲觀感係望之地。只有一二章箚,出於左右之列,欲以循故常、塞官責而已,則臣未敢知此固可以慰民情,而答天心否也。又有甚至於蔑棄官責,屛去故事,而默默焉,其視時政之得失,若越人之視秦瘠,此豈設官求諫之意乎?孟子之言曰:「無以仁義與王言者,不敬莫大乎是。」今日殿下之廷,無爭臣直言矣,豈所以敬殿下者也。惟殿下,聽其婉媮,康色受之,不以爲怒,何殿下自待之亦薄也。爲國而使士言遜,豈不殆哉?亦願殿下,奮然而作,惕然而警,大開聰明,振勵士氣,盡收前日以言獲罪之臣,以來四方之諫,而通治道焉。

答曰:「爾之忠直之誠,予用嘉尙,可不體念焉。」

2月28日

○辛丑,太白晝見。

2月29日

○壬寅,太白晝見。

○以蔡𥙿後爲大司憲,吳竣爲禮曹判書,沈世鼎爲司諫,安後說爲持平,朴世城爲弼善,李端相爲兼文學,南九萬爲司書。

2月30日

○癸卯,上引見大臣及遠接使許積。領議政鄭太和曰:「近以焰硝犯禁,恐有査問之擧。今者北使四人出來,甚可憂也。」上曰:「何至於出送四使耶?」右議政元斗杓曰:「自前重其事,則如此矣。」上曰:「彼人査問時,罪人等無亂言者乎?」太和曰:「此輩圖免厥罪,各自援引者甚多。必須且誘且脅,以爲善處之地矣。」積曰:「非但焰硝一事,彼於我國之事,無不得聞。若歸罪於主管諸臣,而重施其罰,或如在瀋陽時事,則豈不大可憂乎。」上曰:「彼若問其用處,則何以答之。」積曰:「罪人輩,亦言用之於銀匠及熟皮時云矣。」上曰:「自此善用機關,隨事應變可矣。」上又曰:「此輩人面獸心,喜怒隨於賂物之多少,若用重賂,俾得周旋於推問時,則好矣。」

三月

3月1日

○甲辰,大霧。

3月3日

○丙午,以鄭維城爲判義禁府事,申濡爲大司諫,蔡忠元爲承旨。

3月4日

○丁未,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其勑曰:

自古帝王,統御天下,首重尊親,故嘉禮告成,必晉崇顯號,推厥洪澤,洽於四海。所以廣孝思、昭鍚類之仁,甚盛典也。眹承聖母昭聖慈壽恭簡安懿皇太后慈訓,撫輯萬方,於今逾紀。玆更遴選賢淑,俾佐壼敎,弼成內治。仰惟至德,高厚難酬,匪籍鴻稱,曷伸孝悃。是用祗告天地宗廟社稷,於十一月二十四日,率諸王貝勒文武群臣,恭奉冊寶,加上聖母尊號曰昭聖慈壽恭簡安懿皇太后。隆儀爰擧,湛惠斯覃云云。於戲!榮號洊加,用闡慈闈之聖善;宏恩遐播,庶合海宇之歡心。

○淸國移咨,要得鳥銃一百桿,卽運送至鳳凰城。

○全南道靈光郡沿海居民,以漁採入海,溺死者五十人。道臣以聞,命施恤典。

3月6日

○己酉,太白晝見。

○以尹絳爲工曹判書,李慶億爲副校理,吳挺垣爲修撰,李敏迪爲正言。

○咸鏡道北靑人李邦俊之妾,守寡不嫁,洪原人聞其美,買於其主,迫脅以去,到海岸投水而死,道臣以聞,命旌閭。

3月7日

○庚戌,咸鏡道鏡城民家,雌牛産犢,有六足。

3月8日

○辛亥,太白晝見。

○上以備局日晩開坐,命有司堂上推考。又下敎曰:主辱臣死之日,大臣豈敢安臥甘食於其家乎?此必下官之罪也。備局郞廳罷職。「

3月10日

○癸丑,以權大運爲執義。

3月11日

○甲寅,太白晝見。

3月12日

○乙卯,太白晝見。

○江原道春川、橫城、洪川、原州等邑,惡虎橫行,出入村閭,噉食牛馬及人口。

3月13日

○丙辰,太白晝見。

○平壤城中火。

3月15日

○戊午,擢拜鄭致和刑曹判書,以李時昉爲工曺判書,金汝鈺爲江華留守,李慶億爲副應敎,鄭萬和爲副校理,睦兼善爲修撰,朴世城爲獻納,鄭植爲正言,李行道、沈梓爲檢閱。

○實錄修正廳啓曰:「宣祖朝實錄自丁卯至壬辰二十六年,則已書中草,癸巳以後至丙申四年,書而未畢。此則李植考出於赤裳史庫,而撰出者也。丁酉以後至丁未實錄,自江都奉來,而十一年間所闕者,三十二朔,更無可考之處,令本廳堂上郞廳各一員與史官,同往赤裳史庫,考出謄來,而丙申以前已修正者,一邊先爲印出,丁酉以後未及修正者,待其謄來,補其闕朔,則庶可及歲前完畢矣。」從之。

3月16日

○己未,太白晝見。

○淸使還,上幸西郊以送之。

3月17日

○庚申,太白晝見。

○實錄修正廳啓曰:「赤裳實錄,宣祖朝丁酉以後十一年所闕三十二朔,將謄出以來,而郞廳史官二員,勢難容易盡書,兩湖都事及二三日程守令察訪中能書人,勿論文蔭,令兩道預爲抄定五六員,堂上下去後,趁期聚集,一時謄出,無或遲滯爲宜。」從之。〈史臣謹按,抽金匱石室之藏,古人以爲榮,蓋其事秘,非人人所可窺者。是以列聖實錄纂出之際,謄錄之官,其數甚多,而亦必以文臣選任者,其意有在。今者謄出簡冊之闕文,而蔭官亦與焉,吁亦異矣。〉

3月18日

○辛酉,太白晝見。

○以李元禎爲持平。

3月21日

○甲子,宗簿寺啓曰:「卽見朗善君俁單子,俁弟朗原都正偘,借俁奴,而進參於擧動,其所騎馬,適與持平閔維重所騎馬,鬪於闕門外,兩家奴相鬨,而閔家奴,擧俁兄弟名號,肆然詬辱,而閔持平聞之大怒,囚係牽馬之奴,與掌令吳斗寅同坐,連加刑訊,終至於斃。一奴冤死,固不足道,當初詬辱宗室之罪,國法所載,自有當律,入啓處置云。法府刑殺,雖非本寺所知,常漢之詬辱宗班者,則當自本寺推治,而第臺臣與庶官有異,不得直囚其奴子,請自本寺推治,以正其罪。」答曰:「依啓。掌令吳斗寅、持平閔維重姑先遞差。」政院啓曰:「臣等伏見宗簿寺啓辭之批,有掌令吳斗寅、持平閔維重姑先遞差之敎。此事顚末,臣等雖未聞知,至於人命隕斃,果極驚駭,而第念臺諫事體,自與庶官有別,只據一邊呈狀,遽下特遞之命,恐有乖於優禮臺官之道。待其自列,審得實狀而處之,未爲不可,願加三思,還收成命。」從之。

3月22日

○乙丑,太白晝見。

○掌令吳斗寅、持平閔維重引避曰:「臣等忝叨臺席,酷被誣衊,遣罰隨降,驚惶悚惕,聖度寬容,繼命勿遞,臣等狼狽益甚。第念此事,自有顚末。臣斗寅前月晦間,得聞無賴人拔劍相鬪,卽令捕來,則洪貴宗、姜時望,乃朗善君俁傔從,而一則就捕,一則入匿宮家云,臣仍令督捕矣。今月初四日擧動還宮後,臣等退出金虎門,則臣維重牽馬奴,被人敺打,嘔血僵仆。莫知其由,詳問曲折,則傍觀之人,皆言朗善君家奴,無端亂打,躙蹴於衆人之中,而且多肆罵臺官之語云。臣等意謂風聞發差之故,因懷嫌怨,有此作挐,卽令尋捕犯人,欲知其實狀而處之矣。及臣等歸家之後,宮家轉囑,一日再至,而不曰閔維重之奴被敺,而皆稱吳斗寅之奴被敺云。臣等於是,始知其以風聞捉人之嫌,爲報復之地,而誤中他奴也。國體所關,不可置之,故齊坐時,與他僚相議,捉致宮奴,連加刑訊,而囚之矣,數日後,聞宮奴物故云。蓋臣等本意,初非必致之死,而較其罪犯,實非冤枉,前後曲折,不過如斯。而伏見宗簿寺啓辭中朗善君俁呈狀,則至以兩馬蹄齧,惹起鬨端爲言,有若因事相詰者然。衆目所覩,本非可誣,而全沒實狀,鑿空搆捏,吁亦異矣。被敺之奴,迷騃殘劣,不識東西,宗班名號,何由得知而敢肆詬辱乎。且令眞有詬辱之事,則固當卽露實狀,呈諸有司而治之,何乃已過十七日之久,而秉此憤恚,直自宗簿寺斷治乎。臣等待罪憲地,以風聞捉人之故,家奴替受毆辱,壞國家數百年法綱,啓宮奴手害臺官之漸,則豈可以家僕爲嫌,坐視而不之治乎?臣等以爲:『事係非細,家事任長,初欲擧劾厥主,以杜後弊,而旋慮其奴倉卒之變,或無與於其主,故相議停止矣。』今觀狀辭,反欲傾陷於枉法殺人之地,臣等作事疲軟之失。至此尤大。旣遞之官,亦難仍冒,請罷臣等之職。」答曰:「勿辭。」斗寅等退待物論。憲府處置以爲:「宮奴怙勢,懷嫌逞憾,則囚係刑訊,在法當然,因杖致斃,有不足恤。』特遞之命,出於意外,不得晏然,其勢固爾,而旣下還仍之敎,又無應遞之失,掌令吳斗寅、持平閔維重,請竝出仕。宮家奴僕蔑法橫肆之習,近來尤甚,法司下人,動被牽持,莫敢誰何,識者之寒心久矣。朗善君俁,以秩高宗宰,旣不能檢飭於平日,致有無前作挐之事,及至法司懲治之後,猶不知愧,乃反謾辭呈狀,有若爲悍奴報復者然,其自損體面,貽羞宗班之失大矣。朗善君俁請推考。」答曰:「爾等之論事,顚倒甚矣。閔維重以與其奴相鬪之事,不避其嫌,恣意杖殺,以快私憤,視人命不啻泥土。吳斗寅從而附會,從臾而成之,無所顧忌,及其引避,乃曰:『啓宮奴手害臺官之漸。』故爲驚動,欲重其事,而不自覺其無謂也。代奴訟冤,喪失廉恥,而爾等有若不知,謂以無失,敢請出仕,以王孫見辱私奴,而請治者,反以爲非,至請推考,有同常漢之報復者然,所論之昏謬顚錯,一何至此,誠可歎也。吳斗寅、閔維重等竝遞差。」

○持平李元禎引避曰:「今以處置同僚,遽承嚴批,不勝惶恐。吳斗寅、閔維重之隨罪懲治,乃其職耳。必欲致死,似非本意,宜若不至於應遞,而朗善君之見凌,果如所謂,則當時容默,或似寬矣,到今發憤,不已晩乎?緣奴致斃,辭欠詳悉,而自爲呈狀,殊損體面,一番請推,特是官師相規之意耳。臣於二僚,粗有識面之分,實無傾心之歡,則爲其報復之地,而甘自同於常漢之爲者,此必無之理也。至於識見之昏謬,論事之顚錯,臣實不免,不可仍冒之勢,不止於處置乖當而已。請鐫削臣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宗簿寺啓曰:「依前日啓辭之批,閔維重之奴,旣施刑訊,今則移送刑曹乎。」答曰:「移送該曹,使之考律處之。」

○江華留守金汝鈺辭朝,面諭以遣之。

○上引見大臣及刑曹參判金佐明。上曰:「卿等亦見今日臺官避辭乎?予自在閭閻時,洞知風聞之弊,是以反正初,卽除三懸鈴,而只存風聞之規。此則例多憑藉作弊之患,或以詞訟,或囚私嫌請囑,而臺官之無狀者,因此作氣,極可痛也。閔維重則固是自己之事,如吳斗寅者,身容眇少,無所知識,乃敢聯名引避,有若擔當者然,是何意乎?閔維重亦以其奴之事,張皇發明,其鄙陋不可言,而至於末端。又以手害臺官之說,故爲驚動,以重其事,是何道理歟?今日國政之日非,無非如此怪妄輩之壞了。年少之人,固不足言,大司憲以下,亦難免其責矣。」右議政元斗杓曰:「臺官有罪,則固當施罰,而各有設官分職之意,直自宗簿寺,囚治臺官之奴,則不可矣。」上曰:「有何不可。」斗杓曰:「外議皆以爲,聖上偏護宗室云矣。」上曰:「卿等不見《國朝寶鑑》乎?太宗朝,有一臺諫侮辱宗室,而太宗卽命罪之曰:『爾獨非李氏之臣乎。』若以作此書者,謂之諂諛則已,不然則不可不治也。今之臺官,擧皆無狀,托以風聞而殺人。國家之設臺諫,夫豈偶然,而今反爲穽於國中乎。」領議政鄭大和曰:「閔維重則人皆以端重稱之耳。」上曰:「維重久爲史官,故予亦知其爲人。非浮薄輕妄之人,而今日處事,何至於此,誠可惜也。」

3月23日

○丙寅,太白晝見。

○江原道通川、歙谷等邑大風,揚沙走石,天地晦冥,翌日乃止。

○執義權大運引避曰:「臣雖無狀,豈敢强爲辭說,輕視王孫,庇護同僚,自陷於欺君之罪哉?臣識見昏謬,不能辨別是非,不可仍冒。請遞臣職。」大司諫申濡引避曰:「日者宗簿寺吏,來示朗善君俁呈狀,都提調將以此陳啓云,玆事曲折,臣所未詳,而心竊以爲疑訝矣。及見掌令吳斗寅、持平閔維重等避辭,則乃謂呈狀出於搆捏,且以直自本寺斷治爲辭,臣忝在本寺提調,雖不能爲有無,何敢晏然處置憲府乎?且臣於此,竊有慨然者。俁之狀辭,專以己奴枉被杖殺,維重之奴,詬辱其兄弟爲言,而斗寅等避辭,則大有相反者。執其兩端,究其所爲,則其間豈無黑白之別乎?而旣遞還仍,可見聖心,旋因出仕之啓,又下特遞之敎,而摧折譴責,出於情外。人臣事君,必以勿欺爲法,士夫行己,惟欲廉恥自礪,其代訟奴冤,從臾僚議,自陷於不義,恐無是理也。至於憲府處置之批,尤非人臣所敢承聞也。王室之親固尊矣,臺閣之臣亦重焉。當此國綱解墜、人俗橫肆之日,凡係風憲之事,固當維植之不暇,而今於斗寅等事,徑加億逆,有傷於待臺閣之道。聖明雖欲貴重王族,朝廷誰與爲尊乎?此臣所以反覆區區,不自覺其支蔓也。情勢未安,重以瀆擾之罪,不可一刻仍冒。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大運等退待物論。

3月24日

○丁卯,太白晝見。

○司諫沈世鼎處置以爲:「風聞捉人,法府常事,而由此致怨,洩憤於其奴,實是無前之變,刑訊懲治,在所不已,而至於致斃,非意所及。若謂之懷私,則有非本情。秩高宗宰,初不戢下,後復懷憤,謾辭呈狀,有損體面,請推之論,出於相規,不可以一時嚴批,輕遞言官。職在提調,初旣預聞,則不敢處置,勢所固然,而備陳所懷,亦出憂愛。請持平李元禎等竝出仕。」上從之。仍下敎曰:「申濡初旣同事,後背而諂於他人,令人愧赧,豈忍仍在臺閣乎?遞差。」

○政院啓曰:「年少臺官,徒懷董宣之忠,斷無他腸,而嚴旨屢降,終至於遞差。大司諫申濡,似無旣同後背之事,而遽加摧折。身爲臺長,只陳勿欺之心而已,夫豈有諂人之態乎?伏願少霽天威,特收遞差之命。」上不聽。

○司諫沈世鼎、獻納朴世城引避曰:「伏承聖批,有大司諫申濡遞差之敎,不勝瞿然。申濡避辭中,旣云:『不能爲有無,』則不得可否於其間者明矣。且其所陳之辭,實出憂愛之誠,故敢請出仕矣。聖批嚴峻,至以『後背諂他』爲敎,何聖明不諒其實狀,而待臺臣之太薄也?臣等處置乖當之失著矣。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諫院〈正言鄭植。〉處置以爲:「請出之論,固無不可,而嚴峻之批,摧折太甚。特遞之命,出於意外,不敢自安,勢所固然。不可以此輕遞言官,請竝出仕。」上從之。

○上下敎曰:「都承旨李行進之怪妄,老而益甚,乃以閔維重等,比之於董宣之忠,其辱董宣甚矣。董宣與其奴相鬪者乎?雖欲諂附於名流,而告君之辭,安敢如是無狀乎?其懷邪罔上之罪,不可不懲。姑先罷職。」又下敎曰:「臺諫避辭,以申濡之不爲可否爲言,告君之辭,豈敢以臆度言之乎?必詳知而發也。旣在於同列,而他提調等,終不相問可否,如申濡所謂不能有無於其間者,則似甚駭異,他提調等難免其責。其間曲折,問于宗簿寺以啓。」

○司諫沈世鼎、獻納朴世城引避曰:「伏聞下政院之敎,因臣等之言,而問其曲折於宗簿寺云。臣等雖無狀,豈敢鑿空而爲是說哉?不能爲有無,則其可謂有所可否乎?臣等不能見信於君父,致勤聖敎,何敢抗顔仍冒。請遞臣等之職。」答曰:「爾等之引避支離,事甚顚倒。語甚無據,無足觀者矣。」

3月25日

○戊辰,太白晝見。

○以李時楷爲大司憲,愼天翊爲大司諫,郭齊華爲持平。

○宗簿寺啓曰:「朗善君俁之呈狀於本寺也,臣㴭以入啓處置爲言。僚議歸一之後,次官例當搆草,而申濡送言于臣㴭曰:『下官當搆草,而身爲臺諫,事勢難便云。』故臣㴭卽搆草以送。往復之間,自然日暮,翌朝申濡又使人言于臣曰:『此事曲折,未能詳知,而啓辭中濫刑殺人四字,語涉過重,改搆如何云。』臣等刪去四字,改之以法府刑殺四字通示,則申濡以爲然,故遂卽繕寫以呈矣。」答曰知道。仍下敎曰:「觀此回啓,則前大司諫申濡,秉心奸回,視君蔑如,恣行無狀至此,實出媚竈之意也。此人雖不足責,其坐而受此者,豈人臣之事乎?如此憸邪不良之徒,不可置之都下,極邊遠竄。」又下敎曰:「前掌令吳斗寅北靑判官,前持平閔維重鏡城判官除授。」又下敎曰:「鏡城判官閔維重、北靑判官吳斗寅竝於今日內發送。」禁府定配申濡,於全南道康津縣,命改配于江界府。又下敎曰:「前司諫沈世鼎、前獻納朴世城等,徒知有私黨,而不知有國家,徒知小人之諂附,而不知其可惡。一則曰:『出於憂愛之誠,』一則曰:『不能可否於其間,』忠君愛國者,果有此態乎?再三往復,改易文字者,果不能可否乎?其人用心,不但可駭,蒙不知東西事理,而有若勇士之摧鋒陷陣,不顧死生者然,或出而立證,或贊揚褒美,愛護之不暇、汲引之不暇,而環顧其中,則空空然無一物矣。世間安有如此臺臣,而付之以耳目重任乎?國綱之凌替,國事之日非,未嘗不由於此輩,可勝歎哉。沈世鼎等竝罷職。」

○諫院〈正言鄭植。〉啓曰:「前都承旨李行進,職在近密,遇事輒陳引喩之語,雖涉失當,而其心則豈有他哉?只恐聖明,摧折臺臣之太過,竊自附於有懷必達之義,而至以懷邪罔上等語爲敎,特罷其職。請少霽雷霆,還收罷職之命。臣伏見宗簿寺啓辭,前大司諫申濡不無退有後言之失,而原其本情,豈有他意?至以憸邪不良等語,爲其罪案,遽加竄逐之典,臺閣索然,景象不佳。臣之所論,非爲一濡地。竊恐聖明擧措過中,用罰太重,或有損於包荒之德也。請平心舒究,還收申濡遠竄之命。」上不從。

○執義權大運、持平李元禎引避曰:「吳斗寅等補外,申濡編配之命,繼降於一日之內,天怒太激,譴罰過中,而承宣諫臣之特罷,亦出於意外。此豈大聖人和平之道乎?群情沮喪,氣象愁慘,職在言責,義不容默,而緣臣等當初處置之啓,輾轉至此,致有聖明之過擧,臣等何敢自謂無失,而抗顔臺閣,有所論列乎?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大運等竝退待物論。

○左承旨金素、右承旨蔡忠元、左副承旨洪處亮、同副承旨金壽恒等再上疏,請與長官同罰,答曰:「李行進所謂董宣忠之忠字,抑何意耶?事極痛惡,昨日之姑先罷職,將以加罪之意也,而至今不爲加罪者,爲慮爾等之不安也,何紛擾至此乎?勿辭察職。」玉堂〈副應敎李慶億、副校理鄭萬和、修撰吳挺垣、副修撰李萬雄。〉上箚曰:

人君應物之道,心無所偏然後,好惡得其當;理無不察然後,是非得其正。苟或反是,則好惡顚倒,是非謬戾,不至於傷治損政者尠矣。臣等伏見近日憲府之事,是非曲直,不難辨別,而殿下之所以處之者,不免於偏係之私,有害於平明之理,此豈所望於聖明者哉?夫臺官之任,主一世之風憲,係國家之綱紀。臺官重,則國體亦重,臺官輕,則國體亦輕,自古人主之重臺官,乃所以重國體也。乃者朗善君家奴,以風聞捉人之嫌,致怨於臺官,洩憤於其奴,此實前所未有之變。以法懲治,職所當爲,若身爲法官,目見其事,置而不問,則不亦虧風憲之體,而長橫恣之習乎?雖因刑致死,亦非枉法殺人之比,而乃反誘之於相鬪,謾辭呈狀,託以詬辱,辭證無據。殿下若執此,而平心舒究,則彼此情狀,昭然可見,而殿下於朗善之言,信之不疑,臺官之言,則摘以爲過。其言風聞捉人者,旣有左驗,而殿下不信,其曰相鬪詬辱者,顯是追搆,而殿下信之。以殿下日月之明,夫豈不察於此也。蓋或有所偏而然耳。古人有言曰:「萬形有蔽,惟理難欺。」臣等請舍其形之有蔽,直言其理之難欺也。今日朝廷之上,臺閣之臣,能以道學自勵,事事循蹈規矩者,固無其人矣,然亦豈一槪相量,都無優劣於其間哉?彼二臣者,皆年少志銳,素不至於闒茸悖妄,則廷臣之所共知,亦殿下之所已試也。玆者徒以奴僕一時相鬪,遽挾私憾,殺害人命,恐非本意。但其不避嫌疑,敢於快懲,連刑久囚,終至於死,誠有所失,然其心不過曰此事,公法之所難貸,至於嫌疑之微,有不可顧。此等事理,有灼然難誣者,殿下何不推其理於形蔽之中,反思而得其正乎?況詬辱之罪,只憑其狀辭,仍自本寺斷治之,此誠後日無窮之弊也。假令宮奴之作弊,有甚於此者,而臺官雖欲按法治之,輒以詬辱誣訴,則法禁何由而行乎?且使所失,專在於臺官,只宜一時之權稱,審適其輕重而已,本不足以動雷霆之威,失中和之節。今乃上下相持,輾轉阻隔,擧群臣盡疑其傅會,臺閣之臣,或補遠邑,或竄邊徼。廷臣惴憟,氣象慘沮,此何等擧措也,竊爲聖明惜之。乞霽雷霆之威,還收申濡遠竄,吳斗寅、閔維重等補外之命。「

上不從。

3月26日

○己巳,諫院啓曰:

「權大運等引嫌而退。已遞之官,勢難復出,當初請出,未免率爾。今復引避,殊涉瀆擾,請權大運、李元禎竝遞差。

上從之。

○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沈之源、右議政元斗杓上箚曰:

國家用罰,貴得其中,苟或過當,公議拂鬱,而受罪者,亦不爲之服矣。今此吳斗寅、閔維重之出補邊邑,終爲明時過中之擧,臣等竊不勝慨然焉。闕門非鬪鬨之地,而宮家之奴,橫肆作挐,蹴扑臺臣之奴,至於破傷,致令臺官,步入公廨,借奴還家,伊時景象,斗寅目覩,則身任風憲,駭憤欲治,事理固然。施刑久囚,因以致死,雖非本意,豈曰無失。然而在聖明優待臺臣,不宜因其差失,遂成罪案。旣下嚴旨,特遞憲職,亦可以懲其過矣,繼有遠補之命,出於意慮之外。兩臣被譴,臣等實非爲念。伏見臺閣之上,氣象慘沮,遠外相傳,衆口囂然,以爲臺官刑一宮奴,聯翩踰嶺,則豈不爲聖明之疵累乎?至於申濡,前後作事,果爲顚錯,聖明下燭,寧不深惡?然其遠配極邊,亦恐過當。且聞濡有老母,病痼多年,纔喪一子,依以爲命,惟有濡耳。今忽遠謫,便訣死生,此或聖慈之留意處也。臣等待罪鼎席,未效涓埃之報,今又含默,有懷不陳,則此豈事殿下無隱之道也。伏願少霽雷霆之威,更加恕察。「

答曰:」箚辭如此,無以爲言。「

3月27日

○庚午,以南老星爲咸鏡監司,李壽仁爲執義。

3月28日

○辛未,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其勑曰:

禁買物貨,定例昭然,向經禮部咨行爾國。』昨爾弟李㴭,因寬宥越境殺人之罪,謝恩來京,理宜痛改前非,益盡忠敬。乃事畢回還,隨行員役,違禁擅買硝藥,行至鳳凰城,被城守章京搜獲,據稱李㴭不肯縛送私買之人,反哀求容隱。李㴭先時未能禁約,事發又求隱蔽,亦難辭咎。今特遣多兒吉、昻邦、阿魯哈少傅、兼太子太傅內翰林國史院太學士額色黑、太子少保都察院左參政能吐、吏部左侍郞千代,前往該國,同王察審私買情弊,詳確議罪,具奏特諭。

3月29日

○壬申,以權堣爲大司諫,特除吏曹參判吳挺一爲大司憲。

夏四月

4月2日

○甲戌,太白晝見。

○上幸南別宮。査問旣畢,淸使請議罪輕重,上謂左右曰:「都承旨及同副承旨入侍。」蓋同副承旨金壽恒,以文書記錄之故,仍許入侍。與淸使議定諸囚之律。淸使曰:「罪人則皆已議律,使臣之罪,亦可議定矣。」上曰唯。淸使曰:「凡大君有罪,貴國施以何罰。」上曰:「我國自百年以來,未有大君,而予之同氣,始有大君一人。凡施罰之事,實無前據,皇帝若欲加罪,則何罪不可加乎。」淸人曰:「大君是何品耶。」上曰:「比之於大國,則如親王矣。」淸使曰:「大君之下,有何職。」上曰:「大君之下,有王子,卽庶孽也。只稱君號,而無大字,如大國俊王。大君曾無被罪之事,而大國則有親王奪爵之罰矣。」淸使三人私議而言曰:「以本國之法,論斷可矣,而旣無前據,以淸國之法論之,則自有其律矣。將何以處之。」上曰:「予意則已悉於前,唯在諸大人議定耳。」淸使曰:「貴國之法不可知,而淸國之法,則有等級。親王俊王中,若或有罪,則或有奪爵而罰金者,或有只奪其爵,而不罰金者,或有罰金,而不奪爵者,抑用何律耶。」上曰:「惟在諸大人處之。」淸使曰:「大君被罪,旣無前據,以大國法言之,則似當罰金二千兩矣。」上曰:「此處所料,謂重於此,今聞此律,可謂輕矣。」淸使曰:「此亦吾輩斟酌而定者矣。」

○焰焇査覈奏文曰:

將各犯人等,與諸勑使公同確審得。金秋立係是義州人,冒犯法禁,敢爲偸買焰硝,及其事發,敎誘頭里松,使代己罪,其在義州獄中,賂以潞紬銀子小帽等物,要匿其名。所都只等三人證對,亦甚明白,金秋立議擬斬罪。崔振南職係通官將,自己所犯,敎其從人,稱以他人所帶,使之變名,瞞告買焰硝是實,崔振南議擬斬罪。朴庚仁冒犯法禁,偸買焰硝,自服其罪,朴庚仁議擬斬罪。河得自己犯禁,旣偸買焰硝,欲脫己罪,推諉他人,又詐稱路拾,罪犯明著,河得議擬斬罪。金乃泓係是營吏,冒犯法禁,偸買焰硝,欲脫己罪,推諉馬夫,奸狀旣露,終乃自服,金乃泓議擬斬罪。金豆里松,旣以秋立管下馬夫,偸買焰硝,知情不告,議擬決棍四十。注叱金聽其主振南囑付,欲掩主罪,詐名成吉,又變其辭,議擬決棍四十。金忠立以乃泓所騎馬夫,偸買焰硝,知情不告,議擬決棍四十。劉義立職係寫字官,從人有犯,旣不能檢飭,就信河得詐言,換告無罪,所都只議擬決棍三十。金孝男緣振南圖脫從人,替被縛去,金叱同其主李㴐出來後四日,與庚仁伴行,貸與銀子,因此被引,宋所都只爲河得誣告,這三人俱無其罪,議宜宥免。大君李㴭進京,不能檢飭,致有員役犯禁,偸買焰硝。及其事發,又求容隱,因此議罰銀二千兩。副使金南重、書狀官鄭麟卿等,不能嚴飭員役,以致生事,又與大君,哀求容隱,因此金南重議降五級,鄭麟卿議降四級,恭竢裁處。

○王大妃移御萬壽殿。

4月3日

○乙亥,太白晝見。

4月4日

○丙子,上召見兵曹判書許積。積曰:「奏文草,昨日蔡𥙿後製述時,臣亦與金佐明,傍觀相議矣。今承下敎,有踈漏處察處之命,而但推問時說話,煩雜甚矣,姑不盡錄矣。」上曰:「其中使臣推問時說話,皆不載錄,此甚不可矣。」積曰:「製述時一從承旨所記,而爲文,故其所記中,此一款,則略而不錄。以是不得載錄,昨承上敎,臣於夜來,更思其時大君所答,添入措語,而未知上意果在於此,故小臣袖來矣。」上覽訖,點改數處,仍令偕刑曹參判進去館所,與淸使相議。右副承旨兪瑒曰:「近日引見時,史官每以一員入侍。以此外人之疑惑滋甚,閭閻則做出無形之言,尤極騷擾。史官在此,筵中說話,何敢相傳?注書亦是擇差者,入侍亦何所妨乎?今後則左右史,請竝許入侍。」上許之。

4月5日

○丁丑,太白晝見。

○以李時楷爲吏曹參判,權大運爲司諫,李廷夔爲應敎。

4月6日

○戊寅,太白晝見。

4月8日

○庚辰,太白晝見。

○上,幸南別宮,宴淸使。

○江原監司趙壽益馳啓曰:「祗受聖旨,有料理蠲減之敎,而恤民之意,懇惻如此,孰不感泣?本道凡干民役,皆入於大同十六斗之中,此外似無大段可減之役。各邑或無牒報,或於恒定應役之外,事係民怨者,則亦有論報之官。請令該曹及各其司,稟旨處置。」戶曹回啓曰:「宣諭聖旨之餘,有此陳弊之啓,凡係病民之政,所當採施變通。江陵、襄陽兩官逋欠各穀,積年流來已久。丁丑以後,未收守令,旣已推勘杖配。流亡絶戶,雖不得全除,許令半除,以示恤民之意。金城、金化、淮陽等邑刷馬雇價之弊,實如所陳,亦當有變通之擧,而田稅米豆雖少,乃是惟正之供,不當減給。以大同收米應納中,量宜蠲減,令該廳稟處。三陟、高城、通川、歙谷等四邑,失稔飢饉,與嶺東列邑無異,而獨未蒙蠲役之惠,大同十斗米,其數有限,雖不得皆減,田三稅貿布,依啓聞特許退徵於秋成,以施窮民一分之惠。」從之。宣惠廳回啓曰:「金城、金化、淮陽等三邑,乃是孔道殘邑,去年因道臣所報,許減乙未、丙申之役,而淮陽獨未蒙減,請一體施行。」從之。

4月9日

○辛巳,慶尙道靈山、軍威等邑,大雨雹,豆麥皆損,漆谷府山裂。

○淸使還。上幸西郊以送之。

4月10日

○壬午,玉堂上箚曰:

奉使之臣,專對之外,糾檢一行,使無奸細之冒法,亦其職耳。去秋謝恩使臣等,不能嚴飭防閑,以致從人之犯禁,終至於患貽國家,辱及君父,誤事之失,可謂大矣,而譴罰不行,賞資反加,擧措顚倒,物情未快。當初宜有糾正之論,而以至今日者,特以査事難詳,勢有所妨耳。藉令一時微勞,容或可褒,而有罪不論,寬貸已多。豈可使濫受恩賞,有若全無負犯者然哉?査勘之後,雖有擬施之律,朝家賞典,終無收奪之擧,則自我勸懲之道,豈容如是?公議所在,不可但已,使臣書狀等曾授賞加,請命改正。

上不從。

4月11日

○癸未,太白晝見。

○以鄭世規爲右參贊,尹絳爲判尹,宋浚吉爲吏曹參議,李正英爲人,、李廷夔爲司諫,權大運爲執義,閔鼎重、李萬雄爲副校理,李殷相爲輔德,李行道爲兼說書。

○諫院啓曰:「回還謝恩使,不能嚴飭一行,致有從人之犯禁,至於辱及君父,一國臣民,誰不憤痛。只緣事係彼中,雖不得徑先論罪,決不可仍施其酬勞之典。請使臣以下所受恩賞,竝命還收。」上不從。

○憲府啓曰:「奉使出疆,不辱君命,乃是專對之責,而上年謝恩使,不能檢察,使從人冒禁,終至誤事貽患,是可罪也,不可賞也。請還收使臣以下恩賞之命。」累啓而從之。

4月12日

○甲申,綾州人具遠上疏曰:

綾州,古之一小縣,而仁獻王后之姓鄕也,越在先朝,特命陞號,以縣爲州,功光宗祧,慶流後世,而始祖麗朝同平章事具民瞻之墓,亦在本邑。今僅募得流民數三戶,使居墓下,請蠲其稅役,以爲守護之地。

疏下禮曹,禮曹請令本道,依此施行,從之。

4月13日

○乙酉,太白晝見。

○以南龍翼爲承旨。

4月14日

○丙戌,太白晝見。

4月15日

○丁亥,太白晝見。

○東萊府使元萬石馳啓曰:「倭人別差平成友、橘成信等,持書契硫黃以來,取見書啓謄本,則措語式例,與前不同。前稱對馬州太守,而今稱對馬守,前云或呈書、或奉書、或啓書,而今則改以致書,前稱參議下,有大人二字,今無大人字。其心誠不可測,令李亨男,諭以不可捧之意,嚴辭峻責,則酬酢之間,頗有自重之色云。」禮曹啓曰:「書契式例,大異前日,事極可惡,以不可收納之意,回諭于東萊府使,而差送接慰官爲當。」上從之。仍下敎曰:「今此書契改式,誠極叵測。大槪彼意以爲硫黃,本國所貴重之物,雖有違格處,必動於喜幸,而急於收納,乘此機會,敢生探試輕重之計。有此改式之事,若不嚴截拒斥,則因此覬覦,益滋奸巧,將來之弊,有不可勝言。致書之致字,尤極驚駭,定知貴國殿下動喜色之言,亦是輕侮之語,豈不可痛乎?硫黃則雖怒而持去,無大段利害,此路則決不可開也。本曹與東萊接慰官,皆知此意,據理嚴責,毋得以撓,期於使彼愧赧自服。」先是,通信使趙珩之行,朝廷求貿硫黃,留價而還,對馬島主,自以謂居間周旋,妄示自功之色,至於書契,改其式例,顯加輕侮之態矣。

4月16日

○戊子,太白晝見。

○命修理都監都提調鄭太和子弟中一人除職,提調元斗杓賜馬,鄭維城、洪命夏、都廳吳挺緯竝加資,有司堂上許積加資賜馬,都廳朴世城加資,郞廳以下論賞各有差。

4月17日

○己丑,太白晝見。

○以尹鏶爲大司諫,金澄爲正言,柳椐爲掌令,朴而昭爲忠淸兵使。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鄭太和曰:「三勑又將出來,未知其所幹何事,而民力國勢,不可支矣。」上曰:「前勑之行,及到鳳城,而駄載至於九百云。三道民力皆竭,而松都則一府獨當,勢尤難支。卿等其思善策耶?」太和曰:「臣等思欲預給穀物,而恐用之先盡矣。」上曰:「近來留守,專不擇送,如崔惠吉衰病之人,尤不合於留守矣。」

4月18日

○庚寅,上御晝講,講《詩傳》《北山章》。講訖,檢討官李萬雄曰:「近來災異,式月斯生,而漆谷府地拆之變,尤極驚慘。」上曰:「此是罕聞,可勝驚駭。」萬雄曰:「如此之變,每在衰亂之世,而不幸又出於今日,可不懼哉。」上曰:「前史亦有諸。」萬雄曰:「其在胡元時最多,而漢、晋末亦有之。」上變色。萬雄曰:「申濡之極邊遠竄,群情皆以爲過重,而至有大司諫遷客遞兒之說,恐有乖於大聖人優容臺諫之道矣。」上曰:「自國家用罰,則無論事之是非,輒以爲非,此則無他,世無公道而然也。申濡於當初,若果立異,則有何不可,而用意下字,奸巧莫甚。大司諫之諫字,直以奸字書之可也。」萬雄曰:「臣未知實狀,而只以臺諫被謫,非盛世事,故敢有所達。」上曰:「只論事之是非而已,行心處事,極其奸巧,而諉之臺諫,不之罪焉,則亦無所不至矣。近來年少之輩,一入憲府,則罔念耳目之寄,先報睚眦之怨,國家之置臺諫,豈耑爲此輩洩忿逞憾之地也。」

○前判書趙絅在抱川,上疏辭月俸,上不許。

4月19日

○辛卯,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詩傳》《無將大車章》。

○諫院〈司諫李廷夔、正言金澄。〉啓曰:「持平丁昌燾爲人輕賤,不合臺閣。初通淸路,只緣乏人,尙昧自處,重失廉隅,請遞差。頃日都承旨李行進特命罷職之日,政院多官,旣已聯名論啓,則決不可循例陳疏,而至于今日,尙不自處,士夫廉隅,不宜如是。請其時同參承旨竝遞差。臺諫處事,固宜明快,不當遲疑。諸臣被譴之日,正言鄭植方在臺廳,目見下敎,卽爲論列,事體當然,而旣入臺廳,無端退出,其後只以數行文字,僅僅塞責,不可以旣往而置之。請遞差。」上皆不從。

○上以旱災,特減御供之酒。

4月20日

○壬辰,以吳挺緯爲承旨,蔡𥙿後爲禮曹判書,申埈爲工曹判書,李正英爲兼輔德。

○大司憲吳挺一引避曰:「持平丁昌燾,門地才華,不讓於閣,歷試兩司,日月已多。驟加論劾,如恐不及,臣實未曉其意也。臺閣是何等地,而承乏苟充,以致物議之喧騰乎?臣旣是當時之銓官,不敢自以爲是,請遞臣職。」掌令鄭榏引避曰:「長官引避,臣當處置,而院啓中一款,卽臣兄植事也。何敢處置?請遞臣職。」正言金澄引避曰:「臣曾聞持平丁昌燾側媚輕賤,本非佳士。初通淸路,出於乏人,及登臺閣,物議益喧,昨與同僚,相議論啓。伏見吳挺一避辭,顯扶昌燾,隱斥言者,强爲引避,爲人分疏,亦何心哉?昔呂希哲拜諫官,語人曰:『若辭不獲命,當首論楊畏。』時楊畏爲臺諫,憸邪自任,故希哲之言云然。狂踈之見,本來如此,故適當言責,不容含默?旣被憲長之斥,何敢晏然。」司諫李廷夔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辭。」挺一等竝退待物論。玉堂上箚曰:

吳挺一等竝引嫌而退。新通淸選之人,旣被彈劾,則當初與聞其議者,固難晏然,而至於費辭分疏,不免營救之私。承乏通淸,被人嗤點,則據其聞見,隨卽論遞,宜無不可,而但跡未顯著,指擬過當,辟於賤惡,措語太薄。論人之道,不當如是。臺閣淸選,非承乏苟充之地,而通塞之際,不審可否;彈論之時,當避不避。請吳挺一、金澄、李廷夔遞差。

上從之。

4月23日

○乙未,忠淸道天安大雨雹,全義霜。

○以李一相爲大司憲,趙胤錫爲正言,河潽爲司諫,兪瑒爲承旨。

4月24日

○丙申,慶尙道暴風大雨雹。

○遣宰臣,祈雨于社稷、宗廟、北郊。

4月26日

○戊戌,詞臣製進祈雨祭文。上以爲罪己之言,使之改製。

4月29日

○辛丑,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詩傳》《小明章》。講訖,知經筵洪命夏曰:「近來旱災孔慘。芒種已過,民生遑遑,罔知所爲,將何以救之乎。」上曰:「頃見慶尙監司狀本,則嶺南旱災尤酷,兩麥時未發穗,水田時未移秧云,民將何以爲生。」命夏曰:「今年旱災,實係存亡,而至於西路,則民力已竭於客使之往來,尤難支保矣。」上曰:「客使相望於道路,而今番載去之物,至於八百餘駄云,其何以支堪乎?」命夏曰:「審理之擧,逐年有之,而如罷職奪告身之類,得蒙敍用而已,其能致感應之效乎?刑曹則近者判書頻數開坐,疏決罪囚,而各衙門所囚罪人,滯獄者甚多,此則宜先疏決矣。」上曰:「申飭該曹,趁速疏決。」命夏曰:「當此之時,聖上憂勤,必不少懈,廟堂之上,亦豈無憂慮之事,而外人則皆以爲:『上下恬然云矣。』」上曰:「白虹貫日,太白晝見,雖是孔慘之變,冥冥之中,其應難知,豈若旱災之切迫乎?公私蓄積俱竭,而旱災如此,前頭之事,不知所以爲計矣。災異之應,未知發於何事,而對馬島事,亦極可慮。義眞不父其父,一時盡殺其父手下親信者五十餘人曰:『一島之中寧有二主乎云。』雖云夷狄,豈有如此之理乎?」侍讀官李萬雄曰:「年來災異,疊見層出,而今玆之旱,甚於前年,民將無以爲生。如臣無狀,待罪經幄,若有所懷,則只當隨事畢陳,而近來上下之間,未免阻隔,雖有所懷,不敢盡其底蘊矣。」上曰:「旣有所懷,則盡言可也,有何阻隔之事乎。」萬雄曰:「今聞後苑,有築墻之役,而以到防軍赴役云。此時此役,恐非儆懼之道,今姑停罷何如。」上曰:「言于該曹,如或不緊,使之停止。」萬雄曰:「閭巷之言,固不足取信,而時有偶合之事。今此築墻之役,以爲修治馳射之所矣。及其移設北所〈衛將直宿處也。〉於他處,則人皆信此言之不虛也。臣又竊聞駙馬輩,皆令馳射,至於世子,亦習此事云,敎導世子之道,豈宜如此。」上曰:「移設北所,本無他意,所築之處,亦是外墻矣。」萬雄曰:「宋孝宗殿庭騎射,古人猶以爲非,經遠之圖,況此馳射,豈人君之事乎。」上唯唯。萬雄曰:「臣又聞駙馬輩,留宿禁中云,然乎。前領敦寧府事李景奭,亦曾陳箚矣,公主旣已出閤,則與宮禁有別,豈宜有此事乎?」上曰:「此則本無久留之事。」萬雄曰:「國家如有蓄積,則雖有堯、湯之災,亦不爲害,而所可憂者,近來含默成風,無一人進言者。用與不用,只在於上,寧有豫揣上意,以爲不用,而終不言之理乎。今日所講《詩傳》,亦有僚友間正直相戒之言,況君臣之間乎?此時人心,以不言爲能事,此固臣下之罪,而聖上亦豈無激勵之道乎?凡進言之人,或有狂妄之言,或有踈闊之說,而其所採擇,固在於上矣。但不言之習已痼,於何採擇。」命夏曰:「此言是矣。群下之不言,莫甚於今日矣。」萬雄曰:「凡今之人,皆以爲雖或進言,而上或疑其偏黨,或疑其沽直,至下情外之敎,摧折太甚,不如不言云,故此習已痼,必須開導,然後庶無疑阻之患矣。人或有沽直者,其心固可惡,而其言則豈無可取?不必億逆而摧折,以防言路,古人亦云不以人廢言矣。」上曰然。言雖不中,擇用在上,豈可含默而不言乎?且其言如或可取,則豈以其人之可惡,而不用乎?「

