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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王朝实录[孝宗实录]

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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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三年清順治九年

春正月

1月1日

○甲戌,司諫金佐明引避曰:「臣於上年,忝叨經幄,目見人心之洶懼,妄憂朝著之潰裂。半夜前席,昵侍威顔,徒知有懷必達,不能先事燭微。至今思之,心膽俱慄,咋指難追,噬臍無及。方在問事之列,不敢以小嫌自暴,悶默隨行,日已多矣。鞫獄垂完,物議將騰,何敢揚揚於臺閣乎?請罷臣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諫院啓曰:「司諫金佐明引嫌而退。先事明見,人所難能,向日陳達,出於無情,則不可以此追咎旣往。請出仕。」從之。

1月2日

○乙亥,兵曹啓曰:「昌德、昌慶兩宮修理功役,曾有戶、禮、工三司同議磨鍊以啓之敎矣。從前有時急修理之役,則戶、兵曹各出米布,輸送于修理都監,隨其役軍多少,給價募立。今者亦當依此擧行,役軍多少,固難預定,而槪想刮地塡土之役,必將浩大,雖以一千餘名一朔赴役,計其價布,不下百餘同。當此大役,罄出所儲,固不可恤費,而或以爲,軍需之木,不可傾儲,使各衙門,隨力添助爲當;或以爲,各衙門所儲不敷,分定役軍於諸道,使之待解氷赴役爲當,而如有時急修改之處,則姑先募軍立役,亦似無妨,請令廟堂稟處。」答曰:「非但軍儲不宜罄盡,此時人心不淑,不可使京中募軍,出入禁中,專用諸道僧軍可矣。且未解凍前,不可始役,何用募軍乎?似不必議于廟堂矣。」

○兵曹啓曰:「卽於賓廳之坐,議于大臣,依前下敎,分定僧軍於諸道,而除兩界及海西,商量五道僧徒元數之多少。以京圻五十名,江原道一百名,洪淸道二百名,全南道五百名,慶尙道三百五十名,使之趁期赴役宜當。請以此行文于五道監司。」從之。其後加定八百名於五道。

○罪人李順民以金自點親密軍官,預知逆謀之言,出於邊士紀供辭。刑訊一次後,命停刑仍囚,以待獄事究竟而處之,過數日物故。上疑其斃之有詐,特命漢城府判尹金光煜、左尹安應亨、右尹金守玄,親檢屍體,傷痕果狼藉。命拿鞫救療醫官及刑吏、羅將、守直人等。

○禁府啓曰:「罪人玄省吾在外,未及就捕,故其父玄瑋,令捕盜廳拘囚以待矣。今則省吾旣斃於杖下,玄瑋何以處之乎?」答曰:「省吾雖不承服而死,謀逆之狀,出於諸賊之招,狼藉無疑。其父似難全釋,酌處可矣。且金逸旣已身死,此外無未捕罪人乎?」〈逸出於邊士紀之招,而拿命未下之前,已病死,故有是敎。〉禁府啓曰:「罪人省吾,緊出於逆招,其父果難全釋。且未捕罪人,只有金自點之奴龍乃,而今方逮捕矣。」答曰:「依啓。龍乃亦勿窮捕可矣。」其後定配玄瑋於大靜縣。

1月3日

○丙子,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金堉啓曰:「崇善君澂,累出賊口,目爲推戴,負此罪名,終無晏然之理。臣等曾於榻前,已盡陳達。伏奉聖諭,以從容思量爲敎,臣等退而竢命。又過旬日,尙無處分,群情愈鬱,公議益激。若不及今善處,早爲之所,而致有後悔,則殿下雖欲曲爲之地,不可得也。且樂善君潚氣象落落之稱,旣出於告者之招,論命孰優之說,又出於星老承服之辭,其竝擧擬議之狀,明白無疑。亦安得偃息輦轂之下,有同平人哉?伏願聖明,更加深思,速賜乾斷,竝置島中,使兩人同處一宇,相依住活,以爲終始保全之地。」不從。

○右議政李時白呈告至三,命皆不允批答。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大獄已完,在囚罪人,議處可矣。」領議政鄭太和曰:「諸罪人中沈之溟,雖再出賊口,別無緊語,似可釋矣。」上曰:「諸臣之意何如?」僉曰可釋。判義禁元斗杓曰:「不可全釋。」上命中道付處。其餘罪人,亦採群議,或全釋或定配。太和曰:「請依沈器遠及尼山逆獄例,今亦報知于淸國。」上從之。太和曰:「澂、潚從速善處之意,頃達於上前,朝又陳啓。請竝放于海島,以爲保全之地。」大司憲沈之源、大司諫李時楷,請澂、潚放置絶島,校理曺漢英請快從兩司之請,上曰:「事竟至此,予無以爲心。但他日有悔,則難免古人所謂不善處之譏,用是爲懼。今聞大臣之言,深得保全之道,勿令竄放遠地,置諸江華可矣。」上曰:「討逆之後,旣已告廟、頒敎,當論告者之功,大臣之意何如?」太和曰:「告者非有功也,只爲圖生之計,何可錄其功也?厚賜田民,以示賞典可矣。」大司憲沈之源亦曰:「論功則不可。」上曰:「何不可之有?」仍問承旨李應蓍曰:「今番獄事,爾詳知顚末,告者果無功乎?」應蓍曰:「臣意,告者不可謂之無功也。」上曰:「如邊賊之兇逆者,猶不盡吐其實狀。若無告者,誰能發問其逆謀乎?告者無功云者,實人心解體之言也。獨承旨意見,不與人雷同,予甚多之。」

○備邊司啓曰:「曾因前主簿朴山男上疏,令全南兵使先造龜車一二輛,試其可用矣。卽接兵使具仁墍馳報,使山男監造龜車,則始役三朔,堇造一輛,而以七十人夫,始得運用,礙於丘壠,沒於泥濘,十里之地,終日不能至。龜車之不合戰用,據此可知,請令速罷。」從之。

1月4日

○丁丑,正言徐必遠引避曰:「臺諫故例,發簡于同僚,則必待歸一,始爲論啓,苟不歸一,不敢先啓。昨日長官以澂、潚竝請放置之意,簡通于臣,臣意以爲,雖出賊口,卽星老招內,論命優劣一款而已,比之諸賊同聲推戴之澂,不亦有間乎?人臣之負此名者,雖不可容息於覆載。凡人辭連者,尙有疏釋之擧,何可以名出賊口,而不問輕重,混置一科哉?昔管叔、蔡叔,同是叛者,周公誅一而釋一者,良以兄弟之序,首從有間故也。以此推之,則潚之不可與澂同罪,豈不有據哉?澂之死生,固不足惜,潚稚年遠涉,衝冒霧露,若不免淮南厲王之死,則雖復輟食甚哀,無可及矣,而後世傳說,竊恐爲累於聖德也。近有一種論議,或云同出賊口,不可異同,姑宜竝論,以竢上裁。嗚呼,寧有是哉?國家之置臺臣,所以寄耳目之任也。唯當參商酌量,自盡其職而已。何可諉之於君上,先爲過峻之論乎?謬見如斯,故答通中,示以持難之意。旋聞,長官陳啓於榻前,有若僚議歸一者然。臣身雖可輕,獨不顧臺席舊例乎?三司合啓,旣已蒙允。愚臣妄料,合伏刑章,緣臣無似。又墜舊規,無窮之弊,啓自今日,請鐫削臣職。」

○獻納丁彦璧引避曰:「凡臺閣論事之體,雖榻前之啓,旣發簡通,則必待僚議歸一,然後方可論啓者,所以重其事也。臣未及與同僚相會,故憲府傳示大司諫李時楷之論,卽崇善君、樂善君俱出賊口,不可不竝置絶島事也。臣意以爲:『樂善君潚雖出於星老及告者之招,其所辭連,與澂有間。夫以幼少無知之兒,雖從議親之典,或逭於論罪之中,有何失刑之患哉?不宜不分輕重,竝論其罪。』以此意答送矣。晩見小報,兩司請竝放置絶島,而乃命移置近島,使之相依居住,則此實出於聖上曲全之至意,而王子君安置絶島之論,非小事也,諫院之簡通于憲府,卽合啓也。合啓重論,不待歸一,徑先陳啓,是不有臣於其間也。無非臣疲劣見輕之致,請遞臣職。」

○大司憲沈之源引避曰:「澂、潚雖有輕重之別,同出賊口,終始保全之道,莫善於放置,故昨與大臣,同聲力陳,竝蒙允許矣。徐必遠、丁彦璧以不分輕重非之,至以不待歸一,徑先陳啓爲辭,臣何敢苟冒?請遞臣職。」

○大司諫李時楷引避曰:「澂、潚雖云不爲預謀,而出於賊口則一也。出置島中,欲其保全者,所以明朝廷討逆之義、體聖上仁愛之心也。及其發簡于兩司,執義張應一則書送謹悉,正言徐必遠答以樂善幼稚,與崇善有間云。故再簡以通,獻納丁彦璧未及相會,故令執義張應一轉通。未及回還,與大司憲沈之源入侍榻前,陳啓蒙允矣。必遠、彦璧乃以僚議不及歸一爲辭,吁亦異哉!大臣、三司,熟講完定於榻前,而別生意見,多費說話,管蔡、淮南之說,尤不近似。且一種論議,以竢上裁者,未知出於何處乎。生出異論,致此紛然,臣何獨自以爲是,而晏然仍冒乎?請遞臣職。」

○執義張應一引避曰:「大司諫李時楷發簡,議崇善、樂善竝論事,臣以爲:『樂善雖出賊口,於崇善,少弱弟也。聖心友愛至情難遏,猶不許其兄之放置,豈宜竝少弱者論之?前日合啓,不曾竝論,到今追論,未知其可。』以此爲答,則旋以竝擧之意,又送簡通。臣反而思之,自古能處變者少,不能處變者多。大抵今日之事,保全乃是第一義,故答以謹悉。正言徐必遠、獻納丁彦璧以竝論爲非,臺臣直截,固當如是。臣何敢靦然仍冒?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必遠等竝退待物論。

○下敎曰:「今見徐必遠、丁彦璧引避之辭,所論甚正直,予用嘉尙。不有此等之言,幾誤我家事矣。若衝冒霧露,終致死亡,輟食甚哀,果何益哉?尺布斗粟之譏,恐難免於今日,況潚尤無干涉者乎?澂、潚放置之命,竝令還收。」

○政院啓曰:「澂、潚放置之擧,三司熟講,實體聖意,而徐必遠、丁彦璧別生意見,敢爲妄言。以此,聖上至下還收之命,臣等不勝錯愕。不敢承順聖敎,冒死封還矣。」答曰:「豈有此理?卿等勿以爲慮,速宜擧行。」政院以終不敢擧行之意,啓之。

○玉堂上箚曰:

正言徐必遠等竝引嫌而退。澂、潚之出於賊口,雖似有間,出置島中,只爲保全,而不識朝廷之本意,別生異論,則不可仍在其職。不時登對,大臣先發,則豈守常規,隱默不言?初雖持難,終知處變之本意,有何可避?請正言徐必遠、獻納丁彦璧遞差,大司憲沈之源、大司諫李時楷、執義張應一出仕。「

上從之。

○領中樞府事李敬輿、領議政鄭太和、判中樞府事趙翼、左議政金堉啓曰:「澂、潚之事,若以爲預知兇謀,則臣等之請,豈止於放置而已?只以累出賊口,推戴爲名,則日後兇徒之藉口,亦不可不虞,故欲使其兄弟,得置一處,以防意外之患,以絶他日之悔。故昨於榻前,大臣、三司熟講以定,而今因一臺官謬妄之見,遽下還收之命,臣等相顧錯愕。更申前請。」不從。

1月5日

○戊寅,玉堂上箚曰:

澂、潚放置之請,大臣、三司同辭力陳,已得蒙允,而一二臺臣,乃出異論於其間,還收之命,遽下於意外,臣等不勝驚顧,更申前請。

答曰:「噫!誠有人言者。今日之事,實爲保全之計也,數年之後,觀勢放還宜矣。此說發於筵席,其時入侍諸臣,似知本意,而近侍猶不知之,況可家喩戶曉乎?以此推之,則斗粟之謠,終必難免。言念及此,予心憫然,不知所喩。」

○前監察洪溥,振道之子也。遭父喪,杖殺其父所幸之婢,以臺論被逮禁府。就服之後,禁府以爲:「不宜只用擅殺奴婢之律,請加等論罪,以正風敎。」答曰:「其父之親近其婢,實狀未著,徒以人言,不宜遽加重律。以擅殺奴婢之罪,照律可矣。」

1月6日

○己卯,大司憲沈之源、大司諫李時楷、持平韓縝請對,上召見,之源進曰:「放置澂、潚,實爲保全之道,故陳啓蒙允矣。今因一二臺臣之異論,遽寢成命,此後如有兇徒,則必以兩兒爲藉口矣。」上曰:「大臣初請放置,而予不忍從矣,頃日領中樞府事委曲備陳,故始從之,而若謂之兩兒有罪則非也,今番獄事,不可謂治之盡也。至於巨魁諸賊,終始忍杖,不盡吐實,必未能盡去其根,如有日後藉口之患,則予亦難容私情,故欲置島中,隔絶內外而已也。張應一召而不來,〈應一於玉堂請出之後,承召不進,故有是敎。〉外論之崢嶸,從可知也。卿言亦豈盡是也?」時楷亦繼而進曰:「徐必遠等所論,非峻論也,是怪論也。」上曰:「澂死不惜之言,是何意也?放置之擧,非是欲殺之計,而輟食甚哀無及等語,其意甚深矣。」之源曰:「臣等卽欲連啓,而旣定之事,因一二人妄論,遽收成命。故不敢循例論啓,玆敢請對,更申前啓,宜卽允許。」上曰:「人或以累君德爲言,則卿等將若之何?」之源曰:「今不早爲之所,終至於難處,則獨不貽累於君德乎?」時楷曰:「人之死生,豈係於風土?江都非死地,放置其中,實是保全之計也。」上曰:「《春秋》,鄭莊公初不制其弟之不義,終至於殺。予之初見,蓋實慮此,而人之爲言如此,予亦奈何?」之源、時楷等,更陳亟從之意,上不許。時楷曰:「己丑以後朝著不靖,而自點權勢,向來極盛,故其時趨附之徒,至今翕翕訾訾。若明白處置,使淸論行於朝廷,則如彼怪論,亦何敢發也?」上曰:「朝著不靖,誠如所陳,予亦不能無慮焉。近日之事,若逐影尋跡,則皆可知之,而只恐乘時濫觴。如有親附之人,十目所視者,則何可不論乎?」時楷曰:「今承聖敎,似是過慮也。」上曰:「予言非過慮也。」之源曰:「國無紀綱,是非不明,故有此怪論者矣。」上曰:「以予觀之,卿等不能盡其責矣。」之源、時楷卽進啓曰:「徐必遠、丁彦璧敢生異論,眩亂上聽,使國是靡定。若不罪此人,無以定國論,請罷其職。」上曰:「所論至此,依啓。」之源、時楷又請澂、潚亟命放置,上曰:「此是大事,不可輕易許之,而兩司之論如此,大臣之意亦然,故從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微子》。講訖,檢討官金始振曰:「雖以程、朱之賢,終不遇時,此實千載之所慨恨也。然人君以誠求之,則豈不得賢才也?」上曰:「不患無賢,但患不知賢也。我國用人之規,專責兩銓,而在上者不知其人之何狀,只見其擬望次第,而除授而已,可堪一笑也。」侍讀官金佐明曰:「一夔足矣。人君奚暇遍見其人,而擇用也?其責亶在任銓者之公明而已。」上問承旨尹絳曰:「徐必遠等所論,外議以爲如何?」絳曰:「澂、潚放置之擧,實是保全之道,孰不以必遠等之論爲妄也?」上曰:「自點及他賊,知其必死之後,猶不吐實。恰似南方土賊之死不開口,猶有所望者然。今番之事,亦安保其無後患也?」絳曰:「君父賜馬,自點棄而不受,據此亦可見無君之一端也。」上曰:「賜馬之後,終無所答,故予已怪之耳。」始振曰:「徐必遠等以言獲罪,實非美事也。」上曰:「是非不可兩立。」佐明曰:「始振之意,槪以其人以言官被罪,故敢有所達矣。」上曰:「雖曰言官,當觀其論事是非而已,徒以言官論之,則昏朝時主張廢后之言官,亦謂之言官,而莫之罪乎?」又曰:「上年陵幸時,世龍無緣稱病,終不隨駕,而其夜植炬,出郊卽絶,雖有一夫之不軌者,事必罔測。其時方伯專昧職事,有若行尸,而群議皆以罪兪㯙爲過,吁亦異矣!」

○上下敎曰:「崇善君夫人,特令隨往島中。」

○政院請於澂、潚出置江華時,依仁城君珙例,發軍護送,答曰:「今於兒輩之行,何用此例?勿爲分付可矣。」

1月7日

○庚辰,判中樞府事趙翼累疏乞歸,優批不許。

○上御晝講,講《書傳》《微子》。講訖,上問特進官鄭世規曰:「卿纔從北方遞任而歸,北方之事何如?」世規對曰:「北方比歲凶荒,民不聊生。且無衣資,窮寒之氓,生子而不得養,或有棄之者矣。」上惻然謂承旨曰:「北民之事,甚可矜憐。其令廟堂,分付道臣,料理救濟。」輪對武臣黃瀗曰:「臣新從嶺南來,嶺南捕賊時,將士功罪,朝廷終不査處,故南方之人以此落莫矣。」上曰:「外方人情如此,分付該曹。」

1月9日

○壬午,憲府〈大司憲沈之源、掌令李逈、持平韓縝。〉啓曰:「逆魁自點,久執朝權,勢焰薰天,禍福榮辱,在其掌握。一時武蔭之奴顔婢膝於其門者,固不足道,如李之恒、李時萬、黃㦿輩,俱以名流,諂附自點,朝暮聚會,隨其頤指,不以爲愧。自點爲惡,固已知之,而有何可取,親密若是哉?又與申冕,合爲一身,潛圖傾軋,幾至於嫁禍士流。請李之恒、李時萬、黃㦿,竝中道付處。白川縣監李海昌、左承旨嚴鼎耉,俱以自點門客,曾在銓部,薦進逆鉽爲銓郞,海昌實爲主張,本曹堂上〈卽趙絅也。〉有沮之者,鼎耉爲之緩頰。兩人之諂媚自點,誤薦逆鉽之罪,不可不治。李海昌、嚴鼎耉,竝削奪官爵,門外黜送。判決事李𢡿,爲人無識,濟以陰險,出入自點之門,無異子弟。又與申冕相爲表裏,欺其父兄,恣行不義,請中道付處。」上不從。李之恒等三啓,從之,李𢡿,累啓,只許罷職。

○上下敎曰:「世龍妻家所賜奴婢,使之還屬于本衙門。」

○上下敎曰:「世子嬪竹冊,旣以凶死人〈申冕所書也。〉所書,改之則此外此人所書之冊,不可仍存,使之改書。」左議政金堉啓曰:「臣曾忝祔廟都監時,博選能書人,寫進冊文矣,豈料有此罔測之變乎?此人所書,決不可仍存,請令該曹設都監,改書而刻之,祭告以藏。」從之。

1月10日

○癸未,上下敎曰:「逆魁自點等締結宮戚,誘脅閫帥,詛呪於內,謀逆於外,或以秋爲期,或以春爲謀。包藏窺隙,無所不用其極,宗社之危,間不容髮,而君臣上下,疑慮之所不到。幸賴暎與申壕等不顧私情,奮發忠義,上變以告,罪人斯得,凶徒就戮。是宗社危而再安,豈可無紀功垂後之典乎?其令有司,暎等竝錄勳。」政院請令廟堂議之。備邊司啓曰:「暎及申壕,自知其終不得免死,發告於其妻父仁弼被拿之後。此出於死中求生之計,贖其罪而免其死,在渠輩旣云幸矣。第自點等凶謀彰露,相繼伏法,亦不可謂暎等之無助。今者豐其爵賞,以酬其功,似無所妨。至於錄勳,則終涉太濫,非但臣等以爲不可,輿論亦如此矣。」答曰:「雖以暎等謂死中求生之計,若無此等人,則卿等何所據,而鞫問其逆狀乎?今日輿論,予實未曉,以贖罪免死,爲報功之地乎?大臣異於小官,不可不念國家大計。勿爲隨波輕動,堅定遠慮,使速擧行。」

○右議政李時白上疏乞免,其略曰:

臣家不幸,與逆魁連姻,亂臣賊子,至出外孫,何敢晏然行公?伏願亟命削職。

答曰:「寡昧情悃,已悉於前後,而卿之不安,愈往乃爾,是何情意之不孚若是乎?蓋因事體重大,想卿撝謙恐懼之心,不懈於中,而不能止也。此,予之所以惓惓不忘,不得不費辭者也。兇賊之出於近族,智慮之昧於先見,諸葛、茂弘之所不免。此豈智不及、忠不足之致歟,於卿何有?卿勿控辭,速出論道,以副如渴之望。」遣承旨諭之。

○獻納柳道三、正言趙嗣基、吳挺垣引避曰:「賊魁之窮兇極惡,已彰於行臆之日,窮鄕蔀屋之氓,亦莫不痛心切齒。今者云云若干人,何以得此名於搢紳間哉?今日長官歷擧憲府所論諸人,欲正前日染跡之罪,臣等何能知其親密之迹乎?以臣等熟諳者言之,黃㦿之於賊魁,不趐風馬牛,而數年偶與同里,雖或識面,曾以諫長,與賊魁同登筵席,力言第宅之踰制。罷黜之後,賊魁自知侵己,顯有陰中之計,㦿乃移室而避之,今者混入於被罪之中,物議稱冤。搆草時,長官亦略此一款,以親切申冕爲㦿罪案,而㦿與冕臭味自別,情意不通,受其齮齕者,數十年矣。至於嚴鼎耉,以逆鉽銓薦爲罪,而當其時也,屢次持難,故故相臣韓興一知其實狀,陳達筵中,至有更査之命。臣等意見如此,故論罪之際,不敢苟同。請遞臣等之職。」大司諫李時楷引避曰:「賊魁自點,氣焰薰天,人競趨附,藤蔓蘿繞,攀結成蹊,名官之輩,失身玷汚。納交鉽賊,晝夜奔趨,朝政日溷,淸議咸憤。自點伏辜之後,曩日相切者,不可謂之逆黨,而附比權奸,自陷於助桀之道,豈容側跡於周行哉?一線淸論,不泯於世,鋤剗之擧,豈可但已?昨與同僚,齊會于本院,以李之恒等五人不可不竝論,發於完席,則趙嗣基、吳挺垣救解黃㦿、嚴鼎耉,申申不止。臣以爲,僚席之間,貴在商確,更議降律,則嗣基、挺垣在於欲從不從之間,柳道三以爲:『旣用次律,不復立異。』云而愛惜之意,終始纏繞,措語之際,只欲削罷而止。臣於公議可畏之中,盡變所見,强同苟且之論,義不敢爲也。請遞臣職。」司諫徐祥履引避曰:「李之恒等論罪之際,至於黃㦿、嚴鼎耉,則二三同僚必欲降律,又欲拔去,終始救解,以至引避,臣何獨晏然?請遞臣職。」答曰:「勿辭。」柳道三等竝退待物論。憲府〈大司憲沈之源、掌令李逈、持平韓縝〉啓曰:「諫院竝引嫌而退。李之恒、李時萬、黃㦿、李海昌、嚴鼎耉等,諂附自點,自誤其身,公議憤鬱,有不可遏者。人之所見,雖不免參差,循私蔑公,一何至此?論其罪案,不無輕重之別,而槪其染跡則一也。拈出黃㦿、嚴鼎耉兩人,至謂之不啻風馬牛,小無可形之罪,至欲擔當伸救,置之於無罪之地,公議所在,不容如是。臺閣論事,一任公議,竝論之擧,固不可已。僚議矛盾,責有所歸,請大司諫李時楷、司諫徐祥履出仕,獻納柳道三,正言趙嗣基、吳挺垣遞差。」上從之。

1月12日

○乙酉,吏曹判書林墰上章乞免,許之,以沈詻代之。

○憲府〈大司憲沈之源、掌令李逈。〉啓曰:「暎及申壕之上變,若出於仁弼未出賊招之前,則固可謂盡忠於國家。而仁弼就拿之後,渠等以仁弼之壻,知不得免,始乃上變,有何可錄之功?請還收錄勳之命。」上不從。

○諫院〈大司諫李時楷、司諫徐祥履〉啓曰:「戶曹判書李時昉,曾附沈器遠,作爲一心,圖避守禦使,出爲忠淸監司,至於啓請仍留。又附金自點,及其放黜之後,惜其去朝,歎咄之聲,不絶於口,當其合啓之日,以洛興府院君宜置原任之說,公然發言於衆坐之中。前後失身,至於如此,而猥典樞要,全昧簿書,貪鄙瑣屑之人,豈可復容於淸朝?請遠竄。吏曹參判崔惠吉,久居銓衡之亞,多有政事之失。頃差武科試官時,留連賊澈家傍,自澈家終始供饋,而敢以賊澈,擬除長興府使,偃然待罪於榻前,事極可駭。請罷職。仁弼拿命之下,暎、申壕等,心恐膽破,其妻敬賢,又參詛呪之謀,端緖若露,則同歸於逆,故敢生死中求生之計,不得不告,此豈有錄勳之理哉?請還收成命。」答曰:「縉紳名流,各自分門割戶,樹立私黨,已非完全之朝廷,予實洞燭。故前日之引對也,諄諄戒飭,毋令濫及矣。今者李時昉之論,不諒其爲國盡誠,而遽加遠竄之律,必欲排斥而後已,是誠何心哉?予甚駭異。況告者之錄勳,有何所損於爾等,而必欲沮抑,以妨國家大計乎?」崔惠吉,累啓而從之,暎、壕,兩司論執累月,始從之。

○刑曹啓曰:「益平尉洪得箕宮奴,犯牛禁,亂打禁吏,又率宮奴,作挐於本曹參議李惕然家,此近古所無之變也。請嚴治宮奴,以懲蔑法恣行之習。」答曰:「作弊奴子,査出治罪。」

1月13日

○丙戌,大司諫李時楷引避曰:「噫!向日兇賊之事,可盡言哉?權奸當國,勢焰薰天,見利趨附,喪其廉恥。斂退若浼者,嚇其腐鼠,而恐其議己,自生猜貳。其所以氷離於炭,薰逈於蕕者,不得不然,而亦必然之理也。今則賊臣已誅,朝論鼎新,而春序猶寒,陰律之餘威也;秋水未澄,積潦之餘波也,猶當決濁流、掃浮雲,賓太陽而瑩止淵也。自點威虐,擧國側目,而多見醜士之趨門,未聞淸流之玷跡。若使世上無是非則可,如欲是是非非,君君臣臣,則次第鋤治之擧,安得無之?患得患失,小人常情。厭然自掩,不敢肆欲者,良以畏君子之見誅,懼物議之來罪也。有惡無懲,有善無勸,善惡何所分而淑慝何所別乎?如是而國家可安,朝著可淸,則堯、舜不必罪四凶,而孔子不必誅正卯也。李時昉諂附姦兇,見棄輿論,前已莫追,後猶不悔。旣附於器遠,又附於自點,昵狎親密,十目難掩。膏穢汚身,江漢難濯,擧劾正罪,今亦晩矣。臣等所論,從物議也,物議所在,據實狀也。今以分門割戶排斥等語及不諒爲國爲批,臣不無慨然於天日之鑑也。夫爲國盡誠,藎臣之稱也。焉有藎臣與兇賊,同其趨向哉?分門割戶之敎,尤不當理。親於器遠則其門戶壞矣,附於自點則其門戶破矣。縱欲分也,孰謂之門;縱欲割也,孰謂之戶?乃以邪正之區別,指謂門戶之各立,非但不厭於群聽,竊恐大哉之王言,駟馬不及也。頃於前席,仰承玉音,臣雖至愚,豈不知聖意之所在?然而鷹鸇之逐鳥雀,今古一定之理也。擧正罪累,肅淸朝端,爲今日之急務,則公論之發,有何波及之慮哉?古人有言:『正朝廷以正四方,無有邪氣干其間。』豈聖上偶未之思耶?且告者錄功之不可,已陳於啓辭中,此輩雖千金萬戶,何損於臣等?特以行賞過僭,紊政爲大,故一循公議,論列爭執矣。至以駭異等語,反下未安之批,此無非如臣人微望輕,冒居諫職,不能格王正事之致。請遞臣職。」答曰:「勿辭。」〈不爲退待物論。〉

1月14日

○丁亥,上下敎曰:「聞,潚有病,令內醫齎藥往救。」

1月15日

○戊子,洪淸兵使具義俊馳啓曰:「舊營軍器,姑待新營武庫畢役後,可以運致,而月課米六百三十餘石,則誠難一時輸運,分送於舊營隣近官,使之會錄。虞候則限軍器畢運,仍留舊營,營屬鎭撫等,分番來替於新營,而奴婢則一時移來,其弊不貲,使若干替番往來,分與城中閑地,漸次移居,而以本州屯田,換其海邊私田,俾作生業宜當。營屬新選,老弱篤疾,自願納布者外,無論戶保,抄擇年少者,排朔入防,常加鍊習,則可以成才矣。且接備局文移,則使兵營自爲中營,然則中營所屬之軍,遠在內浦,臨急必不及來。臣意,左營軍兵則屬之中營,中營軍兵則屬之左營,而營將則以中營所屬內浦守令,兼差似當。請令廟堂,竝加指揮。本州判官,亦命該曹速差以送。」備邊司覆啓曰:「舊營軍器,先取其可用者,移藏州庫,亦似無妨。本州奴婢,猶可使喚,營屬吏卒,何可一時移徙乎?月課米,乃營中之物,何必分置會錄於列邑乎?淸州亦有京納之米,以舊營之米,船運上送,以本州米,計充月課宜矣。大槪兵、水使,初無官供,以軍布爲食,軍卒甚苦之。今則兼爲牧使,自有官需,軍情極以爲便,水使之軍,尙有此患。臣堉曾於榻前,已陳此意。若以保寧縣監權興益,爲淸州判官,而使水使兼治保寧,則正値幾會,合有變通矣。分營事則淸州爲中營,虞候爲營將,只換營名而名則如舊,誠爲得宜。請以此意,分付于新兵使。」答曰:「依啓。保寧合於水營,事係變通,與諸大臣更議稟處。若使水使兼爲治民,則雖無判官,可以爲之乎?」備局覆啓曰:「保寧,至殘之邑也。雖無判官,水使足以兼治。請依前議施行。」從之。

○《璿源錄》廳啓曰:「御帖、《璿源錄》中,逆趙〈澂、潚之母。〉母女〈女謂金世龍妻也。〉之削去,曾已議大臣稟定矣。今者澂、潚兄弟,亦依逆姜〈昭顯世子廢嬪也。〉子石鐵等例,竝令削去宜當。請議于大臣。」答曰:「此乃先王之子也。與前事有異,況未有身犯之罪,不削可矣。」本廳以爲:「澂、潚雖無身犯之罪,旣得推戴之名,不可仍帶爵名,載錄於《璿源錄》中。更請議于大臣。」從之。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金堉獻議曰:「澂、潚,先王之子也。在今日處之之道,似不可一依先朝石鐵等例也。削去其爵號,只錄其名,而竝註其母兇逆致死之由爲當。」命依議。

○禮曹啓曰:「王世子嘉禮及討逆合二慶,咸聚京師,別試初試設行爲當,曾以此稟定,而仍念,王世子入學,則例有別試取人之規,合三慶爲增廣別試,似合事宜。大臣之意,亦皆如此矣。」從之。

○右議政李時白上疏辭職,其疏略曰:

臣以逆賊外祖,旣不可晏然在職。況今臣子、臣弟,竝被重論,則負釁仍冒,決無此理。乞命鐫免,以全終始。

優批不許,遣承旨諭之。

1月16日

○己丑,備邊司啓曰:「見京畿監司啓聞,通津縣松島漁場,自丙戌屬於麟坪大君家,本縣則無一處捕魚之所,誠極寒心矣,自今使之還屬本縣。加平郡則處於峽中,而稱以柴場,分占成案者,至於四處。內司所屬,雖不可輕議,諸宮家立案處,竝請革罷。」答曰:「通津以濱海之邑,無處捕魚之說,殊涉不近,勿罷。加平柴場,亦難猝罷,本郡所在世龍妻柴場,則還屬本郡。」

○禮曹啓曰:「觀此差倭書契,則不言大君〈大君卽關伯,其國尊稱之號。〉身死,只有繼代而立,不墜先緖等語而已。與接慰官相接之日,亦不發致弔一款,則自我不必先發。待島主自江戶還,觀勢議處爲當。請議于廟堂。」從之。備邊司覆啓曰:「倭差雖不發端,請令譯輩,略以將欲致弔之意,言及於倭差,觀其所答,商議以處。」從之。

○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金堉啓曰:「此時度支之長,不可暫曠。李時昉重被臺論,請遞差。」答曰:「大獄之後,必有乘時過重之論。故頃於鞫逆之日,固已念此,言及於大臣。厥後兩司引對之日,不啻丁寧戒飭,而諫院全不念國事,敢生私軋之計,勒加罪名,至以遠竄爲律。特下嚴旨,而塞責引避,亦不退待,仍冒連章,是何道理也?先朝功臣,存者幾人,而不諒本情,任意搏擊乃如是乎?若遞時昉之職,則是棄而絶之也。待停啓,敦勸出仕,使上下一心,共濟國事。」

○獻納洪處大引避曰:「伏見大臣啓辭之批,不勝瞿然。李時昉與自點親切,一番彈劾,在所不已。第其擬律,似涉過重,故臣與長官刪改措語,而已不得減律,而承此聖批,狼狽甚矣。請遞臣職。」大司諫李時楷引避曰:「李時昉之前後諂附兇賊,國人所知,比憲府所論諸人,又有加焉。罪累之狀,已達於啓辭中,不必更煩。卽伏見大臣啓辭之批,不勝瞿然。臣雖無似,安敢以私軋之計,勒加之罪乎?且見洪處大避辭,旣與同事,退有後言。諫官風采,到此而盡,此亦臣之罪也。請遞臣職。」答曰:「勿辭。」處大等竝退待物論。諫院〈正言鄭脩。〉啓曰:「洪處大、李時楷竝引嫌而退。彈劾在所不已,而商確刪改,意在愼重。臺論必循物議,而不爲退待,亦或有之,則豈可以嚴旨之下,輕遞臺官?請竝出仕。」答曰:「竝遞差。」

1月18日

○辛卯,以閔應亨爲大司諫,李弘淵爲承旨,金佐明爲司諫,尹鏶爲獻納,閔鼎重爲副修撰。

○上下敎曰:「告者錄勳,從當擧行,而久未賞賜,事體不當。逆賊家舍、田民,使之從其願優賜。」

○上御晝講,講《書傳》《泰誓》。講訖,特進官李浣曰:「安山有德物島,土品肥饒,地形險阻。請募民設屯,以爲江都門戶。」上許之。上謂入侍承旨洪命夏曰:「尹善道乃予始學時師傅也。此人善於訓誨,故先王嘉之,特令仍任師傅,至於三年之久。予之解蒙,實賴此人之功也,予常不能忘于懷。其令政曹除職,別爲下諭,使之上來。」

1月20日

○癸巳,常平廳啓曰:「今春分糶賑救之際,有當行之急務。湖西各邑,元穀不多,殘邑則未滿百石,稍優之邑僅二三百石,貧民患不得官糶,而大邑則有萬餘石者。若以忠州元穀二萬二千餘石,除出二千餘石,分送丹陽、延豐等七邑,秋來使七邑各自收捧,至於淸州、洪州,亦用此法,則一年之內,雖小邑,皆有千石之儲,竊民之飢可救,而國穀之數有加。大邑除出之穀,不出數年,亦可以耗穀充數。湖南分糶,亦宜如此。請以此意,分付兩湖監司。」從之。〈左議政金堉之啓也。〉 ○右議政李時白十一度呈辭,優批不許,批辭有曰:「淸白其操,忠赤其心,何啻國人之所知?實有神明之可質。」

○司諫金佐明引避曰:「李時昉事,今當連啓,而臣之意見,有不可苟同者。若以親密兩賊,爲時昉之罪案,則其律豈但止於削職遠竄而已乎?直以時昉不能先國家之急,而後私讎,如古之廉、藺爲罪案,則亦必無辭而自服,人亦快之矣。今者不明其可罪之實狀,而不敢崖異,隨人俯仰,非人臣直道事君之義也。請遞臣職。」答曰:「勿辭。」佐明退待物論。諫院啓曰:「金佐明引嫌而退。人之所見,各自有別,前日過峻之論,不必苟同。請金佐明出仕。」上從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泰誓》。

○政院啓曰:「今見禁府逆賊緣坐人書啓,則逆賊之女出嫁者,皆以免坐開錄,而逆賊姊妹則無論出嫁與否,竝錄於緣坐之秩。臣之妄意以爲,女與姊妹,俱是至親,而血屬同氣,似有差等。至於姊妹之律,反重於其女,揆以情法,恐似不然。且考《大明律》,大逆者母女、妻妾、祖孫、兄弟、姊妹、若子之妻妾,給付功臣家爲奴。又曰:『若女許嫁已定,歸其夫。』此所謂女,恐或姊妹之通稱,而亦未解見,執法者固難變通,而但以先王朝已行之事觀之,承服逆賊之姊妹出嫁者,未聞有坐律者。逆賊緣坐,係是國家莫重之律,請令該府議于大臣。」答曰:「予亦慮此矣。當觀本府覆啓而處之。」

○義禁府啓曰:「逆賊緣坐人,以京兆所報,詳査其律文,逆賊父子之已處絞者、逃亡而未處絞者、賊子之年未滿十六,而爲奴定配者、年四歲而爲奴者、逆賊三寸叔姪之流三千里安置者、母子、妻妾、祖孫、兄弟、姉妹、子之妻妾及女子之未嫁而爲奴婢者、女人年過六十而免坐者、女子出嫁而免坐者,一一區別,分秩開錄以啓,而應爲奴婢者,或在鄕、或逃亡,故不知其名與年,此則當待各邑査報,而錄于秩中。士紀子之妾,乃是公賤,仍其舊役,士紀之子曁弟捕得之意,亦已下諭於八路,而鸚鵡之子在律當絞者,而亦與其妻而逃,令各道搜捕。此外應坐人在外方者,則請待各道査啓,依律處之。」答曰:「逆賊奇震興親子、養子,竝無之乎?星老之妹敬賢,已出嫁,而何以錄於奴婢秩乎?」義禁府覆啓曰:「震興之旣無子女,又無養子之狀,人所共知。至於敬賢事,則不特敬賢一人,敬賢之兄一禮,卽申壕妻也。此外諸賊姊妹之已出嫁者,非止一二,而考諸律文,則母女姊妹,給付功臣家爲奴婢,其下只有女許嫁已定,歸其夫者,不追坐之文,而姊妹則出嫁與否,不爲擧論。姊妹之律,反重於女子,揆以情法,似無是理。臣等亦未曉律文本意,而臣等有司也,律文之外,不敢變通,諸賊姊妹之出嫁者,竝依律文,書於爲奴之秩矣。」答曰:「姊妹之律,反重於其女,必無是理。律文所謂女者,無乃泛稱女人之謂乎?依政院啓辭處之。」左議政金堉獻議曰:「律文本意,雖未詳知,而古語云:『禮緣人情。』律文亦不出於人情之外。姊妹之律,反重於其女,必無其理者,誠如聖敎。聖人制禮定律之本意,恐不如此。臣不敢强出臆見,以求情外之理矣。」答曰:「大臣之意,亦無快語。在先朝鞫逆之後,緣坐與否詳細考啓。」禁府覆啓曰:「先朝則逆賊姊妹出嫁者,竝無緣坐之律矣。」答曰:「先朝可據之例旣如此,逆賊姊妹出嫁者,則竝勿緣坐。」

1月21日

○甲午,領議政鄭太和請暇省父於水原,命給馬,令本道優賜食物。

○上御晝講,講《書傳》《泰誓》。講訖,知經筵李厚源曰:「李回寶爲人,不至端的,而再上疏,敢言自點之罪,如此之人,今可收用。」上曰:「卿言是矣。」厚源曰:「李尙眞亦論劾申冕者也。其時因閔應亨之避辭,雖已補外,今則亦可召用也。冕之欲搆禍於善類,人孰不知,而閔應亨老昏,只聽人言,乃於避辭中,以自中分裂爲言,不亦異乎?冕若得志,則如回寶、尙眞,必不免禍。至於士紀之仍任水原也,洪茂績、任義伯亦論其事,其時人或謂之告變臺諫,義伯亦可召用也。」上曰:「洪茂績之言,似出於誠也。」講畢,召見諸司輪對官。

○修撰閔鼎重上疏,其略曰:

國運不幸,逆臣孽芽,幸賴宗社威靈,罪人斯得,刑章旣正,而抑今日國家之勢,譬如大癰旣潰,氣血盡脫,爲今之計,莫如收拾賢才,培植公論。所謂收拾培植者,只在殿下一擧措間耳。往者宋時烈等,適値事勢大謬,狼狽而去,國事益以潰裂。臣願殿下,招致此人等,置諸左右。沈大孚、兪棨,旣以妄言獲譴,而竊念大孚等,只欲殫忠竭義,以盡臣子之職而已。宜殿下諒其爲人,而求其心矣。趙錫胤之所失,初非情犯,李慶億之樸直,亦無私意,而俱被嚴譴,此亦非聖朝遇士之道也。徐必遠、丁彦璧之所論,雖不知朝廷保全之本意,亦有懷必達之義也。伏願殿下,財擇焉。

答曰:「疏辭知道。」

1月22日

○乙未,月犯心大星。

1月23日

○丙申,以鄭世規爲吏曹判書,李厚源爲戶曹判書,尹順之爲大司憲,沈之源爲兵曹參判,朴吉應爲執義,趙涑爲掌令,朴承健爲正言。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左議政金堉曰:「李時昉遠竄之律,實涉過當矣。頃者宋浚吉等,論自點及元斗杓家所親附之人,李時楷亦在被論中,似不可主張此論,而敢以聖敎所謂『搢紳名流分割門戶。』謂之沈、金兩賊之門戶,此誠玩弄君父也,豈非亂政大夫乎?不可不繩以重律,以懲其罪。至於廉、藺之事,固不可及,而寇、賈之事,亦莫之念,抑獨何心也?若此之類,不可在內,故頃日李基祚之補外,臣亦有所陳達,今者此類,亦當出之,以爲鎭靜之道可矣。且所謂洛黨者,存者無幾,而彼輩乘時,必欲除去而後已。渠亦曰次第鋤治,若不罪時楷,則朝著將無寧靜之日矣。」上曰:「予所謂分門割戶,謂之駟不及舌。予則曾不料此言之果爲妄發也。」堉曰:「臣非不知言出而禍隨,苟有利於國家,何敢顧臣身而不言也?元斗杓、李時昉俱可補外,斗杓則先除松都留守,時昉則姑俟停論而補外。李時楷竄之遠地可矣。」上問左右曰:「各言所見。」左右無一人明言者,上曰:「左相不顧私而畢陳所懷,予甚嘉之,而諸卿則他人旣發之論,亦皆依違不肯明言,予甚不取。」堉曰:「時楷之事,實涉玩弄。徒知植私黨,不知有君父,雖以臺諫爲名,不可不加以重律矣。」上曰:「俗語云:『兩手執餠。』元、李俱是重臣,予於此事,政如兩手執餠也。」堉曰:「度支之任,不可一日曠闕。時昉旣被重論,不可仍帶,請亟命遞改。」上曰:「初不許遞者,意實有在,度支之不可久曠,誠如卿言,姑遞之可矣。李時楷事,群議皆以爲非,而大臣之言又如此,姑先中道付處。」

○上御晝講,講《書傳》《泰誓》。講訖,侍讀官蔡忠元曰:「李時楷論罪之擧,恐非調劑之道也。」上曰:「已定之論,不可撓改。」檢討官金始振曰:「知其不可,則豈可以已定之論,而莫之改乎?」上曰:「職在臺閣,所論不公,豈可無罰乎?」

○義禁府啓曰:「逆賊緣坐之人,開錄以啓矣。爲奴婢者,則當令該院處之,而賊子之年未滿,免絞爲奴定配之類及逆賊三寸叔姪,流三千里安置之類,定其配所以啓,而其中士紀子鐵椎、鐵章及澈之三寸姪興文等,請令咸鏡、黃海監司,囚禁馳啓後,依律定配。」答曰:「逆鉽父子家藏累萬金,國人之所知,而無一沒入官家者,誠極可駭也。積財寶而不守本分,惡人常事,況此凶孽之餘乎?自點妾及鉽妻,特令邊遠安置。」

1月24日

○丁酉,上御晝講,講《書傳》《泰誓》。講訖,知經筵朴遾曰:「近來被謫人中,柳椐方在謫所,遭其母喪,事甚矜惻。趙壽益、兪㯙、李慶億亦皆有老親,況趙壽益,初以厭避參鞫,至於被謫,似極冤枉矣。」上曰:「柳椐之事,實甚矜惻。趙壽益曾是侍從之人也,群情皆以爲冤,竝先放釋。」侍讀官洪命夏曰:「李時楷論罪之擧,雖出於鎭靜之意,而臣恐其鎭靜,愈未易也。時楷論啓措語,誠爲過當,而至以形迹嫌疑,遽施中道付處之律,則太過矣。」上曰:「豈但措語之失也?皆以罪臺諫爲非,而予意則身居諫職,有挾私之意,此罪重矣。」命夏曰:「曾在先朝,兪伯曾、閔應亨於榻前,論劾金瑬、李景曾,一則大臣,一則重臣也。一擧竝論,豈不可駭,而先王亦不罪之,下詢左右,大臣以下無一敢言者。其後特以閔應亨爲順天府使。今玆李時楷之被罪,實涉過重矣。」上曰:「勿爲如此之論。若然則是非終無可定之日矣。」

1月25日

○戊戌,正言朴承健引避曰:「李時楷付處之命,實非鎭靜之道,故臣以還收之啓,議於同僚,終未歸一。此臣言不見重之致,請遞臣職。」正言沈儒行引避曰:「同僚以還收李時楷付處之意,欲爲論啓,而臣意,大臣之陳達與聖上之特命,皆出於調停之擧,似不可提起而論啓,故臣不敢隨人苟同,而旣被同僚之斥,請遞臣職。」答曰:「勿辭。」承健等竝退待物論。諫院啓曰:「正言朴承健、沈儒行,竝引嫌而退。不可深罪之見,意在鎭靜;不必還收之論,務盡商確,有何可遞之失?請竝出仕」上從之。

○左議政金堉啓曰:「臣於引對之日,過慮黨論太盛,朝廷潰裂以爲,李時楷避嫌之啓,反易言辭,馳騁文字,無直截婉順之態,有玩弄聖敎之意,人臣事君之道,豈敢如是?又以次第鋤治,爲攻脅樹黨之計,使在朝之士,人人自危,此誠亂政夫夫之樂禍無忌者,不可不竄逐於遠地,故懇懇陳達。而入侍注書記事中,盡沒其實,略以數句語,塞責書出,使見聞之人,不知其罪狀,誠極不當。且海西、關東,亦是中道,而定配之人皆萃湖西,湖西之民偏受其弊,其循私蔑公之意,尤可見矣。綱紀何由而立,罪譴何由而懲?注書及禁府堂上,請竝推考。」從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泰誓》。

1月26日

○己亥,禁府啓曰:「湖西定配罪人十四人,請依下敎,移配於黃海、江原兩道。」答曰:「崔克寧、兪汝諧等,觀諸賊之招,則斗一之去年秋爲師期之說,世龍之稱病不隨駕之狀,其危間不容髮,而黑夜中不設火之官,豈可尋常論罪乎?北邊移配,與兪㯙竝準三年,以爲人臣無狀者之戒。」

1月28日

○辛丑,以沈詻爲右參贊,具仁垕爲判義禁,徐祥履爲承旨,李晳爲輔德,金佐明爲應敎,柳俊昌爲掌令。

○上下敎曰:「洪茂績、任義伯等,曾爲臺諫,先見之明,極可嘉尙。洪茂績工曹判書,任義伯司諫除授。李回寶以踈遠之臣,不避煩瀆,屢陳衷悃,懇懇不已,其爲國之誠、先見之明,俱極可尙,司僕寺正除授。義興縣監李尙眞,司書除援。」又下敎曰:「元斗杓開城留守除授。」

○朔州府使洪宇翼、草溪郡守許道、玉果縣監申混辭朝,面諭以遣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泰誓》。

○上下敎曰:「如此多事之日,領相久在於外,宜速還朝,特遣史官諭之。」

○兵曹啓曰:「侍衛將士及訓局將官,逐朔試射者,意非偶然,而其不中者則汰去,居首者獨無賞,有欠於勸懲之道。逐朔居首之人,雖不可一一優賞,或賜弓箭,或賜衣資,以示激勸之意宜當,而係是新規,請令廟堂,參酌處之。」備邊司覆啓曰:「該曹之啓,實有意見。今後則居首之人,請特賜餘丁布〈餘丁布,備局所管也。〉五端,以爲勸奬之地。」答曰:「賞以綿布,事體不當,賜馬可矣。」

二月

2月1日

○癸卯,宣惠廳啓曰:「畿甸春賦大同米,以錢代徵便否,曾命議定矣。京中市民,皆欲用錢,爭受常平之錢,而凡用錢之法,民必有所儲,然後方可流行中外,無窒礙難通之患。且畿民之賣薪芻、菜果於京市者,市民輒以錢買之,則旣無出米之難,且除運米之弊。本廳又以錢貿米,則公私交易,循環不窮,雖村巷愚民,亦可知用錢之利。苟欲行錢,此爲善策,請自今春,畿民收米,除八分之一,以錢代徵。」答曰:「議于領相處之。」領議政鄭太和以爲:「用錢之道,必有民間所儲,然後方可流行,誠如宣惠廳之啓。卽今錢貨,未遍於中外,京城市民之受錢於常平廳者,元數不敷。設或有商賈輩若干私儲,乘時射利,不肯平價出賣,而畿甸之民迫於春捧,一時猝辦,則欲除其出米之艱,反恐有倍費之患,亦不無中間防納之弊。臣之愚意,今春則仍前徵米,始自來秋,就元數中,酌定徵錢之數,先諭畿民,使之各自措備,臨時納官爲當矣。」從之。

2月2日

○甲辰,上御晝講,講《書傳》《牧誓》。

○義禁府啓曰:「逆賊姊妹之出嫁者,免緣坐一款,則旣因聖敎,啓稟以定,而至於賊子之年十五以下者,律文中只云給付功臣家爲奴,本無定配之語,而取考前例,則皆爲奴定配,此與律文不同,未知其由。且於律文,伯叔父兄弟之子,有流三千里安置之文,不分年歲多少,而取考甲子年受敎,則逆賊緣坐流配中,二三歲兒勿爲定配者,謂其三寸叔姪,而賊子之爲奴者,則不在此限云云。以此見之,則叔姪之三歲以下免流者,則雖不載於律文,可知其已成法典,而至於賊子之免定配,必非法典,故取考前後《謄錄》,則始自甲申沈賊時,而此是逆賊自點之所創定云。若依律文,則逆賊之子十五歲以下,毋論二三歲,只當爲奴,不當定配,若用前例,則叔姪三歲以下兔流之受敎,不當混同移用於賊子。或依律文施行,或從前例施行,當有指的歸一之擧。旣不用律文,又不遵前例,事甚無據,故臣等昨於榻前,陳達此意,則上敎以爲:『賊子十五歲以下定配,與律文不同,必因受敎而然。此則旣有前例,今不必擧論,至於三歲以下,若不定配,則年長之後,亦可偃息於都下乎?豈可捨前規,而仍用賊臣創定之規乎?改之可也。』此敎誠然矣。請以此永爲恒式。」從之。

○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金堉、右議政李時白各鞍具馬一匹面給,領中樞府事李敬輿熟馬一匹面給,判中樞府事趙翼熟馬一匹賜給,判義禁府事元斗杓、大司憲李厚源、同知義禁府事許積、沈之源、大司諫李一相、刑房承旨李應蓍、問事郞廳吳挺緯、洪處大、閔鼎重竝加資,同知義禁府事洪茂績熟馬一匹賜給,問事郞廳金佐明、鄭榏各熟馬一匹面給,判義禁府事沈詻、史官鄭晳、李端相、親鞫時入侍承旨尹絳、嚴鼎耉、柳慶昌、趙珩、鄭攸、史官郭齊華、金宇亨、睦來善各半熟馬一匹,獻納洪重普兒馬一匹賜給,刑房都事鄭善興、申嵩耉准職除授,尹惟謹六品遷轉,已出則陞敍,洪柱後四品職除授,文書都事姜弘益、李壽翼六品遷轉,已出六品者陞敍,其餘論賞有差,自點逆獄時鞫廳賞典也。

○吏曹啓曰:「曾在先朝,因臺啓,未經准職者,不得陞堂上資。故封標官宋浚吉、玉冊書寫官李正英,俱以未經准職,不得陞資,此乃已成之規也。今者問事郞廳三人,未經准職,加資之命,不得擧行矣。」答曰:「然則准職除授。」

2月3日

○乙巳,上御晝講,講《書傳》《牧誓》。講訖,知經筵朴遾曰:「近來殿下連講古聖人用兵之道,臣請言我國軍政之踈虞。近者戎事有所拘礙,兩西則全然抛棄,唯獨三南,雖有鍊習之擧,亦不着實。此由罷營將之後,守令兼任,而不曾專意故也。如欲修明軍政,莫若復設營將,使得以專意修擧也。若以其供億爲難,則亦宜除給各邑耗穀,俾無轉輸供資之弊矣。不必以武弁堂上差送,擇堂下中可合將領者,久任責效,則必有能擧其職者,果有擧職之人,則擢授閫帥可矣。請議于大臣以定。」上曰:「卿言是矣。令廟堂議之。」上問特進官刑曹參判金汝鈺曰:「卿纔經湖西方伯,其道守令,亦不修擧軍政乎?」汝鈺對曰:「臣待罪湖臬,點閱列邑軍兵,則似不至於不成貌樣,而槪聞守令兼營將之後,修擧軍政,不如營將設置之時,故列邑軍額,日益踈缺矣。」又曰:「臣聞,益平尉宮奴及刑曹吏,以相鬪之罪,方繫內獄,請出付有司,以法治之。」上曰:「有對辨之事,故果令內獄囚治矣,自今令刑曹治之。」

○東萊府使尹文擧馳啓曰:「卽者譯官聞於留館倭人,則以爲:『前秋江戶之倭,謀叛事覺,伏刑者千餘人,自死者數百人,逃躱者亦多,今已平定。』云。」

○諫院〈獻納尹鏶、正言沈儒行。〉啓曰:「大獄纔定之後,鎭靜人心,爲今日急務,而前大司諫李時楷不避形跡之嫌,過爲鋤治之計,使在朝之士,多懷不安,前後擧措,未免張皇顚倒。此實輿論之所不與,聖明之所洞燭也。至於李時昉事,果是不可已之論,而遽請遠竄,殊涉過重。雖曰言官,惡得無罪?大臣之陳啓,嚴旨之斥逐,固出調劑之意。然而時昉之遠竄,旣云已甚,則時楷之付處,亦豈當律乎?況時楷以言爲責者哉?今以擬律之過重,反至於編配,不但人心之所不厭,抑恐爲聖朝之過擧也。請還收李時楷付處之命,量施相當之律。前判書李時昉之與自點相親,人所共知也,形勢有必親之理,本無足怪者,而謀逆兇計,雖不可測知,自點之稔惡肆暴,國人之所共嫉,而時昉之親切特甚,自點之逬黜流配,國人之所共快,而時昉之歎惜獨深,終始眷戀,昏迷不悟,其在今日,不可無論罪之擧,而以先事不明之罪,遽加遠竄,殊涉過重,參酌用律,以適其罪,實是公共之論也。請李時昉削奪官爵,門外黜送。」答曰:「人之所見,前後之不同至此,良可歎也。」累啓,李時昉則只許先罷後推。

○持平李袤上疏,其疏略曰:

臣頃聞,逆趙與自點,內蠱外逆,謀覺就刑,大洩天地、宗社、臣民之憤,遠爾人民,鼓舞相賀,衆口一辭曰:「二逆之惡積禍盈,不如是之甚,則一月之內,天降之殃,必不若是之速也。」第今日逆趙之兇謀,何其似辛生也?辛生尙保兇喘,安知非相通也?前後蠱毒,如出一手,雖謂之作俑者辛生,而傳法者趙逆可也。況鸚鵡之招,有未盡掘之處乎?若不及時拿致辛生,嚴鞫得情,播告中外,明正其罪,則臣恐無以解愚民之惑,而永絶其根柢也。且討逆,人臣大義,殲厥之後,治其黨與,不可不急,而黨逆何等罪名,一毫枉濫,至冤難暴,亦不可不愼,則此不可闕一之論也。當此同慶之日,國家事非一家事也。所當同心協謀,公平可否,參商定罪,輕重議律,無過不及之差,各適其中,則人心咸服,公論可定,而所見矛盾,擾擾紛紛,一何至此哉?或逐或外,雖得鎭定之策,而轉輾相激,反成一層風浪,則臣未知其如何也。

答曰:「深嘉爾進言之誠,而何其引而不發也?」

○進善宋時烈上疏曰:

伏念,比者國運不幸,詛呪起於內,逆節萌於外,幸而上帝臨佑,元惡就戮,而脅從在宥。陰慘陽舒,至仁流布,宇內含生,咸頌聖德,此誠殿下因禍膺福之盛時也。頃者廷臣論世龍妻也,聖諭懇惻,友于之情,溢於言外,雖頑愚下賤,莫不感泣。由是而民德厚矣,由是而天理明矣,無良不軌之萠,潛消於遠邇,豈不盛哉,豈不美哉?今者俯循公議,只從安置之典,此實三代下所無之盛事也。然臣亦知殿下之至情,亦有所不忍於此也。且臣竊計,其生歲猶在殤年,則禮所謂未成人也,而其母兇邪之謀,自在襁褓,耳濡目染,遂以爲當然,而不知天顯之爲可畏,惡逆之不可從,遂至於此,推原其本,則其罪實在於其母也。噫!孰謂文王仁厚之一氣,托於文姜邪惡之身,以累我《麟趾》之化至此哉?第念,渠生長深宮,居處飮食,極其安樂,一朝幽拘閉鬱,或殞其生,則其死雖不足惜,竊恐有以傷殿下全活之心也。昔漢劉長謀反事覺,文帝徙蜀而曰:「吾特苦之耳,且復之。」云而竟死於道。朱子論之曰:「文帝徙淮南王,少失思慮,而尺布斗粟之謠,終身病之,以兄而不能容其弟,雖賢主不能自恕也。」伏願殿下,終始保活,早晩蒙恩。入宮忸怩曰鬱陶云爾,則殿下喜之之心,亦必藹然矣。臣又竊聞,廷臣繼論澂、潚善處之道,仍至於安置之議。此雖出於防閑保全之意,然自外人觀之,孰不曰放之云乎?蓋念,今日廷臣之請,亦豈以澂等爲有罪而欲繩以法乎?不過以爲:「釁孽已啓,若不防閑,而使姦人爲後日藉口之資,則聖上雖欲終始保全,而不可得矣。不若置之絶遠,預絶姦人窺覘之萠,則此乃所以保全之道也。」云爾矣。第臣之愚意有不然者,文帝之徙淮南,特欲苦之而全之,且將復之,則其心可謂至矣。然未及復之,而已死於車中,安在其苦之而全之也?夫事變之端,常生於意慮之外。袁盎之慮淮南,只在霧露之逢,而淮南之死,乃在忿恚之積。事一蹉跌,雖悔何及?況小人之情,常以私刻,妄度君心,曩日之鄭沆,亦可鑑矣。或者之意,若曰其母旣誅,彼必難堪云爾,則又有不然者。其母得罪神人,自抵顯戮,非殿下誅之也,乃天地誅之也,廟社誅之也,國人共誅之也。彼雖愚昧,安得致怨於聖躬也?況以天誅誅其母,以天倫撫其身,所以憐愛者,無間於同在先王膝下之時,則彼之感戴之心,尤有深於平昔也。不然而朝臣過生虞慮,遽加周防,則彼將憂遑怵迫,計無所出,而奸人妄相忖度,則至是而殿下雖欲施其篤愛,亦不可得也。此雖先事而妄料,忠於殿下者,曷勝其隱憂而長慮哉?然此則猶是過慮之事,而至其流移損傷之憂,則難保其必無。伏願殿下,深思熟計,毋貽漢帝之悔,不勝幸甚。臣又聞,廷臣以大內詛呪之變,力請移御。臣子愛君之誠,無所不至,故爲此不得已之擧,而殿下亦以慈殿之故,不得不從。然臣聞,明於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明於萬物之情者,不可罔以非類。況帝王之生,實受天地之命,爲郊廟社稷之主,百神扶持,萬民聚精,彼幺麿邪莩,何敢干其間哉?日爲衆陽之宗,故暈隮侵薄,而陽德無損。若使此心洞然,當有卽有,當無卽無,則知所懼者妄也。但以後世人心頗僻,則不無人鬼侵瀆之患,故朱子曰:「怳惚之間,如有影響,乃是心無所主。於是妖人投隙,逞其奸而爲禍,無所不至。」然邵子之言曰:「鬼之畏人,亦猶人之畏鬼。積善多則陽浸多,而鬼益畏之。」夫以尋常之人苟能積善,則鬼物自不敢干,況人君?修德行仁,體信達順,則妖邪之氣,自然雲消霧散矣。伏願殿下,益明聖學,益懋聖德,秉陽道以絶神姦,毋輕疑撓,以害淸明正大之氣,不勝幸甚。臣且念,逆儔稔惡,固無所不至,然使其穢物狼藉,惟意所欲者,亦或宮闈不嚴之致耶。唐玄宗與宋王成器等,連夜共被而寢,此實帝王之美行。然朱子尙以爲:「無復限制,未盡友愛之道。」其微意可知矣。臣以爲,友愛之情與堂陛之分,竝行不悖,然後長保其翕和之樂矣。伏願殿下,更留睿意焉。至若經筵講說,只應文具,而聖學無日新之功,直言逆耳,忠賢逬逐,而上下無交泰之時。中興大業,日遠月退,此實識者之長吁永歎,而不能自已者也。伏願殿下,竝留聖意焉。右凈寫臨進,伏聞澂等已置島中,而諫臣緩論者,又被斥罷。臣之此說,極知謬妄,然旣發於心,形諸紙墨,而厭然掩藏,以幸免罪,亦非臣之所敢安也。故終敢冒達,以俟重誅焉。然區區寸忱,猶不自已,而近日以來,街談巷議,至有流涕者,未知聖明,何以自解也?此事萬無蹉跌,終以釋群黎之疑,則臣雖亟伏斧鑕,千萬滿足,小無所恨矣。

答曰:「省覽疏章,惓惓憂愛之忠,懇懇不已。多少戒誨之語,實是藥石,苟非至誠,何以至此?予雖不敏,可不服膺焉?縱緣疾病,趁未上來,時惠德音,以補闕失,則與在左右何殊?前頭日氣和暖,須體至意,調理上來。」

2月4日

○丙午,以金藎國爲判義禁府事,李正英爲副修撰。

○上下敎曰:「前正言徐必遠敍用。」

○雲山郡守李憕、益山郡守金壽昌、白川郡守鄭錀、安東判官李禮男、務安縣監李䆄、海美縣監李必馨、鳳山縣監李文柱辭朝,面諭以遣之。

2月6日

○戊申,兵曹啓曰:「各道水軍之役,比他倍重。姑以洪淸水營,撮其大而言之,則一年番布三匹之外,役價、饌價、陸物價,亦以木緜備納。所謂陸物,卽生葛、生麻、白席、草芚等物也。以各年每名所收計之,則其數極多。又有三秩之役,所謂三秩,乃營屬鎭撫、使令、等牌也。稱以從馬,每於水軍入番之時,逐名徵布,其數亦多。此外郊草作木,魚物貿販,科外侵徵之弊,罔有紀極。又有所謂預定之弊,除其身役,預定雜物,如米穀、繭絲、木花、紙地、鐵物、果實,凡百之用,比番布倍數勒徵。一年所徵,殆至木綿數十端,無告軍卒,怨聲徹天。往在戊寅年間,領議政臣鄭太和爲本道監司,分付本營,使之革去此弊,厥後弊端,猶夫前日,誠極痛駭。兵營則雖不如水營之甚,而亦不無此弊,非但此道,他道皆然。目今洪淸水使兼保寧府使,兵使兼淸州牧使,當此新設之初,想必裁袪宿弊,以爲軍卒保存之地。而自朝廷亦不可無飭勵之擧,請令廟堂,參商分付。」從之。備邊司覆啓曰:「兵、水使之巧作名目,侵漁軍卒,不一其端。故朝廷之從前戒飭,非止一再,而弊習已痼,無意遵奉。到今兵、水使新兼守令,創立規例之日,若不盡革舊弊,則軍卒之蘇息無期,兵曹之啓,意實在此。兵、水使非但兼守令,旣有大同題給之米,將士支供,亦在其中,此後如有一毫侵及軍卒之事,則隨事摘發。御史廉察時,亦必遍問軍兵疾苦,如有仍前侵漁者,繩以重律宜當。以此意分付於洪淸兵、水使,亦令道臣,別爲申飭,而他道兵、水使,雖不兼守令,科外誅求者,亦當嚴禁。請竝行文於他道監、兵、水使。」從之。

2月7日

○己酉,上御晝講,講《書傳》《牧誓》。講訖,上問特進官許積曰:「近來京中行錢,利害如何?」積極言窒礙之弊,上曰:「予亦慮此矣。」上又問同經筵尹順之,順之言其甚便。上謂積曰:「今因鑄錢,所費已多。須審民情,果有窒礙之事,則不可强行,更稟以定可矣。」

2月8日

○庚戌,以沈之源爲吏曹參判,沈光洙爲掌令,李泰淵爲校理,金徽爲副修撰,徐必遠爲正言。

○上下敎曰:「國有大赦,域內同慶,理宜咸與惟新。趙錫胤、南重晦、李慶億竝放釋。」

2月9日

○辛亥,上召見暗行御史蔡忠元、閔鼎重、南龍翼,仍諭之曰:「百里苦樂,亶係守令,而該曹循私擬差,多不擇人,以致民困未紓。今遣爾等,遍訪其賢否,欲明其黜陟賞罰耳。曾見草野疏章,皆言御史廉察之不公不嚴。爾等皆是經幄之臣,如有貪婪虐民者,勿拘親踈,從實以聞。民間弊瘼,亦加詳察,無如從前御史之急於回還,草草聞見,徒爲塞責也。」仍命別賜糧饌。

○領議政鄭太和呈告至三,命皆不允批答。

2月10日

○壬子,上御晝講,講《書傳》《武成》。

2月11日

○癸丑,上御晝講,講《書傳》《武成》。

○正言徐必遠引避曰:「臣於李時楷之論,意見與同僚不同。何則?大獄後鋤治之說,雖爲時楷之罪案,此不過文字間小失,以此爲罪,固非美事。且以李時昉事言之,時昉白玉無瑕,而時楷所論,全出於構陷,則雖用反坐之律,萬無可惜;時昉削黜之論,爲一世公共之談,則時楷之失着,只是擬律過一二等而已。一律差過,豈是付處之罪乎?時楷之論時昉,旣失之過中,國家之待時楷,又失之過中。轉相過中,未知何時有得中之擧乎?大槪言官所犯,苟非十分過誤,則固當優容,以勸他人。設以時楷爲有罪,向日特遞之擧,足以當之。在臺官之道,唯當直請還收而已,此外相當之律,臣所未見。故臣不敢苟同,請遞臣職。」獻納尹鏶引避曰:「臣之愚意,時楷於大獄後鎭靜之日,不體丁寧之敎,敢發鋤治之說,使在朝之士,多懷不安,此豈文字間小失而已?臣固知大臣之陳啓,聖上之斥逐,非止爲李時昉擬律之過重也。然以調劑鎭靜之意言之,時昉之遠竄,旣失過重,時楷之付處,亦豈當律?況以臺閣,言事之臣,遽加編配,實非美事,而日後之弊,亦不可不慮。故臣之所以終始論執者,儘出於此也。若以時楷爲全無所失,而直請還收,則臣之所見有不然者。當初與同僚論啓,以量施當律爲請者,臣亦知見非於群議,而大槪此非自下論請之罪,出於特旨斷律,故不敢爲定案陳啓者,欲冀聖明之參商折衷,終歸於無偏無黨之道也。卽者同僚以量施爲執言,至於引避,而第未知時楷之失,果止於特遞而已乎?噫!朝論一虧,轉相磯激,已成之釁,無時更合。不靖之端,自此日深,日後之弊,有不可勝言。臣之所見,與同僚相左,請遞臣職。」大司諫閔應恊引避曰:「李時楷頃日之事,固爲公議所非,而至於編配,則亦不無後弊。本院之啓,欲使辨別是非之公,扶持臺閣之體,竝行而不悖也。近來傳播之談,固不可信,而鋤治之說,發於此際,多令人疑惑,公議之以時楷爲非者,豈但以請竄時昉一事而已哉?然而本院所論,猶慮付處之過重,請以還收,則徐必遠之費了辭說,意有所在。直請還收,與臣意見不同,何可苟同?第臣意,論以或罷或削,未爲不可,而兩僚不定其律名,泛請量施當律,此非閑漫措語之比。臣意,未知其恰當,而因循連啓,被此同僚之斥,何敢晏然仍冒?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必遠等竝退待物論。

○憲府〈執義朴吉應、持平韓縝、李袤。〉啓曰:「詛呪謀逆,天下之惡一也。趙逆旣伏其辜,辛生何物元惡,尙保其首領乎?王法之不行久矣,神人之交憤極矣。況今宮禁之內,修理方急,鞫廳顚末,嚴不得其詳,而鸚鵡之招,有未盡掘發之處云。鸚鵡旣轘,非辛生無以知其未發之處,許多罅隙之處,其何以掘之輦之,無一毫一塵之兇穢査滓,而轉作乾凈之地乎?請拿問辛生,一一掘發之後,明其罪惡,以正王法。」答曰:「辛生少無干涉於此獄,而發此常情之所不到者,其意所在,實難測知,殊涉駭異矣。」

○持平李袤引避曰:「臣猥陳疏章,辭不達意,伏承引而不發之敎,惶恐感激,置身無所。卽當辭避,而涉於猥濫,黽勉度日矣。今朝以辛生拿問事,與同僚相議論啓,此非臣之言,乃國人之言也。自古亂逆,何代無之,而未有若今之蠱毒、兇謀,則國人之疑辛生,而必欲鞫問者,固人情之所同然也。鸚鵡之招,旣出未盡發之言,則埋之者何人,而使之未盡掘發者,亦何故也?臣之請拿詳問,斷斷無他,而又承情外之嚴批,決難苟冒。請遞臣職。」執義朴吉應、持平韓縝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辭。」袤等竝退待物論。

○憲府〈大司憲尹順之。〉啓曰:

「兩司竝引嫌而退。言事之臣,不必加罪,則欲刪施律之語,固是諍臣之道;還收之請,旣循輿論,而謂有當施之律,實出鎭靜之計。恐遺埋毒之處,欲盡掘去之方,則及今請拿,無非愛君之心。不可以此輕遞多官,請正言徐必遠、獻納尹鏶、大司諫閔應恊、持平李袤、執義朴吉應、持平韓縝竝出仕。

答曰:」依啓。徐必遠之護黨無忌,李袤之投疏先試,俱極可駭,豈宜冒居臺閣乎?竝遞差。「

○大司憲尹順之以處置乖當引避,執義朴吉應、持平韓縝,以同事之僚,獨被特遞引避。大司諫閔應協亦以尹順之卽處置臣身之人,則何可論列其處置之是非引避,答曰:「勿辭。」順之等竝退待物論。

○玉堂〈應敎金佐明、副校理洪處大、修撰金始振。〉上箚曰:

處置請出,初非失當,欲訊兇孽,意在慮患,而特遞言官,殊欠優容。憲府之官,旋又引避,則嫌於處置,勢所固然,俱無可遞之事。請大司憲尹順之、執義朴吉應、持平韓縝、大司諫閔應協,竝出仕。「

上從之。

○左議政金堉啓曰:「逆獄未完,而首相在告不參,揆諸事體,臣不可獨自議讞。」上特遣承旨于領議政鄭太和處,諭令速出參鞫。太和上疏辭職,答曰:「卿之才德,爲世所重。屬國家多難之秋,若執撝謙而不肯出,則其奈蒼生何,其奈國事何?寡昧之淺誠薄禮,雖不足觀,顧不念先王知遇之恩乎?惟卿體此至意,速出論道,以副至望。」

○持平安邦俊上疏曰:

叛臣賊子,何代無之?陰謀秘計,內外相應,宮闈罔測之變,古今未有如此賊之甚者也。幸賴廟社威靈,天地默佑,兇魁黨與,一時就戮,玆豈非國家之大慶歟?方今賊已討矣,無復可憂,而鎭定人心,實是急務,臣請以先朝之事言之。昔在宣祖朝己丑逆變,湖南儒生丁巖壽等上疏討逆,言多失中。宣祖震怒,疏頭以下十人,竝命拿鞫,將加重律。臺諫屢啓伸救,館學儒生抗章陳請,然後巖壽等僅得免罪。時,獄事蔓延,濫及無辜,金千鎰陳疏曰:「此輩和蔽昏暗,墮其術中,互相推奬,至使逆賊,席勢張威,以煽叛逆之亂,則固難免其罪矣。至以同參逆謀,置之極典,則恐非原情之科也。」宣祖乃嘉納焉,此則殿下之所嘗聞知者也。仁祖朝适賊之亂,上自公州將還都,先遣尹昉,使之譏察。昉得适賊與吏民交通文書,悉焚之。仁祖謂昉曰:「予之遣卿,知卿有此擧也。」大加稱賞。及沈逆之變,疑似者悉置而不問,人心乃定。此亦殿下之所嘗聞知者也。臣與自點,有識面之分,及自點配光陽,累度致款,臣往復書尺。臣之嫉惡,不如元斗杓,先見不如洪茂績,願治臣罪,以肅朝綱。

答曰:「所陳之言,實是憂愛之至誠,可不書紳體念焉?」

2月12日

○甲寅,上御晝講,講《書傳》《洪範》。參贊官洪命夏進曰:「以《洪範》文義,推而論之,國家法令,必以順民心爲本,而近日行錢之法,雖曰便民,而奉行之人不能善處,勒令交易,鞭扑狼藉,商賈不行,怨聲盈路。若是而能得便民乎?誠可慨也。」上曰:「作事有漸,必耐久,然後可以有成。何可督迫也?」命夏以朝論携貳爲言,上曰:「朝論之携貳者何也?」命夏對曰:「向者或救自點,或攻自點。救之者亦豈知其爲謀逆乎?然而自相疑懼,以致浮言日煽。李時楷適於此際,又發鋤治之論,故論議紛紜,是非相混,漸至携貳矣。」上曰:「予非憎嫉時楷,施以付處之罰也。欲其鎭靜之意,而或云遞差足當其罰,此誠可駭矣。」命夏曰:「量施當律之論,亦豈得中也?」上曰:「予意似無不可矣。以祖宗朝事言之,太宗大王以臺官不宜直擬律名爲敎,以此見之,量施之論,有何不可乎?」

2月13日

○乙卯,上召對玉堂講官,講《書傳》《洪範》。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左議政金堉曰:「近觀臺論,臣實惶蹙。李時楷之罪,非但鋤治一言,玩弄君父之罪,不可不懲,故臣請以遠逐,而殿下特命付處。臺臣至以罪言官,爲聖德之累,以臣之罪,歸累於上,廉恥所在,不宜在職。況聞,領相亦以所見不同,至於引入云,臣安得晏然?請許罷退。」上曰:「當此浮言紛紜,人心疑懼之日,時楷又發鋤治之說,爲大臣者,豈可恤人之言,而不念國事乎?任怨鎭靜,大臣之道也。卿若引嫌求退,則將置國家於何地哉?予之罪時楷,非但以論時昉一事也。至如遞差足當之說,尤極駭異。渠何敢發此言也?徐必遠以狂愚之見,乃敢抗鼻而言曰:『吾言一發,疇敢誰何?』而玉堂又以包容爲言。然則此輩其可拊背而容之乎?至於辛生,非干此獄,而必欲嚴鞫,要聽其言,其心所在,不難測知。投疏先試,繼又論啓,李袤特一奸人也。領相又已引入,將使予獨治國乎?我朝以不殺朝士爲德,然有罪之人,何可任其縱恣,而不之罪乎?時楷之罪,萬隕無惜,誅殛之典用之亦可,而以予之拙,今未之果,付處之律,豈是過重也?」堉曰:「人以罪言官爲非。雖是言官,而若有可罪之事,則何可不罪之也?」上曰:「若以言官爲不可罪,則如廢朝時論廢母之言官,亦謂言官,而莫之罪乎?不此之思,每以優容爲言,若此不已,權奸必出於其間矣。雖云領相以所見不同引入,而是豈信間言之人哉?」上徐又慰諭曰:「兩西旣已無弊行錢云,自可大行於國中矣。予意固欲用錢,旣令試之,今不可中輟。古聖人行法,必以久遠爲期,從容耐久,則何不行之有也?此後推考收贖,則必以錢用之可矣。」堉有喜色而對曰:「臣亦議于許積,必欲徐圖之耳。」上曰:「此特措置中一事,而但朝議之紛紜如此,此甚可慮也。呈告辭職,亦是我國之痼弊,而近來尤甚。入侍諸卿,各自勤職,毋效浮文可矣。」

2月14日

○丙辰,以李一相爲副提學,李應蓍爲大司成,金佐明爲執義,沈之漢爲校理,沈儒行爲持平,吳挺緯爲獻納,李萬雄爲正言,李正英爲兼司書,洪葳爲說書。

○上召對玉堂講官,講《書傳》《洪範》。

○金世龍妻在通川圍籬中,以供給甚薄,哭聲聞於外。上聞之,命罷郡守李翊漢,嚴飭道臣,優賜米饌,俾無艱乏之患,仍特賜春、夏衣資。

2月15日

○丁巳,試講館學儒生于仁政殿。居首三人,各賜二分,其餘賜筆、墨、紙有差。

2月18日

○庚申,司僕寺啓曰:「本寺設置內、外廐馬,意非偶然。按簿點閱,則御乘八匹、坐馬四匹之中,僅可者只數三。推此可知其餘,馬政之踈,誠極寒心。內司五十匹之留養,雖是古例,無用者不必苟充,擇其尤甚者,下送諸邑,以他馬代之。內司御乘及坐馬,則宜令內乘,聞見而買之。至於外司駕轎馬,亦皆苟充,合於駕轎者,莫如驛馬,請行會各驛,以爲擇買之地。」答曰:「依啓。若不改本寺官吏怠慢之習,則雖以天馬、龍種,畜之廐中,不過終作一病駒耳,何益於國乎?自今重治怠慢官吏,毋踵前習。」

2月19日

○辛酉,昌慶宮修理時,掘取兇穢之物,狼藉不可勝紀,都監列錄以啓。

○諫院啓曰:「惡逆之作,何代無之,而未有如逆趙之恣意行兇,無所不至者也。其心腹諸賊,次第伏刑,而至於在內相應者,亦安知潛漏天網,尙伏宮中,使令於前乎?請一切屛黜,嚴肅宮禁。」答曰:「爾等之思慮周詳,良用嘉尙。可不體念,而但若知可疑之人,則豈但屛黜而止哉?不得明燭洞見,是可悶也。」

2月22日

○甲子,憲府啓曰:「自古逆臣之破家瀦澤,乃所以誅奸於旣死,示懲於將來也。向者李爾瞻斁亂倫紀,幾危宗社,千萬歲罔赦之罪也。今其子婦,敢爲立廟而祭祀之,巍然結搆,駭人瞻視。今日國綱,雖曰已頹,京輦之下,寧有此事?物情憤惋,無不寒心,請令有司,卽日毁撤,以嚴懲惡之典。人君之愛惜名器,必自愼賞始。爵賞濫而名器紊,則其有累於爲治也大矣。義禁府刑房都事鄭善興,供仕日淺,准職之賞,等比於終始參鞫問事之臣,申嵩耉、洪柱後,俱以參下,日數不侔,而同受四品之賞,至於司饔直長金自南,以嘉禮時執事,亦有准職之命,參下准職,濫越極矣。請酌施相當之賞。」答曰:「依啓。鄭善興、申嵩耉、洪柱後、金自南,宜觀其勤慢而賞之,何問日字之多少乎?」

2月23日

○乙丑,以尹絳爲大司憲,李應蓍爲都承旨,沈詻爲判義禁府事,睦行善爲大司成,沈𢋡爲執義,金佐明爲應敎,李逈爲掌令。

2月27日

○己巳,諫院〈大司諫閔應恊、獻納吳挺緯〉啓曰:「逆趙之包藏禍心,陰黠巧慝,埋兇宮禁,遍滿狼藉,千態萬狀,慘目驚心者,專由於其母漢玉之所做,則其罪實有浮於其女,而不幸先死於事未發覺之前,此,國人之皆思顯戮者也。先朝懲光海之劇刑,仍廢追刑之典,則是實億萬年無彊之休澤,而至於賊适之大逆,則誅其妻妾,刑及子婦,此大聖人隨時制變之不得已者。今日漢玉之惡逆,何異於賊适也?請令該府,亟行追刑。」再啓而從之。

2月29日

○辛未,日色赤如血。

○以鄭知和爲黃海監司,朴吉應爲輔德,沈世鼎爲掌令。

○上御晝講,講《書傳》《洪範》。講訖,同知經筵沈之源曰:「近聞,湖南飢饉尤甚,死亡相繼,請特爲下諭,申飭道臣。」從之。特進官閔應亨曰:「今年凶歉,古所未聞,保民誠今日急務也。聖上如欲保民,莫若輕徭薄賦,而目今賦役煩重,民安得不困也?貢物詳定,乃二百年流來之事,而其弊何可勝喩?其所以致弊者,蓋以不得省浮費而然也。慈殿供進之物,雖不得減,如御用之具,可以減之。且聞方造內殿儀仗,此役亦令停罷宜矣。兇賊就誅之後,天災尙且孔棘,必須大變通,然後始可爲國也。近以諸都監糜費,戶、兵曹物力,漸至蕩竭,而至如供上紙,則價米甚多,此亦可減也。」上曰:「卿所言皆是,而隨事減改,亦有其弊矣。」上又曰:「今聞,湖南大饑,每朔新産封進之物,雖些少,限秋成停罷。」

○義禁府啓曰:「正刑罪人禮一之夫貴同,初無與知兇謀之跡,而旣是正刑罪人之夫,則亦難輕釋,何以處之乎?」答曰:「其夫無緣坐之法乎?考律處之。」禁府回啓曰:「考諸《大明律》,則父母、子女、祖孫、兄弟、姊妹,皆有緣坐之律,而夫則無緣坐之律矣。」答曰:「雖未知法典本意之如何,而父母、子女、祖孫、姊妹,皆有緣坐之律,而其夫之獨不緣坐,似無其理。雖以事理言之,其妻之事,其夫萬無不知之理,豈可獨免罪罰乎?議于諸大臣處之。」左議政金堉以爲:「夫之緣坐,律無其文,則不可創開無前之法。但其妻作惡,則雖是小事,其夫有家不齊之罪,況此大逆承服者乎?貴同雖不參逆,以內奴役於逆趙之家,又以逆婢爲妻,烏得無罪?從輕編配,亦或爲當。」領中樞府事李敬輿以爲:「創開無前之法,以啓日後之弊,恐非守如金石之義也。無已則渠旣以逆趙之奴,爲逆婢之夫,其妻逆狀,不可謂之必不預知。王者用刑,罪疑惟輕,勿論緣坐之法,施以惟輕之典,定配邊遠爲宜。」答曰:「左相之言是也。此必律文之所未備者,豈可知其謬,而故爲襲謬也?議于領相處之可也。」領議政鄭太和以爲:「壬申冬間,內人之婢有承服者,其夫文正立因鞫廳稟啓,爲奴邊遠定配。今者貴同之事,與此無異矣。」答曰:「貴同爲奴,定配于邊邑,自今永爲定式,遵行。」

三月

3月1日

○壬申,日有食之。

3月2日

○癸酉,李馨長伏誅。先是,逆鉽供辭,援引馨長謀逆之狀狼藉,有藉彼脅我之計。上慮致煩洩,命問事郞,別錄以進,辭說甚多。上覽後,卽令焚之。世龍就服時,乃言其父鉽,與申冕等聚會謀逆,命以此問鉽,鉽對以:「冕勸我,使李馨長潛通淸國請兵,來駐灣上,仍執山人〈宋浚吉、宋時烈也。〉而去,俺乃從其計矣。及北使以査事出來,事機先洩,人多指疑,冕恐事覺,又使俺通于馨長而止之。」槪馨長,自己丑以後,與鉽、冕潛謀,以嗣服初,專用橫議諸人,遽罪元勳大臣,爲朝廷罪案,而假彼之威,欲洩私憤。馨長隨使行赴燕,密告鄭命守以激之。於是,淸使六人續至,以査問朝廷之論罪自點爲名。遠接使元斗杓知其謀,到義州,見馨長先詰之,馨長知事已敗露,反以自點無君之罪,力言於命守,淸使怒遂解,竟不問而還。至是,馨長通虜之狀,始乃發覺,而馨長方隨麟坪大君赴燕之行,未及渡江。朝廷以馨長乃命守腹心,恐重觸其怒,欲待還京而鞫之,領議政鄭太和密上箚,請遣金吾郞,依法拿致。上引見太和及左議政金堉,問以處馨長之道,堉對以當定配,太和言今宜因此除之,上以爲:「予意亦如此。」命遣禁府都事於西路,拿致鞫之。馨長卽就服,且言:「與自點親密已久。曾於自點被臺論在門外之日,與其兩子鍊、鉽及李仁達,有所謀議,乃怨國謀逆之言,而俺亦參聞。自點父子相謂曰:『京畿四鎭守令,皆相親之人,可以濟事。汝是情同一家者,今日之擧,亦不可不知。』云。」遂伏誅。馨長妻勝女,亦與逆趙母女,最相親密,詛呪兇逆之謀,無不同參,而竟不服而杖斃。其子廷尹用緣坐律處絞。廷說亡命,追執而誅之。其女及親屬,竝徙邊,沒其家産,辭連者,或杖斃,或定配。

○上下敎曰:「今觀洪淸道暗行御史蔡忠元書啓,此人之廉察,殊極模糊,面飭以送之意安在?八邑守令中,無一人犯法者,則常言守令之難其人者,皆虛語也。近臣之奉使無狀乃如此,他何足道?其所謂治與不治,皆不足信也。蔡忠元先罷後推,以懲其循私蔑公,輕視君命之習。」

3月3日

○甲戌,慶尙道冝寧縣雌牛産犢,項上有尾。

○以林墰爲守禦使。

○命召大提學蔡𥙿後與承旨,試製儒生于成均館,進士鄭樸居首,特命直赴殿試,其餘賜分有差。

○上下敎曰:「奉使無狀之罪,不可罷推而止。前校理蔡忠元拿推。」政院請寢拿推之命,答曰:「忠元昵侍經幄,全不體予面飭以遣之意,其罪固倍於他人。卿等勿慮。」

○上下敎曰:「刑曹參議李惕然凌轢大臣之罪,不可不懲,先罷後推,以重事體。」領中樞府事李敬輿兼管軍器寺,以本寺事,行文刑曹,該吏瞞告,該郞怒杖差人。敬輿以爲凌轢大臣,請罪該吏,上特命推考本曹判書以下。參議李惕然緘對中,語多侵攻,敬輿遂上箚,固辭兼管之任,優批不許,仍命特罷惕然。

○上夜對玉堂講官,講《心經》,命賜酒。

3月4日

○乙亥,上召見司藝尹善道。

○常平廳啓曰:「本廳所用多,而所儲少。若得通政帖,募粟募錢,則庶有補於本廳,而年滿六十者,始許給帖,則亦無軍額減縮之患矣。」從之。

○時,討逆旣畢,慮有淸國致疑之端,具奏前後獄情。奏文曰:

小邦不祿,變生肘腋,請歷陳顚末焉。議政府狀啓,臣等據趙昭媛侍婢兼先告稱,昭媛趙氏,內結女僕,外交僧尼,詛呪王所,謀害王躬。據此査得事情,逆狀已具,昭媛安置別所,仍將內外兇黨,究問情節。趙氏侍婢英伊供稱:「身爲昭媛親信之婢,昭媛所爲,無微不知。昭媛常懷不厭之心,每發怨懟之語,與其母相對密語,而禁不令在傍者聞。一日招小婢及班婢加音春、德香等,饋以酒、食,因撫背告曰:『我有一計,將謀害國王父子,推戴洛城尉金世龍爲主,而非汝誰與成之?幸而得成,不但於我有大利,汝輩亦將共享安樂,延及族黨,莫不富貴。汝肯從之乎?』婢等答以死生唯命。乃附耳語曰:『不勞成功,莫如詛呪。女巫之中,必有能此術者,汝可深結。』仍給白金、文繡等物。婢等因厚遺妖巫鸚鵡者,與之俱見於昭媛母女,則昭媛奉觴爲壽,約與同事。自是之後,巫常從後門密密出入,敎以方術,不可勝記。昭媛乃令親信僕隷,潛覓死人頭骨、手足、齒牙、爪髮、霹靂木、墓上樹等物,又令發人塚,剜却死肉,覓取棺木之片,綿漬尸汁,硏磨枯骨,至於乾曝鷄、狗、猫、鼠之屬,入於詛呪祈禱之用者,無不鳩聚。常令德香等,暗藏篋笥,持入王所,乘夜遍埋於王大妃及國王所居之室,所由之路,且令其女孝明翁主,或結齒牙於裙帶,或藏骨屑於粧奩,出入王所,潛埋密灑房闥之域,殆將遍焉。且令僧尼,創寺造佛,爲己祈福,要禍國家,行兇作惡,無不備至。婢等問:『詛呪收效之後,擁立儀賓,事似不易,未知有何策也?』昭媛笑曰:『此非汝所知。自有濟此事者。』加音春、德香之招,亦與英伊所供相符。究問女巫鸚鵡,供稱:『詛呪之事,雖嘗學得,謀害君上,豈是本情?始爲英伊輩所誤,終感昭媛母女之厚待,指敎百端,實爲謀主。』」昭媛奴婢,同惡謀逆之輩,通共數十人。竝皆首實吐盡,求覓醜穢諸物之狀,各招極其狼藉。擬將各犯等,依律處置之際,有趙仁弼女壻宗室海原令暎、進士申壕等,上變告:「妻父趙仁弼,卽趙昭媛之從兄也。與前領議政金自點素相善,及自點之孫世龍尙昭媛女翁主,爲儀賓,兩人益親密。自點曾以仁弼爲興陽監牧官,逮至自點以貪縱賊虐,爲國人齊憤,流配于全南道光陽縣,仁弼亦罷官,寓居于淳昌郡地。蓋淳昌之去光陽不遠,仁弼每以匹騎潛往留連,而出入必以夜,其間情迹,極其陰秘。時到京裏,宿食世龍家,見舊褊裨,必曰:『汝忘相公恩乎?相公今雖困厄,汝謂終老死於南陲乎?』仍與褊裨輩無日不會,以書通議於自點父子,絡繹不絶。又嘗謂俺等曰:『洛城尉非常人也。汝輩可善遇之。他日,必因此獲福矣。』一動一言,無非謀逆,自點、仁弼,反狀明白。」以詛呪被囚罪人世龍婢業伊,亦稱:「仁弼曾自淳昌來到世龍家,仍與金世昌及都事李斗一、別將鄭繼立、進士李霌、監牧官李彦縹,共柝自點之書,聚首密謀,自朝至夕,戶外聞聲,皆是合謀稱兵,世龍自占之事。且昭媛母女一應陰謀,必與女人勝禮相通,乘夜來會不知曙,每以寶貨相送,謂助施佛之費。且以小櫝盛送骨屑,非止一再。」卽將金自點、趙仁弼及自點之子韓山郡守金鍊、谷城縣監金鉽、進士金鋌,其孫洛城尉金世龍、進士金世昌,一應干連人等究問,則金鉽供稱:「俺子世龍,旣爲趙昭媛女壻,昭媛亦有大志,故曾於己丑冬、庚寅春,與水原防禦使邊士紀、廣州防禦使奇震興、前節度使安澈、知事李馨長、前縣監李循性、前郡守李孝性等,謀擧大事,部署已定,大將則邊士紀,策士則奇震興,散金帛結無賴者,李馨長也。約以水原、廣州兵,乘夜直犯京城,而俺等父子兄弟,以招集之武士,從中而起,推崇善君爲主。卜日未及發,士紀罷官,震興亦遞,俺之父遠謫光陽,俺之兄弟,竝除南邑,計與心違,遲延到今,而頻頻付書於士紀、震興等,勖以毋沮,以待機會,仍令世龍之妻,益做巫蠱之事,終始凶計,擔當是實。」金自點供稱:「俺雖負累於朝,放逐遠外,俺孫旣尙翁主,俺之兩子各自交結,內外相應,事可易成。且邊土紀、奇震興、安澈等,或以族親,或以褊裨,平日情分則同父子,李馨長則曾前親密,得其死心,玆令迷息,諭以同事,皆卽樂從。刻期擧兵,適緣分散,計未卽遂。常念久則謀泄,寧決一死,欲令長子鍊發韓山兵,次子鉽發谷城兵,震興適除京畿水使,誘發本鎭兵,三路齊進,安澈、李馨長等,自京內應,而惟以士紀受任北邊,大將無人,未免遲疑,竟至敗露。」趙仁弼供稱:「以昭媛之從兄,爲自點之腹心,吉凶禍福,當與共之。往來兩間,相通計議,內外逆謀,無不與知。」世龍、世昌、鋌、士紀、震興、澈、孝性、星老、斗一、繼立等所供,如出一口,皆稱將以世龍推戴,而世龍父子所供則以推戴崇善君爲言。仍令各犯等面質,則各犯等一一辭屈,反狀畢露。又令修掃王大妃及國王所居之室,驗其詛呪形迹,則竈堗門闑之間、階庭甎石之隙,埋置凶物,形形色色,物物種種,驚心慘目,不忍正視。趙逆旣與翁主,詛呪行兇,謀害國母、國君,內外相應,逆狀彰著,雖係先王侍姬,乃是宗社之罪人,理難容貸,況大妃在上,王不可自由,翁主亦合依律處置,臣等累請正法,終未蒙許,曲體以恩掩義之至意,降從輕律。將趙逆使之自盡,翁主中道安置,崇善君澂則削其官爵,近道安置,以盡國王達權處變之道,及將首服逆臣金自點、金鉽、金世龍、邊士紀、奇震興、趙仁弼、安澈、金鋌、金世昌、李孝性、李斗一、趙星老、鄭繼立等及詛呪同參女巫鸚鵡、趙逆之婢德香、英伊、德伊、禮春、業伊、莫今、禮一、加音春、仰眞、點香、二禮、奴破回、無應松、末金、貴生、老尼雪明、僧人法幸、普祥、慈運等,明正典刑。自點之子鍊,竝同謀各人等,詛呪同謀若干人,在囚物故,其餘各犯一應干連人等,從其輕重,擬議處斷。李馨長隨使臣回到義州,拿來按問,則供稱:「自點被劾之後,往訪城外,自點與其子鉽及掌書記李仁達,同坐密室。初發怨國之言,鉽目其父而止之,自點謂鉽曰:『此人於我,情同一家,與汝義均兄弟,豈可待以皮毛,有所隱諱?』仍說邊土紀、奇震興、安澈等,約定逆謀,軍資、犒賞,令俺主之。俺亦感戀舊恩,遂從其言,逆謀同參是實。卽將馨長,照法正刑。合將所據顚末聞奏。〈兵曹參判許積所撰也。〉

3月5日

○丙子,上下敎曰:「內侍金彦謙、高禮男,內司詛呪罪人推鞫時,多有其勞,各加一資。」

3月6日

○丁丑,上御晝講,講《書傳》《洪範》。檢討官李正英曰:「旣富方穀等語,實是詳知人情處也。曾在祖宗朝,士大夫祿俸贍足,故皆以廉隅自勵,而今則士夫貧乏,不能守廉隅之節,蓋緣國儲不裕而然矣。」上曰:「連値凶歉,每有裁減之擧,予實不安於心。」知經筵李厚源曰:「我國功臣,無分茅裂土之規,故生存功臣之子孫,悉皆受祿,而至於久遠功臣,則只嫡長,忠義入番者受祿,其他子孫則不得受祿,或有香火已絶,餒其忠魂者。經費雖竭,此則依例給祿,似可矣。」上曰:「卿言誠是,給祿宜矣。」

3月7日

○戊寅,上御晝講,講《書》傳《洪範》。

○左議政金堉呈告至三,命皆不允批答。

○都承旨李應蓍啓曰:「臣伏見司僕寺啓辭,以二百金授赴燕譯官,貿得駿馬一匹以來。臣看來,不勝驚歎。反覆思之,以殿下之明聖,必無是事。招問寺吏,則答曰:『方乏御乘可合之馬,今於使臣之行,本寺提調,令譯官買得淸馬以來。』提調則雖出於盡心職事,而豈引君當道之義哉?就令人君或有是敎,爲臣子者,所當懇懇開譬,以爲玩物之戒可矣。豈可先意而發,以導難禦之志哉?我國雖無良馬,自祖宗以來,諸陵行幸之時,未嘗求冀北之種。及至今日,何必買馬於他國哉?況百金爲十家之産,而明君猶爲惜費,則豈可空費二十家之産,遠貿於數千里外哉?一馬之價,至於二百金之多,亦臣之所未嘗聞者也。四方聞之,孰不失望哉?周得八駿,無德以稱;漢不均駟,終致富庶,前事不忘,後代龜鑑,寔在殿下,願垂察焉。況今公私物力,十分罄竭,尤當躬行節損,以爲觀感之地。繼自今勿復貿淸馬,移市駿之心,爲求賢之實則幸甚。」答曰:「啓辭之意至矣,深用嘉尙,可不體念焉?」

3月8日

○己卯,以沈詻爲左參贊,林墰爲右參贊,海原令暎超資爲海原君,申壕超嘉義階。

○憲府啓曰:「賞加之典,本有限節,非功臣一等,則不得超三資,乃所以重名器也。今者海原令暎,非如准職之類,而遽超堂上以上三資,雖用一等之例,此非應施之典。況申壕元無一階,而至授嘉義,是何論賞之太過乎?曾在先朝,靖社功臣雖參一等,而元無階者,則不過五品之秩。其遵守古制,愛惜名器之盛意,豈非聖明之所可法者乎?申壕旣無職名,而與暎竝陞宰列,亦非均賞之典,申壕二品之資,量宜改正,然後庶無過濫之譏。請令該曹,稟旨施行。」上不從。再啓始許,改正壕嘉義一資。

3月9日

○庚辰,上御晝講,講《書傳》《洪範》。

3月10日

○辛巳,上御晝講,講《書傳》《洪範》。

○命召暗行御史沈世鼎、曺漢英、柳俊昌,授封書以遣之。

○右議政李時白省墓還朝。上召見之,仍問湖西農事,時白對曰:「以臣所見,頗有豐徵。願聖上,特下御札,申飭勸農之政,且令監司、守令,單騎巡歷,盡心勸課,當今切急之務也。」上謂入侍承旨曰:「民以食爲天,國以民爲天,民若失秋,何以爲國?大臣之言如此,以此意特諭于諸道監司。昔大明太祖巡狩時,使太子親歷民間,問其疾苦,良有以也。」

3月11日

○壬午,觀象監啓曰:「本監天文學官金尙范入往燕京,學時憲曆法以來矣。卽今日夜推筭,趁速修述,又選多官,使之傳習。但念反覆推探,必閱累月,且東土日出,與中州差異,我國舊法,又當參合而審定,印曆之期已迫,勢有所不及。改造曆法,當十分詳審,未經證驗,疑信難定,不可遽爾頒行。癸巳曆則仍舊印出,而新曆旣成,繕寫投進,待燕京曆書之來,考准以證之,又整測候之具,以驗天行,然後始自甲午,印出頒行爲宜矣。」從之。

3月12日

○癸未,以金佐明爲承旨。

3月13日

○甲申,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鄭太和曰:「以營將復設便否,議于左議政金堉、右議政李時白,則金堉所見,與臣相符。時白則以爲:『不宜旣罷復設。鎭管守令,以將領可合者,擇送爲當。』各邑鎭管守令,何能盡得其人也?當待兩相之出,更議處之,而第念掌兵之人,拘於形勢之難便,縶其手足,不得任意擧職,雖委任於有才者,亦難以展布矣。」上曰:「雖曰有煩,豈無隨便修擧之事乎?以此廢職,良可駭也。」兵曹參判許積曰:「訓局軍兵,除省記,收納紙、蜜,稱補軍需,故行伍踈缺,每於習陣之日,其數甚少,是亦可駭矣。」上曰:「稱以補軍需,設屯貿販,而又除省記,有所徵斂,則屯穀貿販,用於何處乎?殊甚駭異,嚴飭都監,使不得復踵前習。」

○上御晝講,講《書傳》《洪範》。

3月16日

○丁亥,上下敎曰:「訓局屯田,八道州縣,無處不在,民頗苦之,而至今不廢者,專爲軍需之故,而都監用度,反謂不足云者,此必率多不實之致。今後則擇送監屯之人,俾責實效,勿令欠缺軍需,放軍補用之弊,從今永革可矣。且輦下親兵,元數不多,而都監又從而百道使役,空編虛簿,無實莫甚。行伍中不汰老弱,猶以爲不可,況此虛簿乎?都監軍兵,予未知元數多少,今後則諸色軍兵,摠數作案,每於季朔,修正加減之數以啓。」

○諫院啓曰:「前府使尹昌耉,前任水原時,恣意貪汚,官庫板蕩,元穀中欠縮之數,至於累百石之多,人言藉藉,尙今未已,此實犯贓之甚者。爲其代者,所當從實査報,以待道臣啓處,而新府使洪重普,拘於交承之嫌,矇然掩置,亦難免以私廢公之罪。請尹昌耉拿鞫,洪重普推考。」命本道査覈以聞。

3月17日

○戊子,時,久旱得雨,上命以喜雨爲題,令銀臺、玉堂、春坊、翰注在直之官,製進五、七言律詩,押豐、民二韻。召大提學科次,修撰金徽居首,賜豹皮、胡椒,司書李尙眞、注書鄭晳、都承旨李應蓍、承旨李弘淵、金佐明、卞時益、弼善李逈、校理李泰淵、兼春秋徐忭、假注書申圭、權碖、承旨鄭攸,各賜物有差。

3月18日

○己丑,以蔡𥙿後爲大司諫。

○備邊司啓曰:「諸道監司,有竝依兩界,久任責成之議,而尙未斷定者,非但難於變通,蓋有才難之慮故也。今者全南監司沈澤,受任期年,治效已著,民心洽然,惟恐失之,仍令兼任全州,以終三年,則實爲便益。請先試於全南一道。」從之。

3月20日

○辛卯,以許積爲大司憲,權堣爲執義,元萬石、鄭榏爲持平。

3月21日

○壬辰,上御崇政門,行朝參。

○罪人鄭士俊伏誅。士俊,掌隷院吏李馨長之妻弟也。以壓公爲賤之罪,全家定配于黃州正方山城。及馨長締結鄭命守,恣行胸臆,士俊藉其勢,偃然出入京中,聞者莫不駭憤。領議政鄭太和白于上,命捕盜廳捕之。時馨長逆狀已露,捕盜廳發軍圍守馨長之子廷尹家,士俊亦在其中,竝被執。命禁府論以在配逃亡之律,義禁府以爲:「士俊情狀,雖極痛駭。若用逃亡之律,則稍異於法文本意,請議于大臣,折衷以定。」從之。領議政鄭太和、右議政李時白獻議曰:「雖惡逆大罪,必皆取服,然後施法,不待服而斬,不可自今而創。」左議政金堉、前領議政李景奭、領中樞府事李敬輿獻議曰:「若不罪以其罪,則傷和啓弊,反有大焉。究其情僞,減死一等,流配絶島宜矣。」下敎曰:「諸大臣獻議,皆是守常之道也。人臣進言,固不得不如是,而第念,國勢至此之後,其可膠守而不知變乎?刑亂國,用重典,豈非《周官》之語乎?好雷同而受人之譽,置國事於無可爲之地,予之所不能也。」士俊遂被刑。

3月23日

○甲午,判義禁府事沈詻、知義禁府事洪茂績、鄭世規免。初,徒配罪人金信忠潛入京,冒屬於都監吏,事覺按治,移配海島。至是,鄭士俊被誅,上以信忠之罪,與士俊無異同,不宜止於移配,命禁府拿致更訊,直論以逃亡之律。沈詻等以爲:「不待自服,徑先照律,旣非故例,且信忠之加等移配,實合法意,而今乃有與士俊一體處之之命,實涉冤枉矣。」上大怒,命囚本府郞、吏,下敎曰:「詻等啓中冤枉二字,何意乎?督令覆啓。」詻等惶懼,待罪闕下,命大臣及備局諸臣,議定詻等之罪。領議政鄭太和等啓曰:「信忠旣被徙邊之律,而今因士俊之事,置之重辟,實涉過重。有司之據法覆逆,職所當爲,而冤枉二字,果是誤着,請竝遞金吾之任。」從之。其後信忠竟置辟。

○以具仁垕爲判義禁府事,吳竣、林墰爲知義禁府事,尹絳爲同知義禁府事,全南監司沈澤兼全州府尹,鄭榏爲正言,李溫爲持平。溫,崇元之子也。崇元曾在光海時,同參賊臣廢母后之疏,得罪綱常。溫以崇元之族子,旣知其惡,而利其貲財,出爲其後,人皆鄙之。又嘗附會權蹟之論,誣詆先賢李珥、成渾,以此見絶於士林,至是遽拜臺職,識者駭之。

○改刊仁烈王后謚冊。初,申冕寫進,及冕凶死,命吳竣改寫以進。〈謹按,申冕爲人,陰譎包藏,樂勢好權,黨附自點,親狎特甚,擅主朝論,一任胸臆。及上卽位,進用儒者,恢張淸議,宋浚吉爲執義,以冕權奸黨與,擧劾之,上仍黜冕,配于牙山。及赦還,復居淸要,無所顧忌,心懷怏怏,修郤日深。自點雖在謫,與鉽潛通,每對人言,不辭洛黨之名,必欲盡除山林之士。陰與鉽及馨長密謀,飛語虜中,託以朝廷,方任山林之人,斥絶和議,欲害士類,貽禍國家。蓋自點與虜人有私,賂遺甚厚,所言輒聽,故售此奸謀,而庚寅春淸使之來,聲言有査問之擧,恐喝先至,危機將發,朝野洶洶,皆爲士林憂之。及淸使之來,終無詰責,蓋冕等恐謀泄,復通鄭命守還止之故也。至自點獄起,冕自知不免,飮酒不食者累日,果爲鉽及世龍所引告,始得其通虜不道之實狀。上親鞫于庭,冕辭屈不敢辨,忍杖自斃,或疑其飮毒而死。〉

3月24日

○乙未,全南監司沈澤,以新産土宜,非出於民,請勿蠲減,仍前封進,以重享上之禮,上下敎曰:「一草一粒,非出於民,而從何辦得乎?依前下敎,停罷可矣。」

○兵曹啓曰:「全南道御史閔鼎重書啓,所謂各道兵、水營虞候之號,請改以評事,差遣侍從之臣者,誠是美意。若依此變通,一以委巡檢之責,一以爲彈壓之地,且與主將,相議治兵,備知軍務,則其於目前之事、日後之用,豈無所補益哉?但各道都事,亦當揀選,而曾未見一一擇人。況兵、水使幕官,比都事頗輕,竊恐其徒有差送文官之名,而終無彈壓猷爲之實也。至如僉使、萬戶,差遣文臣云者,亦有祖宗朝故事,而或出於一時之特命,非後世常行之法也。撫摩蘇殘,雖可責於文官,緩急得力,必不及於武士,以文易武,未知其果合於事宜也。近日爲兵、水使者,不自親檢各邑軍器,只令軍官點閱,極可寒心。頃者旣以此請推,今宜申飭,使不至循蹈舊轍。守令、邊將之不修軍政者,不可不罷黜,而其中治績可惜,罪不至於重者,則令監司及主將,決杖施罰,俾無遞易之弊,似或得宜。鼎重所薦之人,請更加聞見,隨才調用。」答曰:「兵、水使巡歷之際,不親點檢,只憑軍官之言云者,殊甚無謂。今後御史廉察之時,軍兵、器械之不精者,不但罪其守令、邊將而已,兵、水使亦當一體論罰,預先申警可矣。以文官差遣虞候之議,泛看則似乎得宜,而徒以凌轢主將,見敗而已,有何所益?所薦之人,先差衛士之任,觀其爲人而遷用可矣。」

3月25日

○丙申,大風拔厚陵〈恭靖大王陵。〉樹木,遣禮官行慰安祭。

○玉堂〈副提學李一相等。〉上箚曰:

《傳》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天人之理,間不容髮,災異之來,乃其所召,可不懼且愼哉?今者時當載陽,草木敷榮,大獄纔淸,德化維新,是宜大和流行,與物同春,而不意天乃動威,大風嚴霜,彌日不止,氣象蕭索,有似秋冬之交,豈上帝仁愛之心,警告我殿下耶?此正殿下反厥身,疾敬德之時也。《傳》曰:「義刑義殺。」又曰:「明德愼罰。」惟刑之恤,哲王所欽,而喜怒之發,尤所當愼也。頃日蔡忠元雖有不能擧職之失,以侍從之臣,被牢狴之囚,前後聖旨,大欠和平。金吾之覆啓,措語雖涉誤着,原其本意,愼在讞議,而天怒遽震,批辭嚴急,白首老臣,蒼黃闕下,瞻聆所及,莫不悚懼。此無非殿下平日涵養之功,有所未盡,一出聖慮,終不容忍,以致政令之間,未得從容,臣等竊惜之。嗚呼!刑亂國,用重典,固是人君御世之一道。聖意雖在乎此,抑臣等所憂,只在殿下立志不固,取舍不明,好惡未免偏陂,施措尙歉誠實,辭氣太露,誠意未孚,言路杜塞,公論不行而已。殿下如欲弭災召和,修復邦家,則其本不在於刑罰之重,而在於立志之固、取舍之明、好惡之公、誠意之孚也。

答曰:「箚辭至此,可不體念焉。」

3月26日

○丁酉,上御晝講,講《書傳》《旅獒》。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侍讀官洪處大曰:「先儒以趙高之事,編諸格致之篇者,蓋以人君盡格致之功,然後可以辨別賢邪,而使小人毋敢售其奸也。」上曰:「二世昏闇,鹿、馬尙不能辨,其他更何說乎?古語云:『大奸似忠。』雖明哲之主,尙難免於眩惑矣。唐代宦官,說其君罕接臣隣,而遠聖賢書,亦高之餘術也。」處大曰:「二世豈不知鹿鹿而馬馬,旣墮其術中,不能自信,至使太史占之。設令能辨鹿、馬,必不能悟其奸也。」檢討官閔鼎重曰:「臣之前後章疏,皆以立大志、修聖學、任賢才爲說者,蓋人君必先堅定其志,然後可以勤修學業,以成己德,亦可以擧用賢良,分釐庶政也。雖有願治之誠,苟不先立大志,而徒經營於事爲之末,則終無見效之日也。居今之世,縱不能一朝夕之間,做治如三代,誠能先立大有爲之志,以爲標準,刻力向去,則聖德成就,自有依歸之地,臣民屬望,亦在唐、虞之隆。上下相勉,期以遠大,事務必擧,罔不徯志,臣不敢知聖志何居乎。」上曰:「願治之誠,非不切矣,才德蔑如,無所猷爲,予甚慙焉。」鼎重曰:「先立大志,以建不世之大業者,政是當今第一義,而群下所望於殿下者也。臣之每以用人才爲說者,其意豈外此哉?」上曰:「然矣。不有賢才,其何能國?」鼎重曰:「殿下拘於時勢,不復召用宋時烈等,臣亦知聖意之有在也。然先王三十年培養之餘,豈無一二可用之人才乎?誠願旁招俊乂,共理國事。」上曰:「然。」

○持平元萬石上疏曰:

夫易發而難制者,唯怒爲甚。急如奔霆、疾如迅雷,非明不能自反,非勇不能自斷。彼閭巷小民,相鬪猝然之間,而或至於殺人僨事者,皆怒使然也。況人主居天位之尊,擅生殺之權,苟一日不愼乎此,則其爲害,曷勝言哉?殿下卽阼以來,政令、施措或不無過中之擧。金信忠之罪,考之律文,不至處斬,則該府之守經爭執,固其所也。雖有措語欠當之過、回啓稽遲之失,豈宜大其聲色,致人驚惑哉?彼一二臣者,俱以先朝耆舊,位在崇班,今殿下之待之,無乃太薄乎?爵賞者,所以礪世磨鈍之具也。施之當否,名器重輕,可不愼哉?近日超授之輩,多不厭衆心。噫,當逆魁未誅之前,罪惡旣著,擧國同憤,而人皆顧瞻,不敢顯斥。李回寶乃以遠外踈蹤,連章抗論,大駭瞻聆,群忌衆罵,因此落拓。逮乎元兇伏誅,大逆彰露,前言不誣,一一皆中,則先見之明,有足多者。但太僕之正,自是顯班,以素無名稱,行止可笑者,猝然冒據,無已濫乎?參鞫論賞,舊例則然,而金吾之郞,超遷太遽。不計其人之賢否,唯以一時之功勞,美官厚祿,擧以與之,官方安得不淆乎?擢自外補,召置臺閣,誠不世曠典也。殿下之所以有取於斯人者,蓋爲前日之言所難言,則斯人之所以報效於殿下者,其不在言乎?承召入城,亦已閱月,而中外傾耳,寂無一言,豈聖朝無事可言耶,抑懲前而毖後耶?臣竊歎焉。國家治亂,係於人才,而人才進退,權在銓衡。苟非公明兩盡,才德兼備,無以服人心,而免官謗矣。用人之方,其岐自別,才局、淸路,不可使混,今之銓曹,果能區別乎?取舍之間,未免偏係,注擬之際,多有人言。尋常差除,或垂公議,高秩通淸者,亦未免輿論之所不許,則識者寒心,固其宜矣。

上優答之。初,李回寶數上疏,言自點不軌之漸;任義伯爲臺官,論士紀謀叛之狀,至是回寶以前佐郞,超遷司僕正;義伯以榮川郡守,入爲司諫;鄭善興以禁府都事,只有親鞫任使之勞,而遂拜尙衣正。萬石疏意,指此三人,而才局、淸路,不可使混等語,譏許積也。積少歷淸要,仍以才幹見擢,出則按察諸道,入掌刑獄、錢穀,至是遽拜憲長,萬石疏及之。

3月27日

○戊戌,特除尹善道爲承旨。善道爲人不正,居家無行,富奢踰度,淫縱無比,少敭淸要,不容於朝,退居于海南。丙子之亂,終不赴難,亂定,重被臺劾。及仁祖昇遐,士大夫流落鄕曲者,莫不奔哭,獨善道偃臥鄕廬,臺臣請拿鞫,上不從。至是,上以師傅舊恩,命吏曹收用,及拜司藝,又命乘馹赴朝,未幾有此特除。

○上御朝講,講《書》傳《旅獒》。領經筵鄭太和曰:「不役於耳目者,乃是謹德之工夫。近日閭巷之言皆以爲,殿下有役耳目之漸矣。」檢討官金始振曰:「役於耳目而不知止焉,則終至於窮心志之所樂、悉耳目之所欲,可不戒哉?」侍讀官洪處大曰:「作無益則必害有益,理固然也。政令之間,自有有益無益之別,人主不可不審也。」始振曰:「奚獨政令而已哉?喩諸講學亦然,徒知誦習乎章句,而不能精思義理,篤志踐履,則亦無益之事也。玩人者,玩忽之謂也。人君有輕人之志,然後玩忽之心生焉,玩心生則必踈敬憚之士,接近媚侫之徒。如漢武帝不冠不見汲黯,如廁見大將軍靑,亦玩人之類也。」

○上御晝講,講《大學衍義》。

○上御晝講,講《大學衍義》。

3月28日

○己亥,上御晝講,講《書傳》《金縢》。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3月30日

○辛丑,全南道寶城縣,有牛産犢,兩角間有肉尾。

○有漢商漂到于旌義縣,縣監李卓男往視之,二十八人皆剃髮着帽,旁有積屍,裏以綵帛。問其所自來,答云:「俱以南京、蘇州民,行商日本,纔得回船,忽遇颶風,船敗大洋中。溺死者一百八十五人,幸而生者只二十八人,而其所沈沒財貨甚多。」令善泅者,撈出其什一,則如狐、獺、豹、鼠之皮、人參、銅鐵、香蠟、繒帛、衣裳、帳席、刀劍、器用之物,各累千百。其中有苗珍實者,頗解文字,探問大明存否、中國形勢,則答云:「曩歲,崇禎皇帝爲李子成所弑,而北京遂爲淸人所陷。弘光之後,又有魯王先,在漳、福之間,復被淸兵寇掠,徙居廣東,以永曆爲號。李子成之子在廣西者,翊戴魯王,以拒淸兵,其相則山西屈沃縣人路鎭飛,其將則郝姓人也。淸人盡得南京、陝西、山東等地,而曩時有大明總兵姜祥,坐據大同府,調發六府兵,屢殺淸兵數十萬,居二年,食乏士飢,爲麾下所殺,故山西亦爲淸人所有。泗川則張顯忠旣死,爲武大定所據,雲南則沐英之後,尙在其地,故淸兵不敢侵矣。」又問琉球、日本兩國之事,答云:「琉球屬於日本,而南京、福建人,亦與兩國互相往來矣。」苖珍實仍自寫供辭,懇請于卓男曰:「小商等以南京蘇州府吳縣人,弘光元年,奉旨過洋,往賈日本。遽遭李子成之亂,且綠淸朝侵伐南京,弘光天子被害,天下洶擾,小商等不敢回歸,轉投交趾,行商爲業,今至七年。竊聞,淸朝,愛民如子,故將還本土,正月二十二日自日本發船,二月初九日到貴國地方,遇風船敗,同伴二百十三人皆溺死,存者僅二十八人。懇祈老爺,大發慈悲,直送小商等于日本,則庶可得生也。若送北京,道路逾遠,二三年當到本土,而其全生得達,不可必也。自此距日本,纔數日程,自日本距南京,亦數月程,父母、妻子重得相逢,恩莫大焉。伏乞稟于國王殿下,施行云云。」卓男悉記所見,且將供辭,報于濟州牧使李元鎭,元鎭馳狀以聞。上令廟堂議處,領議政鄭太和言於上曰:「漂來漢人,難可掩置。宜遵前例,載其貲財,送至北京。不然,恐有詰問之端矣。」上曰:「前日自我國執送者,盡被屠戮,予又不忍迫就死地,而時勢到此,其將柰何?」竟從太和之議。

夏四月

4月1日

○壬寅,上下敎曰:「前判義禁府事沈詻等之罪,勉循大臣、重臣之意,姑下推考之命,該房承旨卞時益掩置累日,不捧傳旨於憲府,其不敬君命甚矣。誠極可駭,先罷後推。」

○正言李萬雄上疏曰:

今之國事,扤捏方極,雖使君臣之間,誠意交孚,大小之官,協心共濟,猶懼其不克有爲。況乎上下之情,壅而不通,朝廷之論,乖而不一,日甚一日,已到十分地頭,終必敗亡而後已。言之至此,不覺心折而氣短也。臣眇然新進,無所識知,謬蒙寵擢,驟叨言地,愧懼徒積,涓埃無效,孤負聖恩,亦已多矣,反躬揆度,圖報茫然。然而苟有所懷,宜無不言,惟聖明之裁察焉。噫!今日朝廷之大擧措,非錢貨、大同之法乎;今日朝廷之所倚重,非大臣與任事之臣乎?錢貨、大同之利害便否,如臣顓蒙,固有所不敢知不敢言者,識務者之論此法,其來蓋久矣。曾在先朝,亦嘗旋議而旋罷,逮聖上嗣服之初,相臣首建是議,至于前歲,始緣聖意允可,而一二臣同,斷然行之,此實裕國用、均民役之意也,而蠢愚之民,徒知菽粟之可食、布帛之可衣,不知錢貨之爲衣食之源,乃曰:「錢之爲物,飢不可食,寒不可衣,何爲乎必使用之耶?以爲流行之貨云爾,則麤布,亦錢之類也,其不可衣食則等耳。何必行其所難得,而禁其所易得者乎?」傳相告語,以致疑惑,幾乎市肆之間,交易不通矣。及其姑緩麤布之禁,而使之竝行錢貨,則民皆不用錢,而用麤布曰:「諺所謂高麗政令,不出三日者,果若是也。」此蓋出於欲速行之無漸,而從前政令,亦不取信故也。今若發號施令,信孚於民,然後究其可行之道,磨以歲月,則其亦庶幾焉,而人或有言曰:「領相知錢之難行而不言。」任事之臣亦曰:「用錢一事,本意其難行。」擧其咎,獨歸之左相。至於大同之法,亦爲已成之筭,而臣竊聞之,湖西之民擧皆騷屑曰:「此法果善,則何不遍行他道,而獨試於此,使我不自保耶?」實惠未究,怨咨先興,此蓋監司不能善處之致也。當初金弘郁之膺簡受命,特以其詳知設法之本意也,則爲弘郁者,所當察民情之便否、審法條之利病,具由啓稟,以竢裁處,而竊聞,弘郁未有的見,茫無所措,使一道之民情,不得導達於上,朝廷之德意,不得宜布於下,設施之間,多有失着,而反生厭避之心,欲待臺評之語,公然發說於人,至使傳聞於朝中,當初擇遣之意,果安在哉?且三斗之米,誤徵於前,十斗之米,又徵於後,有若於常賦之外,復有所加者然,時當發糶,正宜賑救,而竝與田稅,一時督責,慢令致期,剝膚椎髓,本爲便民而民反爲怨,本爲均役而役反爲重。富戶尙且不堪,疲氓終必流亡,豈不大可愍惻哉?在朝之臣,莫不以此爲慮,而亦莫敢以聞於上。蓋此法之本意,出於均役、便民,而節目之間,不能無小疵,則任事之臣,所當深究利害,與相臣反覆講磨,終始圖濟,而竊聞,大司憲許積當議法之始,承詢前席,非止一再,而旣不明言其不可,及其任事之後,亦無商確之實,而唯以奉行而已爲言,姑爲依違之計,至于今日,知湖西之事如彼也,乃曰:「吾固知此法之終必有弊,而曾已陳疏矣。尙復何言?殆同越人視秦人之肥瘠,烏在其任其事而盡其責之意哉?臣又聞,右相之出湖西也,湖西士民,多有呈書者,冀其情之得達於朝廷。誠有是事,則右相還朝之日,亦可備陳,而尙未之有聞焉,則右相亦有所不能盡言者矣。臣亦嘗聞領相之言,其意蓋亦不合於此法,而諉之以僚相旣已自任,法之利害,吾何間然?臣意竊以爲,領相初雖不與於此法之議,此法之行不行,乃國家之大計,則亦當可否相濟,務歸至當。豈可袖手傍觀,任其成敗乎?噫!凡此兩法,國家之大計,而大臣之意,有不合者而不以爲言,內而任有司之事,外而受方伯之責者,又如彼。不但此也,朝廷大小之臣,入則莫不竊議,出則無敢明言。人或責之以旣有所懷,何不直陳云爾,則乃曰:」此乃左相平日所經綸者也。豈可以一朝之所見,妄論之乎?唯當徐觀其畢竟如何耳。「噫!寧有是理哉?左相之請行此法,爲國也爲民也,本非私也。行之無弊,則固爲美矣,若使法或有弊,民終不悅,則首事之人,雖任厥咎,傍觀竊視者,亦安得獨免其責,而將置國事於何地乎?臣聞,先朝之欲行三道大同也,相臣李元翼實主其論,及設廳講磨之後,群議多以爲不可,則元翼欲啓寢,而時已解職,故抵書於諸宰,力勸停罷。此法之便否,臣雖不能詳知,今之在高位者,擧皆經事諳練之人,必審其利害之如何,而終無一人明言顯議,則其視先朝諸臣,可謂多愧,而國計至重,非是私事,利害所在,的見明知則可,如其不然,則一主一罷,雖以李元翼爲法,亦何傷乎?噫!今日君臣之間,其可謂誠意效孚乎;大小之官,其可謂協心共濟乎?近地之民情,猶有所未達,則況其遐遠之民乎?始與之同事者,猶且退有後言,則況其不與其論乎?噫!殿下其亦有察乎此否?殿下之引接臣隣,不啻日三矣,宜乎有言罔伏,有懷必達,而今日之事,至於此者,抑獨何哉?伏願殿下,淸燕之間,竝召三公及任事之臣與夫在位諸宰,示以臣疏,從容咨訪,各陳所見,論其利害便否,而參以聖意,從長速處,則宗社幸甚,生民幸甚。

上不報。

4月2日

○癸卯,以林墰爲大司憲,安獻徵爲承旨。

○遣承旨,閱囚于典獄署,釋其罪輕者。

○同知中樞閔應亨請對,上召見之。應亨曰:「奢侈之害甚於天災。粤自昏朝,世尙華靡,風成習痼,積有歲月。先王改紀之初,猶不能盡變,及至今日,其弊滋蔓,章服紊制,貴賤無別。願殿下淸心寡慾,務修儉德,如大禹之惡衣食,文王之卑宮室,漢文帝、愼夫人之衣不曳地也。殿下雖日御經筵,講論聖訓,而常有怒甲移乙之病,辭氣太露,刑罰失中,故言路已塞,其害豈淺淺哉?頃日趙錫胤實無其罪,而因李慶億之伸救,至於行遣,此非移乙之怒乎?其後特賜宥赦,臣下孰不知聖度之恢廓也?第以臣所見,趙錫胤眞士流也,在廷諸臣,無出其右。世漸汚下,人物眇然,國無倚仗之臣,願速收用錫胤,以闢言路。向有白虹貫日之變,而日官不以實聞,近又有大風之災,前頭之憂,不可量已。日間殿下,纔得小雨,便以爲足,乃命近臣,賦詩志喜,又有便蕃之錫,是實對越之誠,有所間斷而然,是日雨卽收而風大作矣。夫恐懼修省,弭災之道也,一嚬一笑,明主之所惜也。何遽爲賦詩之擧,以忽敬天之心乎?」上曰:「卿之惓惓陳達,悉出至誠,不但樂聞於耳,良切嘉悅之心。」仍謂入侍承旨朴長遠曰:「所陳如是懃懇,虛辭優答,殊非誠實之道,趙錫胤敍用。」

○上御晝講,講《書傳》《金縢》。講訖,知經筵李厚源曰:「伏聞,爲按覈淑安公主田庄,特遣內司差官于洪淸道。夫朝臣之奉使於外,亦或有不遵國法者,況此內司之官,本是賤人,豈可使此輩,按驗守令,以增其橫恣之習乎?守令果有其罪,則令監司査啓可矣。」上曰:「此非按問郡縣之擧,欲審下吏私僞之狀耳。然當從卿言而處之。」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講訖,上謂入侍承旨金佐明曰:「刑曹滯囚已多。山陰罪人亦令該曹參酌速決,以爲弭災之一助。」時,山陰縣吏毒殺其邑宰。道臣以聞,命拿致京獄,使刑曹按治之,援引漸多,逮繫累月,故有是敎。

○領議政鄭太和上箚乞免,其箚略曰:

臣智不識務,才不知變,誤蒙拔擢,歷敭內外。當官莅事,謹守故常,未嘗有出己見新設施之事。況此用錢通貨,大同均役,俱是國家大段擧措。其始終便否,行與不行,豈臣淺慮所能揣度而先知哉?朝廷出令,業已經年,臣每心念此法,或有窒礙之處,未見畢竟之利,則民不知惠,反有所傷,隱憂耿耿,固不自已。頃在病告之中,因左相來訪,言及此意,左相亦以爲然矣。然而對人不曾可否,入侍之時,亦不一言者,有意存焉。蓋左相赤心憂國,殫竭思慮,建白兩事,纔得施行,厥終如何,猶未斷定,而論者紛紜,中外同然,譏臣含默,謗言交至。臣身居首席,動於外議,從而和之,則人必援臣之言,以爲沮止之助。臣旣不能自爲經劃,以圖裨益,又何可輕易是非,以致壞了?玆者正言李萬雄疏中,有以常聞臣言爲辭,臣與萬雄,未有相話之便,始焉怪訝,終乃思之,三省會坐中,有言湖西民怨者,頗恨大臣之不言,臣答以數語,俾知臣意,萬雄參坐,適在是日,而今乃推臣之意,演爲多少說辭,終以袖手旁觀,爲臣之罪。臣雖欲不顧廉恥,晏然仍冒,有不可得也。乞賜鐫免,以謝物議。

答曰:「末俗浮議之囂囂,何足相較?況中心之是非,彼惡知之?卿勿掛懷,來參明日內衙之坐。」左議政金堉亦以此上箚乞免,優批不許。

○領敦寧府事金尙憲在楊州,上疏乞致仕,仍辭祿,上慰諭不許。

○同副承旨尹善道上疏乞免,不許。善道之特除是職也,物議駭之,諫院欲擧劾之,發論而還寢,善道不得已陳疏乞遞。答曰:「人心、世道雖云不淑,尙有國法,如彼媢嫉之輩,豈敢容吾朝廷,售其奸計乎?」善道自知處心、行事,不容於公議,欲結上心,以絶人言,投疏自訟,侵攻一世,語甚陰慘,人皆駭憤。

4月3日

○甲辰,以閔應亨爲副提學,沈𢋡爲副校理,李天基爲副修撰,加前判書金集正憲階。先是,校理李泰淵言於上曰:「金集乃一代儒宗,而年且八十矣。願推優老之典,使士林知所倚重。」上納之,至是有是命。

○司書李尙眞上疏曰:

元子入學,大禮也,博士講說,師道也。行大禮而嚴師道,屈副君之尊,而申束脩之儀,則此實《學記》所謂所不臣於其臣者也。博士之職,不輕而重明矣,可不愼其人哉?大提學尹順之,爲人本無可取,處事亦多昏謬,士論之不許久矣。頃者逆女仰眞,本逆趙腹心,而謂以舊時奴妻,容置其家,往來彼此,不以爲嫌,已非士夫之所爲。況仰眞等二三人,俱皆拿來於其家,而伏天誅者哉?至於其所製討逆報北之文,乃曰爲時論斥,又曰欲除二三宰臣,以洩放逐之怨。嗚呼!自點之兇逆,其止於欲除二三宰臣而已乎?是何言也,亦何意也?物情懼駭,輿論譁然,而曾不引入,晏然行公,此尤可見其無廉恥也。迹其所爲,齒在淸班,已是搢紳之羞,今又可以師儒之長,偃然當博士之事,貽辱我東朝太學之禮哉?自古敎導元子之道,必要左右前後皆正人者,使元子見正事,行正道也。今當入學之日,使此人汚了師席,則安在其見正事、行正道也?今日朝廷雖乏人,豈可必用此人,以誤承師問道之盛禮哉?伏願聖明,亟命擇拜全無疵累者,以重博士之職,以明入學之禮。臣雖無狀,旣忝儲寀,凡係儲宮之事,職所當爲,而將見我世子,執弟子禮,拜於此人,則臣實恥之,況於世子,其爲辱,又如何哉?臣之憤慨者已久,而大禮當前,所關尤重,竊以爲三司所當論劾,爲宮官者,不必先陳,欲發而止,等待浹辰,徒相口語,無一言者,終至寂然,已過習儀。是非之公,雖不見於今世,其於尊副君之道何哉?愚忠所激,妄有煩瀆,唯聖上恕察焉。

疏入,上却之,下敎于政院曰:「如此傾軋不正之疏,何承旨入啓乎?事甚駭異矣。」順之遽主文衡,大乖時望,況當世子入學之大禮,猶不辭避,物議愈駭。李尙眞憤慨投章,而反以傾軋之目,見斥於君上,士論惜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左議政金堉曰:「付處罪人黃㦿,方在謫所,而其父死於京中,不得奔喪,情甚矜惻。且㦿在自點專擅之日,以第宅踰制之說,敢陳於筵席,人或以此多之,及今被罪,人皆稱冤。請赦之。」上問領議政鄭太和、右議政李時白及諸臣,皆無異辭,獨校理李泰淵以爲,法不當私撓。上曰:「父死而不得奔喪,情甚矜惻。其令該府,放歸田里。」又問大臣及諸臣曰:「卿等見李尙眞之疏乎?職非諫官,越俎而言。黨同代異之習,乃至於此,誠極寒心矣。」太和曰:「臣一見尙眞,爲人朴直多質。今玆所論,必非挾私稱公,有意擠擊者也。新自鄕曲來,未詳曲折,只聞朝紳餘論,憤慨抗章,不顧出位之嫌。設或大奸伏在朝廷,則亦嫌於越俎,而不言乎?」上曰:「尙眞疏中之意,殊可疑也。兩司以爲可罪否乎?當施何律乎?」大司憲林墰、大司諫蔡𥙿後曰:「臣等未見疏本,不可輕議。言雖過中,豈可遽加重律乎?」復命議罪,墰等曰:「臺閣體例,不能獨斷,必與同僚,相議可否而處之。請退議以啓。」

○上御晝講,講《書傳》《金縢》。上謂筵臣曰:「成王不能察管、蔡之流言,而漢昭帝能辨霍光之被讒。然則昭帝之聰明,賢於成王歟?」檢討官金徽曰:「先儒之說亦以爲,以漢昭之資質,挾周、召之輔佐,則其德業成就,未必不賢於成王矣。」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筵臣以賈充之奸邪壅蔽,因文義以達。檢討官金徽曰:「今世亦有如此人,頃日投疏臺官〈元萬石也。〉是也。其疏有才局、淸路不可使混之語,其說若行,則有才者孰肯爲國盡忠?唯隨行逐隊,圖據淸要而已,將有大害於國家也。」上曰:「果若爾言,而其疏多攻予失,是以優答也。」

○正言李萬雄引避曰:「伏見尹善道上疏之批,媢嫉之罪,臣實當之。豈可以未及發論爲解,而苟免乎?日者,善道之除官馹召,恩禮優異,此固聖上不遺舊學之盛意。至於特加超擢,置之銀臺,實出於輿情之所不及,瞻聆所在,孰不爲駭?夫名器至重,不可以私恩濫及匪人。況喉舌重地,責在出納惟允,不可不尤加難愼。故臣與同僚言及改正之意,而善道適於其時,先自引入,故姑且中寢矣。今聞,善道疏中有指斥薇垣之語。無乃緣臣之言,有此云云歟?善道之前後疵累,不必擧論,而前日投疏,張皇費辭,無非自明之語,已極猥濫,而其不奔國哀一款,則彼亦求其說而不得,乃援《五禮儀》,在外諸臣擧哀公廨之語,自以爲是,是何文飾之甚也?天子七月而葬,同軌畢至;諸侯五月,同盟至。同軌、同盟,尙且至焉,則豈有受國厚恩,曾叨臺侍,而終君父三年之喪,不爲奔哭者乎?君臣大義,至此而掃地盡矣。蓋其處心行事,有如是者,未知殿下奚取於斯人,而寵擢至此哉?臣旣有不卽論啓之失,又有售奸媢嫉之罪,不可仍冒。請削臣職。」執義權堣引避曰:「伏見尹善道上疏,歷陳前後被論之事,攻斥臺諫,不遺餘力。臣亦己丑論劾時臺官也,何敢仍冒?請遞臣職。」獻納吳挺緯、正言鄭榏引避曰:「尹善道特除承宣之命,實出於寵遇師傅之意,又非爵及私昵之比也。善道立節昏朝,素有才識。雖有訾謗,以此廢置已至二十年之久,到今追論,亦太甚矣。同僚旣已引避,何敢獨爲晏然?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萬雄等竝退待物論。

○上下敎曰:「尹善道不效世人之奔競、汲引,退處鄕曲,讀書守分。縱有云云之事,滌瑕收用者,固非一二,奚獨於斯人,堅持已甚之論乎?其用心之不公,灼然可見。況優待師傅之禮,非但事理之當然,且是祖宗舊規,特拜承旨,有何不可,而敢生陰擠之計,張皇文飾若是哉?正言李萬雄遞差。」政院爭之,上以姑觀臺諫處置爲敎。

○大司憲林墰引避曰:「昨於登對時,以司書李尙眞之疏,嚴旨屢下,使兩司議罪。倉卒之間,臺臣體例,未及覺察,敢以不見元疏,與同僚相議,爲辭而退矣。承命議罪,自古臺閣,本無此規,物議皆以臣等之不卽陳白爲非。身居臺閣之首,其於執法事君之道,茫昧至此,不職之責著矣。決不可晏然,請罷臣職。」大司諫蔡𥙿後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辭。」墰等竝退待物論。玉堂上箚曰:

正言李萬雄等,竝引嫌而退。臺閣論事,貴在直截,而旣發旋止,殊欠風采。自明之疏,語多憤懥,而旣往之事,不以爲嫌,反覆商確,未爲不可,而論議旣發,終不肯從。榻前承敎,雖當倉卒,不卽爭執,有乖體例。請正言李萬雄、鄭榏、獻納吳挺緯、大司憲林墰、大司諫蔡𥙿後遞差,執義權堣出仕。「

上從之。吳挺緯、鄭榏特命出仕。翌日挺緯、榏以特出未安,引避,權堣以未及論啓,與萬雄無異,亦引避,得遞。

4月4日

○乙巳,大提學尹順之上疏乞免,不許。再疏,許之。

○同副承旨尹善道累疏乞免,許之。

○修撰閔鼎重上疏曰:

大提學尹順之不容淸論,臣固知之。僚席亦有劾議,而坐於疲軟,不能早發,竟爲宮官所譏斥,惟增愧恧,何說自解?至於承旨尹善道,則不謹於身,無行於家,逸居蔑義,多行僭制,此名敎之所難容,國人之所共棄。始有馹召之命,識者以爲,聖上之失擧,及擢承宣,大乖輿情。豈可以師傅之舊,混辱於搢紳之列,近密之地哉?臣頃於鞫廳,語及同事之臣,而姑待兩司之論,未及擧劾,庸詎知善道,又敢抗辭自辨至此哉?臣忝居公論重地,旣不能獻規於前,又不能劾正於後,而聖旨極嚴,以媢嫉爲敎,特遞發論臺官,臣亦何敢歸責於諫官,獨自晏然乎?嗚呼!媢嫉之名,本小人刻害君子之稱。豈意今者,欲劾無行無義之一善道,而反得此名於君父哉?伏乞聖明,南削臣之職,以治不言之罪。且臣伏見臺臣避辭,則長官於筵中奉旨,將議罪司書李尙眞。夫尙眞果可罪也,不宜待上敎而後遵行;不可罪也,雖有上敎,亦不可從也。噫!國家之置臺諫,只爲承敎議律之地耶?此則一法吏足矣。不料聖明在上,而承順之習至於斯也。臣方在負犯之中,雖不能以公相規,區區所懷,不敢不達。

修撰金始振亦上疏曰:

竊聞,司書李尙眞之疏,有三司不言之斥,臣不勝瞿然之至。夫尹順之之得罪淸議,不合文衡,擧一國誰不知之?容接宮掖之人,都喪士夫之廉恥,撰進咨、奏之文,全沒逆魁之罪惡,其爲人之鄙瑣、文學之鹵莽,有不足言也。朝野之議,固已譁然,而駁劾之擧,莫之敢發,臣之愚妄,亦嘗屢議于同僚,而趑趄囁嚅,以至今日,將使此人,猥當博士之任,以貽我儲君之羞辱,果有如李尙眞之言者,此無非臣等之罪也。臣又聞,尹善道陳疏自解,而立意陰秘,措語險詖。噫!善道居家恣淫奢之行,在官窮貪婪之欲,連被重駁,見棄於世久矣。頃日徵召之命,雖出於不忘舊學之意,及有承宣之擢,人莫不驚心而相語。夫官爵,天位也,非人君所得以私也。特以師傅舊恩,不問其人之如何,而畀以喉舌重任,則物情之不厭,固其所也。善道乃敢偃然露章,傾陷議己之人,其心之危險,所當深惡而痛絶之。殿下反以媢嫉之名,輕加於公論之人,臣竊惜之。臣旣以善道不合淸選之語,言及衆坐,而遷延未發,與諫官無異,媢嫉之罪,臣亦有之。豈敢自隱其情,以幸苟免哉?且臣伏聞,昨日筵席,有司書李尙眞議罪之敎,而兩司長官,不能面爭,承順而退。嗚呼!臺諫之設,豈亶爲迎上旨,而論罪直言之人哉?尙眞若可論罪,則臣之所陳,合被同罰。伏乞聖明,削臣之職,以治言事不早之罪。

校理李泰淵,亦以李尙眞疏中三司不言之斥,上疏自劾,竝答以勿辭察職。

4月5日

○丙午,以尹絳爲大司憲,愼天翊爲大司諫,蔡𥙿後爲承旨,南龍翼爲正言。

4月6日

○丁未,以沈𢋡爲執義,權坽爲掌令,吳翮爲持平,洪處大爲獻納,鄭脩爲正言。

○以常平廳粟一百石,賑救南漢山城飢民。

4月8日

○己酉,太白晝見。

○上行夏享于太廟。

○以金集爲吏曹判書,金藎國爲工曹判書,林墰爲左參贊,吳挺垣爲持平,吳挺緯爲副校理。挺垣、挺緯,故參議端之子,京畿監司挺一之弟也。兄弟布列顯要,而其妹卽上弟麟坪大君夫人也。

○上下敎曰:「今觀,祈雨祭文中,無責躬之辭,其何能格神?令詞臣改撰。」

4月9日

○庚戌,以蔡𥙿後爲守大提學,進嘉善階,舊典也。閔光勳爲承旨,沈之漢爲司諫,朴吉應爲輔德。

○蠲免海西糶穀三千五百石之耗。先是,朝廷命發江都倉穀,轉移海西列邑,與民取息,逐歲益滋,民不能償。監司鄭知和以歲饑民困,請蠲其耗,從之。

4月10日

○辛亥,校理李泰淵上疏言:

吏曹判書金集,年未滿八十,而緣臣誤達,至有加資之命,不勝惶恐。

上下其疏于吏曹,因吏曹啓稟,下敎曰:「八十不遠,仍授其資。」

○大提學蔡𥙿後上疏辭職,答曰:「公論所歸,不宜固辭。亟出察職,毋誤大禮。」再疏,又不許。〈大禮,卽世子入學也。〉

○修撰金始振上疏曰:

尹順之疏中有曰:「不測之誣。」又曰:「傍伺巧詆,推鋒賈勇。」又曰:「驅納於黨逆之律。」噫!何其言不自諒之甚耶?宮婢容接之狀、奏文措語之悖,國人之所共言。其廉恥之喪、見識之昏,初非暗昧難明之罪,則何得謂之不測之誣也?若謂之知其兇逆而不絶,欲爲陰護,以此爲辭,則亦豈人情之所嘗及也?此則人非誣順之,順之誣人也。臣旣被傍伺賈勇之目,乞削職名,以正誣詆之罪。

答曰:「尹順之被劾,是何等事,而彼不爲之惶縮罔措乎?曲思過慮,固其所也。今何必見其疏而爲怪乎?爾其勿辭。」

○同知中樞府事許積上疏曰:

伏見正言李萬雄之疏,攻斥臣身,不遺餘力。臣雖不敢與較,亦安得安而受之?當初大同講定之日,臣忝隨備局諸宰,入侍筵席。聖明遍詢便否於臣隣,諸臣多以不曉事爲對,臣敢陳玆法之設,雖在便民,行之之際,多有窒礙難便者。繼緣湖西士子之上疏,故相臣韓興一,請行甚力,聖明更問諸宰,而臣又不變初見,諸宰亦不以爲不可,遂至斷定。臣之所懷,未嘗有隱,而萬雄乃曰:「承詢前席,不言其不可。」無乃筵中說話,未之聞知耶?抑以不能極言力爭,爲臣罪案耶?偶因相臣之謬擧,聖明不知臣無狀,遂責之以有司之事。才弱任重,臣豈不知,聖敎丁寧,其敢不承?況人臣任事之道,必擇其合意者而從之,否則違之。今之從政者,上自廊廟,下至百執事,其所奉行,必皆合於己意耶?臣又愚不自量,庶幾揣摩裁度,或有一分之利益,受命而不辭,竭慮焦思者,邇來七八月矣。雖不足以大有補於施措,亦自謂盡心力焉耳。唯以奉行而已云者,豈非臣之情外乎?至如詳定物種,講究節目,無不稟議於大臣,而唯是朔膳及方物,自京封進一款,再達於榻前,而相臣及同僚之意,與臣所見,不無參差,臣乃絀己見而從之,亦緣不能自信故也。所謂無商確之實者,指此而發耶?錢貨之法,本出於韓興一之建白,講究之初,臣適病臥,終不得與聞其議,及其令布之後,亦未嘗論其有害。但於前席,略陳先試京中,徐及外方之意,且陳鑄錢不如貿錢之便矣。其後臣言於左相曰:「用錢之法,宜自米穀廛始。」左相頗有持難意,臣力請行之。市民之怨,實由臣起,臣雖無狀,何敢以己罪,歸之於持難之相臣乎?設令臣曲生免謗之計,則何不以當初筵席窒礙難便等語,爲自明之地乎?設令臣姑爲依違之計,則當在於未承命之前,不當在於旣受任之後也。所謂退有後言者,未知指臣何樣說話,而得之何人也。往者洪淸監司金弘郁,屢抵臣書,一則曰:「大事垂成,不可中輟。」一則曰:「自期任怨,不撓謗言。」且以此勉臣,臣亦以內外一心,庶克有濟,復書勖之矣。弘郁設或失着於節目之間,至如反生厭避之心,欲待臺評之說,非實狀也。終始擔當,任怨不撓者,尙被評論,臣何足恨?伏乞鐫臣本職及常平、備局之任。

答曰:「卿之所帶職名,無非緊切之務,決不可暫曠,勿辭察職。」

○掌令權坽引避曰:「前承旨尹善道,悖惡貪虐,爲世所棄。丁丑之亂,刼取處女,深入海島,淫侈自娛。及至己丑,不奔國哀,前後疵累,不須掛齒,而未經准職,超擢太遽,私恩濫施,物議沸騰。善道所當惶蹙省愆之不暇,而妄恃恩寵,徑先投疏,顯有告訐之態,不可不罷斥其職,改正其資。護軍李浣新造大家,侵奪傍基,頃日起訟,立落顚倒,此實强弱之不同故也。其在公論,不可不糾正,更覈明決,故臣將此兩款,簡通同僚,李浣事皆書謹悉,善道之論則初稱文字太峻,後稱立節昏朝,終未歸一,無非臣見輕之致。請遞臣職。」答曰:「依啓。」時,李浣大起第宅,令褊裨領所屬軍卒董其役,又奪隣居士人李振綱家基。振綱告狀于漢城府,府官來驗,浣與之私約,尺量不以實,竟脅奪之。振綱上言訴冤,命下吏按覈,刑曹參判許積等論以構陷宰相之罪,人皆稱冤。

○政院請還收特遞臺官之命,答曰:「予決不忍受制於群小,爾等其恕之。」政院又啓曰:「臺閣論事,只循一時公議而已。今日之論尹善道者,豈是群小傾軋輩哉?受制之敎,非臣子所忍聞者。如非大奸慝,不足以當此罪名,豈宜遽加於論事之臺臣哉?願聖上,更加澄省焉。」答曰:「知道。」

○上下敎曰:「世子入學時,不設書案,非但俛首俯讀之爲不便,雖以師生尊敬之禮言之,閭閻間本無廢閣書案之規。況冊在丌上,爲尊閣經典。何可因自卑之禮,反置經典於地乎?令禮官議處。」禮曹覆啓曰:「設席受經,乃師生之禮,不可別設書案。」從之。

4月11日

○壬子,試講專經文臣于崇政殿,承文正字李世翊居首,命賜馬。

○大司憲尹絳引避曰:「臣以尹善道未經准職,超拜承宣,投疏費辭,用意不美,欲爲擧劾。玆與同僚,相議搆草,執義沈𢋡初言措語太過,而及其刪改,復以立節昏朝,有足可尙爲辭。所謂善道立節之疏,槪是附托希奮,攻斥爾瞻者也。其時雖以此被罪,而疏中一款有曰:『金悌男等爲逆之狀,昭不可掩,天地神人之所共誅者;李元翼輩,誠非病風喪心之人,何必曲護大逆,而負我聖上?』云。如是而謂之立節,臣實未曉也。搢紳之間,是非不明,其來已久,無足怪者,聖明亦奚取於此人,累下未安之敎乎?且伏見政院啓辭之批,臣罪萬殞難贖。請罷臣職。」執義沈𢋡引避曰:「尹善道昔在昏朝,逆臣爾瞻專主廢母后之論,彝倫將絶,擧國之人莫敢發言,獨善道以一布衣,忘身抗義,請斬爾瞻,伊時直節,人所共稱。臣徒知其如是,未見其元疏,故果有措語太過之語,而同僚以此引避,臣之昏謬,在所難免。且緣論議不同,至有特遞臺官之擧,繼降未安之敎。請遞臣職。」答曰:「勿辭。」絳等竝退待物論。

○修撰閔鼎重上疏曰:

臣伏見尹順之上疏,詆斥論劾之人,無所不至。修撰金始振旣以此陳疏,臣之不敢晏然,與之無異。夫士夫持身,貴在廉恥,不必遠引古人,姑以國朝故事言之。凡被劾之人,屛居自省,不敢飾辨,乃所以尊朝廷而重公議也。雖其所劾,有所過實,而久乃自定,彼此無損。豈有如今日之耐彈相抗,如閭巷間爭詰者哉?此習未聞於前,而乃見於殿下卽阼之後,臣竊歎世道之益下,而人主亦宜知此,而礪廉恥也。至如尹善道,則臣惡其爲人,初欲擧劾,旣遞其職,故不必爲已甚之擧,亦臣之本意也。臺評再發,嚴旨繼下,至有臣子所不忍聞者,臣於是,益切惶縮焉。夫善道前後被駁,非臣目覩,而若其無義無行之責,善道亦必不敢自辭,而再投疏章,辭意陰險,迹其心術,尤宜痛絶也。因一善道,連降未安之敎。臣叨侍經幄,不能裨補聖德,而激成君父之過擧,無非臣等之罪也。臣旣有意擧劾,則今不可諉諸臺官而幸免。伏乞命削臣職。

答以勿辭。

○修撰金始振上疏曰:

臣伏聞,以尹善道事,批下政院,至有臣子所不忍聞者,臣不勝惶恐,無地自容也。善道行身之無狀,臣嘗聞之於平日;處心之不美,臣又得之於疏辭。臣於頃日之疏,痛辨其爲人之可惡,則誣毁之罪、群小之名,卽臣亦在其中矣。臣何敢抗顔而自立乎?臣昵侍經幄,毫無裨補,一旬之間,三上待罪之章,臣罪至此而尤大。伏乞聖明,鐫削職名,永賜退斥。

上不報,踏啓字以下。政院啓稟以遞差奉傳旨。

○憲府〈掌令沈世鼎。〉啓曰:「大司憲尹絳等,竝引嫌而退。尹善道身有疵累,見棄淸議,寵擢之擧,旣出意外,自列之疏,意在眩惑,臺臣糾劾,烏可已乎?設令昏朝一疏,出於公心,固不可以一事之善,蓋其平生之愆。況附會權奸,主意已誤者乎?一是一非之間,公私得失,灼然可辨。請大司憲尹絳出仕,執義沈𢋡遞差。」答曰:「竝遞差。」又啓曰:「臺閣之官,受耳目之寄;經幄之臣,任輔導之責,隨事糾正,有懷必達,乃其職耳。善道意外蒙擢,物議喧騰,投疏告訐,立意陰險,法官之論列,筵臣之辨斥,公議之所不可已,而引避之章,答以依啓;自劾之疏,只踏啓字,瞻聆俱駭,有累聖德。請還收掌令權坽、修撰金始振遞差之命。」上不從。

○司諫沈之漢、獻納洪處大引避曰:「尹善道之素多疵累,人所共知,意外超擢,多有物議。故臣等頃以此意,略陳於待罪之疏,豈有怨惡之私,敢生誣毁之計,而自陷於群小之歸哉?旣承嚴敎,決難抗顔。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之漢等竝退待物論。諫院〈正言南龍翼。〉啓曰:「司諫沈之漢等,引嫌而退。公共之論,略及疏中,群小之批,實出意外。旣無所失,有何可避之嫌?請竝出仕。」上從之。

○上下敎曰:「雖得小雨,旱乾至此,憂心如焚。其令該曹,別遣重臣,虔誠以禱。」

4月12日

○癸丑,王世子謁文廟,行入學禮。

○諫院請還收權坽、金始振、尹絳等特遞之命,上不從。

4月14日

○乙卯,太白晝見。

4月15日

○丙辰,太白晝見。

○時,旱災甚酷,上以手札下敎曰:

眇予否德,叨承丕緖,託乎兆民之上,曾無恤民之政,徒貽水旱之災,固已不勝其慙懼。及至今日,旱暵之慘,近古所無,哀我民生,大命近止。嗚呼皇天!罪在寡躬,降罰予一人,理之常也,胡寧忍之於無辜之民乎?靜省厥咎,亶在予小子。自今日避正殿,益加責躬省愆,減膳、禁酒等事,其令有司擧行。承旨代予草敎,廣求直言,以補不逮。仍念,上下交修,古今之通義。召災致沴,縱由於寡昧之不德,其在臣隣,亦豈無所失乎?勑令中外官吏,各勤乃職,恐懼修省,以答天譴。

4月16日

○丁巳,以林墰爲禮曹判書,趙錫胤爲同知中樞府事,吳竣爲大司憲,沈之漢爲執義,李逈爲掌令,閔鼎重爲校理,李廷夔、鄭斗卿爲修撰。

○上御晝講,講《書傳》《金縢》。檢討官金徽曰:「成王出郊而天乃雨,可見至誠之所感也。今者旱災孔慘,殿下憂懼不寧,而天心邈然,雨澤尙閟,臣恐對越之誠,有所未盡也。格天當以成王爲法。」上曰:「然。」參贊官閔應亨曰:「臣伏見,上敎辭意懇惻。今殿下之一言,豈下於成王執書以泣之誠心哉?然虛言無補於實用,必須䘏民生之疾苦,救時政之闕失,以盡省躬格天之道也。奢侈之風,無如近日,臣竊歎焉。自古國家將亡,奢侈成風;國家將興,儉德是尙。殿下若不能變革俗習,則是與殿下之躬自崇侈,將無異矣。臣不敢知旱乾之災,由於某事,而竊恐奢侈之風,爲其祟也。願殿下,去文華之飾,務儉約之德也。臣曾以尙方織錦之役,仰煩天聽,而殿下特命卽罷,臣誠感泣。若非如臣老妄,縷縷陳達,殿下何從而聞之?」上曰:「卿若不言,予何從聞?」應亨曰:「殿下特罷織錦之役,則百官何敢衣錦,百官不衣錦,衆庶何敢着絹紬乎?聞,闕中人船遊漢江,而皆着錦衣。此由上之人不能導率,故在下者乃犯法耳。且崇飮之習,已成今世之痼弊,不可不痛禁也。湖南饑甚,民不聊生。願加賙恤,以固邦本。春陽方暢,獄囚滯滿。願速疏決,以回天心。」上曰:「卿極陳無隱,予豈不虛心聽納?當與大臣議之。織錦之擧,卿自當知其曲折矣。宮中之事,必皆稟行於予,寧有私僞也?」仍謂入侍承旨閔光勳曰:「湖南救民之政,令備局趁速擧行。崇侈崇飮之習,飭令法司嚴禁。」應亨曰:「帝王誠能至誠對越,終始不懈,則此外更有何事?或有一毫怠豫之萠於心者,便是不誠處,願加勉焉。」上曰:「至治難可望,而國事漸至危亡之域,予甚懼焉。」上仍召見平安道暗行御史曺漢英,詢問其土俗民瘼。

○王世子入學時,師傅以下,賜物有差。

4月17日

○戊午,命審理冤獄。

○上御晝講,講《書傳》《大誥》。講訖,知經筵朴遾曰:「審理,大霈之典也。罪如李時萬者,猶且疏釋,則未知兪棨有何罪狀,而獨不蒙曠蕩之恩也。向者閔鼎重之疏,已辨其無罪,而臣亦有懷,不敢不仰陳。」上曰:「纔自北塞,量移內地,何乃汲汲乎?」遾曰:「李時楷雖有過激之失,言官被罪,固非美事。臣亦以爲當赦。」上曰:「可不體念焉?」參贊官朴長遠曰:「人事失於下,天道應於上。今者旱災豈無其由乎?君臣之間,誠意未孚,故天地不交,雨澤閟塞。願殿下益加勉焉。」上曰:「然矣。然乾道無獨成之理。上下交修而後,可致相孚也。」

○上下敎曰:「李時楷放釋,前判義禁沈詻、知義禁鄭世規、洪茂績敍用。」

○命禁府、刑曹,逐日開坐,疏決罪囚。

4月18日

○己未,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書傳》《大誥》。講訖,侍讀官吳挺緯曰:「刑曹囚繫者六百餘人,豈無傷和召災之理乎?」上曰:「何其多也?」特進官金汝鈺〈刑曹參判。〉曰:「摠合京外罪囚而言之,則刑曹之所當按治者,果如此數矣。」上曰:「刑曹今日,其已開坐議決乎?」汝鈺曰:「臣方入侍,判書有病,不得開坐矣。」上曰:「特進官豈無他人?決獄甚急,而卿何不赴本曹之坐,直爲登筵乎?」汝鈺曰:「判書老病不肯赴衙,臣亦直宿摠府,適値開筵,玆敢入侍。臣雖未得參坐,孰不能疏決刑獄乎?」挺緯曰:「刑官重任也,審理大擧也。汝鈺不赴本曹之坐,乃以特進入侍,而及承下詢,所對如此,其能奉行君命乎?殿下至誠懇惻,無所不至,而臣下不能擧職,故徒歸文具矣。」上曰:「刑獄疏決之敎,非止一再,所當惕念奉行,以體予意,而今日亦不開坐,怠慢甚矣。雖無下敎,目見旱災之慘酷,寧忍晏然於心乎?大明太祖以賑恤稽時之罪,斬戶部尙書。今玆刑官之罪,何異於此?予則姑不置之重辟矣,刑曹三堂上,竝推考。」仍命汝鈺退出,急赴本曹之坐。檢討官金徽曰:「大明太祖欲革胡元之陋習,重其刑法,以振頹靡。其勢出於不得已也,豈可爲後世常法乎?殿下援此爲敎,竊以爲過矣。」上曰:「予雖有所欲爲,在下者不能奉行,其將奈何?尋常敎飭,亦已久矣,而恬不動念,故特擧《大明律》爲言者,使之知有重法也。」上謂參贊官閔光勳曰:「頃聞副提學閔應亨之言,闕中人衣錦舡遊,心甚驚怪,査得宮人,則去歲秋間,他殿內人果有此事。予旣不知,未卽禁斷,致煩聽聞,至於如此,予甚慙焉。」

○命下刑曹參判金汝鈺于禁府,以汝鈺推考傳旨下禁府故也。

○配順安縣令金晋宗于忠原。初,逆趙及世龍等陰結京山緇髡,私遺金帛、珠貝,造佛像詛呪上,及逆趙伏誅,其事乃發。所嘗通謀逆僧法行、普尙等,相繼就戮,而辭連者頗多,逮捕甚急,近寺僧徒,皆奔竄逃匿,朝廷令外方,設機捕告。順安縣令金晋宗,於其境內,得一變服行乞之僧名印暹者,執致官庭,問其所向,蓋自京山奉恩寺,還歸本鄕者也。晋宗詭辭以問曰:「爾在京山,有造佛之事乎?」印暹答云:「前歲果造一佛像矣。」又問:「造佛化主及主管諸僧爲誰?」印暹告其名。又問:「造佛時,趙昭媛、洛城尉,皆送造役之資乎?」印暹答云:「造佛諸具,化主皆自收合,非吾所知也。」晋宗仍拷掠威脅,終不就服,遂取法行、普尙承服供辭,出於邸報者,掇拾文字,搆成造佛詛呪之狀,而其所云化主諸僧,稱以同黨,迫令印暹署其案,卽囚之縣獄,乃以自服逆謀爲辭,報于監司,監司鄭維城以聞。命禁府拿鞫,印暹所供,與晋宗所報相左,化主諸僧所供,亦無可疑之端。鞫廳請拿問晋宗,果多虛僞之跡。又與印暹證之,印暹罵曰:「君欲得頂玉之資,出此搆捏之計乎?」鞫廳以晋宗誣告罪,請照律,下敎曰:「晋宗雖極無狀,必知其不能自本縣直殺,而白地無形之言,何以構誣?是可疑也。印暹所謂欲得頂玉之說,非渠所知,而乃發此言,亦可疑也。以此推之,謂晋宗爲全然誣陷,旣涉冤抑,印暹之爲人所敎,變其辭說,亦頗近似,有難全釋。竝定配。」於是,禁府配晋宗于忠原,印暹于漆谷。

4月19日

○庚申,以朴守文爲掌令,李溫、權大運爲持平,吳挺緯爲獻納,李延年、李廷夔爲正言。

○上下敎曰:「亢旱日極,予當以身代犧。其令禮官,擧行親祭之儀。」

○上御晝講,講《書傳》《大誥》。講訖,知經筵朴遾曰:「金汝鈺之爲人眞率,奉公盡職,人所共稱,應對失當,豈足深罪乎?」上曰:「今日國事,無可爲矣。災沴之生,實由寡躬,而百隷怠慢,不事其事,汝鈺之言,亦出於推諉同僚。人君無獨運之理,其誰與共事乎?然卿言如此,不必深罪。其令攸司放釋。」上謂參贊官李弘淵曰:「旱氣孔慘,愈往愈甚。遣大臣禱雨,亦無冥應,憂悶之極,將欲親禱。對越之誠,唯在予躬,不可責之臣隣,而然在下者,不體予意,則殊非上下交致誠敬之道也。勑令祭官,虔誠致齋,不飮酒不茹葷。且召憲府之官,傳此敎意,祭官與參祭之人,若有不謹齋戒者,悉加摘發。闕中入直之官,尤當致敬,使不得相從飮酒,如前之爲。令兵曹更飭守門將,嚴禁雜人之出入者。承旨旣悉予意,如或奉行有未盡者,難免其咎矣。」

4月20日

○辛酉,太白晝見。

○以李一相爲都承旨。

○上將禱雨,在齋殿,引見三公。上曰:「今玆旱災,振古所無,天之示譴,實由寡躬之不德,予甚慙懼。」領議政鄭太和曰:「國有災異,則三公引咎辭免,乃古例也,而事涉文具,故臣等泯默隨行矣。殿下亦必自勉於躬,而靜思厥咎,無非臣等不能仰體聖心,裨輔德化,以致災沴之荐臻也。」上曰:「大臣雖至誠禱雨,而予實獲罪于天,其敢望上格天心乎?玆接卿等于齋室,冀聞藥石之言,以補闕失。」太和曰:「下敎求言,已有日矣,而無一人進言者。此是前日應旨之疏,皆無採用之實,故已成噤默之風矣。」上曰:「是予聽納之誠,有所未盡故也。」左議政金堉曰:「沈之溟之初出賊口,與洪瑑無異,而以其再出於士紀之供辭,故赦瑑,而編配之溟矣。蓋其借兵廣州之說,以日月考之,在於之溟未除廣州之前,少無可疑之跡,赦之宜矣。兪棨雖蒙量移之恩,本情可恕,故玆敢議啓於審理中矣。」上曰:「兪棨之罪,與沈大孚初無異同,而及棨爲臺官,必欲逞志而後已,苟有國法,安可視以尋常乎?沈之溟事,於領、右相意何如?」太和等曰:「旣無與知之跡,除拜日月,亦且相左,似宜容恕。」上曰:「定配未久,似難全釋,減等可矣。」上謂三公曰:「喬桐留置兒,〈昭顯世子之子。〉稚弱多病,久置島中,或至不幸,可勝慘怛?常欲致之京中,恐煩北人之聽聞,以此不果矣。自今以後,可無北人詰問之端否?」太和曰:「置諸喬桐,則貽弊於本縣,處之京城,則有煩於聽聞,不如與澂、潚同處之爲便也。」堉及右議政李時白曰:「臣等曾請移致京中,今豈有他說?北人之不問已久,寧有詰問之慮?殿下之問及此,其有光於聖德,爲如何哉?」太和曰:「彼方伺釁詰責之患,不可不慮也。」堉曰:「九王已死,寧有此憂?」上曰:「淸人豈盡知我國事乎?凡前後詰責,皆是鄭命守之所操縱也。當此之時,移置此兒於京中,則詰問之患,安保其必無乎?」太和曰:「西路人,與鄭命守親密者頗多。我國微細之事,無不相通,安知彼之終不得聞乎?」上曰:「彼若欲執此生梗,何患無辭?予以是爲慮焉。」太和曰:「臣非不欲將順聖上之美意,而時勢到此,不得自由,恐致後患,不敢承奉矣。」堉曰:「然則齎咨官不久當還,詳知彼中形勢,然後處之似當矣。」上曰:「姑待齎咨官之回,商量處之,亦未晩也。」太和曰:「士紀之子,年十四者,定配於慶源,而聞有勇力。此人必不係念於國家,置之北邊,恐有後患。請移配於南邊絶島。」從之。上曰:「國家不幸,逆變繼起,逆賊緣坐之人,如叔姪之親者,旣沒爲官奴,則雖有赦令,不可容議,而每見諸道稟啓,則混及此類,事甚不當。今後更勿擧論可矣。」初,姜獄旣完之後,昭顯世子三子,竝配于濟州,二人夭歿,只有第三兒,上特加矜憐,量移咸陽。已而徙置喬桐,時賜衣資、食物,以示眷念之意,淸使嘗至我國,問昭顯諸子存否,朝廷答以已死,自是淸使之來,更不提起。至是,上憂旱甚切,旣擧審理之典,疏釋罪人,又欲移第三兒於京城,以便保育,召大臣議之。

4月21日

○壬戌,命寢諸道物膳,只令封進於王大妃。〈因旱災有是命。〉

4月22日

○癸亥,太白晝見。

○上禱雨于社稷。

○前正言趙嗣基下獄。嗣基曾經史官,而《時政記》未修正者,至於累朔。大臣以怠廢職事,陳達於筵席,命拿推。

○吏曹判書金集在連山上疏,以年未滿八十,乞寢加資之命,仍辭冢宰之任,答曰:「卿年雖未滿八十,優禮高年、宿德之道,自當如是,何必拘於一二年之限也?卿須勿辭上來,以副至意。」

4月23日

○甲子,遣承旨,閱囚于典獄署,釋其罪輕者。

○配前靈岩郡守趙應立于鏡城,李行源于安岳。初,靈岩田稅領吏金雲敗舡,謀免其罪,詐令人揚言,渠及同舟之人皆溺死。雲乃潛還本郡,與座首崔紳密謀,變其名雲爲雄鎰,復錄於本郡吏籍,及事覺,按法處斬。前後郡守趙應立、李行源等,匿情不發,終始瞞告,竝按問定配,又命拿覈崔紳,禁府論以以生爲死之律,請全家徙邊,下敎曰:「此非朦朧行詐之比。分其首從,首者斬,從者論以全家之罰可矣。」政院啓曰:「紳之情犯,誠極痛駭,置之重辟,固無所惜,而但法有當律,減亦不可,加亦不可。古人所謂法如是足矣者,誠是確論也。今者欲爲懲礪之擧,遽施過重之律,王者用刑,一有輕重,則日後之弊,有不可勝言。紀綱之立,在於守法而不撓,不在乎踰等而用重也。」答曰:「非不知卿等之意,而所關非細,有難輕議矣。」

4月24日

○乙丑,以權堣爲副應敎,李廷夔爲副校理,南龍翼爲正言,李枝馨爲全南兵使。

○禮曹請遣重臣,祈雨于外方山川,下敎曰:「寡昧德薄誠淺,不能昭格天心,旱災尤酷,深用慙懼。豈可諉之於德薄誠淺,而置之於無可奈何乎?予又當責躬虔禱於南郊,劃卽擧行。」仍下敎曰:「昨見應旨之疏,以輿輦、威儀太盛,勞民動衆爲非,此言有理。今於郊壇禱雨之日,輿輦、儀物,務從簡約,以示應天以實之意。」

○上引見三公、原任大臣、六卿、三司長官。上曰:「旱災之慘,日甚一日,實由寡昧不德,獲戾于天也。親禱之日,庶幾有霈然之望,而旋卽開霽,予之焦思竭慮,曷有其極?玆接卿等,欲聞闕失。」領議政鄭太和曰:「親祀社稷,微雨霑灑,至誠所感,若有冥應,而須臾解陰,杲日復出,臣等憂遑悶迫,不知所爲也。今宜疏釋罪辟,勿問輕重,洞開囹圄,然後可以解冤枉,而消戾氣也。若但取文案而論斷,則恐難辨核得情矣。且於應旨之疏或以爲,啓覆罪人,亦宜審理,此言誠是。宜令刑官,明覆疏決。」上曰:「予意固已如此矣。國家多事,不覆大辟,囚于今十餘年。此囚等雖已就服,其中豈無抱冤難明者乎?累歲繫獄,必有鬱抑之氣。傷和召災,恐由於斯也。」左議政金堉曰:「審理只是解冤枉而已,如使有罪者,竝蒙宥赦,則豈審理之謂也?」大司憲吳竣曰:「啓覆罪人,在法當死,不可輕議。」上曰:「大憲之言,執法之意也,而然死囚之中,亦或有原情免死者,今宜一體疏決。」太和曰:「先王朝啓覆罪人,或因其妻子之上言訴冤,減死定配矣。」右議政李時白曰:「先王嘗遇旱災,引接臣隣,問及刑獄,臣對曰:『罪人不可但以文案論斷。或有罪輕而情可惡者,或有罪重而情可恕者也。』先王卽日命召禁府、刑曹堂上,議決罪囚於榻前,居數日大雨。臣於此,益知獄情之不可不詳察也。」上曰:「諸大臣之言是矣。再行審理,雖非常例,今玆旱暵,旣是異常之變,予欲親覈罪囚,疏決冤枉。其令攸司,卽日擧行,而除逆賊緣坐,凡罪人勿論輕重,一體審理。」太和曰:「先朝亦有榻前審理之擧,而詳議稟決,至於夜深。今請依此例,令禁府、刑曹堂上,各持文案,入侍稟裁。」上從之。領府事李敬輿曰:「臣竊念,致旱之由,無乃乾剛獨亢,上下不交之故歟?夫高高在上者,天也。以殿下恐懼之誠,圭璧旣卒,而尙無報應,則殿下之心,到此尤如何哉?今殿下亦臣民之天也。凡殿下之過失與時政之疵病,或有直言不諱者,則反下情外之敎,嚴辭斥之,此等擧措,幾乎杜塞言路矣。殿下亦宜自反於己,以格天心也。」上曰:「求言所以欲聞直言,遷善改過也。卿言切至,寧不感激惕念哉?實恐不敏,無以克濟,公卿諸臣,各陳所懷。」敬輿曰:「旣下求言之敎,終無應旨之人,於此可見下情之壅遏矣。」上曰:「願聞可救之策。」敬輿曰:「先德後刑,是人君治國之道也。殿下雖無嚴厲細察之失,政令施措,多有急切之擧。意者,殿下欲以刑法,爲激末世振頹綱之具,而以臣所見,不立其大本,徒區區於刑政之末,則弊日益生,無以爲治。夫醫者之治病也,試藥而無效,則更投他藥。殿下旣以刑法御下,而尙無其效,今宜更張,務尙德政也。」上曰:「卿言有遠大之慮。聽之如飮醇醪,敢不惕念焉?夫百執事,任一司之責,而猶懼其不能盡職,況乎受祖宗付畀之重,處於臣民之上者乎?世道委靡,日以益壞,下凌上、賤凌貴,盡思夜度,了無善策。寧欲嚴肅法綱,激礪一世,而不欲爲頹惰不振之歸耳。且今諸臣啓稟之事,循私者十常二三,故雖大臣獻議,予不得屈己從之。誠以下無周、召之輔弼,而隨事從之,則有不可故也。」敬輿曰:「二三諸臣,雖有不逮之失,豈敢負殿下哉?」上曰:「頃於鄭士俊斷律之日,予非以諸大臣獻議,爲有私意也,世俗有一端議論,不知曲折,而妄言是非,故大臣亦必不得自由也。」敬輿曰:「臣言非以爲,人君不親政事,專委臣下而後,可做治平也。凡臣僚所言,折衷而用之,無不可者矣。」上曰:「人臣不能盡其責,故不見信於君上。予是以每見其所爲,輒疑其出於私也。」太和曰:「自有朋黨,朝論携貳,故糾劾之擧,雖出於公議,殿下必先致疑於伐異。是以搢紳之間,不敢相規,默默苟容矣。」上曰:「頃者閔鼎重劾一宰臣〈李浣。〉曰:『人不可以一眚永廢,苟有所失,隨聞糾劾,後復收用,誠是相規之道也。』予嘉其言,卽許罷斥,而旋復起用矣。向者鄭士俊之罪,關係極重,故獨斷處之,而諸臣慮有日後尙刑之漸,爭諫紛紜,而予終不從。此非但臣下之不見信於君上,抑亦君上之不見信於臣下也。」副提學閔應亨曰:「湖南飢饉,甚於諸道,宜加顧恤,俾得安集。田稅雖難撓改,凡干貢物,竝賜蠲免,然後庶可以保民命矣。且御供乾秀魚,必以除頭,尾准一尺者封進,故一尾之價,至於米十斗。御享雖重,豈必用盈尺者乎?雖不滿尺,以數斗米,貿得魚鮮之可合於進供者用之,似無不可矣。夫十斗之米,實係十人十日之命,今若除此,以補民賦,爲惠甚大矣。長興庫、司宰監貢物及司饔院進上之不緊者頗多,亦宜省減。」上謂入侍承旨安獻徵曰:「副提學之言,悉令該曹議啓。」上仍命禁府、刑曹諸臣入侍,審理禁府罪人,尹昌耉限年定配,李有源定配,沈之溟放歸田里。刑曹罪人啓覆應死中,減死者二人,在配減等者九十餘人,蒙宥者亦九十餘人。

○昌德宮修理都監提調以下,論賞有差。

4月25日

○丙寅,上下敎曰:「今因旱災孔棘,更擧親禱之儀。予雖不言,凡我大僚及祭官執事,孰不惕念盡誠哉?第念交修之道,在所當勉,承旨體予至意,更加戒飭。」又下敎曰:「郊外親幸時,若有踐踏禾穀之害,則全無祈雨之本意,大小諸司及侍衛將士,一體嚴飭。如有犯者,予當繩以重律。」仍命兵曹,減損侍衛軍卒,以除踐踏禾穀之害。

○司僕寺正李回寶應旨上疏曰:

吳市初心,旋踵入國者,豈但職名爲也?大慶之後,近瞻末光,是臣子常情,王道克擧,致賢養民,亦愚臣至願。及到日下,月已經朔,擧措云爲之間,一未見誠正格致之效,反有亂世之象,何其簇簇,使人驚心骨耶?導言之前,則有越俎之誅;導言之後,則有難容口舌之爭,志士、忠臣孰不氣塞?嗚呼!事非一失,不可枚擧,而論禱失其本,不可逐末而諫。臣請以帝王永命之訓、孔子久矣之禱,推其意而爲殿下陳之。嗚呼!以九重之孤立,經數年之萬變,擧其大言之。殿下之水鏡,始傷於洶懼,添傷於調劑之偏;始傷於萬幾,添傷於好惡之私;始傷於孝友,添傷於遇變之慘,受傷旣多,心安得正?小魯之量,反歸於淺深之窺;泰山之重,終歸於聲色之動,此非淸明心德,離道漸遠而有愧於對越者乎?直言斥盡,聰明不逮,則殿下耳目,不能不有寄於出入者,或有以營立之私、喜怒之機,又從而眩亂之,殿下之心,於是乎益大病,則出治之本,終無可端之望,其於天德、王道,是所謂咫尺萬里。是故,過不及之擧措,不中正之喜怒,初則月異歲不同,今則日異時不同。謂臣過言,臣請略擧一二。古之明王,厚於責己,薄於責人,殿下則明於責人,故有禁府朝廷之謠。古之明王,洞開無隱,宮、府一體,殿下則宮、府有間,故有家政、國事之異。古之明王,畏天畏人,一聽公議,殿下則自是也,偏係也,合而成病。古之明王防閑之道,監象有法,殿下則不從國言,不先剪翼,終未免鄭莊公不能防公叔段之譏。古之明王以春令常施於忠諫、直言,以秋令常加於險陂、巧言,殿下則春秋兩令每每倒行。故奸狡闒茸,日以升堂入腹,藎臣淸流,日以聯翩出門,朝廷空虛,其涼如秋。謂臣過言,盍觀物證?陽木將旺之月,金鐵之氣用事,秋麥二月發穗,則麥秋必在於月之三四。夫秋者,金氣也。殿下之用秋令,若是乎日逆,則臣恐金鐵之氣,終必不利於陽木矣。謂此無徵,盍觀古證?後周之保定三年,有陰在背上如尾之妖,古人以此,爲君臣顚倒之象,況今日項上角間之尾乎?項者命象,頭者尊象也,尾以下體,兩朔之間,或處於命象之地,或處於尊象之所,而角者又是兵象也。尊象之地,兵象之間,決非下體之所可處。臣恐下執國命之兆,不遠伊邇耶?後齊之天保中,有二頭共體之變,古人以此爲政由奸侫,上下無別之應。唐之懿宗十三年,有兩頭、四耳之怪;後魏之太和間,有三耳、六足之妖,古人以兩頭、四耳爲天下不一之應,又以三耳、六足爲六輔用事之應。《傳》云:「人之氣燄,物隨以感。」此非殿下今日之氣燄,物有以相感者乎?必亂之象如此,殿下終莫之悟何耶?嗚呼,大逆雖除,危疑則倍。國之形勢,正如心腑大腫,纔經一潰,元氣極其虛弱,則壯其元氣之道,不過進正退邪,以正朝廷可也。撤其墻壁而不思復,遠其國經而不收拾,國無在山之虎,朝有晝鳴之狐,殿下之不察,一何至此甚耶?天以物怪示殿下,殿下莫之改,則又以兵象示殿下。時世莫之言耶,殿下聞而忽之耶?武星晝見,已是今日之常變,何足爲殿下之大驚懼也,二月初,朝日方昇,而東西白氣,竝起犯日。白氣者,兵象也,議者莫不以大亂之象言之,而內憂在赤子山藪之伏,外憂在於島夷養兵之久,木腐之災、虞虢之患,明若觀火。靜思預變之道,不過薄賦安民,以固邦本;選將鍊兵,以壯國勢可也。殿下在躬之淸明,未知有何所蔽,而莫之省也?旱有三大,而三旱之中,國旱人旱,召致天旱,故臣之論旱,異於時談。二旱之要,必欲求其說,致旱之本,何不自反耶?殿下之禱,禱求於桑林;愚臣之禱,禱求於殿下之心。殿下之心,苟能盡久矣之禱、永命之祈,則賢否、邪正,自別於心鑑之中,輕重、利病,自分於心衡之下,而治道不足論,不待桑林,而陰陽自調,四時自順,陰晴自得其時。此非帝王誠正、格致之極效,天德、王道之克擧者耶?殿下以欲云云之大心,何必好名?名者,實之賓,名實之異,聖狂判焉。勿爲察察之明,察察害大道;勿聽昵昵之言,昵昵亂大公;勿爲任怨之擧,任怨非其時;勿守苟簡之案,苟簡有不均;勿爲匹夫之孝,匹夫非帝王可法;勿惡苦口之藥,苦口利於厥疾;勿爲臨法而曲貸私恩,曲貸則人不服;勿爲尙嚴而枉法過嚴,過嚴則人罔措;求賢盍先於山人?誠求則衆君子興起;朋黨盍觀其公私?明辨則公論者奮發。此非心鑑、心衡之功用者乎?允若是,咸與維新之下,侫變歸於忠,邪化服於正。此謂行其所無事,而誕見對越之禱,已盡於九重之湯德,惟我聖明,何苦而且從事於桑林耶?桑林之禱,此特成湯指天爲誓之言耳。今我殿下之禱,果無愧於指天之誓耶?苟有一毫之愧,則禱雖或雨雨必爲秋霑,今年雖得雨,明年必猶夫。伏願殿下,自反心天,照其有無,如其或有,合以自訟之悔,乞自新於誓天,誓天之後,痛加實踐之功,則天妖、物怪,亦轉移間,一枯桑、一退星耳。此道優於致治,何但得雨而止?如此而不雨,如此而不治,請斬臣以正妄言之罪。