○忠淸監司徐必遠馳啓曰:「水軍難堪之狀,有口皆言,至於變通之策,未嘗爲之措置,非國家越視民隱,置之尋常之地。蓋爲革舊創新,事係重難而然。臣受命以來,多般訪問,則水軍等其苦,不啻水火,其急不啻燃眉,不可不趁時變通也。乃條列其起弊之由,救弊之策,作爲冊子,冒死授進,事係大段變通,請令廟堂稟處。」下其冊子于備局。冊子中所陳,多有窒礙處,竟未施行。

○全南道昌平人李五十打殺良女命德。命德之子許信日及其弟靈海兩人,伺五十之出,執而殺之,持其頭告官,依律文決杖六十。

4月30日

○壬寅,太白晝見。

○以尹文擧爲吏曹參議,鄭脩爲持平。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近來旱災孔慘,民生將不得保存,切迫之憂,莫甚於此,何以則可致雨澤乎?欲見卿等而相議矣。領議政鄭太和曰:」旱災如此,未知果用何策而致雨。言者以爲:『致災之由,皆由於民怨,民怨之所由生,在於推刷之擧云』,而推刷今何以罷之。亦云由於軍政,而營將又何以猝罷乎?或以爲殿下恐懼修省之道,漸不如初云。若聖上益加修省,則或致感應之效矣。「右議政元斗杓曰:」推刷則百年來所不行者,而一朝行之,軍政亦有國之不可廢,豈可以民怨,而只自拱手而坐,無所施措乎?臣等待罪台席,異於庶官,豈無憂遑之意,而不知所以爲計矣。以君德言之,群議皆以爲殿下納諫。漸不如前,尋常臺啓,尙不允從,人之云云,必以此也。「上曰:」大臣則旣陳所懷,諸宰之意如何?「完南君李厚源曰:」大臣旣已陳達,而目今民怨,罔有紀極,寧無災異之來乎?「上曰:」以何事,而民怨至此乎?「厚源曰:」大槪軍政推刷,無非民怨之所由生,而人心自然怨苦,以至於此矣。「戶曹判書鄭維城曰:」今雖得雨,已失耕種之時,恐未免凶歉。必須預講節損之策,然後可保民生矣。古人有天旱地旱人旱之說,今之旱災,乃是人旱,必得人和,然後可致感應之效矣。「延城君李時昉曰:」臣頃往西路,目見民事,物力盡於接待北使,農民不遑耕作,其何以支保乎。「斗杓曰:」聖上雖廣詢諸宰,不過曰民怨而已,終無救弊之策。臣在賓廳,亦與諸人相議,只如斯而已。群下皆以爲殿下納諫不弘,發怒太急云,此則在於聖上,而氣質之病,恐難容易改之也。「上曰:」雖如此,必集衆思,然後可以相議處之,諸人如有所懷,畢陳可矣。「時昉曰:」西路管餉之穀,息利漸廣,其弊無窮矣。「上曰:」限今年減其耗,則民可蒙惠乎?「太和曰:」減之似便。「刑曹判書鄭致和曰:」日氣漸熱,卽今滯獄者,幾至五十餘人。非重罪及啓下罪人,則請皆疏釋。「上曰:」昨已分付,使之速爲疏決矣。「禮曹判書蔡𥙿後曰:」臣無他陳白之事,姑以古事仰達。宋仁宗言于輔臣曰:『朕以爲減膳徹樂,乃是末節。只操存一心而已云。』而翌日雨下。一時諸臣皆以爲:『心上得雨。』臣則以爲殿下心上功夫,必盡其修省,然後可致感應之效矣。此實陳談,而所懷如此,故敢達。「上曰:」此非陳談,實足切實之言矣。「厚源曰:」匹夫含冤,尙且致災。申濡所失,則有之,而聞其母年今七十餘。去歲喪一子,今又遠別一子於塞外,晝夜號哭,病勢極重云,此亦足以感傷和氣。聞其母子相離之狀,令人惻然矣。「上曰:」申濡事,今不必提起,而旣已發端,故說破矣。孔子誅少正卯,是何意歟?正卯無顯著之罪,而只惡其心術而誅之。申濡用心可惡,斷不可容恕,而諸臣每當如此之時,乃發此言,若如卿等之言,則必如梁武帝之爲政,然後可乎?「厚源曰:」一自申濡等被罪之後,諸宮家奴僕,氣勢益張,其弊罔有紀極矣。「上曰:」此則刑判在此,申飭禁斷。「太和曰。今日召見臣等。只爲講究消弭之策。而別無所達。終歸於閑說話。」四方聽聞,其將如何?「上曰:」今日應天之責,亶在於寡躬,而推刷時被罪徒配者及其他罪人中,罪雖重,而情有可恕者,卿等相議抄啓,則可以從輕重疏釋矣。「校理李萬雄曰:」外方民弊,令道臣隨聞馳啓,乃是常例,今宜分付外方,凡民間疾苦,使之一一啓聞,以示朝廷軫恤民隱之意。「上曰:」此言是矣。承旨下諭于各道監司。「

五月

5月1日

○癸卯,太白晝見。

○江原道金城、全化、平康等邑大雨雹。

○命大臣禁府刑曹,審理京外罪囚。

○上下敎于政院曰:「嗚呼!自寡昧忝位以來,水旱災異,式月斯生,殆無虛時,恐懼憂虞之心,不趐若臨淵履氷。古人所謂『吾無樂乎爲君者,』誠今日之謂也。夙夜不敢遑寧,恐墜祖宗付畀之重,玆者旱魃之虐,發於連歲失稔之餘。致此之由,無非寡昧之德薄才踈,不能處事得宜,使人心不悅,而上干于天也。其在寡躬,宜受譴罰,而使吾民替受之,顧寡昧之心,當何如哉?只自焚灼于中,徒切刻責,夫復何言。自今日避正殿,益加省愆,欲遷善改過,承旨代予草敎,廣求直言,以補不逮。減膳等事,令該曹擧行。且念飢歲旱熯之日,哀此煢獨,令該曹,鱞寡孤獨之無依者,特給糜粥之資,以示予顧恤之意。且令中外疏決庶獄,以示予欽恤之意。且令天官,甄拔人才,無使有德之人,沈于下僚。」政院啓曰:「臣等伏承聖敎,一札十行,辭旨懇惻,奉讀未了,感涕無從。丁寧罪己之敎,溢於言表,痛切寡民之念,不啻在身。以之弭災,何災不弭,以之紓怨,何怨不紓。播於深山蔀屋之民,雖甚頑蠢無知者,亦必感動,諭諸在朝在外之臣,雖甚關曠不職者,亦必改心。雖成湯六責,宋景一言,無以加焉。不須別爲草敎,以此聖旨,傳諭中外,咸使聞知,不勝幸甚。但念人心。操舍無常,怠忽或間,誠願聖上,繼今以往,日復一日,允蹈斯言。毋使終爲應文之歸,則視聽自我之天,安有不格之理。臣等俱以無狀,待罪近密,今當責躬之日,叨承恫關之旨,區區所懷,惶恐敢啓。」答曰:「所陳之事,予當體念,而下敎之言,荒拙無以導達本意,承旨代草宜矣。」

○政院請於明日,命詞臣製進端午帖。答曰:「勿令製入。」

5月2日

○甲辰,以金佐明爲大司憲。

○平昌郡守柳秠上疏,備陳本郡民弊,命大同廳,減本郡稅布。

5月3日

○乙巳,太白晝見。

5月4日

○丙午,領敦寧府事金堉上箚曰:

雲漢之歎,何歲無之,而今年之旱災尤慘,天下雖同,而我國特甚,人必同憂,而臣憂獨切。蓋江河之涸,蝦蛭先懼,山岳之焦,苔蘚最枯,物性然也。國之所恃者民,而民之所天者食。民而無食,國而無民,則殿下誰與爲君。人皆以爲:「近年以來,無歲不旱,而民不至於散,國不至於危,聖上盡修省之實,祈祝之誠,則皇天眷佑,猶足可恃,晩而得雨,亦可望於秋成。」臣愚不敢以爲然。《詩》云:「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夫農者,必稼而後穡。兩西畿甸之民,半年於道路,三南之民,業於移秧,而苗已枯矣,今雖得雨,無可及矣。三南西路,旣皆失農,則國何恃而爲本。臣所謂我國特甚者此也。臣竊以爲,致旱之由,出於民怨,東海一婦之致旱,亦可徵也。三南地大,人物殷盛,故積怨最多。畿甸以西,時或下雨,而三南點雨不下,南來之人,無不言之。臣以此知三南之旱,必有以召之也。今日救災之策,惟在於救民。殿下旣下求言之敎,臣更進前日之言,猶瞽者之顚躓復起,而尋前途也。請亟罷諸道營將,一時召還,專委守令,而使方伯連帥,嚴於操錬。罷嶺南之給保,與他道同,而停不緊之復戶,以均民役,刷出奴婢,減定其貢,五口同居,減其一,十口同居,減其二,令該掌隨等差減。從良之人,見出於可考之籍,叛主之奴,或露於公牒之憑,年限雖過,一依法制行之,必無冤結之事。勿以臣每言而斥之,勿以爲已成而難改也。聖敎所引遷善改過之道,莫過於玆數者,如此則人心翕然,天意自回,必有如響之報,民皆樂業,旱不爲災。

答曰:「箚辭至此,予甚欣悅,無以爲諭。所陳等事,當與廟堂議處焉。」

○海嵩尉尹新之卒。故相昉之子,宣祖朝駙馬也。善文詞工書畫。子墀、坵皆顯。風流福祿,爲一世艶稱。未幾二子先歿。自是杜門謝事,幾二十年而卒。

5月5日

○丁未,遣大臣、近臣,祈雨于宗廟、社稷及諸山川。上下敎曰:「蠲潔致誠,如予之親往也。」

○吏曹判書洪命夏上箚。

略曰爲治之道,自有本末,而其本則君心保邦之策,必審緩急,而莫急於安民,雖使古之識治道者言之,舍此而無他方也。恭惟殿下,玉質超邁,聖度豁達,眞有不世出之資,而惟於學問上,殊欠踐履工夫,故往往有氣質之病,發於辭氣之間,喜怒不中,刑罰失當,作事無漸,政令顚倒。至於臺閣之言。稍拂聖意,在廷之臣,少有過失,則輒下嚴峻之旨,加以情外之目,壓之以泰山,震之以雷霆,大臣不敢言,諫官不敢爭,數年之間,言事被罪者,凡幾人乎?以致今日言路梗澁,堂陛千里,大《易》所謂:「上下不交,天下無邦者。」不幸近之矣,今日之民怨極矣。前後進言者,皆以推刷操鍊二事爲言,而陰雨之備,逃故之刷,皆有國之不可已者也。苟得其人,行之有漸,則豈至於使民失所,歸怨國家乎?只緣刷法之初,或尙嚴急,或務多得,以致扶携道路,被奪呼怨,而今則刷事已完,決不可停罷,就其中不可無省弊紓怨之擧。一家父子兄弟同居之中,名數最多者,則一時徵貢,勢所難辦,隨其多少,量宜蠲減,則雖是頑蠢之民,必知朝家一分之惠,不至於渙散矣。至於操鍊之際,貽弊軍民之狀,諸臣所陳,亦非一再,而聖上旣已洞燭矣。主管之輩,或多驕妄,或不解事,橫行郡邑,剝割軍卒,道臣不能節制,守令莫敢誰何,以致軍民怨讟,村巷騷屑,以此疾視之民,其能得力於緩急乎。當此飢荒之歲。少停六朔之規。以爲息民紓怨之地。亦或一道也。且遇災審理之敎,從前屢下,而係干重辟,則有司之臣,不敢直請,每以若干輕囚,循例疏釋,其在曠蕩之道,恐有未盡也。其中或有罪名雖重,情有可恕者,久滯狴犴,亦豈無冤鬱之氣,感傷和氣乎。若詢諸大臣,參究情實,特賜疏決,則未必不爲弭災之一端也。推刷時,御史及守令之犯罪者,亦不入審理之中,臣之愚意以爲:『罰已行矣,何必准法哉。』前後以言獲罪之臣,或有年久而廢錮者,或有情輕而罪重者,或有罪同而罰異者,特令疏放而調敍,以示含垢滌瑕之德,豈不合於好生之心,而以開自新之路乎。至於山林之中,聲望已著者,前後除拜,無一赴召,此必拘於時勢之難便,而亦恐聖明側席之誠,旌招之禮,猶有所未盡也。誠願殿下,盡敬致禮,使在野之賢,畢集朝廷之上,置諸經幄,出入冑筵,匡弼聖德,輔導春宮,豈少補哉。

答曰:「省覽箚辭,言甚忠直,事甚切實,無非今日之藥石,憂愛之誠,溢於辭表,予雖不敏,敢不體念乎。當於引對之日,與廟堂議處焉。」

○領中樞府事李敬輿上箚曰:

夫朝廷之擧措是,而衆亦是之者,治世也,朝廷之擧措非,而衆亦非之者,亦治世也。朝廷擧措,自以爲是,而衆莫敢議者,此子思之所以憂衛君也。殿下聰明出類,喜怒任情。聰明出類,則待下有輕視之病,喜怒任情,則賞罰失當施之則。此群下所以消沮却步,而逆耳之言,日遠於軒陛之下也。前此言者之得罪,固未有大有矯拂,而億逆太過,風霆遽震;一言忤意,刑黜相繼。臺諫之職,自我祖宗,待以禮貌,君上旣異其恩禮,百僚皆憚其風稜,以主公議,以振綱紀,豈可牛維馬縶,自虧其耳目耶。且少年風生之論,雖似過激,然其挾持國勢,激揚頹靡,功亦不細,人主當嘉奬以養其氣,採擇而執其中,不可目以浮躁,遽示厭薄。誠欲廣聽納之道,莫如盡如流之美,庶幾精神風采,丕變舊汚,至言日聞,君德無虧矣。今日朝廷,每以乏人爲歎,天生一世才,足了一世事,豈可厚誣一世,爲無好人耶。只在人主好惡用舍而已。試以今日觀之,濟濟朝廷。夫豈乏人。而敏銳之士,多於老成,才幹之臣,富於經術,慷慨敢言者,不見於世,浮沈取容者,多位於朝。蓋由聖明好奬事功之臣,不悅鯁直之士,風聲習尙,漸致如此,意向一異,所係豈少耶。伏願殿下,務選公正忠實之賢,以輔己德,奬進犯顔廷爭之士,以補己過焉。前日吏曹請敍罪籍中人者,誠爲好意,與其承乏而苟充,曷若赦過而責效。伏願斟酌情罪,隨才備用,不使聖朝有棄物也。且京華世冑,豈盡可用,草澤踈賤,豈盡可棄。我國雖用閥閱,前此數十年前,亦不至如今日之專用,而湖嶺之士,半籍於朝。雖人才盛衰,或有古今,而賢路崎嶇,亦甚阨矣。且近日注擬之間,新進年少,多先於老成,素著名節者,或處以散班,此亦取舍顚倒處也。且近日文臣之積滯鄕曲,未沾一命,殆數百人。此有奇才異能,固不可知,其盡力章句,勤苦決科,至比貴勢子弟癡騃冒仕者,何遽不若?內而庶僚,外而州縣,彼所俯拾者,此不敢望,竝令銓衡之地,有所改轍,而公聽竝收,毋徒爲人擇官而已也。冤獄之理,尤爲弭旱之急務。殿下纔令有司,審理冤獄矣,而天心不應,杲杲猶昔者,此徒有疏釋之名,而無理冤之實也。臣願大臣及禁府刑部諸臣,畢錄囚徒,會于榻前,僉議罪名輕重及內外遠近,逐名覈閱,如情有可恕,法有可出者,雖積年久囚,未得原決者,亦無諉於罪名甚重,必考情得實,快施大霈,則人心可慰,怨氣可消。且近年以來,法意寢壞,懲惡之典太過,而好生之仁未孚。至於盛夏殺人,有司奉命而不爭,殿下句斷而無疑。凡公卿三覆,君不擧樂者,先王美意,恐自今日墜也。近來爵賞太濫,刑罰不中,今臣不必擧某事爲太濫,某刑爲不中,而天命天討,或出於一時之喜怒,而有司三尺,將爲無用之虛具。夫僭賞無勸,淫刑不懲,此非細故也。伏願殿下公平無我,輕重係物,必使爲善者皆勸,爲惡者皆懲也。今者飢荒連歲,舊蓄一洗,新麥已失,哀我民斯,皆將望哺於聖明,不知國家將何以煦濡涸轍,以救其死乎?京畿賴有常平例給,或能小支,兩西之勢,方急於燃眉。臣竊聞管餉元穀,散在兩道者,數逾巨萬,若依常平例,計價分給,豈無一分之實惠也?況驛路之難支,又甚於州郡,亦令廟堂,一體料理,俾均其施也。且西路元穀,計秏歲增,糶糴之苦,民將不堪,逋闕之徵,橫被隣族,孑遺殘氓,散而之四者,半由於此,國家設倉廩府庫,本以爲民,雖使洛口回洛,千囷萬斯,而有粟無民,國何賴焉?況旣無城池,徒事儲峙,異時緩急,不爲我有,已事之懲,灼然可見。自今耗穀,令道臣計給,勑行需用,略如常平例,以紓民力,大農取其餘,以補經用,則豈不公私兩濟乎?臣聞陸贄曰:「當今急務,在於審察群情,群情之所甚欲,陛下先行之;群情之所甚惡,陛下先去之。」臣以爲今日群情之所甚惡,莫如推刷。修擧百年廢典,括盡累萬隱漏,八路騷然,三年於此。或積年使喚,或累世爲良,而一朝窮搜,盡沒於官,立法旣嚴,上下相承,曲直或眩,有冤莫伸,奔走道路,叫號官司,推胸泣血,不樂有生。耳目所接,莫不驚心,亦足以上干天和,豈可徒守一切,不思弛張之道乎?其中尤可變通者,都監決訟,全以良籍爲驗,亂離之餘,文案散失,若執此一槪,以辨公私,則今之有臧獲者,誰能免也。今者聖明,留意兵事,置營團束,旣有成規,張皇克詰之政,凡在具僚,孰不欲仰佐下風。而但今日操戈之卒,皆是執耒之民,正於滌場糞田之日,贏糧備械,日聚公門。夫以百畝之産,持以事育,而旣失其時,何以爲生?若令諸營,只於冬月操鍊,餘時則竝令在田,則兵無廢備,而民亦少蘇矣。且治兵之道,必管轄相承,分數分明,然後可以得力於緩急。今之營將,威勢氣力,與兩營相埒,上淩下轢,莫敢誰何。此由朝廷主張太過,事目太重,一軍三將,州縣不知所適。始初如此,末流可知。數年經營,稍成頭緖,遽爾停罷,雖以爲難,然其節目損益,又在隨時。若令道臣,得專黜陟,且令兵使,專其號令,只使任操鍊之責,如京中將官之爲,而抄定等事,一委州縣,則位序權綱,不至倒置。古人曰:「兵務精不務多。」又曰:「農夫百,不能養戰士一。」昔在穆陵,時當板蕩,而訓鍊舊額,不過三千,豈不以糧餉爲憂,而務精爲要也。近日增額之數,至於六千,而猶且不已,三手之米,僅給半年,砲保之役,毒遍八路,屯田之設,公稅日縮。臣意以爲:『不如存舊額。』亦足以內衛周廬,外備國容矣。臣意以爲:『避殿不如嚴宮闈,而杜私徑,減膳不如崇儉德,而節浮費,每歲求言,不如實行一事,臨朝哀痛,不如夙夜祗懼。』伏願聖明,必察天心之所以警告我者,何故而然,我所以奉承天心者,何事而可,無不深思熟講,體認力行。持之以久,而執之以一,必使有感格之實而毋徒爲應文之具也。臣自量氣力,幾何而不爲永辭明時也,今日此疏,卽同遺表,伏惟聖明,或察將死區區之誠,而哀憐焉。

答曰:「箚中所論,無非出於肝膈,若非卿愛君之血忱,何以至此?嗚呼!寡人絶嗜欲,而夙夜焦身,欲見小利者,非不知其爲末務,而誠以至痛在中,有日暮道遠之意故也。寧不戚然。寡人愚昏,事多顚錯,宜乎大人先生之憂慮不能忘也,可不自反而服膺焉。箚中有才幹之臣,富於經術之言,而何嘗有才幹之臣乎?固未之見也。近來臺閣之臣,每以黨論相勝,寡人甚惡之,輾轉激動,或不免過中之擧,殊可歎也。先生長者,未可以誘掖勉勵,使無此習也乎?救弊之策,當與大臣及備局諸臣,日相講究,不負老卿之至意,卿其安心善攝,使嘉言讜論,日有聞也。」

5月6日

○戊申,上下敎于政院曰:「旱災之慘至此,今年農事,已可知矣,豈忍安享諸道進獻之物,重困民力哉?』各道方物之價,限明秋停罷。」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鄭太和進曰:「金堉、李敬輿箚本,皆下備局,而非如庶官疏章之比,欲議定於榻前矣。」上曰:「箚陳之辭,皆甚緊切,可以變通矣,吏判箚本,亦持來耶。」太和因逐條陳達。上曰:「營將則革罷爲難,自十月至正月四朔操鍊,果有弊端,稍改節目可矣。各司奴婢所生子女中,五人實貢,則減其父母中一人之役,六人實貢,則竝減其父母之役,他餘事,令廟堂徐議處之。」太和曰:「李敬輿以榻前審理爲請。洪命夏之箚,亦言狴犴有冤鬱之氣。臣以爲罪犯贓汚者,雖不得擧論於審理之日,以天地好生之仁,特爲貸死,亦是召和之一助也。」命夏曰:「非獨臣意,群議亦如此矣。」上曰:「予非以卿言爲不可也。第贓法至嚴,不可曲貸。然過此無前之災,固當有非常之擧,且此輩所犯,跡雖可疑,若以贓律一切處斷,似非寬大之政,令禁府特除其死,李廷顯、李圾、沈揔、宋明奎等,皆定配于遠地。」又曰:「以言獲罪者誰也。」命夏曰:「沈大孚、兪棨、趙贇也。」上曰:「情輕而罪重者誰。」命夏曰:「兪㯙也。」上曰:「言寡躬事,而被譴者,唯洪宇遠一人乎?該曹可以依例調用矣。」命夏曰:「李敬輿箚中,有文官積滯者多至數百人之言,無非臣不能擧職之致也。」上曰:「老成之人,或處散地云者,爲誰而言。」命夏曰:「蓋指閔應亨也。」

○玉堂〈應敎李慶億、修撰鄭萬和。〉等上箚略曰:

恭惟殿下卽阼之初,奮發大志,思欲興衰濟艱,嘗於筵中,慨然以何難三代之治爲言,一國臣民,欽仰聖志,佇見至治之盛。夫何近年以來,國勢日就委靡,治效茫如捕風,政敎號令,未有以大慰臣民之望,無乃殿下之立志不篤,或有所間斷而然耶?以推刷一事言之,當初聖志劾勵,百年廢墜,思一振擧。于今三載,事未就緖,訟辨紛紜,靡有止息,當事諸臣,亦未免悠悠泛泛,一任延拖,杳無完了之期,亦可見聖明不克有終,群下之意,從而解弛耳。伏願殿下,濯去舊見,以來新意,赫然振發,期興至治,以古先哲王爲標準,以修齊治平爲己任。人主一心,萬化之原,生於其心,發於其政,謹忽誠僞,判於毫釐之間,而治亂得失,驗於事爲之上者,昭昭難掩。是以必盡格致誠正之功,以爲端本淸源之地,其所以爲學之方,不過曰講學而明理,居敬而涵養。伏願聖明,繼自今翻然改圖,奮然發憤,以聖賢爲可學,三代爲必可及,勿以爲高遠難行,勿以爲細微可忽。臨文講讀,深究義理,必求其切己用功處,體驗身心,推之政敎,持之以不息,行之以誠實,危微之發,必審其幾,遏絶擴充,毋或放過,以致誠正之功焉。殿下於平日臺諫之言,或厭其批鱗,或惡其過激,或疑其伐異,或疑其循私,惟其闒茸含默,疲軟不職者,反久於其位,求聞直言,豈不難哉。至於申濡引避之辭,果有所失,殿下疑之固也,惡之亦固也。然直加竄配之律,投之荒裔之外,不亦過重乎?況濡有病母,情事可悶,孝理之下,所宜動念。唐臣劉禹錫,當貶播州,母子不得俱往,中丞裵度,以母老爲言,上曰:「爲人子,不自謹貽親憂,重可責。」度曰:「陛下方侍太后,禹錫在所宜矜。」上曰:「朕所言以責爲人子者然,不欲傷其親心。」退謂左右曰:「裵度愛我終切,改禹錫連州。』傳之至今,以爲美談,伏惟聖明垂察焉。古語曰:」城門閉、言路開。「殿下每當災異之日,汲汲焉遑遑焉,惟不聞讜言是懼。臣隣之進言,例加褒嘉,而採用者,不過數三微細事,所靳於聖心者,終不允許,事過之後,則求助之意,亦隨而怠焉。人知其如此,故近年則雖有求言之敎,應旨者絶少,殿下於此,可不求其所以然乎?惟聖明留神省察焉。」

答曰:「所論無非嘉言至論。萬事之根柢,皆在於心,豈非切迫之大者乎?予雖不敏,可不體念?爾等益加啓沃,使寡昧得以遷善也。」

5月7日

○己酉,命釋兪棨,用李敬輿、洪命夏之言也。

5月9日

○辛亥,太白晝見。

5月11日

○癸丑,以趙復陽爲執義,郭齊華爲持平。

5月12日

○甲寅,上御晝講,講《詩傳》《楚茨章》。

5月13日

○乙卯,以任義伯爲慶尙監司。

○前領敦寧府事李景奭應旨上箚曰:

皇天僤怒,大異頻仍,魃虐又慘,田野索然。是何衰亂之徵,乃萃於勵精之代也。及覩哀痛之敎,繼下憂勤之意益切,御供旣減,方物亦停,本末俱修,誠文兼備。誕發德音,盡放久囚,冥應響捷,甘澍霈然,輿情咸悅,萬民其蘇,聖上此心,可以爲堯、舜,聖上此擧,可以回唐、虞。非謂聖域熙辰,一蹴可到,果能自今,擴此心而充之,繼此擧而勉之,則以殿下之特達仁明,何憂乎德不至,而治不古也?仁愛示警,殷憂啓聖,古人之言,信非虛語也。臣尙記己丑冬間榻前啓達之辭。贓法軍律不嚴,則無以爲國,卽臣之言也。到今以久囚盡出,牢狴爲喜者,非臣之喜,乃以國人之喜爲喜也。夫國人於數人,豈皆有私愛而然哉?可見人情之所大同也。況聖上之心,至仁至公,始難而終放之者,實出於敬上天之怒,救萬民之命,權一時之宜,而施曠蕩之典。我聖上之事天也,正如孝子之事親,夔夔慄慄,柔聲和色,靡極不用,惟天之應之也,亦如回怒於至誠之子。其一理之昭昭如此,豈不益可畏也哉?臣衰懦之氣,倐覺躍如,卽欲應旨,而連遭喪患,老病轉劇,齒痛尤苦,牙頰內外,連及頷下,浮大突起,日夜呻痛,飮啖殆廢者累日,今僅少歇,尙未全愈。用是含意連辭。將就還止,未免淹延。且聖上之所以處之者,已云盡矣,得見數三進箚之辭,亦皆詳矣,臣何言哉?第區區之懷,不可不達,迃拙之言,未必適用,惟聖明財擇焉。嗚呼!殿下之心,卽堯、舜之心,行堯、舜之政,則是亦爲堯、舜。堯、舜之道無他,孝悌而已,堯、舜之政無他,仁義而已,推孝悌之行,敎萬民而興於孝悌,修仁義之政,率萬民而興於仁義,則爲民者平居,可以按堵而奠枕,臨亂可以親上而死長,夫豈有逆理亂常之事,愁怨疾視之民哉。仁義之說,不行於世久矣。人有談仁義者,則聽之者必以爲迃焉,孰能從而行之。然桓、文假之而伯諸侯,唐太宗勉之而致太平。特患人君者不行耳,行之則必有其効,爲之與不爲之是在殿下。伏願殿下,勿規規於近利,勿拘拘於常規,奮發大有爲之志,繼之以無倦,心堯、舜之心,政堯、舜之政,就所講之《詩》、《書》,體認其最緊切處,聖帝明王之所以任賢安民,必務躬行,衰世亂代之所以基禍致亡,必務懲改。至於珍臺閒館之中,幽獨得肆之地,念念常存,勉勉不已,必以唐、虞三代之治爲期焉。所謂心者,只是一箇誠而已,所謂政者,亦豈有他,誠之根於心者,發於事而爲政,以是誠行是政,政豈有不立?治豈有不成?此誠難悉於造次之間,亦難以一二遽數,而試言其槪,則典謨雅頌之所稱,罔非是心是政,而任賢安民最其大要也。任賢不以誠,則賢不可以用,用賢不能專,則民不可以安,民不安,則邦無以寧矣。是以任賢勿貳,安民則惠,政以之擧,而邦本固矣。以此求諸今日,果能明揚,而野無遺賢耶?果能懷保,而惠澤下究耶?噫!得君行道,君子所願,枯槁於草野山林,豈賢者之志哉?但時君不盡其誠,不用其言,則不可以虛禮拘之,此白駒之所以難縶也。今之時,則又有難便之勢,且祈寒盛熱,束帶奔走,非習於閑靜者之所可堪也。古者尊賢,爲之別設堂宇者有之。今縱不能別創,有若昌慶闕門外,吏曹直房空廨之處,修掃潔凈,許以春夏秋冬未甚寒熱之時,承召而至,舍館於斯,繼之以廩肉。不與公會出入,侍講於經幄書筵間,或與多士,討論於泮宮。廣加旁招,拔茅連茹,大開衆正之門,則無復難便之勢,而國有用賢之實矣。噫!民安則國安,民不安則國不安,民實可哀,亦可畏也。今民之力盡矣,汔可少愒,凡所以安之者,宜汲汲然不可緩也。玆者萬壽之殿已成,誠孝之志伸矣,自今土事木功,一切停罷。毋曰不役民。募軍獨不爲傷財乎?傷財害民,涉於侈大者,恒以爲戒。郡邑之軍器,殆盡精利,修補之事,月課之備,歲抄之擧,姑宜限年停止。煮焇之役,大費民力,前日略陳淺見,而未蒙省納,未知今尙爾耶?如或踵而爲之,則大邑可辦之處,猶之哿矣,殘少之邑,適爲重困,只使隨便備辦,不宜勒令煮取。所不可廢者,農隙之鍊習,而第停鍊之時,營將當住何處,此不可不審處也。臣曾忝首揆時,以無路可捧,徒積民怨之糴穀,請皆蕩滌啓達蒙允,而厥後聞之,各邑官吏,以未捧爲已捧,故民未蒙實惠,良可痛心,如此之類,詳査蕩滌,所不可已。鰥寡孤獨,衆所共知,無所依賴者,亦令監司,一一査出,竝皆勿徵,則此亦三代仁政之一端也。且國用未裕,賜田租,雖不得如古之爲,曾聞太倉之豆,猶有餘儲,當此嶺湖二南連年失稔之時,量減其所捧之豆,以施一分之惠,似合於荒政,而未知此事可行乎哉?內需奴婢,亦天氓耳,人無陳達者,獨被侵虐可乎?竊聞西路淸南之貢,歲納紬一匹,而一匹之價,必備五六兩白金,納諸內司,然後得以無事,本紬則不得納云,信斯言也,其弊不貲。

北道徵貢,亦漸有加,言之久矣,此等弊端,不可以痛革乎?客行去年,馬尾相銜,多少酬應,皆是生民之膏血。而哀我三路之罷氓,尤甚於諸道,飢不得食,渴不得飮,勞不得息,等待於站上,奔走於道中,不遑寢處,況望耕種。搥胸仰天之狀,聞亦慘然,不覺涕零,惟玆沿路,何異兵火之經,理宜優恤,以示國家哀憐。關西防戍之軍,自罷沿江之分屯,屬諸兵營,爲收布之卒,兵曹未之知也。臣往來於瀋中也,得聞此事,心甚怪訝,歸告先朝,然後始爲兵曹之所管,防軍收布,捧置其處,以資內外之需用矣。似聞此軍,亦多以兒弱充之,督徵於黃口,爲怨復如何哉?臣之愚意,此軍兒弱,從實査錄,限年勿徵。監營所屬遼水軍布,亦令量減,新推刷所得奴婢之貢,毋同他道,特爲減捧。兩西均焉,海西則有五斗米之捧,此亦限年減其二三斗。且以管餉之粟,散給兩西站民,秋熟則捧其半,不熟則不捧。開城一府,財已竭矣,力已窮矣,不爲之地,則無以支矣。宜以海西餉穀及關西軍布,優與之,以爲貨本,京畿秋捧,量宜減數,則亦子惠困窮之遺意也。且念新刷之擧,非可得已,而虛實是非之間,無一不動之民,無一不怨之人,遠近騷然,其亦甚矣。熟思之,則多而亡,孰若減而存,得其額,孰若得其心。今聞十口之家,則減其二丁之捧云,十口之家未必多,而六七口七八口之家,必多有之,其所捧之布,小不下十數匹,肉盡骨立之民,晝夜拮据之際,其辛苦艱難之狀,尙忍言哉?臣愚竊以爲:『六七八口之家,減其二焉,九與十口之家,減其三焉,則所捧雖縮,民或支存,可以永久。不然而徒取其數,務在多得,則臣恐不出數年,逃亡相繼,族隣之弊,倍蓰於前日也。或曰:『大典有定式云』,此不然。夫憲章不可輕改,而至於寬恤民事,有時更張,何不可之有?況今艱危之時,與太平之時頓異,赤立之民,與樂生之民懸殊,爲民除弊,雖或過於大典,有何不可?且國之所以爲國者,以其有紀綱也,人之所以爲人者,以其有綱常也。良變爲賤者有之,奴叛其主者有之,私賤爲公賤者有之,或有半爲良役半屬公賤者,或有爭訟幸勝弑滅闔家者。因緣請托符同奸吏者勝,鄕曲寒蹤孤獨無勢者屈。都監定限知委,而遐外迷劣之人,奔走彼此,本官不聽理,御史不審察訟,官不公明,抱枉含冤者,不可謂之不多也。國家不知之則已,如其知之,則何可諉以過限,而不爲之伸理乎?王者之政,莫大於獄訟,紀綱由此而墜壞,綱常由此而掃地,則其可以業已完了,而不復辨正乎?惟我太祖朝,設奴婢辨定都監,意豈偶然?過則改之,刻印銷印,何傷於十易?況此所係甚大,伸其枉、雪其冤,立紀綱、植綱常,一正亂民,大慰人心,斷不可已也。不此之爲,而使之上言,則是導民,而紛紛於輦路也,亦非所以先有司之意,獄訟之法安在?噫!唐、虞之際,惟五敎敬敷,在周之時,以三物賓興,民淳俗厚,猶有勤勤敎導之事,況玆叔季,歷幾變亂,而導率之方,寂焉無聞,如此而望其民不薄、俗不偸,不亦難乎?今者內而設敎授官,外而設敎養官,意非不美,而敎授之事,不過輸回迭到,製述亦罕,就令頻試,是所謂日使之爭也。敎養之務,不過時歷列邑,乍講乍製而止,亦可謂本之則無也。況於灑掃應對之節,亦茫然不知乎?臣曾叨廟廊也,簡其條法,略放鄕約,京中則禮曹、漢城府管之,外方則監司、守令管之,使五部與列邑,月月申飭,亦令各洞及各面,紏正其風俗,移會勸諭者,不趐數四,而俗吏慢之,古所痛歎,能爲奉行者,未可多聞。然及臣西出,竊聞傳說,自公家訓諭之後,童蒙村民中,往往有開悟遷善之人云,若持之以久,守而行之,則豈無其效。且臣頃往關東,所過之郡,近路之村,或有新造書齋,而廢棄蕪沒者,問之則朝家設法之後,爲置書齋,以敎童蒙,而自臣去位,此事遂廢云,臣竊甚痛惜焉。人心漸惡,風俗漸壞,綱常之變,史不絶書。關西邊邑,隣於絶漠,習於殊俗,本多可虞,而比來逆弑之賊,出於道內,良可寒心。移風變俗,雖曰未易,訓糾之法,誠不可忽也。如曰客行絡繹,奚暇爲之,則不然。苟有誠心,何事不成?此在該曹,考出前日文書,京外一倂申明,朝廷勅監司,監司勅守令,久而無怠,使之必行之耳。誠能着實爲之,磨以歲月,則豈不愈於任其散亂,日趨於貿貿,而莫之救乎。噫!殺一不辜,王者不爲,死囚三覆,其法至重,以至笞杖刑訊,輕重有式,載在令甲。而今之爲官吏者,不問罪之大小,事之公私,惟酷刑峻法是尙,反以輔治之具,爲飾怒之資。節鎭麤暴之輩,不以妄殺爲戒,乃以多殺爲威,草薙而禽獮之,或有駢首而就戮者,朝廷莫之聞知,遠人無處告訴,事之可痛,孰甚於此,此而不加痛禁,則民無所措手足矣。噫!古者於刑於罰,必曰欽、必曰恤、必曰敬、必曰明,其愼之重之,哀矜惻怛之意,可想於千載之下。不又謂之寧失不經,罪疑惟輕乎?天理人情,竝爲流行,此所以好生之德,洽于民心,蕩蕩乎無能名矣。

伏聞向者,旣行審理矣,旣得雨矣,而又使之更爲審理,此亦聖心,同符乎堯、舜也。側身修政,何讓於周宣乎?然罪名甚重,則雖有情輕者,何得以知之;人地踈賤,則雖有罪疑者,何得以明之?罪同而或免、或不免,情輕而或脫、或不脫,則有司之過也,而爲聖世幽鬱之氣則多矣。然若不戶置一喙,則審克之亦難矣。亦欲解澤之旁流,則其惟老而久者乎。在古禮:「悼與耄刑戮不加焉。」蓋謂幼與老也。《春秋傳》曰:「天道十年則大變,人道十年則棄惡。」自丁丑至今日,過十年者再,而餘一年矣,自己丑至今日,少十年者,僅一歲耳。歲月已久,死亡無日,離鄕去里,白首悲號,見者矜之,聞者哀之,此亦可以干陰陽之和矣。旣爲刑戮之所不加,而且非逆律之所涉,則竝囿於蕩滌之中,無乃可乎?漢時夏侯勝駁武帝廟樂之議,繫再更冬,宣帝遇災異,赦勝爲諫大夫,同繫之黃覇亦爲刺史,史氏書諸冊,以彰其美,後世無譏議。今或有被譴旣久,經赦亦屢矣,而尙未得齒於朝籍者,何其文罔之太密耶?罰不及嗣,賞延于世,堯、舜之法也,父子兄弟,罪不相蒙,古昔之典也,而今也罰或及於嗣,罪或加於族。以子訟父,情理之所可恕,勿施猶可也,又從而深治之,似非寬大之氣象也。昔者先正臣金宏弼被罪竄逐,其老母上言,卽蒙自遠移近。祖宗朝錫類之寬典,非今日之可法者乎?亡論賢否,堂有老母,而子竄絶塞,則其情之切迫,豈但爲一夫向隅之悲哉?此等被罪之人,獨不得容於天地之大乎?收及嗣之罰,而廣其德,推延世之賞,而勸之善。棄捐錮廢之蹤,共蒙宥於聖世,戰亡淸白之裔,咸得列於仕籍,則豈不爲明時之盛典乎?且頃年六鎭武士之取才於本道者,自兵曹移關招致,始若親見而調用,卒乃更試而虛行,跋涉乎重關複嶺之氷雪,終未免落莫而歸,此前所未有之事也。失此七八人之心者,失一道千萬人之心也。臣以此爲慮,登對之時,敢陳其狀,則有隨才調用之命,未知其後,見調者幾人,猶未調用,則隨窠銘擬,庶可以慰遠人之望矣。且西北赳赳之士,拔其尤者,則必有可合於將領之任者,該曹力加聞見,則豈無其人?此亦朝廷所當深思,毋得泛然者也。仍伏惟念聖上逢此大災異,乃有大警動之心,特施曠蕩之洪澤,此千載一時也。於是乎與民更始,諭之以共與休息之意,風一世而皷動之。且命詞臣,放古誕告,作戒貪文,使饕餮者,知大幸之不可再,有所懲焉,而日遠於辜。又作戒暴文,使殘酷者,知人之不可獨殺,有所鑑焉,而毋陷於惡,又作戒慢文,使官吏之忽敎化者,知法之不可玩,有所警焉,而謹於奉行,又使之各書一通,揭諸內外大小公廳之壁,常目在之,以垂諸後。亦願聖上,造次克念,對越上帝,日新又新,馴致作新之化,以臻乎邦命維新,則爲堯爲舜,億萬年無彊之休,自今日始矣,宗社不勝幸甚,臣民不勝幸甚。臣今老且病矣,昏耗已甚,辭語荒拙,惟其願忠之愚,誠有不能自抑者,敢溷睿聽,伏願聖明垂察焉。

答曰:「卿以國之元老,當此上下憂遑之日,其敢曰不知乎?懃懇之言,出於血誠,敬歎不已。予雖不敏,可不體念。條陳之事。當令廟堂議處焉。」

5月14日

○丙辰,上御晝講,講《詩傳》《楚茨章》。知經筵鄭維城曰:「近日群下之進言者頗多,而其所施用者甚少,進言之人,亦必有落莫之心矣。」上曰:「卿亦在於廟堂,如有可施之事,則何不商確而施行,乃發此言,有若他人之事乎?」維城曰:「大臣以下莫不以申濡爲言,此非爲申濡地,皆以爲用法太重。濡雖有所失,職是諫長,遠竄絶塞,不亦過乎?」上曰:「辨別邪正之言,皆虛語矣。」侍讀官李萬雄曰:「濡之本情,豈有他哉?初不能堅定已見,終未免做錯,大臣豈爲一申濡,如是伸救乎?據此可知其無邪心矣。」上曰:「憲府箚子,有偏聽之說,予固疑之,必指此而言也。申濡非有他意,只是初不能堅執,以致物議,終不勝患失之心,猝然引避,及其得罪,諉之以大君之構誣,豈不痛哉?諸人雖有所陳辨,予心終未釋然。」上又曰:「頃見漢光武紀,歐陽歙犯贓下獄,太學生數百人,伏闕稱冤,而終不放釋,死於獄中。以今日之事觀之,若有如此之擧,則必曰:『彼數百人伏闕而爭之,則上何不動聽乎。』今者在囚贓吏四人,一時放釋,以事體言之,則在下之道,固當爭執,以防後弊,乃反欣欣相喜。凡事如此,而其能爲國乎?李景奭箚子,以爲作戒貪文云,一邊放送贓吏。又作戒貪文,未知其如何也。」