答曰:「爾之憂愛之誠,今又若是懇懇,實中予病,可不惕念焉?爾之先見之明智、爲國之血誠,予嘗不忘。凡有所懷,爾宜一一上聞,以副予意。」

4月26日

○丁卯,副校理閔鼎重上疏曰:

伏覩聖上畏天驚災,側身修省,下敎求言,辭意懇切,臣不勝感激,敢陳所懷,而第其所言,有關機密,不敢露章,謹此貼黃以上。

其貼黃曰:

天造不幸,國步艱虞,上下惴惴,恒恐莫濟,而加以天心不豫,災沴荐臻,國勢顚隮,如水益深,而今歲之旱乾,又至此極,民庶遑遑,大命近止。嗚呼!誠可謂太息流涕之秋也。臣伏覩,聖心儆懼,夙夜焦煎,自責甚切,求過甚急,敷求直言,綸音懇惻,凡在臣民,莫不感激拭目,思欲效萬一,何況如臣駑劣,久侍經幄,受恩深厚,其可以妄言爲戒、獲罪爲懼,不進一言,孤負聖明哉?仍念,臣遭遇盛際,濫荷洪私,忝在侍從,已經數年,未嘗有一毫裨益,有所報答,而然聖上每軫眷渥,不賜屛斥。不知聖上,何取於愚臣而至於此也?或者,聖上憐臣愚戇、察臣憂愛,靡他,優容假借,以備任使,則臣亦何敢竊冒淸班,虛辱寵命,而不盡胸中之所蘊於明主之前哉?臣請先陳臣之素志,次及近日之事,俾聖上有以洞察臣愚衷,而臣亦欲知聖志之所存,果如何耳。臣初爲祿仕,濫竊科第,通籍以來,累除近列。前後拜命,不敢固辭者,非謂臣之才分自能堪當,幸値聖上臨朝,發嘆將大有爲,而顧惟在廷之臣僚,蹜蹜計不及日,謀不及遠,上無所倚仗,下無所承奉,荏苒日月,終至聖志漸懈,時勢益隤,悠悠國事,如水赴壑,如日下山,衰微旣甚,亂亡成象,將無以仰副我聖上有爲之志,而爲天下後世辭。故臣竊不自量,忍尤冒進,庶幾獲近天光,一陳所懷,而奉身以退。及登筵席,又不敢盡言者,誠慮人微計淺,無足裨補。然其請立大志,以爲標準;收拾人材,以壯元氣;廓開言路,以通下情;奮發事功,以恢大業,臣之眷眷,要不出此,而誠意淺薄,辭說拙訥,其所敷心瀝肝之言,未免陳談妄說之歸,竟不能上感天聽,下達愚悃,此則臣之罪也。然臣不敢便生疑惑,輒用自沮者,良以君臣之間,貴在誠意交孚,愚臣本意,殿下或未之深察,聖心所在,群下不可以窺測也。方今殿下所以上嚴天威,下恤民隱,惕厲圖惟,靡不用極,則正是人臣效忠之日,此臣之所以冒竭惓惓,思欲畢陳危衷,以冀殿下之進退之矣。伏惟聖志堅定,臣不敢瀆請,而收拾人材之說,請又以反覆之,而惟殿下垂察焉。臣竊觀近日人物眇然,朝廷乏才,經心世務者,罕見其人,只有一二當事之臣,酬應於日用之間而已。舍騏驥而致千里,乘泛柎而濟大海,不待智者,而知其難矣。高宗思道而傅說起,宣王撥亂而申甫降,在聖上至誠以求之耳,豈以今世而無賢哉?然女以自守爲貞,士以不衒爲貴。雖有龍蟠鳳逸之賢,苟無誠與禮也,殿下烏得而用之哉?至於向年儒臣等之優禮奬拔也,人皆喜其進用,臣獨慮是人等,或不無差失,不能盡副聖心所須,以爲儒者闊於事情,無益於國,而便沮日後求賢之志,曾未幾日,此慮果符,事與時違,終致狼狽。今日進言於殿下者,固知難以儒說。然人之才,必有養而後成,有求而後至。古昔聖王,旁求禮招者,不朝而野;碩輔、哲士應時而出者,不顯而微,則當今之時,隱伏山野,足以應殿下之求,而成殿下之志者,又安知其無是人哉?臣頃於筵席,略陳此意,而不敢歷指以告者,實恐人微職卑,不堪薦進,一出臣口,便輕衆望,彼此有損,徒爲無益爾。殿下苟能誠心以求,何患不知哉?抑又今日殿下之取人聽言也,不于逆于心,而于遜于志,是取是聽,稍有頭角者,便不能自立於朝,此恐時事乖違之大者也。下情何由而通,事功何由而立乎?此臣之中夜竊歎,而每不能忘言者也。嗚呼!方今國勢頻蹙,天戒爀然,可言之事,臣不能悉,抑又以所槪於臣心者,言之可乎?嗚呼!漂海漢人,豈非我昔日天朝之赤子乎?設令國家不幸至此,尙何忍一切縛縶遺黎,驅送仇敵,略無疑難哉?此誠人情之所怫鬱,聖心之所怛然者也。況前日所送,皆被屠殺,而今又知其不免,而迫就死地,豈我國之所可忍爲也?此輩飄蕩海濤,九死十生,賴天之賜,得到我疆,心念舊日,謂得活境,而轉俘千里,悉投有北,其爲矜惻,奚足多言?人情之所不忍,天意亦必有不平者矣。行不義、殺無辜,豈不足感傷天和,以致凶災乎?濟州本是海中絶島,彼此消息,可秘勿泄。今若具船以送,任其所之,則意外之患,不可不念,如其接置島中,略給廩料,待以不死,以終其年,則恩義旣伸,擧措亦便。雖復奸賊陰通,虜人致責,旣難往驗,空言肆嚇,逆料事勢,必無大患。況前日執送之時,鄭賊猶云:「爾國刷馬幾許多也?」其心固已竊笑我國之無謀。今胡不鑑於此,而懲前之爲哉?萬有一不得終秘,則我將直辭以言曰:「天朝非前日父母之國乎?向者旣見大國之屠殺,誠不忍知其然而迫就死地也,非有他也?」彼雖豺狼,固不欲以此而失一國之和也必矣。臣援筆至此,不覺涕之無從也。不識聖上以爲如何哉?頃日李袤之請鞫辛生者,非袤之言也,實是國人之所共言也。袤於嚴威之下,有不敢索言者,臣以爲,君臣猶父子也,凡有所懷,何敢不盡?臣竊謂,姜逆之獄,初出於內間人,謂趙逆、金賊,實與其事,擧世聽聞,不無驚惑。向者二賊旣敗,奸計畢露,卽今閭巷衆談,或以爲二凶奸巧,或能上蔽天聽也。然臣以爲,此非外人所可得知,殿下必已備燭,而周察之矣。如或其間有一毫可疑之端,則兄弟之倫,本之天顯,速宜伸雪,以尉九泉、以弭災戾。但念,此事干係先朝,殿下必以是爲難,而欺蔽以方,聖哲難免,則何嘗有累於先王之大德,而今日之善繼善述,適足有光於先王矣。如其然也,先王在天之靈,豈不以此望之於殿下也?如或不然,亦望快示是非,以去國人之疑,不亦可乎?且其子女,乃是王家血屬,藐然孩兒,尙拘海島,危喘如綫。倘或一朝霧露所傷,不終天年而死,則雖復追加矜憐,已無及矣。惟聖上亦嘗念此,累發慈悲,而大臣每以虜使來問爲嫌。形勢之難便,雖云如此,處置得宜,實在於我,曷不爲將順,以廣我聖德乎?況其女長成,歸人已久,則合宜推恩,補官給祿,編之屬籍。豈可使吾君血屬,淪沒閭巷,作一鄕里凡人也?至於兪棨,則臣嘗再陳可恕之狀,而今聞審理文案,沒其姓名,付黃以下。是殿下斥棨於倫紀之外,而深絶之也。臣不勝瞿然惶悚,始覺前言之爲妄,而自陷於營護大罪之地。臣不敢負罪自安,獨免刑章,伏願殿下,先賜譴罰,以彰臣罪。然臣愚昧死敢言,更願聖上加之意也。臣聞,烏、鳶之卵不毁而後,鳳凰來;誹謗之罪不誅而後,嘉言至。設使棨之狂妄,萬一出於誹謗,猶不當錮於聖世,以彰含垢之德。惟棨也,非先朝侍從之臣,殿下之所嘗優容者乎?豈敢訾謗先王,自取莫大之罪戾乎?當初,棨以儒臣,當國家大事,只欲討論典禮,以備聖聽耳。若以訾謗罪之,則擧國皆知其冤矣。棨本孤忠樸愚,不理於口,無乃別有三至之讒,至於慈母之前乎?亦惟聖上之平心易氣,更加之意也。一夫抱冤,天氣爲之謬戾,棨之獨不蒙曠蕩之典,恐非天覆之意也。臣仰恃聖慈,負死瀆擾,臣罪萬死,抑臣所陳,語涉忌諱,且極狂妄,而旣承聖旨,諭之以盡言,揆以愚分,亦當畢殫忱悃,以暴心肝,故玆敢冒死上章,或冀採納,以少裨殿下畏天弭災之實,而然臣所言,皆國家機密,直恐易於洩漏,以招意外之患,徒爲觸忤,上有累於聖德。區區愚忠,有見乎此,敢此手寫,密封以進,伏乞聖明,少垂察焉。

疏入,上卽召見面謂之曰:「覽爾疏辭,蓋是應旨進言,而語及逆姜之事,爾有何聞知,而出此言耶?」鼎重對曰:「臣久侍近班,無所裨補,適當天災示警,旱暵孔慘,聖心憂畏,夙夜靡寧,下敎求言,誠意懇至。分義所在,終不敢泯默,敢陳所懷。至如逆姜獄事,則臣以年少新進,當初獄情,不得其詳,而蓋此獄,出於宮掖,其間實狀,外人之所難知難言者也。變生至親,人皆驚惑,其時或以爲,趙逆、金賊,實與其事,閭巷傳疑,至今未息。逮至兩賊伏法,奸謀畢露,群情愈惑,皆以爲,兩賊有所欺蔽,而鍊成其獄也。伏惟聖上,必已洞察其情狀矣。苟有一毫可疑之端,則天倫至情,必倍惻怛,嚴鞫辛生,俾卽伸冤,如或逆狀明白,則亦宜早定是非,快去國人之疑惑也。」上曰:「以常法言之,爾難免重罪,而予旣求言,爾之所陳,亦出於有懷必達之義,故欲面言之爾。」鼎重曰:「臣旣有所懷,冒死陳疏,而曲加優容,不以爲罪,至蒙賜對,不勝惶恐感激。」上曰:「已斷之獄,更無可言,而外人之以此囂囂,先王亦嘗洞知矣。夫所謂致疑於趙逆、金賊者,蓋其初疑未釋而然也。此獄旣非尋常之變,則豈一二凶徒所可欺蔽先王者哉?若使昭顯在世之時,已有此變,而以今兩賊兇計觀之,則或不無可疑,而昭顯旣沒,一男兒爲人,決不可付托基業,則外人之所共知,兩賊實無所顧忌,有何用計欺蔽之理哉?逆姜之所信任女奴義貞就服供辭以爲,姜頻送黃金三四兩于本家云,於此可見散盡千金,而徒黨之盛,未必不由於此也。夫如是故,不逞之輩,掩其實狀,譸張浮言,而世俗之人,元無主見,不諒是非,扇動傳訛,以致國是靡定,予知畢竟必有不美之言,亦及於寡躬矣。頃日請鞫辛生之說,誠極寒心。外人之致疑如此,故先王每以此爲慮,而至於禮玉〈姜之母。〉之承服,或以爲,自點威脅,勒成斷案,豈有是理?文星〈姜之娚。〉之妾,妙於詛呪,文星後妻,亦死於詛呪云矣。蓋其兇謀,始於其家,終至內外相應,而同惡相濟。若無根因,則詛呪本末,何以明白於其承服之供辭耶?此則非威脅可得,而世人之知與不知者,一辭致疑,吁亦不幸矣。請鞫辛生者,與金晋宗所云:『嚴鞫僧人,則自爾承服。』之說,正相同,甚無謂也。爾以年少之人,必不能盡知其時獄情矣。」鼎重曰:「臣未曾詳聞實狀,今承聖敎,快釋前疑。頃日李袤微發其端,不敢明言,臣意以爲,君臣猶父子,苟有所聞,固當盡言無諱,故玆敢疏陳矣。」承旨李弘淵曰:「今承聖敎,不啻丁寧,臣隣疑惑,自此可釋;閭巷浮言,自此可息,而第徒黨之敎,實甚未安。今日殿下臣民,其孰有逆姜之徒黨乎?」上曰:「當初訛言,隱其逆狀,故予指此而言,非謂今日有如許人也。」上又曰:「旣發言端,可盡言之。國家不幸,大逆不道之人入於宮中,可勝言哉?昭顯自是善人,而但有中無所主之病。逆姜之險惡無比,惟務壅蔽恣行凶悖,昭顯亦不能制斷矣。自古王家兄弟,自幼各就阿保,迨及長成,又各異居,實無團會之樂,至於東宮,則名分尊嚴,又不得源源相見,而先王嘗以爲,同氣之親,不可各處,痛祛此規,命予兄弟自幼及長,同居一室,有若閭閻士夫之家,不知尊卑之有別,相友之情,有如是矣。及至亂後,予爲質於瀋中,目見姜之所爲,則凶險無倫,而昭顯終不覺悟,是以,先王亦嘗痛恨昭顯之不明矣。前日赴瀋時,姜以其平日支床木片,置諸樓上,及還,倡言以爲:『木片自生枝葉。』而秘不示人,及遭昭顯之喪,又哭而言曰:『吾始以爲奇祥,今反爲災矣。』夫處儲貳之位,而希冀祥瑞者,是果何心也?昔許世子止不嘗藥,而古人猶以爲弑君,則此又何如也?昭顯在疾,醫官診之以爲,不能愼攝之致,姜惡而諱之,及其喪後,有遺腹兒仍殺之,以掩其諱疾之迹,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爲人父而有所蔽惑,至於殺子,則古或有之,若其以母殺子,則武曌後,未之聞也。此不可以人理責之,而予無誠孝,不能見信於人,故世間浮議,久而不已,予甚痛恨。」鼎重曰:「臣旣聞聖敎,昭然開釋。自此臣民,亦當解惑也。」上曰:「苟有可疑之端,予豈至今置之耶?其子乃是昭顯之血屬,而非渠等之罪也。且其兒素多疾病,故常欲率來京中,而適緣事多拘忌,不果如意。欲待齎咨官之回,聞彼中形勢,然後從容處之耳。」鼎重曰:「聞其兒,亦是未成人。若或一朝觸傷風露,死於島中,則恐非殿下推恩之道也。」上曰:「予亦念之。自當善處矣。」鼎重曰:「其壻則時無職名,有同常人。國法雖儀親子孫,例有補官之規,此卽昭顯之壻也。王家血屬,不可與鄕里凡人比等,似當授職給俸矣。」上曰:「此等事,朝廷當商量而處之矣。」上又曰:「耽羅漂漢,雖無爾言,予亦惻然。大義不須言,求之人理,實所不忍。前日我國之人不能善處,束縛天朝赤子,投諸虎狼之口,竟至斬殺無遺,予常痛恨。今又以此輩驅送彼中,予豈忍此乎?但念旣不能善處,則雖以煦煦少仁,掩置不送,其在國家之計,漏洩之患,亦不可不慮。漏洩之後,彼雖致責於國家,其患必不至於覆亡,不須關念,而每以此等事,歸咎於任事之臣,恐嚇操縱,侵辱萬端。如李景奭及李敬輿,俱以倚任大臣,幾陷不測,尙在廢棄中,使予不得任意用之,實恐復有如此之患矣。方今不無怨國之奸,必欲乘釁售計,而國家固難辨察,雖或可疑,豈敢曰汝必陰賊而加之罪乎?到此地頭,不如彌縫,故徒自慨然。予旣無才,在廷諸臣,亦無倚仗之人,時勢至此,事多苟簡。古人云:『未聞以千里而畏人。』今以數千里疆域,縮伏而不能振發,尤可恨也。」鼎重曰:「時運不幸,値此艱厄,而機事宣露,未有密勿之謀,豈非可憂之大者乎?漂漢輩,今若具船還送,則意外之患,不可不念。濟州則乃是絶島,凡事可以秘密,姑令接置島中,官給廩料,以終天年,豈不可乎?」上曰:「爾言可謂善思之矣。但若致不密,畢竟爲彼人所詰責,則不如當初直送之爲愈。今難用爾言,而此後則言于備局,分付邊臣,如或復有如此之事,不必煩報帥臣,直通于備局,以爲稟處之地,而如其所乘之船,完固可載者,則自其處善護以送,其敗船者,亦卽馳啓,以待朝廷處置,而俾不至煩人聽聞可矣。」上又曰:「頃年召用之臣,皆以山林讀書之人,有篤信自修之功,若置諸朝端,豈不爲一世矜式,而使人有所敬憚也哉?其時兇賊輩以爲,將不利於渠輩,飛語虜中,使彼遂疑斥和之擧,復出於山野之人,卒致恐嚇之患。時勢至此,不得復用,予豈相忘而然也?實恐貽禍於玆二三臣故也。」鼎重曰:「其時宋時烈等,作事不密,竟致狼狽,臣實恨之。」上曰:「凡人之才,豈可以判其能否於數月之內乎?人言時烈無才,而予則以爲,未及試其有才無才耳。向者時烈之疏,予批以雖在山野,凡有所懷,悉陳無隱,以補予闕失,如在左右云者,予實有意。第拘於時勢,今不能用,故思聞其言耳。」鼎重曰:「聖敎至此,實是臣民之幸。儒者闊於世情,則雖或有之,置諸左右,出入啓沃,上以裨補聖德,下以矜式一世,則非儒者莫可。前日召用之臣,則雖以致煩於淸人爲嫌,此外亦豈無可用之賢才乎?」上曰:「雖山林之人,無所拘忌者,則予可以用之矣。果指誰歟?」鼎重曰:「今世如尹鑴、尹宣擧等,俱以儒學,爲時屬望。殿下特命白衣召見如古事,使之各陳所懷,其才可用則用之,不可用則遣還可也。鑴及宣擧,俱是世臣,而若論其人品,則鑴才識超邁,宣擧器局堅確矣。」上曰:「用儒之道,從容循序可矣,而每欲汲汲進用,世人又從而責望太過,以致狼狽,是可歎也。」鼎重曰:「今世之人,絶無留心世務者,實無可用之才。若此人等,雖在山野,亦非忘世之人,殿下以誠求之,豈不出而爲殿下之用哉?其人才學,爲世所推,問于諸臣則,亦可知矣。」上命承旨,書其姓名以進。上又曰:「爾疏中論兪棨事以爲,無乃別有三至之讒云者,有由然矣。非獨爾言,自前已有此說矣。所謂優容者,似指當初玉堂上箚時優答,而此所以答於多官,豈爲棨也?棨陳疏之後,不卽治其罪者,欲待卒哭,從容處之故也。予豈聽人讒言而罪之也?」鼎重曰:「臣所謂優容者,以其陳疏之後,累除近班故也。所謂三至之讒者,臣非謂必有是事,初以無情之事,天怒轉激,故求其由而不得,慮或有此,蓋設辭也。」上曰:「棨於當初,只上疏而已,則有何可怒?至欲論啓,必伸己志,是可惡也。」鼎重曰:「此事臣所詳知,故累陳其可恕之狀,今當畢其說焉。其時殿下新卽位,優容言者,故只以宗祖及疊謚爲未安,欲陳典禮之不合。副提學呂爾徵首發其論,會議者再,而竟不得上箚。沈大孚以爲,論禮之擧,不可中止,遂先投疏,而兪棨之疏繼之矣。棨爲諫官時,避辭措語,果是失着,以此爲罪,渠亦甘心,此不過言語之失耳。若其貶薄先王之敎,則臣明知其不然。其後趙贇爲司諫,棨爲獻納,贇以爲,此是莫大典禮,不可不更論,棨以爲,臺諫啓辭,事體殊別,近於議君,不如陳箚爭之,贇亦然之,欲聯名上箚,旣已搆草,因事見遞而不果。於此可見棨等之本情無他矣。」上曰:「古人則有忠厚之風。宋仁宗以微細之過,用尙美人及呂夷簡之讒,至有廢后之擧,而當時不爲深非,廟號仁宗。未知今人論議,出於宋儒幾等,而必欲伸己志耶?」鼎重曰:「臣之所達,陳其本情之實無他也。設令棨等,有誹謗之罪,豈可錮於聖明之世,不示含垢之德也?」上曰:「雖非求言之敎,近侍之臣,固當有懷必達。矧予旣求言,而爾亦悉陳無隱,予不以爲過矣。不下批敎者,慮煩聽聞,故召見而諭之矣。」

4月27日

○戊辰,上禱雨于南郊。

○諫院上箚曰:

嗚呼!天人相與,間不容穟,人事失於下,則災咎見於上。天災、時變,莫非可懼,而至於旱乾之災,民命所係,豈非可懼之甚者乎?自古仁君誼辟之所以疾敬寅畏者,皆爲此也。臣等竊瞷,殿下日三開筵,以禮接下,討論講磨,不恥下問。然而操存之功不繼,踐履之實未盡,喜怒之際,或失其中,辭氣之間,亦涉太過,竊恐殿下懋學之實,猶有所未盡其道也。伏願殿下,終始懋哉。人才進退,國家之興替係焉,顧不重歟?近觀秉銓之官,取舍之際,皆以趣味,爲人擇官,率多偏係之政,以私蔑公,未聞有明揚之擧,仕路之不淸,官方之漸紊,無足怪矣。昔我先王反正之初,時御親政,核其名實,考其事功,上下可否,務欲至公,而至如朋黨之言,常加痛斥,故相臣金瑬之爲銓長也,親賜戒飭曰:「卿於用舍,若或循私,予有尙方劍,亦不饒卿。」其去私恢公之道,豈不偉哉?言路通塞,係國存亡,而伏見殿下虛受之誠,不繼於始初,訑訑之色,或拒於千里。至於一言逆耳,厭惡輒形;一事有過,摧折太甚,朝廷之上,絶謇諤之風;黈纊之下,少翕受之美。竊恐殿下於聽納之道,漸不如初也。刑者,輔治之具也。刑苟濫焉,則懼及無辜,罰不中焉,則民無所措矣。末世滋僞,奸細百出,刑亂國,宜用重典,而三尺之法,不宜一傾。當重而重之,則殺民而民不敢怨;不當重而重之,則死不可復生矣。近來刑章,或不得中。旣施之典,已矣無及,而金雲〈靈巖吏。〉之以生爲死,情雖可惡,律文論以不死,其罪蓋出於或爾,從重科斷,未爲不可,而至於崔紳,則下金雲一等,而一體施刑,無已太過乎?君之使臣,當以禮遇,凡有罪罰,罷之可也,黜之亦可也。推緘薄罰,例下金吾,束縛繫絏,有同吏胥,此豈勵廉恥,待臣僚之道乎?奢侈之害甚於天災,積習已痼,難可卒改。閭閻賤婦,非玉不飾,非繡不衣,其他僭越之風,尙何言哉?臣等竊見,儀曹吉禮時《謄錄》,衣服不過綿紬,器用不過鍮銅,祖宗朝儉約示後之德,爲如何哉?今者公主吉禮時,自內資粧之物,外人雖未知如何,而當此大亂之餘,民窮財竭,已到十分地頭,而況今旱魃至此者乎?節損繁文,務去侈華,使中外之人,俾知聖上遇災昭儉之意,則豈不大有益於國家乎?

上優答之。

○禮曹正郞徐抃上疏曰:

周詩云:「三后在天。」此言三后之靈,與天爲一,作福作災於後王後民也。臣竊惟,仁祖大王在天之靈,與天爲一,天之怒,卽先王之怒也。父之於子,匪怒伊敎,則豈無轉怒爲慈之道乎?惟在殿下潛心對越,以先王之心爲心,克敬克孝而已。嗚呼!國家不幸,變生肘腋。逆趙雖是先王後宮,而罪大惡極,神人共憤,覆載之所難容,先王在天之靈,其亦有以殛之也。至於澂、潚,則先王晩年鍾愛之諸子也。潚不當問,澂亦何罪?一時言者,求其說而不得,只以雖無預知之迹,屢出賊口爲言。臣子討逆之義,不容少緩,而然旣無預知之迹,年且幼弱,則實無罪王子也。王子無罪,而以母之故,廷臣皆曰可罪,殿下不得已而置之島中。噫!此豈殿下之心哉?父子情理,無間幽明,先王在天之靈,亦安得無念於冥冥之中也?此臣所以欲殿下敬天之怒,有以恐懼修省,俾無未盡者耳。卽今逆黨已平,夫何疑慮之有哉?伏願殿下,以大舜處象之道,處澂、潚焉。臣伏覩,殿下孝友出天,恩洽行葦,待時善處,臣非不知,而猶且區區不已者,誠以殿下値無前之災,焦煎度日,思有以弭之者,無所不用其極也。且如喬桐第三兒,童子何知?殿下之必欲善處者,實國家盛德事也。彼人問時,旣已善爲說辭,則在外在內,有不足論矣,廷臣過慮,臣未知其可也。嗚呼!天怒日甚,民命近止,上下遑遑,唯以審理爲今日救災之道,可謂得矣。第王子、王孫,尙在圍籬中,臣恐殿下於此,大遺而小察也。以此而應天,天不可回矣。伏願殿下,登進諸宰,亟令議處。人皆有兄弟,孰不感激哉?應天之實,無過於此矣。

答曰:「嘉爾愛君無隱之誠,可不體念焉?」

○是月二十二日,平安、咸鏡道大雨,百穀皆蘇。是日卽上親禱社稷之日也,人以爲至誠所感。

○仁烈王后謚冊改造都監提調以下,論賞有差。

4月28日

○己巳,全南道錦山郡、任實縣,慶尙道聞慶縣隕霜,道臣以聞,上下敎曰:「今見兩南道臣啓本,乃於首夏之月,有此霜隕之災,看來不勝驚懼。實因寡昧不能爲國,乖和失序之致,災不虛生,必有所召,豈可空言引咎,以爲無實之歸乎?其令道臣,簡其所率,袪其浮文,親到該邑,守令之賢否、民情之冤抑、獄事之可疑及凡可以召災沴者,從公採訪,明察以聞,以爲伸雪冤枉,慰解無辜之地。」

○玉堂〈副應敎權堣、校理李泰淵、副校理閔鼎重、李廷夔、副修撰金徽。〉上箚曰:

伏覩殿下遇災之後,恐懼修省,靡不用其極,審理曠蕩,躬禱至再,天心感應,甘雨霈然。嗚呼!天遠乎哉?享其誠而已。若使殿下,誠心恐懼,早已如此,則災沴之作,豈有如今日之慘也?殿下臨御以來,無歲不旱,禱輒得雨,此無乃殿下恐懼之誠,只切於遇災之日,怠豫於居常之致耶?唯其誠心有所間斷,故終不能永享天心,克袪災異,其亦可懼之深矣。嗚呼!江海之所以能其長百川者,以其下之也。人君御下之道,亦猶是也。而殿下於辭令之際,有歉於虛受之量,此非所以善下也。今日朝廷,其可謂有人乎哉?朋比成習,是非不明,闒茸尊顯,廉恥都喪,宜殿下臨朝發歎,慨然於朝廷之無人也。自古聖帝明王之禮遇臣隣,何嘗擇其賢愚,而高下之哉?蓋人君居至尊之位,不以禮待下,則下不能達於上,上不能交於下,終至於否塞而不可爲矣。今日在廷之臣,或有自失之罪,而殿下所以待之者,亦不宜太薄也。殿下若以廷臣皆不足與有爲,而厭薄之,則君道將至於日亢,下情自底於日沮。以此而求交泰之盛、講弭災之道者,不幾於却步而圖前乎?若其喜怒之節,雖在匹夫,猶不可輕發。況在人君,尤所當愼,而近日殿下當喜而不中其節,當怒而或過其度,少當於心,則褒奬之敎,不思裁量,苟拂於意,則摧折之罰,不分輕重。士夫薄過,輒下牢狴,言者失對,每加譴責,大聖人優容體下之道,夫豈如是哉?夫刑罰者,治亂之藥石也。當此紀綱陵夷,民志狙詐之時,固不可一日無刑,而至於紀綱之立不立、民志之定不定,不在於刑罰之嚴不嚴,而在於君心之正不正,敎化之明不明而已。孔子曰:「爲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今我殿下常慮紀綱之頹廢,思欲嚴刑而振頓之,其意實出於萬萬不得已,而紀綱之頹弛,日甚一日,將無以收拾而維持之,竊恐殿下,不求其本,而徒治其末也。唐之憲宗,衰世之中主,而猶知德化之當先,而刑法之不可專任,不納于頔用刑收威之言,乃謂宰相曰:「頔欲使朕失人心也。」嗚呼!以殿下聰明仁武之資,豈欲居憲宗之下哉?近代帝王用刑之嚴,莫過於大明高皇帝,而其祖訓有曰:「朕承胡元之弊,欲革舊染,故峻其刑法,後世子孫之守成者,不可效朕。」嗚呼!此誠殿下之所當觀戒者也。近日雖行審理之擧,或有冤而未赦者,或有罪重而誤釋者,若此而能消冤氣,感回和氣乎?爵賞者,人主之大柄,而爵罔及惡德,官不及私昵,又非古聖之明訓乎?親民共理,莫如守令,而銓曹之備擬,多不擇人。奔走供仕,臣子之職分,而陞秩之恩,謬加於罔功。以至大小除拜,不以官而以人;臺閣論人,不以公而以私,無惑乎朝政之日紊,國事之日非也。凡此之弊,皆出於群下負聖明,抛職事之罪,而其在殿下訓迪率下之方,亦有所未盡而然也。嗚呼!人主以一國爲富,以萬民爲衆,則別貯私藏,元非天地無私之道,而內司之害於民者,殿下亦已聞之久矣。粤自先朝,多請革罷,而其間事勢,亦有所不得已者,則至于今日,雖不可永罷,而至有私家臧獲,欲反其主,或因故籍,冒名託屬,或稱漏落,攀緣投入,其弊滋蔓,八路同然。旣決更査,詞訟紛紜,小民之怨,愈往愈甚,爭辨之端,無時可已。或且竄配本主,繩之以盜占內奴之罪,故窮巷無勢之人,雖坐失祖業,不敢抗辨,只自呼怨於蔀屋之下。殿下若知此狀,亦必惻然,而投屬一款,則尤不可不審察而痛禁之也。至於諸宮家農庄、漁箭,大爲沿海之民瘼,頃年査覈之擧,有其名而無其實,間或有不撓據法之官,則非但宮奴之讒謗大行,雖以殿下之明聖,亦不能無疑於聽斷之循情,臣等竊嘗慨然於聖明之治也。若夫奢侈之弊,日熾月滋,士夫服飾,務尙華靡,倡優下賤,猶着綺紈。禁令雖行,而有識者猶不懲畏,則蠢蠢之輩,將何所觀感而戒戢哉?臣等竊聞,宣祖大王燕居之服,常御綿布,近侍之入侍者,亦多有見之者。其時臣僚,無以服美取譏者,而百物之騰踊,不至如今日之甚,則臣等亦以爲,高䯻大袖之化,猶有所致之也。臣等又聞,世宗大王朝,讓寧大君之妾,着紫衫,爲禁吏所執,夤緣大司憲吳陞而請釋,陞語禁吏,俾勿告,執義以下問備于陞,因請其罪,上命罷陞職。當時法官之執法、聖祖之行法,有如是矣,今則雖有犯禁之人,係干宮家,則非但法官不敢下手,或有糾摘者,則天怒亦震,累加譴責。如是而法何以爲法乎?噫!今日之弊政,不可毛擧,唯在殿下隨遇而處之。當理其所以當理者,要在於誠其意,正其心而已。《易》曰:「言行,君子所以動天地也。」殿下不必遠引前事,以昨今之旱雨觀之,則殿下之言行,其可忽諸;天地之冥應,安可誣哉?伏願殿下,毋以得雨而少忽其寅畏之心,戰戰兢兢,謙謙自牧,常如未得雨之時。嗚呼!今日之災異,可勝言哉?太陰晝明,金精經天,牛畜反常,霜隕失時,殿下之可懼而可愼者,不特旱災而已,勿以今日之雨而有所自解也。

答曰:「惓惓憂愛之誠,乃至於此。苟非我經幄之臣,予何以得聞過失?深用感歎。可不體念焉?」

○憲府上箚陳時弊,仍言崔紳擬律過重之失,上下敎曰:「兩司之臣,多言崔紳置辟之過重,予何必强拂群情而行之?令該府減死照律。」

五月

5月3日

○癸酉,淑明公主下嫁靑平尉沈益顯。公主,上之第二女;益顯,吏曹參判之源子也。

○刑曹判書李澥以病免。

5月5日

○乙亥,以林墰超拜判義禁府事,沈詻爲左參贊,吳挺一爲平安監司,鄭致和爲京畿監司,特除開城留守元斗杓爲刑曹判書。初,李時楷爲大司諫,以李時昉陰託器遠、自點劾之。斗杓與時昉有隙,而與時楷素親密,人以此疑斗杓陰主此論,假手時楷。左議政金堉請黜時楷,且言斗杓不宜仍處於內,上遂黜時楷而貶斗杓爲開城留守,至是召用之。

○改造報漏閣漏器。時漏器歲久損缺,觀象監啓請改修,從之。

5月6日

○丙子,太白晝見。

5月7日

○丁丑,太白晝見。

5月10日

○庚辰,平安監司吳挺一辭朝,面諭以遣之。

○戶曹判書李厚源以病免,以李時昉代之。

5月11日

○辛巳,上御晝講,講《書傳》《大誥》。講罷,召見諸司輪對官。

○以李澥爲工曹判書,洪茂績爲右參贊,林墰爲左賓客,吳竣爲右賓客,蔡𥙿後爲同知經筵事,趙錫胤爲大司諫。

5月12日

○壬午,初,上將開朝講,出御資政殿,諸臣皆詣閤門,而特進官尹絳,獨未及來詣。日勢漸晩,上大怒,命罷朝講。召見都承旨李一相,下敎曰:「朝臣每以禮下之道,責於予,予則體行,而朝臣怠慢之習,日以益甚。頃日有一筵臣,緩緩而至,日晩始開筵,予嘗惡之,豈意今日,又見此事乎?」一相對曰:「聞尹絳因玉堂下吏不卽往告,以致晩詣,而跡涉逋慢,請推考。」上曰:「朝廷設官,各掌其任,卿雖不請,自有糾劾之人矣。」政院啓曰:「卽者因特進官未及來詣,遽停朝講。特進官之不來,雖出於胥隷之誤傳,終使日三開筵之盛心,歸於落莫。臣等俱有不能申飭之失,惶恐待罪。」答曰:「怠慢無禮之人,隱然分疏,殊甚不當矣。」

○上御晝講,講《書傳》《微子之命》。講訖,上謂筵臣曰:「古語曰:『見無禮於其君,如鷹鸇之逐鳥雀。』今日兩司諸官,身居糾察之地,目見尹絳之事,終不擧劾,則其所責任,果是何事?朝者予不卽罪絳者,姑待臺論之發,而尙無論劾之擧,將焉用彼臺官乎?朝詣閤門外臺官,司諫沈𢋡、掌令朴守文,竝先罷後推,特進官尹絳拿問。」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政院以:「臺官與庶官有別,以不卽論絳之失,特命罷推,恐非待臺官之道也。」上怒謂入侍承旨金佐明曰:「此啓辭,爾亦與知乎?」佐明曰:「臣方入侍,未知所啓何事。」上手裂啓草擲之,厲聲曰:「渠等敢如是乎?國家之置臺官,非欲使之行呼唱於道路而已,終日寥寥,不敢糾正,臺閣風采,果如是乎?人君欲罪盡言之臺官,則政院爭之得矣,如此臺官,何敢伸救乎?政院之縱恣無忌,誠極駭異。」仍命問起草承旨姓名以啓。又下敎曰:「都承旨李一相,愛國不如愛私友,乃敢營救此輩,自恣之罪,不可不懲。先遞後推。」其後一相因緘辭,其對如前,上怒,遂命罷職。

○持平李溫引避曰:「臣竊聞,訟者金漢柱妻上言訟冤,謂臣與刑曹判書李澥有族分,指囑誤決,至有招致敎誘之說。身爲法官,被人厚誣,何敢晏然仍冒?請遞臣職。」

○掌令李逈、持平權大運、獻納吳挺緯、正言吳斗寅引避曰:「今日朝講,因特進官尹絳未及來詣,至有停筵之命,糾正之擧,烏可無也?司諫沈𢋡、掌令朴守文在閤門外,簡通同僚,而搆草之際,自至日晩。罷推之罰,獨及兩臣,臣等亦難仍冒,請罷臣等之職。」大司憲吳竣引避曰:「掌令朴守文欲論特進官尹絳,送簡于臣,臣雖未及肅謝兼職,心甚驚駭,頓忘近例,答以謹悉矣。俄以未卽論劾,有兩臺臣罷推之命。臣不可獨免,請罷臣職。」答曰:「勿辭。」李溫等竝退待物論。玉堂上箚曰:

兩司竝引嫌而退。訟屈懷嫌,末俗痼弊,則構誣之言,不必引嫌。臺諫之職,在於糾正,而發簡往復,自致遷延,則傳啓早晩,固不當責。以病在家,未謝兼職,則答通同僚,有違體例。請持平李溫、掌令李逈、持平權大運、獻納吳挺緯、正言吳斗寅,竝出仕,大司憲吳竣遞差。「答曰:」旣見可駭之事,則未可驚動趁卽傳啓耶?早晩不當責之說,尤極苟且。竝遞差。「政院啓曰:」李溫之避則乃是他事,而混入於特遞之中矣。「答曰:」勿遞。「

○持平李溫引避曰:「臣久忝匪據,取人誣詆。冒死瀆擾,旣蒙恩遞,旋因政院之啓,乃有勿遞之命,召牌臨門,不敢不就職,而第念,今朝以特進官不來,竟未開講,此誠前所未有之事也。兩司之官,已進閤門者,當卽擧劾,何暇循例發簡,遍問諸僚乎?惜乎急遽之際,見事之遲也。掌令朴守文簡通,果到於臣,而臣旣聞情外之厚誣,急於自列,未及論啓,嚴旨先降,此豈獨守文之罪也?臣之不量輕重,處事昏謬之失著矣。請遞臣職。」答曰:「勿辭。」溫退待物論。玉堂上箚曰:

臺閣論事,自有體例,發簡相議,意在詳愼,至於傳啓,則乃是城上所之任,苟非入侍,不敢代行。臨筵停講,事極驚駭,而不可緣此壞了簡通之規,乃反歸咎同僚,旣見簡通之後,只以他事引避,臺諫風采,豈宜如是?請遞差。

上從之。

5月13日

○癸未,政院啓稟經筵,上下敎曰:「特進諸臣,厭苦此任,欲與近侍,時時召對。今後更勿啓稟。」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左議政金堉曰:「竊聞,殿下以昨日特進官之不進,至欲永輟經筵,時賜召對,甚不可也。抑殿下或未之深思乎?」上曰:「知經筵、特進官,皆厭苦推諉,何用苟焉爲之?玆欲召對,以就簡便耳。」領議政鄭太和曰:「怠慢之臣,罪之可矣,因此而欲廢經筵,則決不可也。」上曰:「國綱日漸解弛,百隷率皆怠惰。宰臣、近侍,尙且如此,其他更何說乎?職在臺閣者,又不出一言糾正,予甚駭歎。」副提學閔應亨曰:「尹絳之爲人樸直,殿下固已知之矣。其時事勢,有不及焉耳,豈是怠慢而然哉?乃以薄過,下之司敗,甚非待下以禮之道也。」上曰:「卿以此事爲細故耶?予非自尊,誠以國家事體,不宜如是故也。」應亨曰:「《傳》云:『接下思恭。』又以狎侮君子爲戒。今日朝臣剛直者寡,輭懦者多,見殿下嚴法御下,則孰不畏怵而苟容哉?君臣主義,而恩在其中;父子主恩,而義在其中。殿下雖以君臣間,體貌爲重,而臣則以君臣間,誠意爲貴。願殿下,平心察理,各以其罪罪之。李一相之啓,可謂善矣,而殿下遂疑其護黨,斥之太過。如此則竊恐國事日非矣。」上曰:「卿雖竭誠盡言,亦復妄發矣。」仍謂左右曰:「副提學以白首老臣,凡有所懷,悉陳無隱,雖其所言,或不盡是,聽來誠可嘉矣。」應亨曰:「殿下因尹絳之不進,欲永廢講筵,此誠激怒太過之致。因噎廢食,寧有是理?」上謂承旨曰:「予只欲爲召對者,取其簡便之意,而副學力言其非,可不從乎?」

○上御晝講,講《書傳》《微子之命》。講訖,侍讀官李泰淵、檢討官洪處大進曰:「昨日政院啓辭,雖或有拂於聖心,可怒在彼,何必太露聲色乎?」上曰:「血氣之偏,是予病處。爾等之言是矣。」參贊官朴長遠曰:「朝有經筵勿稟之命,臣等方切惶悶,旋聞引對時,因筵臣之言,卽許啓稟。日月之更,曾不移刻,群下孰不感悅?」上曰:「李一相之啓,殊甚不可,故予雖斥之,爾等勿復以此掛念,有懷必達,罔或有隱。」

○以特進官尹絳供對,命奪其告身,杖而釋之。

○吏曹判書金集在連山,上疏乞解本職,固辭新授資級,上優批答之,仍下敎曰:「金集以老加資,固辭至此,令該曹待明年擧行。」〈集明年始滿八十,故有是敎。〉 ○大司諫趙錫胤以病免。

5月14日

○甲申,以鄭世規爲吏曹判書,李厚源爲大司憲,蔡𥙿後爲大司諫,李時楳爲都承旨,柳慶昌爲江原監司,沈世鼎爲司諫,宋浚吉爲進善,金徽爲獻納,元萬石、吳翮爲持平,李壽仁、趙涑爲掌令,李延年爲正言,尹鏶爲副校理,吳挺緯爲副修撰。

○上御晝講,講《書傳》《康誥》。講訖,同知經筵蔡𥙿後曰:「古人於誥命之辭,勤勤誨諭,致戒切至,而當今敎書文字,專主贊揚,全無勉戒之語,誥命之體,不宜如是也。」上曰:「卿言是矣。每見敎命,虛褒溢美,殊欠誠實,古昔欽哉之意,果安在哉?」仍謂參贊官金佐明曰:「今後敎文,須以勉戒爲主,毋若前日之徒事褒譽也。」侍讀官閔鼎重曰:「臣竊聞,昨者開筵之日,政院啓請勿罷臺官,而天怒震疊,聲色太露,殊欠聖人和平之道。臣待罪經幄,不能匡輔聖德,以致喜怒之失中,實是臣等之罪也。夫臺諫之簡通往復,自是規例,因致日晩,勢所固然,而承旨之進言,恐累聖德而已,豈有一臺營救之意哉?至於臨筵講學之時,展開經籍,對越聖賢,其所訓戒,無不備悉,而講論纔訖,威怒遽震,手裂啓草而抵之於地,此實血氣之病,忿懥之發也。夫人君一言一動,萬民所仰,少違常經,實駭瞻聆。臣恐殿下此擧,必致四方之失望,而亦不可使聞於隣敵也。入侍諸臣孰不知爲累於聖德,而天威之下,終不敢出一言以規,亦可見上下誠意之不孚也。」上不答。鼎重俯伏良久,又啓曰:「臣以無狀,待罪近班,凡有所懷,不敢不達。」上曰:「爾言予已聽之矣。」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5月15日

○乙酉,上御晝講,講《書傳》《康誥》。講訖,參贊官閔應亨曰:「昭顯世子之兒保養婢僕,輪回往來乎?」上曰:「一人長在配所,專任保養矣。」應亨曰:「前日自南而來也,臣聞領行別將之言,婢僕輩只以一襦衣,隆冬則着絮,盛夏則作裌,以爲寒暑之備。無知賤隷,飢寒切身,則徒知怨苦,豈有愛護保養之心乎?誠宜軫念存恤。」上曰:「其兒四時衣資,每自宮中備送,而婢僕衣資,亦令該曹,量宜備送。」上與筵臣,語及戎政,謂之曰:「李廣、程不識,俱是漢代名將,而不識則正部曲,擊刁斗,廣則遠斥候,未嘗遇害。蓋斥候者,三軍之命係焉,不可不致謹也。申景瑗爲副元帥,以得罪之軍官爲斥候將,平日得罪者,豈肯爲景瑗盡心候望哉?是以行軍之時,賊伏路左,徑前襲擊,一軍敗潰,景瑗墮於馬下,胡人取之如拾芥。此,不知斥候之法故也。」侍讀官閔鼎重曰:「我國軍政之紊亂,實由於不擇將。將非其人,故軍律不嚴,斥候不密。其何以探敵情,而出奇兵乎?」上曰:「我國將帥,與敵對疊,無捐軀奮勇之志,愛護一身,不恤其他。擇其偏裨及軍士有勇力者,置之左右,乃以假軍官,爲斥候之任,責之以審察敵情,良可笑也。予曾見虜人治兵之術,鍊整軍務,慣習兵法,行陣肅然,弓鏃勁利,而又必使其中最親信者,偵探敵情,斥候觀變。其所以戰勝攻取,皆出於此。我國其能如是乎?古人云:『耕當問奴,織當問婢。』奴婢之說,雖不可取譬於文武之士,然以文爲名,則可以讀書講學而已;以武爲名,則可以練習兵法而已。用武之道,寧失於麤厲,不可得之於軟拙,而今之備局郞廳,不取其有智力者,只擧其識字伶俐者,便是一書生。臨急對敵,亦可用書生乎?此我國俗尙之一大弊也。」參贊官朴長遠曰:「今之時,去宣祖朝亦遠矣。設令國家不幸,復有壬、丁之兵亂,文士中其有如高敬命、黃廷彧之作檄書,增士氣者乎?於此,可知人才之日益漸下矣。」上曰:「此等人才,誠不可引譬於今世矣。當時倭寇四月入境,五月犯京,故乘輿得以從容播遷,而胡騎則如烈風驟雨,倉卒不可當矣。」鼎重曰:「得人之道,唯在以誠求之。世雖有諸葛文武之才,不求則不至,不可謂之無賢才也。」上曰:「豈國小無人哉?環東土數千里之地,何可斷謂之無人才也?予欲復設觀武才之擧,亦恐煩於聽聞也。」鼎重曰:「觀武才,自祖宗朝已有其規,非後世新創之事,必不有煩於聽聞。今宜以時設行,試取技藝,鍊習軍事,以之激發士氣也。」上曰:「然矣。昔句踐圖吳,見怒蛙而式之,蓋所以尙其氣也。古人經營大事者,無所不用其極矣。」上又曰:「予見六曹判書受任之初,作事稍有可觀,及其累拜,漸不如初,無勤仕盡職之實。近者兵曹判書朴遾,多有料劃變通,誠極可嘉。使遾爲此職,至於再三,則必不能如今日之盡職也。」

5月16日

○丙戌,上御晝講,講《書傳》《康誥》。講訖,特進官許積曰:「暗行御史必須擇遣。如不得其人,則必不能詳審大同法條,明白按察,或使無罪者橫罹,有罪者倖免,實非別遣繡衣之本意也。大臣以爲,能擧此任者,無踰於閔鼎重,抑其次,金始振也。一人精力,亦難遍察一道,莫如分遣左右道之爲便也。且念,此時農務方殷,請待秋成,發遣御史。」上曰:「然矣。」侍讀官閔鼎重曰:「竊聞,殿下深惡尹絳之罪,至於決杖。古語云:『刑不上大夫。』爲其近君也。今絳以宰臣,纔有細失,撻之於市,少無顧惜,恐非所以尊朝廷,而礪廉恥也。先朝有宰臣犯罪,法當杖者,因群下爭執,旋命論以他律。今殿下每以重法繩下,不復勉以禮義,臣不勝歎惜也。」上不答。

○前掌令安邦俊在寶城上疏曰:

臣目覩,危亡之禍,迫在朝夕,心中所抱,不得不仰瀆天聽。伏惟聖明,留神省察焉。臣所謂危亡在於朝夕者,京大同之法是已。未知殿下,當初與諸大臣廣問博采,以定其可否,而諸大臣皆曰可乎?殿下之心必以爲,此法一設,則民徭可輕,而國用可富,此實良法美意也。殊不知輕徭而徭益重,富國而國益貧,徒爲失人心,亡國家之根本也,誰爲殿下畫此計者?側聞,左議政金堉倡之,而彼此諸臣,無一力爭者,堉是忠而誤事者也,諸臣是不忠而誤事者也。然則殿下左右,無非不忠,殿下誰與爲國?殿下家事,嗚呼殆哉!臣請略陳之。堉之爲人,自少雖從事經術,而材智力量則其於國事,如使禪僧臂鷹。只以愛君憂國之誠,致有此今日之擧措也。臣之以堉爲忠而誤事者此也。至於彼此諸臣,則非無所見,而各以黨同伐異爲嫌,置國事於度外,不敢開口論議,其或有論啓者,亦不過一二番塞責而已,臣之以諸臣爲不忠而誤事者,其以此也。然則忠而誤事者,其心公;不忠而誤事者,其心私。忠與不忠,雖有公私,其爲誤國則一也。方今國勢,如百萬蒼生都載漏船,中流遇風,失其柁、碇,四顧茫然,渺無津涯,如有副手、梢工,則雖胡、越,要與協力,共濟洪濤,固其宜也。檣傾楫摧,恬不動心,罔上迷下,坐致胥溺,此何等事也?今有閭閻匹夫,以數間屋、十畝田,傳於子孫,尙欲善守以無忝所生,況今殿下,受祖宗數千里封疆、二百年社稷,不思禍亂之將至,何也?古人有言曰:「明智不畏乎方張之敵國,而深畏夫未見其隙之民心。」殿下其未之聞歟?昔在太平無事之日,强賊如張永起、林巨正之徒,相繼而起,永起爲李克均所敗,走死湖南;巨正至遣防禦使南致勤,動一道之兵,四出追捕,倘非徐霖投降嚮義,則一年之內,賊酋未易得也。況今時則三南連歲饑荒,鼠竊狗偸,處處遍滿。又自亂後,列邑流民投竄山谷,持銃逐獸,以資生理者,其麗不億。萬一如永起、巨正者,乘民心怨叛,一呼而起,則彼輩響應影從,如恐不及矣。此,國之大患,而滿朝諸臣,醉生夢死,不知爲憂,徒以京大同,失人心爲今之第一策,臣竊痛焉。自古人臣之獻忠者,先事而言,則必不見信;事至而言,則救之莫及,臣之此言,非先事而言也。請以宣廟朝事證之。宣廟朝當國大臣,無深謀遠慮,以鹿屯屯田,徙民推刷,大失民心,其時諸臣,亦如今之諸臣,率皆觀望附會。惟趙憲疏陳其不可,廟堂不聽,終致己丑之變。其後日本有入寇之勢,金千鎰上疏極陳防禦之策,時柳成龍當國主論,千鎰又貽書成龍力言之,及倭使求和,趙憲再疏請勿許,及遣信使,憲自謫所,又上疏以爲不可遣,及信使與倭使偕來,憲又上疏請斬使奏聞。使當時大臣,能用趙憲之言,則壬辰大亂,何由而起乎?臣以爲,今之金堉,卽古之成龍也;今之諸臣,卽古之諸臣也。未知於今,如古之趙憲者誰也?臣上年除職之日,人之來見者,惟閑說話而已,今則咸咨嗟太息曰:「聞京大同,先試湖西,次及兩南。願須速詣闕陳疏,活我民命。」或有垂泣者,人心之怨叛,於此亦可知矣。國家近年以來,紀綱尤板蕩,凡發一號、出一令,雖無識賤隷,必相與語曰:「朝鮮公事,三日而止。」臣愚以爲,此法不久,亦當停罷。與其取譏於愚氓,不若不爲之爲愈矣。

不報。

○左議政金堉累疏乞免,以安邦俊疏中,力攻大同之法故也。上優批不許。

○大司憲李厚源以病兔。

5月19日

○己丑,命兵曹武士試射,用柳葉箭,中日習射,用鐵箭,仍爲定式。

○贈故咨議柳楫司憲府持平。楫篤學自修,鄕居聚學徒,敎訓不怠。相臣趙翼嘗薦于朝,拜咨議,辭不就。至是因筵臣之言,命贈憲職。

5月20日

○庚寅,上御晝講,講《書傳》《康誥》。

5月21日

○辛卯,上御朝講,講《書傳》《康誥》。講訖,上謂諸臣曰:「頃者閔鼎重以逆姜事陳疏。鼎重是後進之人也,豈知其時曲折乎?此決非鼎重一人之意,必有指嗾者,而旣是應旨進言,予故不問矣。槪逆姜多散金帛,遍結黨援,故尙有戀戀不能忘者,乃作此等語耳。皷動此議者或以爲,姜母禮玉之就服,出於自點之酷刑威脅云,而禮玉及姜文星之妾,次第就服,行兇之跡狼藉。此則其時文書,皆在王府,其可掩乎?反正初,以光海時寵幸宮人女香,移送於東宮,渠不知獨免放黜之爲感激,反懷兇慘之計。逆姜之前後兇謀,女香實皆敎誘之。且義貞者,卽逆姜之親信婢也。其供辭曰:『逆姜常以金帛,頻頻出送於其家,而不知其散於何處。』云。此無非交結心腹,以爲黨援也。今人之欲救逆姜者,豈不同歸於逆乎?」諸臣皆惶㤼不能對。上之所謂指嗾云者,似指趙錫胤而言,鼎重於錫胤,爲甥姪故也。槪上意,恐姜獄或歸無實,而爲先王之累,故以黨援同逆等語爲敎,欲使人不敢發言矣。講訖,仍召見諸司輪對官。

5月22日

○壬辰,太白晝見。

5月23日

○癸巳,平安道大水。

5月25日

○乙未,完南君李厚源上箚,投進其外祖長溪府院君黃廷彧家所藏,宣廟御筆模印二貼,上優批答之,賜虎皮。

5月26日

○丙申,憲府啓曰:「定配罪人尹昌耉,前任水原府使時,偸取官儲,載送其家者,多至五十駄,其他犯贓,亦甚狼藉。當初文書,俱在本府,明白可考,豈可諉之以旣被罪罰,置而不問,任其自在於便近之地哉?請拿來更鞫。」累啓而從之。

5月27日

○丁酉,玉堂〈副應敎權堣、校理丁彦璧、李泰淵、副校理尹鏶、修撰李天基、洪處大、副修撰吳挺緯〉上箚曰:

嗚呼!人君一心,上與天通,一念之善,景星、卿雲;一念之惡,彗孛、妖星,天之報效,如響斯應。以此推之,則臣等恐殿下敬天之誠,雖已至矣,而幽獨得肆之地,不能無間斷;恤民之念,雖已勤矣,而應物處事之際,不能無過差,出辭氣則或失中和之體,施諸事則未免偏係之私,間有拂人心之正,違天理之公者。此,無他,良由聖學旣已高明,優游涵養之功不繼,操存踐履之實未至,事物之來,有以咈於中,則喜怒之發不得其正;施措之間,有以忤於意,則勸懲之方不得其當,此皆殿下平日學問之功,猶有所未至而然也。夫一臣僚罷推之事,非國家大段擧措,以罪而罪,誰曰不可,而何殿下之聲色,若是其太露乎?古之聖王,罰不及嗣,而今也稽遲之罪,至及於其父。隨事陳啓,政院之職,而摧折之太過,終至遞罷,凡若此類,竊恐爲淸朝之過擧也。〈時以翰林趙嗣基之史草未修正,命罷其父贇,都承旨李一相亦以伸救尹絳,有特罷之敎故云。〉人君苟以廉恥、禮節遇下,則若非頑鈍無恥之輩,亦必以廉、節自勵。而殿下之施措,有不得其當者如此,故刑法漸重而紀綱漸頹。以此觀之,則刑法之不如禮節,從可知矣。宮中、府中,俱爲一體,雖有作奸犯科之人,宜付有司,以昭平明之治可也。內獄之設,非古也。公私逮囚,派作二途,識者之寒心,固已久矣。臣等竊聞,近日有韓希愈者,以其女選入掖庭之故,冒呈上言,被繫於內司,旋蒙決放云。設使希愈有可罪之事,而刑人罰人,自有攸司,不宜偏私,使內外異治也。且其侍女之選,非創於今日,抄入之擧,必有前例,而數三別監,橫行閭里,奪取民家之女,轉入宮門之內,駭愚民之耳目,虧國家之體例,非細故也。宮闈之事,雖不得其詳,而選入旣非其道,內獄之囚外人,亦非其所,將來之漸,誠不可長也。況聞良家之女,選入掖庭者,非止希愈之女而已云,小人之怨詈,烏得免乎?伏願殿下,益懋聖學,克盡踐履之實,恒存敬畏,不弛對越之誠。以禮節遇臣下,務振紀綱,視宮、府猶一體,而期肅內治,則修省之道,亶不外是矣。

答曰:「水、旱之連仍,誠緣寡昧之不德。徒切愧懼而已。」

5月28日

○戊戌,太白晝見。

5月29日

○己亥,以右議政李時白爲謝恩使,辛啓榮爲副使,權坽爲書狀官。〈後以申濡代啓榮。〉

5月30日

○庚子,全南水使李晦辭朝,面諭以遣之。

○諫院〈大司諫蔡𥙿後、司諫沈世鼎、獻納金徽、正言南龍翼、李延年。〉上箚曰:

臣等居言地而不言,豈聖朝無一闕事?臣等自囁嚅耳。第以近日之所聞者言之,所謂韓希愈者,旣非常隷,亦非各司所屬,其女子元無遽入掖庭之例。況以天威遣私人,驅脅而入之哉?然臣等以爲,此不過一時之少失,至於諱疾而忌醫,恥過而移怒,實爲聖明源頭上一大病耳。玉堂諸臣,因災異陳箚,亦及此事,聖明旣不開示曲折,快降兪音,而反有更囚希愈之命。此非特恥過而欲掩,實是因諫而移怒,臣等竊爲殿下憂之。內需之設,旣乖於王者之無私,而若其別置內獄,則失而又失。且聞外人被繫,非但一希愈云。有禁府焉,有刑曹焉,何不出付而明決乎?人君有過,欲掩而彌彰,況不改而更甚之哉?今日之可言者非一,而恥過移怒,爲聖明一大病,故敢將短箚,以效卑忱。

答曰:「實非恥過而不欲多言矣。」

六月

6月1日

○辛丑,以宋時烈爲執義,李逈爲掌令,丁彦璧爲獻納,李廷夔爲修撰,金徽爲吏曹正郞,李正英爲吏曹佐郞,洪處大爲校理。

○上御朝講,講《書傳》《康誥》。講訖,侍讀官李泰淵進曰:「昨見諫院箚批,則以實非恥過爲敎。群下之心,孰不感幸?」上顧謂大司諫蔡𥙿後曰:「昨日箚批,不欲多言云者,非欲終始掩置也。其間曲折,有難形諸文字,故欲於相接時,言之之意也。此事曲折,虛實相蒙,諸臣必不能詳知,雖涉細瑣,不得不言。蓋闕內使喚,有異閭閻,大小輕重,各有執事,而其類頗多,必皆預先熟習,然後可成模樣,而廢朝宮人則大變之後,一切逐之,宣祖朝宮人,皆已老死,存者無幾。故自先朝,一人常兼數事,尙患不足,及至今日,東宮內人,尤不成形。三醫司子息,選入闕內,自是前規,何獨於此人,有尊重不可之理乎?韓希愈上言中,乃以渠是韓瑗之子,尹弘任之妹夫,而勒定賤役爲言,極涉悖慢,故果令囚之矣。此必由於希愈之捏造虛言,傳播閭閻之致,玉堂、諫院之隨聞陳箚,無足怪也。」泰淵曰:「三醫司子息選入宮中,雖有前規,至於掖庭下人,突入捉來,則恐涉不當也。」上曰:「渠之上言,則不敢爲誣說,故別無掖庭下人作弊之說,而至於外間,煽動虛言,希愈罪狀,殊極痛駭,故玉堂上箚後,果令更囚矣。」大司諫蔡𥙿後曰:「今承聖敎,群議釋然矣。雖然,旣是外人,則付諸有司可矣。何必自內治罪乎?」上曰:「然矣。捏造虛言,奔走宣力,必欲抗衡國家之罪,不可不懲,令攸司囚禁重治。」講罷,召見諸司輪對官。

6月2日

○壬寅,上御晝講,講《書傳》《康誥》。講訖,參贊官朴長遠言水災之害,侍讀官李泰淵亦陳恐懼修省之意,而仍以唐太宗放宮女之事,微及於言端,上不答。

6月3日

○癸卯,大司諫蔡𥙿後引避曰:「臣妄陳一箚,而語無倫次,秪懷悚懼,翌日榻前,旣蒙開示曲折,又令出付於有司,諸臣皆感喜。此果爲渠而幸之乎?今者伏聞其罪目中,有奔走宣力之敎。臣雖無狀,豈容渠宣力而爲渠地哉?因此輾轉,遂成聖明之過擧,臣竊慨然。臣蔽於感喜,初不得再陳,加以昏聵,昨又不引避。如是而敢冒言地乎?請遞臣職。」司諫沈世鼎、正言南龍翼、李延年,亦以此引避。獻納丁彦璧引避曰:「伏聞,因諫臣啓達,命付希愈於攸司,實宮、府一體之意,意甚盛也。然以捏造虛言,奔走宣力,爲其罪案,則大有所未安者。如此之說,得於傳聞,其間曲折,雖不敢謂之盡實,閭巷喧傳,有耳皆聞,隨聞進戒者,只恐袞職有闕而已。斷斷之忱,寧有他腸?假使今日臣僚,持身無狀,不能精白其心,孰有聽其奔走之言,敢生宣力之計者哉?何殿下待臣僚,如是其薄耶?噫!人君之動靜語默,無非敎也。苟當其可,則雖有小人之怨詈,何傷於聖明之德,而辭氣之間,輾轉不平,臣不勝慨然。諫院諸僚,以此引避。臣旣參於玉堂之箚,則先發者臣也。何敢復玷言地乎?請遞臣職。」答曰:「勿辭。」𥙿後等竝退待物論。

○上下敎曰:「校理李泰淵,聽人指嗾,甘心弄君之罪,不可不懲。姑先罷後推。」政院請還收李泰淵罷推之命,不從。仍命以前後言辭不直六字,添入於李泰淵罷推傳旨中。

○憲府〈持平吳翮。〉啓曰:「諫院多官,竝引嫌而退。以閭巷傳播之說,隨聞陳箚,則蓋出於格君之意。豈爲渠宣力之地哉?雖被情外之敎,俱無所失。況先發之臣,尤無可避之嫌。請大司諫蔡𥙿後、司諫沈世鼎、正言南龍翼、李延年、獻納丁彦璧,竝出仕。」上從之。又啓曰:「伏聞李泰淵有罷推之命,臣不勝震悚之至。大槪各司女人之合於選入者何限,而豈可以三醫司之女,入於宮中乎?雖有前例,不在常典,則當初卽命放出,豈非聖朝之美事,而奈何輾轉至此,遂成聖明之過擧乎?臣竊慨然。昨聞筵中說話,則殿下開示曲折,出付有司,聞者感喜,而李泰淵罷推之命,出於意外,群下失色,不知其故也。泰淵雖未能詳知曲折,而昵侍經幄,有懷必達而已,則豈有他腸?至於聽人指嗾,甘心弄君,則萬非本情。諸還收罷推之命。」不從。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頃者玉堂及諫院陳箚之事,外間想必多言,故玆不得不言矣。昨見玉堂官員之意,予之前後所敎,皆歸於飾非自解之地,予甚愧之。〈晝講時李泰淵又有所達,故上敎如此。〉當初希愈女選入時,有一宮家,來言於闕中曰:『希愈多結朝士,此事恐致紛紜。』以今觀之,其言果驗矣。朴長遠微發其端,而李泰淵繼之曰:『災異如此,放出宮女可矣。』未知泰淵必欲出此女,將焉用之?槪以放出之語見之,則必有他意存焉,予豈非反受其辱者哉?其意如此,則明白直陳可矣,何敢爲此態也?」時,上聲色甚厲,卽令一宦,親往世子宮,放出希愈之女。仍下敎于諸臣曰:「今此擧措,非不知未妥,而欲令諸卿,明知予意耳。」上又曰:「頃者閔鼎重疏中之語,若窮問,則當以逆黨治之,而前日不問之敎,予實輕易發口矣。」領議政鄭太和曰:「鼎重此論,臣以爲不幸也。臣意則左相已知之矣。當初逆姜之獄,非但臣等之目覩,亦聖上之所親見,而親聞者也。今有如此之論,則後來之人,當以此獄爲何如也?」上曰:「予所深思,亦實在此。曾在瀋中,昭顯館裏,有一木塊,或作枕或支床,而數年之後,忽生枝葉,未久昭顯卒逝。逆姜泣而言曰:『三年木片,忽生枝葉,將謂必有大慶,豈知反遭此變也?』以其必有大慶之語觀之,則其逆心之萠,必已久矣。且虎狼猶知愛子,而昭顯旣卒之後,生遺腹男,揆以人情,豈非尤可愛者乎?昭顯之病,初非大段,終至於難救者,未必不由於逆姜懷孕之故。其時有此云云之說,以此逆姜欲掩其迹,竟殺其兒。宮女貞烈聞兒將死之聲,怪而問之曰:『何物猫兒,乃作此聲?』云,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逆姜之兇悖如許,而今人之不信先王前後之敎,必欲伸救者,是何意也?予甚痛之。雖閱累世之後,若以逆姜事,聞於朝者,論之以逆黨,直以庭鞫治之。或有强臣兇孽,不遵此敎,則三司百工,皆卽爭執,論以逆黨可矣。此意分付于內外各該司。」諸臣瑟縮,莫敢發一言而退。希愈之論,初發於挺緯,而還又惶㤼,必欲歸之於泰淵。或云:「麟坪家宣言於闕內曰:『泰淵之必欲出希愈之女者,有卜妾之意。』云,適於此時,泰淵因朴長遠水災之說,偶發唐宗放出宮女之語。上之所謂必有他意、予反受辱等敎,蓋出於此。」云。

6月4日

○甲辰,太白晝見。

○以李應蓍爲都承旨,許積爲大司憲。

6月5日

○乙巳,太白晝見。

6月6日

○丙午,大司諫蔡𥙿後上疏曰:

頃日講筵,臣與李泰淵,俱幸入侍,獲荷聖明開示丁寧,其在下情,孰不感悅?臣實昏聵,不知其時泰淵之言,或涉支離歟,然豈有懷私暗弄之意乎?伏惟聖明,一乖中和,輾轉至此,臣竊憂之。今若快從憲府之請,而寬貸之,則是乃因小失而彰大善也。臣旣有所懷,何敢顧慮而不盡哉?同僚丁彦璧陳疏引避,俱未結末,臣何敢獨出行公乎?

答曰:「以予觀之,丁彦璧之事,似無異於他人,而終始詭異,必欲自別於他官,抑未知內省不安乎?良可惜也。卿之亦欲與彦璧同其去就者,尤未可知也。君子之行,不可苟同於人,亟出行公。」

○大司憲許積上疏乞免,答曰:「所謂曩者之物議,朝論已定,尤無引嫌之事。勿辭察職。」先是,許積拜大司憲,持平元萬石上疏譏斥曰:「才局、淸路,不可使混。」及是再授,積遂陳疏辭職,而疏中有物情未愜之語,故上批如此。

6月7日

○丁未,上御晝講,講《書傳》《酒誥》。講訖,諸臣皆言:「特罷李泰淵,實爲聖明之過擧。大槪此事,毋論是非,其在八方聽聞,將謂殿下以一宮人事,特罷經幄之臣云爾,則其有累於聖德,爲如何哉?」侍讀官尹鏶曰:「當初所論,非謂韓希愈之女不可入闕也。只以掖庭之人,往閭家勒令入闕,爲未安也。」上曰:「臺臣則以予爲薄於待下,而以予觀之,則泰淵前後之言,不直甚矣。是豈非薄於待予者乎?」

○大司諫蔡𥙿後、正言南龍翼、李延年,俱以不參習儀引避。獻納丁彦璧引避曰:「臣前忝玉堂,與諸僚上箚,論韓希愈事。此出於補袞之意,而因此轉輾,繼下未安之敎、罷推之命。至及於同僚筵中說話,雖未詳聞,旣與之同參,則寧有獨免罪罰之理哉?今臣移授諫職,則自處之道,旣異於玉堂舊僚;參箚之事,又別於諫院諸臣。引避而旣命還下,陳疏而又不得入,臣之進退狼狽,固異於他人,則初非有異於人,而終不得不異於諸僚,蓋其所遭然也。旣承詭異之嚴敎,決難仍冒,請遞臣職。」答曰:「勿辭。」𥙿後等竝退待物論。

○憲府〈持平吳翮。〉啓曰:「諫院多官,竝引嫌而退。旣在呈告、陳疏之中,則非如無端不參之比。玉堂聯箚之人,旣被罪罰,則雖移諫職,不敢晏然,其勢固然,有何可引之嫌?請大司諫蔡𥙿後、正言南龍翼、李延年、獻納丁彦璧,竝出仕。」上從之。

○持平元萬石上疏曰:

伏見大司憲許積疏辭,有不愜物議等語。所謂物議,必指臣前日之疏也。彼旣發端,理難終默。事雖旣往,前言猶在,纔議其人,旋與同席,揆之情勢,誠有難便。伏乞聖慈,俯諒微懇,亟賜遞改。

許之。

○副應敎權堣、副校理尹鏶、副修撰吳挺緯上疏曰:

臣等俱以無似,待罪經幄,妄陳短箚,竊附有懷必達之義矣。伏見朝報,希愈罪目中,有奔走宣力之敎,又聞筵中,以聽人指嗾,甘心弄君爲李泰淵之罪案。臣等不覺體寒,而膽慄也。同僚齊會,合辭共陳,而泰淵獨被人臣所不忍聞之罪。今日臣僚,雖極無狀,豈敢容渠之指嗾宣力,而上負聖明,自陷於不測之誅乎?臣等旣同陳箚,理難獨免。伏乞聖明,同施罪罰,鐫罷臣等之職。

答曰:「勿辭,察職。」

○修撰李天基上疏曰:

同僚齊會,合辭共陳,則雖以只參前箚之人,猶自惶懼,待罪之不暇,況臣於朝講時,與李泰淵同登前席,有所陳達。臣之負犯,比他僚尤多,亦不敢聯名於待罪之疏。罪同罰異,萬無是理,伏乞聖明,亟命鐫罷,以爲人臣倖免者之戒。

答曰:「勿辭。」

6月8日

○戊申,以朴吉應爲承旨,吳挺垣爲持平,李天基爲吏曹佐郞,沈之漢爲修撰。

○憲府〈持平吳翮。〉啓曰:「吳挺緯以閭巷傳播之說,不勝慷慨,旣言於泰淵,泰淵聞而驚之,卽從其議者,此皆出於格君之公心。但挺緯旣發此論,則士夫之間,廉隅爲重,泰淵被罪之後,挺緯所當獨先陳列,請與泰淵同被罪罰,而乃敢聯名於同僚之疏,有若循例隨參者然,事極駭矣。天威震疊,泰淵被罪,則挺緯之欲後於人,不過恇怯之致。比之於李泰淵、丁彦璧之直截,則能無愧乎?修撰吳挺緯請命遞差。」答曰:「吳挺緯先罷後推。李泰淵前後所言之不同,不直無義甚矣,而反以爲直截,何論議之乖舛至此?良可慨也。」

○校理洪處大上疏曰:

臣於去月念後,仕進實錄廳,則吳挺緯、李泰淵已先到。挺緯曰:「得聞物議,則良家女選入及內獄囚人之事,三司不可不論。陳箚與榻前陳達,未知如何?」泰淵曰:「吾亦有聞,陳箚固宜。但不得詳聞,當更探知而爲之。」臣亦以爲然矣。翌日挺緯、泰淵曰:「此事眞的無疑。今日發簡爲當。」挺緯卽書簡通而語臣曰:「三人同在一處,聯名似可。」臣許令聯名,議于他僚,仍爲陳箚矣。所見旣同,簡通聯名,則首發與隨參,別無異同,而泰淵、挺緯相繼被罰,臣獨倖免,實無是理矣。

答曰:「勿辭。」

○大司憲許積上疏曰:

日者承乏憲長,出於物情之外,不稱之誚,臣固自知,辭不獲已,黽勉承當。臺臣疏斥,實循衆議,自愧不暇,敢尤於人?前後疏辭,語不及彼者,不但恥與之較,士夫自處之道爲然也。第元萬石昨日疏中,又有事雖旣往,前言猶在之語。言出臺閣,不繫其人之輕重。臣身一人,非有前後之同異,彼言之猶在,臣嫌之獨無乎?彼旣不欲與臣同席,則其在之日,臣實難於冒出。彼今以臣之故辭遞,則其去之後,臣亦恥於苟保。臣若貪天之恩,幸彼之遞,揚揚而出,呼唱以行,則軒冕朱紱,終有愧於臣心者,奚止彼之竊笑?亦必爲名論之賤棄也。且其前日之疏,旣斥臣以輿論不厭,又目臣以才局,若排若推,臣自顧平生,無有寸長。臺官抗疏,貴在直截,不宜遊辭,彼豈不知?猶復假借以才局之名於萬萬不近似之臣身者,不過不欲爲已甚之意,而旣曰才局、淸路,不可使混,則設令臣眞有才局,亦不合於淸路,況所謂才局,又不免爲謾語者耶?宜乎輿論之不厭,而彼亦羞與噲伍也。

答曰:「不必與後生輩相較。勿辭察職。」再疏,許之。

6月9日

○己酉,以李厚源爲大司憲,李惕然爲承旨,權堣爲司諫,洪處大爲吏曹佐郞。

○副校理尹鏶上疏曰:

頃者臣等箚中所陳,不過一兒女事,而豈料輾轉上激紛紜也?大槪事旣非虛,聞皆驚怪,則隨卽論列,自附於有懷必達之義者,論思職耳。寧有首發與隨參之異哉?李泰淵之特命罷推,已累聖德。吳挺緯之繼被譴責,是何擧也?臺閣之區別首參,實未曉其意也。

答曰:「勿辭。」

○持平吳翮引避曰:「昨日聖批極嚴,臣不勝瞿然之至。李泰淵設有言語間差違,原其本情,則要不出格君之誠,而至於丁彦璧之獨立自列,廉隅可尙。故昨日啓辭中,竝謂之直截者此也,而未安之敎,出於情外,臣之不可仍冒者一也。且見副校理尹鏶之疏,詆斥臣身,不遺餘力,其意亦未可知也。李泰淵被罪之後,吳挺緯以首發之人,所當獨先陳列,請以同被罪罰,而聯名於同僚之疏,有若循例隨參,則發論之初意安在?凡在聞見,孰不駭異,而尹鏶之見,獨異於人,何哉?噫!挺緯之初發,非惟尹鏶是之,臣亦是之,而挺緯之後不自列,雖尹鏶,其敢曰是乎?士夫持身,不可不責以廉隅,論啓之擧,在所不已,而臣纔從外來,未諳世情,曾不料一挺緯之論遞,若是其重難也。緘口之外,更無他策,臣之不可仍冒者二也。請遞臣職。」答曰:「勿辭。」翮退待物論。諫院啓曰:「持平吳翮引嫌而退。挺緯之初不獨疏,雖緣泰淵之勸止,而一番啓遞,蓋出相規之意。請出仕。」答曰:「吳翮之所見,朦朧甚矣。似難仍在言地,而依啓。」

○持平吳翮牌招不進,罷職。

6月11日

○辛亥,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於崇政殿。

6月13日

○癸丑,以洪茂績爲大司憲,丁彦璧爲副校理,尹㻩爲獻納,姜允亨爲掌令,黃儁耉爲持平。

○正言南龍翼上疏曰:

臣伏見,近日風波,初起於至微,竟致三司不安其位,譴罰相繼,臣不勝慨然之至。當初臣等之箚,在於玉堂之後,常以耳目之不長爲恥,及夫榻前開諭之後,始乃釋然於群心。臣雖迹阻登筵,槪聞傳說之語,方切喜幸之心,豈料日月纔更,雷霆遽激,天威所震,萬品皆撓,終至於以言爲諱乎?昔宋仁宗私進宮人,而因王素之切諫,歡然道舊,卽令放出,令德歸於上,直聲在於下,傳之靑史,至今以爲美談。殿下旣因諫臣之言,出付希愈於有司,又黜其女子,則殿下今日之擧,少無讓於仁宗,而辭氣之間,大欠從容底意,擧措之際,不免忿懥之歸,輾轉增激,反有過擧,臣竊惜之。伏聞,殿下下敎于筵中曰:「有一宮家,曾言希愈奔走宣力。」臣聞來,尤不勝愕然而驚,悚然而懼也。臣等之平日言行,不見信於君父,遂令聖上,致疑於不當疑之地,臣等之罪大矣。固不敢抗顔論列,而殿下之疑臣等,若果出於宮家之言,則亦豈非聖上之累乎?所謂諸宮家,雖未知誰某,而外廷之事,何由而聞於宮家;宮家之言,何自而入於禁中歟?設令其言,皆出於一代之公論,人君待下之道,當觀其人之邪正,別其事之是非而已,不宜闚知於旁磎,探得於曲逕。況於其間,若不無好惡之偏、聞見之誤,而殿下不分眞幻,不明虛實,惟其言之是聽,擧一世而致疑,則其於蕩蕩平平之道,豈不大有所憾乎?臣竊憂之。李泰淵前後之異辭,雖未知所異者何辭,而想於奏對之際,語不尋緖,自至顚錯耳。若夫聽嗾,邪行也;弄君,極惡也。人雖無狀,豈有聽匹夫之嗾,敢生弄君父之心哉?人臣有此罪,死且猶輕,何可以語言之差失,遽下情外之敎,致駭瞻聆也?至於丁彦璧之不得與臣等同事者,蓋有說焉。彦璧旣參玉堂之論,倖免同僚之罰,則其心之不安,其迹之難便,實有間於臣等。其所以不避煩瀆者,只爲一端廉隅,有何矯激自好之事,而至以詭異斥之,內省不安疑之,亦豈彦璧之本情乎?要之此兩臣者,謂之直截則過矣,區區之意,只欲納君無過,持身不苟,而殿下猶且厭薄之,欲使局促效轅下駒,奔走而服役,此果治世氣象乎?臣竊歎之。仍竊伏念,殿下於未雨之前,以民生爲慮,惻怛之敎、對越之誠,非但感動臣隣,旣能回格天意,而曾未幾何,聖心已懈,喜怒失節,刑罰過中,此無非踐履之不篤,操舍之無常故也,可不戒哉?且自古昔以來,雖中材之主,厭聞之病,多在晩年,而殿下卽阼未久,乾剛日亢,訑訑之色,不但拒人於千里;摧折之敎,多有臣子不忍聞者,頹綱未立,國體先傷,臣竊痛之。當此上下疑阻之日,雖使繩愆糾謬之才,布列臺閣,猶恐其不克匡救,況如臣之萬不如人者,貪榮戀寵,呼唱於道路而止乎?

答曰:「覽疏深嘉爾誠。有臣如此,予何憂焉?且宮家之言一款,全失本意,蓋必傳聞未詳故也。爾無可遞之事,勿辭察職。」

6月14日

○甲寅,先是,有漢船自南京漂到耽羅,朝廷慮有淸國致疑之端,誘致海西,縛送于淸使之行。

6月20日

○庚申,太白晝見。

○爲都目政。以金益熙爲副提學,沈世鼎爲執義,沈之漢爲校理,李溫爲持平,李廷夔爲修撰,洪葳爲正言,李殷相爲說書。

6月21日

○辛酉,以趙錫胤爲同知成均館事,李天基爲吏曹正郞,李正英爲副修撰。

○前校理李泰淵、前修撰吳挺緯照律奪告身。泰淵緘對曰:「去月念間,臣仕進於實錄廳,則修撰吳挺緯坐於都廳,送人邀臣。卽爲往見,則挺緯言希愈女子入宮及希愈被囚內司之事,而且云:『吾輩職居論思,不可無言。』臣始聞而訝曰:『如此之事,不可容默,而必須詳聞而後乃可。校理洪處大同時在坐,亦以爲然。及至罷還之路,逢人偶問,則以爲:『旣呈上言,人誰不知?』云而或有詳言其曲折者。翌日又詣實錄廳,言于挺緯曰:『昨日所言之事,吾亦聞之。實非孟浪。』云則挺緯自書簡通,臣及處大竝與聯名,遍議同僚,而同僚中有慮其所聞之或不眞的,而持難者。臣以前日聞於人,而言於挺緯之說,答簡以送,而適緣有故中止。數日後,挺緯又與在直同僚發簡,約日一會,相議陳箚。此皆出於愛君之至誠,曷有他意於其間哉?」挺緯緘對曰:「臣於前月念一日,赴史局之路,歷見一宰臣,偶聞姓韓人,以其女子之事,囚繫於內獄,心竊疑訝。及至史局,與李泰淵及他僚閑說之間,言及所聞,則泰淵曰:『吾亦有聞。近侍之臣,旣已聞之,固宜一番陳箚。』云,臣答以如此事,或於前席,從容陳達,則如何?』泰淵曰:『君意亦好。吾有可聞處,更加探問。』云而罷矣。其後泰淵來史局,與洪處大同坐,謂臣曰:『韓哥事,吾已詳聞。陳箚之擧,不容但已。』三人仍與聯名發簡,簡通回答之際,他僚有以未詳韓哥族派爲言者,臣答以:『其族派實狀,同僚旣已詳知,而第聞良人宮女,非今所創,則以此爲箚,似或太過,萬一失實,尤爲難處。或於筵中陳達,亦似從容。囚繫外人之說,若果無疑,則亦可陳箚,而迷見未快,須熟講以處如何?』泰淵則答以:『韓瑗之妻,卽堅琳之女,而故醫堅後閔之妹也,希愈之妻,乃算員尹龜祥之女,而內醫尹弘任之妹也。其族派無非良人,有何可疑?況內獄囚繫,今已二十一日,今日內司之坐,當爲原情。』云。此非泛然風聞之比,故欲爲論箚,僚議歸一,乃於去二十七日,齊會進箚。泰淵聞見之詳,蓋慮告君之辭,或有欠實,而必非爲韓之地,則均是一片愚悃耳。今聞希愈罪目中,有奔走宣力之敎,玉堂諸臣,爲陳待罪之疏,咸詣闕下,則泰淵罷推之命已下矣。聖明雖不以陳箚爲非,而亦豈安於同箚之人乎?臣謂泰淵曰:『旣同一箚,君獨被罪,已極未安。況吾聯名發簡之人也,尤不可倖免。吾當別上一疏,以陳曲折,請與同罪。』云爾則泰淵曰:『吾之被譴,實由於入侍時辭不達意,則提起當初議箚之事,適足以重吾罪而已。』臣以其言爲然,乃與衆僚,聯名陳疏,批下之後,更尋初意,復以陳箚之擧,罪實由臣等語。至於再疏,累呈政院,而終未入啓,此則人所共知者也。玉堂、臺閣各自不同,則此外更有何自處之道?而臺官之攻臣,乃以泰淵緘辭中有所云云爲証,捃摭詬辱,靡所不至,而泰淵始聞韓哥之事,不獨由於臣,則已陳於同僚之疏,擔當其論之狀,同僚之所不可誣者。泰淵卽臺臣之所許以直截之人也,當初緘答,必不以無理之說,作爲說話,臺官何所據而不問其實狀,先論人若是其汲汲乎?一女人爲侍女,初非慷慨之事,而以不勝慷慨四字,入於啓辭中,作爲臣到處憤說之狀,期於激天怒,數行文字之上,何其用意之多乎?」

6月22日

○壬戌,太白晝見。

○開城留守尹順之上密啓曰:「有李愛男者,稱以禁府羅將,胸間貼一符信自言:『此是上之密敎,吾旣受命而來。本府城裏,多有罪人,我將捕得。』云。」蓋愛男者,卽一無賴之盜,而僞作符信,詐稱羅將,誑誘順之,順之終被其瞞,任其出入於六七富商家,偸取財貨而去。順之猶不覺悟,汲汲馳啓,有若朝廷眞有大擧措者然。上下其狀于禁府。於是,中外傳播爲一笑資,順之旋因臺啓,見遞。

6月23日

○癸亥,太白晝見。

○淸使還,上幸西郊以送之。

6月24日

○甲子,太白晝見。

○憲府〈大司憲洪茂績、執義沈世鼎、掌令姜允亨、持平沈儒行。〉啓曰:「兵曹參判李時楳以曾經淸顯之人,所當勉自修飭,而不顧行檢,不謹居官之誚,傳播於士夫間。曾長銀臺,已有物議,及授本職,公論益激,請命遞差。」〈持平李溫旣發此論,而溫於是日,被彈於諫院,故不得聯名於啓中。〉上不從。

○諫院〈大司諫蔡𥙿後、司諫權堣、獻納尹㻩、正言南龍翼〉啓曰:「持平李溫曾爲臺諫時,避嫌之辭,見非於公議。不可旋居臺閣,請遞差。」不從。

6月25日

○乙丑,大匡輔國崇祿大夫議政府左議政兼領經筵事監春秋館事世子傅金尙憲卒于楊州石室之別墅。臨歿,上疏曰:

臣本庸姿,幸蒙累朝之恩,位躋崇班,未效涓埃,徒積罪戾。丙、丁以來,絶意仕宦,中更禍患,備嘗艱難。不意先王,起之田廬,致于台司,感激恩命,黽勉一出,而積釁餘生,無望陳力,退伏松楸,沒齒爲期。逮乎聖朝,過被異渥,衰朽之質,報答無路,只欲明揚士類,振擧綱維,以補新化之萬一,而不幸事與心違,志未少伸,孤負聖德,狼狽而歸。疾病憂傷,輾轉沈痼,及至今日,大命垂盡。再覩天顔,此生己矣,瞻望宸極,只增隕越。伏願殿下,益勵初服之志,不替好賢之誠,登進善類,以出治道;克修實德,以恢大業,丕基我東方億萬年無彊之休,則臣雖在九原,庶無遺恨。臨簀氣短,不知所云。

上下敎于政院曰:「天不憖遺,喪我元老,痛悼殊切。覽玆遺疏,辭意懇惻,訓戒切至。爲國忠赤,至死冞篤,深用嘉歎。可不服膺焉?予不任悲愴,以諭近臣耳。」尙憲字叔度,淸陰其號也。爲人正直剛方,貞介特立。家居篤於孝友,正色立朝者,殆五十年,遇事必盡言,無少回撓,言不用,輒辭而退。見惡人,若將浼己,人莫不敬憚。金瑬嘗謂人曰:「每見叔度,不覺汗沾於背。」在光海朝,仁弘誣詆先正李滉,乃陳啓以辨之。見倫紀晦塞,杜門不出,述《野人談錄》以見志。逮仁祖反正,以大司諫上箚論八漸,累千言,辭甚剴切。以大司憲論追崇之非禮,被嚴旨,卽還村舍,未幾拜冢宰、文衡,忤上旨,又退歸。丙子之難,扈入南漢,力陳死守之計,諸臣請以世子求成,尙憲痛斥之。及出城之議決,崔鳴吉撰降書,尙憲哭而裂之,入見上曰:「君臣當誓心死守。萬一不遂,歸見先王無愧也。」退而不食者六日。又自縊,傍人救之得不死。上旣下城,尙憲直歸安東鶴駕山下,搆數間草屋於深谷中,扁以木石居。常切慨然於心,雖中夜不能就枕而眠。著《豐岳問答》,其書曰:

「大駕出城之日,子不從何也?」余應曰:「大義所在,一毫不可苟。國君死社稷,則從死者,臣子之義也。爭而不用,則退而自靖,亦臣子之義也。古人有言:『臣之於君,從其義,不從其令。』士君子出處進退何常?惟義之歸。不顧禮義,惟令是從者,乃婦寺之忠,非人臣事君之義也。」又問:「賊退之後,終不奔問,此義如何?」余應曰:「變亂之時,流落草間,不得扈從,則賊退,義當奔問,余則同入圍中,言不行而去之,日之終,當不可俟。何區區小禮之必拘乎?子家覊曰:『貌而出者,入可也;寇而出者,行可也。』古人於出入之際,斷之以義,有如此者。」又曰:「子言大義不可苟則然矣,世祿之家,受國厚恩,獨不念祖宗之遺澤乎?」余應曰:「吾之從義不從令,欲扶二百年綱常者,所以不負先王敎育之澤也。我國素以禮義聞於天下,一朝遇難,不能誓心自守,爭勸君父屈膝於寇讎之庭,何面目見天下士大夫,亦何以見先王於地下也?嗟嗟!今之人,亦獨何心哉?」

上疏辭山城賞資,其疏曰:

臣隕心於擢髮數罪之書,〈卽降書也。〉失性於天地反覆之際,形存神死,有同土木。方駕住山城也,大臣、執政爭勸出城,而臣敢以死守之義,妄陳榻前,臣罪一也。降書文字,所不忍見,手毁其草,痛哭廟堂,臣罪二也。兩宮親詣敵營,臣不能碎首馬前,病又不得隨行,臣罪三也。負此三罪,尙逭刑章,豈敢與諸臣之終始羈靮者,均蒙恩數也?且臣伏聞,寒暑不輟,則裘葛不可廢;敵國未滅,則戰守不可忘。伏願殿下,克礪薪膽之志,增修保障之地,免使國家再辱焉。嗚呼!毋信一時之要盟,毋忘前日之大德;毋過恃虎狼之仁,毋輕絶父母之邦。誰能以此爲殿下懇懇陳戒乎?夫以千里,爲讐人役,古今所羞。每思先王奏文萬折必東之語,不覺泣涕沾衣也。

其後柳碩、李道長、李烓等論以遺君,請流竄,只命削職。淸人將以我師西犯,尙憲上書,極言其義不可從。其疏曰:

近聞道路言,朝廷從北使之言,將發兵五千,助瀋陽犯大明。臣聞之,驚惑未定,不以爲然。夫臣之於主,亦有可從不可從。子路、冉求,雖臣於季氏,孔子猶稱其有所不從。當初國家勢弱力屈,姑爲目前圖存之計,而以殿下撥亂反正之大志,臥薪嘗膽,今已三年于玆,雪恥復讐,庶幾指日可望。豈意愈往愈微,事事曲從,終至於無所不至之地乎?自古無不死之人,亦無不亡之國。死亡可忍,從逆不可爲也。有復於殿下者曰:「人有助寇讎攻父母。」殿下必命有司治之。其人雖善辭以自解,殿下不赦,必加以王法,此,天下之通道也。今之謀者以爲,禮義不足守,臣未暇據禮義以辨,雖以利害論之,徒畏强隣一時之暴,而不懼天子六師之移,非遠計也。自丁丑以後,中朝之人未嘗一日忘我國,特恕其亡救而敗,拜戎非本心也。關下列屯之兵、海上樓舡之卒,雖不足於掃氈裘,復遼疆,而其於禁我國之爲梗,則有餘也。若聞我國之人爲倀鬼於虎前,問罪之師,雷奔霆擊,帆風一日,直到海西圻島之間,毋謂可畏者,惟在於瀋陽也。人皆曰:「彼勢方强,違之必有禍。」臣以爲,名義至重,犯之亦有殃。與其負義而終不免危亡,曷若守正而竢命於天乎?然其竢命者,非坐而待亡之謂也。事順則民心悅,民心悅則根本固。以此守國,未有不獲其祐者也。太祖康獻大王擧義回軍,建二百年鞏固之基;宣祖昭敬大王至誠事大,被壬辰年拯濟之恩。今若棄義忘恩,忍爲此擧,則縱不顧天下後世之議,將何以見先王於地下,亦何以使臣下,盡忠於國家哉?伏願殿下,赫然改圖,亟定大計,勿爲强隣所奪,勿爲邪議所怵,以繼太祖、宣祖之志,以副忠臣、義士之望。

兇人以蜚語搆于淸人,被拘入瀋,道過京師,上特賜貂裘以慰之。及到瀋,淸人詰之甚急,尙憲臥而不起曰:「吾守吾志,吾告吾君,何問爲?」淸人相顧嘖嘖曰:「最難老人,最難老人!」久始出置灣上,其後爲申得淵、李烓所搆,又被執在瀋中,首尾六年,終不少屈。淸人義之,稱之曰:「金尙書不敢名焉。」仁祖末年,擢拜左相,來謝卽還。及上卽位,有大有爲之志,復召爲相,淸人以復用橫議之臣責之,尙憲遂決意而歸,竟不得展布其志,朝野惜之。其爲文簡嚴,詩亦典雅。有《淸陰集》行于世。嘗製壙銘,其銘曰:「至誠矢諸金石,大義懸乎日月。天地監臨,鬼神可質。蘄以合乎古,而反盭于今。嗟!百歲之後,人知我心。卒年八十三,諡曰文正。〈史臣曰:」古人謂,文天祥收宋三百年正氣,世之論者以爲,天祥之後,東方唯尙憲一人而已。「〉

6月26日

○丙寅,正言南龍翼引避曰:

「持平李溫,曾爲臺諫,强引不當避之嫌,曲爲身謀,乃以無前例之事,歸咎同僚,其情態之可惡,聖明亦必洞燭矣。臣於其時,以相規之意,發論於僚席,而僚議不一,姑停之矣。嗤點未了,旋玷臺閣,乃敢忘廉恥、蔑公論,偃然行公,不可無一番糾劾,故頃與長官,相議論啓,而措語太略,未卽蒙兪。玆於今日之坐,欲添入當初曲折,則長官非徒不從,反欲停啓,反覆相持,終未歸一。請遞臣職。」司諫權堣、正言洪葳、獻納尹㻩,亦以此引避。大司諫蔡𥙿後引避曰:「李溫引避之辭,果不無所失,故纔有糾正之擧矣。旣已再啓,則停之亦宜,而與同僚商確,終未得歸一。請遞臣職。」答曰:「勿辭。」龍翼等竝退待物論。大司憲洪茂績於備局諸臣引見時,入侍啓曰:「南龍翼等竝引嫌而退。臺閣之論,亦當從多。請正言南龍翼、洪葳、獻納尹㻩出仕,大司諫蔡𥙿後遞差。」上從之。持平沈儒行引避曰:「蔡𥙿後欲停李溫之啓,實有意見,故臣以無可遞之失,書送答簡,而長官不復可否,率意啓遞,不能有無之狀著矣。請遞臣職。」大司憲洪茂績引避曰:「四人同席,一人立異。不但是非之懸殊,處置立落,亦從多寡者,明有舊例,故臣與掌令姜允亨,發簡同僚,未及見答,隨大臣入侍。何可等待必立異之同僚,獨後於登對之列乎?論劾李時楳,只欲愧其心也,而必欲驅之於極惡而後已,以今觀之,則始覺自陷於傾軋之計也。請遞臣職。」執義沈世鼎亦以此引避。掌令姜允亨引避曰:「追論前事,再啓已足,則諫長之欲停宜矣。臣以處置立落,與長官相持良久,第發簡于同僚,待其所答,長官適於入侍,處置而出矣。同僚以此引避,臣之發簡率爾之失著矣。請遞臣職。」司諫權堣、獻納尹㻩、正言南龍翼、洪葳等引避曰:「洪茂績處置之立落,旣與沈儒行所見不同,則臣等何敢處置乎?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儒行等竝退待物論。玉堂〈副提學金益熙。〉上箚曰:「兩司竝引嫌而退。臺閣之上,論事當明白,處心當和平。李溫果有歸過同僚之失,而論劾之辭太汎,則略添實狀,未爲不可,處置立落,豈不較然?李時楳暗昧之事,當初若知其無罪,則何不力爭伸卞,乃於得請之後,始斥同僚之傾軋,此豈相敬之道乎?聯名發簡,退有後言,臺閣風采,豈容如是?僚簡之來,書送謹悉,同僚引嫌,自當偕避。請正言南龍翼、洪葳、司諫權堣、獻納尹㻩、執義沈世鼎出仕,持平沈儒行、大司憲洪茂績、掌令姜允亨遞差。

上從之。

○上遣承旨,致弔于領敦寧府事金尙憲之喪。

○上下敎于政院曰:「完平府院君李元翼之喪,有別賜喪需之擧耶?」政院以爲:「只遣承旨致弔,且賜棺材矣。」又啓曰:「竊聞,國朝故事,大臣之喪,殿下亦有擧臨一款,而中廢已久。今又適値國忌齋戒,請令禮官稟處。」答曰:「依啓。棺材令該曹,速卽輸送。」

○禮曹啓曰:「殿下爲大臣喪,擧臨一節,無可據前例,而竊聞,世宗朝左議政柳廷顯、右議政柳寬之卒,皆以白袍、烏紗帽、黑角帶,率百官,出金川橋外幄次,擧哀。厥後中廟朝左議政申用漑卒,中廟欲遵禮擧哀,而大臣、禮官難之,不果行,先正臣趙光祖以其時大臣,不能將順爲非。蓋自古人君於臣子之喪,有臨弔擧哀之禮,而停廢已久,至於我國,世宗朝外,絶無擧行之時。此是莫重典禮,請議于大臣。」從之。領中樞府事李敬輿獻議曰:「君之於卿,喪禮有三臨之節。祖宗朝大臣之卒,亦有擧哀之規,後世之廢而不行,未知其故,而先正之歎惜,豈偶然哉?況三朝元老,百世一節,雖在異代,猶且尊尙,恨不同時者乎?依祖宗朝故事擧行,實有補於禮下之聖德。」領敦寧府事李景奭獻議曰:「君臨臣喪,昭載於古禮,我朝聖祖,亦嘗行之。中世以後,此禮遂廢,識者之歎惜久矣。」領議政鄭太和獻議曰:「大臣之喪,自上擧臨一節,只傳世宗朝故事,厥後無聞焉,可知其不常有之禮也。若無格外特命,有難自下仰請。」左議政金堉獻議曰:「古之人君,有冒雨臨喪者,祖宗朝有金川橋擧臨之擧。中廟不爲擧哀於申用漑之喪,此,先正之臣所以深惜之者也。命依完平府院君喪時例爲之。」〈李元翼之喪,無擧臨之禮。〉 ○侍講院啓曰:「領敦寧府事金尙憲曾經師傅。故相臣李元翼、李廷龜之喪,王世子有擧哀之禮,請令擧行。」答曰:「禮固當行,而世子年幼,未知如何。議大臣處之。」〈世子臨喪一款,則因尙憲喪在外,不得行之,故講院有是啓。〉李敬輿、李景奭、金堉獻議曰:「隆師重傅之道,宜自幼時習之。請行擧哀之禮。」鄭太和、李時白以爲:「王世子猶在沖年,擧哀一節,雖不得必遵禮文,恐無所妨。」蓋上意不欲令擧哀,故太和之議如此,命從其議。

6月28日

○戊辰,太白晝見。

○黃海道大水。瑞興等數十邑,陸地成海,載寧海邊村家三十餘戶漂流,居民老弱十五人、牛馬三十餘首沈沒。監司啓聞,命特施恤典。

6月29日

○己巳,太白晝見。

○命賜故相金尙憲三年祿俸。

○增置御營軍。仁祖朝,李曙建議以爲:「訓鍊都監軍兵之外,不可不別置親兵,以倣唐家左右廂之制,爲緩急侍衛之用。」無論京外公私賤,各以其藝,招募試閱,願砲者試其砲,願射者試其射,有膂力者,使之擧沙、石試其力,稱以御營軍兵。所抄四千餘人,身手俱健,號稱精銳。十月十五日上番,明年二月十六日罷遣,蓋爲合氷時待變也。是後試才之規廢,而身役比他軍最輕,故願屬者寢多,而庸雜居半。及上卽位,使李浣掌之,增定其規模,汰其老弱、不才者,改正軍案。元戶二萬一千餘,各給保三人,每以一千人踐更于京中,滿二朔始許替,一年十二朔上番之數摠六千。以此周而復始。就三保中,抽出一保,使戶首徵其番布,以爲本軍上番往來資裝之用。其餘二保則在山郡者收布二匹,在海邑者收米十二斗,布爲二百餘同,米爲一萬三千餘石。設倉于京江,每歲輸納,以此繼餉,而不煩於度支經費。使大將主之,置都提調一員,以大臣領之,以兵曹判書例兼提調。又置文武郞廳各一員,分管軍兵糧餉。先是,左議政金堉上箚曰:

《易》曰:「作事謀始。」天下萬事,其成也,福兆於始,其敗也,禍萠於始。成敗禍福,何嘗不由於始也?小事尙然,況國家之大事乎?臣曾於御營之事,已陳其槪,願申未盡之懷。此軍之設,本非爲鉤陳之儲胥,只欲用之於外也,賊臣主柄,鋪張廣募,數餘四萬,自以爲功,貽害萬端。編伍拔其尤而空,租賦復其戶而縮,閑丁給其保而抽。四五年來,無處調用,閑遊日久,驕悍成習,多投萑符,已爲難制之兵。一朝徵糧於保,又加二斗之米,立番於京,必生怨苦之心。此猶不足恤也。此類皆山尺、逋民,如不羈之馬,技藝雖妙,習於剽竊者也。出入京輦,有害無益。且立營左右,重其衙門,都監、御營少無差等,主客之勢,必求相勝,其流之弊,有不敢盡言者矣。搢紳之間,尙有携貳之患,況責之於此類乎?臣之所大憂者此也。臣之本意則以爲,此類屬之於本道,復戶、給保,竝依舊規,別其名號,常加優恤,鍊習、敎訓,一如編伍之例,有調發之處,定將領赴,則渠無備糧立番之苦,國有緩急得力之效。都監之兵,專屬宿衛,無所變動,則軍志先定,保無他虞矣。當此兩南凶歉之歲,徵糧於率丁,越海運餉,難以繼用,募入之數,月加歲增,則又必責之於地部,如今日之三手糧,此亦非小憂也。古人曰:「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養兵之國,其勢必至於難支也。臣之無狀,忝於匪據,軍旅之事,未暇料理,而此軍之設,在於目前,敢以謀始之道,冒死以達。伏願聖明,廣詢博訪,使老臣之過慮,無驗於後日。

又上箚曰:

前日所陳,實係安危,中夜思之,耿耿不寐。知而不言,是不忠也,再瀆之罪,臣何敢避?姑以農事言之。畿甸、湖西,雖或少稔,兩界、兩南,一樣大侵,若到發春,民飢必甚,救活之政,猶患無策。又使此類贏糧踐更,則所謂保率,非子則弟,頭會之米,出於一家。當此窮年,未易宿舂,而九斗之料,食且不飽,房錢、柴價,從何以辦?勢必至於剽掠都民之物,京師之桴鼓警矣。每朔添却千兵,不爲加重於宿衛,而其害有如此者。且朔方可虞,聖慮方軫,早晩似有侵徵之擧。抑恐此際,調發久放之軍,恐其有煩於聽聞也。《書》曰:「用靜吉,用作凶。」不得已而應,則民不怨,可以靜而動,則患必深,此不可不察也。況湖南風變,甚於乙亥,地震星見,天意可懼。願察事勢,周詳而處之。昔在世宗朝,島夷數戶,願居三浦,上嘉其義而許之,許稠泣諫曰:「後日當爲國家之大害。」及其臨卒,再三陳啓,終未蒙允,卒致庚午之變。以世宗之聖明,持難於許稠之忠言,臣求其說而不得。百爾思量,豈禍之所兆,至微如鵲巢蟻垤,或有所覺,而聖人不爲致疑於微細之始也。今日此事,雖不可比而同之,安危所係,必有後患,則無以異也。伏願殿下,博訪朝紳,兼問宿將,量時度勢,群議僉同,然後行之。

答曰:「凡事固執而過慮,則思愈深而疑益生。卿何必過慮?此乃防後患之道也。」時,上銳意修攘之策,方講戎政,故堉議不入焉。

〈孝宗大王實錄卷之八〉

秋七月

7月3日

○壬申,以吳竣爲右參贊,洪命夏爲大司諫,金光煜爲開城留守。

7月6日

○乙亥,太白晝見。

○以趙錫胤爲大司憲,柳俊昌爲掌令,李尙眞爲持平。

○兵曹判書朴遾入直內省,上召見之,講論軍務。

7月7日

○丙子,太白晝見。

7月8日

○丁丑,太白晝見。

○以睦行善爲大司諫,沈之漢爲執義,吳挺垣爲持平,丁彦璧爲獻納。

○吉州牧使洪瑑辭朝,面諭以遣之。

7月9日

○戊寅,太白晝見。

7月11日

○庚辰,以吳竣爲大司憲,沈世鼎爲執義,柳道三爲掌令,申弘望爲持平。

7月13日

○壬午,太白晝見。

○上下敎曰:「將於八月,親臨慕華館,觀武才,令該曹考例擧行。」

○兵曹啓曰:「曾在先王朝己巳年,親臨慕華館習陳,仍御觀武才,先試訓鍊都監軍兵技藝,次行文武官試射,而宗室及堂上武臣、堂下文臣、都監將官等,除初試許赴,武臣及禁軍軍官等,則初試入格,然後方許試才矣。」答曰:「都監軍兵,元數頗多,亦令初試後許赴。」

○伴送使林墰還到,嘉山暴卒。

7月15日

○甲申,太白晝見。

○以元斗杓爲判義禁府事,李厚源爲禮曹判書,朴吉應爲承旨。

○上御朝講,講《書傳》《酒誥》。講訖,特進官閔應亨曰:「頃者,一宮婢選入之擧,至微細也,而言路因此而塞。請以古人重言路之說,仰陳焉。唐臣陸贄告德宗曰:『諫者多,表我之能好;諫者直,示我之能賢,諫者之狂誣,明我之能恕;諫者之漏洩,彰我之能從,有一於斯,皆爲聖德。諫者雖或失中,而君無不美,惟恐讜言之不切,天下之不聞也。』德宗頗採用其言。蓋狂誣者,狂妄之臣,見君小愆,誣妄過斥之謂也;漏洩者,輕妄之臣,自衒其能,退而傳播之謂也。惟此二事,人君之所當深惡,而陸贄勉使德宗,能恕能從者,恐其梗言路也。今者經幄之臣,有未能詳悉宮中之事,雖或妄陳,此不過狂誣,而聖上反以聽人指嗾爲敎,豈有是理?《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心,必求諸非道。』殿下聞此言,逆于聖衷,而不求諸道,乃以情外之言,成其罪案。經幄之臣,救過不給,自至於互相推諉,臺臣分其首參,請推吳挺緯,而聖上特罷其職,君臣之間,豈願如此?夫居經幄之職,任繩糾之責,則凡君上過擧,固宜隨事論列。吳挺緯旣有所聞,則安得不首發;李泰淵又聞挺緯之言,則亦安得不盡言不諱也?況挺緯聞其言於有識宰臣,非出於指嗾明矣。臣近聞,兩西水災孔慘,人多渰死,太白之變,逐日斯生。當此之時,言路杜塞,群下之情莫不鬱悶,願殿下,自今亟恢聖量,毋少忽於轉移之機也。」上曰:「唯。」應亨曰:「聖上以臣之言,爲是乎?爲非乎?願聞敎焉。」上曰:「卿言出於至誠,予豈非之?從今以往,予當惕念也。」參贊官金益熙曰:「閔應亨有懷必達,願賜裁擇。臣竊見聖上辭氣之間,時有過中之擧,恐非人君遇下之道。向日尹善道之被論也,聖上不徐究其事,而屢下嚴旨。李尙眞則以傾軋不正爲敎,李泰淵則以暗弄君父爲敎。人臣苟有弄君之罪,其罪當誅,何止於罷職而已?臣又聞,尹絳以特進官,入侍稽遲之失,至被杖罰。罪苟難赦,則屛黜亦可,而今以箠撻之罰,加之於宰臣,此聖上不以廉隅待臣隣也。至於宮家設庄,在所不已。雖以士夫之家,尙有經營爲子孫計者,況國家之於宮家乎?然小人之忠,不計其他,故任事之輩,致令貽弊於民間。頃者兪榥之處事,雖似不敏,而本郡之吏,至令移他道治之,無已過乎?」上曰:「然。」仍謂諸臣曰:「閔應亨以白首老臣,每於入對,至誠規諫,予甚嘉悅。」參贊官朴長遠曰:「自古我國,尙文不尙武,武略固已不競,而文敎亦且漸弛,設置敎授,終無實效。臣竊觀,本朝故事,每歲春秋,別設庭試,從其科次高下,或赴殿試,或賜分以爲激勸之地。故中廟朝培養之人才,爲明廟之用,明廟朝培養之人才,爲宣廟之用。不然,人才何由而出乎?如洪聖民、李山海之文章,亦由此而出身。今雖以設科頻數爲有弊,前頭擧子聚會之日,似當別設庭試,而且文官亦多廢業,不可無勸奬之擧,曾在先朝,有文臣庭試之規,亦宜竝命禮官議處。」上從之。

7月17日

○丙戌,太白晝見。

○禮曹啓曰:「祖宗朝三年大比之外,無他別科,故激勸之道,不一其規。或由集春門親臨泮宮,橫經問難;或命文衡之臣,策士試才,一時盛擧,至今照人耳目。故賢臣金繼輝連捷三魁,始得直赴殿試,其愛惜科名,蓋可想矣。近年慶科稠疊,節日課製,亦有所未遑,況望其春秋設行乎?文敎之廢弛,果如近臣之言,文臣庭試則請卜日擧行,別設庭試則議大臣處之。」從之。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金堉、右議政李時白以爲:「比年別擧稠疊,春秋庭試,不須永爲定制,而前頭多士聚集之日,宜特設庭試,以爲聳動之地。」從之。

7月19日

○戊子,以閔應亨爲大司憲,鄭維城爲都承旨,沈之源爲刑曹判書,張應一爲大司成,沈光洙爲掌令。應一爲人,素無學識,不能保守家訓,至是遽拜師儒之長,物情大駭。蓋吏曹判書鄭世規獨詣政席,不恤公議,擅授是職。

○先是,統營土卒徐一立等十餘人,爲捕魚入海,遇風漂到日本國智奇島,又轉泊長崎島。我國壬辰年被擄人多居焉,爭相來見,泣問本國之事,仍言:「往在乙亥年,倭人錯認鮮兵將犯境,疑渠輩爲內應,擧皆拘囚,丙子年信使之行,始知其不然,乃解釋之。且壬辰興兵,多所殺傷,尙有孤兒、寡婦之哭。自是倭人,斷無西向之意矣。」一立等歸告統制使柳廷益,廷益馳啓以聞。

7月20日

○己丑,王大妃將浴椒於仁慶宮,上下敎曰:「仁慶宮山谷頗深,樹木葱鬱,椒井在於其間。其令都監大將,打圍林藪,俾無禽獸卒發之患。」

7月22日

○辛卯,大司憲閔應亨請對,上召見之。應亨曰:「衰耗如臣,豈合言地?聖明苟欲恢開言路,則必須收用李泰淵等,畀以臺職。此實納諫之急務也。」上曰:「卿言固是矣。然而泰淵輩推諉之習,豈非可惡之甚者乎?」應亨曰:「嚴旨之下,雖有惶蹙失措之事,年少輩一時微過,亦宜寬恕。」上曰:「未必坐此而永錮,卿何汲汲乃爾?」應亨曰:「比來天變疊見。古之帝王,若遇非常之災,則必有非常之擧以應天。今也不然,聖明未嘗驚動,臣僚視以尋常,此今日之大可憂者也。且以封疆千里之國,自强之策,豈容少緩?至若觀武才之擧,臣恐有其名而無其實也。朝家之所可恃者,莫如御營軍,而散處列邑,雖有事變,其可及時赴難乎?願聖上召見李浣,詢問此等事,常如朝暮待變也。」上曰:「安猶不忘危,況今不安者乎?天災時變,又從而疊見,誠非狃安之日,而至於戎政,則勢有所難便,無以施措,君臣上下,只當默會而已。」應亨曰:「今之國事,不可循塗守轍,宜用創業規模。雖有難便之勢,亦何可一任放過乎?」上曰:「然。每令朴遾,乘便施設,勿煩聽聞爾。」

7月23日

○壬辰,以趙錫胤爲吏曹參判。時,判書鄭世規引疾不出,參判、參議皆缺。政院啓稟,令大臣議薦,只先差出參判。

○奉敎李端相上疏曰:

觀武才之擧,適當慈殿浴椒之日,外議或謂慈殿,將登城觀戲。臣恐此事,未有實效,而徒煩聽聞。雖未可寢罷,宜改卜日期。

上不報。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以李端相疏,出示諸臣曰:「疏中所陳,未知如何。」左議政金堉曰:「觀武才,旣有成命,唯在聖上之量處,而此疏所陳,亦不無意見矣。」領議政鄭太和曰:「臨御之後,始行戎事,恐煩聽聞,有此云云,而以臣計之,似無所妨矣。」諸臣皆退,上卽下李端相疏,只踏啓字,又割去其紙末觀武才之語,上意蓋欲秘之也。時,將行觀武才,特命進其日期,又於仁慶宮曲城上,結搆松棚,俯臨西郊,而王大妃浴椒之擧,適在其日,外人皆言浴椒、觀武之擧,只爲觀美云。

7月24日

○癸巳,憲府〈大司憲閔應亨、執義沈世鼎〉上箚曰:

親臨觀武,適會慈殿浴椒之日,都下人言或以爲,進定此擧,亦爲慈殿登城望見也。浴椒爲治病,固是不得已之事,望見戎事,亦不得已之擧乎?況此事廢閣已久,當此之時,卒然行之,傳播遠近,不無意外之慮,揆以武事,亦無着實之效。伏願聖明,諒察而裁擇焉。

答曰:「爾等以老成名流,安敢捏造虛言,橫加於王大妃,若是其無所忌憚乎?事極驚駭。爾等敢以臆度,勒成文字,則罪難容貸,或有他人做出者,則必治以國法,以正誣慢大妃之罪,卽以言根書啓。」世鼎方在臺廳,未及引避,又下敎曰:「以人臣而誣慢大妃,不可一刻在官。閔應亨、沈世鼎竝先遞差。」承旨李惕然、朴吉應等不捧傳旨啓曰:「言官雖或妄發,究其心則無他,遽加嚴旨,至命遞差,臣等待罪喉舌,不得不達。請還收二臣遞差之命。」答曰:「爾等獨無父母乎?只自痛恨不孝之罪也。爾等勿多言。」惕然等再啓曰:「人君之一言一事,當務從容,苟或爲忿懥所使,則未免有急遽過中之擧。今者嚴旨,恐有欠於聖德,玆敢更申前請。」答曰:「爾等安敢無禮若是乎?非予所知,爾等爲之。」又下敎曰:「雖在醜夷,辱人之父母,則必受反至之禍,況於君臣之分,大義所在者乎?閔應亨、沈世鼎公然誣慢大妃之罪,寧忍置之?其令王府,拿問處置。」仍命亟停觀武才。惕然等三啓曰:「臣等伏承閔應亨等拿問之敎,相顧錯愕,不圖嚴旨之至此也。應亨恃聖上寵遇,唯知盡言,不自覺其謬妄,其情可恕。願聖明亟霽雷霆之威,還收拿問之命。」答曰:「以予不孝之罪,橫加誣罔之辱於聖母,直欲鑽地以入而不可得也。必欲論之,則責乎寡躬可矣。其言辭之悖慢,何敢乃爾?辱人之父母,卽辱其父母也。不圖此人等之作事如此,予獨自垂涕痛恨。其貽累不孝之罪,夫復何言?」惕然等四啓曰:「伏承聖批,有足感動。凡爲人子者,不可辱人之父母,況臣之於君,豈有一毫如聖敎者乎?閔應亨赤心循國,有懷必達,聖明之所洞燭。年紀耄癃,言語顚錯,亦聖明之所恕察。朝爲諫官,夕就桎梏,甚非聖朝美事,此豈所望於聖明者哉?願亟收成命。」答曰:「多少說話,明當面諭。」惕然等五啓曰:「誠意淺薄,不能回天,此臣之罪也。職在喉舌,豈可容默承順?不得請則不敢止也。願亟收成命。」答曰:「明當引見矣。」時,天怒遽震,嚴旨屢下,而惕然等束帶終夜,爭之甚力,議者多之。

7月25日

○甲午,王大妃浴椒于仁慶宮。上亦陪詣,是夕還宮。

○諫院〈大司諫睦行善、正言洪葳〉啓曰:「昨以閔應亨等陳箚,初有遞職之敎,繼下拿問之命。原箚留中,雖未知措語之如何,而罪以誣慢,則萬萬非其本情。閔應亨一生忠愛之誠,不但同朝之所推許,聖明亦必洞察矣。慷慨之至,言不暇擇,雖涉妄發,本心無他。豈宜遽加摧折,至下牢狴,使群聽駭惑,直氣沮喪乎?伏願少回天怒,還收成命。」上不從。

○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金堉、右議政李時白詣賓廳請對,上引見。承旨朴長遠、安獻徵、李弘淵、朴吉應、李惕然亦請對,上許之。鄭太和曰:「閔應亨之箚,臣未知語意如何,而觀武才之擧,不當仍此停罷,拿問臺官,亦似過中矣。」上曰:「慈殿,一國之母也。以人臣而辱國母可乎?」太和曰:「李端相之疏,亦論此事,閭巷傳說,固有之矣。閔應亨率爾上陳,寧有他意?」上曰:「若比予於幽厲、桀紂,則猶或可矣,渠安敢乃爾?慈殿務爲恭謹,不喜玩好,今者浴椒,亦非本意。予知慈殿素有搔癢之疾,且於先朝,見仁穆王后亦嘗浴椒治病,故予曾仰請,而慈殿猶慮貽弊,不卽快從,强之而後,始乃許焉。應亨之言,實出情外,予終夜輾轉,不覺垂涕。慈殿若聞此言,則必不安於心,故卽焚其箚,又飭宮中秘其事。且慈殿自往歲,更無愆候,予私切慶幸,不意今者,貽辱至此,予無以爲懷也。」太和曰:「李端相疏中,亦有形勢非便之意,而臣意則閭巷所傳觀戲之說,可免後日之慮矣。」上曰:「然。付之於觀戲,則實無後日之憂,閭巷所傳,予竊幸之。」太和曰:「今若停罷觀武才,則戎政將自此廢矣。」上曰:「此未必應亨之意,乃世鼎所爲也。」太和曰:「應亨必不肯受人指揮。」上曰:「李端相輩,必倡爲此說,而國家大事,非此輩所可論也。向者山人召用之時,皆謂彼國必疑我以斥和,而朝議未嘗顧忌,汲汲登進如不及,何獨於觀武之事,諉以他日之憂,而必欲止之也?其爲國家計,又何前後相背之若是乎?蓋世道日非,人心浮薄,年少輩蓄銳使氣,務出人右,國家今日之勢,其將聽令於此輩,豈不寒心?沈世鼎處事無形,何得濫居三司?閔應亨衰耗昏妄,每論李泰淵事,有若關係安危者然,今之陳箚,未必非泰淵之陰嗾也。」時白曰:「臣嘗見,應亨語及國事,輒流涕。其志誠可嘉尙。」上曰:「卿等之意,不欲使之下吏乎?然則付處之律如何?」太和曰:「此可謂容恕乎?願量減。」上乃命削黜。時白仍請行觀武才,上曰:「決不可爲也。應亨老妄,雖不足數,年少輩之意,有難測知,何可强行?予意欲以此事,付之觀戲,以絶後日之慮,而人之所料,曾不出此,如此之輩,其可置諸翰苑乎?」仍謂承旨曰:「李端相,天下一怪物。《實錄》曝曬,不可付之此人,其勿差遣。今當束之高閣矣。」上又曰:「觀武才不得不爾耶?」朴長遠曰:「初旣完定,仍可設行,被罪言官,亦宜全釋。如此則慈殿早晩有聞,必無不安之心矣。」上曰:「承旨之言太過矣。」諸臣皆請行之,上從之。

○玉堂〈副提學金益熙、校理權堣、副校理尹鏶、修撰金徽、李廷夔、副修撰李正英。〉上箚曰:

風霆無竟日之怒,罪譴有原情之道。閔應亨等雖有率爾妄言之失,而殿下察其情實,恕其猥越,旋霽威怒,不下吏議,甚盛德也。然宸衷不盡釋然,逐臣纍纍門外。人見應亨平日以盡言不諱自許,且其被譴也,坐論宮省事,不復究其言之當否,但疑聖朝不容言者,良可慨也。街談胥動,殆不可破,聖敎一出,群惑盡祛。到今應亨爲一妄論宮闈之人,容而置之,則其失自著,若加嚴譴,則人反嗟惜。蓋人情莫不畏天嚴父,應亨雖耄,豈敢無嚴於母后乎?只以街談之拾聞者,自附於有懷必達之義也,措語之太樸者,不過其文字之生疎也。聖人喜怒,物各付物,不當着一分陪奉,而況古之聖王,曾聞立誹謗之木矣,何嘗罪狂妄之言哉?請還收閔應亨等削黜之命。