○大司憲金佐明等上箚曰:

古人有言曰:「天變之來,民怨召之也。」殿下以爲今日之民,怨乎?否乎?祈寒暑雨,亦曰怨咨,則今日國家之使民勞且怨者,不待臣等之熟數,而殿下已知之矣。本其所以勞之怨之者,則不過修擧廢墜,而亦有國之不可無者也。然而小則厥口詛呪,大則厥心違怨。以一方言,則無一州不然,以一州言,則無一村不然,以一村言,則無一家不然,莫不囂然思亂,朝不謀夕。無樂生興事之意,有疾視長上之心,設令府庫稍實,行伍稍整,器械精利,其可恃乎?臣佐明於昔年入侍筵席,方講《周書》《文侯之命》,其篇題有所云云,殿下顧謂臣等曰:「此非所喩於今日,君臣上下,恬嬉若此,脫有不虞之事,其將奈何,」淵衷之發歎深切。臣每見朝家施措之事,默會聖慮之出尋常萬萬,而非得已也。不料所任非人,作事無漸,張其氣焰,專用威辦,煩擾郡縣,毒虐生靈,未遇警急之前,將有崩裂之勢。臣等聞之,兵務精不務多,況於將乎?人心一散,難可復合,國勢一傾,雖悔莫追,伏願殿下更加三思焉。聖敎有曰:「予實愛士,而或乖體下之道,予實好直而或示訑訑之色。」嗚呼!殿下之過,殿下旣已知之矣。《易》曰:「不遠復,無祗悔,元吉。」轉危爲安之幾,其在此乎?噫!自古有天下國家者,莫不欲任賢,而終至於踈棄,莫不欲聽諫,而終至於厭薄者,其患在於自聖而自用耳。凡今之世,豈無足了一世之人,而求之不以誠,待之不以禮,誰肯爲用乎?未嘗無人,而目今朝家乏才,若是其甚,則安知山野之間,自有高蹈遠引之士乎?語云:『勝者所用,敗者之棊也,興國所用,亡國之臣也。』以殿下之明於古今治亂,何不瞿然於此,而直以聖知之過於今日群臣,侈然自大乎?昔魏武侯謀事,而群臣莫及,罷朝而有喜色,吳起進曰:「昔楚莊王嘗謀事,群臣莫能及,罷朝而有憂色,申公問曰:『君有憂色何也,曰:『寡人聞之,世不絶聖,國不乏賢,得其師者王,得其友者覇。今寡人不才,而群臣莫及,楚國其殆矣」此楚莊王之所懼,而君悅之,臣竊懼矣。臣等亦嘗以昔人之所懼,復憂於今日,而仰屋歔欷,欲涕者數矣。玆者伏覩殿下,有其令天官,甄拔人才,無使有德者,沈于下流之敎,臣等竊不勝感幸焉。然而甄拔之責,雖在於天官,而取人之則,不外乎人主之一身。今日在廷之臣,固無足可觀,而亦豈人人欺君,人人護黨,人人沽名,人人營私,而殿下遇之不以誠,待之不以禮。不但待庶僚如此,其於待諫臣亦然,不但待諫官如此,其於待重臣亦然,殿下之所以取於身者如此,則士之處今世者,唯恐入山之不深。誰肯出以爲殿下用乎?殿下誠欲得賢而共理,則必須先盡在我之道,勿以馹召之頻煩,爲待士之誠,勿以官資之陞擢,爲遇士之禮,至誠咨訪,使群策畢擧,傾心採納,使嘉言罔伏,而無求備於一人,無始勤而終怠,則雖未能動惟徯志,治薄隆古,國事之泄泄,庶不至於今日矣。嗚呼!忠諫之不行尙矣,直士之難容久矣。唯其言而莫予違,此人主之大患。殿下臨御九年之間,以言事獲罪,凡幾人哉?小則譴罷,大則竄黜,至於施刑戮者有之,此豈導之使言之道哉?是以人之視臺閣,如入機穽,稍涉忌諱,不敢開口,求言之敎屢下,讜諤之言無聞,時有希顗自衒之徒,附會奇中,則天語過褒,徒增巷議而已,以殿下之明,何不察此,而改絃易轍乎?政院封駁,國朝令典,殿下亦嘗許之矣。人主好惡,未必盡合於道理,必上之所是,而下之所非,然後乃有封駁之擧,是未嘗不反其上之所好,其勢固未易也。殿下雖虛己而受,假色而容,猶患其未也,而言旣不行,譴罰隨之,夫如是則初不若不許封駁之爲愈也。殿下試欲改過遷善,則不可徒言而已。願取前後以言獲譴之人,毋格銓選,置之臺省,而且思殿下平日所憎惡,誰最甚者,或宥眚災,或伸幽枉,使四方萬民,知殿下之好直,出於誠心,則言路庶可開,直士庶可見,諂諛之風,庶可袪,扤捏之幾,庶可回。倘或不然,外示恐懼之色,而內乏遷善之實,雖有嘉悅之言,而終無改過之效,則雖咎徵日消,禎祥日至,亦末如之何耳,可不戒哉?噫!今日侈靡甚矣,內而宮庭,外而閭巷,犯分踰等之事,不一而足,不但在於服用之僭美而已,豈不寒心哉?臣聞中廟朝,駙馬宋寅所騎馬鞍僭制,被發於禁吏。明廟朝,王大妃庶母,用紫的爲馬轡,亦爲禁吏所執云。其時法禁之行,蓋可想矣。若令今之有司者,能如往時之執法,則豈不善乎?然惟在殿下之躬先儉約,導率以正耳。嗚呼!風俗敗壞,彝倫斁滅,紀綱頹廢,法令不行,子而弑父者有之,奴而弑主者有之,妻而弑夫者有之,睚眦有怨,相殺於白晝大都之中。今日行法,明日復然。以此觀之,則虹貫于陽,星見於晝,地震也、山崩也,海水之氷合,亢陽之爲旱,特其影也,是未必不由於事功之先於敎化,威刑之先於德政而然也。伏願殿下,以修明敎化爲急先務,黜伯功、行王道,使斯民知所趨向。內自京城,外及四方,雖不得頒行鄕約,凡以下犯上,不順不悌,犯倫干紀之類,處其骨肉之間,或有以恩掩義,不肯告官者,申飭部官,摘發論罪,而叛主臧獲之情露見屈者,宜令官司,考律治罪,俾知名分之難犯,則亦可爲定民志、厚風俗之一助也。且人君制治之要,莫過於賞善罰惡,而後世之患,常在於賞僭刑濫。由其僭也故少勸,由其濫也故少懲,是以金玉遍於下流,視若爲歉;刑罰上於大夫,亦不知恥。伏願殿下,不但嚬笑之爲惜,而禮讓之是崇焉。

上嘉納之。

○前吏曹參議宋浚吉累召不至,上疏曰:

臣竊惟生三事一,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臣少師故參判金長生,實有古人所謂罔極之恩者,其事之久,而知之詳者,宜莫如臣矣。自時論分貳之後,好惡異心,毁譽相參,而至於長生,亡論彼此,咸一口言厚德君子,則其道成德尊,從可知矣。考其所著之書,有補於世敎者,又不可一二數,則眞是聖世之宗匠,儒門之標的也。頃者竊聞筵臣建白,請賜易名之典,其生時官秩,不應諡例,而聖明特許所請,儒林增彩,章甫動色,咸仰聖明崇儒重道之盛意也。俄又竊聞所司,以文敬文元議定所擬云。夫敬者,聖學之基本,亦長生所常用力者,斯豈非懿稱也,第人之資稟氣象,各有所當,必得其當,然後允叶公議,信示來今,而受之者,亦安於心也。臣竊想長生,眞純渾厚寬恕沖和底氣象,其所副擬者,誠是恰好着題,而恨議者之寘在第二也。此非臣阿好之私言,凡逮見長生者,無不云然,則輿論所在,有不可誣。亦非以敬爲少也,惟元,爲稱於其人也。竊惟聖學高明,其稱物平施,無不曲當,則其所以取舍之者,必有所處。然臣妄意,斯名一定,百世難改,苟失所宜,遺恨無窮,其所關,又豈不重且大歟?臣嘗考之於史,宋朝始諡朱子爲文忠,旣而衆論歉焉,遂覆其議,乃改之以文,且其時有駁正未當謚者,朱子韙之。又嘗聞諸長老,我祖宗朝,有司擬某臣之謚,聖敎以爲不稱,使之改擬,筵臣請於所註六字中,財擇批下,故儒臣成渾之諡,仁祖大王特以副擬批下,天意所在,必非偶然。如宋朝故事例之,則雖已勘定者,猶可改正,況今未及勘定,而又有先朝舊例。倘蒙聖明特加睿鑑,酌古準今,財定稱實之字,則其崇報儒先之道,可謂盡美,而無憾矣。竊見古人,或有私諡其師者,至於宋朝文獻之盛,可比三代,而橫渠學徒,亦且爲之,蓋其師長短之論,莫審於其生徒,浮其實,而累其師,義之所不敢出也。臣嘗聞故參贊臣白仁傑,老病旣退之後,猶爲其師趙光祖,自力詣闕,陳乞褒典。前輩風誼之篤,臣常激昻欽歎,而疾病沈頓,無路起身,敢替封章,猥有干煩,臣誠仁傑之罪人也。

答曰:「疏辭誠是,可不酌處焉。」

○特賜故參判金長生諡文元。

5月15日

○丁巳,月食。

5月16日

○戊午,以尹絳爲大司憲,鄭世輔、許厚爲掌令,鄭萬和爲持平,金玉鉉爲正言,閔熙爲輔德。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鄭太和曰:「前領敦寧府事李景奭箚子,所陳『古者尊賢,爲之別設堂宇者有之,今雖不能別創,乃於公廨,修掃潔淨,承召而至者,舍館於斯云。』此意甚好,而惟恐賢人之不肯赴召也。」上曰:「儒敎爲國之先務,誠得賢士,館待公養,以爲多士矜式,豈非美事?依此施行。」太和曰:「景奭箚中所陳糶糴蕩滌事:『以未捧爲已捧,故民未蒙實惠』云矣。」左議政沈之源曰:「臣意則其中若有鰥寡孤獨,則抄出蕩滌似當矣。」上曰:「此言是矣。」之源曰:「宗親中多有貧困特甚,朝不謀夕者,令宗簿寺,從實査出,以米斛賑救,似乎得宜矣。」上從之。

○禮曹參判閔應亨請對,上召見之。應亨曰:「臣伏見召公戒成王之言曰:『以諴小民爲祈天永命之本。』臣請以諴小民之說,爲聖上陳達焉。臣以畿邑形勢,遙想三南農事,則今雖得雨,必未盡洽。國之根本,唯在三南,三南失稔,則國家經費,於何取辦乎?應天以實之道。本不外於懷保小民。《書》曰:『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此言其怨已著,則難可及救,宜趁其未著而圖之。今日之弊,其目有三,刑政也、軍政也、推刷也,邦域之內,無一民之得安,無一人之不怨,其怨已著,上干于天,數年以來,災異疊出,而今玆之旱,切迫之憂,尤有甚於他災。幸賴祖宗默祐,聖明覺悟,刑獄久囚,一時疏釋,是乃大禹泣辜之心,而成湯六責之意也。伏見殿下,以堯、舜上智之資,當國家艱難之日,凡所設施,固出有爲之志,而求治太銳,欲見速效,不遵先王之政。至於用人,以作事順旨爲忠,聽言以遜志悅耳爲直,欲立紀綱,則徒尙深文,欲治軍旅,則專用威力,不顧民怨,變異日臻。一自大霈之後,和氣滿朝,應旨之言日至,若以此心,繼而勿怠,益加勉勵,終始如一,則天人感應之理,豈無轉移之機乎?聖上若果有志於振作,則尤當以得人心爲務。自古及今,未聞失人心,而能爲國者矣。惟願殿下,毋忘此心,克盡修省之方。」仍以營將之弊,城池之害,反覆陳達,上曰:「卿之憂國愛君之誠至矣。老病之人,雖在家不言,誰以爲咎,而卿不勝由中之悃,委來請對,懃懇如此,可不體念。凡事不厭熟講,當與廟堂相議處之。」應亨辭退,命饋酒。

5月20日

○壬戌,以權諰爲執義,宋時烈爲贊善,吳挺垣爲司諫,鄭萬和爲校理,宋奎濂爲持平。

5月21日

○癸亥,上特召贊善宋時烈,時烈遭母喪服闋,故命承旨草敎諭之,竟辭疾不來。

5月23日

○乙丑,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淸國以其父祖,配於天地,遣使頒詔,翌日赦。

5月26日

○戊辰,以金壽恒爲吏曹參議,李敏迪爲副修撰。

○弘文館啓曰:「頃年有令本館造璿璣玉衡之敎,其時講官洪處尹,旣已承命,造成以進矣。今聞金堤郡守崔攸之,曾造一璣衡之具,用水激之,自能運轉,日月行度、時晷遲速,無少差違,見者皆以爲精備,而其具方置京家云。及其未辭朝前,請令觀象監,擇一稍解天文者,往學其法,因擇尙方善手木工,依倣其制,造成一件,藏之本館。」從之。

○玉堂〈副應敎李慶億、校理李萬雄、修撰李端相。〉上箚曰:

李敏求之罪,實關宗社,王法之所難貸,國人之所共憤。當初擬律,獨免刑章,終被恩宥,任其閑住,已是聖朝寬容之典,豈可以年歲浸久,而混加收錄,復齒仕籍,有若尋常負犯循例蕩滌者哉?敍命之下,群情駭惑,爭執之論,斷不可已,而近來臺閣之臣,氣象頹惰,軟熟成風,凡有可論之事,心知而口噤,未免爲牽私却顧之歸,豈不寒心哉?李敏求蒙敍之後,物議久而喧藉,此等是非,非不灼然明白,而猶且遲回退縮,不肯發言,還收之請,尙今寥寥,國家設臺諫之意,果安在哉?請還收李敏求敍用之命,大司憲尹絳、掌令許厚、鄭世輔、司諫吳挺垣、正言鄭晳竝遞差。

上不從。

5月29日

○辛未,以閔應亨爲大司憲,李正英爲司諫,郭之欽、鄭榏爲掌令,睦來善爲正言。

六月

6月1日

○壬申,憲府啓曰:「前檢察副使李敏求忘君負國,得罪宗社,而獨免刑章,以至今日,雖終身廢錮,於渠亦云幸矣。豈可更通仕路,有若尋常負罪之人哉?曾於殿下嗣服之初,有此敍用之命,而兩司爭執,竟回天聽,輿情咸以爲快。豈意今者又下敍用之命乎?請還收李敏求敍用之命。」累啓而從之。

○司諫李正英引避曰:「卽與正言睦來善,行相會禮,以李敏求事,發言於完席曰。『此論旣發於公論之地,輿情之憤鬱日甚,身爲諫官,不可遲待,今日論啓爲當。』云,則來善曰:『召命適下,不得已出謝,而自劾不暇,何敢論人。』臣又曰:『旣在完席,署經守令,則豈可輕重彼此於其間,而獨不參此論乎?』同僚終不動聽,臣意欲待其進退,更爲論啓,如斯而罷矣。俄聞物議,皆以旣發還停爲非。臣不可苟冒,請遞臣職。」正言睦來善引避曰:「同僚以李敏求敍用還收之論,發於席上,臣答以『承命署經,在所不已,而論人是非,念不暇及云爾,』則同僚亦以爲然矣。同僚之避,旣緣臣身,則臣何敢自謂無失,而抗顔仍冒乎?請遞臣職。」答曰:「勿辭」,正英等退待物論。諫院啓曰:「發言席上,僚議不一,欲待同僚之進退,雖不卽來避,似無所失。旣已出仕,而不從已發之論,難免退托之失。請司諫李正英出仕,正言睦來善遞差。」上從之。

6月2日

○癸酉,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鄭太和曰:「臣不曾見安興新鎭,未知形勢之如何,而以李竚所言度之,則形勢好矣。但群議皆以無水爲慮,罷之似當矣。」上曰:「僉意如何。」左議政沈之源曰:「若果無水,則其何用乎。」禮曹判書李厚源曰:「此處形勢,四面皆水,而一面則潮水往來,敵兵雖來,若能堅守,則必無持久之勢,雖不掘浦,豈不愈於平野乎?」太和曰:「若使敵人,先據此處,則國家漕轉之路,必絶矣。」上曰:「漕轉若絶,則何以爲國?此實三南門庭矣。凡事不厭熱講,當商議處之,不可於今日,率爾罷之矣。」

6月4日

○乙亥,淸使還,上,幸西郊以送之。

6月5日

○丙子,獻納李袤上疏曰。

嗚呼!天災地異,人妖物怪,層見疊出,罕目縑緗,有一於此,亦或喪邦。變不虛生,可不大畏哉?然大都災異之作,仁愛之天心也。在昔有爲之君,政或未修,則天必示警,暴棄之君,與天相忘,則反無災異,無災之災,甚於有災之災也。《書》曰:「天明畏,自我民明威。」先民曰:「天災太半出於民怨。」又曰:「一人之怨,足以致災,」聖賢豈欺我哉?臣伏見今者民生之困,困於倒懸,族隣之藍縷嗷嗷,而民怨極矣,歲抄之襁褓呱呱,而民怨極矣,選上之立法甚密,而民怨極矣,官糴之逋欠畢歛,而民怨極矣,有聲無形,營將之騷屑,而民怨極矣,難守易去,山城之虛築,而民怨極矣。今日之民怨,若此之甚,則今日之天災,若此之酷者,無足怪矣。以殿下之英明,丁天運之晦盲,奮發振作,雷厲風動,重恢之勢,宜若將八九成,而民怨如是,天怒如是,臣竊慨歎,莫究其故,或者未得其要而然乎?臣於古簡中,得一二策焉。昔越句踐之會稽也,廣運百里,乃致國中父兄,而誓之曰:「寡人聞古之人君,民歸之,如水之歸下也,寡人不能將帥二三子婦夫,以蕃壯者不取老婦,老者不取壯婦,女十七不嫁,男二十不取,其父母有罪,將免者告,令醫守之。」生男二壺酒一犬,生女二壺酒一豚,生三人公與之母,生二人公與之餼,當室者死,三年釋其政,支子死,三月釋其政,必哭泣葬埋之如其子,令孤寡疾疹貧病者,納官其子,其達士,美其服、飽其食,摩厲之於義,四方之士來者,廟禮之,載稻與脂於舟以行,國之遊子無不哺,非其身之所種不食,非其夫人之所織不衣,十年不收於國民,居有三年之食。國之父兄,請報者三而後許之,國人皆勸。父勉其子,兄勉其弟,婦勉其夫曰:『孰是君也,而可無死乎?「蓋范蠡之謀也。得賢養民,其勤且苦如是,厥惟艱哉。此後世撥亂之主,所當取則者也,未有民怨,而竟成其志者也。唐懿宗出監國,奏宰臣無名者,以反法斷之。杜悰謂楊公慶曰:」主上新卽阼,當以仁愛爲先,豈贊成殺事也?他日若習成,諸公得無憂乎?「公慶奏之,帝意亦釋。慶曆中,劫盜張海遇高郵軍,晁仲約令民牛酒勞之,海悅不暴去。事聞,富弼欲誅之,范仲淹不可。弼曰:」方今患法不擧,多方沮之,何以整衆。「仲淹曰:」祖宗以來,未嘗輕殺臣下,此聖德事,柰何欲壞之耶?他日主上手滑,群臣莫敢自保也。「弼不以爲然。其後自河北還朝,不許入國門,未測朝廷意,終夜彷徨不寐,繞床歎曰:」范六丈聖人也。「建炎初,諫官袁植,乞誅黃潜善等,高宗曰,」朕方責己,何可歸罪。「呂頣浩曰:」本朝廷臣縱有罪,薄施罰焉,盛德足以祈天永命,植發此言,虧陛下好生之德也。「」仲淹之言,與杜悰略同,皆至論也,爲人君者,可以鑑矣。大哉高宗之德,至哉頣浩之言。當時若從植言,潜善等固死有餘罪。然此門一開,厥後秦檜專國,以鋤善類,産禍豈有極乎?「此宋臣羅大經之言也。臣固知聖明之世,必無此事,而或有非正命死者,雖云自取,刑及大夫,古人深戒。大小之臣,慮不及此,愛君不如愛身,而以殿下好生之德,竟未免後世之譏,豈不恫且惜哉?其亦朽骨,飮冤於冥冥,則此亦仁政之不忍,而和氣之或傷也。唐太宗謂魏徵曰:」朕政事,何如往年。「對曰:」威德所加,比往年則遠矣,人心悅服,則不逮矣。初年恐人之不諫,常導之使言,中間悅而從之,今勉强從之,猶有難色也。「上曰:」其事可得聞乎?「對曰:」陛下昔欲殺元律師、孫伏伽,以爲法不當死,賞以蘭陵公主園。直百萬,或云太厚,陛下云:「未有諫者,故賞之。」此導之使言也。司戶柳雄,妄訴隋資,陛下欲罪之,納戴冑之諫而止,此悅而從之也。近皇甫德參上書,請罷洛陽宮,陛下恚之,雖以臣言罷,此勉强之也。上曰:「非公不及此,若不自知耳。」又問曰:「近來朝臣,殊不論事何耶。」對曰:「陛下虛心採納,必有言者。凡臣徇國者寡,愛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臣伏覩殿下卽位之初,期興至治,好賢忘勢,虛心從善,亦嘗導之使言也,亦嘗悅而從之矣。勉强難色,漸不如初,下問之誠,反不如唐太宗之苦不自知,而在廷之臣,寥寥寂寂,畏罪含默,又有甚於唐朝,則古今人情,不甚相遠,懲熱吹虀,以言爲戒,無乃殿下氣服一世,蔑視群下,雖有廷諍,不足取信而然耶?抑臣僚告君之辭,全昧納約,誠意淺薄,不能感動而然耶?言犯直截,專攻聖躬,而或陽春焉,語涉循常,已陳芻狗,而或雷霆焉,不可謂不好諫,亦不可謂不拒諫。而凡人聳動之心易忘,摧折之魂難定,故皆曰直諫上所厭聞,以偸合苟容爲智,以危言讜論爲狂,以爲享富貴之地。此識者之太息之不足者也。頃日臺臣之出貶自恃,風憲不思避嫌,媕婀兩間,處事糊塗。殺一不辜,聖心惻然,執法之官,固不當如是也。遠邇愚氓,不詳曲折,謂以殿下爲宮奴罪臺官,而無知宮僕,亦相誇以藉勢,民莫之敢攖,則事雖細瑣,終累大德,不亦盛世之羞乎?然新進之臣,觸事逕廷,觀過可知其氣節。直養而無害,是在殿下培植之如何耳。嗚呼!天災難測,某應難的,而白虹太白,多是兵象。陰雨之備,在所當急,不可以民弊,而弛之,不可以民怨,而停之也明矣。然我國軍民,名目太多曰甲士、正兵、步兵、陸軍、水軍、選上、皂隷、羅將諸員,有立番者,有徵布者,徵布不備,則逋亡相繼,毒虐隣族。加以束伍,元軍私賤,一身百役,不堪其苦,而終夏病畦,皮骨空存。及秋操鍊,將令甚急,戰服軍裝,何以備之,公私徵債,何以答之。憂愁滿腹,長在官門,半結復戶,盡入裹糧,蹙頞相告,怨讟交興。雖技藝必成,器械必精,衆怨難防,況不成不精之猶夫前日者乎?有司之奉行,爲承順也,營將之虛張,爲己功也,於殿下少無所益,而速禍招怨,由此之階,此何等擧措也?不計虛實,徒務充數,束縛之、鞭扑之,搥髓剝膚,驅之於水火之中,莫之顧也,脫有緩急,果能得力於思亂之民乎?春旱夏霖,土脈傷痺,兩麥全無,田種皆荒,前頭救荒,尙且不暇,奚暇治兵政哉?臣嘗目擊之,內而軍容滿城,甲馬闐駢,外而弓箭在腰,點閱喧呼,如在亂離中,亦何等氣象耶?古語曰:「耀德不觀兵。」又曰:「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斯言豈不深切也哉?臣偶閱《吳子》書,有味乎一不和之說。一朝廷也,二將相也,三士卒也,一有不和,則二者隨之,其何以爲兵哉?臣在京聞之,朋黨之害甚矣。某也某之黨也,故通之,某也某之朋也,故塞之,非其黨,則淫辭而攻之,如其朋,則吹噓而揚之,國家存亡,如越視秦,此何等時乎?一綫淸議,近在銓選,人或多之。同寅協恭之美,今若得見,則豈非幸歟?亦在殿下之公明,務去一私蟊賊也。嗚呼!應天以實,不以文者,脩德之謂也。聖人之德,莫如堯、舜而堯、舜之德,孝悌而已。殿下孝友至情,出於天性,暗合堯、舜,非漢、唐下誼辟所可仰望,應天之實,此外何加?仁愛之天,諄諄然命之,殿下惕然改圖,修其未修之政,而玉成之也。災異雖衆,修德可弭,疵政雖多,得人爲要。才難之歎,自古而然,況今世降,人物眇然。五百名世,雖不易得,二三良臣,夫豈他求。天生人才,不借異代,而亦足了一世事,衡門之下、搢紳之中,必有其人,而患不知之。知臣莫如君,殿下之所知而敬信者是也。相敬如師友,相信如四時,親如父子,合如符契,不以讒口而間之,不以權重而忌之。其於注擬之際,兩銓三公,詢謀僉同,知其可用,則任之勿貳,知其不可用,則去之勿疑。不念恩怨,所擧賢能,管蒯必錄,襪綿不遺,內外多官,各職其職,而以至兵使愛陸兵,水使愛水兵,守令愛土民,虞候僉使萬戶權管,各愛其卒,斟酌苦歇,便宜損益,撫恤以恩,賞罰以公。平居則蠲徭減布,專治鍊習,皆樂爲兵,雖勞不怨,而臨亂則執殳偕作,踴躍先登,咸懷奮義,親上死長矣。閫帥之選良,以此也。營將之遣,又何別乎?適足以失軍情也。苟能是則人心所向,天意可回,怨氣可化爲和氣,災異可化爲休徵,無復有今日之憂也。小可以百年無事,大可以橫行四方,有事之功,自在於寂無事之中也,伏願殿下萬全焉。嗚呼!優閑重臣,嘉猷遠矣,休戚元老,孤忠竭矣,皆以迂闊而莫售,如臣一得,無異於寸筳之洪鍾,而官以諫爲名,其何能自已也。不圖求言之敎,適及於上章之際,惻怛憂民之念切矣。此心之所以合於殿下者何也?於臣心,有戚戚焉,方忝言責,何待聖旨,臨發開封,更罄餘蘊。嗚呼!奢侈之禍,甚於天災,而木妖服災,飮食邪味,貴賤相淩,物力日弊。臣願先自節儉,以救此患可乎?紀綱理亂,猶人病痞,而王綱已解,名分不嚴,威刑難齊,惡俗如崩。臣願先正其心,以正萬目可乎。官倉平糴,意在賑救,而一時責償,窮民莫保。臣願姑停逋欠,以待豐年可乎。地利險固,不如人和,而新築山城,成事不說。臣願自今以後,毋建他處可乎。皆吾赤子,莫非蒼生,而推刷之弊,廟謨已盡。臣願更加推恩,不患無奴可乎。弓馬詩書,出身同也,而祖宗之朝,禮數有別者,蓋懲麗末之跋扈,猶宋之憂藩鎭,而釋兵權也。不然何以折其豪猛之氣習乎?近日如有凌轢文士之漸,則恐非國家成憲之意也,亦當深慮者也。有罪全恩,周代所難,而惟殿下時克雖甚,盛德蔑以方矣。然於海島,一女孤囚,與知逆蠱,萬死難贖,而自新之道,當初儒臣,懇懇陳疏,夫豈不義,賢者言之,是亦聖上之軫念處也。野無遺賢,聖訓攸載,而巖穴藏修之士,擧皆登庸,而風波流落之臣,虛擲半生,彼雖無悶,其於聖代何哉?比諸夏侯勝,則有間矣。嗚呼!古人曰:「國之將興。必賞諫臣,將亡,必罪諫臣。」諫臣不自爲諫臣,所以成諫臣之名者君也。賞之而名不著,罪之而名益顯,名流百世,靑竹班班。有國不諱亡,有生必有死,此諫臣之福,而人國之禍也。三代以上,未聞有諫臣之名也。今者聖敎丁寧,不啻提耳,草莽之臣,無一人出一言以對,蓋不信故也。智可以得天下,而不可以得匹夫之心,可以得匹夫之心,而惟天不容僞。玉音一出,大雨千里,應天之驗,益可見矣。今雖得雨,吁亦晩矣。無災之時,恒存有災之戒,則亦安有旱災之至此極哉?伏願殿下惕念焉。臣生長世祿,國恩未報,白首何歸,丹心未泯。膏肓陋疾,猥不敢瀆。未塡丘壑,願乞殘喘。伏願殿下,亟削職名,俾安微分。「

答曰:」爾之憂愛之誠,予用嘉尙,可不體念焉。爾其勿辭上來。「

6月6日

○丁丑,以洪重普爲大司諫,趙復陽爲司諫。

○命造甲冑,分賜禁旅。

6月7日

○戊寅,大司憲閔應亨上疏。其略曰:

伏覩殿下,天姿超邁,而見道未快,非不日御經席,而徒事句讀之末,不究精一之傳,本源未澄,衆弊叢萃。臣請極言之。梓人治屋,尙有規模,而殿下之經國,反沒規模,小吏當官,猶通下情,而殿下之爲君,未聞下情。忿懥之辟,古訓攸戒,而殿下固自有之,好勝之病,匹夫所羞,而殿下久未袪焉。是以治無實效,人未自盡。發言而喜怒失中,臨事而偏係難回,此無非聖學無素所講明而然也。臣竊見巖廊之上,頓乏毅然之風,徒存將順之習,上不能格君心之非,下不能濟民生之艱。唯以旅進旅退爲事,有若閑漫百執事之爲者,柱弱屋傾,亶其然乎。嗚呼!牽裾抗言之風,引燭焚詔之美,固已難見,而下揣上意,上喜下合,君臣之間,苟求無拂,臣見其國事日非,而稅駕無所也。近來朝著氣色,尤甚不佳,事雖微細,輒生立幟之計,誠可痛也。通淸屬耳,而賢愚未著,則何至指擬於憸邪,發論異司,而分疏有嫌,則何必强避而紛紜。至於敍命之爭,論避各異,此何等事業耶?噫嘻!異哉。久旱之日,上下憂遑,而奉璧之人,扶醉下山,賜對之際,諸宰駿奔,而執法之官,任意出江,若是乎人不知警畏也。乃者有請廣儲嗣之說,而此乃不思之甚者也。臣伏覩長秋載誕之慶,今猶未斷。何況甲觀昌期,正宜衍慶,臣民所望,只在於此,則年少未解事之言,未足以留聖念也。昔者劉向,悶成帝之無嗣,有廣儲嗣之請,不可援喩於今日也。財聚民散,自古常然。今玆刷政,出於久廢,持文券而莫伸,有良籍而不免者何限?卽今刷事已了,得口甚多,財則聚矣。而民且散矣。失所流離,無所衣食,綠林嘯聚,潢池盜弄,勢所必至,臣竊憂之。莫如姑勿徵貢,徐待年歲豐登,始議徵貢,似乎得宜。內需司之設,甚非宮府一體之意,而壽進、明禮等宮號,又與內需爲一體,其爲弊端,罔有紀極。臣願亟罷內需司之衙門,輸其財賄於地部。凡干輸用,一切取給於地部,則擧一國,而將拭目於王者無私之政也。王子公主與夫卿士大夫第宅間架,自有定制,苟或僭踰,卽宜毁撤。國綱如在,初何敢踰制,有司有人,又豈可任他而已乎?今也駱峴,宏宇彌滿,洞中二主,新搆羅絡山下,而京兆坐視,法府縮舌,職此之故。閭巷之間,木妖方興,率皆踰制,而莫或趑趄焉,臣不勝慨然也。近來各衙門差官之輩,諸宮家次知之類,皆以冒占廣拓爲能事,良民失業,有口莫爭,縣官畏忌,不敢覈實。至於漁箭柴場,皆無下手之地,民生將日瘁,而終無懷保之望也,伏願殿下留念焉。奢侈之害,甚於天災,今也被墻緣履之譏,槳酒藿肉之刺,不幸近之。國婚之人,不能以禮自約,競爲浮張,有若務勝於闕內之爲者然,糜費之多,聽聞可駭。公私貧富,本來不同,何況尊卑天淵,而敢生當敵之計,何其迷而不悟之甚也。臣竊聞國舅張維,當國婚時,不爲求請於各官,自爾經過云,豈非今日數三人之所可師者乎?臣又聞成廟寢疾,大臣入問候,則臥內茶褐楮衾,將弊而不改,宣廟昇遐之後,木綿之服居多云,祖宗儉約之風,正好取法。刑杖爲輔治之具,而囹圄爲遷善之地,則是固有國之愼重,而卽今京外,箠楚恣意,或有無招而訊案者,或有不承而照斷者,當笞者刑焉,當推者拿焉,當決者滯焉,當罷者配焉人情冤鬱,莫重於斯,伏願殿下留念焉。人君一念之公私,治亂係焉,古之明君,未嘗少忽於此矣。今也王孫之訟見屈,而遽下峻旨,公主之奴殺人,而莫伸王法,臣不勝慨然也。乃者不容金弘郁之妄言,而莫敢出氣而言事,不諒金堉之忠悃,而皆思結舌而自守。卽今屋下私談之際,扼腕傷時者何限,而無一人極言不諱於殿下之庭。如是而止,則飢烏之噤,去去愈甚,朝陽之鳳,無日可鳴矣。今殿下何不翻然改圖,痛悔前愆。凡以妄言而冤死者,伸理之,凡以妄言而斥黜者,收敍之,夬霽風霆之怒,繼以陽春之煦,則臣見王門如市,而更無可諫之事矣,伏願殿下留念焉。近觀殿下之處事,無非文具,頓無實德,臣不勝慨然也。試言之。陰虹貫日,則殿下恐懼,而罷修理之役矣。災異旣過,土木繼作,則是殿下之事天,文具也。韋布知名,則殿下嘉悅,而有羅致之志矣,病狀纔至,職名例遞,則是殿下之待賢,文具也。罪己之餘,例多所進之言,而率爲備局之休紙,則是殿下之求言,文具也。蔀屋之下,未見實惠之究,而謾勞廈氈之憂勤,則是殿下之愛民,文具也。節義之所以維持國家者甚大,雖當治平之時,固宜褒嘉之不暇,矧玆艱虞之日乎?故臣金尙憲、鄭蘊、洪翼漢、尹集、吳達濟等,抗義不屈,忠節澟然,我朝綱常,此焉扶持,合有旌閭之擧,而恩典尙今不加。至於趙憲、李舜臣、金悌甲、金應河、金浚等子孫,俱宜見恤,而未聞有錄用之人,將何以激勸後人哉?且宣廟朝相臣之有勳業於國家者,李浚慶、柳成龍、李元翼、李德馨、李恒福等子孫,亦宜一體收錄,以酬其乃祖之勤勞,伏願殿下留念焉。今者外方山城之弊,雖不暇縷陳,而試以江都之弊言之。汨於營造等役,長立官門,在家日少,則不能治業,坐可知也。又況一結之內,受出十餘斛之糶,年久陳腐之米,太半糜粉,而秋來收糴,加備剩數,償糶之後,便無䃫石之餘,島民安得不爲之愁怨乎?臣意江都舊積,移用於百官之頒祿,三南稅米,每年輸入江都,以爲用舊蓄新之地,則似是得計,伏願殿下留念焉。殿下卽阼之初,臣自外入來,忝侍筵席,言及治道,則殿下每以三代之治自期,豈意厥後凡百施措,一出於私意之自創,而率違先聖王之規模,用人而以作事順旨爲能,聽言而以悅耳遜志爲忠,欲立紀綱,而務爲深刻之擧,欲詰戎兵,而不思侵撓之害,恩偏於宮家,弊痼於財利,以致民怨於下,天怒於上,而國事將歸於無可奈何之地?殿下初年之志,一何剌謬也。向者趙絅養心之說,正中殿下之病,不審殿下,泛聞而已乎?伏願殿下,留神猛省焉。

上嘉納之。

6月9日

○庚辰,以金佐明爲都承旨,崔蘊爲承旨。

6月11日

○壬午,太白晝見。

○以鄭致和爲大司憲,李俊耉、宋時喆爲掌令,柳据、李堥爲正言,金是聲爲北兵使。

○上下敎曰:「前正沈光洙,舊時甘盤,方在草土,令該曹優賜藥物及米鹽。」

6月13日

○甲申,太白晝見。

○以李時楳爲都承旨,李時昉爲刑曹判書,閔應亨爲吏曹參判,睦兼善爲吏曹佐郞,尹宣擧爲進善,鄭道應爲咨議,安後稷爲持平,李敏迪爲副校理,李慶徽爲吏曹正郞,鄭萬和爲吏曹佐郞,李之翼爲正言,鄭榏爲司書。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近來章疏,皆言世龍妻事,群議以爲如何。」領議政鄭太和曰:「前後章疏,多有言之者,而人之所見,亦各不同。臣意以爲:『與兩王子有異。此人則身旣犯逆,當初擧朝請按法,而聖上有先朝只有一女之敎,故臣等皆感泣而不敢復爭矣。』今乃與兩王子同釋,則臣意決知其不可矣。」左議政沈之源曰:「若有特恩則已,臣等不敢請釋矣。」太和曰:「臣則以爲:雖有特恩,亦當爭執矣。臺諫玉堂,今方入侍,下詢何如。」大司諫洪重普曰:「臣於當初,適忝臺諫,以按律論啓,今何以放釋爲請乎。」校理李殷相曰:「向日兩王子爵號還收之請,臣亦同參,則況於此人,敢有放釋之意乎。」上曰:「予於兩王子放釋之日,豈不欲一體放釋,而外廷則必有不能盡知者矣。初到島中,澂、潚則恐懼度日,放還都下,亦甚畏愼,而此人則興妖作孽,不一而足,故前者宮人輩,拿致栲問矣。又聞近日所爲,尤甚可怪,而其意所在,必欲宣泄眩惑於外,故予預戒守直內官,俾勿上達矣。大槪婦人之性,習於安靜,而此人性道,如是乖戾。來在都下之後,或與夫黨相通,或有交通宮禁之患,則其將何以處置,必貽後悔。當初籍沒其家産時,世龍妻財物,則使之仍存勿用者,意有在矣,今乃如此,可勝痛哉。」太和曰:「圍籬中可怪之事,臣亦略聞之矣,凡陳疏之人,不能詳知其如彼,而以爲王室至親,人所難言,故如是云云矣。」禮曹判書李厚源曰:「將來之憂,姑置不論,而旣有身犯之罪,何可與兩王子同釋乎?仍置其處,厚其廩食,卽是聖德事也。」兵曹判書許積曰:「以稚兒謀逆,尤極痛惡,而其所謀逆,在於慈殿,則殿下雖欲曲護,亦不可得矣。」吏曹判書洪命夏曰:「兩王子衣食而已,不加敎訓,則非所以保全之道也。」上曰:「常加戒飭,故渠輩亦小心謹愼矣。」

6月14日

○乙酉,太白晝見。

6月15日

○丙戌,太白晝見。

○咸鏡道蝗。

○忠淸道地震。

6月16日

○丁亥,太白晝見。

○以吳挺一爲吏曹參判,姜栢年、洪處亮爲承旨,李曾爲掌令。

6月17日

○戊子,太白晝見。

6月18日

○己丑,以洪重普爲都承旨,權堣爲大司諫,權坽、曺漢英爲承旨,黃雋耉爲正言。

○上下敎曰:「忠淸左道推刷御史吳挺垣盡心國事,刷出之數,不但優於諸道,訴冤者亦不至太多云。殊甚可嘉,特爲加資。安東都會御史李延年不能明査,致令訴冤者甚多,殊極可駭,令攸司推考,其後奪告身。」

6月21日

○壬辰,太白晝見。

○憲府〈掌令宋時喆。〉啓曰:「近來爵賞過濫,識者之寒心久矣。今以諸道奴婢推刷居首,至有加資之命。當初賞罰之敎,旣在事目,則到今勸懲之擧,意實有在,而第各邑之大小有異,刷出之多寡不同,以此較彼,亦不懸殊,豈可因是爲功,遽加優賞乎?如使朝家,不欲失信,則亦豈無當施之賞,而況四品之官,未經准職,不得陞資,已有定式,尤不可有所撓改。請還收御史吳挺垣加資之命。」上不從。又啓曰:「近來禁軍之作弊,罔有紀極。頃者有一士族婦女,自江上乘馬轎入來之際,禁軍二人,因爭道發怒,所率奴婢,重被敺打,挾轎左右,多發不忍聞之說,道路觀者,莫不驚駭。此而不治,則將來之弊,有不可勝言。爲其別將者,常時不能禁戢,以致如此,請左右禁軍別將竝推考,令本廳摘發重治,以杜驕橫之弊。」上從之。

○忠淸監司徐必遠馳啓曰:「書院事體,亞於鄕校,而近緣朝無禁制,士無定論,唯意所欲,不復顧憚。不足於書院者。稱爲鄕賢祠,轉相慕效,日以寢盛,槪以言之,其弊有四。鄕校、書院,輕重有間。鄕居士子之名爲士族,稍有才識者,則籍名書院,稱以院儒,視鄕校如店舍,待校生如奴隷,使先聖釋菜之所,鞫爲茂草,使國家右文之意,歸於虛地,此一弊也。毋論良賤,募得閑民,稱以保奴,任意使喚,隨其所得,多少不齊。而募得之後,則執爲院物,如有奪定軍役之擧,則群起呶呶,必得所欲而後已,此二弊也。其所尊奉之人,不能一循公議,或爲其子孫,而私其祖先,或阿其所好,而過爲推許,故創立之際,論議不一,始焉鬪鬨,世累隱慝,無不暴揚。朝同臭味,暮成仇敵,傷風敗俗,莫此爲甚,此三弊也。書院鄕祀,春秋祭物,自本官備給之際,所費甚廣,而事係學宮,故爲守令者,極力備送,猶恐不及。其中易辦之物,容或無傷,而如猪羔等物,係是會付所錄,不是等閑之物,用之無節,漸就耗損,此四弊也。臣愚以爲,若不及時裁抑,恣之令盛,則吳越之僭,不可勝言,先聖廟庭,無以保護。就後錄書院鄕祀中,其不足於書院者,降以鄕祀,不足於鄕祀者,卽令毁撤。其中不合享祀者,區別拔去,雖其道學合爲書院者,一道之內,使不得疊立院宇,賜額書院外,未賜額書院,春秋享祀祭需,勿令官家備給。今後欲立書院鄕賢祠者,許令具其行蹟,詣闕陳列,下廟堂僉議歸一,然後許之,其不稟朝廷,私自創立者,則論以淫祀,罪其首倡儒生。所謂保奴,毋論已賜額書院鄕賢祠,一體革罷,歸之本官,以屬軍兵。入校儒生赴擧之類,依京中四學例,立番十日,受出本官公文,然後許赴京鄕試,一以爲救正士習,一以爲尊奉先聖之地。」禮曹回啓曰:「書院之設,昉於宋儒,鄕先生祭社,見於唐時,此實出於景慕儒賢興起之意,固不可容易論之。今觀忠淸監司徐必遠狀本,則初非輕忽於此事,蓋惡其無益而有害。第念書院鄕祠之次第降等云者,非但不可輕論,先後之人,生不竝世,人品之高下,有難詳知,久遠之後,亦難撮其行跡。不足於鄕祠者,區別拔去云者,其勢尤難。道學節義,雖隆於一時,以一人,而處處立廟,果爲太煩,一道之內,疊立院宇者,宜令禁止。大槪書院鄕賢祠之設,旣是美意。賢人義士之觀感於後世者,設其位,而俎豆之,出於鄕人儒士之景慕,則非他淫祀之比,亦不當撤毁祠宇,埋置位版,若是之多也。國家定制,宜無異同於彼此。若依此言,則必將擧八道而同之,豈不重哉?臣等愚意,書院鄕賢祠保奴,雖極濫觴,而但書院多在山谷中,不可無守直之人,賜額書院,則保奴七名,未賜額書院,則保奴五名定給,鄕賢祠,則非但事體輕於書院,多在於邑內村間,只給保奴二名。皆令諸道,永爲恒式。其餘良丁之謀免軍役及公私賤之謀免束伍,投屬書院鄕賢祠者,竝皆査出定軍。今後書院鄕賢祠,欲爲建立者,必具其行跡,陳疏下廟堂,許令建立云者,其意甚是,依此行之,至於私自創立者,則自本官使之趁卽禁斷,首倡者論罪。賜額書院外,未賜額書院鄕賢祠,官給祭需等事,一切革罷,入校儒生赴擧之類,依京中四學例立番,著令各邑,通計入校儒生之數,輪次入直,而如未滿十日,則不許出公文,無公文,而冒赴京鄕試者,限一年停擧,以正士習爲當矣。」從之。