上不從。

7月26日

○乙未,以洪茂績爲大司憲,趙珩爲洪淸監司,任義伯爲執義。

○諫院〈大司諫睦行善、獻納丁彦璧、正言洪葳〉啓曰:「怒不中節,聖人之過,過而能改,哲后攸行。閔應亨等拿問之命,實聖明之過擧也。昨因大臣、近臣之陳達,天怒少霽,改過不吝之盛意,庶幾可見,而削黜之罰,亦非輕典,何可遽施於言官乎?自古人臣進言者,狂妄則有之,未聞有捏造者;觸犯則有之,未聞有誣慢者。應亨之言,謂之狂妄觸犯則可也,罪以捏造誣慢,則此豈本情也?一二臣之被譴,有不暇恤,而以言獲罪,非盛世事。臣等竊恐大有累於聖德,而言路將自此塞矣。請還收閔應亨等削黜之命。」上不從。

7月27日

○丙申,都承旨鄭維城請對,上召見之。維城曰:「閔應亨愛君忠讜,無出其右者。每進言,輒蒙優奬,今以一言,遽被重譴,群情爲之缺然矣。」上曰:「應亨要得直聲,敢發悖慢之語,渠若有母,則必不發此言矣。卿不聞堯、舜之道,孝悌而已乎?設使應亨素有可觀之節,一施薄罰,其可已乎?年少輩則爲風聲氣習所使,一時攘臂而起,觀其所爲,不足深責,而老成之人,亦且如此,寧不寒心哉?」維城曰:「應亨曾宰安邊,抵書于臣曰:『聖明卽阼,至治可期,如我老人,願遲一死,親見太平。』蓋其平生蓄積如此也。」上曰:「觀武才初欲停罷,大臣皆言,今若停止,則戎政將自此永廢。此言亦有理,故仍令設行,而其日則慈殿不爲浴椒之行,以絶群疑矣。」

7月28日

○丁酉,上幸仁慶宮,問安于王大妃。是夕,奉王大妃還宮。

7月29日

○戊戌,以洪命夏爲承旨。

○大司憲洪茂績請對,不許,令書進所懷。茂績與執義任義伯,聯名以啓曰:「臣茂績請對,果爲閔應亨事也。垂死老臣,何敢有一毫伸救之意,以負吾君也哉?臣請略陳應亨進言之無據也。自古聖王之盡孝於母后者,擧其最著,則宋仁宗陪莊憲明肅太后,或幸慈孝寺、或扶輦賞花,當時稱其孝,美其事,未聞有爭之者。其時朝廷,豈不如今日,其時諫官,豈不如應亨而然也?應亨率爾妄言,有若國家之大段過擧者然,雖謂之無據可也。但愛君憂國之誠,素所蓄積,徒知有懷必達而已,此外斷無他腸。請還收削黜之命。」答曰:「已諭于大臣及近臣矣。」茂績妄引古事,以取媚於上,公議譏之。

八月

8月1日

○庚子,憲府〈大司憲洪茂績、執義任義伯。〉啓曰:「旣往之事,臣不欲形諸文字,而朝廷之公議至嚴,大臣之屛廢猶前,使盧協輩,少有一端廉恥之心,則何敢晏然於官職之除拜乎?西路重地,不可復授此人,請定州牧使盧協遞差。」上從之。

8月2日

○辛丑,以曺漢英爲司諫,李廷夔爲獻納。

8月3日

○壬寅,上幸慕華館觀武才。大司憲洪茂績入侍,更申前啓,請還收閔應亨等削黜之命,上曰:「應亨之言,揆以事理,則其心所在,可謂不美,故略施輕典矣。今者三司爭執至此,不可一向牢拒。且旣云被罪,則可謂罰已行矣。玆以從之。」上謂御營大將李浣曰:「卿可試馳馬乎?」浣對曰:「謹聞命矣。」又謂具仁垕曰:「都監軍兵技藝頗精,寔賴於卿,予甚嘉悅。且卿雖老,筋力尙强,少日弓馬之技,今可更試乎?」仁垕辭不能。上曰:「只可走馬?」仁垕承命而退,馳馬甚捷。上嘉之,特賜仁垕仗馬,浣太僕馬,入格人論賞有差。試藝未畢大雨,上遂還宮。

8月5日

○甲辰,平安道大水,渰死者五十餘人,命特施恤典。

8月7日

○丙午,月犯房第四星。

8月8日

○丁未,命賜秋、冬衣資於澂、潚、世龍妻及昭顯世子第三兒。

8月9日

○戊申,以金益熙爲使曹參議,李後山爲承旨,鄭斗卿爲校理。

○洪淸道燕岐縣漕軍金興梅,年四歲喪其父,奉養偏母,少無怠容,及遭母喪,三年廬墓,誠孝備至,鄕黨稱之。道臣以聞,禮曹請免役,以表其孝,從之。

8月10日

○己酉,王大妃浴椒于仁慶宮。上遣承旨問安。王大妃是夕還宮。

○特遣校理沈之漢,致祭于故領敦寧府事金尙憲。

8月11日

○庚戌,以李應蓍爲大司諫,閔應亨爲禮曹參判,特除尹善道爲禮曹參議。

○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大學衍義》。侍讀官鄭斗卿曰:「若裵矩者,侫於隋,而忠於唐,人主導率之責,顧不重歟?唐太宗當隋室大亂之後,致貞觀治平之效者,實由於從諫如流。向使人主,震以雷霆之威,摧折太過,則凡人之剛勁,不爲威武所屈者幾希,其將相率而諂侫阿合之不暇矣。」上嘉納之。

8月12日

○辛亥,以李澥爲冬至正朝聖節使,鄭攸爲副使,沈儒行爲書狀官,申埈爲水原府使。

○王大妃浴椒于仁慶宮。上亦陪詣,是夕還宮。

○增廣初試設場,特遣中官及史官,檢察儒生之挾冊入場者,犯者數十人。命禮曹,竝停擧。

8月13日

○壬子,以具仁墍爲洪淸兵使。

○左議政金堉、戶曹判書李時昉、禮曹判書李厚源、刑曹判書沈之源請對,上引見。金堉進曰:「臣聞,地道寧而後,人道安。向者昌德宮修理之日,掘去凶穢之物,旣已盡矣,而日月未久,遽有還御之命,群下之情,竊以爲慮。」李厚源曰:「臣於修理之日,目見凶慘之物。想今穢惡之氣,未盡銷散,豈可遽爾還御乎?」上曰:「卿等之言,固皆有理。況上奉慈殿,移御之擧,尤不可不愼。予當姑寢焉。」厚源曰:「臣曾忝咸鏡監司,備知北路之事矣。厚春部落日益熾盛,異時北京微弱,不能制伏,則其爲我國患必矣。且見北地氓俗,善馳騁,喜畋獵,習性麤猛,略同胡人,此誠我國强兵處也。然而與虜境爲限者,只一帶水耳。人心難測,王化未霑,國家之憂,孰大於此?預養之策,不容少緩。北兵使之任,最是緊重,臣願擇人以畀之,且設評事,擇遣名官,而其慰悅之方,莫如設科取人也。」上曰:「北路絶遠,雖有業儒者,亦不得赴擧於京中,若使其人抱可用之才,終未免自棄,可勝惜哉?設科六鎭,旣無舊典,今若創行,必致駭惑,待異日設科,竝取宜矣。」

○兵曹判書朴遾入直內省,上召見而謂之曰:「禁軍元額,僅六百餘人,予欲分授官馬,用作騎隊,且施優異之恩,以固結其心矣。往在壬辰之亂,宿衛多道亡,況今艱危之日,寧無預養之方乎?」遾曰:「聖敎誠然,而將領難其人。」上曰:「內三廳將,徒有其名,曾無統率禁軍之規,從今以往,宜令統率。古所謂千夫長、百夫長,非此類乎?」上又曰:「六百馬有辦出之路乎?」遾曰:「箭郊放牧及外方分養之馬,竝宜擇給。」上曰:「內三廳將不可不擇差,而今者實無可用之將才。抑有倜儻之士,沈於下僚,而人莫之知乎?」

8月15日

○甲寅,洪淸道大風,屋瓦皆飛。

8月16日

○乙卯,統制使黃瀗辭朝,面諭以遣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酒誥》。

8月17日

○丙辰,咸鏡道六鎭大水。

○謝恩使李時白、副使申濡、書狀官權坽赴北京,上引見以遣之。

8月18日

○丁巳,上御晝講,講《書傳》《酒誥》。

8月19日

○戊午,咸鏡道安邊等邑大水,人多渰死,命特施恤典。

○以趙啓遠爲慶尙監司,洪處尹爲應敎,尹㻩爲掌令,尹鏶爲校理,閔鼎重爲副修撰,金徽爲吏曹正郞,吳挺垣爲正言。

○洪淸兵使具仁墍、鐵山府使李彦珪辭朝,面諭以遣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酒誥》。知經筵吳竣曰:「酒之爲害久矣。在昔世宗朝,命李荇作戒酒文,以頒中外,宣祖朝亦申禁酒之令。竊見,近來士大夫多崇飮,宜遵故事,更申禁令。」上曰:「近來年少名官,必放飮然後,稱以名流,間有不飮者,則人反譏笑,尤可駭也。惟酒無量,不及亂,惟孔子能之。凡人若一接盃觴,必迷亂而後已,可不愼哉?雖平日嗜酒之人,必欲決意斷酒,則有何所難?予自居儲位,絶不近酒,歲月旣久,自無思飮之念。以此觀之,止酒亦非難事。」參贊官洪命夏曰:「聖明自在春宮,旣已斷酒。伏願聖明,恒存此心,終始勿替。」上曰:「承旨特加戒飭,書諸院壁,以爲申明奉行之地。」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上曰:「李義府之欺蔽其主,乃至於此,小人之售奸,駸駸然如水漬紙,可不愼哉?」參贊官李惕然曰:「唐高宗晩年,幾覆其國,人君一失其本心,則其爲害至於此矣。」知經筵李厚源曰:「高宗初政,不無可稱,而後爲諛侫所欺蔽,侫人之不可近有如此矣。」

8月20日

○己未,上御晝講,講《書傳》《酒誥》。講訖,特進官朴遾曰:「內三廳將,最難其人,別設一官,稱以三廳都別將,使之摠領宜矣。」上曰:「予意亦然。必以秩高武將,除授此任,嚴立科條,以重體統,不亦宜乎?在昔唐時,有左右武衛大將軍之號,可倣舊制,差出左右別將,分屬禁軍可矣。」

8月21日

○庚申,全南監司沈澤馳啓曰:「全州品官崔振海等三百六十人,呈狀于臣以爲:『本府是璿源舊鄕,列聖之所培植也。慶基殿創建之後,禁護乾止山特嚴,名之以眞殿裨補所,甲戌量田時,立標於本山,一木不得伐,尺土不得墾,而今者淑安公主宮奴,諉以無主陳荒之地,願自今年折受,內司行文於戶曹,戶曹行文於本府。臣遣本府判官徐必遠看審,則曾有禁標,今不宜爲宮家所占。請令該曹覆啓以處。」該曹請依振海等狀辭施行,從之。

8月22日

○辛酉,洪淸道林川郡大風,屋瓦皆飛。

8月23日

○壬戌,宗簿寺啓曰:「懷義君哲男子益亨,除拜監察,署經於本廳,以外家不明見越。金枝玉葉,不論外家,已有祖宗朝不易之規,請令兩司,申明遵行。」從之。仍下敎曰:「監察等蔑視宗戚,違法自恣,竝拿鞫處置。」承旨鄭維城等啓曰:「殿中之任,非他庶官之比,一時就囚,事體未安。請寢成命,只監察掌務官,量宜施罰。」從之。監察李尙達先罷後推。益亨,醫官申得一之外孫也。

8月24日

○癸亥,監察金鼎黃、韓命遠、宋搏、沈㢇、沈若河等上疏,請與李尙達,均被罷推之罰,命却之,下敎曰:「此輩踐踏宗派,不欲齒於殿中之列,乃所以不敬國家也,已極驚駭。況從以巧飾投疏,敢爲發明之計,事甚無謂。竝遞其職。」是後,李尙達緘對之辭,多有推諉同僚之語,又命鼎黃等削職。

8月25日

○甲子,以朴長遠爲承旨,金徽爲應敎,權堣爲司諫,曺漢英爲輔德。

○憲府啓曰:「文科初試一所試官柳俊昌,不能戒飮,終日泥醉,多士所見,莫不嗤點,請從重推考。」答曰:「柳俊昌先罷後推。毋得濫用盃酒,事目甚嚴,而有此可駭之事,應辦官亦推考,以杜後弊。」

○兵曹啓曰:「曾因咸鏡道暗行御史書啓,各邑軍器全不修改之官,竝請推考矣。今者本道監司以其緘辭啓聞,而永興府使金素、前定平府使金孝建、北靑判官金以鏡、鏡城判官李聖時、前富寧府使安信敏、前慶興府使李洵,乃其尤甚者,宜用奪告身之律。」命覈諸道中最甚者,限年充軍於本鎭,以警他人。

8月26日

○乙丑,上命大臣,各薦御史可合人,領議政鄭太和薦閔鼎重、洪處大、洪葳,左議政金堉薦閔鼎重、洪處大、李天基。

8月27日

○丙寅,設儒生庭試于崇政殿。生員韓翊周居首,命直赴會試,其餘八人,賜分有差。

8月29日

○戊辰,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謂禮曹判書李厚源曰:「祖宗朝每年必展謁諸陵,情禮當然,而或緣多事,未遵舊例,實欠典也。自今欲於春秋,輪回展謁,宜以時啓稟,永爲定制。」厚源曰:「諸道朔膳,停廢已久,誠欠臣子享上之禮,請自今復設。」上曰:「近來天災時變,耳聞而目見者,無不驚慘,豈宜復舊?限今年仍減,方物亦令蠲除。」

○兵曹啓曰:「禁軍三廳元數六百二十九人,而一、二、三番則屬於左別將,四、五、六番則屬於右別將,似或便宜。元數內別抄武士七十三員,捕盜軍官四十九員,兼訓鍊奉事三十八員,兼習讀十員,事知各差備十員,兼宣傳官十一員,竝二百員,此則食禁軍之祿,而兼仕於他務者也。如欲仍前兼仕,則禁軍額數,多至減縮,如欲區別而受祿,則經費可慮。兼宣傳官則係是侍衛之官,不可爲別將之管下,本曹不敢輕議,請令廟堂稟處。」從之。備邊司覆啓曰:「別抄武士兼訓鍊奉事、習讀事知兼司僕之類,仍前兼任,固無所妨,而至於捕盜軍官,有晝夜機捕之勞,別設受祿,經費可慮,兼宣傳官遷轉朔數,不可仍用前規,請勿屬於別將。」答曰:「些少禁旅,不可分屬御營廳,別抄武士則祛其名目,全屬內三廳。兼宣傳官,雖是法典所載,古今異宜,不可不變通,些少經費,不必爲慮,其代以禁軍塡差。訓鍊習讀、奉事則使之兼仕,別無所妨,而捕盜軍官,其數頗多,今姑仍存,徐議以處。」

九月

9月1日

○庚午,上御晝講,講《書傳》《梓材》。

9月2日

○辛未,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禮曹判書李厚源曰:「山陵展謁後,舊無辭陵之禮,而先王幸章陵,始行此禮,蓋以三年之制未畢故也。今則三年已過,亦依此例行之乎?」上曰:「雖非古禮,禮出於情,豈可遽爾回駕?勿嫌煩數,宜行此禮。」

○上御晝講,講《書傳》《梓材》。講訖,上謂守禦使李時昉曰:「頃者李浣以爲:『我國兵技,專尙火炮,若於戰陣,猝遇風雨,則火炮必無所施,不可不參用射技。』此言誠然。卿之所領守禦牙兵,宜以射、炮,參半作隊矣。」時昉對曰:「當依敎行之。」

○吏曹參判趙錫胤乞暇省墓,上疏陳情辭職,答曰:「卿之下去也,予固已慮此,今果然矣。予雖不敏,卿之不仕,顧何如哉?惟卿諒處焉。」

○麟坪大君㴭請沐浴於杆城地,命給馬。㴭將遊覽楓嶽故也。

9月3日

○壬申,以鄭太和爲御營都提調,李時楳爲都承旨。

○上御晝講,講《書傳》《梓材》。講訖,知經筵李厚源曰:「天災時變,至於此極,獨使至尊憂社稷,而臣等一無裨補,罪實大矣。」因歷論江都形勢無可恃者,請措置器械於隣近諸島,又峙糧於安興,別置大官管之,以備不虞,上深納之。

○左右禁軍別將南斗柄、李壽昌入直禁中,上召見之,下敎曰:「禁軍輩苦樂如何?」壽昌曰:「軍情皆悅,自備馬者,已至二百餘人矣。」上曰:「宿衛親兵之數本少,而天下事未可知,況本國有蕭墻之憂,卿等宜整頓禁旅,用作爪牙心腹之衛。往在壬辰,禁旅多道亡,逮至丙子,此輩亂入內帑,終難制伏。今於創設之初,務令戢睦,作事亦有漸,磨以歲月,操鍊成熟,則豈無實效乎?雖除都試,代以朔射,則自當計劃給祿。昌德宮後苑,可作射場,移御之後,則亦可試才於此處,卿等毋爲姑息之計。君臣情義,貴在交孚,今日之言,宜銘鏤不忘。」又下敎曰:「我國騎射者,不肯伏於馬鞍,故易受敵人之矢,胡人見輒大笑,此習最宜先祛。雖不可家喩戶說,須將此意,戒飭禁軍,必於馳馬之際,勿令如前可也。若使此輩,能爲此法,則皆將慕效之矣。且臂匣、掌匣,特一文具耳。倉卒應敵,奚暇裝束?中原之人,雖大官,袖狹僅容臂而已,何必別爲臂匣乎?《五禮儀》畫角指,皆無舌,蓋取握劍之爲便也。我國射法,徒事粉飾而已。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魯縞,而我國之人,只務遠射,故國俗罕用長箭,不其謬歟?是以,內弓房所造之箭,已令稍長其制矣。淸人戎器,略同中原。以言乎劍,則步卒長其柄,騎兵短其柄,弓帒垂纓,劍頭繫繩,皆妙法也。凡此數者,語涉細瑣,而將兵者,不可不知,竝將此術,敎習禁軍可矣。」承旨朴長遠曰:「今見聖慮,亦及於兵技微細之處,誠非偶然,而但大要,在於得人。古昔帝王,得其將而專貴,然後乃見其效矣。」上曰:「唐太宗亦嘗引禁兵,親敎以射,況今枕戈之日乎?」長遠曰:「近觀聖上講閱武事,實軫宵旰之憂,國事幸甚。」上曰:「然。念及戎事,或至夜分而不能寐矣。」又謂斗杓等曰:「人皆言:『我國山川險阻,不能用馬兵,宜專尙火技。』若遇風雨,則砲亦不及射遠矣。」

○兵曹啓曰:「法典,兼司僕三員,以濟州人塡差,稱以濟州禁軍,本島之人若無出來者,則空其窠以待之者,其意有在,而本島之人今無出來者,請以試才入格者,姑爲差出。」從之。

9月4日

○癸酉,觀象監啓曰:「時憲曆當自明年始用,而七政曆法,未及傳學,日課則行新法,而七政則仍舊事,有相礙。且月食測候時,兼測水、木二星,則違於舊,而合於新,旣驗其非,不可仍用。請於冬至使行,又送日官,令傳學以來,一時修改。」從之。

○都承旨李時楳上疏辭職,其略曰:

臣賦性剛褊,命與仇謀。朝著之間,色目已成,寵利之途,猜釁橫生,墑埴冥行,有若倀鬼者久矣。駭機猝發,名掛彈章,一落坑穽,人亦驚視。當初白簡之發,臣亦不知其何事,厥後聞,發論臺官,勒加臣罪,至以居官不謹,不顧行檢等語,爲無限包含罪名。不知所指者何事,所目者何名,而居官不謹,搢紳之大累;不顧行檢,士夫之惡行,有一於此,不可擧顔。聞諸往史,亦且驚駭,豈意今日,俱萃於臣身哉?臣本抹摋寡合於人,朋談群議,率言無忌,猜惡之來,積在匪今。臣亦自悔,尙誰怨尤?致使身名玷汚,橫被誣枉,上累聖明之知,下辱名器之重,臣雖沒身,何足灑雪?不意今者,聖明不棄,格外新命,逈出尋常,惟當不顧其他,黽勉趨行,而身名一壞,公議至嚴,更何顔面,上以事聖明,下以側朝端乎?況此知申,地望淸切,如臣受僇之人,豈可晏然復叨乎?

不許。

9月5日

○甲戌,月犯心星。

○以趙涑爲掌令。

○都承旨李時楳再上疏辭職,其略曰:

國家用人,名節是尙,士夫處身,廉恥爲重。今臣纔遭不測之謗,閉門省愆,無意進取,不料聖恩天覆,收置邇列,溫綸繼降,寵光益隆,感戴洪造,唯有涕淚之交流。第臣情勢,不可冒進。噫!叔季以降,人心不古,一入宦路,機網橫加。至如居官不謹之誚,居喪不謹之謗,乃自古以來陷人底樣子。昔賢先正,亦多以此被誣,況乎世路益巇,疵議橫生之時,其所以興訛造謗,出於翻覆之手者乎?

不許。

9月6日

○乙亥,太白晝見。

○全南道地震,一日再震。

○全南道長水縣人禹漢,爲惡虎所咬,其妻忠今,與虎相搏,禹漢賴以不死,監司以聞。

9月8日

○丁丑,太白晝見。

○上展謁于健元陵、顯陵、穆陵,是日還宮。

9月9日

○戊寅,洪淸道地震。

9月10日

○己卯,太白晝見。

○慶尙道地震。

○東萊府使尹文擧馳啓曰:「倭差齎島主書契而來,蓋日光山供佛香爐等物鑄送之請也。且見香爐銘文式樣,則書以朝鮮所鑄某物,獻於某所,而連書朝鮮二字於平行,無禮不恭甚矣。請送首譯李亨男,以爲爭辨之地。」令禮官議之,禮曹請議于大臣以定。領議政鄭太和等以爲:「島主所索香爐刻鑄之文,去朝鮮獻於某所六字及渠之年號,只書壬辰月日爲宜,請遣李亨男責諭以定。」從之。

9月11日

○庚辰,太白晝見。

○全南道地震如雷。

○以李厚源爲知經筵事,鄭維城爲同知經筵事。

9月12日

○辛巳,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江華留守李曼以面議軍務上來,亦命入侍。大司憲洪茂績曰:「竊覵聖上用罰太重,廷臣皆惴惴矣。」上曰:「卿意謂何?」茂績曰:「尹絳所犯,實由於下吏之誤報,李一相之因此而久置散地,可謂用罰之太重也。」上曰:「尹絳不宜輕釋,李一相卽令敍用。」茂績又曰:「沈東龜常與沈器遠不協,而坐廢十年,無亦過乎?」禮曹判書李厚源曰:「東龜,沈諿之子也。諿母之於器遠,爲從祖母,而器遠不與於其喪成服之列,東龜之疾器遠,此可知也。賊黨李時英爲忠淸兵使,重被臺評,及器遠獄起,謂以論劾時英,乃是欲留京中之計,以此作爲臺官之罪案。蓋於其時,李楘爲諫長,東龜爲亞長,宋錫胤爲正言,錫胤實主是論,而東龜性踈闊,交章引避之際,因錫胤之終不自首,以致獨陷於禍網。其時顚末,如斯而已。」上曰:「往在山城,沈諿處事何如?」原平君元斗杓曰:「諿自言假大臣矣。」上厲聲曰:「又不言假王子乎?」斗杓曰:「然矣。」上曰:「先朝特用寬典,諿得保首領,而豈可使其子,復廁朝班乎?」仍命該曹,錄用朴蘭英之子,蓋以蘭英,由沈諿而死故也。李曼曰:「本府騎兵,除番收米,已有舊例。許令本府用此米,則庶可因此,而有所措置。請於年末錄啓,以防濫用之弊。」從之。曼請於井浦、德浦、鐵串三鎭,各造輕快船,以除番之軍,充其格卒,從之。曼又曰:「修築城池,以爲海防;設置宮闕,以備行在。雖是急務,而有所拘忌,不可妄有施措,宜以經歷二衙爲號,搆成家舍也。且留守之令,不行列邑,願以重臣,差在京提調,使之統攝。」上曰:「元斗杓可堪此任?」領議政鄭太和曰:「可矣。」上乃命斗杓,兼管江都事。曼曰:「瑞山、泰安稅米,曾令輸納於江都,而今獨泰安一邑遵行矣。」斗杓曰:「己丑年,朝廷以三南田稅米、豆各一萬石,運納江都,延、白等五邑,則留儲本官,以待不時之需矣。」上命戶曹覆啓。

○上下敎曰:「聞嶺東甚寒,下雪亦早,世龍妻方配于通川,予甚憐之。其令禁府,移配他邑,俾免寒苦。」遂移配伊川。

○吏曹參判趙錫胤上疏辭職,其疏曰:

臣所以不安於史局、銓地者,亦有其由。前年李慶億之請仍臣史任也,聖批以爲,萬世公論,不可付之一人。臣固至今悚慄,而慶億以此妄言之故,尙在罪廢中,臣復强顔於秉筆之列,豈不大關廉恥乎?且於春間,偶逢數三親友,言及時政,以爲鄭世規地望不合銓長,公論若行,宜有彈論,臣實有悔於語默之失節,而此言想必傳入於其耳,今乃爲其佐貳,與之同席,彼雖不以爲嫌,臣豈自安於心乎?今臣可退之端,種種如許,以聖明體下之仁,必有以諒之。倘蒙憐其痼疾之難强,恕其偏性之難移,許令屛處田野,涵泳聖化,則豈不有光於生成萬品,無物不遺之盛德,而亦可以少厲臣子廉隅之節矣。夫忠君愛國之心,出於天賦,犬馬之誠,臣豈獨下於人,而人臣之義,不但以趨走承順爲忠,臣若賴天之靈,幸延孱喘,則亦豈無畢忠效節之日乎?惟願聖明,親賢遠侫,從諫恤民,益修聖德,益懋仁政,使一代之士,皆欣欣然願立於朝,則臣雖退伏,亦將與被休澤矣。

答曰:「是皆予之過也,卿何與焉?寡昧不德,名臣、碩士之不欲立於朝,固已知之久矣。及至今日,卿亦退去,不但愧忸殊深,良用瞿然。孟子曰:『柳下惠不羞汚君,不卑小官,與鄕人處,不忍去也。爾爲爾,我爲我,焉能浼我哉!柳下惠,聖之和者也。』予之所望於卿者,在於此也。此亦聖訓,卿未可體行耶?但論及銓長之事一款,以卿之賢,得無可惜乎?卿其勿辭,上來。」

9月13日

○壬午,太白晝見。

○禮曹啓曰:「報祀祭,雖載於《五禮儀》,而行祭儀節,無載錄之文。三獻、用樂及犧牲之類,請依春秋節祭行之。」命議于大臣。前領議政李景奭、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金堉請依禮曹啓辭行之,從之。

○禮曹啓曰:「壬辰亂後,報祀祭一不設行。久廢之禮,猝然修擧,文籍蕩失,無可考據。今番則初以親祭磨鍊,而若攝行,則事體有別,故犧牲之數及三獻、用樂等事,依春秋節祭,擧行之意,昨已啓稟,議大臣以定。今當依此擧行,而此後報祀祭,將仍行不廢,必須明白講定,方可遵行於日後。《五禮儀》報祀在於小祀之中,小祀則牲用一猪,又無三獻、用樂之禮。請自今郊壇報祀,依禮文,以二品官行之。」從之。

9月14日

○癸未,太白晝見。

9月15日

○甲申,太白晝見。

○以李一相爲都承旨,李逈爲獻納,徐挺然爲掌令。

○吏曹判書鄭世規上疏辭職,其疏略曰:

伏見趙錫胤之疏,有地望不合銓長,公論若行,宜有彈論等語。臣之忝冒銓長,實是群情之外,識者之言,宜及於斯。非分之榮,只以招災,何可一日仍冒,以益罪戾乎?

答曰:「今若遞改,則徒遂其懷私伐異之計,烏在其打破黨論之意乎?」

○戶曹啓曰:「瑞、泰田稅,專屬於江都,而戊寅以後,經費不足,故令瑞山一邑,納於京倉,己丑年,將三南田稅米太竝五千四百八十石,留置本邑,而會錄於江都矣。」命以延、白等五邑米豆,竝輸入江都。

9月16日

○乙酉,命召暗行御史洪處大、閔鼎重,授封書,分遣湖西,廉訪大同便否。

○吏曹判書鄭世規再上疏曰:

臣一蔭官也。才識庸下,又無勳閥,其所以致身卿宰者,皆由於兩朝誤恩。斯乃同朝之所共知,豈一人之私言也?卽今朝著不幸有標榜,聖明之致疑固也,而據同朝所共知之實,論一不似之蔭官,寧有意於懷私伐異者哉?聖明建極,務盡寅協,他人猶不乃爾,曾謂錫胤之賢而爲此哉?聖明之欲打破黨論,而置臣不可堪之地者,恐或過矣。僚席之間,羞與爲列,望望引去者,曾所未聞。臣旣厭薄於人,未有絲毫裨補,而賢宰之負一世重望者,視臣進退,決其去就,則臣何敢一日冒居,以妨賢路乎?

答曰:「卿辭雖切,以予揆之,良可笑也。設使彼曾有自中之重望,今玆一擧,是非判焉,其爲人之如何,自爾呈露,何須勞口舌,而有所云云乎?予之不肯許遞,非有私恩於卿,實是爲國家之事體也。」

9月17日

○丙戌,領議政鄭太和攝行報祀祭于南郊。

○上命移配澂、潚於喬桐,與昭顯第三兒,竝處一圍籬,命以別將一人,兼察守直之任。

○持平申弘望引避曰:「儒生等以前都承旨李時楳辭疏中,有侮辱先賢之語,將有叫閽聲罪之擧。臣取見原疏,則辭甚悖慢,彈論之發,不容少緩,而病廢職事,含默至今,逋慢之罪,在所難逃。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弘望不爲退待。〉 ○憲府〈持平申弘望。〉啓曰:「李時楳疏中,有居官不謹之誚、居喪不謹之謗,昔賢先正,亦多以此被誣云者,士林間曾所未聞,而時楳獨聞於何處乎?雖曰被誣,而誣賢者,實時楳也。時楳旣被臺彈,所當杜門省愆,而乃敢妄自引喩,侮辱先賢,掛諸疏章,欲爲辨明之證,悖慢甚矣。得罪名敎,何以事君?請削去仕版。」上下敎于政院曰:「憲府之官非一二,而此人何以獨啓乎?」承旨李後山、鄭昌冑啓曰:「臺廳規例,與同僚行相會禮,必相簡通,然後乃爲陳啓,若未行相會禮,則或有獨啓之時矣。」上曰:「他僚有何事故,而獨爲來啓乎?問于申弘望以啓。」弘望啓曰:「同僚雖無故,而方在避嫌中,則本無簡通之規。旣承勿辭之敎,不自退待,仍卽論啓,非但聞有前規,先賢被辱,不勝憤慨,玆敢獨啓矣。今承聖敎,惶恐待罪。」上却其避辭曰:「多設臺官,相議論啓者,臺諫之規,本非偶然。勿待罪退去,相議處之。」

9月18日

○丁亥,太白晝見。

○諫院〈司諫權堣、獻納李逈。〉啓曰:「臺閣論事,必與同僚相議,雖在急遽之間,不敢違其舊規,畏國法也。持平申弘望不顧體例,乃敢獨啓,創前古所無之擧,啓將來無窮之弊,其習可惡,其漸不可長也。政院提起不當引之語,不能明白回啓,請申弘望罷職,承旨推考。」上從之。

○掌令尹㻩、持平李尙眞引避曰:「臣等俱無事故,而申弘望擅自獨啓,擧劾之論,後於諫院,不職之失,實所難免。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大司憲洪茂績引避曰:「臣曾見李時楳之疏,所謂侮辱先賢,必不然矣。凡人訴冤枉,必援引古人,以爲借重自訟之地者,古今何限?臣曾劾李時楳,下字太峻,彼必抱冤不伸,懷恨於臣矣。聖上旋卽收用,自以爲得不世異數。陳疏吐情,少無引咎自反之言,而枉費煩猥之說,多見其不自量,而究其本情,不過自訟其冤而已,至以侮辱二字,勒成罪案,不亦冤乎?假使時楳有必不赦之罪,臺閣論事,必簡通歸一而後啓之。彼弘望者,不遵法例,敢生狙擊之計,倉卒獨啓,駭人聽聞,臺憲墜矣,可勝寒心?此路一開,異日奸人,或有據此藉口,恣行胸臆者,則箝制擅弄之權,大可畏也。臣忝居臺長,目見怪惡之擧,而賤疾方苦,不能論劾,引避亦後於同僚,何可更入臺閣乎?請遞臣職。」答曰:「勿辭。」李溫之劾時楳也,茂績同參,故避辭如此。

○增廣監試覆試,取生員宋道昌、進士鄭維岳等二百人。

○吏曹判書鄭世規三疏乞免,不許。

9月19日

○戊子,上御晝講,講《書傳》《梓材》。講訖,檢討官李正英曰:「聖上救治之志,漸不如初。」侍讀官尹鏶亦曰:「人心、風俗,不及於先王末年矣。」上曰:「是固予才德淺薄之致,而世道之日下,亦黨論有以致之。」知經筵事沈之源曰:「此在聖上卞別是非之如何耳。」上曰:「試以近日之事言之,李時楳疏辭,差有所失。謂之無識則可也,申弘望目以侮辱,至於獨啓,卿意謂何?」之源曰:「時楳疏中,旣云被誣,則非侮辱也。」上又曰:「趙錫胤若欲論鄭世規,則宜拈出罪目,而矇然投疏,不欲與之同席,夫豈所望於錫胤者哉?卿意亦以爲何如?」之源曰:「臣未知其可也。」正英曰:「向年必引見守令之辭朝者,今則漸不如初矣。」上曰:「予雖面諭以送,而亦不惕念奉職,見之無益。況知人,堯、舜猶難之,一見何知賢否也?」正英曰:「名官力求外補,不肯擧職,旋又圖遞,此乃弊風也。且守令之薦,率由奔競,旣無廉恥,餘何足觀?銓官宜用十考十上之人,而反後於朋友之私囑,此誠寒心矣。」特進官李時昉曰:「兩南失稔,稅入必縮,宜省浮費。」上曰:「雖令裁減,亦恐實惠之淺鮮矣。」時昉請寢諸各司營造之役,上許之。之源曰:「私奴之托屬內司,民田之混入宮庄者,比比有之。」上曰:「此在守令、方伯之覈處,而卿亦在秋部,如有訴者,宜卽聽理矣。」時昉曰:「延安南大池、洪州合德堰,亦入於宮家立案中。南大池非但爲貯水也,內局藥用蓮實,專責於此池。合德堰實萬民蒙利之地,若不區分境界,以致混犯,則民怨何如哉?」上曰:「苟害於民,則元不折給,亦無所難。設有傍近立案之地,勿令混犯可矣。」時昉曰:「天災時變如此,而未有施措之策,江都形勢,亦無可恃,宜預具版鍤,以備築壘。且其軍餉未滿十萬石,而逋欠幾半,延、白等地及內浦各邑,竝宜儲峙矣。」上從之。時昉曰:「逆家餘財,有萬餘金,地部綿布,亦有數萬匹,欲待明春,輸置江都,而轉運之際,必致群疑,以常平倉貿販爲名,則似不煩於聽聞矣。」上屛左右諸宦而言曰:「卿能慮遠,予甚嘉尙。取其中輕貨,先送于江都亦可矣。」時昉曰:「南漢城防守之策,莫如火炮,故臣已辦得三百火炮,分授寺刹。請以軍器寺火藥,優數移置。」許之。

○進士李堂揆等上疏曰:

臣等伏覩李時楳之疏,有曰:「居官不謹之誚、居喪不謹之謗,昔賢先正,亦多以此被誣。」噫!欲辨自己之累名,反陷誣賢之極罪,時楳亦人耳,何敢乃爾?時楳之居官不謹,國人共知;居喪不謹,言亦汚口,彈章之發,亦云晩矣。公議至嚴,罪在難貰,爲時楳者,所當省愆之不暇,乃敢飾誣陳疏,欲掩其惡,至以昔賢先正援以爲譬,臣等未知昔賢何人,果有居官不謹之誚;先正何人,亦有居喪不謹之謗,被誣於何時,醜詆者何人。自古兇邪之輩,誣詆先正者何限,而構虛捏無,侮辱悖惡,未有若時楳之陰且慘者,此豈非名敎中大罪人乎?頃者持平李溫首發其論,所當歷擧實狀,聲罪駁正,而語不明白,略施薄罰,不能痛斥罪惡,而醜誣之辱,反及於先賢,時楳之誣賢,實李溫導之也。此,士林之所以痛惋於李溫者也。前持平申弘望,嶺外鄕生也。率爾獨啓,縱違體例,而體例爲輕,尊賢爲重,則諫院之汲汲搏擊,亦何心哉?世道至此,公論不行,殿下之國,吁亦殆哉!伏願聖明,特念先正之受誣,俯察多士之至懇,亟治時楳之罪,以雪儒林之憤。

答曰:「爾等自今改心易慮,勉修學業。」堂揆,故相李聖求之子也。倡爲黨同伐異之論,朋附之流,遂從而和之,至有陳疏之擧,黨論之害甚矣。

○上下敎于政院曰:「儒生上疏甚無據。如此狙擊之習,雖在立朝士夫,不勝其痛憎,況未出身之士子乎?其習誠可惡,其漸不可長。疏頭李堂揆特施停擧之罰,以正士習。」

9月20日

○己丑,進士李斗徵等上疏,請與李堂揆同被罪罰,其疏曰:

李時楳曾尹義州,貪饕無比,頃按湖南,一道唾鄙,歷試京官,輒致人言,未知昔賢何人,以此被誣乎?母喪三年,兄弟各居,沈惑愛妾,不顧几筵,飮食、居處,一如平常,未知先正何人,以此被誣乎?頃日彈論,實非洪茂績之所發,茂績乃陰稱下字太峻,熒惑天聽,聖明必有所未盡洞燭也。

疏入,上下敎曰:「李時楳元非大臣、重臣,其進退去留,本非大段關重,況於儒生輩,尤無預焉,而投疏醜辱,乃至於此。蓋觀其意,則因時楳之復用於淸路,一邊黨論,皆懷不平,欲爲狙擊,而難於罪目,故借其侮辱二字,激動年少儒生輩,且嗾無心腸之申弘望,做出許多可怪可愕之態,故心甚痛惡,而略施罰於疏頭之儒,以懲將來矣。此輩今又投疏,托以同被罪罰,欲畢其說,以洩忿忿之意也,尤極駭異。政院何以捧疏乎?還出給。」

9月22日

○辛卯,初,東萊府設倭館,開市於大廳,訓導、別差及戶曹收稅算員、本府開市監官等,與代官倭人,列坐東西,置兩國物貨於庭中,方許交易,又各成券而點檢之,乃約條也。丁丑以後,此法寢廢,商賈輩散入各房,暗中受授,奸巧百出,致有負債之弊。府使尹文擧欲復舊規,報知備局,備局請許之,上從之。文擧乃與倭人,約復舊規,代官倭等始許而中變,諉以島主在江戶,不可擅行。文擧使譯官往復爭之,代官三倭,率其從倭九十餘人,突出館門,挺刃交加,守門者不能禁,釜山鎭亦不得防遏,倭人直走本府,翌朝始得諭令還館。釜山僉使鄭倜、東萊府使尹文擧、左水使鄭傅賢馳狀以聞,監司柳淰請治尹文擧、鄭倜不能隨機善處之罪,命禮曹議之。禮曹請訓導、別差拿鞫,府使尹文擧、僉使鄭倜,令廟堂擬罪,從之。守門者及小譯,亦命拿致京獄。備邊司覆啓曰:「釜山僉使鄭倜,旣不能禁遏,又不得彌縫,宜拿訊科斷。東萊府使尹文擧,今雖致變,意在革弊,因玆遞易,似涉不當,請推考。」從之。

9月23日

○壬辰,太白晝見。

○濟州旌義、大靜,颶風大作,驟雨暴下,馬畜多斃,人民亦有渰死者,命施恤典。

○設文臣庭試於崇政殿,說書李殷相等十一人入格,論賞有差。

9月24日

○癸巳,太白晝見。

○以金弘郁爲承旨,金徽爲應敎,李壽仁爲執義,洪處厚爲修撰。

9月25日

○甲午,太白晝見。

○吏曹參判趙錫胤上疏曰:

素性褊隘,不欲喪其廉隅,寧有他意,而以聖明如天之度,反加情外之敎,惟有撫心嗟悼,何敢仰首陳辨?旣不得趨詣闕下,亦不敢退伏遠地,舁還郊外,恭竢明命。「

上許遞其職。

9月28日

○丁酉,太白晝見。

冬十月

10月2日

○庚子,太白晝見。

10月3日

○辛丑,太白晝見。

10月4日

○壬寅,太白晝見。

○生員、進士,放榜後謝恩。上召見進士狀元鄭維岳,謂承旨李一相曰:「鄭雷卿之死,予嘗惻念,今見此兒長成,不勝悲喜。」又謂維岳曰:「汝須立揚,以期遠大。」維岳嗚咽不能對,一相流涕爲言當時事,上亦悲歎曰:「雷卿之死也,予在瀋中,欲救活而不能得,雷卿亦費百金餽龍胡,而終不免於禍,言之慘矣。想其孤兒、寡妻,不能聊生,其令該曹,優賜食物,且給百金,以償其所費。講院之吏,亦有冤死者,其名謂何?」一相曰:「姜孝元也。」上曰:「其妻子自前給廩料,今亦仍令勿廢可矣。」維岳辭退,上賜豹皮、紙筆墨。

10月5日

○癸卯,太白晝見。

10月6日

○甲辰,麟坪大君㴭,自嶺東轉往安邊鶴浦,咸鏡監司李基祚來候境上,馳啓以聞。政院啓曰:「大君往沐于杆城地,轉向他道,已涉不當。況兩道大無,餓殍相望,當此之時,大君之行,留連郡邑,經月不還,人馬廚傳之弊,不可勝言。外人或謂大君將遍踏嶺東,卽宜下諭,使之速還。且大君之往安邊,非是公行,而監司李基祚,違例出待,請推考。」答曰:「不能敎弟之失,予自當之,咸鏡監司不必推考。且每歲千里燕山之行,非其任,而不憚層氷、火雲,獨自勞苦,故予憐而許之。不數日當還,勿爲下諭。」

○上引見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金堉、兵曹判書朴遾。上謂朴遾曰:「左右別將,各率三百禁軍,不可悠泛度日,宜令私習,以期精鍊。」鄭太和、金堉曰:「銓官不備員,政體苟簡,宜速差出。」上曰:「鄭世規勢難行公,而因一趙胤錫之論,輕許其遞,則是錫胤之議得行也。錫胤在朝之日,不曾一言,歸臥鄕曲,乃生邪計,偃然投疏,必欲逐之,至曰:『不可與世規同席。』昔韓信羞與絳、灌爲列,以其有平定天下之功也。今錫胤不知何等人,而爲此說乎?古語曰:『要之死日,是非乃定。』錫胤非浪得虛名者乎?且其疏中有曰:『使一代賢士,願立於朝。』其心所在,予豈不知?予雖不敏,姑無大惡不道之事,何敢出此言乎?其如鬼如蜮之志,昭著無疑矣。戰國之時,固有不遇而去者,今時則不然。分義旣定,何遽以悻悻爲哉?與朋友交,猶不出惡聲,而況於君乎?錫胤之意,蓋自兪棨被罪之後,怏怏不欲仕,曾謂錫胤,視君父不如其友乎?頃日錫胤之來也,予故善遇以安其位,而今乃如此,予將奈何?予聞,王侯、將相本無種,何獨吏曹爲有種乎?予雖昏蒙,不能夬決,而如錫胤者,可殺之無赦矣。其欲必逐世規者,實欲秉銓握衡也;其欲獨執政柄者,實欲布列同黨也,權奸之漸,此可見也。卿等又不見申弘望之事乎?其論李時楳汲汲之狀,有若斥金安老者然,此所謂菽麥不辨者也。錫胤是平日自好者,而至於黨論,自不覺其做出如許之事,其與無心腸之申弘望無異,豈不可惜乎?世所謂鼠竊之稱,非錫胤之比乎?予若誅之,則群下必視予爲幽厲、桀紂,而後世豈無公論乎?」因問諸臣曰:「外議以錫胤之言爲何如?」太和曰:「錫胤非爲必逐世規之計也。屋下私會,旣有所言,及其同席,自不能安,且其爲人褊狹,致有此事矣。」堉曰:「鄭世規多有可取之事,豈不合於銓長?況丙子年忘生赴難,忠勞亦已著矣。」

○上下敎曰:「趙錫胤、申弘望,不有國家,護黨自恣之罪,不可不懲,竝遠竄,以示貸死之意。」

○政院〈承旨李一相、洪命夏、金弘郁、朴長遠、李惕然〉啓曰:「臨御以來,打破黨論,調劑寅協之盛意,孰不欽仰,而今者竄逐之擧,恐非大聖人和平底氣象也。趙錫胤旣以所懷,言于諸友,及其同席,心不自安,辭職之疏,仍竝及之。雖未免褊狹之歸,原其本情,豈有他腸?至於申弘望違例獨啓,不過鄕生未諳事體之致。旣已坐罷,又加重律,無已甚乎?」答曰:「爾等故爲緩論,以爲他日之計耶?不誅亦是國恩,勿爲放恣之言。」又下敎于政院曰:「朝紳之間,若更有惡習,則當必誅之,卿等亦宜勉勵。」

○禁府趙錫胤等配所單子,因齋戒不得入,政院稟之,上曰:「此輩各爲其黨,亂我國家,勿拘常規,卽入之。」初,以錫胤配靈岩,弘望配順天,命改配錫胤於江界,弘望於碧潼。

○政院再啓曰:「帝王施罰之道,必究其情,而定其罪,然後輕重得宜,物議咸服,而被罪者,亦無辭矣。今者趙錫胤之事,初出於屋下私談,而傳播於搢紳之間,故同席之後,不安於心,略及於疏中。此不過期於必遞,終不敢自隱之致,豈有他意於其間哉?申弘望之事,雖有違例獨啓之失,罰已行矣,而又加重罪,此豈當施之律乎?旣不原其情,竝置重典,則竊恐輕重失當,物議不服,而聖明破黨之盛意,反歸於喜怒之失中也。伏見前後之批,亦恐聖明不諒臣等之本意,而有此敎也。微悃未暴,疑阻轉甚,臣等亦不能無憾於天地之大也。伏願聖明,還收兩臣遠竄之命。」答曰:「此蓋怒予言之太迫而發也,實非慮予喜怒失中而言之也。寧動於爾等之忿言,而變予志乎?少思分義之嚴,毋庸瀆擾。」政院三啓力請,不從。

10月7日

○乙巳,以蔡𥙿後爲吏曹參判。

○上下敎曰:「吏曹判書鄭世規,勢難行公,今姑遞差,以沈詻代之。

○諫院〈大司諫李應蓍、司諫權堣、獻納李逈、正言南龍翼。〉啓曰:「趙錫胤曾以所懷,發之於口,不安同席,勢所固然。略及於辭職之疏,期以必遞,謂之褊狹,則可矣,豈宜遽加重律?申弘望獨啓之失,顚倒則有之,而旣以此坐罷,亦豈可追罪乎?」上不從。

○憲府〈大司憲洪茂績、掌令徐挺然、持平李尙眞、鄭榏。〉啓曰:「國法專用文官,其來已久。蔭官雖有負重望者,不過得一臺官而止耳,至於高官大爵,未有如此時者也。臣茂績身當其事,自在先朝,猥蒙拔擢,人皆指點,然非有嫉怨而然也,亦出於公心,何必介意也?鄭世規亦蔭官也,錫胤之屋下私談,亦不過狃於習俗,其言轉入於世規之聽聞,則同坐一席,不安於心。故頃日疏中,以此及之,其無他意可知也。申弘望一鄕生也,未諳體例,挺身獨啓,不可謂無失,而旣被駁罷之後,旋又流竄,不亦過乎?請收遠竄之命。」答曰:「使渠輩修飾自明,無以過此。爾等之伸救,其亦勤矣。國體至重,毋庸瀆擾。」兩司累啓而不從。

10月8日

○丙午,玉堂〈應敎金徽、校理沈之漢、尹鏶、修撰洪處厚、李正英〉上箚曰:

趙錫胤不過語言薄過,申弘望只是擧措乖例,俱無大段可罪之事,而一時竄配於邊遠之地,此豈用罰得中之道乎?往在宣廟朝,金孝元、沈義謙,有紛紜不靖之端,自上特除外職,其所以鎭靜之道,若是其得當,豈非今日所可法乎?請還收二臣遠竄之命。

答曰:「治黨之罰,若使得中於爾等之心,國事殆矣。勿爲瀆擾。」

10月9日

○丁未,熒惑入太薇垣端門中。

○領議政鄭太和上箚曰:

臣於入侍之日,親承下敎,其於趙錫胤之事,辭旨極嚴,有非人臣所堪聞者。臣於是時,非不欲吐盡下懷,而微誠未格,只激天怒,則不無更損於聖德,臣爲此懼,略進數語,悶默而退,竊冀至仁之天,旋霽雷威,不意其日乃有兩臣遠竄之令。緣臣不卽開陳,致有聖上失中之擧,自顧臣罪,置身無地。錫胤之出外陳疏,有所指斥,臣亦嘗言其不可。第聞錫胤醉裏之言,未免傳播,故錫胤醒來追悔,與前日參聽之友,相對自訟云,而厥後身爲諫長,亦不言而遞。以此推之,不過褊狹之心,難爲同席之顔,其所用意,豈至如殿下之致疑哉?不體眷遇之至,徒思小嫌,遽爾斂退,識昧輕重,罪固有之,亦豈有忿然長往,終不仕宦之理乎?錫胤素多疾病,藥餌爲命,朝紳之所共知,遽配絶塞,顚仆道路,則蟻喘之溘盡,雖不暇恤,終爲聖德之累,當如何也?申弘望之止於罷職,果爲太輕,而可笑之甚,不足深責,事過之後,何必加罪?臣立朝以來,無他寸長,而至於朋比之私,自謂無愧。及至今日,決不負殿下而爲錫胤地,以要時譽,區區之願,惟欲納吾君於無過耳。伏乞聖明,平心察納,特用寬恕之典。

答曰:「此等人命配之夕,觀其氣色,則黨類惶駭,有若不及者然。脅迫操切之狀,殊極驚懼,故不得已有是命也。觀卿箚辭,可不省察焉?誠若顚仆於道路,則殊無貸死之本意,其令禁府從容押去。」

10月10日

○戊申,太白晝見。

10月12日

○庚戌,太白晝見。

10月13日

○辛亥,以閔應協爲大司諫。

○吏曹判書沈詻三疏乞免,答曰:「卿懼前車之覆轍,不欲入於危穽之意,予非不知,而但念人臣事君之道,不當如是,速出察職。」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大司憲洪茂績曰:「趙錫胤發身科第,爲世所用,乃其願耳。豈有不樂仕進之意乎?特以李慶億尙在罪廢中,而獨廁朝班,心不自安。且其疏辭,指斥鄭世規,非爲黨議而發也。蔭官之不得爲顯官,從古以然,錫胤之意,亦以此也。絶塞流竄,無亦過乎?」上不答。茂績又曰:「臣死亡無日,何敢以一毫私意,仰瀆天聽?臣與錫胤罕相接,非有私也。」元斗杓私謂茂績曰:「何不竝擧申弘望乎?」茂績未及言,上曰:「申弘望,俗所謂圍繞也,勿復言。〈國俗,嫁娶皆請客,謂之圍繞。〉此何等時,而不念國事,唯務護黨?今日庭臣,視予猶三歲兒耶?」茂績曰:「頃日火星犯天庭,日官不卽告,臣乃峻責之,然後始聞于朝,臣之憂世固已切矣。」上曰:「係國家安危之事,則卿宜盡言,若係黨論,則更勿言也。」領議政鄭太和曰:「錫胤素持淸議,如臣者未必爲錫胤之所與,而臣知錫胤之本情。其所云云,必不爲黨議而發。流竄之律,實甚過重。」上曰:「卿觸事洞然,而何獨於錫胤事,若是其朦朧乎?」兵曹判書朴遾離席而進,上素知遾與錫胤厚,乃曰:「卿盡心國事,豈以錫胤事有欲言者乎?」遾曰:「臣固不敢言,而鄭太和箚中所謂錫胤追悔之說,臣實與聞矣。」上曰:「五十年來,爲黨議者何限,而未有如錫胤者也。蓋觀,近來年少輩,自謂獲譴於君上,則固無傷,而見斥於黨類,則無以容身,乃攘臂而起,惟意所欲,置國事於相忘之地,予甚痛之。」茂績曰:「聖明若以老臣有私於錫胤,則臣於今日願死焉。且聞錫胤方患疸病,必死於道路矣。」上曰:「其罪旣重,則死無所惜,誰敢言其有病也?」左議政金堉曰:「錫胤之流竄,臣非不知爲聖世過擧,而政院、三司連章累牘,又恐其跡涉營救,不敢遽請,欲與領相,從容仰陳,而今反後焉,臣誠慙恨。臣意,錫胤之心,不專以蔭官爲不合於銓衡也。世規之拜是職也,臣實主之,臣於此事,果與錫胤不能無崖異之見,而遠竄之律,則實涉過重。古人有坐黨論,而出補潮州、柳州者,今以錫胤除江界府使,置之數年,使不得與於朝論,則豈但官事之修擧而已乎?申弘望授以碧潼亦宜矣。」上曰:「此輩未必盡職,徒貽民害也。」

10月14日

○壬子,雷電。

○上御晝講,講《書傳》《召誥》。講訖,侍讀官金徽曰:「竊觀,近來變異層出。在昔漢文帝時,雖有日食、地震之變,終不爲國家之禍者,特以文帝之戒謹恐懼,爲能消弭之致也。古語云:『變不虛生,必有所召。』竊恐聖德或有闕失而然也。」上曰:「予之闕失,爾可歷陳。」徽曰:「蒙昧愚臣,雖不敢知,而近來用罰過中。如趙錫胤、申弘望之被罪,豈是當律乎?鄭世規少負重望,及丙子赴難之後,先王知其爲伏節死義之士,置之卿列,錫胤之指斥固非矣。然其所失,豈合竄逐?申弘望則設令有構陷李時楳之計,其罪亦豈至於遠竄乎?」上默然。同知經筵鄭維城曰:「辛卯之風災,終致壬辰之變;乙亥之風災,竟速丙子之禍。不幸今歲,又有風災,此正憂虞之時,而兩臣被罪,夫豈得中之擧乎?」

10月15日

○癸丑,政院〈承旨朴長遠、洪命夏、李惕然、金弘郁〉啓曰:「災不虛生,必有所召,人事失於下,則咎徵見於上,天人相與之際,豈不大可畏哉?殿下自卽阼以來,勵精圖治,非不至矣,而上天譴告,無歲無之,至於今日而極矣。金宿晝見,火星入垣,陰霧四塞,暖氣如春,轟轟之雷、燁燁之電,又作於閉藏之節。臣等聞來,不堪驚憂,中夜無寐,伏想丙枕,當作何如懷耶?自古帝王遇災消弭之方,不過曰恐懼修省,而亦不可以他求。君德有闕則反躬自責,以盡修德之實;政令失宜,則興替補弊,以盡致治之實,不可以空言爲應天之文具也。雖然,政令是措置中事,孜孜講究,可得其當。若夫聖德闕失,則聖明宜亦自反,淸燕之間,聖心克念,求其所失,勿憚其改,庶可以回天怒,而轉危機也。古人曰:『克己,須從性偏難克處,克將去。』伏願聖明,留意焉。」答曰:「憂懼方切,覽爾等啓辭,語意忠實懇切,深用嘉尙,可不體念焉?」

10月16日

○甲寅,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金堉上箚曰:

調陰陽,順四時,決非可責於臣等,而災沴之作,實由於無狀之忝冒,仰懼俯慙,何敢擧顔?當此閉藏之節,霖潦如夏,燁燁震電,又當子月,粤稽天官,戒在暴客。《記》曰:「地氣上泄,民多流亡,氛霧冥冥,雷乃發聲,此皆由於政令之失時也。」未知何許可畏之變,隱伏於冥冥也。雖然,丁寧告戒,若此其至者,豈非天心仁愛而全安之也?伏願殿下,亟免臣等之職,改卜賢德,洞開言路,勤恤民隱,以爲消災弭患之道。

答曰:「憂懼之極,覽箚尤加戰兢。是皆寡昧得罪於天而然也,卿等何用引咎?宜安心勿辭,補予涼德。」

○命前大司憲尹絳、前校理李泰淵、前修撰吳挺緯敍用。

○吏曹判書沈詻上疏曰:

事君之道,潦霽不擇,臣昔嘗聞諸父師,其於禍福得失之間,朝夕就木之人,有何顧惜?此則非臣意慮所及,而況殿下臨御以來,警飭臣僚,務使和協者,至矣盡矣。今日廷臣固宜精白一心,仰承聖意,寧有可懼之端乎?顧念,殿下以睿智出天之資,有宵旰願治之志,內而無聲色、逸樂之累,外而盡愛民、敬天之誠,此實東方有爲之日,千載難得之幾也。然而陰陽失度,災沴沓至,一年之內,水旱相仍,風變、地震,振古所無,及此閉藏之日,雷電雨潦之災,竝作茫茫,天意有未可知,靜言思之,厥咎何在?臣聞,人君一念之差、一動之違,皆足以上應天象。臣未知殿下幽獨隱微之中,所以省察謹畏,對越上帝者,不容有一息之間乎?宮闈嚴密之地,杜絶私逕,斥去奢華,端本正始,維持綱紀者,乃制治之基也;翕受敷施之際,無有偏係,不悅諛侫,嘉納忠直,洞開言路者,乃保邦之要也。殿下於此,亦嘗盡其道,而無闕遺,則救民之策、除弊之令,特措置中事,不足煩聖慮也。夫刑、賞者,人主勸善懲惡之器也。殿下聲色之發,有時太遽,威刑之用,或至過中,上下疑阻,氣象不佳,人皆解體,士戒轉喉。此臣所以憂憫不已,耿耿于垂死之忱也。當此之時,所當愼簡乃僚,大小協心,共濟艱難,庶幾回天怒而慰人心,則用人之道,最爲急務,天官之責,重於他時,決非如臣庸陋所可堪當,而忘恥冒據,貽辱名器,則物議之來,自知難免。乞許遞改。

答曰:「疏中戒誨之語,不啻諄切,深用嘉尙。可不體念?所辭之職,則向年之遞,今實追悔,何足爲卿之恥乎?」

10月17日

○乙卯,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書傳》《召誥》。講訖,參贊官李惕然曰:「災沴沓至,聖上憂勤,必倍平昔,而若夫辭氣怒喜之間,則尤當省察矣。臣竊聞,頃日筵中,至有誅殺之敎,臣誠瞿然。昔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曰:『周人以栗,使民戰慄。』孔子以爲:『成事不說,遂事不諫。』蓋宰我之言,足啓時君殺伐之意,故深有以斥之。人君一言,群下之所瞻仰,辭氣之嚴厲,何遽至此乎?」上默然。

○兩司更申前啓,請還收趙錫胤、申弘望遠竄之命,答曰:「事關朝著,決難撓改,而當此懼災之日,不可無寬典,特令減等付處。」

○舍人洪處尹上疏曰:

上天疾威,星文示異,太白見於當晝,熒惑入於太微,沈霧朝昏,杏樹冬華,其他流星、黑氣、地震、海溢、水旱、風雹之災,同萃於一年之內。甚至近日,淫雨成霖,雷電失節。罔極之變,層出疊見,有若危亡之禍,迫在目前,臣不敢知何事之失、何政之闕,有以致之耶。上穹仁愛,必有所警,其欲使我殿下,覺悟修省,轉災爲福者,不啻若提耳而面命,而君臣上下,狃於遇災,諉之上天之玄遠,恬然不知警懼,臣竊憫焉。且夫遇災求言,只是文具,而今則竝與文具而無聞。謂殿下不知危亡之象,則今日國勢之岌岌,無愚智皆知之,殿下已知也,則何恃而不思弭災召和之策乎?昔劉向之疏曰:「天災不有痛於肌膚,震、蝕不卽損於聖躬,蔑三光之謬,輕上天之怒。」斯言不幸而近之矣。臣於邇日竊聞,內間駄載,多出江都,以爲避亂之計,而諸宮家皆效之云。閭巷傳聞,未知是否,如審有之,恐非所以鎭定之策也。人情莫不以災異,有所危疑,及聞內間之先動,日漸洶懼,如不保朝夕,人心一撓,國不爲國。御營軍上番之令、內禁衛給馬之擧,無非詰戎之策,所不可已者,而事係新創,又當今日,故聽聞惶駭,謂必有事,不及得力,適足以撓民而已。凡此數款,決不可竝行於懼災之日也。臣又聞,諸路倉穀竝將考驗云。豊年畢收之後,猶或可行,而今年則不可矣。何以言之?今年凶歉,五道爲甚,卽今穡事甫畢,民猶有艱食者,雖欲賑救,尙患無粟,何暇盡徵其積年逋欠乎?然而此令一下,守令畏罪,刻督徵斂,務准本數,而孑遺之民,勢難支保。若以此爲慮,姑許減徵,則三分徵二,考驗無益,畢竟是策必不可行,而愚民皆以爲:「納官之時,則當鬻田宅,不計朝夕之資。」而道內列邑,一一考驗後,方許分糶,則西江之水,必不救枯魚之肆,莫不憂懼驚擾,事不行而先有民怨。今計只合反躬自省,惕然警懼,必如太戊之修德,而桑穀自死;必如景公之言善,而熒惑退舍。猶且不以天心之小回,輒弛戒懼之心,凡係興作,一切停罷,與民休息,若保赤子,則民心悅而天意解矣。夫然後方可謂以實不以文,而能應天者也。宋臣蘇軾以懼災之道,言於其君曰:「譬如人子,得過於父母者,惟有恭順靜思,引咎自責,庶幾可解,今乃紛然詰責奴婢,恣行箠楚,以此事親,未有見赦於父母者。」今此趙錫胤、申弘望配邊之命,適出於懼災之日,其與詰責奴婢,恣行箠楚者無異矣,而況以誅殺等語,遽示不測之威,此則與詰責箠楚,殆有甚焉。以此事天,而欲望見赦於天,難矣。臣願殿下,平心察理,勿爲血氣所使,至誠無怠,懋致天心之克享,則此亦弭災之一大助也。無狀小臣,過蒙鴻造,自踐阼之初,昵侍經幄,伏見殿下,學已至而猶勤於學,德彌盛而務修其德,日臨經筵,孜孜不懈,愚臣欽仰之心,庸有紀乎?伊時受恩,猥叨郡符,跡滯遐陬,而心係昕庭者,又近三年。臣常以日就月將之效,仰揣聖功之造詣,則謂已査滓渾化,天理大明,惟精惟一,與聖同道,而臣於近日竊覵,喜怒之節,有乖中和,擧措之間,未免顚倒。此殆涵養本源之功,猶有所未盡而然也。生於心,發於政者,亦安得曲當於理也?古語曰:「事作於下,象應於上。」又曰:「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伏願殿下,益加典學,毋或間斷,以爲祈天永命之本。臣不在言責,又非邇列,猥陳瞽說,干冒天威,狂僭之誅,所不敢辭。殿下用臣之言,治臣之罪,則雖被萬殞,與有榮矣。

答曰:「爾之憂愛之誠,實出肺腑,深用嘉歎。可不體念焉?」

10月18日

○丙辰,冬至正朝兼聖節使李澥、副使鄭攸、書狀官沈儒行赴淸國。

○玉堂應旨上箚,上嘉納之。

10月19日

○丁巳,太白晝見。熒惑自太微垣端門中,由左掖而出。

○上御晝講,講《書傳》《召誥》。講訖,知經筵事李厚源曰:「近來朝家軍政頗嚴,北路守令之充軍,南原邑宰之被拷,竝坐於此。是以列邑遑遑,歲抄閑丁,一時搜括。又聞朝家將遣官,按驗倉穀之虛實,外方之騷然甚矣。」上曰:「予亦已料其如此也。當與大臣議處,而急之則反有弊端,緩之則事多解弛,得中難矣。」厚源曰:「臣聞,南中連有地震之變,人心危懼,若將不保。蓋久不被兵,民物殷盛,識者之憂,恒在於此。爲今之計,莫如務鎭人心也。且觀,聖明威怒過中,恐非所以遇災修省之道也。」

○上下敎于政院曰:「寡人不才無德,全昧爲國之道,天怒、民怨至於此極,不知何樣禍患,伏於冥冥之中,不勝恐懼。參以災異,稽之傳說,率多陰盛陽微,爲下蔽上之兆也,而庸魯之質,無以燭察;愚下之性,猝難變移,丕丕之基,將若之何?予欲求助於臣隣,以保付畀之重,承旨代予草敎,廣求直言。寡躬之闕失、民生之疾苦,無所忌諱。直斥極言,雖有過者,予不之罪。」

○政院啓曰:「伏覩聖敎,恐懼修省之道,反躬自責之意,溢於言表,成湯六責、齊景一言,庶幾近之。臣等奉讀再三,感涕自下。一札代言,未若手敎之懇惻,詢訪貴乎眞實,王言不在多誥,請直以聖敎,曉諭中外。」累請而從之。

○禮曹啓曰:「島倭求貿之物,名般甚夥,而已令有司,許副其願,今又求焉,宜令本道許之。」答曰:「遠人之請,無害於事,則從之可矣。」

10月20日

○戊午,太白晝見。

○副修撰李正英應旨上疏曰:

聖上踐阼之初,從諫如流,曾未幾何,朝野之氣象索然,人皆囚舌,以言爲戒。蓋殿下疑人於言外,罪人於情外,誰肯爲殿下盡言哉?夫對人言語,盛氣發怒,匹夫亦當自勉,況人君召對群下之際乎?殿下於此,時或不免,如此而望天地之和,不亦難乎?若其民弊,則臣實昏昧,不能歷陳,而求言之下,必有能言之者,殿下若和顔色而受之,何患無直言極諫之士也?

答曰:「覽疏喜幸。臣隣之敎戒,苟皆如是切實,使寡昧得以改過,則不亦善乎?體念二字,予不欲先言耳。」

○憲府〈大司憲洪茂績、掌令徐挺然、持平李尙眞。〉上箚曰:

天人之際,影響不差,人事失下,則天變應於上。故未有不召而自至之災,亦未有已出而無應之效。兩南大風、地震之變、都下冬霧、星象之異,皆已驗之咎徵也。況今燁燁震電,又發於冬月,凍雨成霖,川澤皆漲,變怪之作,安有如此之甚乎?殿下憂勤恭儉,仁愛寬慈,推殿下之用心,國家宜其治,而紀綱日壞,政令日乖,國日益貧,民日益困,流民滿野,濫官滿朝,用舍之間,賢邪未必分別;賞罰之際,輕重未必得中,簡用常加於遜志之流,威怒又及於忤旨之臣,此豈應天以實之道也?伏願殿下,杜群枉之門,開衆正之路,恢天地之量,霈雷雨之澤,盡還前後被逐之臣,列於朝端,則君臣之間,和氣藹然,豈無補於聖德也?其他囹圄之中,亦不無抱枉受刑,過於本情者,若令有司詳覈情僞,竝從輕議,則是亦救災弭患之一端也。

答曰:「箚辭無非藥石,可見卿等愛予之誠。深用嘉歎,可不勉焉?」

10月21日

○己未,太白晝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災必有所召,莫非寡昧不享天心之致,而卿等乃陳箚引咎,予甚赧然。」領議政鄭太和曰:「比來,中外騷屑,列邑有修鍊兵器之擧,故民多驚惑矣。」戶曹判書李時昉曰:「已令諸道姑停之矣。」刑曹判書沈之源曰:「被災最酷之邑,宜全減貢賦,以示實惠。」從之。太和曰:「歲抄閑丁,亦宜停之。」從之。上謂禮曹判書李厚源曰:「三名日方物,旣已蠲除,而其中物膳,亦可減也。」原平府院君元斗杓曰:「列邑倉穀,從其被災輕重,量宜收糴可矣。」厚源曰:「雖難畢徵,亦宜分等督斂。」從之。左議政金堉曰:「都監物力,不足以盡辦皮甲、頭具等物,且無舌角指,人多不便。此等事,又是騷屑之一端也。」上曰:「國事無可爲者,其將拱手默坐乎?無事則已,有變則驅此赤脫之軍,入於鋒刃,胡可忍也?然此事不宜每發於言端,以煩聽聞。隨其財力,漸次措辦可矣。」太和曰:「災異如此,京外罪囚,宜速裁決。」大司憲洪茂績曰:「趙錫胤語言薄過,乞賜全釋。」上不許。茂績曰:「李時楷爲臺官,雖有妄言,豈宜永錮?此外方在罪籍者,一皆滌蕩,則實弭災之道也。如兪棨者,復置朝端宜矣。」上不答。

○上下敎曰:「李慶億、李時楷竝還給職牒。」

○諫院〈大司諫閔應亨、司諫權堣、獻納李逈、正言南龍翼。〉上箚曰:

今日國勢,可謂痛哭。以言其乾象,則太白之見,熒惑之入,流星之出,日月之暈,已非尋常之變;以言其地道,則萬物之載,不能安靜,震動於湖嶺之南;以言其人事,則彝倫之變疊出,紀綱之壞已極;以言其稼穡,則連年失稔,七路阻飢;以言其節候,則冬暖如春,陰霧四塞,李、杏結華,物理反常。又於純陰之月,建子之日,大雷電以雨,轟轟之聲、燁燁之光,震驚一國,飜盆之注,三日不霽,恰似暑月淫霖。凡此災異,必有所召,亦必有所應,宜殿下惕然兢戒,隱痛於心也。伏覩殿下求言之敎,誠轉災爲祥之機也。第念聖上遇災,卽有恐懼之心,群下盡言,必有體念之敎,而災過之後,聖心已懈,未聞從一言,行一策者。伏願殿下,毋如前日之徒尙文具焉。伏見殿下,聖孝出天,英明蓋世,聲色、貨利之欲、犬馬、土木之役,一未嘗留心,則旣有聖人之德矣。大度恢廓,不見畦畛,過勿憚改,怒無終日,則亦有聖人之量矣。然而殿下持心不堅,受病亦多。疾言、遽色,或發於都兪之際;嚴辭、峻批,多出於意慮之外,群臣惴慄,莫敢盡言。以致刑罰過當,輕重失宜,宰臣、言官連被縲紲,眚災薄過,亦受栲榜,此豈聖朝之美事乎?趙錫胤、申弘望,雖有過差之失,而半夜嚴督,天威震疊,誅殺等敎,大駭瞻聽。刑獄文書,不避坐齋,近密之言,不能匡救,臺閣之臣,未及爭執,未知此何等擧措耶。近來閭巷之間,騷屑日甚,人心洶懼,若將有朝夕奔波之患。臣等竊怪之,細聽輿人之言,則皆不知爲何事,而只以朝廷之秘諱爲疑,此豈非循例不緊之事,皆稱秘密之所致?至若筵中說話,尤非可諱者,而筵臣不敢傳,外人不敢問,廈氈之上,設有失言過擧,國人不知,臺諫不聞,此豈國家之福哉?山林之士,迂闊大言,縱不合於適用,得君行道,亦足矜式一世,而權輿不承,棄之如遺。拘於形勢,雖不得長在左右,有時封章,言可用則採之,朝家典禮,事有疑則咨焉,豈無裨益於聖德哉?此外言事之臣,尙多廢棄,忤旨之輩,不見收用,當此之時,可無滌蕩之典哉?京外罪囚,充滿囹圄,痛楚冤苦之聲,足以感傷和氣,隨其輕重,劃卽疏決,則未必爲消災之一助也。宮家立案,爲弊已痼。鹽盆、漁箭,盡海而有;草薍、牧場,無地空閑,雖定限制,猶踵前習。澤梁有禁,芻蕘不往,則其與文王之政,大相左矣。近日駙馬家田庄之弊,殆有甚焉。爭持內司之公移,威㤼列邑之守令,一有違忤,或至坐罷,侵及民田,利盡堤防,內需之可罷,國人之公言,而今若自願投附者拒之,訟場非理者屈之,毋使滋蔓,則亦可除民間一分之害也。凡此數弊,只在殿下一轉移之間耳。

答曰:「所論無非藥石,深用嘉尙。中外獄囚,已令速決。欲用山林隱士,予之大願,而自爾難便,不能如意,是可恨也。諸宮家魚鹽,先朝王子、翁主外,已定限制,按實於內司,如有數外之物,可卽革罷,自願投附者,一切禁之。訟場非理者,近有新法,必不饒貸矣。」

10月22日

○庚申,承旨洪命夏應旨上疏曰:

伏覩,殿下天賦超邁,聖度英爽,眞有不世出之資,而氣質之病,往往有之,辭氣之間,喜怒失中;擧措之際,號令顚倒,至於臺閣之臣,稍拂聖意;在廷之臣,少有所失,則輒下嚴峻之旨,加之以情外之目,壓之以泰山,震之以雷霆,孰敢冒鈇鉞,而批龍鱗哉?頃者榻前又以誅殺爲敎,尤不勝驚駭之至。祖宗家法,禮遇群臣,未嘗妄殺一人,至我先大王,臨御二十七年,廷臣雖愚暗,自陷罪過,亦未嘗有一毫誅殺之意,況發之於言乎?社稷長遠,終必賴之。今殿下此言,未必眞欲誅殺,而聖人無戲言,何以輕發於忿懥之時,以駭四方之聽乎?程子曰:「聖人之喜怒,大公而順應,天理之公也;衆人之喜怒,自私而用智,人欲之私也。忘怒則公,觀理則順。」臣不知淵衷湛靜之中,有何自私之弊,而不能忘怒觀理,奔霆突兀,爲物所役乎?此無非涵養未至,血氣用事,以致失中和之德,可勝歎哉?程子曰:「惟克己,可以治怒。」伏願殿下,味乎斯言,痛自克復。臣竊瞷,殿下臨御以後,欲破朋黨,以正朝廷,意甚盛也。第念,殿下不分賢邪、不辨是非,惟以破朋黨爲心,群下雖承望聖意,外避形迹而內實醞釀,日滋月甚,此蓋殿下不以至公至正之道,爲表率之方,徒事乎調劑也。殿下試以已往之事,驗之於今日,則淸濁、薰蕕,豈難卞別?噫!知臣莫如君,以殿下明睿,非不洞燭,而但取舍之際,好惡立見,以鯁直名者,鮮不被斥;以儒術進者,率皆見退,至於先朝耆舊大臣,棄之如遺,此豈聖朝美事乎?況自近年以來,上下阻隔,誠意不孚,凡有所爲,動輒生疑,賢士大夫,不能盡其情,浮薄之徒,有以窺其釁。古人曰:「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議者,開群枉之門。」臣願殿下,先恢日月之明,克祛偏係之心,使是非邪正,無所逃於鑑空衡平之下,則取舍自公,黨論非所憂矣。臣歷觀古史,國之將亂也,賢士大夫無一人在朝,上下無所忌憚,然後朝著昏濁,國隨以亡,蓋勢所然也。是以,汲黯在廷,逆節不敢逞兇;司馬作相,天下倚以爲重。噫!今日朝廷,所可倚重者誰也,所可忌憚者,亦誰也?世道已降,人心已散,殿下將何以挽回世道,收拾人心,以保我祖宗付畀之重乎?殿下宵旰憂勤,講究治道,孜孜不倦,已四年矣。治不收效,澤不及民者,無他,不過失其要領,規模不立,徒事末務,無所着實而然也。刑政過中,不以其罪,故人心不服,氣象索然。設施多方,而動輒乖宜,故反歸煩擾,巷議紛紜。噫!與其不能改絃易轍,以新一代之政,曷若遵守祖宗之軌度,去其太甚,補其罅漏,與民休息,以爲鎭靜之道乎?姑以都下民怨言之,則屢經客行,又値大無,物價騰踊,財力已盡,而衙門興販,與民爭利,中間弄奸,弊端已多。至於諸宮家、士大夫土木之役,未有甚於今日,攘奪材木,三江之商舡已空,都門之外,寸土尺流,盡入冒占,民無生理,甚者思亂。都下尙如此,況外方乎?兩南、西北救荒之策,廟堂今方講究,而臣竊恐文書往復之間,飢民必已流散矣。臣願殿下,特罷害民之政,上自內司及各衙門始焉。若夫救荒之策,則節損浮費,蠲減賦役之外,更無他方,不可少緩也。噫!不有非常之擧、非常之政,無以慰悅人心。殿下若飜然覺悟,灼知其如是,則國必興;不如是,則國必亡。隨時變通,痛革百弊,輕重所在,有何所難?臣聞,志者萬事之根柢也。伏願殿下,堅定聖志,先立大本,肅淸宮禁,嚴其大防,樂聞警戒,導達下情,擺脫文具,策勵群工,惟以着實爲務,俾無玩愒之風,何慮不獲,何事不成?古人曰:「平居無犯顔敢諫之士,所以臨亂無伏節死義之臣。」自古帝王,皆以崇奬節義爲務,蓋所以激勵頹波,扶植世道者也。至我明廟、宣廟兩朝,培養人材,振作士氣,故當昏朝廢倫之日,士類擧皆立節,蔚爲先朝中興之輔佐,豈不盛哉?今殿下不以禮待下,以奴隷使之,士大夫廉恥已喪,麤鄙成習,直節之風,今不復見,將何以責臣節於臨亂之日乎?願崇奬士氣,自聽諫始焉。趙錫胤爲人,恬靜自守,不爲浮薄之論,國人所共知也。當初屋下私談,作同席未安之嫌,不自欺心,必欲解職,豈有他意於其間哉?申弘望之妄作坐罷足矣,至於加罪,無已過乎?

上嘉納之,賜豹皮。

○上御晝講,講《書傳》《召誥》。講訖,同知經筵沈之源曰:「災異疊見,願上益盡修省恐懼之道。」上曰:「名爲修省,而實功誠難。然予豈等閑度日乎?」之源曰:「聖上喜怒太遽,賞罰不中,臣恐災異之作,未必不由於此。」上曰:「氣質之偏,變化爲難。」之源曰:「向日李一相之啓辭,不惟不從,至裂其紙,繼而有閔應亨、趙錫胤之事,威怒震疊,群下之情,擧皆惶惑。此皆殿下,喜怒太遽而然也。」上曰:「予固知閔應亨爲人忠樸,而事係母后,不得不罪矣。一去不肯來,予不能忘也。」命承旨下諭,令乘馹上來。之源曰:「凡賤隷有罪者,自可令有司治之。近聞,差備門外,或有箠撻之擧,甚不可也。」上不答,謂參贊官洪命夏曰:「比來疏章率多支蔓之說,無足取者,而爾疏言甚切實,予用嘉歎。」命夏曰:「聖敎及此,臣誠感激。自古人君必失德而後亡,今聖上無闕失,而時勢如此,未知其由也。」上曰:「失其宗要,且不得人而然耳。」仍命諭召趙翼。〈翼時在外。〉上曰:「國無可恃之勢,人心騷屑,至於煽動虛言。山林之人如宋時烈、宋浚吉,予豈忘之?只緣時勢,有所難便,不得召用耳。令所在之邑,優賜食物,以表予意。」

○禮曹參議尹善道上疏:

其一曰畏天。《書》曰:「予造天役,遺大投,艱于朕身。」役猶孟子所謂,人役之役也。人君卽是天之役,則其敢一毫不順於天乎?天卽理也,順於理,則順於天矣。且人君事天,如子之事父,而惟孝色難天有何色可察?《洪範》言曰:「肅,時雨若;曰乂,時暘若,曰哲,時燠若;曰謀,時寒若;曰聖,時風若;曰狂,恒雨若;曰僭,恒暘若;曰豫,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風若。」雨暘燠寒風皆時,則可以占我之能順乎天,而天以休色應之也;雨暘燠寒風皆恒,則可以占我之不能順乎天,而天以咎色應之也。今歲秋冬,日候過暖,此卽所謂恒燠,而冬霧、冬霖、冬雷,皆燠之致也。無乃聖朝有豫之疵歟?《蔡傳》解豫曰怠,而所謂豫者,非徒怠之謂也,姑息偸安,優游不斷,皆豫也,而郭公之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無非豫也。伏願聖明,念之哉。其二曰治心。堯之命舜曰:「天之曆數在爾躬,允執厥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舜之命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至哉言乎!帝王治心之法,舍是何求?然堯之命舜,纔曰曆數在爾躬,而旋曰天祿永終,何也?蓋亦天難諶命,靡常之意也。然則人君不能執中,而可以保有國家乎?舜之命禹,復益之以三言者,何也?蓋不精則無以察形氣之私,不一則無以守本心之正。然則人君不能精一,而可以允執厥中乎?嗚呼!堯之光四表,格上下,允釐百工,庶績咸熙;舜之命九官,罪四凶,重華協帝,四海戴功,無非精一之效也。後世人主,於政治則乍賢乍庸,於邪正則乍明乍暗,衰微接迹,亂亡相尋者,無非不能精一之故也。然則精一之學,其可忽乎?伏願聖明,念之哉。其三曰辨人材。孔子曰:「爲政在人。」《書》曰:「惟后非賢,罔乂。」古今天下,安有不得人,而致治者也?然知人則哲,惟帝其難。以賢爲邪,以邪爲賢;以智爲愚,以愚爲智,此乃有國家者之通患也。然則爲人君者,其可不以辨人材爲急先務乎?通經知道,納誨格非者,可置經幄;出納惟允,補闕拾遺者,可領尙書;知人而至公者,可使掌銓;能文而至公者,可使掌試;學明德尊而善誨者,可使敷敎;多聞博識而達理者,可使典禮;承宣惠政而明黜陟者,可使方面;平徭薄賦而善撫字者,可任牧民;備義勇、奇正而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可使主兵;絶官反內貨而明愼敬忌,具嚴天威者,可使主刑;有勿欺之直,而能糾謬者,可居臺閣;知均賦之道,而不聚斂者,可理財用。如此等人材,得而任之,則殿下可以垂衣而治,高拱無憂矣。嗚呼!乏材之歎,衰世常談,殿下亦以爲,世無其人歟?然古之人君,未嘗有求賢如渴,而不得賢者矣。自是殿下求之不誠,豈有乏賢之世也?第眞知其人誠難,而孔子曰:「取人以身,修身以道。」殿下之修身以道,果已至矣,則人之有道,何難察識?執柯伐柯,其則異乎?伏願聖明,念之哉。其四曰明賞罰。夫賞罰者,所以勸善懲惡,薦賢者賞之可也,蔽賢者罰之可也;爲善者賞之可也,爲惡者罰之可也。忠君者賞之可也,負國者罰之可也;直者賞之可也;詐者罰之可也,公者賞之可也,私者罰之可也,盡職者賞之可也;曠職者罰之可也;利國者賞之可也,封己者罰之可也;愛物者賞之可也,厲民者罰之可也;同寅協恭者賞之可也,護黨伐異者罰之可也。然賞之罰之,宜公宜均,賞則須愼,罰則必行,而賞罰之權,宜在於上,不宜在於下。伏願聖明,念之哉。其五曰振綱紀。人材旣辨,賞罰旣明,則綱紀之振,在於措置中,而不復費力矣。良法美意,布在方冊;金科玉條,昭揭令甲。伏願聖明,弛者張之,墜者擧之;頹者植之,微者明之,常以經綸天下之大經爲務也。且乾綱紀紐,政權在下,則無以爲國,亦曰殆哉。令不行而禁不止,則綱紀何由而振乎?《洪範》曰:「惟辟作福作威。」厥惟旨哉。天心主於仁愛萬物,而時復振之以風雷,肅之以霜雪,人君體天之道,仁義竝行,則豈但袖手傍觀而已乎?我之所爲,果出於喜怒之私,則克己窒慾,從諫如流可也;我之所爲,果出於義理之正,則豈可撓於浮議,屈於胥動也?人主陽剛之道,不當如是也。仲長統見涿郡崔湜所著書曰:「人主宜寫一通,置之座隅。」殿下豈不曾見此議論也?伏願殿下,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而振肅綱紀也。其六曰破朋黨。傷生之道非一,而好酒色之人必死;亡國之道非一,而有朋黨之國必滅。我朝朋黨,其來久矣,而至于今日,日甚月盛。自二而爲三四,自三四而爲五六,附己者掩瑕匿疵,異己者吹毛洗瘢。偏小之邦,人才不敷,而只以五六分之一爲用,則何暇揀選,而官得其人乎?以黨而論,則彼此固無善惡之殊,而以人而觀,則彼此皆有賢愚之雜。無黨不有善人,無黨不有愚人,所謂善人,雖姑隨俗,而於其心,固已不悅矣。國家若能任用賢良,恢張公道,而場屋惟文是取,官途惟材是擇,有罪則伸救者雖衆而必科,有善則排擊者雖多而必用,持之以歲月,則朋黨無所利也,旣無所利,則誰肯爲之?士子惟務力學,官人惟務自修,人人丕變,莫不羞前之爲,雖賞之,而不爲朋黨矣。伏願聖明,念之哉。其七曰强國有道。孟子曰:「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又曰:「仁者無敵。」又曰:「王如施仁政於民,省刑罰,薄賦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矣。」旨哉言乎!自古論强國之道,有過於此者乎?《易》師卦曰:「師,貞,丈人,吉。」丈人,才德兼全之稱也。蓋帥師者,必丈人然後,乃爲吉也。夫兵者,居常而衛國,臨亂而禦敵,誠不可無者也。然《傳》曰:「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杜牧曰:「兵在外則叛,在內則簒。」此皆至理之言,深可畏也,極可愼也。秋間陵幸時,臣觀,扈駕百僚及諸色軍兵,不甚整齊,司馬紀律之不肅可知也。如不得多多益辦之人而帥之,則京中常在之兵,猶患其多,而不患其少。且農夫百不能養一兵廩,軍旣多,則國力先耗。願殿下,勿務益兵,務得丈人。且畿輔將兵之人,不可不愼揀,西、南、北鎖鑰,亦不可不付於丈人。脫有緩急,其所倚仗何如也。《書》曰:「克詰爾戎兵。」戎服兵器,固不可不治,而是亦末務,何足爲事?犀革之役還停,俴收之制卽寢,俱是得矣,而巧持於末,不若拙計於初。臣恐當初主張是者,或被三尸之誘,而尸之陰訴,則必不言無心之發也。其尸若或尙在,則不可不戒也。大槪常備之物,固在應修,而官得其人,則職分內事,自能爲之矣。孟子曰:「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此亦强國之至計也,而湯、文終始,又可觀矣。伏願聖明,念之哉。其八曰典學有要。古人爲學,蓋皆切己,切己乃爲學之要也。如不切己,是將聖經、賢傳爲一場說話而已也。以殿下卓越之資,學問之非不勤矣,而臨御四年,尙未得爲政之要,無乃殿下之爲學,或不切己歟?看得切己,則修身大法,《小學》一部儘多,爲國大道,《庸》、《學》二書足矣。《中庸》之內,九經章最切,而九經之內,爲政在人一款尤切;《大學》之內,絜矩章最切,而絜矩之內,《秦誓》以下三文尤切。有得乎此,則治國如反掌矣。漢光武受《尙書》,通大義,而重恢舊物,身致太平。蓋聞鄧禹延攬英雄,務悅民心之語,而便以爲第一人,常令止宿計劃,是用《書》:「能自得師者王。」之意也。得耿弇、馮異爲將,而平定天下,是用《書》「使呂尙鷹揚牧野。」之意也。其他合於《書經》者,何可盡數?光武雖不精熟於五十八篇之旨,而看得切己,撮其宗要,而致用於身,故其效如此。殿下方讀《書經》,故臣爲言光武之事,而願殿下效之也。嗚呼!昔者太甲受伊尹之訓,而克終允德;高宗受甘盤、傅說之訓,而中興殷業,學莫便於近人,豈虛語也哉?是知近人,亦爲學之要也。伏願聖明,終始典于學,而克念爲學之要,在於切己與近人也。臣之所陳,蓋以爲,君主陽剛之德、謀國先自治之道,爲一篇大旨,則卽今安民配天、修省弭災之道,更有加於此乎?

答曰:「爲國之大經大法,具在於此,言言切實,字字懃懇,再三讀之,而不知止也。憂愛之誠,溢於辭表,深用感歎。予雖不敏,可不服膺?」時,變異疊見,人心洶洶,上亦疑懼,善道欲於此時,迎合上意,以求媚而未得間也。適會求言之旨,有陰盛陽微,爲下蔽上之敎,乃卽陳疏,稱以時務,而實欲潛撓上志,欲眩亂天聽。其所以揣摩君上,濟以兇狡之計者,灼然明甚,而獨上未之覺也,反賜優批以奬之,人皆慨歎。

10月23日

○辛酉,太白晝見。

○全南道全州等邑,大雷電。

○上御晝講,講《書傳》《召誥》。講訖,同知經筵鄭維城進曰:「遇災求言,終無採用之實,臣竊爲殿下惜之。」上曰:「試言之。」維城曰:「聖上疾言遽色,用罰過中。閔應亨、趙錫胤相繼見斥,朝無言事者矣。」仍哽咽不能語,上曰:「卿言出於至誠,予實靦面。」維城曰:「以言其弊端,則尙方工役,殆無虛日,宮家冒占,害及小民,此豈聖世事也?國祚靈長,則諸宮家雖無田庄,亦可矣,願一切禁斷。且內需司與民爭訟,非王者之政也。陳告之人,如不以實,則宜置之法。」侍讀官李廷夔曰:「設令接訟,有司存焉,願勿付內司。」參贊官金弘郁曰:「內司奴婢之訟,不可無限制,事在三十年前,則宜勿許聽理。」從之。上又謂鄭維城曰:「凡有弊瘼,卿可的指而言。」維城曰:「延安南大池、洪州合德堰、全州乾止山,亦入於諸宮家立案,此最寒心矣。」上曰:「乾止山則已命寢之,而延、洪兩處,方令覈實,竝卽停罷。又命內司,摘發其發告人,付刑曹治之矣。」金弘郁又論宮家設庄之弊,仍及兪榥之不當坐罷,上命敍用。又謂維城曰:「卿言出於至誠,寧不感動?予於閔應亨之事,亦有追悔,他日相見,予將靦面。卿又極言時弊。」維城更請亟罷尙方工役,從之。弘郁曰:「崇奬節義,亦今之急務。金尙憲之事,赫赫在人耳目,鄭蘊昏朝時所上疏章,可與日月爭光,贈爵賜謚,不可緩也。」從之。弘郁曰:「竊見,聖上乘怒發言,多出情外。白圭之玷,尙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爲也。願上於忿懥上加工焉。閔應亨事,旣承悔悟之敎,而趙錫胤則曾有萬世公論,不可付之一人之敎,錫胤其可晏然乎?發身科目,歷事兩朝,寧有不欲仕之意也?」上曰:「史局元非一人所可獨當,故予言如此矣。」

○文學洪葳上疏曰:

臣竊惟,殿下仁孝之德,克孚于上下;聲色之娛,未聞於中外。然而辭氣之發,殊欠和平,聽納之際,有乖轉圜。開筵接下,稍有一言拂於聖意,則聲色太厲,使人戰慄,或有作過犯罪,則嚴責之、嫚罵之,此豈聖人中和之道哉?臺閣之臣,論一細事、彈一匪人,輒且持難,而不肯許可,設有牽裾折檻如古人者,殿下其能容而受之乎?朝著之携貳,今將百年,殿下之欲打破之者,甚盛意也,然其植根固、流波漫,非一朝一夕所可除去。均是士類,邪正未判,則移左移右,俱落一偏。殿下只宜不先定己見,不億逆未至,虛心以待之,端意以臨之,察其賢否,審其是非。何分乎彼此,何患乎色目?不待打破,而自然無迹於太和之中矣。今則不然,論一人則疑其伐異,救一人則疑其黨同。是以,朝廷之上,人有可論、事有可言,而士皆相顧,不肯出言者,惡偏黨之名加於身也,以致賢否相蒙,豈不惜哉?恬憘日久,玩揭成習,殿下之欲立紀綱,誠今日急務,而紀綱之立,在於體統不紊,擧措得宜,不在於威罰之嚴重明矣。今者苟有薄罪細過,則皆就囹圄,彼卿士大夫,皆殿下平日禮貌而敬接之者也。一朝拘幽僇辱,無復顧藉,廉陛之喩,賈生亦嘗太息而言之,殆非所以養禮義礪廉恥之道也。近者趙錫胤之被罰,擧朝皆以爲過重,臣於錫胤有舅甥之嫌,有罪無罪,臣不敢言。三司之臣,交章爭執,公議亦可見矣,殿下猶不釋然者,亦以其出於私護也。然天日在上,物議在下,雖有私護之心,豈敢揚眉伸喙,冒嚴威而出一言乎?且如申弘望徑避獨啓,果爲顚妄,而雖使平生仇怨者論其罪,必不至重典。臣雖無狀,豈敢阿私所親,故作此言?只恐聖朝,或有一毫過擧耳。民生疾苦,固未可毛擧,而近來人心不淑,奴叛主者,比比有之。叛則必投於內司,其主無辭而自服,則徵其累世之貢,接訟而見屈,則論以壓公之律。眞是壓公,則死亦不惜,或有冤枉於其間,則不亦愍惻之甚者乎?草野之人,田園、臧獲,或爲豪勢家所奪,猶且拱手而坐,況乎圖占公物,敢與內需爭辨乎?以此推之,壓公者少,而冤枉者多矣。臣所居之鄕,有二家遭此事,提携婦子,徒步而赴配,十室之邑,數年之間,已有二家,則八路之廣、列邑之多,又不知其幾許人乎。臣以爲陳告之法,雖不可革罷,自服者不徵貢,見屈者不論罪,則無損於內司,而亦不招怨於民矣。且臣鄕有一大山,而宮家置守奴禁樵蘇。沿江有大野,一水橫其間,其東卽荒田,其西卽內司宮家草場也。刈芻者咸集於其東,或駄或負,轉入都市,換得升斗之米,或於中路,逢著宮家奴,則雖非其主,咸曰此吾草場之草也,輒卽奪取,小民疾怨,不但在於宮家,亦及於國家,近京之地,大都如是。且鹽盆、漁箭,又甚於此,嗚呼!此不可革耶?殿下每以宣祖朝所賜爲敎,而一朝民散而國危,則彼宮家、其可獨保乎?臣於亂後,流落湖左,逃故隣族之弊,亦嘗親見之矣。一家之內,父子兄弟,年雖未丁,而皆充軍役,傾財破産,相率而之他,身塡溝壑。名在尺籍,徵布之役,及於隣族。其在逃者,年過老除而不得除,身已見故而不言死。臣以爲,此類竝宜蕩滌。至於諸道上納豹皮、人參、牛黃,其價過重,民甚苦之。豹皮適用則可矣,奚必長廣爲哉;牛黃、人參,精好則可矣,奚必九分之重,如指之大乎?長短、輕重、大小之間,其價懸殊,先殺其品,以減其價,則民蒙一分之惠矣。且臣聞之,萬事之本,在於人主之一心,而正心之本,又在於講學。臣不揆鹵莽,獻此芻蕘之說。

上嘉納之。

10月24日

○壬戌,太白晝見。月入太微垣。

○設增廣文科殿試,取呂曾齊等三十三人,武科取金嵩等三十二人。

○持平李尙眞上疏曰:

災不虛生,必有所召,而一年之中,春夏而旱澇,秋冬而風雷,凍雨成霖,積霧晝昏,月入于心,火星守垣,太白失度,日見未地。加以飢饉荐臻,民生困悴,求厥咎徵,豈無所以?恐殿下於應天之實,有所未盡也。伏見殿下,天資純粹,而英銳太露,聖學高明,而執德不弘。接下殊欠和平,發政或有不便,以致群情不交於上,而轉成疑阻;實惠未究於下,而徒積愁怨,此足以感傷和氣,召致災異也。君臣之間,分義至嚴,今以威怒加之,誰肯犯危而嬰麟哉?至於薦進之事,彈論之際,殿下先執惡黨之心,却疑其私好惡,或下情外之敎,此可以調劑耶?今日朝廷之上,分門樹戶,四岐五派,互相毁譽,一扶一傾,此習不祛,國事無可爲,殿下惡之誠是矣。然而不辨賢邪,惟黨之務去,則臣恐小人者,乘時窺測,以售打盡之計,東漢、趙宋之已事,可見也。殿下宜思不見之圖,先祛惡黨之心,其人果賢,不問其某黨而任之;其言果是,不問其某黨而用之,不必扶此而抑彼,亦不必抑此而扶彼。惟賢邪、是非之是察,而廓然大公,無所偏係,則雖有護黨讒巧之奸,無以濟其私矣。噫!居一人之下,而係國家安危者,其不在三公乎?今日朝著之不靖至此,則三公所當盡力周旋,上釋聖心之疑,下鎭浮躁之習,而今之三公,無一有意於此,緘口不言,視之尋常。至如左相,〈卽金堉也。〉儒林中人,素負重望,淸名、苦節,卓冠一時,當正論消亡之日,居百僚長首之地,國人望之若中流之砥柱,而近來措事發言,大無以慰悅人心,善類間或相不協,浮議流行,漸成疑貳,殊無扶植之意,或欠包容之量。此不過初出於大同之事,而大同之設,本爲利國便民,則欲行之者,公心也;慮或不便而持難者,亦公心也。所見雖異,其爲公心則一也,而國家事非一家事,則豈可有私喜怒於其間哉?臣竊爲左相惜之。領相〈鄭太和。〉、右相〈李時白。〉居其間,袖手傍觀,不能爲保合相濟之計,如是而能致其陰陽之調、四時之順乎?左相今若釋然乎心,則群情其有不悅者乎?殿下旣用自反於躬,又使相臣,開悟其心,不遠知復,則君臣上下,俱享其美,而天意庶可回矣。且以二臣流配之事觀之,賞罰之際,不得其中矣。趙錫胤恬靜謹愼,不樂仕宦,豈可以此,疑其人哉?申弘望以新進鄕人,未諳朝家體例,雖有顚妄之失,追加譴斥,實非用法之當。兪棨之有罪無罪,前後進言者,不爲不多,殿下聞之亦詳矣。博學儒雅,罕有其比,不幸陷罪,初非本情,而終爲聖朝之棄物,誠可惜也。李溟翼年少新進,雖有所犯,在謫經年,足懲其罪。前左議政趙翼,自是讀書之人,雖老,精力不耗,而退居畿郊,久無收召之擧。前判書金集,老病雖不得致之京輦,時賜存問,又以義理疑處,政令重事,時時咨訪,則其人雖遠,其道則邇,願留意焉。臣又聞,宮禁不嚴,自古爲患。苟有言語出入之徑,則浸潤膚受之害,不可勝言。非以爲聖明之世,必有此事,而上智憂之於未然,至愼戒之於無形,願惕念焉。臣又聞,內需司非王者藏富之道,而付之刑餘之手,任行胸臆,攘奪民財,諸宮家侵害小民,近來尤甚,竝宜嚴飭,痛祛弊端。二南、關北,民飢尤甚,宜捐水營米、布以分賑之,又出內需之藏,補其不足。且祛其不緊之役,使民小蘇,最可利益。且三南量田後陳廢處,宜自今減其稅入,歲抄民丁,亦宜姑停。凡此所陳,亦事爲之末宜。願殿下先正一心,期復古治,收攬人才,整頓庶政,國其庶幾矣。

答曰:「言寡躬之失,以冀悔悟;進忠讜之戒,以毖將來,足見憂愛之誠。良用嘉悅,可不體念?且四臣之事,各有說焉,今不必贅,而李溟翼本是徒年,今歲準限,釋之不難,而所關非細,前頭之弊,不可不念。故皆不得從之,是可歎也。此外弊端,當議處焉。」

10月25日

○癸亥,太白晝見。

○領中樞府事李敬輿應旨上箚曰:

天下之事,莫不有要,得其要則事半而功倍,不得其要則心勞而日拙。正心之要,懲忿窒慾是也;修身之要,非禮勿視聽、言動是也。齊家之要,嚴宮禁、杜私門,友愛隆洽、而敎施於其中;操切近習,而遠徵於前鑑,左右前後,一出於正是也。講學之要,居敬而明理,克己而復禮是也。嚴恭寅畏,對越上帝,敬天之要也;如傷若保,損上益下,愛民之要也;宮、府一體,建極無私,立紀綱之要也;刑、賞得中,擧措合宜,服人心之要也。如欲建功立事,必以任賢使能爲要;如欲置身無過,必以納諫兼聽爲要;如欲昭儉化俗,必以菲食惡衣,以率宮掖爲要;如欲節用裕民,必以制節謹度,屛去文具爲要;如欲獄平訟理,必以罔敢知于庶獄庶愼,一任有司之平爲要;如欲同寅協恭,必以兩忘物色,辨別是非、賢邪爲要;如欲迓續景命,必以去苛刻之政,崇仁厚之風爲要;如欲識群臣之枉直,必以遠諂侫、近忠讜,喜剛方正直之言,而惡承順媚悅之態,趨走逢迎,勿以爲恭,謇諤廉退,勿以爲慢爲要。殿下卽阼以來,勵精圖治,靡策不擧,固宜克享天意,固結人心,坐致太平之功,而世道日卑,時政日紊;天怒於上,民怨於下;水旱相仍,災害荐臻,臣不敢知殿下於玆數者,得其要而猶不能食其效耶,抑不得其要,徘徊中路,而徒勞聖慮耶?若殿下深思惕念,一反前爲,更求聖帝明王已行之大經大法,勿循目前卑近煩瑣之政,以臣所謂有其要者,勉强而力行之。如是數年,天不悔禍,治未底績,則臣當伏妄言之誅矣。且人主之威,不啻雷霆,喜怒不循乎天理,刑賞有乖於五用,則其害必至於民無所措手足,堂陛日遠,天地閉塞,邪徑仍開,疑惑蔽聰,此致亂之捷逕也。熙朝遠竄,未必四凶,而慶曆貶黜,多出名流,雖旋仰日月之更,豈若愼重於其初乎?窮閻匹夫,爲子孫計者,此出於慈愛之天,其在帝王,貴賤雖殊,愛之欲富,此心何異?但田庄、第宅,必有其制。祖宗盛際,非爲時屈,而令甲所載,各有其節,慮後世也深矣。漢明分封諸子,半楚淮陽;唐宗命罷水碓,先從公主,況此歲飢民困,國勢岌岌者哉?使臣以禮,聖訓孔彰,而械縲鞭撻,上及大夫,無益於振頓頹綱,反歸於虧損國體。昔漢文逮治絳侯,因賈生之疏,而深加覺悟,自是禮遇群臣,人主用言,此宜爲法。且人臣之義,無有淫朋,比德排擊,固是大罪。欲罷朋黨,先成病根,纏繞乖戾,不肯究竟實狀,而混施譴罰。是以,在朝之臣妄度天心,圖避形迹。有可用之才,而不敢薦;有可惡之罪,而不敢論,彼之所薦,此以爲私引;此之所論,彼以爲傾軋,藉口攘臂,救護攻斥,黑白眩亂。殿下何不操此兩端,詢諸輔臣侍從,可用則用,可罪則罪,無心以處,一循公議也?臣伏覩,備忘有陰盛陽微,爲下蔽上之敎,未知聖意指何而發也。陰盛陽微,其端不一,君子小人之進退、尊卑上下之倒置,近諸身,則善惡之消長、公私之互戰,無不繫焉,隨時示警。當今爻象,果爲盛衷失道,而至若以下蔽上,則必有權奸執政,壅蔽聰明,以致謫見於上也。今之處大位要路者,奔走逐隊,日不暇給,則事權無寄,如舟失柁。此豈皆無才曠位,悠泛是事者哉?特以乾剛太亢,委任不專,救過不贍,何才之可展也?在庭臣僚,莫不皆然,更有何人,能蔽四聰,自張威福乎?以臣觀之,言路已塞,下情不通,無乃白日之光,無雲而或蔽耶?願聖明,以疑於下者,自反於聖躬,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廣開四門,表裏洞徹,誠意交孚,以致下濟光明,泰運大來,則陰翳自去,陽德方亨矣。

答曰:「卿念寡昧之憂懼,諄諄戒誨至此,予雖不敏,可不動心?但不度力量,先言必行之意,似非眞實,故不敢耳。惟卿毋替此意,頻頻誨諭,勤攻予之過失。原箚則一覽,未足以記憶,條陳諸要,欲常觀覽,故不下矣。」時,變異層出,人心洶洶,上亦危懼,乃以陰盛陽微之說,及於求言之敎。尹善道旣以此爲迎合之計,以搖上心,自是朝臣無敢言者,敬輿疏及之。

10月26日

○甲子,太白晝見。月犯左角星。

○以李厚源爲知經筵事,李應蓍爲同知經筵事,趙涑爲掌令,元萬石、黃儁耉爲正言,柳淰爲承旨。

○上御晝講,講《書傳》《召誥》。

○左議政金堉上箚曰:

臣之不合此職,臣亦自知之審,而時事方危,不敢退歸。伏見李尙眞疏辭,專攻臣身,以臣之故,延及於僚相,臣驚悚且愧,不知置身之所。臣奔走供職,惟欲鞠躬報國,而不料措事、發言,不協善類,一至於此也。國事大壞,朝著不靖,皆由於臣,臣乃罪之首也。願賜斥黜,以正臣罪。

答曰:「人言之切迫如此,卿固不安,而彼之謬妄,予豈不知?惜其蔽而憐其愚,一笑而置之,卿亦如是可也。況此何時,而便欲奉身而退乎?須念國事,安心勿辭。明朝與領相入來,予欲面諭矣。」

10月27日

○乙丑,太白晝見。

○上引見領中樞府事李敬輿、前領議政李景奭、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金堉及備局諸臣。堉曰:「忝叨台席,被人詆斥,召牌忽降,强顔入來。願蒙恩遞,退保餘生。」上曰:「知卿不安于心,故予欲面諭矣。」太和曰:「李尙眞竝論三公,臣亦惶懼,而前後言者,未有論大臣者,尙眞之意,還可尙也。」上曰:「尙眞以調劑黨論,責之於相臣,此則時君之所不能,況在下者乎?」敬輿曰:「尙眞之言,雖出情外,亦不無責望之意,左相不必相較。」景奭曰:「事關廊廟,則相臣待罪,今尙眞歷論君臣上下之闕失,宜休休有容也。」堉曰:「雖在小官,廉恥則有之,況以大臣爲名乎?與善類不協,則便是不善人。今若遲回,大禍將至,自上如欲保全,亟許臣退。臣雖解官,何敢遠離京輦?」上曰:「此何時也?卿毋固辭。」仍謂諸臣曰:「月變疊見,入太微犯左角,天之譴告,不啻耳提面命。必有剝床之災,伏於冥冥之中,願聞弭災之策。」敬輿曰:「閭巷間有愁歎之聲,朝著上有傾軋之習,古所謂,乖氣致戾者,殆近之矣。外則呱呱之兒,編名於軍簿;內則三江之民,被侵於宮家,擧皆失業,無樂生之志矣。」上曰:「兒弱抄定,徒煩禁令,柴場冒占,無以覈治,爲之奈何?」景奭曰:「臣雖不在位,亦安得無憂?竊見人心、世道日非,季孫之憂,不在於顓臾;潢池之禍,多出於凶歲,願聖上,大警動於心,大作爲於事,且留意於《中庸》之喜怒中節,《書傳》之允執厥中也。嚴宮禁、杜倖門,結人心、擇守令,下悅民心,所以上答天譴也。臣聞,內需司攘奪三江之材木,諸各司未有浮費之蠲除,竝宜留念也。」上曰:「然。」太和請減湖南海邑稅豆,又請除出各邑三分耗穀,以賑飢民,上皆許之。景奭論奢侈之弊、敎化之方,上以奢侈之弊,責之大司憲洪茂績,以敎化之方,責之禮曹判書李厚源。茂績曰:「嚴刑峻法可也。」厚源曰:「童蒙敎官,亦不得人矣。」上命擇差敎官,仍曰:「百事解弛,皆由於數遞大憲。老成人勿以細故爲辭避計,久於其任,以收實效。」厚源曰:「聖世負罪之人,皆臺諫也,若除臺職,則輒皆慰之。久任臺官,唯在君上之優容。若其去奢,宜自宮中始也。」景奭因陳趙錫胤、申弘望被罪過重,請賜全釋,上曰:「如此則弭災乎?」景奭曰:「非謂弭災,只欲恢言路耳。」敬輿、景奭仍交口譽錫胤,上曰:「卿等試思之。退臥陳疏,指斥異己者,果以爲得中乎?苟是善人,當竢他日用之。」堉曰:「臣於此事,不能力爭,李尙眞之斥臣,蓋以此也。」上笑曰:「卿何不言於其時,取譽於時輩乎?」景奭曰:「人君無戲言。」堉曰:「古者遇災,有誅大臣以應之者,今臣責免,不亦可乎?」上曰:「卿何出此言?」敬輿論喜怒一節,而請以《心經》,置之座右,上曰:「此是藥石之言,而以予氣質之難變爲憂耳。」

○全南兵使許東岦辭朝,面諭以遣之。

○備邊司啓曰:「各司額外冒屬諸員保、率,覈實汰出之類,凡一千六百二十六人,而以其中四百九十九人,移給江華府,其餘尙多。請令兵曹,每一人收布三匹,依餘丁布例,自本司照管,如有用處,臨時稟處爲當。」從之。

10月28日

○丙寅,上下敎于兵曹,發到防軍一百五十人,斫伐宮墻木,又令工曹、漢城府與內侍,巡審宮墻加築之墻外閭家垣屋之連接於宮墻者,竝令撤去。時,變怪日出,人心洶洶,上有蕭墻之憂,乃有是擧,都下以此驚動。

○初,朝廷減大同米一斗,而各邑不知朝廷有是令,或仍徵十斗,又有十斗之外,加徵私大同米布者。暗行御史洪處大條陳於書啓中,命大同廳議之。金堉、李時昉請令本道,覈實以聞,從之。

10月29日

○丁卯,承旨柳淰上疏,投進其遠祖大司成柳崇祖所撰《大學綱目十箴》、《性理淵源撮要》一書,上優批答之,仍賜豹皮。

10月30日

○戊辰,上御晝講,講《書傳》《洛誥》。

○命前監司兪㯙、前大司諫李時楷敍用。

○初,禮曹參判閔應亨乞暇歸畿庄,累疏辭職,上皆不許。至是,應亨又上疏言:

老病不能赴朝,若獲復甦,便當「趨詣闕下,以謝逋慢之罪。

答曰:「寡昧禮薄誠淺,卿又有病,未卽上來,願言之懷,曷勝盡喩?須體予至意,調理卽來。」仍遣太醫,齎賜藥物。

十一月

11月1日

○己巳,太白晝見。

○以李時楷爲承旨,李應蓍爲大司成,李天基爲應敎,朴承休爲持平,任義伯爲東萊府使。

○上御朝講,講《書傳》《召誥》。講罷,召見諸司輪對官。

○特蠲全南道錦城、沃溝等二十二邑、慶尙道仁同、安東等三十二邑今年田賦之半。令兩道道臣,査啓凶荒最酷之邑,有是命。

○新及第李元禎、金益昌、丁昌燾、趙䃏、具崟、安後說、張鍵、金濤等上疏曰:

臣等將謁聖廟,〈文、武科及生、進放榜第三日,往謁文廟,古例也。〉晨詣泮宮,廟門日晩不開,太學齋任李興稷送言曰:「新榜中有不當謁聖者,以此不得許謁。」臣等問其由,則以爲:「曾爲疏頭,誣詆先賢者,不可入於廟庭。黜送此人,然後一榜之人方可許謁。」臣等以爲,李象震雖曾立異於兩臣從祀之請,相臣陳箚而伸解,聖明洞燭而允許,旣已解罰,使之應擧,則一榜必無不得謁聖之理。雖遲一日,庸何傷乎?乃與相議,罷還之後,齋任始乃許謁,仍言:「李象震則斷不可入。」同榜二十人不通可否,猝然還入,列矩參謁,褻慢無禮甚矣。臣等終不與於新恩謁聖之盛禮,惶恐待罪。

政院却之。

11月2日

○庚午,虹見西方。

○上御晝講,講《書傳》《召誥》。

○兩司始停還收趙錫胤付處之啓。禁府以趙錫胤配鐵原,申弘望配平海,上以鐵原爲便近,命改之。禁府改配海州,又下敎曰:「非換道之謂也。」遂改以杆城。

○左議政金堉又上箚曰:

見斥公議,欲顧廉恥,其事雖大,而猶可謂小。禍患將迫,身且不保,此事雖小,而於臣實大。有身然後,能盡其忠,旣無其身,何以報國?臣本空踈,實無寸長,遭逢聖明,濫居台鼎。平生所學,只是愛君憂民,而事乖時宜,言觸人忌,均民之意,比之富强,不黨之心,謂之矯飾。衆怒群猜,叢謗蝟起,駭機已發,狼狽必至。前者引退,欲遂初志,念昔家禍,尤切悲痛。達於天聽,聖鑑已燭,而踰分之事,到今益重,盛衰之理,常所憂懼。斂縮爲心,豈但名節?榮寵已極,恐有殆辱。願垂矜恤,特命鐫削。

答曰:「噫!赤心循國之大臣,不得容焉,國事將若之何?不勝慨然。許多情外囂囂之謗,可質神明,於卿何有?國事至此,卿不可暫去,宜體至意,亟斷來章,速出察職。」遣史官諭之。

○判中樞府事趙翼上疏言:

老病日甚,不能赴召,願削職名,以治逋慢之罪。

答曰:「卿辭至此,予甚缺然。體予至意,調理上來。」

11月4日

○壬申,太白晝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左議政金堉曰:「臣見斥物議,辭不獲遞,而台席俱空,不得不强顔赴衙矣。」上曰:「卿今出仕,予竊喜幸。」上曰:「京畿大同米元數中,已令除出一斗,代納錢文,而京中貢物主人,則或不無怨苦矣。」堉曰:「京畿則凶歉不至太甚,令下已久,不宜更改矣。」戶曹參判許積曰:「錢文已備之邑,則許令仍納,否者,宜令停止。」上謂堉曰:「行錢,不可督迫矣。」大司憲洪茂績曰:「憲府及刑曹、漢城府,三司禁亂,各有科條,而今者三司竝行,吏緣爲奸,請令遵用舊例。」許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洛誥》。講訖,特進官宋時吉〈時爲漢城府右尹。〉曰:「都城外禁山內,冒法埋葬者,不啻數千,而朝廷有發掘之令。臣有司也,惟當按法奉行而已,第念,新舊白骨,一時暴露,不但號冤徹天,亦恐有傷於掩骼埋胔之德也。」上曰:「卿言然矣。偸葬者固有罪,死者何知?當此軫念顚壑之日,決不忍爲此擧,竝姑置之。自今申飭禁斷,以杜後弊可矣。」

○上下敎于政院曰:「國家不幸,八路飢荒,哀此惸獨,溝壑將迫,若恫在己,寢食不安。纔因道臣啓聞,尤甚被災之邑,已令蠲免徭賦,而但念,生民罹此水旱,未免流移轉徙之患,一失恒産,還集未易。安輯、賑恤之責,專在於監司、守令,不可循常玩揭,一邊撫綏,一邊分賑,不至流移失所,俾知朝廷軫慮憂愍之意。下諭于諸道監司,使之傳布列邑。」

11月5日

○癸酉,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書傳》《洛誥》。講訖,特進官李時昉曰:「兩南被災之邑,旣已蠲役,而兩西年凶亦甚,而義州爲最矣。」上曰:「關北田稅、關西收米,竝令量減。」

○命兵曹,還給各司胥吏所減料布,仍復殘司員役之亂後裁減者。

○尙衣院抄定諸般匠手以啓,各邑奴婢之移屬於尙方者甚多,命減其數。

11月6日

○甲戌,太白晝見。

○以朴安悌爲承旨,尹㻩爲掌令。

○上御晝講,講《書傳》《洛誥》。講訖,知經筵李厚源〈禮曹判書。〉曰:「安州之戰,金良彦力盡而死;甲子之變,朴永緖罵賊而死,竝宜追奬也。」命旌表,錄用其後。厚源曰:「延安南大池、洪州合德堰之立案,旣已停罷,民情大悅,而嶺南加德舊鎭,乃是海防緊要之地,又爲宮家所占,事甚不可矣。」上曰:「勿問某宮家,卽罷之。」厚源曰:「比來訛言有同己丑、庚寅之間,士夫家或有避亂之行,至以錦衣易草鞋,蓋緣朝家整頓禁旅,致此騷屑。謂將有用兵之擧,國家終未必得力於禁軍,而徒長其驕橫之習。至於拜陵之日,敢以法司之吏,濫禁僭衣之說,瀆陳於駕前,雖道遇宰臣,掠馬而過,略無顧忌,此漸不可長也。又聞西路有蟹遍野,此則丁卯,丙子之變也。」上曰:「宿衛親兵,唯在禁軍,撫養之方,在所不已。不幸暗中有煽動訛言之人,以至於此矣。驕橫之習,制之不難,其令兵曹判書朴遾,曉諭而輯和之,以絶群疑。」厚源曰:「己丑年間,有投書者、有流言者,雖不敢明言,皆有指斥之人。今則不然,大賊就戮,更有何人,做此訛言?若使用兵之說,播聞於彼中,安知不爲國家患也?」侍講官李天基曰:「江華築城之說,亦有之矣。」上大驚曰:「此言奚爲至哉?人心若此,邦運不幸矣。」參贊官李時楷曰:「必有不逞之徒,煽動至此矣。」

11月7日

○乙亥,禮曹參議尹善道上疏曰:

臣全忘螻蟻之微,常切同休戚、共安危之懷,每誦古人所謂:「臣寧言而死,不忍不言,而負陛下。」之語,耿耿于心矣。目今天災、時變,疊見層出,旣察其影,則可知其形,宴居深念,千慮一得,敢將履霜堅氷之戒,冀裨繫于苞桑之猷。伏乞聖明,留神澄省,神與爲謀,而廓揮乾斷焉。原平府院君元斗杓,多才而蔑德,嗜利而無義,鷙險而陰滑,剽悍而包藏,街談者謂將不免,冥覿者恐難令終。如此之人,不任以事者,古之明主,保全功臣之德也;如此之人,屛諸四裔者,古之聖人,去邪勿疑之道也。明主之德、聖人之道,豈非聖明所當體而行之者也?伏願殿下,亟命閑住元斗杓於遐外,俾得優游而卒歲,以待國勢鞏固,朝著寧靜之後,與其維新,再御墜履,則其於宗社,實爲億萬年無疆之休,而其於斗杓,亦豈非億萬年難得之幸也?臣不勝杞憂,僭陳芻謀。

下敎曰:「疏辭極爲怪妄,不可置之本職,遞差。」

11月8日

○丙子,太白晝見。

○元斗杓待罪闕下,上疏曰:

尹善道疏,專以近日災異,歸之於臣,至有察影知形,履霜堅氷等語,以爲宗社之憂。此等罪目,難以臆料疑人,必有所聞見,而臣亦旣聞此言,未昭雪之前,不可復立於天壤間,願下臣司敗,與善道一處置對,以正邦刑。

答曰:「人言豈至於此哉?卿之於國家,尙有所不信,則其何以爲國乎?予雖不敏,必不至於斯。君臣之間,貴相知心,何復多誥?卿勿爲此擧措,以駭瞻聽。予欲面諭,宜速入來。」仍命召斗杓。

○上御晝講,講《書傳》《洛誥》,仍召見元斗杓。上謂之曰:「卿之所遭至此,驚駭何言?玆欲面諭矣。」斗杓曰:「善道居在湖南,臣嘗爲本道監司,稔聞其爲人,而今者此疏,莫測其端倪矣。」上曰:「予中夜不寐,只自駭歎。善道雖無狀,豈料如此也?卿,國之勳舊也。所以致此者,良由予之待勳舊,不以誠也,予甚愧怍。必有大奸巨猾,知國家倚卿之重,做出此言,使君臣猜疑不相信,然後欲售其奸計。善道流聞此言,乃敢輕發,故昨已罪之矣。且念去年大獄,卿旣按治之,怨家必多,不無胥動之患,卿勿以形迹爲難便。卿若不自安,必有幸之者矣。」斗杓曰:「臣曾與沈、金兩賊,不相協,按獄之後,豈無嫉之者也?」上曰:「卿若有一毫疑阻,則奈國事何?惟卿益勉於國事。」斗杓曰:「旣無端倪,雖難辨明,而異日賢邪、善惡,必自別於天日之下矣。」上曰:「昔王導不安,晋帝呼以茂弘,以示親款之意。黃權自蜀之魏,曹操誘之使降曰:『蜀主己殺汝妻子。』權曰:『蜀主必無是理。』君臣之貴相知心,自古如此矣。」斗杓曰:「聖諭諄諄,不啻慈父之訓誨其子,而臣猶不敢自安於心矣。」上曰:「善道初從鄕里來,不識時勢,爲人且怪妄,不足數也。」