○全南道龍潭、錦山等邑,暴雨山崩,民有壓死者。命本道施恤典,減兩邑田稅。

6月22日

○癸巳,太白晝見。

○以尹絳爲刑曹判書。

6月23日

○甲午,太白晝見。

○以閔應亨爲副提學,洪葳爲東萊府使。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近日旱氣如此,此與春初有異,尤可悶慮矣。將何以救之。」領議政鄭太和曰:「頃者雨水浹洽,頗有豐登之望,近者又復如此,誠非細憂。旣入秋節,則例不行祈雨祭,而今則尙未及秋節,可以設行矣。」上曰:「與該曹相議行之。」禮曹判書蔡𥙿後曰:「此與春間有異,只當於宗廟社稷設行,而抑遣大臣乎?重臣乎?」上曰:「今姑遣重臣可矣。」校理李殷相曰:「臣意則以爲:上心之恐懼修省,大不如當初矣。」上曰:「此言是矣。凡事不能無間斷之患,其所恐懼之心,豈與春間遇旱之初如一乎?孝子之哀戚,亦不能每如袒括之時,人情本來如此。予於燕間,亦覺間斷矣。」殷相起拜曰:「聖上初旣以惻怛之敎,能致感應之效,而今又自知其間斷,則自此以後,便加修省之實,如宋仁宗自內露禱之誠,則豈無其效乎?聖心如此,臣以爲得雨必不遠矣。」

6月24日

○乙未,太白晝見。

○平安道龜城、泰川等邑雨雹。

○命推刷都監都提調左議政沈之源子弟中一人除職,前提調右議政元斗杓賜馬,左參贊李厚源、判書李時昉竝加資,判書洪命夏以下,賞賜有差。

6月25日

○丙申,太白晝見。

6月26日

○丁酉,太白晝見。

6月29日

○庚子,以趙龜錫爲獻納。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龍潭、錦山酷被水災,人物死亡者,多至四十餘,極可驚慘矣。」戶曹判書鄭維城曰:「狀本中亦不備陳,而臣聞南來人之言,則山崩之變,處處有之云矣。被災之民,所當汲汲賑救,而本道以時無餘穀爲辭。然亦豈無可救之策乎?」上曰:「救民之道,不但在於賑救而已。必須蠲除徭役,然後庶可保存矣。」

6月30日

○辛丑,木星入東井星。

○贊善宋時烈辭病不至。

〈孝宗大王實錄卷之十八〉

秋七月

7月1日

○壬寅,太白晝見。

7月2日

○癸卯,太白晝見。

○以成夏明、曺漢英爲承旨,李端相爲司諫,郭之欽爲掌令,鄭錀爲持平,李曼爲平安兵使。

○奉常寺啓曰:「國之大事在祀,祭物所盛之器,宜有造進之規,而曾無定式。故永寧殿、宗廟、社稷、諸山川大祭及各陵殿節日祭物所盛之器,輒用私器,不但不潔,亦甚苟且。請自今,令司饔院計其器數,造成以送,三年一改爲當。」從之。

7月3日

○甲辰,太白晝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東萊府使洪葳亦入侍。領議政鄭太和曰:「頃日入侍時,以倭人書契,承上敎指授於東萊府使洪葳。且言於外間,則外議或以爲:『不受其書,只受其物,則恐有受侮之患』,臣意以爲:書契則島主之書契,而所送之物,旣云江戶之物,則受之無妨,而外議如此,將何以處之乎?上曰:」諸宰各陳所見。「兵曹判書許積曰:」大槪此物,本非江戶所送,只是托辭,而彼旣以此爲言,則自我亦當稱以江戶之物,而難之曰:『江戶所送,何可不受,而無書契口傳之物,決不可受。爾等若欲必受,則莫若改定書契,而來云云,』爲當。「戶曹判書鄭維城曰:」趁此期會受之,而峻責其違格之失,似乎可矣。「吏曹判書洪命夏曰:」臣意亦與鄭維城之所見無異,而不受其書,只受其物,則事甚未安。新府使今將下去,更加開諭詰責,而後受之,則似合事宜矣。「判尹李浣曰:」日本凡有所獻,必有書契,然後可受。爲今之道,莫若責其改定,而後受之。今若只受其物,則違式之失,反歸於我矣。「刑曹參判金佐明曰:」只受其物之不可,臣旣已陳達於前日矣。「上曰:」玉堂之意如何。「副應敎閔鼎重曰:」臣於此事,今始聞梗槪矣。不受書契,只受其物,則多有窒礙處矣。「上曰:」此事只有兩端,受與不受而已。若欲受之,則當受於此時矣。群議如此,領相之意如何。「太和曰:」只受其物,亦涉苟且,則洪葳下去後,宜令依前開諭,姑勿言欲受之意矣。「上曰:」受之亦難矣。秦王擊缶,趙王皷瑟,是何等緊關,而藺相如尙云:『十步之內,以頸血濺大王。』終令擊缶。今若受之,則見侮必矣。以我國朝廷氣勢,必無終不受之理,而外人以生釁爲慮,旣不能明知灼見,則亦不可不念,而受之亦難。故予意則欲托以江戶所送之物,而受之矣。「又曰:」東萊府使陳其所見可矣。「洪葳對曰:」臣之淺見以爲:『彼果有爭端,則此書雖受於當初,豈免其生釁乎?此則彼輩文字間,有所不逮,故以致如此,似非有意慢侮而然矣。』竊觀其意,則只是借重於江戶,而有此爭執矣。「上曰:」此言則然矣。此後受與不受如何?「葳曰:」此後受之,則決不可矣。「

7月4日

○乙巳,太白晝見。

7月5日

○丙午,太白晝見。

○以金佐明爲京畿監司,尹文擧爲大司成,鄭晳爲正言。

7月7日

○戊申,以姜瑜爲忠淸監司,兪瑒爲江原監司,趙壽益爲副提學,南九萬爲正言。

○禮曹啓曰:「京外公都會之規,所以勸奬科業,考較才藝。必累次課製,然後可知其擧子製述之優劣,文詞之工拙,而累度入格,多得分數者,得參於初試,故自前開場,不下十餘巡。而近來外方,厭其日久,課製不過一二度,以爲塞責之地。莫重國試,苟簡如此,大違當初事目本意,且外方啓聞,或有不錄分數者,事甚無謂。今後則令諸道,必累次課試,取其連入優等者,一一開錄其分數,啓聞宜當。且《小學》考講,例於一冊之中,五處考講,合四冊計之,則乃二十處也。純通則當爲四十分,純略則當爲二十分,純粗則當爲十分。四冊純粗者,似不當參於入格之中,而其中或有未滿十分者。此則明是間以不通,或不盡二十處者也,事甚未妥。《小學》考講,亦必以二十分以上爲限,許赴初試,以此分付于各道,一體施行,而丙申以前,則已令許赴於丁酉式年,今難追後査正,請始自今年,依此施行。」從之

7月8日

○己酉,玉堂〈應敎李正英、副應敎閔鼎重。〉上箚曰:

臣等伏見近者忠淸監司徐必遠狀,聞外方書院之弊,多費辭說,至請更改,而禮曹回啓,遽從其請,稟旨行下。其間實有不允於輿情,致駭於群聽,大有傷於聖朝崇學尙賢之道者,臣等請得以陳之。夫自三代以後,敎學廢弛,縱有國學縣校之設,徒存其名,未見其實。又以仰隷公家,而事體多妨,講習不便,故窮鄕有志之士,不免抱負墳策,遁逃於山林巖谷之間。此書院之所以不得不作,而實朱夫子之所倡始,而激勸者也。院宇旣立,多士聚居,則講讀古書,追思古人,感發興起之心,烏可已乎?於是而取先聖先賢之爲後世師範者及其鄕之名儒君子爲後世所瞻仰者,設位而事之,春秋而享之,則何莫非振起斯文,奬成人才之道,而要其歸,則乃國家風化之原也。然立院之本,在於修養人才,而祀賢之禮,由院而出,故有院而無祀者,亦多有之矣。我東立院之規,倡自先儒李滉,後學效慕,其制寢廣,而不敢妄作,蓋追朱夫子之遺意也。嗚呼!天下之事,行之之久,無有不弊,則書院之設,亦豈無一二可言之弊乎?然今佛宇梵宮,遍於天下,倡率無父無君之徒,坐奪良民之食者,動以千百計,而未聞有汰之者,乃獨於學院儒林之事,必欲毁撤,而省約之,論罪而設禁焉,使諸生沮心而喪氣,莫定其趣向,則是豈聖世之美事,而可聞於後世者哉?若曰院祀之中,有非其人,而不宜享者,則誠亦然矣,古人亦有言之者。曾在先朝,儒臣金長生疏擧全彭齡、郭詩等名,以斥其謬,朝廷旣許黜去,而本道尙爲一二土豪所格,不能快正,而近來士論,亦以柳根等之不合祀享爲言,則身爲道臣,何不採取公議,直擧某某以請黜之,而混將先賢,錄于狀尾,竝欲裁貶若是乎?嗚呼!書院之設,非爲祀賢而作,則以一賢,而疊入於諸院者,益可見其人之爲後學景慕者深,何所惡於此,而必毁之而後已也。創院之久,遠將百年,近且數十年,卒然一朝,而夷其俎豆之場,埋其祀享之版,而斥去聚講之生,則果可以卽人心,而合天理乎?一年兩時之饗,所用羞饌,只若干品耳。雖非賜額之院,爲其地倅者,略備蔬果之種,以助享賢之儀,有何所關於縣邑之盛弊乎?至於猪羔,或給或否,邑各有規,尤不足以此爲言,而且令朝廷,愛此猪羔,而廢祀賢之禮,則其間輕重,果如何哉?《春秋》重民力,故有役必書,而至於泮宮,則聖人以爲民力之所宜役,而特不書之。役民且宜,其可屑屑問祭需多少之費哉。國家之於道學節義之士,備加褒贈,廩祿其後者,將欲激勸一世,而今反禁抑後學鄕人,使不得誦法,而尊尙焉,則亦豈廣敎敦化之道哉?至於鄕賢之祀,乃是鄕人之私議,尤非國家之所宜問也。今有勳勞於國者,亦有享功之典,爲其酬報也。今有賢士於鄕,以率其子弟後學,而其遺風善俗,足爲一鄕之矜式,則作數間屋,薦兩時祀,令鄕民數人守之,何損於公,而必禁之乎?若謂之設院太多,尙名蔑實,則此後創立,必稟聞而後許,亦或一道,而立法科罪,已云太薄,至比淫祀,無乃悖乎?國之春官,實掌一代之禮,而乃於學校重事,致不復詳而裁處,只從其狀,但請施行,則此尤臣等之所不敢知者也。所謂守院之人,各緣其地之形勢,故多寡亦自不同,而或有至於百餘戶者誠濫矣,宜定限數,餘當汰定軍役,而但今所定,殊甚略少,必不能周旋於備禮待士之際,亦不可不更加酌處,俾無多士落莫之歎也。且念諸院中,亦曾有先朝賜給者,若此之類,尤不宜到今節省,以傷事理也,乞加睿察,改令該曹,商量處之。忠淸監司及該曹所爲,不可無糾正之擧,請徐必遠罷職,禮曹當該堂上遞差。「

答曰:」依啓。監司及禮曹堂上竝推考。「禮曹回啓曰:」今者書院事,本曹仍其道臣之請,略爲裁損覆啓,致有玉堂之斥。取舍裁定之間,或不無未盡之處,儒臣箚辭,則推原書院建設之本意,惓惓不已,誠有關於扶植世敎,徐必遠狀本中所陳,乃是末流之痼弊,意在矯其濫僞,則其間雖有一二未妥之事,亦未可深非。大抵書院,爲尊賢崇道而設,事體甚重,凡於革弊定式之際,有非一二該官所能斷定。故曾在仁祖朝甲申年間,慶尙監司亦以書院之弊啓聞,而本曹再三覆啓,特命問于大臣矣。今者更加酌處之擧,實涉重大,請議于大臣稟處。「從之。禮曹又啓曰:」議于大臣,則領議政鄭太和以爲:『臣曾見忠淸監司徐必遠狀本,極陳書院鄕賢祠末流之弊端,而非敢有議於設建之本意也。臣於廟堂會坐之日,言于坐中曰:「若非徐必遠,不能爲此啓」,其後玉堂陳箚,諸儒拜疏,力加攻斥,臣亦始覺前言之妄發也。書院鄕祠之弊,誰不知之,至今因循,不能釐正,一朝變革,何可得也?欲除其弊端,則未免爲不敬先賢之歸,此人人之所不敢輕言處也。在前旣經賜額之所,則如守護之人,享祀之物,宜自官家,竝從已行之式,其餘則不必官定規式,亦不必拘以禁制,惟當任其士子鄕人,各以其俗尊奉而已。其間或有藏匿軍丁,因緣作弊者,則按道之臣,隨見推治,方爲得體,臣之愚意,不當別講節目,頒布諸道。至於今後,必聞朝廷蒙許,然後新創一款,則依此施行似當矣。』領敦寧府事金堉以爲:『古者大司徒之設敎,旣有國學州校,而又有鄕塾黨序,所以重敎化之本,明賓興之法,治隆於上,俗美於下,非後世之所可及也。近來書院之創,日漸浸廣,而治不及於古者,豈非徒事虛文,小無着實而然也。今之士子,視鄕校甚輕,而以書院爲重,漸成弊習,其害實多,議論多岐,豈非可歎之甚者乎?雖然鄕校旣輕,又無書院,則志學藏修之士,將無所依歸而着力,一朝拘禁,誠爲不當。今當依舊仍存,而祭享之物,諸生致誠措備,護院之人,各出私奴以定,勿煩縣邑,無致逃役,而此後新創處,則必使道臣,啓聞蒙允後爲之,一依先朝定奪似宜矣。』「答曰:」依議施行,而士子之視鄕校甚輕,而反以書院爲重,其弊一至於此,誠所謂冠屨倒置也,可勝寒心哉。該曹回啓,雖被玉堂之詆斥,入校儒生赴擧之類,依京中四學例,入齋必滿十日後許赴,否則治罪云者,不可易之論也。此一款,依該曹覆啓,着實施行。「

7月9日

○庚戌,太白晝見。

7月10日

○辛亥,太白晝見。

7月11日

○壬子,以趙珩爲都承旨,吳挺垣爲承旨,趙克善爲持平,

○諫院〈大司諫權堣、司諫李端相。〉啓曰:「紀綱解弛,公不勝私,詞訟之間,多有人言,識者之寒心久矣。頃者武人趙世輔,與前參議金振家,有奴婢相訟之事,前後該院堂上,非不知曲直所在,而或拘於形勢,知非誤決,或牽於私情,延拖規避,事極可駭,人言藉藉。前判決事金汝鈺,旣決此訟之後,言於士夫間曰:『某訟立落之際,果爲形勢所拘,未免誤爲決給,雖云有些可執之端,而實爲平生之愧恨。』至以此等語,發於備局之會。前判決事李應蓍,知其彼此是非之明白,而私情所牽,不忍卽決,敢生謀避之計,終至於遞職而後已。身爲訟官,豈容如是?請前後判決事金汝鈺、李應蓍竝罷職。近來諸宮家奴子橫恣之弊,日以益甚。靑平尉沈益顯家奴,穾入於右尹具仁墍家,稱以內人抄選,勒奪仁墍家奴良妻之方孕者,仍以爲妻。其時聞之者,莫不痛惋,靑平尉沈益顯必無獨不聞之理,而厥後至今,未聞有治其奴還其女之擧,任其宮奴之縱恣,至於此極,豈不寒心?勳戚宰臣之家,尙且白晝攔入,作挐如此,則閭閻間橫行之狀,從可知矣。請靑平尉沈益顯,從重推考,宮奴令攸司査覈,依律處置。伏聞麟坪大君夫人有移寓之事,出避於前參議金震標之家云。其間形勢,必出於萬不得已,而尋常士夫,尙不可驅迫督出,況震標,卽故相臣昇平府院君金瑬之孫也。前日駙馬家,雖有出閣時入接之擧,而此則乃其家空閑之日,且非私自勒借之比也。今則震標方在其家,而因有此擧,蒼黃出避,至使大臣祠宇,不得妥安於本家,而漂泊閭閻間,凡在聽聞,殊極未安。若是大君在京之時,則必無如此之事也。請令大君家,從速移寓他家。」答曰:「依啓。大君家事,因其家切迫災患,抱諸兒蒼黃之狀,不忍聞之,予果令借給其家,而其家之有大家,似不止此,故漂泊閭閻之患,全不慮矣。今有此論,是予之過也。物議至此,蒼黃路傍之患,似不敢恤,卽令還出矣。金汝鈺、李應蓍姑先推考。」累啓命削其職。

○領敦寧府事金堉上箚曰:

今年水旱相半,豊歉未定,而以牟麥之秀而不實,觀之,則秋成之事,亦可知矣。旱餘得雨,多傷小蘇之穀,如病者賴藥扶持,堇免於死,而終不得爲全人。湖西兩西,已有失稔之憂,他道又何望其成熟哉?賑救之策,所宜熟計,而先思也。向來湖南之人,請行大同者,前後相續,而朝廷不許,至於政院,又壅其疏,臣實未曉也。臣終始爲此言,人必笑之,臣之汲汲於此者,蓋以湖南,國之根本,而災害甚多,民心易離,行之必及於秋前,可施一分之惠,故冒死而屢陳。嗚呼!民之所欲,天必從之,人君體天之道,豈可不先於順民之志乎?或曰民情皆欲,而守令不欲,故不可行。湖民未知幾百萬,而守令不過五十餘人,何可以五十餘人之所不欲,不行百萬人之所大欲乎?當今本道一結之價米,幾至六十餘斗云,以十斗收之,則寡取於民,所減五倍矣,而公家之用,無所不足,何憚而不爲此乎?前者湖西守令,亦皆不欲,而行之數年,村巷之民,鼓舞於田里,厖不吠吏,大爲隣道之所羡,此已然之明效也。京外皆便,上下相安,十斗之外,皆民自食之米,賑救之策,孰有善於此者哉?不待發倉傾囷,而國無捐瘠矣。臣於前日請行之時,竝兩湖而量之,結卜米布之數,籍記而藏之本廳,僚員皆慣習於此。只推移變通若干條,啓稟而下,不費了時日,事便行矣。此事臣之所雅言也,上年又言之,今日又言之,難免三刖之罪,而死亡無日,更無報效之路。雖上以得罪於君父,下以取笑於朝廷,臣不暇恤也。臣仰觀俯察,晝愁夜戚,地裂山崩,已爲罔測之變,太白經天,終歲不滅,而橫犯於井東,流星飛走,夜夜驚心,而輒出於囷倉。此可憂之大者,孰知臣之憂杞,而不憂顓臾哉?臣不勝惓惓,盡死節而已。「

答曰:」當令廟堂議處焉。「

7月12日

○癸丑,上下敎曰:「前參議金震標,旣非私借其家,則可知其事勢,而不往其空家,故借閭閻陋室,以辱其先人,其心所在,誠極可駭。從重推考。」

○大司諫權堣、司諫李端相引避曰:「麟坪大君家避寓,必出於萬不得已,而先朝勳舊大臣祠宇,因此不得妥安,故臣等於昨日,相議論啓矣。伏承聖批,以蒼皇路傍之患,似不敢恤爲敎,臣等方切惶悚。卽者伏聞有金震標推考之命,尤不勝瞿然之至。聖上不以臣等之論爲非,快許允兪,而震標特推之命,緣臣等論啓而發,臣等何敢晏然乎?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

7月13日

○甲寅,以洪處亮、曺漢英爲承旨,鄭榏爲掌令,宋奎濂爲正言。

7月14日

○乙卯,太白晝見。

7月15日

○丙辰,太白晝見。

7月18日

○己未,以李厚源爲禮曹判書,閔應協爲江華留守,金壽恒爲承旨,宋時詰爲司書,趙胤錫爲掌令,許穆爲持平。

7月20日

○辛酉,以閔熙爲執義,權諰爲進善,李正英爲司諫,李敏迪爲獻納。

○前判書趙絅上疏曰:

臣老伏田間,耳目閉塞,特一冥頑土木耳。雖不足與論於生人之類,而子牟戀闕之心,尙有不泯於寸腸者,且猶坐糜國廩,無異在朝之臣,則惡可以不在其位爲嫌,而雖聞朝廷闕失,有若越視秦瘠,不爲一言膠口以死乎。臣竊聞夏間,殿下命有司,再行霈典,凡在廢錮者,無不滌濯剗磢,而前司諫沈大孚獨不與云,臣未知大孚之罪,果有大於他人者乎?臣竊念聖明誠孝之至,必以大孚爲語涉先王,久而不釋然也。臣請冒萬死以明大孚之非罪,伏願聖明財察焉。當議先王諡號時,臣亦在文衡之任,隨參議定。退而在家,大孚適來見臣,言其欲上疏之意,臣答曰:苟有所見無隱,亦人臣事君之道也,何傷?其後歷數日,大孚果上疏,由是而獲罪,則臣之不止大孚之疏,其罪實惟與均。臣至今追記其事,不與同罪之愧,面頸發赤也。臣知大孚之爲人,豈有一毫非議先王之心哉?其主意,不過膠守祖以功宗以德之語,而妄有云云也。曾在戊申,上宣祖大王諡號時,海平府院君臣尹根壽,辨別宗祖之意,上箚論之,癸亥反正後,參贊臣鄭經世上疏,請追收宣祖祖謚。今大孚直祖述二臣之言,而二臣無罪,大孚廢錮,臣恐日月之明,或有所未遍也。夏侯勝,觕率狂妄者也,斥言武帝不宜立廟樂,遂坐不道下獄。再經冬,宣帝因災異,赦勝爲諫大夫給事中。臣雖不肖,豈敢望殿下於宣帝之下哉?況大孚之事,與夏侯勝逈異,聖明旣已洞燭,奚待臣一二談。大孚偏蒙兩朝恩澤,歷敭淸顯,出入禁闥,則眞所謂手足之臣也。如使大孚果不知天地父母之恩,而反有非議之心,則雖加誅流竄殛,國人皆曰可也,誰敢惜之?顧大孚之罪,眞所謂語言薄過,而泥於古陳也。大孚與臣同年生,今雖蒙敍,年過七十之人,焉有陳力之勢哉?臣之如此濫瀆不已者,非爲一大孚地,實恐盛德之世,有此眚辜之人也。兪棨之疏,臣實未得一見,臣固不知主意之如何?臣於丁丑年,得見其在南漢疏本,則必非負國之人也。蓋亦不過少年銳氣,徒知遇事進言之爲忠,而不自覺其陷於妄言之辜也。亦願聖明垂察焉。

答曰:「嗚呼!當時之事,尙忍言哉?尙忍言哉?興言及此,五內如割。附會奸言等語,攻擊卿身,不遺餘力。伊時卿寧能止其論乎?世人多以夏侯勝事言之,予之所未能釋然者也。宣帝之於武帝,雖云祖孫,其實仇讎。縱不敢明言,其意所在,槪可想矣。豈宜取則於此乎?朝廷之正大,如漢法之嚴明,君臣分義,如漢朝之截然,此輩之坐不道,何至再經冬,而不決乎?是予之拙謀也,只自痛恨而已。」先是己丑年間,李惟泰陳疏攻斥趙絅,有『附會經訓文飾奸言等語,』故上批云云,而其實非指議諡事也。其後宋浚吉,以『雖云祖孫其實仇讐』八字,必有害於世敎,貽譏於後代,力陳於筵中。上命刪去其八字。

7月23日

○甲子,以李時楷爲大司諫,李性恒爲輔德。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金堉箚子中,湖南大同便否何如?」領議政鄭太和曰:「臣聞之湖南之人,或有稱便者,或有不便者,而外議多以爲:『纔行推刷,又有此擧,則不無紛擾之弊。』請令本道監司,詢問列邑。」上曰:「諸宰亦各陳所見。」禮曹判書李厚源曰:「臣於頃年,往來湖南,聞數三守宰之言,則皆以爲便矣。」上曰:「卿之所聞,抑海邑耶?」厚源曰:「海邑也。」戶曹判書鄭維城曰:「湖南之民,皆願行之,至於陳疏者亦多。凡事宜順民心。」延城君李時昉曰:「臣自先朝,請行此法久矣,今豈有他意?」吏曹判書洪命夏曰:「海邑則必多願行者,而事必有窒礙處,不可不熟講也。」太和曰:「湖南地大,一結十斗之米,其數必多,轉輸亦極未易,此不可不慮矣。」大司憲鄭致和曰:「以湖西之事言之,民情或以爲便,而官家模樣,斲削已盡,無以成形,亦不可不念矣。湖西大同之後,如海邑所産生鰒等物,亦貿納於京中。若行湖南大同,則橘柚及凡南方所産,類多如此,似難輕議矣。」厚源曰:「視學乃是國家盛禮,故祖宗朝,則多有逐年行之之時,而近年以來,不行已久,事甚未安矣。」上曰:「例行太廟親享後,有視學之擧,而予自近年以來,氣力漸不如前。親享亦且久廢,心常不安。雖未親享,猶行謁聖,無妨乎?」太和曰:「太廟親享,必行於五享大祭,故該曹例以親行啓稟,謁聖則似不係親享與否矣。」上曰:「然則趁今秋行之。」

7月26日

○丁卯,以李性恒爲獻納,申恦爲弼善,趙復陽爲應敎,李廷夔爲輔德,金宇亨爲正言。

7月27日

○戊辰,太白晝見。

7月28日

○己巳,太白晝見。

7月29日

○庚午,以尹鏶爲大司諫,蔡忠元爲承旨,李敏迪爲修撰,鄭晳爲正言。

八月

8月1日

○辛未,忠淸道海溢。

8月3日

○癸酉,太白晝見。

○咸鏡道蝗,平安道大水。

8月4日

○甲戌,左議政沈之源,遞爲領中樞府事,李慶億爲忠淸監司,李行道爲正言。

8月5日

○乙亥,以申埈爲摠戎使。

○上御晝講,講《詩傳》《楚茨章》。

○領議政鄭太和請對,上召見之。上謂太和曰:「卿見洪喜男乎。」太和曰:「臣果見之。江戶失火,甚慘云矣。大槪彼國關白年少,耽觀戲子,故執政輩相議,先設坑塹於一處,置火藥其中,佯以觀其戲爲言,盡聚戲子於此,而放火於其中,一城之內,無遺燒盡。至於避火之人,沒於城壕而死者,四十餘萬云矣。」上曰:「彼國人物極盛云,天道必如此矣。」

8月6日

○丙子,太白晝見。

○以尹絳爲兼同知經筵,金宇亨爲持平。

○上御晝講,講《詩傳》《信南山章》。

8月7日

○丁丑,太白晝見。

8月8日

○戊寅,大匡輔國崇祿大夫領中樞府事李敬輿卒。遺箚曰:

臣受國厚恩,無補涓埃,今者賤疾已革,微喘將絶,更不得瞻望玉色,永訣明時,此爲區區入地之恨耳。唯願聖明,戒喜怒、絶偏係,親善人、養民力,以鞏遠大之業,以副臨簀之願。臣神精已散,未能搆草,口授臣子,以爲死後之獻。「

上下敎于政院曰:」新喪元老,予用痛悼,繼有遺疏,而誡誨切至,語意深遠,懇懇之忠,戀戀之誠,溢於辭表,益用悲愴,無以爲懷。可不書紳,而服膺焉。「敬輿爲人端雅,律己淸簡,優於文學,且有政事才,爲士林所推重。自少進退不苟,在昏朝守正不撓。癸亥反正,首入玉堂,雍容納約,眷遇特隆。故相張維,嘗論一時人物曰:『在經幄盡啓沃之責,按藩服盡承宣之任,當爲今世全才云。』丙子以後,不樂仕宦,而仁祖倚重之,擢授右相。李烓以敬輿志在南朝,不書淸國年號,告于淸人,拘入瀋陽者再,而操履愈堅。乙酉建儲之際,不變己見,坐是竄逐南北,上卽位,遂放還,拜首相。時士論峻激,而敬輿持論和平,專務調劑,或以此短之。未幾淸國聞敬輿作相詰之,自是免相屛居,而國有事,輒進言多所建白,至是卒,年七十三。

8月9日

○己卯,太白晝見。

8月12日

○壬午,以宋浚吉爲吏曹參議,鄭脩爲持平,閔點爲修撰,趙復陽爲兼弼善。

8月13日

○癸未,上下敎于政院曰:「國家之置臺諫。豈徒然哉?凡於論事之際,必須十分詳愼,雖在庶官,固不可輕忽,況儀賓乎?頃日諫院所論靑平尉沈益顯事,令該曹査覈,則無一近似之事,有同搆捏陷人者之所爲,豈不寒心乎?發論臺官,令攸司從重推考,以懲此習。」政院啓曰:「臺諫爲人主之耳目,苟有所聞,隨事糾正,乃其職耳。其間雖或有不能詳盡之事,在聖上聽言之道,固當優容,而寬假之也,今者諫院發論,臺官特推之命,遽下於意慮之外,以論事失實,而隨卽推勘,則竊恐有妨於言路,豈非可慮者乎?臣等待罪近密,敢陳區區之懷矣。」答曰:「臺閣之任,專不擇人,徒以分別色目而授之,又從而勸行胸臆,則從今已往,實開群枉之門也。」持平金宇亨引避曰:「臣伏見政院啓辭之批,以臺閣之任,專不擇人,徒以分別色目而授之爲敎,臣不勝瞿然之至。事在他司,雖不知某人之發論,而臣亦臺諫之一也,豈無未安之心乎?當今如臣之臺官,比古人萬萬不似,則宜有『專不擇人』之敎矣。至以色目分別而授之,豈非已甚之敎乎?決不可强顔仍冒,請遞臣職。」答曰:「勿辭。」

○憲府啓曰:「卽伏見下政院之敎,以頃日諫院論靑平尉沈益顯事,有發論臺官推考之命,不勝驚惑之至。凡臺諫所論,出於風聞,從前失實之事,固非一二,而未嘗有施罰之擧,其意豈偶然哉?不意玆者,嚴旨遽降,瞻聆所及,莫不駭嘆。推勘雖是薄罰,事係言路,有損聖德,請還收發論臺官推考之命。」上不從。先是靑平尉沈益題家奴,作挐於綾豐君具仁墍家,刼奪其奴妻,聞者莫不駭憤,而久無言者。李端相爲司諫,首論此事,命該曹査覈,則具仁墍家奴,劫於宮家之勢,不盡吐實,多與臺啓不同,故特有推考之命。

8月14日

○甲申,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詩傳》《信南山》、《甫田》等章。

○吏曹判書洪命夏上疏曰:

伏見下政院之敎,如臣無狀,待罪銓長,按簿注擬,無一稱塞。至於臺諫,乃人主耳目之寄,是何等重任,而專不擇人,徒以分別色目而授之,則是上蔽聖璁,下引朋黨,擅弄朝政者也。人臣之罪,有大於此者乎?乞賜鐫罷。

答曰:「此是從來朝著之痼疾,卿欲引而自當乎?卿其安心,勿辭察職。」

8月15日

○乙酉,試講儒生於宣政殿。進士鄭載海居首,命直赴會試,其餘給分,賜物有差。

○諫院,請還收本院發論之官推考之命,上不從。

○吏曹參議宋浚吉承召到城外,上疏曰:

草野滓賤,初無肖似,猥蒙異恩,愈去愈隆,一謝宸扆,退死丘壑。臣之此情,十分耿耿,日間始得扶曳孱骸,自力登途,而又聞天曹新命,出於夢寐之外,則惶駭隕越,尤不知轉身之路。念臣前後所蒙,孰非不可堪者,而要班華貫,未有如此職之最,夫豈草野滓賤所敢承當。況今未及國門,先賭好爵,貪榮冒進,若固有之,則臣之狷狹,實所深恥,而其在物議,亦謂斯何?古之君子,量而後入,不入而後量,臣雖不侫,竊誦斯義,懇乞聖慈,亟遞臣新授職名,俾以龍驤散班,隨分入謝,旋許罷歸。「

答曰:」知爾上來,予用欣悅。幾年勞思之餘,今幸幡然,亟欲相見,而適緣日暮且雨,未得如意。明朝入來,以敍願言之懷,則此心誠爲滿足矣。「浚吉又上疏曰:

臣之此來,只爲瞻望淸光,扣謝鴻私,而象魏旣近,宸居在望,區區微忱,益自激切于中。況有聖敎,催使入朝,則在臣分義,豈敢竢駕?惟是新授職名,實甚濫猥。臣苟有可受之義,何必游辭虛遜於旣到國門之後,以取能讓之名哉?」

答曰:「予之亟欲相見者,不但欲見舊日之面,以敍久曠之懷耳,實惟慕義無窮,以益國家之意也。豈可以一番敍話,乃塞其責乎?子曰:『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繫而不食?』子路曰:『不仕無義。』孟子譏其不與共天位、治天職,古聖賢之意,蓋可見矣,而今疏中有曰:『苟有可受之義,何必游辭虛遜』此誠予之不能釋然者也。何邁邁若是乎?爾其諒處焉。」浚吉三上疏固辭。上不得已許之。仍乞竝收繼肉繼粟之命,優批不許。

8月16日

○丙戌,江原道大水。

○贊善宋時烈上疏辭職。其疏曰:

臣竊惟愛君之心,根於天性,消鑠不得,況蒙殿下不世知遇,旣不能致身周行,以效犬馬之勞,又不能一進愚言,以補聖德之萬一,則臣不知將何以死哉。臣陋質末學,無所知識。然曾子有言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玆陳一二忠赤,以效芹曝之誠,倘垂採納,或不能無助於遇災勤恤之心也。第其中或有不宜宣洩者,故敢以小冊子,手自繕寫,三襲以紙,各行膠署,謹望闕拜上,乞至上前,特令承旨史官,開檢以啓也。此非臣所創俑,自有朱子故事也。臣吟呻痛楚,夜不能寐,惄然傷嘆,以爲皇天之誕命聖躬,聖考之付畀殿下,是豈偶然。而臨御八年,因循荏苒,了無尺寸之效,可以仰酬皇天聖考之意,俯答群臣萬姓之望者,至於今日,則人怨天怒,內鬨外喝,危亡之禍,迫在朝夕。彼臣僚之泄泄沓沓,唯祿位苟保者,固不足言矣,殿下獨不念祖宗基業之傳,社稷生民之托耶?比來殿下因天示警,惕然改圖,戒懼之意,每發於號令事爲之間,若此不已,殆庶幾矣。而然心體難持,志氣易衰,日往月來,浸淫解惰,則仁愛之天,亦將怠棄,而亡不旋日矣。一念至此,心膽若墜。嗚呼!今日之事,無一不弊,而皆由於其本之不端。本端而末流之弊者,臣未之聞也。今國勢如此,而乃爲端本之說者,誠如七年之病,三年之艾也。然與其卒於危辱,孰如汲汲於此,而宮闈猶可及正,朝廷猶可及淸,民情猶可及慰,而天心猶可及豫也。然本不能自端,所謂『正心』云者,是其實也。然自孔聖已有此說,二千年來,已成常談死法,自人君言之,尤似迂遠,然以朱夫子所論觀之,則其切於人君之爲政者,爲尤甚,而更無餘法也。其曰幽獨得肆之地,以至於用人處事之際,其所以精一克復,如對神明,如臨淵谷,未敢有須臾之怠,猶恐其隱微之間,或有差失,而不自知也。是以建師保以開明,列諫爭以規正,而凡其飮食酒醬、衣服次舍、器用財賄與夫宦官、宮妾之政,無不領於冡宰之官。使其左右前後、一動一靜,無不制以有司之法,而無纖芥之隙,瞬息之頃,得以隱其毫髮之私,常若立乎宗廟之中,朝廷之上,此所以由內及外,自微至著,精白純粹,無少瑕翳,而其遺風餘烈,猶足以爲後世法程也。此則朱子所謂正心之事,而其論治道,必以爲至切至急,而不以爲迂遠者也。故其提轄南康,總管荊湖也,其所理者財賦也,所治者軍伍也,而其告於時君者,乃曰:『鄕總於縣,縣總於州,州總於諸路,諸路總於臺省,臺省總於宰相,而宰相,兼統衆職,與天子相可否,而出政令,此天下之紀綱也。然必人主之心術,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之私,然後紀綱有所係而立,守土之臣,尙可憑藉威靈,以稱任使。』蓋雖以朱子之道德,一邑之偏小,必待君心旣正,然後可以理財賦、治軍伍,則其所係,豈不大哉?蓋一心旣正,則自身而至於朝廷,自朝廷而至於州縣,莫不一於正,而人心信服,國勢自强矣。苟惟不然,則一身無主,萬事無綱,淸明之地,物欲塡塞,用人處事,無一得其當。故朱子以爲:「爵賞之濫,貨賄之流,便嬖之招權勢,將帥之刻士卒,皆係於人君一心之不正,」可不懼哉?臣姑以近日一事言之。夫爲邊帥守令者,雖未必盡知義理,孰不欲効其聲績,以圖進用哉?惟其迫於朝臣之求責,決知其陷於贓汚,而不暇顧,一身且不暇顧,況於軍民乎?雖覆轍在前,峻法在後,亦不免外剝疲癃之膚,內削妻孥之俸,以應求責,而西北爲尤甚。此則臣之親聞於帥守者也。只此一事,亦可見殿下不能正心以正朝廷之驗,而益信朱子之誠不我欺也。以類而推,餘皆可見矣。若殿下一心誠正,一己誠修,表裏洞徹,無少可疑,則廷臣孰敢不祗栗精白,以承休德哉?帝王之道,斷不外此,此朱子所以雖知世主之所厭聞,而必以此爲獻也。臣又聞『心不能徒正,必先有格致之事,而其用力之方,又有甚易於章句之士者。』蓋制事之際,求其是非;用人之時,別其賢愚;聽言之間,辨其得失,又驗之於身心,考之於史冊,隨其用力之多寡,卽見得力之淺深。當爲卽爲,則有千萬人吾往之勇,當止卽止,則有殺一不辜,得天下不爲之志矣。如是則心安有不正,己安有不克哉?然則人君爲政之道,無切於此數言,而此數言之爲切於人君者,蓋萬萬於凡人矣。伏乞殿下,勿以爲『國勢如此,何暇及此,』而當日下功,早夜無怠,則安知今日之蓄,不遽爲三年之艾哉?微臣願忠之誠,實出於心,而回顧其中,他無所有,故敢冒萬死,以此爲獻,倘蒙殿下留神採納,而或有補於萬一,則微臣至願,千萬滿足,含榮就木,無復遺恨矣。

答曰:「贊善之所患,尙未快愈,不能登途,有此投疏進言之擧,予甚驚歎。設使有病,必有神明之扶相,而何至若此?無乃寡昧之誠意淺薄,不能動神明而然耶?戀戀之懷,良不可堪。未可從容登途,入京調治,以副至望乎?疏中所陳之語,無非肝腑中流出,寡昧雖不敏,敢不書紳而服膺焉?小冊中所言,眞是愛我之血忱,寧不感動於心乎?一本疏辭,澟澟正大,與古聖之語,可謂相表裏矣。此予之所以惓惓不能忘,而日夜思欲致之之意也。須體予至誠,從容上來。」其所進小冊曰:「臣竊聞孟子曰:『若藥不瞑眩,厥疾不瘳。』朱子慨歎當時以爲『大承氣症,却下四君子湯,如何得相當。』臣却怪殿下奮發大志,而見諸行事者,與尋常時一般。如此則亦何以激厲臣工,興作事功也?大禹愛惜寸陰,成湯昧爽丕顯。今日視禹、湯之世如何,而顧乃深居九重,不與群臣日講治道,臣不勝悶鬱焉。伏乞殿下,繼自今孜孜於帝學,汲汲於時務,一以禹、湯爲法焉。」

○臣聞孔子曰:「君子無不敬也,敬身爲大。」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惟其疾之憂。』況乎人君,上爲神祗之所眷,下爲臣民之所依,則其所以保守身體,儆戒氷淵者,當如何哉?臣竊聞殿下,常於後苑,躬事馳騁,臣固知聖意所在。然每念銜橛之虞,不勝寒心。極欲進言,以效微忠,而自以微賤言輕,又慮聽聞有煩,迄玆不敢,臣之不忠,死有餘罪。昔宋孝宗親御弧矢,有弦激之虞,大臣陳俊卿,以不能先事陳戒,痛自克責,上密疏曰云云。臣每讀此疏,感其忠誠,甚恨今日,無以此警咳於殿下也。伏乞少留澄省也。臣每念此事,憂歎竟夕。竊怪殿下何故,自輕如此,而亦恨今日大臣,寂無俊卿愛君之心,隕結幽鬱,只自涕出也。

○臣竊聞麗氏於契丹時,請醫於宋,密奏忠慮,而金虜之時,又有奔問宋朝之事,當時義之。後世韙之,皆以爲:『麗氏五百王業,寔由於此,』此實知言也。夫三綱五常,天之經、地之義,人所以爲人,國所以爲國者也。於其中,又有最大而尤切者,所謂『仁莫大於父子,義莫大於君臣』是也。而君臣之中,受恩罔極,又未有若本朝之於皇明也,豈比麗之於宋哉。竊聞今日一脈正統,偏寄南方,未知殿下已有麗朝之事,而機禁事密,群下有未得知耶?若然則天怒自息,民心自悅,我國其庶幾乎。如其不然,則未有大倫有虧,大義有壞,而天佑民服者也。萬里鯨波,信息難傳,而精誠所在,無遠不屆。一國軍民,文武之中,豈無忠信沈密,而應慕願行者乎?伏乞殿下,默運神機,獨與腹心大臣,密議而圖之。臣雖駑劣,極欲懷符潛行,以達吾君忠義之心,以明祖宗誠悃之極,則聖上培養之恩,庶幾少效,而假使未達,溺死於萬丈層波,萬萬甘心,榮幸無窮矣。惜乎今病已矣,南望長慟,只自匪風之思而已。伏願殿下,潛留睿思無忽,則千萬幸甚。

○臣聞聖人有言曰:『言以泄敗,謀以密成。』朱子說『虜人,有謀聚於一屋,全不言用一物,畫地以謀,如其難決,則便出野外無人處商量。』朱子又歎孝宗詰漏洩文字之罪,而拘於親寵,不能窮治。臣竊聞今日機密,皆透露,甚可寒心。頃年榻前說話,特命勿泄,而入侍之臣,出而傳語,諸大臣以下,皆無遠慮,其爲營救,使其人不伏典刑。至於賊錬之妻,公行書角,以通事情,而尙保腰領。此雖出於殿下保全元勳之至意,然父子功罪,何可相掩哉?此禁不嚴,麗季之事,必將馴致矣,伏乞深思遠覽,追行典刑焉。

○臣聞朱子曰:『高宗問張戒曰:「幾時得見中原?」戒曰:「古人居安思危,今日居危思安」。臣仄聞議者,皆謂『人心疑懼,且煩聽聞,軍政可廢,』臣以爲不然。蓋事變之端,伏於冥冥之中,不知其發於何時,則豈可無倉卒應變之具乎?況今金火錯行,其徵可畏,雖汲汲於此,猶懼其不及於事也。然不以得民心爲先,則是徒爲虛設,而適爲不戢自焚之禍矣。蓋民心之怨苦,由於賦役之煩。賦役之煩,由於用度之不節。故朱子曰:『李楫寇廣西出榜約「不收十斗稅」,從者如雲,反謂官兵爲賊。』朱子又曰:『但移浮費,以爲養兵之資,則虜首可梟。』臣之愚意以爲:『今日急務,惟在悉除百爲,只以養民養兵爲事,則本固而有備,國事可爲也。』今之言者,皆曰:『內需可罷。』臣則以爲:『凡事必有公私。』故朱子嘗稱『太祖出內帑,以易胡人之首。』今若殿下一錢尺布,皆思愛惜,以養士卒,則豈不愈於付之外司,以入吏胥之囊橐乎?不然而只爲燕私之奉,諸宮之賜,則又不若付外,以示王者無私之意也。

○臣聞爲國,須有體統,理事須有緩急。紛紜細碎,在治世,猶且不可,況於艱危之際乎?昔宋高宗時,有尙書言:『南劒人,鑿紙錢、廢農桑,乞禁之。』朱子歎曰:『粘罕長槍大劍如此,而令此輩謀國耶?』又有一御史上言:『聖節多殺鷄鵝,請只殺羊猪。』時人以爲:『鷄鵝御史,足以當龍虎大王。』當時氣象如此,南渡之不競也宜哉。臣聞今日大臣,不辨臺諫是非,只以惶恐二字,仰對聖問,故外方笑以爲惶恐政丞。大臣當國,爲人所笑如此,可勝寒心。昔謝安,當符堅至桓溫來,夷然不以爲意,人以爲有謀有量,而朱子論之曰:『安不逃則北面事賊。』臣見今日危迫之勢如此,而大臣以下,恬然若平世,無汲汲遑遑底意思,臣恐其素定,只如謝安也,然則何足惜哉。先朝臣鄭蘊忠誠貫乎金石,義烈爭乎日月,立朝風采,激厲頹俗,臨危大節,聳動百世。頃以微事,獨阻諡典,物情甚鬱。臣以爲當此時節,此等人尤不可不崇報,伏乞特令有司,亟議其諡,以爲奬振貪懦之地,不勝幸甚。

○臣按《春秋》以至《綱目》,一主於大一統。蓋大統不明,則人道乖亂,人道乖亂,則國隨以亡。我國自丙丁以後,人心漸晦,以僞爲眞,以僭爲正者多矣。若復十數年後,則正統之說,當不聞於搢紳間。此蓋由許衡,以近世儒者,失身胡元。乃以帝堯大統,接之女眞,且於遼金稱大,而以列國待宋,正猶入鮑肆,而不聞臭,遂以醜差之論,倡於天下,而後人藉此爲重,甚可羞也。嗚呼!皇天所以錫殿下神聖者,固將使之秉天理以正人心,明王道以立民極,闢邪說以一士趨也。伏願殿下黜去許衡從祀之位,以承孔子、朱子之功焉。安知天運循環,上帝寵異,授禹、武之丕責,而桓、文不足道也。

○臣竊有所懷,敢冒萬死以請焉。伏覩殿下至德純茂,爲人倫至,其所以處骨肉者,高出古先,非但後世帝王之所不及而已也。雖彼島中之人,未蒙放回,然亦有所深慮:『非有宿怨而然。』遠近傳說,誰不感泣也?此非臣諛辭,其實然也。第有一事,未能無疑於人心者。麟坪大君生長深宮,未嘗習鞍馬之勞,且未經痘疫,故我先王,常以此軫念。其保護之責,正在殿下,奈何每任以飮氷之役,旣還而復去,未嘗有暖席之時也?長途頓撼,旣非萬全之道,豺虎叢中,事釁難測,豈能保其終始順善也?頃日之事,亦可寒心。頃在先朝,綾原大君未嘗有此行,此豈非聖朝之家法耶?然市巷流傳之說,則以爲:『殿下欲其富之以彼中賜與之物云。』尤不近情,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彼身外之物,何與於我,而冒涉險阻哉?況深恥未湔,雖不得已外爲禮敬,視彼之物,豈忍有利之之心乎?竊聞倭變之後,銓曹以平姓人擬官,宣祖大王下敎曰:『豈無他人,而擬此姓人耶?』此豈非文、武之怒,而後昆之所當法耶?且傳曰:『其爲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也。』臣民方以趾頂之仁,冀見殿下修齊之效,而市巷小人,乃人懷利之心,疑殿下骨肉之親,臣竊痛焉。臣不勝區區忠愛之心,敢進此言。

○臣聞益之戒舜曰:『罔遊于逸,罔淫于樂。』臣竊聞殿下數令姬嬪諸主,六博歡謔,仍徵戲債,酒食豐熳,爭尙壹侈。踈遠傳聞,不知信否,若果有之,則不惟聖心有所流蕩,亦豈德將檢下之道哉?今日樂放肆,而憚繩檢,已成江左之習,而殿下又以此驅之,臣恐風尙日改,而莫之救也。臣竊以爲:『殿下非樂乎此,特以聖孝無窮,欲以慰慈殿惸然之疚,庶盡一日之歡。』然當此人窮財盡之日,不唯張此娛戲,使百姓增其疾首蹙頞之聲,亦使志士,疑殿下有玩細娛、忘遠慮之心,而不欲進於闕下也。況殿下身啓弊源,俗敗士靡,以至國步傾覆,則亦豈慰安長樂之道乎?曾子曰:『孝子之養老也,養其志,不違其志。』說者曰:『喩父母於道也。』然則聖孝之可以自致者,萊戲之外,豈無其道乎?伏乞殿下,繼自今於此等雜戲,推類而痛絶之。況嬪宮年幼,尤當以禮自防,以基睢麟之化者也,其於導率淸流之道,願更留意焉。

○臣聞涵養之功,最爲聖學之要。若不用力於此,而縱欲任情,則其爲德性之累,何可勝言。殿下頃以一時之怒,輒殺金弘郁,大失人心。夫聖明高明,豈不知言者之不可殺也,只以一朝事觸心境,發之太急,不及思量,竊恐殿下涵養之功,有所未至也。厥後殿下出御郊幕,餘威猶激,聲氣大震。臣竊聞當時從臣,其少氣魄者,莫不驚讋失措,其有精神者,無不掩口竊笑,故外議益不厭於弘郁之死。夫人君暴怒,非但害其德性,亦損其氣血,非所以養壽命之道也。張繹詬罵僕夫,程子曰:『何不動心忍性。』又論顔子不遷怒曰:『如舜之誅四凶,可怒在彼,己何與焉。』夫使弘郁有可死之罪,則當令有司,議定其律,以正王法可也,何至盛加聲色,過震雷霆,至於久而未已也。國言至今未已,而弘郁之名,愈往愈美,眞所謂:『若先暴怒,怒罷自害,豈能害人者也。』臣竊悼焉。且殿下非不知敬大臣使以禮之道,而曩者奴詬大臣,豕叱庶官,此朱子所甚驚歎者,而至於經筵儒臣,露膚受決。《記》曰:『退人以禮。』又曰:『殺人之中,又有禮焉。』如使臣下有罪,則或退或殺,以制刑法之中,何所不可,而顧反爲血氣所使,以虧聖德,以壞國體。臣不勝慨然傷歎也,此皆殿下不能涵養之致。伏乞繼自今,深留聖意於此,而兼加省察之功,不爲喜怒所動,使臣民愛之如日,畏之如天焉。

○臣竊不知弘郁之罪犯如何,而竊聞以應旨進言而死。夫旣已應旨,則所言雖妄,宜若無罪,而旣已求言,而又殺言者,則不唯大損國體,後雖有目前必亡之事,誰敢言之?不過擇其不至大忤者,以應文具而已,上以文具求之,下以文具應之,則國事將何所湊泊哉?比來言者,皆以弘郁爲請。此豈皆私於已朽之骨而然哉?可見衆心之所同矣。衆心之所同,卽天意之所在也。死者不可復生,其子孫親屬,竝被禁錮,伏乞殿下,翻然洗冤,且宥其子姓,則人心懽洽,咸戴天地之仁、日月之明矣。且人旣以逆誅死,則斯已矣,何必更制護逆之律,以防人口乎?所以益起衆人之疑,而來弘郁之疏也,臣竊恨焉。且尹絳旣長論思,朝夕納誨,是於聖躬,近之近者也。雖有所失,何可頓捽榜笞,以示衆庶也?昔宋帝有輕士之言,而其臣勇退。若使尹絳,少有士夫之心,何忍冒羞忍恥,更廁周行乎?殿下待之如奴隷,故渠又以奴隷自待。然則階級安得以崇,朝廷安得以尊也?此識者所以寒心,而自重之士,佪偟而不敢進也。且殿下所以詬叱臣僚者,豈不以殿下有有爲之志,而群臣碌碌無一當其意,者故發於言辭者,時或如此。然殿下若待之以禮,而責之以義,則安知群下不自淬礪,以効忠節乎?昔宋帝開天章閣,以厲群臣,群臣各自奮策,卒啓慶曆之治,皇明以桁杖待臣下,稍有志節者,一皆退去,北京之破,無一人死國者,此前事之明驗也。夫待之以奴豕,而責之以士夫,誠不能也。伏乞殿下,深思管子滅亡之戒,賈誼遇報之論,而亟改前日之失,一以廉恥,待遇臣僚,不勝幸甚。

○昔劉珙抱家國深羞,創治居第,朱子責之曰:『凶奴未滅,何以家爲。』頃者殿下,違拒衆議,營造大內,此雖聖孝篤至,亟欲以奉安慈殿,然聖人之孝,養志爲先。雖以慈殿之志言之,宗廟之羞恥未雪,豈欲安居於壯麗之中哉?然此則猶有可諉者矣,至於公主第宅,人人無不言其太侈。不唯民窮財匱之時,不宜屢興大役,以增愁怨,自古國家傾壞之日,公主駙馬,乞爲私孥,而不可得,況能保有宮室耶?倘使民安物阜,國如磐石,則洪枝茂葉,自可鎭長繁榮,何必汲汲於此,以乖民情、以咈天意也?且有志之士,以此疑殿下無臥薪嘗膽之志,有宴安酖毒之惑,而一切解體,非細事也。伏乞殿下,深思而反之,專意於其所當爲,不勝幸甚。

○臣聞朱子論兵曰:『本强則精神折衝,不强則招殃致凶。』今日紀綱都壞,而軍律尤不嚴。臣則以爲:江都時領將以上,皆不可赦,南漢中激,士卒爲變者,皆可戮也。殿下今日敎鍊禁衛,皆甚精銳,可謂緩急可用。然已成驕悍,有輕侮搢紳、殺害人物者,而又嘗聚在輦轂,深所未便。伏乞殿下,申嚴約束,少有所犯,一切毋貸焉。臣按朱子曰:『今日兵且驕又安養,不知勞苦,一朝如何用。』此正今日之弊,乞留睿思。朱子又曰:『漢時宿衛,皆是子弟,不用軍卒。』此言甚有意思,竝入神覽焉。

○臣謹按宋室搶攘之際,朱子師胡公憲,進爲時用,朱子爲進時務之要。其言曰:『天下形勢,獨在救其本根云云。』夫以朱子道德氣識,爲君師益其忠智,而其策不過如此,可謂深知時務之要,而同符乎帝王之道矣。今日望士聞人,殿下旣皆號召,而羅致矣。然安知廢置之中,又有賢於此者,而殿下莫之知也。伏乞廓乾坤之度,垂日月之明,毋牽於一時之好惡,一以共濟時艱爲心,則國家幸甚。臣瞢無知識。然以臣所見,李惟泰、兪棨,實可用之天才也。惟泰當初,感激不世之遇,極陳所懷,仍致一世忿怒。不吉之徒,遂敎鄕人,先造謗書,以至上達,鬼蜮之事,誠不忍言。兪棨以議諡事,得罪甚重。使棨雖有意於詆謗,漢廷猶容夏侯勝,況棨萬萬無此事乎?此二臣者,皆是儒林重望,昭代名臣,而橫棄流落,已過半生。渠雖無悶,獨不爲明時之恨耶?伏乞殿下,回臣所冒職名,以畀二臣,召致朝端,則大有益矣。臣若黨於所好,以欺君父,則神明監臨,必加誅戮矣。

○臣聞信者,人君之大憲也。『聖人以兵食可去,而信不可去。』故自古國家將亡,信義先亡。以臣所見,朝廷失信於軍民者甚多也。湖西大同之始,守令以布尺之太長被推,而又截還其剩尺於民。今則定尺之外,又爲餘數,以尺短退還,不知其數。去年有束伍給復之令,軍卒甚喜,今年已罷之如此,則上下何以相恃哉?伏乞殿下留神焉。且大同之法,只當量入爲出,今乃量出爲入,而又過爲剩餘,今其餘米,積在各邑,久爲貪官奸吏牟利和糴之資。臣願依朱子破分之訓,以其所餘之數,量減所收之數,則民心必大悅矣。

○臣竊聽今之論變異者,皆曰:『將無奈天數何,』此絶不然也。朱子嘗以爲:『欽宗勤儉仁慈,出於天資,親出詔答,所論皆是。其卽位時,日有重暈相軋,是太祖卽位陳橋時瑞也,其三四日後,昏霧四塞,是耿南仲邪說,有以蒙蔽之。若使欽宗,專任李綱,則豈不能復太祖之業,以符盪日之瑞乎?』然則人事之感天,甚昭昭也。且臣未見殿下親禱,而天不雨之時。以此而推今日之災,豈無可弭之理乎?今日變異如此,而群臣無憂傷惻怛,以爲消融之計。臣每讀鮑宣災異之書,未嘗不歎息流涕,竊悲忠臣慟迫於危亡之日,汲汲於悟主存國,而不見聽也。今附見其書,伏乞試加省覽。〈漢哀帝時,師丹、何武、傅喜以正議皆免官,丁、傅子弟竝進,董賢貴幸,鮑宣上書云云。〉 ○臣聞朱子曰:『古先聖王,飮食酒漿,無不領於冡宰,故由內及外,自微至著,精粹純白,可以爲後世法程也。』臣竊聞今年春間,有一嶺帥,徵督蔚鰒甚急曰:『自上因勳戚大臣,而索之也。』未知果有此事否?無乃勳戚,自爲己私,而憑藉聖敎乎?孟子曰:『飮食之人,卽人賤之。』凡人尙然,況以帝王之尊,而有此,則其貽侮於下也,爲如何哉?臣不勝驚怪焉。伏乞殿下,反求諸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焉。此事有無,臣不敢知,然閭巷竊言,不勝藉藉,而嶺海尤甚,其累聖德不少,故冒死敢陳焉。

○臣竊見朱子,初見孝宗,以討復之義,陳於前矣,至於二十年之後,則不復以此言進,而但曰:『唯欲陛下,先以東南之未治爲憂,而正心克己,以正朝廷,庶幾眞實功效,可以馴致,而不至於別生患害,以妨遠圖,蓋善《易》者,不言《易》,而眞有志於恢復者,果不在於抵掌撫劍之間也。』蓋其時孝宗,已誤於近習,狃於宴安,而本根有不勝慮者,故朱子之言如此。此豈其初心哉?亦可悲也。臣陛辭八年,戀闕之心,何嘗一刻少弛,而自以無能,且有病母,故不忍遠離從宦。今則禍罰餘生,已失烏鳥之私,只有螻螘之誠,願盡於君父,而疾病侵凌,夙志歸虛。然其畢義之願,則入地難泯,故敢進其狂言如此。此外所欲言者何限,而臣精神昏憒,前失後忘,不能遍擧,今此所言,亦無倫脊,罪當萬死。抑臣少讀朱子書,每以爲堯、舜、孔、孟之道,盡在是矣,故終始以是爲獻,而於其中,又別有所感焉。孝宗之戊申,卽朱子五十九歲也。是歲封事有曰:『自頃以來,歲月逾邁,如川之流,一往而不復反,不惟臣之蒼顔白髮,已迫遲暮,而竊仰天顔,亦覺非昔時矣。臣之固滯,固無忠言奇謀,以裨聖德,而陛下日新之德,亦未能有以使臣釋然,而忘其夙昔之憂也,臣於此,安得不深有感,而重自悲乎。』臣每誦斯言,竊不勝感激流涕也。伏乞殿下,惕然却顧,悟流光之不留,惜壯年之易逝,奮厲不息,克崇德業,以副皇天誕命之心,先王付托之意,不勝幸甚。臣按朱子封事曰:『投進貼黃,乞至御前開拆,』又曰:『用袋重封投納,親手書寫,目昏筆縱。』又曰:『乞留中。』小臣此擧,極知僭猥。然不爲無稽,伏乞聖明財敎焉。

8月17日

○丁亥,上下敎于政院曰:「吏曹參議宋浚吉,今已遞職,明朝爲政,還付贊善之任。」

○諫院啓曰:「今年春旱太甚,節晩播種之處,太半不熟,而其中湖西沿海尤甚。朝家合有變通之擧,而取見該曹今年事目,則山峽被水若干邑外,內浦一帶,全不擧論,殊欠一視軫恤之意。例納徭賦,民何以堪,請令該曹,更加商量,其中尤甚不稔之邑,給陳給災,以施一分之惠。京衙門貿鐵於海西之弊,有難勝言。分給價布,多定斤數,其差遣之人,又多憑公營私之弊,以此吹鐵爲業者,擧皆逃散。請令各衙門,稍加裁量,以省一分之弊。」上從之。

○上御晝講,講《詩傳》《甫田章》。講訖,上謂知經筵李厚源曰:「宋浚吉今已入來,而不卽出仕,其故何也?」厚源曰:「其意只爲謝恩而來,遽拜吏曹,故心有所不安,不卽出謝云矣。」上曰:「初必欲致之者,非爲欲見其面,將以爲時用也。」厚源曰:「亦不必以官爵羈縻也。若解其職名,置之朝廷則好矣。」上曰:「古人謂:『無法家、拂士,則國恒亡。』若果留於朝廷,則人必忌憚,士林亦豈不矜式乎?」參贊官金壽恒曰:「諫院之官推考之命,本院亦請還收,兩司俱發,而尙不允兪。國家旣許臺諫以風聞,則必隨所聞而論啓,其間豈無失實之事乎?推考薄罰,而至於兩司俱發者,非有他也,自祖宗朝以來,未嘗以失實罪臺諫者,其意豈偶然哉?若果施罰,則此後事非目見,必不論啓,其有妨言路,可勝言哉。」上曰:「臺諫若卽引避,則好矣。」上又曰:「今雖還收,必不免群下之疑矣。」

8月18日

○戊子,太白晝見。

○以宋浚吉爲贊善,李正英爲承旨。

○憲府啓曰:「湖西大同設行以來,不當以規外之役,一毫煩民,而近來稍多不法之事,不可不隨現重治。其中尤甚表著者,兵營稱以將士犒饋,貿販魚産於沿海列邑,所徵之物,較其本價,不啻六七倍,而差人之侵虐,罔有紀極,留連浦邊,恣意徵捧之後,所給之價,諉以轉輸之債,還奪而去。每年春秋,以爲恒式,其實白徵也。一經此役,則疲殘漁戶,無以支持,離散者過半,兵營之循襲繆規,恣行漁奪,誠極可駭。請令本道監司,明査差人之尤甚濫雜者,從重治罪,痛革貿販之弊。」上從之。

○上御晝講,講《詩傳》《大田章》。侍讀官李殷相曰:「唐太宗之呑蝗,雖似矯情,猶云蝗不爲災,可見感應之效矣。」上曰:「史記亦不可盡信。宋太宗欲自焚,而是夕雨云,若果自焚其身,則或有其應,只以空言發口,而豈能旋致其應,天可欺乎?當時史官,如是書之,誠可笑矣。」殷相曰:「宋太宗必非誠實之君也。」上曰:「都人見太子稱少年,天子則曰:『置我何地。』父子之間,尙且如此,其果有誠心乎。」

8月19日

○己丑,侍講院啓曰:「王世子今日畢講《論語》矣,繼講之書,往問于師,領議政鄭太和,則以爲《論語》旣畢,則在讀書之法,宜以《孟子》繼講,諸賓客亦以爲然矣。」從之。

○上引見贊善宋浚吉。上曰:「自頃年下去後,心常思戀,而連値國家多事,有所未遑,今幸上來,不勝欣悅。」浚吉對曰:「小臣無狀,加以疾病沈痼,廢伏田野,分所當然,而聖恩罔極,異數無前,古今人臣,豈有如臣之受恩深厚者乎?雖在山野,一念寧無向闕之心,而只以犬馬之齒,衰邁甚矣,今年則異數稠疊,不敢晏然,切欲躬詣闕下,陳情而退矣。未及國門,又有新命,尤不敢當。屢陳辭疏,不勝惶恐。」上曰:「辭意至此,有感於予心,吏曹之任,終以爲不安,亦不可强迫,故允許矣。」浚吉曰:「前後聖批,逈出尋常,如臣者尤不敢當。」上曰:「此非修飾之言,出於中心故耳。不見已過六七年,贊善容貌,亦不如前日上來時矣。」浚吉曰:「臣之衰病,一至於此,抑有所感慨者。昔朱子告孝宗之言曰:『不惟臣之蒼顔白髮,已迫遲暮,竊仰天顔,亦非復昔時矣。』臣之今日心情,正亦如此矣。」上曰:「寡昧無才薄德,國事無成,年來災異疊見,外虞內憂,以至如此。贊善今旣上來,勿生歸意,留在朝廷,則士林豈不矜式乎?」浚吉曰:「聖敎至此,臣之罪戾尤重。如臣者,有何才識,有何補益乎?」上曰:「予之此言非他。贊善讀古人書,秉心公正,若留朝廷,則寧無忌憚者乎?」浚吉曰:「臣於少時,固有讀書求志之意,亦嘗從遊於師友間,而本質昏劣,疾病沈痼,終至於此矣。以前後受恩言之,則臣雖隕首結草,亦不足報,而以臣身言之,則只是退去,爲報恩之地耳。」上曰:「庚寅年退歸之日,不得相見,至今悔歎。當時之事,何可盡言?」浚吉曰:「臣實狂妄,旣不能報答國恩,反使朝廷不靖,國事多虞,皆臣之罪也。」上曰:「何爲發此言也。當初公論,終有驗矣。今者鄭賊旣廢,逆輩已誅,有何可憂之事乎?」上又曰:「東宮正當講學之日。必須法家拂士,爲之輔導,然後可以成就。與贊善朝夕講論,則豈無補益之效乎?」浚吉曰:「自古進言於其君者,必以輔養東宮,爲急先務,誠以國家根本,實在於此,豈不然乎?如臣無似,何敢當此任,而況官聯有制,爲臣增置此職,尤極未安耳。」上曰:「此何妨乎?」浚吉曰:「臣聞諸長老,宣祖大王禮遇儒臣成渾,非不至矣,周給則有之,未聞有繼粟繼肉之擧,古之經傳,雖有是語,此禮宜用於何如人乎?如臣者,決不敢當之。」上曰:「禮出於情。業已招延,而不恤其窮可乎?我國經用不敷,待士大夫甚薄,以些少祿俸,何能自給乎?」又曰:「來時見宋時烈乎?喪後病患非輕云,甚可憂念矣。」浚吉曰:「來時不得相見,而相見亦不久矣。衰年草土,傷敗甚矣。前後異數稠疊,豈不欲上來謝恩,而惟以不能粒食,勢難登途爲悶矣。」上曰:「然。」浚吉曰:「臣退歸鄕曲,已近十年,意以爲國事漸進,而憂虞如此,實未知其故。臣於己丑年入侍時,進啓曰:癸亥反正初,百爲皆好,臣願聖上,以此爲法云。則上敎以爲:『反正初,豈不可法,而予則欲以三代爲法。』臣常感誦此敎,殿下必能嘉靖邦國,如殷高,興衰撥亂,如周宣矣,而到今國事,乃至於此,天災時變、民愁兵怨,不一其端,臣未知何故,而致此也。」上曰:「此由寡昧無才之致,豈有他哉?」浚吉曰:「歷觀古史,勵精求治如殿下者,誠所罕見,而國事如此,可勝惜哉。」上曰:「今聞此言,予甚慙愧,如有所懷,可以盡言矣。」浚吉曰:「公私是非義利王覇之辨,聖上豈不講論而知之,臣之妄意以爲:其所知之者,恐非眞知矣。殿下之有大志,臣亦知之,而第恐聖心,有未能純一者。句踐,小國之君也,固不足道,然握火抱氷、臥薪嘗膽,十年如一日,其勤苦何如也?恐聖心不及於此矣。」上曰:「予亦豈不知之。此是大旨,願聞其詳。」浚吉曰:「臣始聞近故相臣李敬輿遺疏之大槪。其言固好,而臣意猶以爲不及於上面根本地矣。人君必致力於學問心術之間,工程縝密,然後凡事可綱擧而目張。臣愚竊以爲:殿下於精一執中工夫,猶有踈漏處矣。上曰:」此言至矣。惟其如此,故贊善若留,則豈但朝廷有所忌憚?予亦必不敢放肆。且於講讀之際,亦豈無開導之益乎?「浚吉曰:」放肆二字,臣不勝感激。人君常不放肆,戒愼恐懼,則百事豈不可做?堯、舜以天下相傳,而其所傳授之語,則惟曰『允執厥中。』至舜授禹,乃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千古心法,更無餘蘊。若於此果能着力,則凡事豈有不能整頓之理乎?「上曰:」此皆近日經筵官之所未言者。古人云:『不見時月,鄙吝之心,復萌乎中矣。』若常得相見,聞此戒誨之言,則必無間斷之憂矣。「浚吉曰:」古之事君者,必先正其身心,然後可出而事君。如臣本無所得,而爲感聖恩,只將陳編之言,仰達於前,豈有感動之理乎?但聖意至此,實非偶然。臣當以死馬骨自當,若以此招延四方賢俊,豈有不來者乎。「及罷,命饋酒。

8月22日

○壬辰,太白晝見。

8月23日

○癸巳,太白晝見。

○以尹文擧爲吏曹參議,蔡𥙿後爲左參贊,李時楷爲大司諫。

○行副護軍閔應亨上疏曰:

人主以諫官爲耳目,而許以風聞論事。如使諫官,必以目見者言之,不以所聞者論之則已,如許以風聞論事,則風聞所發,豈皆無失實者乎?臺閣規例,論事之後,覺其失實,避嫌自列,未聞有特下推考之命也。先朝三十年,臣出入臺閣,粗識其體例矣。頃日諫院,論宮奴之恣橫,臣曾於疏中,亦有「抱冤莫伸」之語,而兩事終歸失實,故臣深幸兩事之皆非實狀,破人之疑惑也。臣投疏之後,卽遞憲職,而不得爲失實之避,常自耿耿于中。何者,臣意以爲:「閭閻傳說之言,喧騰之後,始及於臺諫之耳。」傳播中外,駭人聽聞,而上爲淸朝之累,下爲宮家之羞,則誰復家道戶說,以明其不然也哉?兩款之事,如其眞實,則明法懲治,乃國家之美事,而因臺論而査覈,又因査覈,而明其失實,然後騰播之言自息,而不爲淸朝之累,宮家之羞,則玆亦一時之美事。而下能言上能受之美,於是益彰矣。奈何又從而罪之乎?噫!殺人之言三至,曾母投杼,盜嫂之說相傳,周勃疑焉。況此宮奴之殺人夫、奪人妻之說,喧騰於閭巷,則爲臺諫者,安得不惑,又豈可以忌器之嫌,而不爲之論啓乎?若使臺閣,畏忌不論,則臺閣設官之義,果安在哉?兩事之因査覈,而打破其疑惑,實爲宮家之幸,而殿下特推之命,抑何故也,兩司爭論之停,又何遽也?臣竊惜之。嗚呼!古人有言曰:『人臣事君,不從其令,而從其意。』今日殿下之意如此,則孰肯不從殿下之意,而能語及宮家乎?奴隷常情,其主官高,則亦有橫恣作弊之事,況宮家奴僕之豪悍,而無忌憚者乎?宮家異於私家,體例尊重,內外隔絶,年少駙馬,何以知其橫恣而禁戢,豪悍奴僕,亦何所畏忌於所不覩之處乎?但其所畏者,臺諫風聞與法禁,而若使臺諫,不以風聞論啓,則設有宮奴可駭可愕之事,不得目見之前,終難發口矣。今玆推考之命,杜臺諫風聞之路,啓宮奴作弊之端,所關甚重,臣恐殆非宮家之福,而亦非聖上待宮家之道也。夫不避忌諱,有聞必論,則殿下宜樂聞之不暇,畢竟事之虛實,有不足言也。今若因失實而罪之,則愚下之人,必皆曰「某人語及宮家故聖上怒之也。」臣竊恥之。嗚呼!雖士夫之間,相規之擧,固不億逆,而諉之構陷。況儀賓之於朝士,本不相涉,有何一毫傾軋之心,而殿下反以有若構陷者然爲敎,臣不能無憾於天地之大也。殿下喜怒之間,辭氣太露,臣曾前以此陳達於榻前者,不啻縷縷,而瞽言無所裨補,恒切悶鬱,而至於日間下敎,尤不勝慨然也。噫!言路開閉,實關治道,人君固當務盡恢張之方,況此天災時變孔棘之日,何可示以偏係之色,摧沮敢言之氣,而不少假貸耶?臣賦性狂妄,粗有犬馬之誠,知無不言,有懷必達,是臣所自期者也。從前狂妄之罪,固不可數計,而狂妄之失,到老益甚,被人嗤點,作一笑囮,臣非不知,而亦不能自止者,性固然也,而亦由聖上不以爲罪,故恃聖上之寬容,而能盡其言也。頃日請對,又極狂妄,而繼有疏陳,未盡之事,牴觸之端,不一而足。而至於抱冤莫伸之說,亦出於風聞之失實,推考之命,雖不及於臣身,臣何敢晏然,而倖其獨免乎?其事雖異,其失則同。願聖明,無使罪同罰異,以爲後來言事失實者之戒。

答曰:「卿其安心勿待罪。」

○司諫李廷夔上疏辭職,且曰:

臣於近日時事,竊有慨然於心者。靑平尉宮奴之事,雖或失實,臺諫風聞,豈有他意於其間,而推勘請寢之論,終不得兪音。凡在聽聞,豈能盡知其曲折乎?人皆曰臺諫論一宮奴,而反被罪罰,則豈可家喩戶說,以明殿下之無私乎?徐必遠論書院之事,陳弊則頗中時病,而救弊之策,多有不當然者,該曹回啓,未免率爾,而廟堂之論,亦有所未盡其善。何者,書院本自儒林之所建設,而非朝廷所預知者。多士講磨,有補益風化之美,則朝廷奬之可也,弊因法生,有憑公逞私之患,則罪之亦可也。其中不合於書院者,則博採公論,禁抑之亦無不可,而至於設立書院者,必稟於朝廷,然後定其可否,則大有所不然者。雖在古昔淸明之時,儒賢道學之高下,非該司所可評議,況以今日之朝廷,又有此等之擧措,則其流之弊,豈可勝言哉?必遠狀本中所謂:「鄕校輕於書院」者,切中病源,此人人之所共言者也。誠使鄕校,重於書院,則書院之弊,自可除矣。臣竊瞷殿下聰明睿智,不爲不足,勵精圖治,不爲不勤,而臨御十年,治效日卑,風俗日敗,朝廷愈往不靖,人心愈往不淑者,何哉。臣竊恐皆由於殿下之誠意,未孚於下也。臣念及於此,不覺中夜興歎,而不能自已者也。嗚呼!殿下有所云爲,而群下孰肯從殿下哉?治兵繕甲,軍國之務,不得不爾,而群下以殿下爲好武,祗謁陵寢,霜露之感,不得不爾,而群下以殿下爲觀兵,移奉慈殿,孝養之道,不得不爾,而群下以殿下爲高宮室、大苑囿,臣未知群下過疑殿下乎?抑殿下不無取疑之端乎?殿下誠無馳馬試劍之好,則軍政雖有不便,群下何敢疑殿下之好武。殿下誠無野次閱武之擧,則陵幸雖有弊端,群下何敢疑殿下之觀兵,慈殿新宮,誠無時屈擧嬴之嫌,則群下何敢以高宮室,大苑囿,疑殿下哉?惟其如是,故上下阻隔,觸事抵牾,國不爲國,職由於此,言念及此,竊爲殿下惜之。殿下誠意之未孚,有如此者,而至於用人之際,又有可言者。卽今人才眇然,國事日非,而山野之間,只有數三學者。殿下之所倚重,朝野之所想望,皆在於此,而其人難進易退,力莫能致。嗚呼!人生斯世,讀古人書,至老不怠,決非忘世長往鳥獸爲群者也。終不爲本朝所用者,豈其素願哉?以殿下待之之禮觀之,則雖有高尙不仕之人,何敢有遠避之心,以殿下用之之實觀之,則雖在朝之臣,稍有知識者,莫不慨然有引退之心,況彼本在山野之人,孰肯爲一時餔啜之榮,而留殿下之朝哉?以此言之,則殿下待賢之誠不足也。且知人之道,都在於用之之如何。徒循好賢之名,只施養賢之禮,則賢者何由得展所抱,殿下何由得知其人之眞賢與否也哉?若此不已,則徒長虛僞之風,無益旁招之實矣。今者宋浚吉退遯十年,幡然上來,想其意必欲只謝恩眷之隆重而已,故固辭官職,旋卽求退,殿下之不欲强迫,允從其願者,實出於優待之至意也。然而止於斯而已,則其所以眷遇隆重者,爲名乎?爲實乎?終雖不可以爵位縻之,必令出入書筵,輔導東宮,磨礱浸灌,有所補益,則豈非今日國家之最先務,而殿下亦於經席,頻頻引接,討論爲學之方,咨訪當世之務,不但待之以禮,且必用其所言,則豈不爲千載之美事乎?

答曰:「爾其勿辭察職。」

8月24日

○甲午,上御晝講,講《詩傳》《瞻彼洛矣》、《裳裳者華》等章。贊善宋浚吉曰:「此是天子諸侯相燕樂之詞。臣於今日,實不勝感慨焉。君臣之間,其相與燕樂之意如此,則可見天地之交泰,國事寧有不成者乎?」上曰:「贊善之言,近來經筵所未有也。」浚吉曰:「今之論者,或以爲不必講武事云者,乃是迂儒之言,事理豈如此。而大槪講武,必有其要道,若不得其要道,則舛矣。」上曰:「然,卽今似不得其道矣。」浚吉曰:「治兵安民,所當幷行,而以今事勢言之,則臣意以爲得民爲本,今日之事,似是本末倒置矣。非但臣意,鄕曲父老之言,亦如此矣。」上曰:「不但鄕曲之言,朝廷之言,亦莫不如此,而第皆言其弊,不言救弊之策,將何以救之耶?」浚吉曰:「凡事言其弊則易,而救弊則實難。就其所言,擇用則善矣。」上曰:「如有所懷,畢陳可也。」浚吉曰:「臣本無才學。有何異於凡人者,而召置講筵。誠極猥濫不敢當,而業已出入此地,聖敎如有未安者,政事如有未盡者,從容啓導,積誠補拾,是臣職分,亦是報聖恩之萬一也。」上曰:「予之所望,亦如是矣。」浚吉曰:「近來臺官推勘之擧,事極微細,而臣新到見之,則朝家氣象,似不和平矣。昨日伏聞特命棄而勿用,此擧已好,而俄又聞被推臺官,以末擬受點。雖是細事,朝臣相慶,皆以爲聖德事,日月之更,人皆仰之。事事若能如此,則慰滿人心,必不難矣。」上曰:「卿以予爲樂於改過,故如是言之矣。人非堯、舜,何得每事盡善?贊善旣已上來,於予心寧無致敬之心乎?如有寡躬闕失、朝政是非,隨事盡言,則予之聽之者,亦異於他人之言矣。」浚吉曰:「臣旣上來,何敢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乎?臣竊聞答重臣之批,有未安之語矣。」上曰:「何事。」浚吉曰:「論漢《宣帝》處,極有未安者矣。卽今被罪諸臣,姑舍勿論,而以論事之事言之,豈非大未安者乎?」上曰:「所見適如此,故言之矣。」浚吉曰:「君臣父子,乃是天經地緯之大倫。設或得罪於君父,爲臣子者,豈懷仇讎之心乎?若懷此心,便是逆類,豈敢以君父爲仇讎乎?況帝王家,事變甚多,臣子之於君父,猶不敢如此,至親間,雖有不幸之事,爲其子孫者,何敢以仇讎視之乎?此實前古所無之論,如一時擧措間,雖或未盡,固不足道,此則書諸史冊,傳之後世,則必有後人之論議,臣以此爲憂矣。若快示悔意,收還其批,不亦善乎?」上曰:「以此議論,爲不可耶?」浚吉曰:「此一款,大害義理矣。聖上如或平心思之,則必知其未安矣。」上曰:「當更思之。」浚吉曰:「臣之妻父,乃是鄭經世,臣自少聞其言矣。諸臣亦必陳達,而敢以臣之所聞者仰陳。夫議諡之擧,本非近世所創,其來久矣。宋高宗時,洪邁始創稱祖之論,而尤袤以爲稱宗合宜,故其論乃行,此後宋朝先賢輩出,而皆以尤議爲是矣。我朝中宗大王大行,仁宗大王下敎于賓廳曰,父王有再造邦家之功,不可例諡爲宗。以祖稱之如何?賓廳大臣尹仁鏡等,引尤袤之論,以不必稱祖爲言,則仁宗下敎者三,而大臣終始堅執,故仁宗從之云矣。至於宣祖大王大行,又有稱祖之議,而故臣尹根壽上箚論之,朝廷竟從其議矣。光海中年,爾瞻、筠等,爲上光海尊號,追上祖謚,故反正初,鄭經世上疏論之。雖未施行,此議論代代有之,而今則不但不施,言事之人,反被罪罰矣。」上曰:「世祖朝何以用之?」浚吉曰:「亦豈無用之之時乎?如大明時亦有之。大槪以爲不可云者,乃是士論。雖或不用,似此議論,不可不一邊優容矣。仁宗朝固不可言,而臣以爲:且不如光海初年矣。何以言之,今之言者,皆未免譴罰,而尹根壽則不被罪矣。臣身到榻前,豈敢一毫飾辭,爲彼輩地乎?只是出於愛聖明矣。如兪棨事,臣固不能詳知,而至於金集,乃是儒林所重,每於章奏,言之不已。如金集者,豈是爲私黨,而欺罔者乎?且聖上信重宋時烈,而時烈亦於田野,常論此事矣。旣死老臣及宋時烈,豈是欺君之人乎?」上曰:「豈分厚薄於彼此,而待之乎?」浚吉曰:「聖敎至此,不勝感激。殿下於淸明之時,乙丙之間,平心舒究,則可知矣。彼兩人者之被罪,不須言,而批答中八字,不但爲臣民之惑而已,臣恐有傷於世敎者大矣。」侍讀官李殷相曰:「此言非宋浚吉,必不敢仰達。若以爲過而改之,則豈不善乎。」

8月26日

○丙申,太白晝見。

○以尹宣擧爲進善,許穆爲持平,李廷夔爲兼輔德,閔鼎重爲副校理,安後稷爲持平,鄭榏、南九萬爲正言。

8月27日

○丁酉,太白晝見。

8月28日

○戊戌,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詩傳》《桑扈》、《鴛鴦章》。

8月29日

○己亥,太白晝見。

○上下敎于政院曰:「展謁孝陵時,昭顯世子墓,在於不遠之地,遣官致祭。」

九月

9月1日

○庚子,太白晝見。

9月2日

○辛丑,太白晝見。

○以李厚源爲右議政,鄭致和爲禮曹判書,趙壽益爲大司憲,尹鏶爲大司成。

9月4日

○癸卯,太白晝見。

9月5日

○甲辰,太白晝見。

○以吳竣爲大司憲,趙克善爲掌令,李翊漢爲承旨,李時術爲輔德,閔鼎重爲副應敎。

○上御晝講,講《詩傳》《頍弁章》。贊善宋浚吉曰:「此章乃是燕兄弟親戚之詩。堯之至德,冠於古今,而史臣必以親九族稱之。兄弟親戚之和樂,在士大夫,尙不易得,況帝王家乎?然而其中又有則焉,則者理也。先儒亦云『正倫理、篤恩愛』矣。」浚吉又曰:「人君之放肆,無處不害,而至於天變,則必不虛生,人君苟或放心,不畏天變,則無可爲矣。以古事見之,豈不然乎?臣之入來,已至數十日,連見朝報,天變無日無之。其中微細之變,不知其輕重之如何,而至於太白晝見,以古人之言見之,太白晝見,而數月無事者,未之有也。」上曰:「年年有此變,極可憂懼矣。」浚吉曰:「以人病比之,猝然受傷者輕,積漸而發者必重。微細之變,卽有其應,則猶可說也,若積漸而發,則其應必大,尤不可說也。程子有言:『《春秋》書隕石,震夷伯之廟,不曰石隕,而曰隕石,震字,必書於夷伯之廟上者,乃是歸之於人事也。』蓋災變之生,在於人事,旣生之後,弭災之道,又在於人事。『若修人事,則災不爲災。』此亦程子之言也。臣之愚意,聖上宜深居靜處,潛心對越,戒愼恐懼。如拜陵之擧,固出於霜露之感,第勞動數十里外,驅馳道路,至於群臣百姓,亦多勞苦之事,恐非修省之道矣。」上曰:「此言則然矣,而今適無故,切欲行之耳。」

9月6日

○乙巳,太白晝見。

○以趙壽益爲大司憲,趙復陽爲司諫,李溟翼爲檢閱,李䎘爲說書。

○上御晝講,講《詩傳》《靑蠅》章。

9月7日

○丙午,太白晝見。

9月8日

○丁未,太白晝見。

9月9日

○戊申,政院啓曰:「拜陵之行,定在明曉,而終朝大雨,尙不開霽。道路泥濘,橋梁頹毁,許多軍馬顚仆之患,亦涉可慮。夜來若不快晴,則決難動駕,請姑觀雨勢退行。」從之。

○上曰:「留都之兵,冒雨入來,必致沾濕,卽令該曹饋酒,以示軫恤之意。」

9月10日

○己酉,太白晝見。

○上下敎曰:「頃者命致祭於昭顯墓,其夕夢見昭顯世子,色甚欣悅,歡如平生,予心喜幸,而意或偶然也,及至今夕,又夢焉,予曰:『今將有事於孝陵,而兄之所在不遠,故遣官致祭,而予不得親奠,以此爲感云爾。』則昭顯遽執予手曰:『奈何奈何。』覺來怳若平昔,不知爲夢也,涕淚無從,悲懷難狀。無乃同氣之至情,有所相感,而抑亦引至墓下,而有所親近之意耶?至情難抑,日晷雖短,孝陵祭畢後,予欲簡率陪從,獨往墓下,以舒此懷。卽今禮官,講定節目。又令該曹,優給米布於昭顯子女,以表予意。」

○禮曹啓曰:「親臨昭顯之墓,雖無前例之可據,而旣至墓前,則再拜之禮,似無不可。」從之。

○玉堂上箚曰:「拜謁園陵,將有薦獻,宿戒以行。香祝是奉,則祀禮軍容,不宜相冒。臣等謹按《五禮儀》,拜陵之禮,出宮還宮,皆用法服法駕,則未知戎服之規,何自而始,而群情如彼,舊儀亦然,揆以情禮,此實合宜,請令有司,遵用舊儀。」上不從。

9月11日

○庚戌,太白晝見。

○上展謁于孝陵,世子隨駕。仍幸昭顯墓,行望墓禮,是夕還宮。

9月12日

○辛亥,贊善宋時烈上疏曰:

臣頃因祈免,妄有所陳矣。續聞聖明所下趙絅疏批,則孝思痛切,辭義深嚴,微臣前後妄言之罪,實在罔赦。蓋臣伏在遐陬,未得卽聞聖敎,故遂致再爲觸冒。事雖無妄,跡涉怙終,隕越震戰,祗俟誅譴。不料聖慈,不惟不加之罪,復遣太醫,來問賤疾,旣又伏承回批,則不但開諭溫諄,有非愚臣萬一所堪,其所以奬引慰寵之意,迥出今古。臣感極涕零,不知死所,第臣狼狽之形,有不可言者,伏乞聖明,諒此事理,亟正臣罪,以謝人言。如或哀矜,有所不忍,亦當鐫遞職名,以保微臣。抑臣犬馬之忱,尙有所銜誠不忍,蘊在心曲,而不盡於聖明之前也。臣竊聞趙絅疏批,有『漢宣讎祖』之敎。聖學高明,必非偶然而發者。然義非經據,事係人倫,一有所差,其害不輕。若以程夫子「祖殺其父,孫告祖當死」之言揆之,則竊恐聖敎,或非天理人情之至,而其前後伏法於聖朝者之子孫,亦將喘脅,而不知所出矣,恐非安保無事之徵也。罪戾之臣,引服不暇,而竊不勝過慮之至,復此祗冒,犯義侵理,尤當萬死。臣之蠢愚,誠可哀也。伏乞聖明,竝垂財幸焉。

答曰:「有懷必達,人臣之義,何乃不安至此。這一句話,因贊善宋浚吉之開導明白,卽已刪改矣。從速上來,以副至望。」

○副應敎閔鼎重上疏曰:

臣竊念禮者,有國之所重,雖失之於細,古之君子,猶以爲惜。臣伏見昨日晝停御座之時,承旨史官,禮當以次入侍,其餘侍臣,旣用戎服,理宜列衛,而若如問安之禮,大殿則當俟入于幄次之後,東宮則當御座之際,有所壓尊不敢,而俱未免失禮。其引見兵曹判書也,承旨史官,亦不卽入侍。雖云倉卒所致,似難免乎糾議也。臣忝在儒臣之列,自在失禮之中,不宜開口爲言,而如知其非義,當明其得失,以爲後日之戒,故不揆愚賤,又復妄陳,亦可謂不自量也。乞賜遞免。

答曰:「爾其勿辭察職。」

○贊善宋浚吉上疏曰:

臣伏蒙聖慈,軫念病癃,旣命特賜貂帽,又許仍着入侍,聖恩雖甚罔極,臣心豈堪愧悚。奔走隨扈,又不得祗行送迎,退伏私室,偃息自如,人臣分義,豈容如是。古人所謂:「如是而尙可仕者。」殆臣之謂也。臣之此來,只欲一謝隆恩,然後退死之計,而天恩益隆,惶悚冞深,黽勉遲回,尙此濡滯,天時漸寒,惡病日增,深恐一朝溘然於旅邸,以貽淸朝縉紳之羞,中宵不寐,百念耿耿。懇乞聖慈,憐臣情勢,愍臣癃疾,先治臣逋慢無禮之罪,仍許臣早得退去,得免生行死歸之譏,豈勝幸甚。抑臣於此,竊有所感焉。臣於再昨,伏讀聖敎,其天倫友愛之情,感念存沒之意,發於至性,溢於辭外,大哉至哉,古未嘗有也。凡有血氣,孰不感歎歆服?古人云:「讀出師表,而不出涕者。無人心者」也。臣亦謂讀此聖敎,而不出涕者,非人類也。堯、舜之道,孝弟而已。臣謂殿下,可與爲堯、舜,可與爲湯、武,擴而充之,以極其大,則推而放諸北海而準,南海而準者,又何有焉。臣更願殿下,於臣向所進『正倫理,篤恩愛,事必有則,則者理,大中至正,無過不及之說。』深留聖意,觸類而長之,國家其庶幾乎。臣受恩深重,竊不勝區區感歎之懷,妄有所陳。惟聖明恕其僭猥,而垂諒焉。「

答曰:」有病着帽,自是常事。人雖駭笑,予獨喜之,何傷於事體乎?予方注意,常欲置諸左右,豈可許歸。末端戒誨之言,予雖不敏,可不服膺焉。「仍遣內醫看病。

9月14日

○癸丑,太白晝見。

○設式年文武科殿試,取閔重魯等三十四人。

9月15日

○甲寅,以權堣、吳挺緯爲承旨,金壽恒爲大司諫,李廷夔爲司諫,李行道爲正言,李俊耉爲弼善。

9月16日

○乙卯,太白晝見。

9月17日

○丙辰,上幸成均館,謁文宣王,行爵獻禮。仍御明倫堂試士,取崔俊衡等五人。

9月18日

○丁巳,以蔡𥙿後爲大司憲,洪處亮爲大司諫,吳竣爲左參贊。

9月19日

○戊午,贊善宋浚吉上疏其略曰:

禮祭時,尊丈休於他所,則殿下之歸小次,固也。世子事體,自與大朝有別,入學之時,每自齒於諸生。今此節目,贊儀之所不唱,相禮之所不導,則仍立舊位,肅敬無怠,與百官諸生,共俟禮畢。恐或爲宜,伏願殿下,申命禮官,更加商度,以爲日後應行一定之式,幸甚。

先是,上謁文廟,爵獻禮畢,上還小次,世子仍立舊位,上命世子還小次。蓋世子還小次之節,載於《儀註》,而非《五禮儀》之所載,故浚吉有是言。

9月20日

○己未,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湖南大同,今將設行,先問於本道,而後行之可乎?待左相還朝之後議定可乎?」領議政鄭太和曰:「當初小臣獨在,故欲待左相之還及僚相之出,相議定之,而先問本道,亦何妨乎?」右議政李厚源曰:「湖南無漕運之路,此爲難便。今雖下詢本道,守令則以朝廷必欲行之,不以實聞,朝廷則以守令爲不欲行之,不信其言,當先自朝廷,商量利害,然後問于本道可也。」上曰:「諸卿之意如何?」戶曹判書鄭維城曰:「已試於湖西,而湖西便之,臣以爲湖南,亦不可已也。」兵曹判書許積曰:「此事便於民,而亦有難便之事。時任大臣,擧皆持難,而必欲行之者,惟金堉、李時白兄弟數人而已。」厚源曰:「海邑願之,而山郡不願,此實難處也。」積曰:「王者之政,均民役而已。不可以山郡之不便,不救海邑之偏苦,而但臣之所憂,則有之,忠淸道亦將不久弊生矣。」上曰:「法久則弊生矣。」積曰:「久而弊生固也。大槪此法,縶守令之手足,縶人手足,而責其有爲,難矣。」上曰:「不可不問於本道,而又有一事焉。山郡海邑,或便或不便,其便之者,謂朝廷必行,而望其成矣。朝議不一,終不可行,則大失民望矣。」太和曰:「湖西大同設行之日,許積親自擔當,鄭維城方爲度支之長,令積與維城,議定節目,然後問于本道可矣。」上從之。維城曰:「湖西大同之後,本道封進藥材,自京貿納,而其品不好,各邑採藥之人,仍廢此役,將不知藥名,合有變通之擧。」大臣皆以爲然,上從之。

9月21日

○庚申,太白晝見。

○減湖西大同米二萬石,從贊善宋浚吉之言也。

○實錄修正廳啓曰:「往在癸巳年,《仁祖朝實錄》洗草時,初草中草及史官時政記,竝皆應入於洗草之中。或以爲時政記,則不可竝洗云。無前例可據,而揆以事勢,則累朝史記,不可以兩件流傳,有廣詢於曾經史局之臣之命。問于曾經史局舊臣金藎國、閔馨男、沈詻,則皆不記憶,以爲不敢遽爾斷定,姑爲密藏庫中,徐議處置爲言,故其時時政記,不敢竝洗,至今藏置。此則兩件將竝流傳,誠極未妥。臣等於今番修正時,伏見宣祖朝實錄,則丙午年累朝實錄印出時,或有濃墨不用之數,多至於六十餘卷。本廳以竝依洗草例處之稟啓,則答曰:『前聞洗草時,慢不擧行,史草仍在庫中,今不可復踵前習,一一焚之可也。』以此下敎觀之,則兩件不可竝行,明是可據之例。前日藏置時政記,今番洗草時,不必焚之,竝入於洗之之中,奉行宣祖之明敎爲當。」答曰:「旣已奉行成命,則今亦焚之。」

○持平許穆上疏曰:

臣聞名不可以徒取,利不可以徒得。無能受官,是謂貪名,不當得而得,是謂貪利,雖閭巷知恥者,尙能避之。臣雖庸下,粗識義方,此臣所以一辭再辭,累辭不一辭而止者也。竊惟今之世,政亂民散,顚不可扶,危不可持者,不可一二數。特擧其大者,憲章壞亂,風俗日敗,未有甚於此時者也。貪汚成風,奢侈無度,未有甚於此時者也。私枉太盛,公正掃地,未有甚於此時者也。百事潰裂,大小恬嬉,未有甚於此時者也。政弊民怨,災異迭出,未有甚於此時者也。以殿下之神聖,方有振作大有爲之圖。日與論治道、出治政,以爲治平之功業者,惟公卿輔弼執法之臣,實任其責。所謂執法之職,掌邦憲風敎糾正之禁令。如臣無似,徒以虛名,冒居下風,無所裨補審矣。陳諫戒、格君心,臣不能也,尊國體、正百僚,臣不能也,黜貪汚勵廉恥,臣不能也,禁奢侈、興禮俗,臣不能也,糾邪枉、明憲度,臣不能也。持此五不能,而敢爲忘慙冒進之倡,自取明時之累,不但臣不爲,殿下亦不欲强之也。若令臣不顧於己,不反於義,不憚於人言,徒以苟進爲忠,非臣所望於殿下者也。伏願殿下垂察焉。「

答曰:」所陳之言,皆是矣。此所以必欲召致者也。爾其勿辭上來。「

9月22日

○辛酉,太白晝見。

○領敦寧府事金堉上箚乞致仕,上慰諭不許。

9月23日

○壬戌,太白晝見。

9月24日

○癸亥,太白晝見。

9月25日

○甲子,以洪重普爲大司憲,曺漢英爲大司諫,趙復陽爲應敎,蔡𥙿後爲右參贊。

○上御晝講,講《詩傳》《賓之初筵》章。

○毁全彭齡、郭詩、鄭介淸等書院。先是,徐必遠爲忠淸監司,請毁書院疊立者。時閔鼎重在玉堂,率同僚上箚爭之。至是,贊善宋浚吉啓於筵中曰:「必遠請廢疊立書院,甚不可矣。宋朝朱子書院及我朝先儒李滉書院,亦多疊立處矣。蓋必遠見近來書院之冒濫,欲矯其弊,而有是說矣。兩湖有全彭齡、郭詩、鄭介淸書院。介淸本務安官屬,而古相朴淳,愛其才,減去官案,率來其家,敎育成就之。其後淳罷歸田里,介淸附鄭汝立,反斥朴淳。臣之師金長生,聞而疑之,一日問介淸曰:『子知朴淳乎?』介淸曰:『其家多儲書冊,故或往來看閱矣。』長生薄其爲人。其後介淸辭連汝立之獄,文書搜括之際,得所作《排節義論》。宣廟見而大驚,命玉堂儒臣,作《反排節義論》,令宣布中外,刑推遠竄。後又出於逆黨招辭,拿命纔下,而介淸已死矣。又有郭詩者。年三十餘,以新及第入官廨,過飮酒死於官門外。以此觀之,豈可合於俎豆之列哉?」上曰:「全彭齡,何如人也?」浚吉曰:「彭齡之行,言之醜穢,不敢陳於法筵之上矣。」上曰:「第言之。」浚吉逡巡不能對,鼎重曰:「隱微之惡,雖不可明言,亦可推而知之。」上曰:「然則當初何以立院以享耶?」浚吉曰:「曾在昏朝,其外孫與爾瞻、纉男輩,相議立之矣。」命議于大臣,竝皆毁之。

9月26日

○乙丑,上御晝講,講《詩傳》《賓之初筵》。知經筵許積曰:「此衛武公悔過之作也。今人雖有酒過,悔而知戒者鮮矣。」上曰:「近來士夫之崇飮尤甚。如全羅都事張鍵之酗酒鬪狼,亦可駭矣。往在瀋中,見韓亨吉痛飮燒酒,猶未快足,必以川椒,佐其酒味,如是而能保其生乎?今之所謂名官,自以杯酒爲高致,苟有留意國事者,反以齷齪輩目之,豈不寒心哉?」侍講官閔鼎重曰:「昨有進善權諰亦令入侍之敎,故使人傳諭,則諰有疾不能趁命云。」上遣內醫看病。鼎重曰:「贊善進善,新設之官也。外議以爲贊善之職,雖與賓客有差,秩是堂上,則不宜混齒宮僚之列。請令禮官,稟定其坐次。」上從之。

○全南道進士朴士文等上疏,請行大同法。答曰:「大同之法,今方講究矣。爾等退而竢之。」

9月27日

○丙寅,太白晝見。

○王世子請與贊善行揖禮,上許之。前日進善權諰之來也,世子欲行揖禮,議于禮官,以爲不可故止。至是,世子下令於講院曰:「今則贊善之秩,異於前,相接之時,欲行揖禮矣。」講院請令禮曹稟處,禮曹啓曰:「今者王世子欲行揖禮,實出於尊儒禮賢之盛意,似不當拘於常規,而贊善職秩,與賓客有間,相揖之禮,亦無前例,有非臣曹之所敢擅定。唯在睿裁。」上曰:「從世子之意可也。」

9月28日

○丁卯,應敎閔鼎重進宋儒眞德秀所進二條事。其一,卽越王句踐行成謀吳事,其一,卽宋孝宗淳熙十三年,射鐵簾事也。鼎重跋其尾曰。「當眞德秀之時,天下大義,有在乎復讐雪恥,故其所進二事,皆有意於此。忠臣義士之志,至今思之,良可於悒,不覺其爲古今之異時也。」仍請每於停筵之日,令本館書進古事二條,以備睿覽。

○禮曹啓曰:「常時通政官,御前及都堂之會,皆坐於南行,此則自有定規,而贊善旣是特設之官,禮宜從優,與堂下官一行,果涉未安。請於書筵入侍時,贊善使之差前於宮僚之列。」上從之。

9月30日

○己巳,以李梓爲執義,郭之欽爲掌令,李性恒爲獻納,鄭晳爲持平,鄭植爲弼善。

○上御晝講,講《詩傳》《桑扈章》。講訖,上謂參贊官權堣曰:「贊善進善,已赴召矣。令該司修葺館舍,而政院亦加檢飭,無使有待賢之名,而無其實也。」

○賜洗草宴。宣廟朝實錄,是非多舛,仁祖朝命大提學李植等,釐正而未完。至是,更令領敦寧金堉、大提學蔡𥙿後等續成之,至是告訖。賜宴于遮日巖,例也。仍賜摠裁官金堉、大提學蔡𥙿後、尹順之等鞍馬有差。

冬十月

10月2日

○辛未,太白晝見。

10月3日

○壬申,太白晝見。

10月4日

○癸酉,太白晝見。

○以金壽恒爲大司諫,趙胤錫爲正言,金壽興爲副修撰,趙龜錫爲校理,李袤爲執義。

10月5日

○甲戌,太白晝見。

○上召見持平許穆問曰:「爾新從下土來,有何所聞。」穆對曰:「臣跧伏鄕閭,安知朝政得失,試以耳目所逮者言之。鄕無善俗,民不畏法,識者之寒心久矣。聖上若懋修厥德,身先導率,則內而宮禁嚴,外而朝廷正,四方亦必有觀感之效矣。」上曰:「君不能獨運,必須與賢共之。是以欲收草野之士,協心交濟耳。」上又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鄭太和曰:「使臣及大君之行,久不出來,方切憂慮,今得聲息,良幸。」上曰:「使价之行,每以貿販生事,自今痛加禁斷,無如前日之濫雜也。」太和曰:「管餉貿販,猶可禁也,義州則不可禁也。若塞此路,決難支矣。」太和曰:「新修實錄,當分藏於諸處史庫,而史官只有三員,不可一時竝行。請江都、太白,姑先分藏,五臺、赤裳,隨後發遣。」上從之。仍問曰:「實錄卷數凡幾何?」大提學蔡𥙿後對曰:「李植等三十年所撰六卷,今者十一年所撰只二卷,合八卷矣。所修實錄,俱存新舊本,以爲參考之地,若宋之朱墨史也。」上謂鄭致和曰:「豊呈之禮,欲行而旋止者屢矣。今難更擧,而卽今慈殿移御新宮,誕日亦近,欲於宮中,略行宴禮。凡諸浮文,務從省約,京上妓亦從略精選。該曹節目,雖倣《豐呈儀註》,刪去繁文可也。」又曰:「湖西進供,雖不可一時變通,欲於慈殿,以米封進,以爲貿用之地。卿等之意如何?」太和曰:「臣意竊以爲便。」兵曹判書許積曰:「或慮宮市之弊,而臣則必知其無是也。」𥙿後曰:「臣愚以爲:唐順宗時,有宮市之弊,今亦不可不慮也。」上曰:「三司皆在此,各陳所見。」應敎閔鼎重曰:「獨於慈殿,以價米進供,揆諸事體,未知其恰當也。」上謂鼎重曰:「前日疏中所陳之事,予用嘉尙,末端所云,似有圭角,故不爲批下矣。以此爲未安耶?古事書進,待副提學差出,相議爲之。」

10月6日

○乙亥,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詩傳》《角弓章》。贊善宋浚吉曰:「《采菽》、《魚藻》,小序以爲:『譏幽王而思武王之詩也。』」上曰:「煬帝時,何承天作詩,頌美高祖,煬帝怒曰:『此魚藻之義也。』遂殺承天。予觀此篇,未曉其意,今聞贊善之言,乃知煬帝之怒,以爲頌父而譏己也。」浚吉曰:「楊廣何足道哉?光海時曺友仁,以分承旨入直,有詩曰:『陟降英靈隔夜臺,』李爾瞻輩因此構誣,遂起獄事。昏庸之主,古今一轍也。」上仍語及大明亂亡事,慨恨不已。浚吉曰:「福建一隅,尙有偏安者,未知其然否。」上曰:「聞南京之南,有朱氏,而漢人指謂酒色塊。草創之際,而荒淫如此,旋爲淸人所滅。福建又有朱氏,廣東又有朱氏,而福建則弱不能自立,與海賊鄭之龍之子,輔車相依,廣東則兵力甚盛,且得張揔兵,而倚仗之,淸人不敢竊覘,僅能守九江口而已云。」上又曰:「大明之亡,皆由於宦寺也。天下州郡,悉分遣宦者,以總理之,蓋以爲親信不欺,且利其私獻也。曾見大明內帑所藏之扇,皆以奴婢名書之。蓋宦官不得稱臣,而稱奴婢,乃太祖之法也。」浚吉曰:「亡國之主,前後何殊。反正後,見光海庫中銀,亦刻所納士夫名云。」上曰:「自太宗設東廠,其後又設西廠,皆令奸細人,密探外間事,以告。雖是朝士,若不正者,難保其勿欺,況雜類乎。」浚吉曰:「聖敎當矣。人主所聞之言,非法筵上,則皆非正道也。」上曰:「法筵之言,亦未必皆是,曲逕邪岐,何足道哉。」上又曰:「太宗豈不誠豪傑哉?然崇佛最甚,至於遠求濟州銅佛,其故何也。」浚吉曰:「太宗雖豪傑,而革除是大變。崇佛蓋欲以鎭定人心也。如此之事,非惟太宗,亦或有之。」上曰然矣。浚吉曰:「前後恩禮,無非忝叨,而至於春宮相揖之禮,尤不敢當。臣職忝堂上,若以爲朝家體例如此云爾,則猶或可也,春宮特下此令,臣豈敢安於心乎?」上曰:「世子之待堂上,禮則然矣,非獨爲贊善地也。且以事體言之,世子例拜賓客,則與贊善相揖,實是降等。因以爲式,不亦可乎?況世子年少,宜令禮下臣僚,故已從其請耳。」浚吉曰:「聖敎至矣,而非臣所敢當也。」上曰:「贊善旣來,宋時烈又來,則可見共貞之休矣。」浚吉曰:「時烈若有一毫自力之勢,則聖恩如此,安敢不來。但衰年草土之餘,不能粒食,尙稽恩命,良以此也,且臣於進講時,豈不欲盡心,奈義理無窮,知識有限何。宋寧宗爲王時,黃裳侍講,每言當得天下第一人作講官。問之則朱子其人也。當今第一人,臣雖不知,愈於臣者必多。自上若能旁求,豈無其人。」又曰:「小臣入侍經席,每承聖敎,則國其庶幾,而退而省察,則天災疊見,時事孔艱。此正君臣上下,慄慄危懼之秋也。今此進宴之擧,臣固知出於聖孝,實情禮之所不可廢者,而外方之人,不知曲折,或以此擧爲非時也。凡事務從省約,以示戒愼之意幸甚。且臣聞宣祖於壬丁搶攘之際,猶能頻接臣僚。詞人有詩云:『枕戈猶御日三筵,』此乃記實也。當是時,春秋已高,國事又艱,而孜孜如此者,豈爲章句之末而已哉?頃者自上問堯老倦勤之說,臣退而思之,不無過慮。未知氣力或有所不逮耶?」上曰:「予不及堯年矣,寧有倦勤之憂耶?贊善之言,予當體念,數開經筵也。」又曰:「駙馬輩年少,而無敎導之規。其父兄係於職任,亦不能專意敎之。如挾冊而進,贊善幸須提誨之。」浚吉曰:「臣癃孱日甚,黽勉供仕,無他精力,可以及此。」上曰:「在鄕之日,亦或敎授生徒,今何必固辭?」浚吉曰:「聞故參判鄭蘊議諡以入,而久而不下云。雖未知聖意所在,而丁丑之變,若無金尙憲、鄭蘊兩人,則我國節義,幾乎熄矣。若以諡狀,有煩聽聞,則只宣賜諡之命可也。且故判府事金集門生弟子,亦欲請諡,而事煩不敢云耳。」上曰:「如此則何待諡狀,鄭蘊、金集,依金尙憲例,一體賜諡。」檢討官金壽興曰:「臣曾忝史官,得見宋時烈小冊子,事有難行者,有可行者,而至今尙無發落,欲其人之來也,則宜行其言。」浚吉曰:「宋時烈之不來,實緣病勢之沈痼也。」壽興曰:「臣之所言,亦非謂其人之進退,在其言之不用也。待賢之道,固當如是,故敢達。」上謂壽興曰:「小冊子中說話,秘之愼勿洩也。」

10月7日

○丙子,太白晝見。

○以郭齊華爲正言,吳挺一爲同知經筵,洪命夏爲知經筵。

○上御晝講,講《詩傳》《角弓章》。進善權諰曰:「此剌幽王踈九族,而好讒侫之詩也。夫讒言之來,實由君上之不明,君明則讒言無自以入矣。近日金澄之獄,似涉於讒,或云:『爲後官所誣,』而愛惡各有其偏,未知孰是。金澄,則與臣相善,知其爲人,必不至於此也。權諿,則臣雖昧昧,曾爲公牧,人稱廉白,今豈媒孽前官,以爲逞憾之計耶?若有是事,則實乃士夫之羞也。」進善權諰,仍以病乞歸,上曰:「進善與贊善,俱入書筵,則世子必稱道之,如有所得。毋庸固辭,幸終敎之。」權諰曰:「講院之官,必須極擇而久任,可以責效矣。」侍講官趙復陽曰:「尹宣擧雖有執滯之見,而志氣堅礭,可用也。」上曰:「何以則能致此人耶?」復陽曰:「此則非臣所敢知也,必欲致之,寧有不能致之理耶?」同知事洪命夏曰:「故贈判書金長生,有追贈議政之命,而故判書張顯光尙欠賜諡之典,亦宜一體施行。」從之。

10月8日

○丁丑,上御晝講,講《詩傳》《都人士章》。講訖,禮曹判書鄭致和曰:「進宴之需,曾有自內添補之命,而揆諸事體,甚爲未安。請令該司措辦。」從之。上曰:「進宴時,欲令大君進參,於卿等之意如何?」致和曰:「此則節次似難,非外廷所可知也。」侍講官趙復陽曰:「於宮中行家人禮,自是情理之當然,不必下詢矣。」又曰:「臣雖不解音律,然近聞閭巷間說話,樂章大壞,煩音促節,少無和豫之象,至有聞而悲泣者云。宜令樂官,肄皆古調,一洗淫哇之音。」上曰:「禮壞樂崩,亡國之徵,非一朝一夕之故也。曾聞大明之樂,過於哀傷,我國之音,不幸近之。此非細慮也。」

○禮曹啓曰:「今者自內設宴之擧,與豐呈大禮有異,都監之號,果爲未安,而旣有差出主管檢飭之人,不可無名號,依筵臣閔鼎重所啓,稱以進宴廳似當。」從之。

10月9日

○戊寅,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詩傳》《采綠》、《忝苗章》。

10月10日

○己卯,太白晝見。

10月11日

○庚辰,太白晝見。

○持平許穆上疏曰:

天下之事,有兩端,是與非而已。是出於公,非出於私,國之治亂興亡,係此二者。天下之德,不謀而同,不言而信,治道明、頌聲作,公而已。政亂民散,日賞而不勸,日殺而不從,敗國亡家,私而已。上之爲政,出於是,民之趨是也,如水之趨下。叔季以降,上專以私欲禦下,下專以私欲干上,詐僞日滋,上下相疑。如今日之歛手却顧,大小恬嬉,百事廢弛,日就頹亡,其弊實出於私枉成,而公正廢也。人心善惡,治亂之表也,禎祥妖孽,治亂之影也。近者變怪之出,殆無歲無之,或月有之,或日有之,此何影也?天地之間,正氣消亡,妖祥物怪之感,無非人事極亂,而有以致之,則豈不大可懼哉?自大亂之後,人心日亂,天變日作。殿下之所以深念隱憂,爲之思患而預慮者,殆無所不至。選勇力、修武備,一日不以宴安爲心,此固强國之大務也。然臣竊憂之,山谿不足以固國,兵甲不足以强國。爲國之道,敎訓爲大,必使民知親上死長之義,然後可以用之。此王者之兵所以無敵於天下也。今徒貴勇力,而任殺伐,此養亂也,非養兵之術也。易師者,毒天下也,聖人諱言。故湯、武之治軍旅,有不用命者,皆戒之以顯戮,非以殘虐之也,制兵之術,當如此也。臣竊觀今之世,名分紊亂,上失其馭,下不知上,彼悍然恣橫,一朝以睚眦忿恨,大道之中,盜殺官人,而有司不得其盜,此反不爲可憂之大者乎?武士之無知驕橫,日以益甚,防敵制變,必得此輩之驕橫,然後可能,則臣不敢知也。樹私恩托結於無知無賴之徒,望賴國家緩急,可謂哀痛。殿下卽位以來,賴殿下之神聖,畫計幾微,幸無邊境烟火之警,而水旱凶札連年,加之以賦役煩急,民不聊生,飢寒遷徙之徒,接於道路。殿下每遇災異,哀愍百姓,爲之避正殿、減御膳、審冤獄,責己求諫,古之聖帝明王寅畏天戒,無以加也。臣竊不敢知,或誠心未至耶?抑實德未孚耶?聖德修省如此,而世道益汚,私枉自若,奢侈自若,貪縱自若,臣竊怪之。殿下警戒嚴畏,不皇寧處,不過爲虛文末務,而未見有興起更新之治。嗟乎!貪縱生於私枉,奢侈生於貪縱,紊亂生於奢侈。姑擧耳目所及,內則王子公主第宅踰制,僭擬王宮,外則田園遍於膏壤,民俗畏忌,以目而不敢言。貴戚之家,實爲犯法之首,其何以禁萬民爲非,糾正其奸邪也?《傳》曰:「國之本在家,」敎成於家,而化行於四方。今殿下之敎於家者如此,則此以逸欲,敎四方也。逸欲勝,則天理滅,爭奪起。古先哲王之大戒,皆在逸欲。聖人之治天下,其道在心,不可以他求者也。修德莫如改過,保民莫如善政。革弊更化,必自聖躬,施及庶政,必揀其所難者,而先行之,無所係吝於私心,使愚夫愚婦,皆曰:「聖人之事」也。堯、舜於變時雍之治不遠也,何憂乎政亂,何恤乎民散,何患乎外寇,何畏乎妖孽也?《書》曰:「天聽自我民,天視自我民。」人心旣固,天命可保也。

上優答之。

10月12日

○辛巳,上召見趙克善,問以湖西民事。克善對曰:「大同設行後,百姓便之,而但役民之規,未有定式,且纔經推刷,民多逃散,此可憂也。」上曰:「營將之弊如何?」克善曰:「凡敎養士卒,不係將領之多寡,而兵使纔過,營將又到,軍裝服色,變更無常,令出多門,莫適所從。加以威猛,勒制列邑,守令安得不困,民生安得不擾乎。」

10月13日

○壬午,太白晝見。

○以李殷相爲獻納,鄭維城爲左副賓客。

○上御夕講,講《心經》。講訖,上曰:「宋理帝恨不與朱子同時。若使朱子在朝,其果用之耶?」贊善宋浚吉曰:「此則雖未可知,而其尊賢之誠,則有之,以理爲諡,良以此也。」又曰:「王猛之言曰:『官必當才,罰必當罪。』此實爲治之要術也。臣曾以是及於筵中,伏想聖明,其能省念耶?申濡之事,雖有所失,而當此寒天,遠配邊地,八十老母,日夜號泣,不但所見矜惻,恐有乖於當罪之意也。」上曰:「事甚可惡。然贊善有言,敢不體念。卽命該府,量移天安。」浚吉又曰:「朴長遠才器,人皆曰可用,而尙未收敍,臣竊惜之。」上曰:「從當收用。豈可終身廢錮。」

10月14日

○癸未,上御夕講,講《心經》。贊善宋浚吉曰:「聖人未嘗無人心,發皆中節,則卽爲道心也。」上曰:「錯認人心爲人慾,必欲盡去,則似近於釋氏矣。」浚吉曰:「雖釋氏亦不無人心矣。」又曰:「本源若不淸明,則應事何可當理?故先儒常以敬之一字爲主。」上曰:「此所謂惺惺法也。提掇此心,常常持敬,則自然淸明,何患物欲之交蔽乎?」浚吉曰:「敬之一字,可謂約矣,而其用甚博。」講訖,浚吉曰:「前日下問當今第一人,而臣不敢對。然宋時烈實合侍講之任,朝廷無出其右者。小臣精神昏短,言語顚錯,何能開悟聖心。方正篤實,臣不如宋時烈、尹宣擧,紆餘宛轉,臣不如李惟泰,英發該慱,臣不如兪棨矣。」又曰:「比來災異疊出,太白晝見,無日無之,昨日又有冬雷。朱子之說曰:『冬雷憂在嗣歲。』嗣歲卽來年也。國家之憂,何可盡言。必須悅服人心,可以上格天意矣。」又曰:「似聞進宴之擧,爲慈殿誕日而設云,然耶?」上曰:「然。」浚吉曰:「程子云『人無父母者,於生日當倍悲慟,何忍飮酒張樂乎。』朱子載之《小學》,以示後人。故士夫之家,或不設宴於是日矣。」上曰:「此言甚是。雖如許細事,非讀書人,能若是耶?」仍命退定進宴之日。

10月15日

○甲申,太白晝見。

○試講儒生于仁政殿,賜賞有差。

10月16日

○乙酉,太白晝見。

○以徐必遠爲承旨,權大運爲司諫。

○王世子會講於時敏堂,講罷宣醞。

10月17日

○丙戌,太白晝見。

10月18日

○丁亥,月入東井星。

○命除金弘郁子弟族屬禁錮之令。從宋時烈之言也。

○進善尹宣擧上疏乞免,答曰:「嘉爾之守志不變,而反惑其太過也。勿辭上來,以副至意。」

10月19日

○戊子,雷電。

○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心經》。贊善宋浚吉曰:「先正李滉取此心圖,以備《聖學十圖》之一,而先正李珥則以爲:『此圖失其先後之序,』與李滉論辨不已矣。」上曰:「李珥之論,尤似近理矣。」浚吉曰:「李珥論理處,高明超卓,多有難及者耳。」又曰:「先儒以爲:『西銘前一段,譬猶布置博奕,後一段,譬猶運用博奕。』今此心圖,亦猶是也。」侍講官趙復陽曰:「敬之一字。千古相傳之心法也。於《堯典》,首以『欽明文思』言之,欽亦敬也。」上曰:「其前別無拈出敬字處耶?」復陽曰:「《易》云:『敬以直內,』至程子發明敬之深義耳。」上曰:「此程子之所以繼絶學也。」浚吉曰:「如臣進講,人誰不能。若趙復陽者,頗有家學,幸勿遷轉,久置經幄。宣祖大王時,臣之妻父鄭經世以吏曹正郞,特拜校理矣。」上曰:「是則然矣,而必受學於贊善,然後如有所得。否則學如不學也。予雖多病,必欲連日進講矣。前者夜對時,或講一二張,而不知爲何樣書。今聞贊善之言,痛釋明快,多有感發處,敢不服膺,而勉旃焉?顧左右侍從,皆是科臼中人。故今欲徵起草野之士,與之共天位,而贊善不諒此意,必欲退去,是予之憂也。」參贊官徐必遠曰:「聖上待之以誠,則安可長往而不返乎。」上曰:「予之待贊善,非以外貌,實出中心也。宮中之言,近於細瑣,然情意交孚,何言不盡。世子之乳母嘗言:『自贊善之來,世子必早起勤讀,終日孜孜,唯恐其或去。』上下之情,大可見也。」檢討官金壽興曰:「先正臣李彦迪箚陳:『賓客勿兼他職,專意講討。』此論甚好,正宜行之於今日也。」上曰:「然。苟擇其經明行修者,日日勸讀,則必多補益矣。」浚吉曰:「張顯光旣已贈謚,則鄭逑不可不追贈耳。」上曰:「鄭逑何如人?」浚吉曰:「逑卽顯光之師,寒岡其號也。先朝已贈判書矣。」上曰:「旣贈判書,則今贈議政,未爲不可。其令該曹擧行。」

10月20日

○己丑,憲府〈大司憲洪重普、掌令趙克善、持平鄭晳、許穆。〉啓曰:「綾原大君廢夫人柳氏,雖已離異在靈豊君㵓,乃有嫡母之分。所當盡其奉承之道,而多有不恭之說,傳播外間,請削奪官爵。」上從之。

○上命玉堂於晝講,亦以《心經》進講。是日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心經》。贊善宋浚吉曰:「聖人心法,何以加此?以聖傳聖,宜無所不至,而危微精一之外,更無他說,此在聖明之體認而加勉耳。」又曰:「人之情易發,而難制者,唯怒最甚。呂祖謙嘗因暴怒,打破家事,後見《論語》,能變化氣質。爲人上者,尤宜戒之在怒也。」上曰然。侍讀官趙復陽曰:「近因書筵,讀至《孟子》,《孟子》深有望於齊宣王,恨其終不能用也。先儒以爲:『孟子之於齊宣王,大幾會也,朱子之於宋孝宗,亦大幾會也,惜乎兩君,皆不能用,豈非天乎。」上慨然良久,仍問朱子出處,且論宋寧宗事,嘆曰:「寧宗父子乖隔,他又何責。宋以仁厚立國,而後世子孫,乃至於此,不亡而何。歷觀今古家法之正,莫如我朝之列聖也。太宗傳位於世宗,及待華使,兩聖竝臨,華使極其敬嘆。太宗誕日,世宗率百官進賀,酒闌手摩世宗肩起舞,仍曰:『守成之主,無如我嗣。』此豈非盛德美事乎?祖宗朝敎化大行,婦女貞潔自守,有比屋可封之節,而至于今日,風俗漸乖,豈非受托者之所可憂者乎?」浚吉曰:「洪貴達、徐選等,請改嫁子孫,勿敍東西班職。風俗雖美,殊非古聖王之制也。」又曰:「向者多士,累請李珥、成渾從祀文廟,而自上不許。臣固知聖意在於愼重,而嶺南後學,投疏詆毁,甚非所宜。至造僞批,竟罹罪戾,風俗乖亂,未必不由此輩也。朱子與趙汝愚書曰:『人君當保惜精神,收拾身心。』成渾疏中,亦用此語,而嶺人不知,以爲近於老氏,甚可痛也。」

10月21日

○庚寅,上御晝講,講《心經》訖,又召見諸司輪對官。

10月22日

○辛卯,忠淸監司李慶億因唐津縣監尹趾美所報,馳啓曰:「李珽等上變書,李珽卽唐津監官也。與其庶弟璟,來告本縣曰:『因族人柳瑛聞之,則京居進士鄭世重遭其母喪,方寓居內浦,而多結徒黨,將謀不軌。且世重所居處,常有瑞氣,世重之妻,以妖言惑衆曰:「天女十輩,必來告吉凶」云。拿來鞫問之,事竟無實。命皆釋之,按誅誣告人李珽,仍下敎曰。」無辜被逮之人,當此寒月,必有凍餓者,令戶曹備給衣糧。「

10月23日

○壬辰,以曺漢英爲大司成,李廷夔爲副應敎,鄭萬和爲修撰。

10月24日

○癸巳,太白晝見。

○左議政元斗杓以使臣,自淸國還,上召見之。

10月25日

○甲午,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心經》。註下有引莊子語者,上曰:「古人之論莊、老,孰優孰劣。」贊善宋浚吉曰:「莊周達士也,老氏高人也,其學自不同。今所謂道敎,卽老氏之學,而道士又其支流餘裔也。宋之眞宗,可謂中主,而未免惑於道敎,甚可恨也。」上曰:「至以眞珠一甁,寵贈王朝,做作天書,誣罔一世,適足以自欺,不亦愚乎?」浚吉曰:「爲學工夫,正心最難。浮思雜慮,自然凈盡,方可謂之正矣。」上曰:「平日未能治心,而至於齊居,凝神正坐,有若對越上帝,而思慮百出。雖欲整一,而不可得,以此知正心之難也。」浚吉曰:「朱子、眞西山於殿上有奏箚之事,臣之師金長生亦倣而行之。故臣極知僭猥,而玆敢袖箚以進。」出諸袖中而奏之。其箚曰:

臣伏見麗史,唐明皇幸蜀,高麗遣使貢問。辛勤於陸海數萬里之外,明皇喜甚,作詩以送。宋之南渡,麗方受制於金,而亦遣使貢問,以通虜情。至今爲史家美譚。恭惟我朝三百年來,服事大明,其情其義,固不暇言,而神宗皇帝再造之恩,自開闢以來,亦未聞於載籍者。宣祖大王所謂:「義則君臣,恩猶父子,」實是眞誠痛切語也。嗚呼!昊天降割,致有今日,思之腸割,豈忍言?豈忍言?竊聞帝室之冑,尙有偏安於廣、福之間,天下大統,不全爲魏賊之所竊,而我國漠然不得相聞,于今幾年。雖緣形勢之使然,而其視麗朝之貢問唐、宋,豈不大有所愧?此實忠臣義士之日夕腐心,深有望於聖明者,仰惟聖上,亦豈一日,而忘此心哉?臣伏聞先大王,每與諸臣,謀所以遣問者,亦嘗累有所試云。今殿下聿追先志,奮發圖功,日夜竢天下之有事,而彼之形勢,亦已爲天所厭,實有難久之兆,則雖以利害言之,我國之道,豈可不早知中原之事情,而豫爲之所乎?臣竊聞中朝民士,逢我國之人者,必流涕而言曰:「大明之覆亡,專由於錦州之淪陷,錦州之淪陷,專由於爾國之精炮」云。臣每念至此,心膽墮地。古語云:「楚雖三戶,亡秦必楚。」蓋言其痛冤之甚,報應之必然也。嗚呼!尤可懼哉,尤可懼哉。臣竊聞之,濟州一島,遮據南海之中,凡漢舡行商,而往來海外諸國者,率多過濟而去,過風泊岸,淹遲數日者,比比有之。爲守臣者,慮其難處,輒縱之使還云。以是觀之,似可因此爲便,而濟又地遠海隔,可以秘事密幾,不煩瞻聽。今須先擇一從臣才誠兼至忠信可仗者,授以濟任,俾令周旋營幹。不限遲速,要得通其水路,然後朝廷繼以使价,則我朝君臣上下數十年痛迫冤鬱之誠意,或可一朝,而達于天朝矣。然所謂先通水路者,若或不利,漂泊於淸人地方,則必致疑詰,挑禍於無事之中,豈不重且愼歟?此亦在濟牧之造化如何。恐不須別用奇計,只可具辦行資,載舡發送。略爲公文,如販貿官用於兩湖者然,以爲一行之信,至如通問中朝之書,亦用濟牧文字,而但及奉遵朝令,先爲通路之意,密藏堅持,設有不幸必無漏泄,則事雖不成,便與漂海行商無異,保無他虞矣。其他揀得行人,與其到彼應變,探知中國事情等事,皆在於濟牧潛思默量,處置得宜而已,有不可一一遙度者。今聞濟牧,瓜滿在近,因此擇命,密賜指揮,尤似無迹。惟聖明熟量,而裁處焉。

又曰:

臣竊見明朝方孝孺,實是一代之罪人,而萬世之忠臣。其宗黨之慘被刑戮,固載籍以來所未有者。然不及數十年,許梓其文集,且許其專祠。大朝廷規模氣象寬弘深遠,誠有以服人心,而訓後嗣者。我朝之成三問、朴彭年等實孝孺之儔也。三問曾居連山,彭年曾居懷德,連與懷,皆有先儒賢祠宇,學子等願以兩人醊享,此則又非專祠之比,而猶有所不敢者,一方輿情,深用鬱望。乞聖明,依明朝寬大之典,特賜允許,用副一方之願,則不無少補於風化矣。

且引陳俊卿行狀中一段及朱箚中論義理公私一段及輔養太子一段。上覽訖,答曰:「頻數出入,以辭達意,猶有所未足。又此陳箚,辭旨藹然,足以感動而開悟,予甚嘉之。陳俊卿事,又欲令寡昧有所警惕也,敢不體念。箚本當留置,從容觀覽焉。」成三問等事,仍令該曹稟處,禮曹回啓曰:「崇奬節義,雖是國家之所先務,至於成三問、朴彭年等事,自前議論不敢到。今此贊善宋浚吉所陳如此,不無意見,事係重大,有非臣等所敢擅便。議大臣定奪何如?」上曰:「無乃爲文章而然耶?崇奬節義之說,則今日之所不敢道也,試問于大臣。」領議政鄭太和以爲:「臣嘗聞祖宗朝,亦或有以成三問等事進言者,而未蒙施行,有意存焉。至于今日,議其醊享,臣所不敢。」領敦寧金堉以爲:「孔子於吳孟子之事,尙曰『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以此觀之,則醊享之禮,非今日所敢容議者也。」左議政元斗杓以爲:「成三問等到今醊享,有所未安,不敢輕議。」右議政李厚源以爲:「光廟嘗下敎曰:『朴彭年等,當代之亂臣,後世之忠臣。』爲此微言,以曉後世之意,可謂至矣。于謙死於英宗皇帝復位之日,而憲宗卽位之初,復秩祭廟。孝宗亦加贈高官,賜諡建祠,至於許立四忠祠於抗州。雖以我朝事言之,太宗大王褒贈鄭夢周,獨此彭年等,尙未蒙寬大之典。今依筵臣之說,任其鄕人之所爲,恐無不可,而事在久遠,惟候睿裁。」上命依太和等議。

10月26日

○乙未,以李性恒爲獻納,尹鏶爲大司諫。先是,大司諫兪㯙之下獄嚴刑也,天怒方盛,朝臣不敢一言,鏶以司諫獨啓而爭之,人以此多之。

○日本對馬島主平義成。死於江戶。其子義眞代之。

10月27日

○丙申,太白晝見。夜雷電。

10月28日

○丁酉,冬至兼謝恩使沈之源、副使尹順之、書狀官李俊耉赴淸國,上召見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鄭太和曰:「臣等伏見東萊府使洪葳狀本,則將來漸入難處之境,不可以循例文字還報。故欲與諸宰稟議於榻前矣。」上曰:「卿等之意如何?」太和曰:「彼人以改呈書契爲恥,抵死爭執。早知如此,恨不於元萬石拿來之初,卽許呈納也。」領中樞府事李景奭曰:「臣雖在家,每以邊虞爲念,頃聞彼人求呈書契,私自語曰:『此正可受之會也。』然而不敢自是己見,未及陳達矣。今者雖失其機,亦未晩也。」領敦寧府事金堉、左議政元斗杓、右議政李厚源皆以爲:「若失此時,則未有可乘之機。一向退却,恐不可也。」上曰:「諸宰之意亦如何?」戶曹判書鄭維城曰:「今若不受,則必將推出館門。此雖恐嚇之計,事甚難處。不如因其來懇,而姑從之。」吏曹判書洪命夏曰:「終始退却,乃是正道,而天災孔棘,敵情難測,亦豈無權宜之道乎?」景奭曰:「彼人不但哀乞,頗有怵脅之態。若使東萊府使諭之曰:『爾等雖有書式之誤,自朝家特許受之。今後宜勿以此爲式。』云,則其於待遠夷之道,恐或得矣。」上曰:「我旣有求於彼,豈可終始不受。但違式書契,遽爾受之,則彼必不知懷綏之惠,反啓輕侮之心。故欲初示難色,終乃許納耳。」景奭曰:「小臣一退,則雖有所懷,面陳未易,敢此仰達。冬雷之異,已極驚懼,今日之風,亦非小變。伏願聖上,明政刑、恤兵民,以爲召和轉災之地。」上曰:「何謂明政刑?」景奭曰:「國家發號出令,無非政也。卽今有罪無罪,皆繫凍獄,趁速疏決,亦明政刑之一款耳。」上曰:「何謂恤兵民?」景奭曰:「驅凍餒之民,使之不以時,豈有親上死長之心乎?近來操鍊頻數,軍卒多怨,亦非恤兵民之道也。」

10月29日

○戊戌,太白晝見。

○贊善宋浚吉請對,上召見之。浚吉曰:「昨夜雷變,極可憂懼。臣未知爲某事之應,而姑以近日事觀之。聖上勵精圖治,朝政不至紊亂,而變怪之作,至於此極,何也?欲以文字仰達所懷,而或慮猶有所未盡,故玆敢請對耳。」上曰:「疾雷迅電,終宵交作,燁燁轟轟,有同盛夏。予之震懼,曷可勝言?今日是私忌,而聞贊善入來,玆以出接耳。」浚吉曰:「冬月雷乃收聲,陽氣深藏,而如是發動者,陰氣盛,而陽氣弱也。人君之事天,人子之事親,其理一也。父母怒其子,則其子之恐懼震越,宜如何哉?」上曰:「然。」浚吉曰:「丙子之冬,曾有此變,而亦不如今日之甚也。宋末都城,一日有水變,李綱知有夷狄之禍,上書言之。自古災異,終不虛應矣。近來變怪層出,視之尋常,或恐聖明有所忽也。」上曰:「豈其然哉。贊善苟有所懷,畢陳無隱。」浚吉曰:「臣意以爲,遭此大變異,宜有大警動之擧,而何至今寂然無聞也?必有睿算之先定者,願聞於搨前矣。」上曰:「所謂大警動,未知爲何事耶。」浚吉曰:「弭災之策,以恐懼修省爲本。此雖陳腐之說,捨此則無他術矣。高宗反己,而轉雊雉之災,太戊修德,而致祥桑之枯。有其實,則豈無其應乎?內而修德,外而施措,恐有不合於天心者矣。先儒曰:『一念之善,景星慶雲;一念之惡,烈風疾雨。』此聖明之所當省察處也。」上曰然。浚吉曰:「遭此非常之變,必有非常之事,可以回天怒,而悅人心矣。慈殿進宴之擧,臣固知不可已者。然而天之示警,未滿十日,遽行燕樂於宮中,未知如何?帝王大孝,不在於此。此雖出於千萬不得已之事,因此停罷,似合於修省之道矣。」上曰:「於予心亦不安,而未能遽停。贊善之言如此,當議于大臣,而處之。」浚吉曰:「臣遠在鄕曲,雖未詳其時之事,而若夫世龍妻之妖怪,人所共知。至今得保性命,莫非聖上友于之至德,而但遠置孤島,日月已久。渠雖不足恤,獨不念先王之遺體乎?今若移置輦下,使處別第,禁不得出入宮闈,則恐似得宜矣。」上曰:「大臣亦有以是爲言者。予非不欲與澂、潚一時放還,而其爲人,興妖作怪,無所不至。若來京洛,更通夫黨,則殊非保全之道。故疑未決耳。」浚吉曰:「雖置都下,嚴其防禁,則可保無虞,而此非外人所敢知,唯在聖上之量處耳。」上曰:「近來日寒如此,宋時烈安否。」浚吉曰:「臣亦不見書札久矣。」上曰:「每以審理,爲慰悅人心之擧,未知此外,更有何策?」浚吉曰:「審理之擧,何可已也。古人雖以數赦爲戒,然被罪而非其情者蒙放,則足以慰悅矣。臣退伏鄕閭,未諳時務,而民情所願,則欲罷營將耳。來此聞之,則朝廷之上,亦多以此爲言者。承旨徐必遠,亦必知之。」上曰:「承旨所見如何?」徐必遠曰:「營將之設,固是美法,而奉行非其人,故或有民怨。然操鍊之時,不可無營將,臣意則以爲:」營將決不可罷。「浚吉曰:」聞守禦從事李時術之言:『江原道軍卒,貧寒可矜,而技藝頗精云。』以此觀之,雖無營將,亦可以敎鍊矣。「上曰:」罷之雖易,更設甚難。今何可革罷也?「浚吉曰:」漢宣帝遇災下詔曰:『朕鬱於大道,致有天災。廣求四方之士,以修闕失。』此雖中主之事,亦可取法於今日也。沈大孚、兪棨等,斷無他腸,而罪廢已久,獨不能無憾於天地之大也。沈大孚則不過爭論祖宗一款也,兪棨則不過以仁字疊號爲非矣。先王盛德洪烈,宇宙以來所未有,敢有一毫訾議之心哉?沈大孚則衰敗不堪用,而兪棨則才學最可惜也。昔張良請先封最憎者,當此一才一藝,俱收幷蓄之時,豈可無收敍之典乎?「上不答。浚吉曰:」李惟泰事,臣曾已仰達,而或慮聖明,猶有所未盡燭,玆敢更陳焉。頃者綾原夫人柳氏,乃逆臣孝立之女,憲府請離異,先王友愛最隆,不使離異云,然乎?「上曰:」非離異也,降爲妾也。「浚吉曰:」逆家之子,法當離異。故呂聖齊家上疏請離異,趙絅時爲禮判,請許之。李惟泰與宋時烈,讀書山堂,適聞是說而非之。宋時烈於所進小冊子中,深攻趙絅之失,李惟泰亦追後投疏。其語雖過,然何可深罪乎?疏語卽朱子與陳俊卿書中文字也。「上曰:」其然乎。「浚吉曰:」天日之下,臣何敢誣罔。臣意則此是薄過,宜可蕩滌,許其自新矣。臣非敢護私朋。此實國人之輿論也。「

○承旨徐必遠啓曰:「臣以贊善宋浚吉所陳進宴停止之意,承命往問于諸大臣,則以爲:『今者進宴之擧,非他燕樂之比。誠出於爲慈殿之至意,固不可已,而天威非常,適當此時,雖從略設行,有乖恐懼修省之道矣。』」命退行。

十一月

11月1日

○己亥,太白晝見。

○以金壽恒爲大司諫,趙胤錫爲正言。

○副修撰金壽興上疏曰:

竊念雷者,天之號令也。災變之生,各以類應,豈殿下之發號施令者,或失其宜而然歟?上天之意,高遠難知,而亦何敢忽,而不爲之深戒乎?伏願殿下,詳究厥由,體元行令,以應健順之常道,則天心克享,庶無失序之患矣。抑又思之,雷者天之威怒也,其在人心,寔爲七情之一。人君代天理物,凡所施爲,尤當不悖於天。而七情之中,易發而難制者,惟怒爲甚。竊瞷殿下寬裕之度,或歉於聲色之間,摧壓之威,或失於察理之明,朝廷之上,竟少和泰之氣,咫尺之地,亦有疑阻之患,則殿下之怒,亦可謂當怒而怒,不失中和之正乎?張橫渠有言:「第能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伏願殿下,深惟發病之源,專意克治之功,毋以一己之私,以害天理之公,則豈但能致位育之效而已。其於修養之道,亦必大有益矣。昔在先朝丁卯之歲,亦有冬雷之變,臣之祖父臣尙憲,時在玉堂之長,上箚陳戒,而其箚末有曰:「冬者,一歲之終,而積陰之極也,艱危者,否運之會,而積尤之極也。歲終陰剝,而天道復,艱危悔尤,而人事反。國家今日,正當陽復之幾,伏願殿下,體天之健,動以順行,有尤必悔,有過必改,而終致休復之吉焉。」臣祖此言,正與今日之事相符,玆又引而爲獻,倘蒙聖明之深賜省納,則豈惟微臣之私幸而已。

上嘉納之。

○贊善宋浚吉陳疏乞暇,答曰:「爾之事勢之切迫,非不知之,而予意已諭於筵中矣。第念東宮輔導,一日爲急,且方今經筵之書,非年少輩所能詳解者也。爾若不在,則與不講其書無異。故欲依先王朝副提學鄭經世,《論語》一部終始進講故事,特令置爾於講席者,誠以此也。毋庸更陳,以孤予意。」

11月2日

○庚子,以趙壽益爲大司憲,閔熙爲司諫,權大運爲執義。

○上下敎曰:「嗚呼!近來災異之慘,不但式月斯生,可謂殆無虛日矣。眇予小子,澟乎若臨深履薄,夙夜憂懼,不敢遑寧,而仁愛之天,警怒益甚,何歟?無乃徒自恐懼,而不知敬天之道歟?徒自勤勞,而不知爲學之本歟?一心求治,垂將十載,而食效愈邈,日就危亂。近欲延訪山林之士,以爲迓續景命之地,而冬雷之變,又出此際,燁燁轟轟,無異盛夏,不寧不令。曾讀《詩經》,亦以爲慘矣,矧玆目覩者乎?何以則可以回天怒,而悅人心歟?予之求助臣隣之誠,出於肺腑,實非外飾。承旨代予草敎,廣求直言。使中外之士,極言不諱,庶使寡昧,得保祖宗付畀之重也。」又下敎曰:「災必由人所召,無乃冤鬱之氣,或有所不解者而然耶?其令中外,疏決庶獄,又令大臣,審理冤獄,以爲召和之一助。」

○玉堂〈應敎趙復陽、副應敎李廷夔、校理安後說、修撰閔點、鄭萬和、副修撰金壽興。〉應旨上箚曰:

臣等竊聞國家將有失道之敗,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尙不知變,而傷敗乃至。天人之際,顯微無間,吉凶禍福,惟人所召。此理昭昭,影響不忒,豈不大可懼哉?嗚呼!今日之災變,亦已極矣。前古所罕之災,叢萃於一時,可駭可愕者,難以毛擧,而廼於十月之中,雷電再發,頃日之夜,則大雷以電,殆甚於盛夏。燁燁轟轟,人莫不驚悚震變。其所以譴告之、警懼之者,無異人事之相戒,不知何等禍機,伏於冥冥之中,而變異之作,一至於此極也。臣等竊念變怪之積。必在於無道之世,亂亡之國。今我殿下,側身修行,勵精圖治之日,層疊之災,危亡之象,至於如此,其故何哉?噫!災不虛生,必有其應。以今災孽之衆且大者觀之,則其應必有不可勝憂者,而其所以致此之由,則人事亦必大有所失,有以召之。其應之之道,必大震懼、大警動。凡政令事爲,不合於天意,而可以召致災沴者,一切改革,乃爲應之以實,而庶可感回天心,有非小小文具,所可稱塞也。臣等固未知致災之由,在於何事,弭災之道,何者當先,而反覆思惟,尙亦有可言者。請得以一二陳之,伏惟聖明,少垂省焉。嗚呼!言路開閉,存亡所係。自古人君,從諫而興,愎諫而亡者,可以歷數。宋靖康時,有城門閉、言路開之語。若使宋之言路,早開於城門未閉之前,則城門豈至於遂閉,而亦豈有靖康之禍哉?此誠可爲萬世之至戒也。惟我殿下,寬大有容,至仁待下,虛受之量,不可謂不弘,而聽察之際,或涉係吝之私,罪斥之擧,多出喜怒之偏,言事獲譴者,前後非一。以至朝廷之上,諛侫成風,直詞無聞,則雖謂之言路閉塞,可也。當此災變之慘,誠宜亟下罪己之敎,大開不諱之門,而殿下遇災求言,固已多矣,了無聽用之實,豈其全無可採之言乎?若或只如前日,則亦歸於文具而已。誠願殿下,痛自克責,至誠求問。前後罪斥之徒,率皆疏釋收用,以來言者,則庶幾士氣稍振,直道漸行,而衆善皆陳,群策畢達矣。古人有言:「平居有犯顔敢諫之士,臨亂乃有伏節死義之臣。」夫士大夫之氣節,養之則銳,挫之則懾。方其銳也,雖有鈇鉞之誅,而不懼,及其懾也,雖有爵賞之勒,而不爲。惟養之於無事之時,乃可得力於有事之日。今士氣銷耎,俗論靡然,尤宜開納讜言,奬進忠直,以養士大夫之氣節也。嗚呼!用人得失,卽關治亂。自古有爲之主,必求當世之人才,與之共天位,治天職。必使賢者能者,各當其任,以之建立事功,奮庸熙載。苟失其道,用舍乖方,君子退藏,小人進用,則斯乃昏亂之朝,固無可言。雖不至於小人當朝,而賢愚雜進,闒葺混淆,則終亦至於委靡不振,同歸於危亂而已矣。試言今之,朝廷雖無小人之害,亦無君子之益。流俗盈廷,氣象薾然,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大官悠悠,小官泛泛,牽補架漏,苟度時日。幸今聖上招延賢士,致之于朝,禮遇之盛,夐出今古,朝野莫不傾耳拭目,想見風采。今若堅持此心,信之勿貳,益推至誠,更加旁招。已來者則不徒禮其身,必須用其言,而行其道,維之縶之,勿使有遐心,未至者,則旣致其敬,又盡其禮,必使其拔茅彙征,揚于王庭,而申命銓曹,廣加搜訪,一善一藝,無不收用,則庶幾善類登進,淸議恢張,由是而挽回世道,陶鑄盛治,亦不難矣,豈不美哉。嗚呼!奢侈之禍,甚於天災。古之明君誼主,必先躬行節儉,以表率之。近年以來,奢靡成俗,禁令不行,以至閭井下賤,服食之僭侈,無有限制。凡婚姻宴會,窮極華麗,以至土木之功,殆遍城中,競爲侈大,古所謂木妖者,不幸而近之。民以之益窮,財以之益耗,職此之由,誠非細故也。謂宜明飭法官,凡百奢侈踰制者,率皆嚴加禁斷。公主第宅之制度宏侈,國言未已。祖宗盛時,間數有制,無有過越,豈可於喪亂之後,板蕩之時,若是其侈大之過乎?公主之第宅如此,則其何以禁臣下之奢侈,而敎國人以儉朴乎?竊聞公主第宅,又將營造,間架之數,豈宜一同前制?昔唐楊綰拜相,中丞崔寬第舍宏侈,卽毁撤之。由此言之,則雖已造者,猶可減毁,以從法制,況其未造者,豈可不減其過制之間數乎?前頭公主嘉禮,亦願務從節儉,一以爲導率民俗之方,一以示警畏天戒之意也。且其庄田之設,遍及諸道,宮奴之橫行作挐,侵奪民田之弊,罔有紀極,罔有限節。間嘗有禁斷之令,而猶夫前日民間呼冤之聲,有不堪聞。殿下深居九重,何以盡知此事之至此乎?欲望明敎所司,定其折給之限,禁其侵奪之弊,則大可爲慰民心而消災沴之端矣。嗚呼!今日民生之困悴,可謂極矣。旱澇相仍,連歲凶歉,人無恒産,生理蕭然,而加以賦役不均,徵責多門,愁怨之聲,盈於田里。至於水陸軍卒,剝割侵漁之弊,尤有所不能堪者。擧失樂生之心,實有倒懸之急。爲民父母之道,豈可坐視,而不思所以救之之策乎?伏惟聖上,夙夜憂勤,所以爲懷保之道者,亦云至矣,而實惠不能下究於民間,民間不知朝廷軫恤之意。年來雖或有蠲除之令,而只爲無實之歸。必須別樣咨度,大段變通,用使實惠及民然後,庶可以慰悅民情,克享天心矣。臣等以爲:極擇近侍中剛明有才者十許人,稱以御史,分遣各道,巡行列邑,諭以朝廷德意,仍與本邑守宰及一鄕長老,詢問一邑民瘼,竝其救弊之策,反覆商論,一一條列而來,然後着令諸臣,從容講究,可以變通者則變通,可以停罷者則停罷。其中雖有重大難以猝改者,亦思所以可救之方,不限時月,次第罷行,則不但實惠之普被,田里小民,亦必知朝廷之委遣使者,專出於惠鮮之至意,其所感戴歡悅者,當如何哉?召公之必以諴小民爲祈天永命之本者,良以此也。昔唐太宗命李靖等十三人,分行天下曰:「察長吏賢不肖,問民疾苦,禮高年、賑窮乏,褒善良、起淹滯,使者所至,如朕親覩。」今者受命之人,亦必上體德意,廣布幽蔀,使父老童幼,皆若親承玉音,而欣然若更生。仍察守令賢否,而黜陟之,兼訪人才之,淹滯,而薦拔之,則其於救民弭災之急務,宜莫切於此者矣。憂虞之象,一至於此,不知禍亂,當自何出,而倉卒顚沛,終必賴之者,惟在於固結人心而已。臣等此言,非但爲目前救災而發也。凡玆所陳,實是臣等千慮之一得。臣等所未及言者,諸臣亦必有能言者。惟在聖明之深省而力行之而已。嗚呼!變怪之沓臻,旣如彼,民怨於下,而邦本之困瘁,無以救,殿下當此危厲之時,其可不反之於身,而求之於心乎?夫人主一心,萬事之本也。天下萬事,無一不本於人主之心者。一心正則萬事無不正,一心不正,則萬事皆從而不正。故古之大人,必以格君心之非爲先。而董仲舒亦言:「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則遠近莫不一於正矣。」心之所以正與不正,則在於立志之如何。如人主能以古昔帝王之道爲志,講乎帝王所懋之學,而其治心修身,一以帝王爲法,則其擧措施爲,無一不出於天理之正,而循私任數,姑息苟且之政,不以雜乎其間。如是則朝廷安得以不正,庶事安得以不理乎?如其不然,而以後世人主之事爲志,則其立心卑下,用意苟且,天理不必復,己私不必克,其所云爲,無非循私任數之歸矣。如是則朝廷安得以正,庶事安得以理乎?伏惟殿下,以高明豁達之資,當否極當泰之期。卽阼之初,引用善類,圖興事業,八方懽欣,想望太平,此正東方盛治之一大機也,而事不如意,好會易失,此臣民之所以介然失望者,而國事之陵替,乃至於此,則竊恐殿下之所以立心者,或不能以堯、舜爲志,而未免以後世人主自待也。苟或如是,則宜其精一克復之功,不能如古之帝王,而其發於政令擧措之間者,或不能大慰臣民之望也。然則今之所以治效未著,百事頹敗,人心日惡,天怒日嚴者,竊恐或不無有以致之也。今幸聖上,復召山林之士,日與之講明心學,經席所討論者,無非聖賢傳授心法之妙、明善居敬之要。以我殿下明睿之質,苟能奮發大志,專精一心,以儒者之言,爲必可信,以聖賢之道,爲必可學,勇往不息,眞積力久,則由是而可以爲堯、舜,可以爲湯、武,此又今日大有爲之一大機也。閭閻學者,其資稟未必甚高,而尙有以聖賢之學爲志者,況殿下以堯、舜之資,當天人之寄,若猥自菲薄,立志不高,執德不固,不能勉聖賢之學,致帝王之治,而反有憂於陵夷衰替之歸,則其爲千載之恨,爲如何哉?伏願殿下,因此譴告之嚴,震惕自省,赫然發憤,痛自刻勵,凡所以立志修身,發政處事,必以聖賢之道爲法,而期至於至善之地,灑然與一國更新,以立治功,則聖學日就,聖政日崇,朝廷自正,庶事自理。其效之著,自當無不徯志,豈徒消弭災害而免於衰亂而已哉?然則今日仁愛之譴告,無非所以玉成乎聖德,而卽爲東方億萬年無疆之休矣。

答曰:「寡昧無所肖似,獲罪于天,若無所容。今觀箚辭,忠悃之言,懇懇精切,實是救時之砭焫。予用欣悅,嘉歎不已。予雖不敏,可不體念焉。」

○掌令趙克善上疏略曰:

人君之事天,有如臣子之事君,父,君父有怒,不敢疾怨,起敬起孝,負罪引慝,夔夔齊慄然後可見君父之底豫。若或徒自恐懼而已,不能改過悔罪,則爲君父者,其肯爲之哀憐而悅豫之乎?殿下之臨群臣,有嘗喜而愛之者矣,有嘗怒而譴之者矣。殿下自反而深思,必欲有以吾之一心,仰體上天大公至正之道,則天怒之解,斯可得矣。古人曰:「應天以實不以文者。」此之謂也。竊觀前代帝王,同是遇災也,而或災不爲災,或災遂爲災者,何也?明君謹之吉,庸君忽之凶。謹之忽之,惟在人主之一心耳。董子之言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出災異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而警懼之。」尙不知變,而傷敗乃至。此見天心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誠哉言乎。今天之所以譴告之、警懼之者,無異諄諄,安知不出於仁愛殿下之心者乎?其不知自省,尙不知變,臣必知殿下之不以自居也。古之人君,遇災而興者固多矣。《書》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不必遠鑑前代。殿下卽阼,初政淸明,臣民歡躍,八路同慶。若此日進,式至今日,則至治可陶也。八九年來,國勢之卑弱,紀綱之委靡,日甚一日。天下之事,不進則退,無一定之理。殿下之治,旣不日進,則其必日退也審矣。日退不已,則終亦必亡而已矣,何幸乃者。殿下求治誠切,日接儒臣,知萬事之大本,在於一心,講以《心經》,專用力於治心之道,此又一初也。其繼自今,日新又新,進進不已,則欲唐、虞而唐、虞,欲三代而三代。若決江河而下注沛然,孰能禦之也。唐、虞之治,萬世不可及者,以堯、舜之德,巍巍乎不可尙已。然以孔子之大聖,稱大舜之大智者曰:」好問而好察邇言:「孟子亦曰,」自耕稼陶漁,以至爲帝,無非取於人以爲善者。「聞一善言、見一善行,無不取之以爲己有,則是人有一善,而己有萬善。萬善具足,雖欲不居於聖得乎?此非獨舜爲然。堯之舍己從人,禹之拜昌言,湯之從諫弗咈,無非取於人以爲善者也。是故子貢亦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仲尼焉不學,亦何常師之有?「是則文、武之德,散在衆人,而孔子又集之於己,以爲大聖也。今殿下銳意爲善,則小大之臣,孰不進一善言,導一善行,以助殿下爲善乎?如其善惡是非之擇,必其在我之權度,精切不差,然後乃能執其兩端,量度以取中矣。其要又在於堯、舜、禹相授受之心法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十六字,於《心經》篇首,先儒論之詳矣。其工夫之次第先後,自格物致知,至於治國平天下,則一部大學,與中庸問政一章備矣。以殿下聖學之高明,豈不詳究,而力行之哉?蓋人心道心,同一心也。旣有形氣之稟,則雖上智,不能無人心,而以其易私而難公,故曰危。旣受性命之正,則雖下愚,不能無道心,而以其難明而易昧,故曰微。心之未發而在中也,謂之性。性者,仁義禮智信五者也。未發之前,所以用工而涵養者,惟在戒愼不覩恐懼不聞而已。心之已發,謂之情。情者,喜怒哀樂愛惡欲七者也。七者隨感而動,而感於耳目口鼻形氣之私者多,感於仁義禮智性命之正者少。故唯聖人之情,發必中節,衆人則中節者常少,而不中節者常多。學者於將發之際,便加省察,而精之一之,使其蕩而不中節者,制而約之,歸於中節,則所謂人心聽命於道心者是也。然而學者,猶不能閉口合眼,不應事務,而專用力於操存,以待其純熟也。又況人君代天理物,一日萬幾之中,七情交感而互發。其易發而難制者,惟怒爲甚。工夫未熟之前,其不中節者,固不勝其多矣。苟知以善自治,則方其發之遽,雖不能禁而制之,旣發之後,徐而察之,則豈不自知其中節與不中節哉?如其中節也,則因而充擴之,如其不中節也,則無恥過作非,改過不吝,則可以復於無過,隨覺隨改,則《易》所謂:」頻復頻失厲無咎「者也。頻失故厲,而頻復故無咎也。頻復以至於無失,則與初無失者無異也。從事於斯,敬而不怠,誠以不息,則以此一心,致中致和,以馴致於天地位萬物育之極功矣。此學知與生知、利行與安行,及其成功,則一者也。果能此道矣,堯、舜之聖,唐、虞之治,何患乎不可及也。是故先儒之論治道,必以人主之一心,爲天下萬事之大本者此也。大本旣正,知極高明,則凡用人之非,政事之失,爲旣往之咎者,殿下皆當自悟而悔之,不復作於後,而朝廷之上,有濟濟德讓之風矣。是所謂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而陰陽調、風雨時,諸福之物、可致之祥,皆可畢至矣,天怒之不可解,災異之不可弭,非所憂也。

答曰:」災異之荐臻,無非寡昧不合於天心之致也。恐懼之心,難以形言,戒誨諄諄。辭甚精切,憂愛之誠,溢於言表,予雖不敏,可不服膺焉。「

11月3日

○辛丑,太白晝見。

○持平許穆上疏曰:

比來太白晝見,日月暈珥,窮陰之月,昏霧戾氣,或連日、或一日再三,或雷電滿盈,此陽失節,而陰氣縱也。稽之古昔,事應昭著,列於《春秋》,大可懼也。人君當有戒心修德,如成湯之自責,周宣之側身修行。徒擧其文,而無其實,何足以弭其災,而息四方之變也?昨者伏聞聖敎懇惻,足以感動冥頑。此心可以消災而保民也。伏願聖明,推廣此心,以合天地生物之德。國之治亂興亡,其機實係於殿下之一心,必先自治以正,無一毫私枉,害於政事。自燕閑之私,宮闈之昵,無一不肅,然後可以責群臣黎庶之非法不率敎者。昔殷湯之聖德,尙憂苞苴女謁之行,虞、夏之際,聖哲盈朝,亦畏巧言令色孔壬。一念之豫怠,私欲乘之,禍亂之萌,起於須臾,可不戒哉?君德修於上,節儉禮讓,以率四方,四方之從化,如桴鼓影響之不違。此堯、舜率天下以仁,而天下從之者也。今者欲收人心於旣散之後,扶國勢於旣危之後,難以一事之治,一政之善,可能也?必警動一世,赫然有大振作之擧,然後可庶幾也。古先聖哲之君,致中興之治者,功業尤有光於創業之勤,此在殿下也。殿下奮乾剛之德,率悠久之道,勉勵三公,責以治道。三公之職,摠百官、平庶政、理陰陽、經邦國。又都堂古事,凡六官之長,聽於三公,國之大事,無所不統。苟三公得人,六職修擧,條理不紊,政不違時,四方大順。近世國家多事,體統不立,百度廢弛,苟簡成風,以至吏胥凌欺,奸濫不禁。外而守令之治,職任最重,生民之休戚,風俗之美惡,皆係於守令。故有守令之選,有署經之法,必用士大夫之族,所以重體面,而惜名器也。近世以來,變亂日多,守令差除,多出於賞功酬勞,雜類庶賤,皆得臨民,仕路汚濁,貽辱名器,爲朝廷羞,可爲寒心,而散亂無政,民不畏法,未或不由於此也。兵者,制變之大務也。國家舊制,無不詳密,置節度使,次有鎭管節制,次有都尉,統領不亂,將士相安。今不勉勵其怠惰,而置營將,別立衙門。將多則令不專,令不專,則臨敵必敗,此兵忌也。又主客猜貳,軍情多怨,上下不協,此樹無益、害有益也。言路者,公論之所由出。三代之制,君有過,百官各以其職諫,工執藝事以諫,庶人謗於道。又周人,樹誹謗之木。秦時。始有妖言之禁,秦以不得聞其過而亡。前者洪宇遠言觸忌諱,聖德寬容,不錄其罪,特許收用,此諸臣所以盡言不避誅,思死而不去者也。然沈大孚、兪棨,棄斥幾十年,大孚老病將死。人皆曰:「此二人皆以言事得罪。」以殿下之明聖,獨不容此二臣,臣愚竊恐爲聖德之累也。伏願殿下深思焉。

上嘉納之。

11月4日

○壬寅,太白晝見。

○以李殷相爲司諫,趙龜錫爲副校理,李廷夔爲舍人。

○賜故東萊府使宋象賢諡忠烈。

11月5日

○癸卯,贊善宋時烈上疏曰:

臣伏自喪除,卽蒙恩命,以病乞免,首尾半年矣。昨因縣道,循例呈狀,伏蒙道臣,傳諭聖敎。其勤恤愍惻,有加於前,而復令臣調理趨朝,臣之情勢,尤甚悶迫。不幸病根漸痼,肌肉消盡。雖以御府珍劑,至今持支,然扶以起立,試出門戶,則有同風中之烟,若將飄去者然,以此氣力,豈有行役之望哉?噫!宇內含生之倫,孰無臣子之性哉?臣旣遭愍凶,永無事親之日,則只有效身於殿下之前,爲可以不廢秉彝之則,而今亦已矣,只自悲悼而已。抑臣時又自念,性氣偏䮕,不適時用。粤自頃歲,一二陳達,俱極愚妄。至於懷慶名儒,天下後世之所謂大賢人者,而臣敢倡言排之。又不自揣其悖謬,而側耳於聖明視學之日,冀聞有所處置,臣之愚妄,誠可哀也。雖使臣不病而得至殿下之前,其所云爲,不過如此,而或甚焉,則只將傷殿下知人之明,而自速其辜戾而已。臣旣不能進,而復爲此說者,竊意殿下,雖知臣之廢疾,而猶或以爲可惜,故竝敢冒陳,尤極悚慄。伏乞聖明,矜察瀕死之狀,亟還收召之命。

答曰:「省覽來疏,予之缺然之懷,可勝云喩,無乃天未欲平治我國家耶,何使贊善之病患,支離至此哉?近者贊善宋浚吉,出入經幄,啓沃弘多。贊善今又上來,相與周旋,則豈不大有益於國家乎?事不如意,嗟歎不已也。從容調理,待春和上來,以副如渴之望,如有可言之事,則馳驛以啓,毋孤此意。懷慶人之事,非不知之,而趑趄未果。今又申言,當令該曹,議于大臣處之。疏中所謂『永無事親之日,只有效身殿下之言』,寫出肝肺中至誠,看來不覺感動而隕淚矣。末端所謂:『雖知臣之廢疾,猶以爲可惜之言』,眞知寡昧之心。自古君臣之相知如此,而寧有不做事功之理乎?予是以日望其造朝也。天寒至此,努力加餐。特遣御醫之術業精明者,診視疾患,又令縣官,輸送米肉,此是周急之意也,領受幸甚。」上下敎曰。「前日贊善宋時烈疏中,論許衡一款,議于大臣以啓,而勿煩聽聞。」大臣獻議,皆以爲不可。上以其議,封示宋時烈。

11月6日

○甲辰,諫院〈大司諫金壽恒、司諫李殷相、獻納李性恒、正言趙胤錫。〉等啓曰:「近來諸宮家下輩,日往市上,攘奪魚物,若取應收之稅,侵擾之端,不一而足。市民失利呼冤之狀,多有目見而傳說者,此實無前可駭之事。若不別樣禁斷,則閭井小民,將無以資其生業。請命法府,糾察痛禁,以杜諸宮家下輩橫挐之弊。」從之。

○憲府〈執義權大運、掌令郭之欽、趙克善、持平鄭晳、許穆。〉等上箚曰:

臣等觀於今日人事之不合於天意,而足以召災者,不但一政一令之失而已。固難毛擧而殫論,試就其大者言之,則奢侈日甚,而財用耗,敎化不行,而風俗壞,賞罰失中,而勸懲乖,情意未孚,而上下阻,紀綱不張,而法度廢,宮禁不嚴,而邪逕開,賢才滯屈,而闒茸進,言路杜塞,而讜論熄,民心不固,而邦本搖,聖心未定,而萬事隳。噫!有一於此,足以喪邦,殿下於此,其可不惕然警懼,思所以更張改紀之道乎?殿下欲奢侈之痛袪,則絶私慾以崇儉約,欲民風之反朴,則明敎化以變習俗,欲勸懲之得宜,則戒喜怒以公賞罰,欲上下之相孚,則推誠心以待群下,欲法度之修擧,則振紀綱以立國體,欲邪逕之杜絶,則袪偏私以嚴宮禁,欲俊乂之登庸,則恢公道以收賢才,欲讜論之日聞,則廓言路以來忠諫,欲邦本之不搖,則行仁政以結民心;欲本源之澄澈,則懋聖學以致緝熙而已。所謂絶私慾,以崇儉約者。臣等聞奢侈之害,甚於天災。上自宮禁,下至閭巷,侈靡成風,轉相慕效,以至犯分踰等,貴賤無章。傷財害民,百物翔貴,法令不能禁,刑罰不能懲。此無他,上好下甚,以至於此。殿下若於前頭釐降公主之時,痛革繁文,屛去朱繡,有如詩人肅雝之詠,則下必有觀感之效矣。試以第宅一事言之。先朝駙馬之居,未有如今日主第之宏侈,木妖之作,未必不由於此也。伏願殿下,躬先朴素,自宮禁始,如衛文公之衣大布,漢文帝之惜百金,則向之禁之而不止者,自可不禁而止矣。所謂明敎化,以變習俗者。臣等聞俗之美惡,國以隆替。內而輦轂,外而鄕閭,薄俗靡靡,人心貿貿,廉恥都喪,倫紀斁敗,甚至子弑其父,奴弑其主,睚眦報怨,白晝殺越。前者刑之而不戒,後者接跡而復起,此皆叔季亂亡之漸,而又何作於今日耶?近日關西謀殺長吏之風,亦前古之所罕有,豈不大可寒心哉?且以逆獄之變言之。虛實之間,無歲無之,豈有如當世者乎?伏願殿下,修明敎化,使民心知所趨向,如《周禮》之敎三物,《王制》之立四敎,則雖未能比屋可封,而必不至如今日之壞敗矣。所謂戒喜怒以公賞罰者。賞僭則不勸,刑濫則不懲。竊覵殿下喜怒之發,失於中和,好惡之私,僻於親踈。苟其喜也,則職分微勞,亦蒙增秩之顯賞,苟其怒也,則一時眚災,至被流竄之重典,如是而勸懲得宜,人心悅服者,未之有也。至於罪人孝德殺人之罪,國人皆曰可殺,則固無可恕之道,而竟至貸死,此其失刑之甚者也。且如申濡,頃因宋浚吉之進言,特令量移近地,是亦聖德事也。但當此大霈曠蕩之日,尙抱向隅之歎。此外亦有情有可恕,而未霑雷雨之澤者,豈不有憾於天地之大乎?所謂推誠心,以待群下者。天地交而萬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竊覵殿下乾剛日亢,眇視群下,臨朝少假借之色,接下欠盈缶之誠,禮貌嚴截,堂陛阻隔,如是而上下無間,厥孚交如,豈不難哉?夫大臣者,殿下之股肱,而委任之誠,有所未盡,故大臣亦無擔當國事者。尙何望交修之美,弘濟之盛乎?殿下之待大臣如此。則其於體群臣,又何言哉?仍念人君待下之道,不宜以死生有間,而殿下於呂爾徵之喪,竟靳賜祭之典,遂使恩波,永阻泉途,殿下之恩禮,不亦有歉於終始乎?所謂振紀綱,以立國體者。《書》曰:「若網在綱,有條而不紊。」紀綱旣立,則百度修擧,令發而有渙汗之美,法行而無陵夷之弊。今也大綱一壞,萬目皆弛,百隷怠官,庶事頹隳。以之而朝廷不尊,體統不立,公不勝私,人不畏法。雖以近日之事言之,都事守令之厭避者,或呈於銓曹,或報於監司,必托病圖遞者,爲今日之一痼弊,而銓曹與道臣,不能據法抑止,而終至曲循其願。至於武弁之爲邊將邊倅者,亦擇燥濕,苟或惡地,則亦必因緣圖遞,至令上官,啓遞而後已。於此數者,亦可見紀綱之頹廢也。夫振肅頹綱,乃是本府之責,而不能盡職,無非臣等忝據之致。然而《詩》云「勉勉我王,綱紀四方。」此非殿下之所當自勉者乎?所謂袪偏私,以嚴宮禁者。《書》曰:「人無有比德,惟皇作極。」宮禁不嚴,則邪逕必開,請托由是而行,外言由是而入,墨勑斜封之降,未必不由於是,而必至於疑惑主心,亂人家國。今我殿下淸明在躬,肅靖宮闈,所謂請托之行,外言之入,必無是理,而然以成湯之聖,猶以女謁之盛,苞苴之行,爲六責之目,則此非殿下之所當監戒者乎?夫內獄之設,未知創於何時,而內奴亦一民也。凡有犯科,出付有司,以法治之可也,何必別設一獄,使宦寺弄其權乎?而況外人之係連內司而抵死者,亦自內獄,或有拘囚拷掠之擧,大非宮府一體之意也。殿下非不知此弊,而何不爲之革罷乎?所謂恢公道,以收賢才者。臣等聞國君進賢,如不得已,誠以賢才爲國之本也。是以古之聖王,立賢無方,或擧於板築之間,或拔於魚鹽之中,擧國以聽,而任之勿貳,此所以能成隆古之治也。我國則不然,先文藝,後德行,而行高者常詘,重閥閱、薄寒族,而抱才者莫伸。不獨此也,用舍之際,旣乏衡鑑之公明,進退之間,或乖愛惡之偏私,以致駑驥同槽,玉石相糅,如之何俊乂登庸,列于庶位乎?幸今殿下,旁求遺逸之士,禮以羅之,誠以待之,此實明良之嘉會,而亦安知板築之間,魚鹽之中,猶有遺賢之歎也,而況山林之士,恬退之臣,未盡幡然,而所謂伊人,已有白駒之思,未知殿下其思維縶之道耶?且以殿下愛惜人才之意,當此人物眇然之時,如兪棨、沈大孚、趙贇、朴長遠等,旣蒙滌瑕蕩垢,則固當收而用之,而尙靳恩敍之命,臣等恐殿下包荒之德,或有所未盡也。所謂廓言路,以來忠諫者。臣等聞成湯諤諤而昌,桀、紂默默而亡,言路開閉,興亡之所由判也。是以古之明王,導之使言,康色而受之,虛懷而納之,惟恐人之不盡其言者,良以此也。殿下臨御之初,從諫弗咈,聽言如流,故苟有所懷,莫不自盡。夫何近年以來,樂聞之誠,漸不如初,少觸忌諱,輒震威怒,摧之以情外之敎,加之以過當之罰,或譴罷而廢錮之,或刑戮而斥逐之,以言獲罪者,前後相繼,此豈群下所嘗望於殿下者哉?是故軟熟成風,直氣消沮,讜言不聞,諛侫競進,人皆以言爲戒,殊非國家之福也。殿下誠能恢虛受之量,廓忠諫之路,以通群下之情,則誰敢愛其身,而不言哉?至如閔維重,年少氣銳,雖有一時過激之擧,遠補塞邑,罰已行矣,特賜恩召,復置臺閣,則豈非優容之道也?所謂行仁政,以結民心者。《書》曰:「撫我則后,虐我則讎。」撫虐之間,讎后立判。自夫推刷之行而民怨,自夫營將之設而民怨。加之以旱暵連年,饑饉荐臻,暴吏剝割,膏血已竭。槌心扣胸,相率而呼天,天安得不怒乎?古人所謂:『天變之來,民怨招之』者。豈不信然乎?設令如今府庫充溢,戶口繁殖,行伍整頓,器械精利,以此民心其可望親上死長乎?尤所未曉者,所謂炮保、騎步、正甲、樂生、寺奴、諸員、水軍、館軍之類,莫非吾民也,徵布之多寡,立役之勞逸,有各不同者,抑何歟?臣等之意以爲:各衙門之設屯,一切罷之,歸之有司,諸宮家之立案,査出民田,還給本主,推刷新貢,特令量宜蠲減,營將之任,復使守令兼之,諸色徵布,平其多寡,各樣立役,均其勞逸,然後頻遣繡衣之臣,察守宰之廉貪,訪民間之疾苦,如鹽盆漁稅之可以爲民害、作民瘼者,次第痛袪,則民心可結,天意可回,此在一擧措之間,殿下何憚而不爲乎?所謂懋聖學,以致緝熙者。臣等聞天下萬事,無不本於人主之一心。蓋人主一心,攻之者衆,或以聲色,或以玩好,或以輿馬,或以土木,一有不察,投間抵隙。皆足以蠱心而喪德矣。是故先儒之言曰:「惟學可以養此心,惟敬可以存此心。」方今殿下日御經筵,親近諸儒,講論《心經》,開發聖聰,此實進修之基,而治平之本也。然而學問之功,貴乎不息。殿下接賢士大夫之日少,親宦官宮妾之時多,孟子所謂:「一日曝之,十日寒之,」豈非可懼者乎?至於聲色之娛,玩好之美,固知殿下遠之斥之,而內庭馳騁之戲,後苑臺榭之役,或傳於塗聽而塗說,臣等不敢知此言誠然乎哉?此在殿下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而已。伏願殿下,終始典學,念玆在玆,恒存省察之功,益加涵養之力,約之於內,而無所偏倚,精之於外,而無少差謬,克盡中和之妙,以致位育之盛,則尙何患災沴之作,而向所謂數者之弊,亦可袪於轉移施措之間,此乃學問之極功,而帝王之能事畢矣。誠願殿下,更加留意焉。

上優批答之。

11月8日

○丙午,太白晝見。

○諫院〈司諫李殷相、獻納李性恒、正言趙胤錫。〉啓曰:「當此嚴寒之節,軫念囹圄之苦,特遣近臣,疏釋輕囚,實出於聖上欽恤之典。將命之臣,所當詳審處決,而頃日典獄內摘奸時,該房承旨,徑釋法府囚禁之人,揆之體例,難免率爾之失。請推考。」從之。

○領敦寧府事金堉上箚曰:

伏見湖南道臣之狀本,守令吏民之情僞,盡知之矣。槪而言之,五十三官之中,願行大同者,三十四官,持兩端不決者,十六官,不願行者,十三官,其數可知,其情可見。左道之人以爲:「一年一結之役,不至於十斗之多,」此面謾之言,其情可惡也。國家不幸,多難殷憂,兵戈皮幣,民力已竭,八路遑遑,無處不然。豈有不費十斗,而能應其役者乎?設使左道甚歇,右道偏苦,豈是國家均民濟衆之意哉?人主之於民,猶父母之於子也。父有五子,而四子困苦,如在倒懸,一子逸樂,頑不用命,則豈可不悶其苦而警其逸,推其恩愛,分減而同之乎?《詩》云:『謀夫孔多,是用不集,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頃日榻前之論,紛紜未定,竟至於下詢本道。備局覆啓,又將面稟,則未知此事何時而可定。日月逝矣,事機變矣。各邑箕斂,又必始矣,小桀大桀,誰得以善其後哉?此事不爲則已,爲則當如救焚拯溺。先以秋等五斗之收,急急告示,而次第節目,加減於湖西之法,則歲未終,而法已成,可及於新春之頒。其中山郡作布,土産進供,優其價米,使之合宜,隨事隨救,俾無滯礙,有司之任也。執此行此,堅如金石,信如四時,則可以遍於一國,傳於萬世,而無弊矣。伏願聖明,親出玉聲,斷而行之,以快遠民之望,無致過時之患。

答曰:「此乃國之大事,不可獨斷,當與大臣議處焉。」

11月9日

○丁未,太白晝見。

○以金素、李後山爲承旨,閔熙爲執義。

○諫院啓曰:「平壤府民車錫勳等作亂之變,雖未知實狀之如何,而旣曰打破官門,詬辱守宰,此誠莫大之變。在道臣處置之道,所當罪其亂民,留其守令,以爲鎭定之地,而平安監司柳淰,當初狀本中措語,非但矇矓,亦涉眩幻,至以罷黜其守宰爲結語,正中厭避者之計。其爲李汝澤循私圖遞之迹,昭不可掩,物議喧騰,久而益激。請平安監司柳淰罷職。」答曰:「所論太過,殊不近情矣。」累啓而竟不從。

○諫院〈大司諫金壽恒、司諫李殷相、獻納李性恒、正言趙胤錫。〉上箚曰:

臣等伏覩本月初二日備忘之敎,一札十行,丁寧惻怛,其遇災警懼,責躬求助之意,可謂誠且切矣。凡在臣庶,莫不感激奮勵,思有以仰副聖心之萬一,況臣等官以諫名,補拾職耳。苟有可言,固當不命其承,値此得言之秋,何敢噤默而已乎?嗚呼!災異之作,何代無之,而未有甚於今日。今日之災,孰非可驚可懼,而冬月震雷之慘,尤是變之大者。宜殿下之惕然兢畏,而欲聞消弭之道也。臣等竊聞天之降災示警,所以仁愛人君。因天警而修厥德,至於轉災爲祥,則是災之有益於人君也大矣。臣等不暇遠援前代,試以驗於聖朝者言之。殿下卽阼以來,水旱星虹之變,歲見而月生。當其遇災之時,殿下痛自刻責,必究修省之實,一言一事,猶恐或拂於天心。聖德之戒謹,政令之修飭,視諸無災之日,自覺其頓別。果能持此靡懈,日新又新,則治平之期,指日可待,安有再見之災乎?惟其災過之後,此心不繼,志慮漸弛,施措多舛。故天乃繼出變異以示之,使殿下警動振作,思永厥猷。其所以前後戒告之勤,不啻若諄諄而面命。臣等竊以爲:「以今扤捏之國勢,猶得以持延至今,免於顚隮者,實有賴於仁天之警告也。於此之際,殿下若不劃然改圖,以副上帝之眷祐,則天將棄殿下,而不復警告之矣。殿下其可以忽焉不爲之戒乎?太白晝見之變,近來無日無之,此變之慘,豈下於冬雷,而人情恬於尋常,視之不以爲異,殿下對越之誠,亦安保其無所間斷乎?然則冬雷之發,若如太白之常見,竊恐聖心之戒懼,不能如今日,而終未必不爲之恬然也。殿下每歲遇旱,禱輒得雨,感應之捷,不翅影響,誠之難掩,有如是夫。今殿下至誠事天,亦如禱雨之日,則視聽自我之天,豈有格於前不格於後乎?伏願殿下,益懋寅畏之道,毋或少懈,以爲祈天永命之本焉。嗚呼!今日艱虞之勢,可謂極矣。朝廷之上,倚毗無人;搢紳之間,名節掃地,民心日離,國綱日頹。環顧內外,蕩然無一可恃,所仰恃者,只在於殿下之一心。殿下之心,一有所怠忽,則國事無復可望矣。比者殿下召致儒賢,盡其禮敬,日御經席,講論心學,好賢勤學之誠,夐出百王,朝野之人,孰不拭目增氣?然而待賢之道,非徒致其禮,必須用其言,爲學之方,不惟講其書,必須驗諸身。殿下所以涵養本源,致力於危微精一之間者,臣等誠有所不及知者矣。御服衣袖,或異國朝之常制,後庭游藝,或犯俊卿之所戒。未知殿下於此等事,果能克去,而永絶恬鋒出入之憂乎?如其不然,竊恐講學雖勤,而終無躬行之實也。儒臣所陳,固多採納,轉圜之美,良足欽仰。然聽諫之道,必先行其所難者。今其所言,涉於一時所難行者,不逆於聖心,輒沮於廟議,終莫之行焉。試以營將一事言之。國家戎政,所不可廢,事苟得宜,孰敢沮撓,而營將之弊,中外皆言,殿下猶以群下之言,爲未必信,特於引對儒臣之日,俯詢便否。彼儒臣者,來從鄕土,目擊心憂。咫尺承問,悉陳無隱,繼請停罷,言甚懃懇。殿下所宜傾聽不疑,思有以更張,而乃擧其言,質諸他臣,猶有所不釋然於聖心者,待賢聽言之道,恐不當如是也。以此觀之,則雖使未至之賢士,畢進於殿下之廷,所以待之者,不過如斯而已,則其可望展抱負,而做事功乎?臣等竊不勝慨然焉。殿下因災求言,非止一再。應旨之言,雖未必一一中窾,豈皆全無可採,而盡歸空言,了無聽用之實,廟堂覆啓,終成一張休紙。是以章疏之下於廟堂者,人皆知其必不見行,虛僞日長,未食實效者,良以此也。臣等誠願自今以後,凡有章疏,特命大臣,親入榻前,逐條稟議。事之可行者行之,弊之可革者革之,隨卽採施,毋或濡忍,則庶有底績之休,而不爲文具之歸矣。古人論應天之道,必曰以實不以文,人主事天,雖一事之微,不可不主於誠實也。進宴慈殿,出於聖上尊養之至孝,其在群下之情,固宜將順之不暇,而遽遭變異,未免退行。若以事關東朝,非他燕樂之比,不必退行則已,旣以遇災設宴,爲未安,而只退一朔,恐非以實之道也。且念陰寒之節,本不便於行禮,而當初必定於冬月者,蓋出於爲壽節也。業已退期,何拘早晩。開月改卜之日,距新歲只隔十餘日字,則稍退於改歲發春之後,亦不至太遠,而其於敬天之實,庶幾近之矣。人才之眇然,莫此時若也,必須愛惜收拾,然後用人之路廣矣。兪棨、沈大孚之事,前後進言之臣,無不備陳,而聖意堅定,終始不回,臣等竊不能無惑焉。殿下以誹謗先王,爲二臣之罪案。夫誹謗君父,乃人臣之極罪,伸救者罪與之同。使二臣誠有其罪,今日廷臣,雖極無狀,人人豈肯爲二臣地,自陷於罔赦之罪乎?其言之非出於循私,可知也。大孚今已死矣。兩朝侍從之臣,十年罪廢,未暴其情而死。其人雖不足惜,豈不有歉於天地包荒之德乎?逝者已矣,言之無及。於其存者,因此而特示開釋之端,滌瑕蕩垢,偕之大道,赦旣往之愆,責自新之效,則亦足爲慰悅群情之一助也。嗚呼!民心向背,係國興喪,而今日之民,怨讟極矣。賦役煩重,政令苛急。飢荒連歲,殿屎相望,睊睊之讒,有不堪聞。殿下愛民之念,非不至矣,恤民之敎,非不勤矣,而愁歎之聲,未徹於黈纊,字惠之實,未究於幽蔀,無一事可以固結其心者。脫有事變,竊恐國家之憂,不但在於南北也。傳曰:」爲民父母。「又曰:」如保赤子。「人君撫民,苟能如慈母之保赤子,則其欲撫摩而喣哺者,不待勉强而自切矣。殿下試以此道推之。念公主之第宅不廣,則思小民之轉徙暴露者,念公主之財産不豐,則思小民之困於徭賦,傾財破産者,念公主之使令不足,則思小民之臧獲,被奪於宮家,而抱冤莫伸者。務擴仁愛之心,無間彼此,則惠澤之及,自有不期然而然者矣。頃者殿下軫念民隱,特諭諸道方伯,廣詢弊瘼,條列以聞,蓋將有以變通也。八路黎庶,顒望於此,有若轍鮒之待水,事之病於民者,毋論大小,誠宜急速蠲除,如救焚待溺。苟或遲疑等待,有所靳惜,則民生倒懸之急,終無可解之日矣。

答曰:」旨哉言乎,可謂愛我矣。事無顯微,而極言不諱,苟非至誠,何以至此。予用嘉歎,可不體念焉。「

11月10日

○戊申,太白晝見。

11月11日

○己酉,慶尙道地震。

11月12日

○庚戌,太白晝見。

○以朴安悌爲承旨,鄭萬和爲副校理。

○上召對玉堂講官,進講《心經》。宋浚吉曰:「誠意者,能知善惡之分也,正心者,無胡思亂想之謂也。先正臣李珥以正心工夫爲最難。臣之師金長生嘗云:『自外面見之,亦知李珥正心工夫之着實』也。」趙復陽曰:「頃進《栗谷集》中心學圖,伏想已經睿覽。未知於聖意如何?」上曰:「何敢是非於其間哉?偶見集中書札,多勸李滉勿退。此果何時也?」浚吉曰:「必是宣廟初年也。李滉、李珥,皆是儒賢,而主意不同,滉則欲退而守志,珥則欲進而行道。每歎李滉之不肯擔當國事耳。珥嘗退歸舊捿,有詩曰『舟行不忍南山遠,爲報篙師莫擧帆。』眷眷之誠,於此亦可見矣。」上曰:「成渾何如人?」浚吉曰:「成渾卽李珥之友也。負山林之重望,爲士流之宗師,與朴淳等一隊人也。」上曰:「成渾亦嘗仕宦耶?」浚吉曰:「宣廟以特旨拜兵曹參知曰:『爾之友李珥爲兵判,爾其同心同德,而協贊焉。』其一時眷遇,可謂至矣,而終被李弘老之讒,不容於朝,甚可恨也。宣廟之西幸也,過坡州,問弘老曰:『成渾之家何在?』弘老指道傍村舍曰:『此乃成渾之居也。』宣廟曰:『然則何不見我?』弘老曰:『當此之時,成渾其肯來謁乎?』其後成渾,追往西路,仍扈東宮。弘老又流言曰:『成渾爲世子圖內禪。』讒賊之交構,吁亦慘矣。」上曰:「蒼黃之際,雖未及扈駕,若奔問京師則可矣。」浚吉曰:「去邠甚遽,在外之人,其勢莫及矣。」復陽曰:「此則不可以一箇論之。如燕之王蠋,退耕於野,終守臣節,而未聞負絏而從。古人之事,雖若不同,於義何害焉?」浚吉曰:「用人之道,只看賢邪,而進退之,不可以黨論,先疑群下也。臣曾在鄕中,試見守令之治民,遇事而果敢不撓則可矣。若必以先治土豪爲心,則不可也。」上曰:「贊善則以公心言之,敢不體念。滿朝之人,每以黨論爲言,旣知其非,則何不除去此論也?」浚吉曰:「李滉則乃黨論前人也,至於李珥,雖是黨論後人,必不爲黨論所撓也。」

11月13日

○辛亥,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心經》,至論養氣之說。贊善宋浚吉曰:「國家之立紀綱,猶人養浩然之氣也。今之治國者,孰不以立紀綱爲言?然紀綱本無形,不可把捉而立之。只在於今日出一號,明日行一令,至公無私,次第行之而已。然則人心悅服,國勢鞏固,紀綱之不立,非所憂矣。趙復陽曰:」此言切實,可謂善喩矣。「趙克善曰:」朝廷雖定敎養官,分送各道,而士子等,或製詩賦,以應科程而已,專無誘掖進就之實,若於各邑,別立黌舍,擇其可師者,聚童蒙而敎誨,則猶勝乎敎養官矣。「浚吉曰,」此言是矣。自朝家奬勸其師,長觀其能否,加以賞罰,則必有實效矣。「

○進善權諰上疏曰:

臣伏聞昨日筵上,講《心經》《庸信庸謹》、《敬直義方》兩章。竊謂仁義根於心,粹面盎背,四體不言而喩,然後外自方矣。要仁義充積於中,則須將敬以直內加功,然後可庶幾也。臣之平生,於敬之一字,有若氷炭之不相入,何可言義以方外之事?況敢言庸信庸謹、閑邪存誠之學乎?雖然猶冀聖明於此兩章,熟講而實體之,夙夜匪懈焉。帝王之學,不徒施諸空言,又見諸行事,而深切著明,尤可樂也。伏惟聖德,如日方升,仁義成性,好生之德,洽于民心,殺之一字,誠不入於一念,一怒除惡,善養大勇之志,陰陽合德,二者固竝行,而不悖也。斯乃千聖相傳仁義之學然也。事無大小,隨遇而應,遵養時晦,待時而發,固不可先事而動。虛聲彰聞,無益而實害也。且殿下所以涵養至德於沖漠之中者,無乃不若形外著聞之明耶?是二者,亦宜在遇災修省之一事也。又有一事,係殿下今日義以方外之德,而不容己者,臣不得不言。雖曰至微,所關則大。鄭之問者,當被大戮之義,人人而能知之,正所謂國人皆曰可殺也。臣雖在野,思欲一請於聖明者,于玆三十年矣。臣今來見朝報,有其姓名,不覺駭然心怵。卽今言官請罪,殿下不允。若聖上不允其削去仕版則固然,寧有之問而可以削去仕版乎?倘殿下以爲不可殺,則於大勇之怒,不瑕有害。臣子所不可忍聞,不可忍言之語,發諸其口,而不誅其人,古今天下,安有是理。爾瞻啗誘一世,威福在手。當時不見脅不見染者幾希:「殲厥渠魁,脅從罔治,舊染汚俗,咸與維新」者,此類之謂也。如之問者不然。廢母之論,爾瞻首惡,而爾瞻之所不敢斥言者,之問敢斥言之。之問、爾瞻,罪孰輕重。之問之心,不過欲軼爾瞻而將其寵也。李珽搆捏,反被極戮,含生之頰,莫不欽仰聖上之至仁盛德。今此之問之惡,若比李珽,不可同日而語矣。朝廷何惜之問,而欲削去仕版哉?伏願殿下之明威,雷電竝至,折獄致刑,皷舞一世,使知極惡之人,事無久近,必蒙天誅而後已,則無不益篤其尊君敬親之義,懷刑畏威之心矣。其亦聖世作新之一事也。

上優批答曰。時諫院論醫官鄭之問之罪,而只請削去仕版。故諰疏及之。

○大司成曺漢英上疏曰:

嗚呼!皇天之警告我殿下,可謂勤矣。其欲玉成我殿下,亦可謂至矣。自殿下臨御以來,垂十載矣。非常之變,可駭之災,無物不有,式日斯生。太史之奏,郡邑之上,絡繹而不絶。乃者暴雷之發,雖在盛夏之節,亦云不寧。況於收聲三月之後,而其聲音之震虩,氣象之駭慘,殆非近歲之所覩記者乎?臣考之前史,冬雷之作,如漢惠、晋懷、南宋高、寧之朝,皆是極亂之世,而方今聖明,勵精圖治,擧無過事。朝著之間,雖未見寅協和衷之美,亦未有擅命弄權之奸。朝政不至極亂,而胡然致此異也。臣之愚之,天之於明主,無亦有《春秋》之責備賢者。苟幾微非僻,皆足爲累,而諄諄警告,將以玉成其德乎?殿下敎之曰:「徒自恐懼,而不知事天之道,徒自勤勞,而不知爲學之本。』又曰:『曷以副之遷善改過。」又曰:「中外之士,極言不諱,庶使寡昧,得保祖宗付畀之重。」嗚呼!殿下已得之矣,殿下其知所以自反矣。一札十行,藹然惻怛,可見天地之心矣。因是心,而推之遷善改過,益勉勉而不已,朝夕接賢士,從事於一部《心經》,則爲學之本,何加於此,而事天之道,不在他求。臣知殿下可與爲堯、舜,而今日之災,直作洚水之儆予矣。然臣伏覩殿下頃年遇旱,至誠焦勞,或降旨罪己,或親祀郊壇,則天必以甘霔,卽日應之,不啻若影響之捷。以是感應之妙,而推其召災之由,則亦必有可言者矣。苟能以遇災之心,持之於未災之前,守之於災過之後,純亦不已,與天爲一,則天心允若,和氣相應,災異之作,何至今日而愈甚乎?只恐聖心操舍之無常,遇災則懼,災過則弛,未免間斷之患。自貽頻復之厲,則仁愛之天,終必棄予,而無復警之勤矣。此臣之所以爲殿下懼者。殿下其不惕然加念之哉?若夫朝政之疵,時務之弊,雖或有可言者,而嘗聞祖己有言:「惟先格王正厥事。」孟軻亦曰:「一正君而國定。」誠以天下萬事之本,皆係於人主之一身。舍本而治末,皆苟而已。況臣性本窾啓,於時事,都不通曉,平生所得,只是已陳之芻狗。區區愛君,竊效野人之芹曝,玆敢不揆愚陋,悉竭肝膈,作《鑑古愼成箴》一篇一百八十句,凡千有四百四十字。首以三代之興廢,具述祖宗創業守成之艱難,而尤致詳於先朝耳目之所逮,末又反覆於燕山、光海之昏亂,竊附於古人毋若丹朱毋若殷王受之義。至於天命民情之可畏,修身治國之大要,無不具載,而以日新又新、善始善終之意,終始惓惓焉。倘蒙聖明不以人微而忽之,常置暬御之側,時於淸燕之暇,一賜觀覽,仍加省納,則其於存心事天守成永命之道,或不無補於萬一。微臣報國之願,於玆畢矣,雖退而塡壑,有餘榮矣。伏願殿下留神焉。

答曰:「爲國獻忠之誠,不但可嘉,所進箴一篇,語意深遠,文辭亦好,亹亹不厭,再三觀覽矣。可不體念而置之座右乎?仍下敎曰:」大司成曺漢英所進箴一篇,勸戒之意深切。可見其懇懇之忠。特賜豹皮以表予意。「

11月14日

○壬子,以蔡𥙿後爲大司憲,金逷爲全南兵使。

11月16日

○甲寅,月食。

11月17日

○乙卯,木星退入東井星。月犯東井第四星。

○贊善宋浚吉上疏曰:

臣聞古之人君,隨時隨事,益加警省,無少自欺。故古之人臣,亦隨時隨事,不忘忠諫,懃懃懇懇,不能自已。此所以乾坤交濟、上下相親之道。若張九齡之進《千秋金鑑錄》,眞德秀之因《慶壽進規戒》,亦其類也。臣猥以庸陋,蒙被寵渥,侍講兩筵,于今數月。恩深河海,報蔑絲毫,心常愧懼,若隕淵谷。時月荏苒,歲律將窮,而忽値今日陽復之節。臣於是乎撫時興感,竊不勝其戚戚之心。請以平日所講於陳編者,爲聖上一陳之。蓋以先儒之說考之,剝爲九月之卦,坤爲十月之卦。剝盡而坤,則天地之間,陰氣充積,一元生物之心,幾乎滅息,而然陽無可盡之理,變於上,則生於下。至十一月冬至,一陽復生於地中。故復之彖曰:「復其見天地之心乎。」邵子之詩曰:「冬至子之半,天心無改移,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程子之言曰:「陰道極盛之時,其亂可知,亂極而自當思治,《詩》《匪風》《下泉》,所以居變風之終。」又曰:「陽君子之道也,陽消極而復反,君子之道,消極而復長,故爲反善之義。」朱子之言曰:「在人,則爲靜極而動,惡極而善,本心幾息,而復見之端也。」臣每讀至此,未嘗不三復慨然,幾乎出涕。蓋在天道,則有陰消陽復之理,在時運,則有亂極思治之數,在人事,則有反善自新之義。善觀天者,治其理,善知時者,推其數,善修人事,則察其義。嗚呼!今日三者之責,在我聖上矣。以天道言之,陰氣窮,而陽氣之復,在斯時矣,以時運言之,大亂之極,人情思治。聖上卽阼于今十年,實惟天道之一大周,而回泰之期,方始矣。以人事言之,聖明撫運,群心仰望,革舊圖新,佇見至治。不趐若飢者之願哺,渴者之求飮,則事半功倍,惟此時爲然。仰惟聖明,將何以盡其責,而慰天人之望也。臣願聖明,思今日陽長之義,體天道不息之健,聖學日新可乎,聖德日新可乎,聖敬日新可乎,畏天戒日新可乎,恤民隱日新可乎,懲窒遷改日新可乎,奮礪圖恢日新可乎,察公私明是非日新可乎。夫然後,庶可以答上天仁愛之心,盡祖宗付畀之責,而慰臣民顒望之情矣。惟聖明念玆在玆,釋玆在玆,名言玆在玆,允出玆在玆,實宗社神人之福也。「

答曰:」噫!撫時興感,念古人進規戒之誠,察天人一理之義,使予欲反善自新。忠悃激切,令人感慨,予雖不敏,可不盡其魯鈍,以體此意乎?書諸座右,常欲觀覽矣。「

11月18日

○丙辰,以洪重普爲都承旨,尹鏶爲承旨,李慶徽爲吏曹正郞,李壽仁爲修撰。

11月22日

○庚申,以睦來善爲修撰,尹天賚爲忠淸兵使。

○遣大提學蔡𥙿後、待敎李溟翼,奉安《實錄》於太白山。

○贊善宋時烈上疏曰:

臣聞黃鍾一動,荄甲皆春,聖人御世,萬物咸亨。臣久負逋慢之辜,祇俟鈇鉞之誅,伏蒙聖慈,矜察疾病之狀,姑緩嚴召之命,區區螻蟻之生,庶幾安意而就畢。臣望闕祇承,感極涕零。至於太醫柳後聖,雖於相臣勳貴之尊,殿下罕使看病者,而況今兩殿議藥之日,顧乃遠送於五六日程,俾診狗馬之疾。臣竊自以爲,臣庶幾可以回生,而亦以爲不能以生,何也?後聖術業精明,況賴殿下之至仁,則枯楊之生稊,死灰之復燃,夫豈難哉?然而福過則災生,榮溢則咎至,神人所指,無病自斃。此臣之自謂不能以生者也。嗚呼!殿下視臣爲何如者,而所以見施者,一節加於一節,以至於無以復加之地也。臣撫躬慙惶,直欲殞首,而不可得也。臣又伏讀聖敎,有曰:『如有可言者,馳驛以聞,』臣有以見聖人好問兼聽之盛心也。然臣尙復何言哉?臣愚妄褊滯,執迷自遂,眞所謂狷介之性,矯揉萬方,而終不能回迂踈之學,用力旣深,而自信益篤者也。臣以此自分不堪當世之用,杜門空山,甘忍飢餓。今又隱疾摧殘,神心耗竭,雖欲掇拾舊聞,以浼聖聽,亦且昏謬顚錯,只增其不韙之辜而已。然而忠戀之誠,則不敢以踈賤,而有間矣。昨者雷雨之變,當夜大作,臣殞心摧腸。蹶然起立,北向長吁曰:方今聖賢相逢,治具畢張,上帝譴告,何乃如此。無乃天錫神武,畀付甚大,而聖明之所以自任者,有未當乎天心耶?臨下之際,雖極恭莊,而屋漏之中,或有所愧歟?用人處事之時,有未盡出於天理,而或間之以人欲歟?苟逭目前宵旰之憂,而釀成宴安鴆毒之禍歟?朝廷之上,貨賂或上流,而閭巷之間,恩澤不下究歟?賢人未能盡瘁於朝著,而庸謬者反被腹心之托歟,匪頒之式,或加乎僥倖,而洗冤之澤,或閡乎幽隱歟?直諒之言壅遏,而謟脅之態逞歟?德義之風埋沒,而汚賤之俗成歟?大禍之端,已眹於冥冥,而細娛之惑,能蔽其昭昭歟?枕人熟睡,而人或不可信歟?割身療飢,而身已隨而將斃歟?公卿憂國之深,不如營私之切,而愛民之甚,不如愛身之至歟?夫必有是數者,然後乃可召災而致異矣。愚臣殞結於中者,不過如此而已。此則臣之屢陳於聖聽者也,今者尙復何言哉?譬如危檣破見,遇着風濤,頓足呼號,而胥及於溺矣。嗚呼!其亦傷痛也已。殿下又念臣貧不能自存,特令道臣,輸送食物。臣又以見殿下愍勞惠養之仁,出尋常萬萬也。第臣又竊念,今日功有未報,而勞有未償者何限?尙得者有怨恨不滿之意,而是富之典,反及於終年病伏之身。臣感激銘鏤之餘,竊不勝悚仄不寧之心也。抑以臣子歸美顯仁之誠,猶可以因此而少伸,故臣謹百拜受命矣。嗚呼!適玆冬至,陽氣已復。伏乞聖明,少留意於愚臣前後所進朱子之說。復善猶恐不盡其量,除惡猶恐不去其根,改過猶恐不猛,遷善猶恐不疾,析理猶恐不精,涵養猶恐不深,幽獨之中,猶恐有隱慝,紛華之際,猶恐有奇衺。毋以一長,自多己德,毋以一短,竝棄人善,毋以畏㤼,而成委靡之習,毋以小康,而萌苟安之念,毋狃於狐埋兔掘之威惠,而忘天地父母之大德,毋悅於溫平可口之湯劑,而忌湔腸滌胃之神丹,端出治之本,淸應物之源,觀閉關之象,謹掩身之戒。聖學日新,聖德日起,則上帝鬼神,還收威怒,聖祖神考,共深慰悅矣。齊王不忍一牛,而孟子猶以爲可王。近者內浦眚災之人,殿下汲汲放還,又愍其寒餓而死,命給衣糧。藩臣亟與傳說,遐民莫不感悅,此正殿下擴充其端,因時順理乘勢有爲之日也。伏願殿下,深留聖意,而勉旃焉,不勝幸甚。臣精力凋殘,悲後效之無期,肝膽輪囷,尙孤忠之有在。迹阻朝端,莫陪呼嵩之班,時逢陽始,敢獻反善之規。臣無任區區祈懇之至。至於臣之職名,殿下旣許臣以調病,期以來春上來。其間虛帶於樵牧之社,深所未安。伏乞鐫削,以便公私。疏成後,臣伏見封到一角文字,有以見聖心卓然,直與天地同其大,舜、禹同其聖也。其議甚小,而所係甚大,其跡至粗,而其義至精,眞所謂道心微妙之全體,天理發用之本然者也。惜乎無有以奉承將順之者也。臣之妄意,正爲今日天理日晦,人心日汚,故冀以此密扶世道之萬一,以爲異日陽復之基本矣。若如議臣之意,則是《春秋》經傳,不敢進講於經筵,《朱子》論議,不敢暗誦於朝廷,而《魯頌》當廢在泮之篇,七篇當去許行之章矣,寧有是理哉?且朽骨且畏之,況生者乎?此有志之士,所以抱經深藏,如避洪流猛獸之患也。臣竊不勝慨然之至。臣雖愚妄,亦非不知難便之勢。然所以處此者,豈無其道乎?昔蔡京時,士禍甚酷,挾元祐書者,辜及師生。時劉聘士勉之入太學,陰訪伊洛文字,深夜藏去,俟同舍生熟寐,乃始探篋解袟下帷,然膏潛抄而誦之。卒以全其身、就其德,以傳之朱子,以啓萬世道學之淵源。夫在匹夫之勢者,苟有好學明道之誠,則不憚其用心之勤如此,況殿下受皇天之丕責,承百王之大統,潛除僭據之鬼,以明斯道之傳,何患其甚難哉?假有意外之事,則亦自有任之者。韓愈曰:「佛如有知,凡諸殃咎,宜加臣身。」又曰:「使其道由愈而粗傳,雖滅死,萬萬無恨。」朱子曰:「不幸蹉跌,死生以之,臣於此亦云爾。」伏乞聖明,憐其愚而財察焉。

答曰:「疏中勸戒勉勵之言,激切備至,讀之不覺令人感激。予雖不敏,敢不服膺焉。所辭之職,何煩遞改。安心勿辭,用副至意。」

11月28日

○丙寅,江都士民爲丁丑死節人故相臣金尙容立祠,以判書李尙吉、都正沈誢、正李時稷、府使尹棨、主簿宋時瑩、千摠具元一等六人配享,請額于朝,賜以忠烈。

11月30日

○戊辰,以宋時喆爲正言,權大運爲副應敎,李壽仁爲校理,李時術爲修撰,鄭萬和爲兼司書,李行道爲司書,李廷夔爲執義。

十二月

12月3日

○辛未,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頃遇天災,進宴之禮,姑令差退,而群下之議,必欲停罷。今雖强而行之,何快於心。不如不爲也。」左右皆請速行,上從之。

12月4日

○壬申,以徐必遠爲大司諫,元萬石爲承旨,李時昉爲刑曹判書,鄭萬和爲吏曹佐郞,權大運爲司諫,李曾爲掌令,元䎘爲忠淸水使。

○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心經》。宋浚吉備陳朱子平生事蹟仍誦劉屛山字朱子之辭曰:木晦於根,春容曅敷,人晦於身,神明內腴。上曰:「善哉辭乎。爲予書進。」浚吉卽援筆寫進。上詠歎再三。浚吉曰:「此亦致知格物中一件事也。」上曰:「然則何以曰物格而後知至。」浚吉曰:「格物,窮其物之理也,致知,致吾心之知也。比猶置器於暗處,必燃燭而照之,然後可知其器之置處。雖有至理,吾心不明,則亦何以知物理之極處乎?此乃臣師金長生聞於李珥者也。」浚吉又曰:「向來聖批一二端,有未安之辭,此豈所望於聖明者哉?殊無講論《心經》之意耳。爲慈殿進宴,人誰不可。頃日適有天災,故臣請姑停進宴。似聞聖敎,頗欠和平。臣亦待罪之不暇,而聖明若能平心澄省,則豈有不快底意思也。」上曰:「贊善竭誠盡言,予甚嘉尙。第此進宴,遠退明春,則事多妨礙,故自不覺其言之過也。」浚吉曰:「頃見諫院避辭及掌令趙克善之批,臣固知聖意之所在,而末端數款,似未恰當,竊爲聖明惜之。臺論激發,則更加一層,自是體例,而摧折太過,臺官軟熟成風,非國家之福也。先朝待臺臣之道,可謂盛矣。至於招致銀臺,而諭之曰:東坡詩有云:『貪戀君恩未忍歸』,何可以一言之不用,遽欲退歸也云。』培養士氣,不當如是耶?近來金壽恒之直截,無出其右。年少過激,非所慮也。」上曰:「悉敷心腹,如是言之,豈非美事。」復陽曰:「烏鳶之巢不毁,仁鳥至。雖有狂妄之擧,必盡培養之道,然後士氣可振。臣竊瞷聖明於喜怒之發,或不免太遽。如欲發皆中節,唯在聖學之加勉耳。」浚吉曰:「臣之私情,雖不敢盡達,而近聞北使聲息,臣之蹤跡,尤有所不安。如有意外之事,則臣之一身,雖不足恤,在國家慮患之道,不可不豫爲之所也。」上曰:「玉堂之意如何?」復陽曰:「北使雖來,不必過慮。若因此下去,則形迹尤似異常矣。」上曰:「第退而投疏,當更議處之。」浚吉曰:「江都死節之人,幾盡褒贈,猶有所漏落者。故弼善尹烇,雖與沈誢、李時稷之明白死節者,物情有間。然姜渭聘、李惇五之子弟,則上疏乞恩,而尹烇之子,則以乞恩爲未安,尙不敢請。贈工曹佐郞金秀南,與金尙容同死,而湮沒無傳,亦當有褒贈之典矣。」檢討官金壽興曰:「平壤鮮于浹自是關西善士,安邦俊亦南中士類,氣節可尙,竝宜褒贈,激勸一方之人。」上曰:「竝言于該曹。」

12月5日

○癸酉,時淸使將至。贊善宋浚吉請歸、上欲問于大臣,定其去留。都承旨洪重普請對曰:「贊善不過輔導東宮之官耳,別無參論朝家之事。前日雖緣李馨長、鄭命守之交構,有所不安,而今則諸賊已殲,更無他憂。若因此行,今又退去,則非但煩於聽聞,宋時烈之行,亦必因此中止。請勿議于大臣,留之不遣。」上曰:「然,此意承旨通于贊善。」

12月7日

○乙亥,以金壽恒爲吏曹參議,李袤爲司諫,睦兼善爲獻納。

12月12日

○庚辰,諫院啓曰:「朝廷之上,禮讓爲重,而近觀士夫之間,廉隅都喪。自聞該曹有別薦之擧,不避嫌疑,換面投名,徒思利己,唯恐或後。該曹甄拔之美意,反歸奔競之蹊逕,寧不惜哉?年例薦單,亦非不足,何必爲此別薦而後,無遺珠之歎乎?請還收守令別薦之命。」答曰:「不必徑先致疑也。」時朝廷令吏曹,別薦可任守令人,故有此啓。

12月13日

○辛巳,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鄭太和曰:「聞對馬島主,死於江戶矣。」上曰:「義成生時,多有彌縫之事。今聞嗣子義眞,愚悖無比,甚可慮也。」太和曰:「義成所送違式書契,今無詰責之處,置之可矣。」上曰:「其人已死,不足相較也。」

○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心經》。贊善宋浚吉曰:「吾儒學問工夫,不出乎尊德性、道問學。此如車兩輪,如鳥兩翼,不可廢一者也,而陸象山只尊德性,此猶釋氏頓悟工夫也。然養心之法,不如象山,則是乃象山之罪人也。」上曰:「豪傑之士,往往或入於異端者,何也?得非道學不明,自不覺其誤入歟?」浚吉曰:「張橫渠、朱子,初年皆耽禪學,終能悔悟,還入吾道。大賢之質,猶且如此,其他何足道哉?臣近聞奉恩寺,奉安我朝列聖位版,設齋之時,以佛像南面,而以列聖北面供齋云。此不可置而不問,請斯速處置。」上曰:「事甚可駭。令該曹埋安位版於淨處。」又曰。「贊善投疏之意,予非不知。但此係事機,不敢煩以文字,故欲一面諭耳。向者流言甚多,宜有所不安。今則贊善旣非高官,亦無疾怨之人,何必汲汲求去。雖有難處之事,猶當曲爲之地,況無可憂者乎?安心留住,補予不逮。徐待春和,必欲告歸,則予當許之矣。」浚吉曰:「聖敎至此,臣誠感激。山野之人,無用於世,時君世主,或聞虛名,而召致之,終乃禮遇而遣之。如李滉,自是山林道德之士,而必欲乞退。臣雖不及於古人,退歸田野,守分而死,是所以報聖恩也。東宮學問日就,此時不可失,故臣不敢告歸,尙此遲留。然今則私計甚切,倘於歲前,特蒙許歸之恩,則公私甚便。臣雖無似,招之旣以禮,則退之亦當以禮也。」上,慰諭不許。

12月14日

○壬午,月入東井星。

12月16日

○甲申,上進宴於慈殿。

12月17日

○乙酉,以權堣爲全南監司,韓震琦爲承旨,趙復陽爲執義,鄭榏、韓縝爲掌令,趙胤錫爲獻納,鄭晳爲司書,李廷夔爲副應敎,金益廉、趙龜錫爲持平,沈梓、李桯爲正言。

12月19日

○丁亥,前進善尹宣擧上疏曰:

臣本非山野自重之士也,朝廷誤以徵禮加諸臣。臣自以累釁不敢進,而轉相推輓,益致狼狽。洊被召命之勤,前後六閱月矣。臣一向病伏,抵死違拒,則不恭不忠、無禮無道。在法罔赦,於義當誅,而聖批之所以諄諭之者,不趐耳提而面命。始示奬進之意,終申開導之旨,以辭命而代斧鉞,若慈母之誘赤子。臣乃蹙然感心,怛然流涕。聖上之幸敎賤臣,旣如是丁寧,則臣安敢更有所隱,不自盡於天地父母之前乎?且臣之每疏請伏死罪者,無他也。直以臣有違命之故,而其所以違命,非如高尙其志者,不應徵辟之比也,又非如常仕有官者,備禮克讓之爲也。臣心實永傷深痛於中,而不可靦然自立於世。雖有隆恩異數之踰涯分者,終身不敢束帶拜恩,以供臣子之職分。臣之此罪,自謂不容於死矣。今承聖批,乃以予所未解爲敎。是則以聞者不能暴臣違命之實,而明臣當死之罪也。臣請詳陳違命之本心,以聽朝廷死生之命焉,倘蒙天鑑俯諒微情,則亦必悶其愚、恕其惑矣。臣疏所引陳東、尹穀之事,臣非敢以古人自況也。特以所遭適與之同耳。臣於丙子之歲,再上太學之疏,妄慕正義,太似朗當,而畢竟顚沛於江都。臣竊以此爲大可恥也。夫所謂士無爲國必死之道云者。定計於常也,旣在圍城,同罹危辱,則臨亂苟免,獨不愧於心乎?況其抗章論事者,義亦自別於他人?假使陳東,當尹穀之地,則其必服死,而不忍偸生也明矣。臣之傷痛,實在於斯,終不能以已往而自慰也。且臣仲父烇,以弼善陪從行朝。城陷之日,遂同宋時瑩、李時稷,約爲自決,而終與姜渭聘、李惇五,死於鋒刃。臣旣與仲父,相依於一城,仲父則死,而臣則獨生。長逝者魂魄,堙鬱於冥漠,而臣乃竊取虛名,濫蒙收錄之恩,臣何忍自間於幽明,而苟然安其心哉?此尤臣之所慙痛者也。今之論臣本心者,或以爲與友同事,友死而不能死,或以爲與妻約死,妻死而不能死,用此引咎,無意仕宦云。此亦莫非臣之實狀也。然臣所以爲此者,非爲友也,亦非爲妻也。只恨臣身之苟活而已,則所謂知臣者,猶且有未盡白矣,況於九重之內,何以俯燭踈賤之情乎?且臣爲奴之狀,則人未有斥言之者,臣請更陳之。珍原君世完之奉使南漢也,臣謂仲父曰:「江都旣陷,南漢且危,等是死耳,寧往南漢,得見病父而死可乎。」仲父曰:「汝其往矣。得見我兄,言我之定死也。」臣辭訣於仲父,請於世完而爲其奴,同渡甲津,直抵南漢,而不得入城,遽爾回鞭。初計不成,只辱其身,當日行中之人,誰不盡知之乎?四圍敵兵,亦莫不認臣爲珍原君之奴也。今乃尊寵一奴人,猥廁於徵士之列,則中外觀笑,有不足言,而實不可使聞於他邦也。臣之心迹,終始如斯,其所以羞愧廢伏,而不敢冒進者,非樂自陷於違命之誅也。實出於情理之痛傷,而不自知其太過也。蓋念江都之事,誠有所不可忘者,則朝廷之所以處臣者,許其知恥之心,而憐其忍痛之志,毋使變易其區區匹夫之守,不亦可乎?若令强變其所不變,能忘其所不忘,從他笑罵。苟充衣冠,則不過爲抱羞之一陰官爾,朝廷何用焉?臣方以違命,請其死罪,而乃敢以此言,發諸口者,以臣違命之本心,在此而不在他也。故不自含默,敢爲覶縷。臣尤惶恐,不知所出。臣之蒙恩授官,今已十度矣。召旨之降也,旣皆拜受之矣,敎旨之頒也,不敢繳還之矣。獨不得一番赴闕,以謝恩命者,誠以衣朝衣入宮門,非辱人之所敢行也,比賢士叨恩禮,非賤分之所敢當也。聲聞過情之恥,名實不覈之嫌,非臣之所暇避也。不圖今日,溫諭俯勤,恩殊禮異,感激惶恐。不容一二披露於天日之下,而陳情事褻,不可偃伏,違命罪重,不可苟逭也,則歸身司敗,顯受嚴誅,是臣之不但已者也。故夙夜俶裝,將計日登程,而不幸猝中風寒,病勢陡重。遷延時日,久稽嚴命,罪戾愈積,惶惑莫定。更憑縣道,紹介投疏,事出不獲,跡涉逋慢。情窮辭蹙,罔知所裁。伏願聖上,亟收誤恩,俾正常刑。以爲人臣違命者之戒。

答曰:「爾之所謂死罪,無非耿介出俗之行,予之所以惓惓不能忘,而必欲致之者也。一番來謝,有何傷乎?從速上來,以副至意。」

12月21日

○己丑,以金南重爲都承旨,鄭基豐爲輔德,姜鎬爲弼善,李端相爲應敎,李時術爲副校理,睦兼善爲吏曹佐郞,睦來善爲副修撰。

○憲府啓曰:「前修撰閔點、前司諫李殷相俱以侍從之臣,不自檢束,有狎娼之失。請竝先罷後推。」從之。

12月22日

○庚寅,僉知鄭斗卿上《原利篇》。其辭曰:「利者,君子所不道,孟子斥之是矣。然《易》言利不利。其曰『利見大人,利建侯行師,利涉大川,不利涉大川,利有攸往,無不利無攸利,利西南不利東北』者,何哉。孟、《易》語相反,意則一也。利有自然之利,有人欲之利。《易》之所言,自然之利也,孟之所斥,人欲之利也。自然之利,未嘗爲利,終歸于利人欲之利,未嘗不爲利,終歸于不利,未有不然者也。國君貪,國必亡,不貪,保社稷,卿大夫貪,家必喪,不貪,保祿位。保社稷祿位,非利歟?國亡家喪,非不利歟?知此則幾矣。孟子斥梁惠王言利,勸行王道。梁處海內,方千里九之一,若行王道,而王海內皆歸。雖不爲利,大利自至,此自然之利也。孟,易,語反而意一,可見矣。故利必不利,不利必利。湯不殖貨利,七十里有四海,紂有天下,聚鹿臺之錢、巨橋之粟,國亡。利不利,不利利,亦明矣。由此論之,好利者,不眞好利者也,不好利者,眞好利者也。是以漢祖入關,秋毫不敢有所近,秦民無不欲王,項羽收貨寶婦女而東,秦民大失望。故楚滅漢興。此非好利之非眞好利,不好利之眞好利者哉?後之人君,不知利之不利,不利之利,做利而行,以爲利終歸於不利,其眞不好利者也。昔魯相公儀休嗜魚。有聞其嗜魚而遺魚者,不受。怪問其故,答曰:『我不受魚,嗜魚故也。我今爲相,能自給魚。受魚免相,誰復給我魚者。』嗚呼!若公儀休,眞嗜魚者哉。此言雖小,可以喩大矣。」上優答之。

12月23日

○辛卯,上下敎曰:「噫!國家多事,尙未行慶壽之禮,常懷鬱悒。未伸至情,昨者僅行進宴之禮于慈殿。子孫咸萃,奉觴上壽,怡怡愉愉,和氣藹然。承歡侍宴之樂,曷勝云喩。私幸無窮,而第念四境之內,吾民之父母,年至耆艾,而不能養者何限。是予爲君,而不善養老,不勝慨然于中矣。其令中外,上自士大夫,下至凡民,年八十以上者,各賜米饌酒食,以體予推心及人之意,而趁玆歲時,以寓古人禮高年之遺意。」

○繕工僉正趙克善上疏曰:

懽欣悅樂之情,感則和氣應之,憂愁怨苦之情,感則乖氣應之,而憂愁怨苦之多,莫如刑獄之不得其平者也。故殿下先念及此,遇災之初,卽令中外,疏決庶獄。又令大臣,審理冤獄,以爲召和氣之一助。伏覩刑曹審理放送者二十六人,禁府審理放送者八人,臣未敢知當今編名罪籍者,幾何人也。昔唐太宗因一時憫惻之情,縱死囚三百九十人。今之審理所及,只是三十有四人,恐非聖上所以渙汗其大號,而召和弭災之美意也。臣之愚意,宜命諸大臣六卿,商議稟定,或親臨裁斷,除罪關宗社、係干倫紀與衆同棄者外,凡雜犯之罪及觸犯忌諱,而負譴獲罪者,皆可赦宥也。

上優答之。

12月25日

○癸巳,以趙珩爲大司諫,河溍爲執義。

12月27日

○乙未,上,幸西郊,迎淸使。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阅读记录 书签 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