○諫院〈大司諫閔應協、獻納李逈、正言黃儁耉〉啓曰:「昨見尹善道上疏,大槪請閑住元斗杓,以安宗社。原疏留中,雖未知措語之如何,而旣以宗社爲言,則所關莫重,不可不明白辨別。元斗杓、尹善道,請竝拿問,詳覈處置。」上不從。

11月9日

○丁丑,太白晝見。

○東萊府使尹文擧馳啓曰:「對馬島主平義成,已還本島,明春又將入往江戶。香爐所書年號,宜去慶安二字,只以癸巳年月鑄成,願趁今年得之。」許之。

○持平元萬石〈斗杓之子。〉上疏曰:

臣父方在待罪之中,臣不可在職,況憲府將論此事,尤不可暫時仍冒。乞賜遞免。

答曰:「凡事有疑而後,有可問之端,爾父子之赤心,可質神明,予知之久矣,有何可問之事乎?諫院之啓,予甚痛駭。勿辭察任。」

○憲府〈持平朴承休。〉啓曰:「近以尹善道之疏,臣隣莫不驚怪。雖未知措語之如何,而大槪以安宗社爲言,則決不可一刻掩置。原疏不下,群疑滋甚。今以尹善道之遞差、元斗杓之面諭,萬無鎭定之理,請亟下原疏,以解群下之惑,以爲辨別之地。」上不從。

11月10日

○戊寅,以李後山爲承旨。

○政院啓曰:「取考先朝啓覆圖例,則政府大臣東西壁各一員、刑曹三堂上、兩司長官、弘文館二員、忠勳府、中樞府、敦寧府、儀賓府、漢城府、吏曹、戶曹、禮曹、兵曹、工曹堂上各一員、六承旨、史官四員入參矣。」答曰:「應參人有故,則竝牌召入參。」

○大司諫閔應協引避曰:「伏見元萬石疏批,有諫院之啓痛駭之敎。率爾妄論,臣罪大矣,請遞臣職。」獻納李逈、正言黃儁耉引避曰:「伏見元萬石疏批,臣等不勝瞿然。元斗杓之罪,實關宗社,則乃宗社之罪人,其所處置,決不止於面諭;尹善道果有怪妄之狀,則誣陷之罪,亦不止於遞差也明矣,必須竝爲拿問,以正其罪,然後國法可行,群疑可釋。臣等所論,爲宗社也,爲國法也,而言不見信,致有未安之敎,何敢晏然仍冒?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應協等竝退待物論。諫院啓曰:「閔應協、李逈、黃儁耉竝引避而退。善道之疏,旣以宗社爲言,則不可不明辨而痛釋。竝拿之請,深得言事之體,雖有未安之敎,有何可避之嫌?請竝出仕。」答曰:「元斗杓本無可問之事,尹善道雖有狂妄之罪,豈可拿鞫言者乎?俱極不當。閔應協等竝遞差。」政院啓曰:「今者諫院之論,非爲彼此之地,不過詳覈虛實,以解群疑,以定國是而已。此實公共之論,而許多諫官,遽命特遞,揆以事體,誠極未安矣。」答曰:「知道。」

11月11日

○己卯,太白晝見。

○上御晝講,講《書傳》《洛誥》。

○禮曹啓曰:「問慰譯官所齎書契中,竝及館倭作變一款,已有成命,請令承文院,議于廟堂,撰出以送。」從之。其書契曰:

大廳開市,自是舊例,人心漸偸,私就各房,守臣擬遵舊約,而留館代官,便生憤怒,率其從倭,排門突出,荷杖持劍,直擣萊府,無前之事,誠極可駭。已將釜山僉使及譯官、守門人等,竝拿問,次第施律,想貴州亦必驚聞。交好之義,惟在謹約條、嚴禁令而已。

○司諫權堣、正言南龍翼,以閔應協等處置乖當之失,引避請遞,答曰:「勿辭。」堣等竝退待物論。大司諫睦行善啓曰:「權堣、南龍翼,竝引嫌而退。尹善道原疏未下,未知措語之如何,竝拿之請,雖涉率爾,而臺官之意,實在於詳覈以處,則處置請出,有何不可?不宜以此輕遞言官,請竝出仕。」上從之。

11月12日

○庚辰,上御資政殿,啓覆京外死囚。大司諫睦行善入侍啓曰:「本院方有元斗杓、尹善道拿問之論,臣當連啓,而臣之所見,與同僚有異,請遞臣職。」上曰:「勿辭。」行善仍請下尹善道之疏,以解群下之惑,上不從。上曰:「尹善道之疏,別無關緊之語,而論啓至此,予未曉其意也。」大司憲洪茂績入侍啓曰:「元斗杓功存社稷,位至崇品,朝著之望,而殿下之藎臣也。無一毫罪狀,而枉被構陷,尹善道烏得無罪?原疏不下,群情拂鬱,願卽出示,以解其惑。此而不辨,後弊無窮矣。」上曰:「予所以待善道者,豈若靖社功臣也?然以何罪罪善道乎?今若罪善道,則李尙眞其可獨免乎?」〈尙眞疏斥金堉。〉茂績曰:「尙眞之言,出於公心,豈可與善道比而同之乎?」上曰:「豈其然乎?」仍謂大臣曰:「尹善道殺之可乎?」領議政鄭太和曰:「元斗杓,功臣也,重臣也。處心行事,姑舍不論,而豈可遽以惡名加之乎?今玆處置,若不明白,臣恐自此之後,殿下委任之臣,皆不得保全也。」上曰:「善道苟有難赦之罪,則卿等可擬其律。」太和曰:「無論輕重,不可不罪。不然則斗杓何以置身乎?」上曰:「若以善道之疏,謂之無狀,而置之則已,如欲論罪,則不宜輕施也。」左議政金堉曰:「善道之疏,聖明旣已峻斥,至於遞職。且是應旨進言,何可罪也?」上曰:「予面諭斗杓,令勿介懷,益懋國事,邦運靈長,自此可卜云爾者,出於予之誠意,而群下或疑偏爲善道地,予以是爲愧。浸潤之譖,古亦有之,而如善道疏者,予豈傾聽乎?」又曰:「善道雖不可殺,遠竄則何難之有?」太和曰:「今若罪善道,以示中外,則群下可釋然知聖意耳。」堉更言其不可,又曰:「臣雖無狀,職是三公。李尙眞以應旨爲名,專攻臣身,有何公心也?請先罪臣,以謝物議。」上令諸臣,議善道罪。茂績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上曰:「若施此罰,未知於元斗杓之心何如也。」太和曰:「非爲斗杓也,其在朝廷之處置,不可不罪也。」上曰:「群意如此,則削黜可矣。」堉與茂績旣退,上曰:「大憲誤矣。尙眞之事,率爾發言,予甚惜之。」上又曰:「卿等獨不念國事乎?海原令之不得封勳,予甚悔歎。」海原令卽前日上變者也。上之罪善道,非本意也,人皆爲斗杓危之。

○上下敎曰:「李尙眞侵辱大臣之罪,不可置之,罷職。」

11月13日

○辛巳,上御資政殿,啓覆死囚。

○前判書趙絅在抱川,應旨上疏曰:

伏以,七十垂死老臣,抱病窮山,耳不聞朝家消息者久矣。前月得憑本縣邸報,伏讀遇災求言之敎,殿下之大警動於天威,可謂至矣,於臣心,有戚戚焉。臣雖不在其位,蒙被兩朝渥恩,曾從大夫之後,則葵藿向日之忱,未死之前,自不能奪也,可無一言半辭,以補修省之萬一乎?昔洪武九年,高皇帝下手書求言之詔曰:「邇來司天監報五星紊度,日月相刑。於是,靜居自省,古今乾道變化殃咎,在乎人君,尋思至此,惶惶無措手足。詔告臣民,許言朕過。」高皇帝以明聖威武,平治天下,已多年矣,內而朝廷百官,皆得其人;外而四夷、八蠻,皆已賓服,政事修明,綱紀振張,天也開闢,黎民乂安,四海之內,薰爲太和,而一遭星變,惕然戰兢,欲聞己過,如渴思飮。臣恐殿下,今日求言,譬之高皇帝則幾乎晩矣。臣竊聞,今年六月間,兩南風災,無異乙亥云,此則尤可畏也。臣於乙亥冬,忝受暗行之命,經歷災風所遇之地,則百年大木,根抱岩石,而顚若亂麻然,其他木之根固骨勁,不卽僵仆者,則爲風所刳,若理繩條然,誠古今所罕聞之災也。雖驛隷無識之人見之,無不愕眙變色曰:「將來有何變?」明年果有兵亂,災豈虛生哉?其後內外大小變故,必先有太白、地震、風水之災,其應若桴鼓影響焉,古人所謂天道遠者,徒虛語耳。豈天仁愛我東,屢出災異,誕告之丁寧,若是耶?至於今年,則一年之內,大旱、大水相繼,兩南地震,十月冬雷又作,非常之變,有倍於前時。橫目小民,猶且驚懼,奔走而相傳道之,殿下之罪己修省,宜無所不用其極也。宋臣胡安國著《春秋傳》曰:「人事失於下,而天變應於上。」卽今人事之失於下者,臣雖聾閉,咫聞則有之矣。昔馬周諫唐太宗曰:「寵遇諸王過厚。」臣亦以爲,殿下欲富公主、駙馬太過。益平宮奴設田於完山等地,靑平宮奴設田於湖內等地云。國中寸田尺地,何非王土?山澤不闢則已,闢則民之世耕其中,而不辨公私者何限?內需司所屬田土,分明案付膏膄者,非不足,而何故侵奪疑似民田,使居其旁新舊之民,撤屋而流離乎?《書》曰:「怨豈在大,亦不在小。」又曰:「匹夫匹婦不獲自盡,人主罔與成厥功。」惟此數邑之民怨,豈不足以感天地之精,而召天災乎?臣願殿下,勿以臣言耄而垂察焉。臣當光海時,流落湖右,目見道傍田野,皆稱權貴、宮家農所,害及良民,無所不至,已而往過之,則爲墟矣。此非今日之殷鑑乎?若國家愛養黎庶,仁心浹民肌骨,結爲無窮之福,則王室至親、公主、駙馬之家,何憂不富樂乎?如其反是,諸宮家所有,無乃爲大盜積者乎?且臣不知殿下以今日之民,爲苦乎,爲樂乎?自古及今,民之苦樂而國之興喪判焉,無愚智皆知之,無愚智皆言之。國家百萬生靈,其有一人能逃膏血於南北之供者乎?民之嘆息愁怨,行可想矣。雖然,民亦人耳,豈不知厲民之不由於我哉?至若爲我之布政於民者,苟有毫末害及於民,則民之怨懟罵詈而思亂,必不細矣。臣願殿下,亦垂察焉。臣聞,儉者德之大,奢者德之賊。自古及今,有國有家者,未有儉而不興者,奢而不亡者也。殿下照臨一國,方今奢侈之盛,其有不察者乎?都城之內,上自卿大夫,下至市井輿臺,無不窮奢極侈,屋壁之塗,非外國菱花不用也;被服之具,非綾段、錦繡不用也,所乘之馬,無非上乘;所食之物,無非珍美膏粱,賈誼所謂:「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正今日道也。百物之踴貴,民生之困悴,皆由於此,臣不知長此安窮也。臣嘗聞長老言,我朝列聖,莫不躬行節儉,故群下化之,當時卿大夫、士、庶人,亦莫不以奢麗爲恥,儉朴爲貴,至光海時,侈風大盛,終至於亡國而後已,其害實甚於天災也。夫豈知聖明臨御之日,侈風又不減於光海時也?臣恐表端盂方之道未盡也。殿下若令尙方,無取濉渙之文,士大夫安敢蹈錦繡乎;殿下若令太僕,無貴異國之産,則士大夫安敢游龍其馬乎?其它婚姻飮食浮華奢麗之禁,殿下先自宮中治,群下何敢越分而冒行乎?蓋爲奢侈者,率多僭擬上無度,僭擬上不已,何所不至乎?臣願殿下,深留聖意於斯,而痛革此弊焉。殿下自卽位以來,日御經筵,孜孜講求者,疇出於修身治國之外哉?以今治效觀之,臣恐萬萬不及古帝王修齊之道也。《曲禮》曰:「毋不敬,儼若思,安定辭,安民哉。」朱子釋之曰:「君子修身,其要在此三者,而其效足以安民。」呂大臨曰:「三者正,則無所往而不正,天下雖大,取之修身而無不足。」臣姑以間見於邸報間者、閭巷所傳言之。殿下酬答群下之際,有不免親愛而辟焉,賤惡而辟焉,則其於毋不敬遠矣。行幸之日,有馳下峻阪之意,無和鑾節奏之度,則儼若思者,恐不如是也。一聞拂旨之言,則便示吐哺嫚罵之威,無從容開導之德,則安定思者,亦恐不如是也。此臣所謂殿下修齊之道,不及古帝王者也。嗚呼!商有雉雊之災,而中宗之嚴恭寅畏著焉;周有雲漢之災,而宣王之側身修行著焉。殿下若因此災異,而幡然覺悟,凡百施爲,務去浮文末節,應天勤民,惟實德實惠所在,是稽行之,則豈惟塞除災孽而已?國家億萬年無疆之業,其自此基矣。仍念,臣老已甚矣,病已痼矣。無復更有當世之念,而直以感激君臣之分,不覺吐舌於求言之日,眞若夢中啽囈,臣實主臣。然猶有餘蘊,則其敢擬善言必三乎?惟我國家,於忠臣、烈士,褒美旌異之典,靡所不擧。前朝死節之臣,如鄭夢周輩,咸加美謚,子孫收錄,斯豈非天地無私之量,不以本朝異代異視哉?獨臣耿耿於愚衷者,朴彭年、成三問、李塏、河緯地、柳誠源、兪應孚六臣等,雖不識天命所歸,而死於所事之大節,彰彰明矣,旌閭之典,尙未聞焉,豈其未遑歟?昔皇明文皇帝,旌方孝儒、練子寧等,而終也曰:「子寧若在,朕當用之。」萬曆皇帝卽位初,制詔大宗伯,故革除被罪諸臣,忠於所事,甘蹈刑戮,令攸司、所在,祠之墳墓,苗裔存者,厚加䘏錄,以表忠臣,勵臣節。「我宣祖大王亦下敎,錄用六臣之後,曠蕩之德,與神宗皇帝同一揆也,只恨當時廷臣,不以祠墓表忠,推廣聖意而行之也。臣昔寓洪州地審問,成三問本洪州人,其舊廬猶不壞云。若於此時,渙發德音,如表商容廬之爲,則奚止慰泉壤之朽骨?其實導揚先王之餘敎,而將以愧天下後世爲人臣懷二心者也,豈不盛哉?方今人心、世道,蚩蚩貿貿,漸入長夜,全不知忠孝之爲何物,臣之此言,不能無少補風化,惟聖明留意焉。且念,臨難知臣死之義者,唯故相金尙憲、故參判鄭蘊二人而已。鄭蘊當時載病下鄕之後,以不死自辜,屛妻子、棄居室,塊處窮山而終身焉。其苦其節,足償伏劍不死之遺憾,尙今不蒙贈謚之典,亦豈非聖朝之欠事耶?伏願聖明,命有司,依趙憲例,特行贈謚收錄焉。鄭蘊平生志節,夫豈榮死後之易名也哉?

答曰:」卿雖在不位,愛君憂國之誠,乃至於此,予甚喜悅。可不體念焉?「

○護軍金集在連山上疏,請寢食物之賜,答曰:「予之慕卿之齒、德,庸有極乎?以不能致之洛下,朝暮得聆德音,爲士林矜式,爲恨耳。顧此薄禮,何足謝也?卿毋固辭,須體予意,安心領受。」

○進善宋時烈在懷德上疏曰:

臣聞,張子見餓者而食不甘,程子辭時相之饋曰:「何獨頣貧也?天下之貧者衆矣。」今者四隣啼飢,復困征斂,安上之圖不上,烏昧之草莫進,哀我民斯,孔棘且殆。一夫向隅,滿堂不樂,矧伊滿堂向隅,一夫奚忍獨食而下咽乎?孔子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伏願殿下,以三無私爲心,亟還恩命,以安愚分。嗚呼!殿下初元,有生欣覩,冀見德化之成,夫何今日國勢之危若此,人心之離若此哉?臣誠痛傷,莫究其由。況今天災孔慘,擧國駭惶,皆謂不測之禍生於朝夕,此政汲汲遑遑,猶懼不及之時也,豈是恩澤匪頒之時也?伏乞聖明,能疾敬德,實諴小民,實享天心,以固基命,則臣雖枵腹,轉死丘壑,萬萬無所恨矣。

答曰:「一自歸鄕,星霜屢變,如渴之念,常切于中,覽玆疏章,怳如復面,欣喜倍品。以朝暮不能得聆德音爲恨,顧此薄禮,何足謝也?勿辭領受。疾敬德,諴小民之誨,豈非今日惕然恐懼省念處乎?寡昧雖不敏,敢不服膺焉?」

○前進善宋浚吉上疏曰:

卽今民飢賦重,殿屎盈路,惠鮮之政,不先鱞寡,而如臣負罪無狀者,反蒙大賚,榮寵雖深,愧慄何堪?況臣早失父母,只與數三家累,保守先業,饘粥粗繼,亦何至重軫聖慮,以費官廩?古之人受君賜者,以爲願賜天下之飢寒者,此誠苦切之言。伏乞聖慈,諒臣至懇,收回成命,以安微分。抑臣身雖病蟄,若其愛君憂國之誠,根於秉彝,銷鑠不得,依依一念,長在五雲。每願須臾無死,及見殿下德業之成,以興衰撥亂,嘉靖邦國,則舊時經幄微臣,與有榮耀。更望殿下,益勵初志,誠心典學,篤恭務實,以答天譴,以續邦命。此不可聲色笑貌爲也。

答曰:「爾雖不在左右,豈嘗忘焉?覽玆疏末進戒之言,足見憂愛之誠。嘉悅之心,實倍恒品,可不惕念?所賜之物,表予之意,何用辭焉?」

○判中樞府事趙翼以老病不得赴召,再上疏辭職,仍乞致仕,答曰:「古人戒以無遺壽耉,寡昧其獨忽焉?國事如此,致仕實非其時,須體至意,從容調理上來,以副予望。」

○持平朴承休引避曰:「近以尹善道之疏,群情之惑,日以益甚。臣之請下原疏,非以直請拿問爲不可也。未見原疏,則恐或有未盡之事,必須觀其辭意,審其曲折,罪在斗杓則罪斗杓,罪在善道則罪善道,各以當律罪之,然後群疑乃釋,王法以正,此臣之所以連日仰請也。昨於榻前,長官遽以削黜善道,論啓蒙兪,則請下原疏之啓,似當停止,而臣之初意,本不欲如是而止,則從他停啓,未免苟同之歸。不可仍冒,請遞臣職。」大司憲洪茂績引避曰:「臣非不知尹善道疏辭之怪妄,而大凡論人,貴在得中,不宜已甚,此臣之本意也。再昨啓覆之日,臣與同僚行相會禮於闕中,同僚仍問臣以榻前陳啓之意,臣以仍擧前啓措語,而量宜請罪似當爲答,則同僚頷之,而無持難之色,臣卽入侍,一如在外所言,而陳啓蒙允矣。今見同僚引避之辭,斥臣以不同,其意未可知也。老人言語荒澁,不能明透,使人不得分明解聽耶?僚席之間,論議之相左旣如此,則不可仍冒,請遞臣職。」答曰:「勿辭。」承休等竝退待物論。憲府〈掌令崔煜〉啓曰:「朴承休、洪茂績竝引嫌而退。請下原疏,自是初發之論,而榻前連啓,不出前啓之意,則陳啓之際,旣不相左,不欲止此,雖曰本意,而相會問答,初無持難之色,則是亦歸一之意也,不免苟同之避,抑獨何哉?量宜請罪之意,已言於相會之時,則入侍之後,親承議罪之敎,酌定於榻前者,實非遽自獨啓之比也,有何可避之嫌?請朴承休遞差,洪茂績出仕。」上從之。

11月14日

○壬午,左議政金堉上箚曰:

伏聞,有李尙眞罷職之敎,不勝惶悚。臣於榻前,略陳尙眞之言,願遞如臣無狀者,而改卜賢德矣,無乃因此,而有此特罷之敎耶?若然則臣罪滋甚焉。尙眞之言,專攻臣身,而其意則欲竝斥三公而去之,人欲去我而不思自退,反使人因我而被罪,豈安於心?近日手敎求言,以言雖過中,不以爲罪爲敎,衮職有闕,猶許指斥,況臣僚之罪乎?尹善道之削黜,臣則亦以爲未安。嚴批摧折,斥以怪妄,又何必加其罪乎?言君父之失則無罪,言臣僚之過則有罰,遠外之人何以知之?毋論大小,以言獲罪,則恐或失信而累聖德也。請收李尙眞罷職之命,以安臣心。

答曰:「尙眞疏辭,與言君上之闕失有異。其意可駭,故略施薄罰矣。疏辭至此,可不允從,以成卿之美乎?」

11月15日

○癸未,太白晝見。

11月16日

○甲申,太白晝見。

○吏曹判書沈詻以老病乞免,許之。

11月17日

○乙酉,太白晝見。

○以曺漢英爲執義,金徽爲司諫,洪葳、鄭榏爲持平,尹鏶爲修撰。

○大司憲洪茂績引避曰:「臺閣凡有論啓之事,簡通同僚,論議歸一,然後城上所詣長官家搆草,此乃舊例也。掌令崔煜在其家,先自搆草,使下吏送于臣,以此論啓何如云,其蔑棄舊例,輕侮長官甚矣。無非臣見輕於同僚之致,臣以何顔,同在臺閣乎?請遞臣職。」掌令崔煜引避曰:「臣於再昨,以頃日新及第夜謁聖廟,事極未安,本館掌務官不無所失,不可不一番請推,臣以此言及於僚員,則大司憲洪茂績答以不可提起,掌令尹㻩未有可否。聖廟至嚴之地,犯夜開閉,數百年所無之事也。如有不當謁聖之人,則當以某也有某罪,不當入謁之意,預告師長,熟講定奪,則彼不當入謁之人,自知其有罪,不敢生意於謁聖,而無故多員,亦可無犯夜顚倒之弊矣。其日掌務官,見知其形勢者,一邊引諭,一邊走告于知館事,則豈可無從便議定之事,而年少齋任,亦不無變通之理,夫焉有夜啓廟門之擧乎?掌務官實主一館之事,則廟門開閉,行禮早暮,獨不可與知耶?袖手傍觀,任其開閉,黑夜設燎,顚倒行禮,其褺慢不敬,莫甚於此。掌務官一番請推,似不可已,昨以此意簡通,則長官以何以更問爲答,掌令尹㻩以從容商確爲答。及見長官先避之辭,則以先自搆草,使下吏送于長官,有若勒使長官者然云。凡簡通中備陳措語者何限,而必以此爲勒使云者,臣未知其何謂也。席上所答,旣非許可,則臣雖未諳規例,豈至有搆草勒使之理乎?特以文、武新及第晨謁聖廟,法典所載也。更將夜謁褻慢之曲折,申之以不可不論之意,措語簡通,則亦何傷於商確之道,而反謂之搆草耶?全沒所論之本意,拈出他意,攻斥至此。簡通曲折,雖甚煩多,唯在長官筆削之也,取舍之也,此豈直欲使長官,以此全文而作啓辭哉?重被長官之斥,請遞臣職。」掌令尹㻩引避曰:「再昨崔煜發言席上,臣與長官答以不可,則崔煜不爲堅執,仍爲罷坐。昨日崔煜先自搆草,極其張皇,作爲兩度,一則直送于長官,一則追送于臣處,以此論啓何如云。此是臺閣上曾所未聞之規,故臣深以爲訝,只以從容商確答送矣。長官旣以此引避,臣之見輕,與長官無異,請遞臣職。」大司諫睦行善引避曰:「大司憲洪茂績以下,竝引嫌退待,憲府無見在無故之員,本院當處置,而得見掌令崔煜避辭,則其發論簡通者,卽增廣文武科新恩謁聖時,夜入廟庭事也。所謂不當謁聖者,卽指新及第李象震也,蓋李象震乃頃年成、李兩臣從祀之論,立異疏頭也。新榜謁聖之日,有一齋任儒生,倡議以爲,象震不當謁廟,往復相持,終至夜深。榜中之人,有以夜入廟庭爲未安,相率而退者十許人,其餘則夜深後入謁,苟簡行禮。此實前所未有之事,爲館官者,所宜告于長官,具由啓達,而至今寥寥,新恩之未參謁聖者,聯名陳疏,而政院退却,使太學莫重之擧,終不得上達天聽。物議藉藉,久而愈激,崔煜之論,其亦晩矣,洪茂績以爲,不可提起云者,亦未曉其意也。大槪此論根本,實在於李象震,而象震卽臣妻同生娚也。有不敢可否之嫌,勢難處置,請遞臣職。」答曰:「勿辭。」諫院〈獻納李廷夔。〉啓曰:「大司憲洪茂績、掌令崔煜、尹㻩、大司諫睦行善,竝引嫌而退。凡有論議,果出公共之心,則從容商確,未爲不可,而張皇搆草,竝發兩簡,大違臺閣體例,則見輕之避,勢所固然,別無可遞之失。相避之嫌,只可不參,不可以此輕遞言官。請崔煜遞差,洪茂績、尹㻩、睦行善出仕。」答曰:「依啓。今此處置,極爲無據,洪茂績、尹㻩,竝遞差。」

11月18日

○丙戌,上御晝講,講《書傳》《洛誥》。

○原平府院君元斗杓上疏曰:

臣自遭罔極之變,心飛骨寒,魂不附體,自期無以復立於天壤間,幸賴日月之明,燭盡無遺,面諭懇惻,若慈父之提耳赤子,臣誠感激,隕血而已。自古人臣,或豈無情外之謗,而亦豈有如臣之所遭也?臣與尹善道,雖有舊日之嫌,彼亦人耳,豈肯以此之故,陷人不測,設或欲置死地,豈不知造次數語,難售其計乎?此疏之初發也,臣實惝怳,莫測其端倪,及至登對,親承下詢,而亦不能詳悉以對。其意所發,思之萬端,尙未的指,所謂人心難測,世路多險者也。臣闊於涉世,素鮮耳目,道路行言,有若聾瞽,外間所傳,全未有聞矣。遭變之後,始聽人言,辭說可愕,滿城喧囂,譏察之說,靡處不到。徐察其言,指臣爲謗,搢紳之間,亦有公傳者。人言洶懼,訛言百興,至於勳舊之素相親密無間者〈指具仁垕也。〉人或以疑阻爲說。互相流言,巧舌孔棘,而徐究窮尋,終歸孟浪。且鄭善興家詗察之說,騰諸頰舌,士夫相傳,臣實錯愕,就問言根,則雖有所聞之言,而亦甚無根。於此益見其奸人白地搆捏,驅人於不測之坑穽也。情義相通者,一言可辨,固不足憂,如其不然者,難以家喩戶曉,而浮言無根,豈非可痛之甚乎?臣不在將任,本無管下,雖有憂國慮患之心,將何所措乎?此則不待自明,而事之不近於理,若此之甚,而反欲以此爲嫁禍之端,則投疏陷人,又何足怪?只痛其措辭陰慘,歸之渺茫凶悖之域,使四方之人,駭見驚聽,無所摸捉。此臣之腐心摧骨,日夜叫呼,而不能自定者也。臣賦性鶻突,作事無漸,多怨寡助,聖明所燭。頃年一疏,〈己丑年上疏。〉斷無他腸,而因此見嫉,謗怨雲集,白地造言,勒加黨目,年來狼狽,實皆坐此。噫!曾於庚寅冬間,亦有譏察之說,行於都下,至謂臣覘伺畿輔諸鎭,談說藉藉,口舌難喩。及其事發之後,〈指金自點獄事。〉實迹自露,臣心始白,臣事自釋,此實臣飽更艱阨之會也。環顧平生,險巇至此,臣之情勢,吁亦慼矣。今玆造言,又非前日之比,加人以不測之罪,罔君以必疑之地,臣雖至頑,亦有心腸,跼天蹐地,生不如死。臣旣聞人臣所不忍聞之言,決不敢一刻帶職,抗顔朝端,臣之職名,亟賜鐫削,俾臣閉戶縮伏,得盡餘齡,則實天地終始生成之恩也。

答曰:「噫!如彼無倫悖惡之說,掛諸齒牙,形諸筆札,不亦勞乎?前批所謂貴相知心,何用多誥者,實非偶然之語也。更勿辭職,以傷事體,亟出察任,以副予意。」

○獻納李廷夔引避曰:「昨承聖批,至以無據爲敎,臣不勝惶悚。凡臺閣處置之規,只觀其避辭之主意,而定其是非也。洪茂績之避辭,只以徑先搆草爲言,尹㻩之避,有追送一簡之語,其所以引避者,皆在於見輕同僚也。崔煜之辭,雖極張皇,而先自搆草之失,終不得自辨,至於作兩簡分送同僚,實前所未聞之事也。洪茂績、尹㻩之避,專在於此,則處置措語,何暇及他乎?崔煜之許多云云,自有是非,非昨日處置時所可言也。以此論之,洪茂績、尹㻩似無可遞之失,故臣之謬見,實出於此,而批辭嚴峻,至有特遞之敎,臣之處置乖當著矣。請遞臣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正言鄭繼胄啓曰:「得罪儒林者之不許謁聖,已有前規,〈指鄭昌胄也。〉而方張士論,非掌務官所可指揮沮抑,則請推之擧,事涉無據。崔煜之避,不於其日,則亦自知其未妥,而經宿之後,更生別意,一事兩簡,分送同僚。揆諸體例,曾所未有,迹似抑勒,駭人瞻聆,則洪茂績、尹㻩等見輕之避,勢所固然,而但其避辭,全沒實狀,難免朦朧之責。至於大司諫睦行善,旣以相避引嫌,則相避措語之外,不當論其是非,而張皇辭說,有若論啓者然,大違規例,物議非之。其於處置之際,非徒洪茂績、尹㻩之可遞,睦行善亦不當循例請出,而只以引避之辭,定其遞、出則乖當之失,在所難免。獻納李廷夔,請命遞差。」上從之。

11月19日

○丁亥,白星出天廁星下,見於巽方。月食軒轅第二小星。

○上御資政殿,三覆死囚,特命減死者五人。

○命承旨草敎,諭于諸道曰:

不擧啓覆,今過累年,玆順時令,遵法議讞,數十死囚,一時伏法,雖出於愚民之自觸憲章,覽此文案,於予心有惻惻然。論斷死囚,至于三覆,乃是生道殺人之意也,古者濫刑官吏,率多抵罪,重人命也。自今以後,京外官吏無得淫刑、枉殺,愛惜民命,俾知朝家有不忍人之心。

11月20日

○戊子,太白晝見。白星移在玉井星下,因犯第三星。

○大司諫睦行善引避曰:「再昨憲府處置,有一家應避之嫌,不獲已具由引避,而事有曲折,不得不備陳實狀,告君無隱之義,顧不當若是乎?鄭繼胄處置李廷夔之啓,詆斥臣身,不遺餘力,而旣以洪茂績全沒實狀爲朦朧,又以臣之備陳曲折爲不當,其所以責於人者,有此異同者何意,而臣不欲更贅辭說,與之相較也。此無非臣昏謬不思之致,而方忝首席,重被下僚之劾,將何顔面,一刻仍冒?請遞臣職。」答曰:「繼胄之無據,予已知之,爾其勿辭。」正言鄭繼胄引避曰:「伏見睦行善避辭,以臣昨日之處置,反斥臣身,至以備陳曲折,自處於告君無隱之義,又以責人異同,歸咎於臣。旣以相避,嫌不可否,則其人與事之是非,固已推與別人矣。已若先自立論,說盡私意,則安在相避引嫌之意也?古人所謂告君無隱,豈此之謂哉?洪茂績所當備陳,而不爲備陳,此所以失於朦朧;睦行善不當備陳,而敢爲備陳,此所以違於規例,夫如是則責之異同,固其所也。臣之所見,不過如斯,而長官旣已引避,聖批又以臣爲無據,臣誠惶悚,措躬無地。請遞臣職。」答曰:「勿辭。」行善等竝退待物論。

11月21日

○己丑,太白晝見。白星移在參旗星下,漸移向北,在天節星下。月犯太微西垣第二星。

○原平府院君元斗杓上疏曰:

今臣所遭之變,乃人臣難貸之極罪也。雖欲自恃恩寵,復齒人數中,獨不念人言之可畏,而臣子分義,亦豈容如是其偃然哉?雖使臣一如所願,盡去職名,屛居杜門,日夜求死,迫蹙之情,猶未嘗少弛,況身紆靑紫,呼唱道路,自同於常人乎?聖明所以偏庇而曲全之者,適足以益臣狼狽之勢,增臣危怖之心也。伏乞聖慈,亟削臣職。

答曰:已諭予意,卿勿固辭,從速出仕。「

○持平鄭榏引避曰:「臣以諫院處置事,詣執義曺漢英家,相與反覆商確,臣意以爲,大司諫睦行善,以相避引嫌,則措語之間,不得不敍其顚末,諫院之請出,固其宜矣。正言鄭繼胄別生意見,添加一節,蔓辭剩語,惹起閙擾,乃曰:『得罪儒林者之不得謁聖,已有前規。』所謂得罪儒林,蓋指立異於兩臣從祀之論者,而士林携異,論議靡定,則何可以立異之人,遽謂之得罪儒林乎?不許謁聖,已有前規云者,未知指誰而發,而曾有從祀立異之人,初不許其謁聖,而物議非之,故終不得不許,則何可以此援爲前規,有若應行之令甲者然乎?儒生此論,亦未免爲過激之歸,豈可掇拾其緖餘,贅入於處置之啓乎?況處置之規,觀其避辭,以定是非,則已遞之崔煜,更何提起,旣出之行善,又何與於廷夔之處置乎?此實大有違臺閣之規例。然則行善避辭,不過陳其引避之由,說話多少,何必深咎,而繼胄所謂說盡私意者,不亦已甚乎?臣之所見如此,而僚意反以繼胄爲無失,行善爲可遞。臣不可屈意而苟同,請遞臣職。」初,鄭榏之弟樸參文科,亦與夜深謁聖之列,而樸之同流,則皆與李象震相率而退,多短樸,榏乃張皇辭說,斥繼胄而護行善,欲以少紓其弟之謗云。

○執義曺漢英引避曰:「嗚呼,此何等時耶?仁愛之天,疾威於上,無前之災,式日斯生,民心有離散之漸,搢紳有猜疑之迹,國家危亡,迫在朝夕,雖使在廷之臣,竱心一力,先國後私,猶懼不出於險。顧此一象震之謁聖與否,有何大關於國家,而今忽別生閙端,鼓揚風浪,使兩司多官,因此一空?朝家氣象,日益不佳,如或少知君臣之義、輕重之分,當此之時,豈忍爲此哉?臣不勝慨然歎息也。此事蓋有許多曲折,而前後多官引避之辭,或失之踈略、或陷於一偏,竊想聖明,亦未能洞燭其顚末。臣不得不發弦上之矢,夫豈樂爲此嘵嘵乎?頃日文科新恩之謁聖也,泮中多士,以象震年前投疏,侮辱先賢,得罪斯文,不許入謁。其時象震,雖有所失,而旣行學宮之罰,今又提起於出身之後,以絶其向善之路,則諸生之論,固亦傷於激,而失其中,甚可歎也,然此亦非創搆無前之事也。臣曾在先朝,以新恩謁聖時,儒生輩以其榜中有參蔡振後之疏者,終不許其人謁聖,而其他十人則入謁而退矣。到今思之,則疏頭與參疏,亦有差別,其時士論,尤有過焉,而朝廷終不與知,別無掌務官請推之論,而惟其人,〈鄭昌胄也。〉出身之後,才華可用,少年之失,不必追咎,故蕩滌顯用,出入臺省,在朝家鎭定調劑之道,顧不當如是耶?今使象震悔其前非,澡雪自新,則朝廷用人,當視其才,不得謁聖,何至爲累?而當其謁聖時,象震一隊若干人,揚臂齊聲皆言,象震不見許,則吾等亦不入,以爲脅勒儒生之計,而及其終不許入,則相率而出。聖廟咫尺,自劃不入,尾隨象震,唯恐或後,豈護黨爲重,而謁聖反不重耶?似此擧措,已極可駭,而反嫉他人之謁聖者,乃以設燎行禮,褺慢不敬爲言。夜謁廟庭,固是未安,而若失其日,將廢大禮,其亦出於不得已,而不猶愈於終不行禮者乎?此蓋無聊之極,强爲此言,以求勝而卒不可勝,故必至指嗾臺官,請推不干之館官,乃欲僞定一時之是非,其設心之可愧,不欲盡言也。洪茂績之初不欲提論者,必是曾識先朝之事,蓋欲鎭定之也。如崔煜之不能自立,爲役於人者,亦一申弘望耳,固何足責?至於睦行善,則臣素知其人,深沈不爲浮薄之論,而到今未免牽於一家之私,主其先入之說,托以引嫌,而乃反論列是非,其張皇辨說,不止循例處置,甚矣一箇私字之壞人心術也。臣竊爲行善惜之,故曾遇行善,面言其非。物議之來,固所當然,受以爲過,豈非君子之美事,而乃反左遮右掩,文之以告君無隱,斥之以責有異同。當言而不言,不當言而言,其所以責之者,安得以不異,告君無隱,豈挾私逞臆之謂乎?鄭繼胄之所論,小無所失,而無據之敎,遽下意外,故臣於今日,與同僚相議處置,一遞一出,而同僚所見,不啻楚、越,睦行善之不避嫌疑,則謂之當出;鄭繼胄之措語支蔓,則謂之當遞,反覆商確,終未歸一。無非臣不能見信之致,而終未免隨衆瀆擾之歸,袖簡詣臺,有靦乎面,何敢仍冒?請遞臣職。」答曰:「《詩》云:『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誠爾等之謂也。勿辭。」榏等竝退待物論。

○玉堂〈副應敎李天基、修撰洪厚處、副修撰李正英。〉上箚曰:

睦行善等竝引嫌而退。人各有所見,固不可强使雷同,而是非之公,則有不可誣也。從祀之論,雖有異同,侮辱之輩,心術可見,多士之怒,理所固然。至於不許謁聖,果爲過激,而掌務官有難措處於其間,則請推之計,實涉無據。苟有公心,不過坦然處之,是是非非,而乃曰:「崔煜之啓,其亦晩矣。」又曰:「莫重之擧,不得上達。」曲意游辭,旣自立論於初避,遮前掩後,終欲遂非於再啓,物議之招,誠是自取。〈指睦行善。〉處置同僚,歷擧乖當;已遞之人,亦可提起;旣出之非,不得不論,嚴批之下,雖自未安,別無所失,豈宜輕遞?〈指鄭繼胄。〉一遞一出,元非大段去就,而出氣强爭,私意已露,反覆商確,終未歸一。〈指鄭榏。〉旣有所見,不可强從,則引避之擧,非其本意,閙之責,自有所歸。〈指曺漢英〉請大司諫睦行善、持平鄭榏遞差,正言鄭繼胄、執義曺漢英出仕。

答曰:「多官是非,姑舍不論。象震謁聖與否,尤爲不關,不足擧論,而第念諸生之所敬何在,半夜啓殿,不亦褺乎?旣云未安,則於何責之?館官請推,有何大段關重,而大司憲以下作色揚氣,立異攻擊,互相鬪鬨,無所忌憚,事極寒心。嗚呼!此何時而紛挐乃爾耶?逢天僤怒,而猶如是,則其他言乎?縱不畏予,獨不畏天乎?天必殛之,爾等宜亦自反。大抵近日默觀此輩之情迹,崔煜之欲爲請推館官,本非公心,其意必不在於館官,殊極可駭。洪茂績之盛氣沮抑,尤爲可笑。非但怒彼之提起上聞,亦有所愛護之處,故不欲侵及館官,是誠何心?甲乙之爭,無非護黨,各爲其私也,可勝痛哉?幺麿這樣小事,亦不畏天,而以義制之,則大事曷足責乎?爾等之黨論,必亡國家而後已,若無國家,則爾等將安所獨立乎?嗚呼!天耶,人耶?是予不君之致也。此人等所爲,俱極痛駭,竝遞差。」

11月22日

○庚寅,命梟示倭譯鄭士男於釜山。士男曾於館倭作變時,有指嗾之罪,故特命梟示,以警動倭人。

○上下敎曰:「頃於啓覆之日,聞諸臣之言,則凡處絞罪人,該吏椎殺云。死雖一也,殊非律名之本意,予心亦甚慘然。其令刑曹審處。」

11月23日

○辛卯,是日刑曹將以啓覆罪人應死者正刑,命姑徐,仍命召大臣及備局諸臣引見。上曰:「卽者暖氣如春,淫雨不止,沈霧四塞,不知何樣禍變,伏於冥冥中,予心悚慄。適會十餘死囚,皆將伏法於今日,三覆議讞,猶慮其未盡,復欲與諸卿議之。」領議政鄭太和曰:「更無可議。」左議政金堉請竝貸死流配。上又詢左右諸臣,皆言不可屈法。鄭太和曰:「願聞上敎。」上曰:「洪致雨、朴志和兩人,恐不必死也。志和白晝拔劍,雖曰可殺,而原其本心,初非故殺人者也。致雨殺妻,實由於辱及其母,非其本心,似或可恕。」諸臣曰:「聖念出於好生,何敢異辭?」命竝減死照律。承旨洪命夏曰:「天時、人事,乃至於此,國之危亡,非朝則夕,而大臣亦未必念及于此矣。今日啓覆罪人減死之命,雖曠世盛典,而其可以此弭災乎?」上曰:「何以則可乎?」命夏曰:「修德爲上,上下協和,抑其要也。」金堉曰:「此必指斥臣身,而如臣無似,豈能調劑乎?」上曰:「洪命夏之言,豈專謂左相也?」上又曰:「卿等不見兩司之事乎?此何等時,而乃敢如此乎?」太和曰:「今番之事,逐節誤着。」上曰:「崔煜之提起其事,睦行善之張皇引避,皆非公心,而洪茂績以老成之人,唯恐此事之上聞,至於引避之辭,全沒實狀,殊可怪也。成、李兩人,果皆尊尙,則排斥者固非也。今之儒生,徒知成、李之爲可尊,而不知夜謁孔廟之爲未安,如使成、李知有此事,則必以爲非也。向年李性恒所謂,黨論不可破者,誠不誣矣。以如此之時勢,而尙且爲如此之擧,則雖謂之權在於下可矣。年少輩如在醉夢中,全不覺國事之如何,徒爲此朋比之論,唯恐見斥於儕友,此輩亦何足深責也?」仍問左右,吏曹參判蔡𥙿後曰:「彼此交失。」上曰:「李元禎之疏,政院再却之,何意也?」命夏曰:「尙衣直長〈元禎以甲科,初授直長。〉陳疏待罪,非例也。」上曰:「雖然,其時承旨,難免壅蔽之罪,罷職。」又曰:「甲者云齋任倡議,乙者云多士所爲,使予莫適所從,而不能摘發,然摘發不難,必欲施罰矣。」太和請姑置之而鎭焉,上曰:「若罰儒生,則崔煜輩,必雀躍而喜,不然則護黨欺蔽之輩,亦以爲幸,何以則可以得中乎?」大司成李應蓍曰:「參疏之儒,非止一二,每登科第,輒有是擧,則將不勝其紛紜,而至於施罰齋任,恐非鎭靜之道。」上曰:「卿言似好,而今者不罰,必以不許謁聖,已捧承傳爲言矣。」太和曰:「向年鄭昌胄,未解削而赴擧,故不許謁聖,今李象震則旣解其罰,與此有間。宜自今定式,俾無此弊。但齋任不當罰也。」堉曰:「士習可惡,兩罪亦可。」禮曹判書李厚源曰:「齋任所爲,果似過激,而士林之論,與其懦也寧激,不宜深罪。」兵曹判書朴遾曰:「洪茂績之引避,實惡崔煜之違例,豈以掩匿爲心哉?」上曰:「茂績初則曰何必提起,又曰何必更問。彼煜雖駑,豈宜凌轢如此?」刑曹判書沈之源曰:「本館掌務官旣無所失,其可論劾乎?今罰齋任,亦過當矣。」戶曹參判許積曰:「卽今諸臣之言,亦不能擺脫一箇私字。聖上宜斷自宸衷,不必有問。臣故不敢發一言矣。」上命崔煜罷職,儒生停擧。上曰:「儒生輩以此爲操縱之權,不可不著爲恒式,以杜其弊。宜自今捧承傳,此後參疏人謁聖時,毋令復踵前習。」

11月24日

○壬辰,太白晝見。白星移在昴宿度內天街星下。

○以沈之源爲吏曹判書。之源屢蒙超擢,又掌銓衡,人或疑姻婭之私。閔應亨爲大司憲,鄭維城爲大司諫,沈世鼎爲執義,申恦、沈光洙爲掌令,南龍翼爲持平,洪鍾韻、元萬石爲正言,特授曺後益爲全南水使。〈後益嘗以輪對武臣入侍,自薦其才。〉兵曹以洪茂績、睦行善、曺漢英、尹㻩、鄭榏、李廷夔、鄭繼胄,例授軍職,命姑徐,又下敎曰:「兩司多官,嚴旨之墨未乾,而前執義曺漢英擬於舍人,是何人臣之道也?當該堂上推考,以懲其縱恣之習。」大臣以舍人被薦者備擬,送于政曹,乃舊例也。政院以事關大臣稟啓,命勿推。吏曹以趙復陽、吳挺緯、李逈擬於獻納,命於後政差出。承旨李時楷啓曰:「臺官有闕,則例卽稟政。後政差出,事異常規,似涉未安矣。」答曰:「後政亦不遠矣。」

○左議政金堉上箚曰:

皇天之譴告,可謂仁愛之至;聖上之恐懼,可謂修省之盡,而災沴疊見,感應無徵。豈天人之間,漠然不相干,如影響之自絶於形聲哉?何星妖、霧塞之變,月生而日甚耶?上下交修,期於轉移者,實是筵臣〈指洪命夏也。〉之格言,而如臣庸陋,固無可進之嘉猷,只以任人一事觀之,則恐未盡合於堯、舜、禹、湯旁招敷求之道也。臣之無狀,廁於上公之下,責之以爕理、經綸之任,臣猶自量其萬萬不似,人之見者,將謂之何?非笑譏斥之不暇,又何有師師相敬之心哉?殿下之任人,恐未能盡其道也。人君雖有聰明睿智之資,不能獨運於上,必賴衆智而成其功,居具瞻之位者,旣是匪人,則孰肯協心用力於其下哉?天下之事,成於自同,敗於自異,自古亡國者,皆由於朋黨,而未有若今日之甚者也。植根已痼,流波已漫,欲去則將至於空朝廷,唯當擇其賢者而用之,去其甚者而斥之,明示好惡,辨其公私,雖未能去其難去,而自然相戒矣。頃日登第者之謁聖,自是法典規例,則爲齋任者,何敢任意進退之?其心雖在於憤先正被侮,孔子廟庭,詎可以此相爭,昏夜褺慢哉?李元禎之陳疏,近於告訐,非新進之美習;睦行善之避辭,過於張皇,違引嫌之正道。臣於榻前,請兩罪之者,不獨指館儒、崔煜而言也。臣訥於言語,且不欲爭辨於咫尺之地,不能明白陳達,此臣之罪也。朴遾之伸救茂績,難免阿好;許積之誇陳不署,〈因暗行御史書啓,宣惠廳回啓,請治恩山縣監金穀不法之罪,而積力爭於堉,終不署名故也。〉實欲自用,此則朝廷之不尊也。洪淸御史書啓旣下之後,臣與李時昉、南銑,相議覆啓,略搆其草,使許積潤色之,則至於數日遲滯。取觀其辭,太涉支離,或至苛刻。臣以爲:「御史書啓,旣已連幅,何必逐條更擧,以煩睿覽哉?今日亦將不入,事極未安,從我初草而呈之。雖有失漏,我當受罪。守令之或拿或存,皆以何如稟之?」積之言曰:「在下之道,只陳曲折,所不敢處斷。」云云者,豈非可畏之甚乎?如臣之比,不可勝計,而久蹲不去,妨於賢路,上不能消災弭患,中不能鎭定朝論,下不能苟同僚議。何敢尸居素餐,貪戀恩寵,以致罔極之禍於家國哉?請罷臣職,以彰臣罪,改卜賢德,以慰民望。

答曰:「下官雖有所失,大臣不過言其是非,而正之而已,何必至於辭職乎?卿其安心勿辭。」

11月25日

○癸巳,太白晝見。白星移在卷舌星南三度。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今聞客使將至,未知緣何事也。」領議政鄭太和曰:「若循例頒慶,必不如是之急,恐有難處之事也。」上曰:「遠接使必須擇送。」太和與左議政金堉請遣元斗杓,上謂斗杓曰:「卿雖勞苦,不可不往矣。」斗杓曰:「臣橫被惡名,惶縮退伏,反受重任,尤不敢當。」上曰:「非卿不可,安心勿辭。」

○命平安道海邑,今年田稅分等蠲減。

○東萊府使任義伯辭朝,面諭以遣之。

11月26日

○甲午,白星移卷舌星西一度。

○以尹絳爲都承旨,金徽爲輔德,權堣爲司諫,柳道三爲獻納。

○戶曹啓曰:「兩西被災之邑,旣已分等減稅,而咸鏡道與關西無異,請令廟堂酌處。」備局請令戶曹,行文本道,區別其被災輕重,依關西量減田稅,從之。

11月27日

○乙未,上御晝講,講《書傳》《洛誥》。

11月28日

○丙申,太白晝見。白星移在胃宿度內大陵星南三度。

○謝恩使李時白等到義州馳啓曰:「碧潼採參民被執於彼國者,方囚繫瀋陽,客使將以査問出來云矣。」

11月30日

○戊戌,日暈有兩珥,白虹起自左珥指右珥。星官不敢以實聞,而卽白虹貫日也。白星犯大陵第二星。

○以南銑爲刑曹判書,李浣爲兵曹參判,皆特授也。李泰淵爲唐津縣監,吳挺緯爲大興縣監。泰淵、挺緯,嘗在玉堂,言事見忤,及被推緘對,互相推諉,故竝出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多士》。講訖,上曰:「今日臨筵,予甚悚懼。自成湯至于帝乙,罔不以明德,恤祀爲務,今予則未有是也,能無愧乎?」參贊官洪命夏曰:「人君不知則已,知之則可不勉乎?」上曰:「亡國非一道,而至若崇禎皇帝,則內無聲色之娛,外無游畋之樂,然猶不免於顚覆,蓋以不明之故也。閣老馮竱〈明人。〉得幸於九王,首發剃頭之論,可勝痛哉?」又曰:「他國興亡,固不足言,卽今本國,岌岌有危亡之象,未知終如何也,予心如燬。」侍讀官李天基曰:「古人所謂,獨使至尊憂社稷,正爲今日道,莫非廷臣之罪也。」命夏曰:「崇禎之世,內無賢相,外無名將,崇奉異敎,寵任宦寺,其亡不亦宜乎?」

○上下敎曰:「今觀各司坐不坐單子,則司憲府一朔之內,開坐只一日,殊極寒心。法官如此,則其何能糾正百司乎?前大司憲以下竝推考,以懲其怠慢不職之罪。」前大司憲洪茂績坐罷。

十二月

12月1日

○己亥,白星在大陵星內。

○上御晝講,講《書傳》《多士》。

○上下敎曰:「災異之作,何代無之,而豈有如今日之孔棘乎?仁愛之天,不啻諄諄,而寡昧愚蒙,不能救人事之失於下者,宜乎天怒之日加,而難望其消弭也。是用恐懼,不敢寧處。自今日避正殿,益加責躬省愆,思所以答天譴之萬一。惟我臣隣,體予恐懼之意,益懋寅協之道,各盡其職,庶有交修之美。可畏非天?允罔畏天,罔容覆載。不克一乃心力,共濟艱難,徒事淫朋,各爲其私,惟爾祖先之事我先王,有功於國家者之靈,昭布森列,必憤恨於冥冥之中,而降之百殃矣。豈獨使祖先,專美於先王之世,而樂爲亡國之大夫乎?嗚呼!惟我臣庶,宜刻骨焉。日者下求言之敎,而含默成風,無一人言予之過失,良可歎也。無乃至誠未孚而然耶?其令申飭中外,便民之道、抱冤之事曁予之闕失,極言無諱。且減膳、禁酒等事,亦令各衙門擧行。」又下敎于政院曰:「予欲審理罪囚,明朝大臣及備局諸臣、刑曹判書南銑竝命招。」

○憲府〈執義沈世鼎、掌令申恦、持平南龍翼、洪葳〉啓曰:「近來士夫間廉恥都喪,求托武臣,牟利外方者,間或有之,識者之寒心久矣。大司成李應蓍求索朱鬃笠於慶尙右兵使元䎘,復請防納石硫黃,元䎘旣從其請,覆書於應蓍而誤傳于他處,有目覩者。有識宰臣,尙且如此,其他則又何說?不可不隨見糾劾,以爲勵百之地。且與者亦不得無罪,請李應蓍、元䎘,竝罷職不敍。」又啓曰:「啓覆罪人朴志和三覆之後,特命減死。此雖出於聖上好生之意,而殺人者死,是不易之典,志和白晝殺人,斷無可恕之道,請依律處斷。」答曰:「依啓。李應蓍等事,不可不明覈處置,其書札目覩之人,拿問處之。」

○政院招問憲府吏,則掌令申恦自謂目覩云。政院以爲,拿問言官,有傷事體,命入其書札。

12月2日

○庚子,太白晝見。白星在大陵星內。

○上御興政堂,審理罪囚。上曰:「災異之作,何代無之,未有甚於今日,天之譴告,不啻提耳面命,而顧予修省之道,有所未盡。避殿、減膳,不過爲文具,而亦何可諉以文具,而晏然乎?若其明德,唯在寡躬,不可責於群下,至於恤民,亦諸臣之所宜共濟也。審理之典,必因旱災而行之,而予心有抱冤以召災者,故欲與諸臣議之,其各言所懷。」領議政鄭太和曰:「聖上憂勤,若是深切,而臣隣不能仰體聖意,實臣等之罪也。」上曰:「上下交修,爲國之要,而今日廷臣,無一心共濟之人,爲之奈何?」太和曰:「以臣淺見而料之,百僚之不能寅協,必由於朋黨。唐宗所謂,去河北賊易,去朝廷朋黨難者,信不誣矣。曾在宣廟朝,人臣不敢以黨之一字,聞于上,癸未以後,世傳色目,定爲黨類。不破朋黨,則難望寅協矣。」上曰:「年少後進,或染習俗,或因氣銳,以至於此,而雖以老成人,尙未能擺脫,至於國家大事,亦未免有所左右,國家不得保,則宰相其可獨全乎?爲身謀者,莫過於全軀保妻子,而今日諸卿,恐不能有見乎此。自古國亡而重臣保全者,未之有也。」太和曰:「聖敎至矣。今日臣子所當體行,而至於聖上待下之際,或先億逆,反加情外之敎,臣竊悶焉。觀其人之賢邪,察其事之是非而處之,則庶乎可也。」禮曹判書李厚源曰:「朝臣分黨,將近百年。傳子傳孫,世襲其論,其先雖是君子,而其後未必爲君子;其先雖是小人,而其後未必爲小人,願聖上,洞察群下,賢則用之,邪則斥之,無以朋黨而偏用也。」左議政金堉曰:「兪棨、趙錫胤被罪太重,且其人才可惜,特釋收用,恐或爲當。」上問于太和,對曰:「臣亦有何異議?」上曰:「卿等之意如此,予何必固守己見?今日之事,非爲應文備數也。趙錫胤、申弘望竝放釋,兪棨放歸田里。」

○執義沈世鼎、持平洪葳引避曰:「昨日掌令申恦發言於席上曰:『適往一士夫家,有書札自外方來。其士夫錯認而拆見之,吾亦參看,則乃慶尙右兵使元䎘抵大司成李應蓍書也。書中有所求鬃笠造送及石硫黃事依施等語。』云,因誦其書辭。又招問傳書人,則書札及笠室,昨已傳於鑄字洞李叅判家。恦以爲:『事旣發露,勢難掩置。』再三言及,臣等之意以爲,同僚目見其書,不可不一番糾劾,故仍與相議陳啓矣。目覩者拿問之命,出於意慮之外,同僚方待命於禁府,臣等亦何敢晏仍然冒?請罷臣等之職。」答曰:「勿辭。」世鼎等竝退待物論。

○上下敎曰:「昨日臺諫啓辭,措語朦朧,故使之拿問矣。旣是申恦所發,則不必拿問,而以書札取入爲敎矣。何無黑白乎?」政院啓曰:「書札取入之意,去夜卽已分付矣。申恦上疏到院,而適値備局諸臣引見,今始入啓矣」答曰:「其書已傳于李應蓍家,則應蓍姑先推考。」

○掌令申恦上疏曰:

伏承聖批,有目覩人拿問之命。此非臣泛聞於人者,臣所目見,故退伏金吾門外,恭竢拿命,繼而有書札取入之敎。誠非待命罪人,所敢仰對,而亦不敢全然抵諱,只以書札已傳其家之意,報于政院。臣罪至此而極,倘因前旨,亟下司敗,俾得畢陳。咫尺天威,何敢一毫容庇?雖獲重罪,萬萬無遺憾矣。

答曰:「爾其勿辭。」

○掌令沈光洙上疏曰:

以今日乾象咎徵,求諸古昔衰亂之世,亦未之多見,其在睿念,憂之畏之,固無極矣。然畏之過疑生,憂之至惑出,至於疑惑,則乃私意而非天理也。畏之如何,省愆而已;憂之如何,修德而已。天人雖遠,其氣則一,乖氣致異,和氣致祥,此必然之理也。今之所當問者,抱冤而莫白者幾人,抑鬱而不伸者幾人,不安田廬而愁恨者幾人,互相猜疑而疾視者幾人,官方紊歟,側陋多歟,言路絶歟,邪侫進歟?凡可以感天而召災者,率皆泝其流而絶其源,則轉災爲祥,亶在於此。當今害民之事,多以宮家、內需爲言者,殿下命以一切釐革,而守令或觸犯宮家而獲罪,訟官或屈抑內需而見責。若以廢令而不禁宮人,責之守令;枉法而輕屈小民,責之訟官,則齊王愛牛之疑,何由而至?大小被罪之人,擧蒙疏釋,此實聖上曠蕩之典。枯根、陳荄,竝望蘇昭,而沈大孚、兪棨,獨在負霜之中。大孚忠實樸直之人,竊托不經之說,陰沮廟號之美,決非其心所在,而年迫七十,蓬轉嶺外,窮餓且死,豈不矜愍?棨則臣未嘗識,而槪聞之,讀書好古人也。不識時宜,徒取古義,妄爲之說,其情豈有他哉?棨被罪之初,兩司交章,請還成命,而臣適忝臺職,臣意以爲,殿下追慕哀疚,靡所不至,而棨以妄言,有所觸忤,時月旣逝,聖衷稍定,則自當察其情而恕其狂。不必汲汲强聒,而益激殿下罔極之心,再啓而力主停論矣。到今積年,雷雨尙靳,聖上若以其時臺諫,知其罪罰當然,而不之力爭云爾,則是實臣之罪也。臣一念耿耿,非爲棨也,而尙不得一番仰暴。以此見之,則鬱抑而不伸者,難保必無,而殿下何獨於兩臣,不諒至此,以示人不廣乎?夫救民之政,不如愛民之心。苟無是心,則雖有政,固不行矣。然有其心而無其政者,亦有之,臣謂今日是已。殿下宵旰軫念,未嘗不在於生民,可謂有愛民之心,而殿屎益甚,邦本日瘁,臣恐所以爲政者,非其政也。安民之政,豈人衣而戶食之?不過使民得其欲,而樂其業也。民之欲可知也已,欲其身之不勞,欲其財之不匱也,欲其農之不失時也,三者得而民不樂業者,未之有也。何以則能得三者乎?捐不急之役,則民之力不勞矣;捐無名之賦,則民之財不匱矣。使之以其時,則民事盡力於三農矣,宮闕之修理畢役,則可休,故民不怨矣。其他興發徵出,可已而不已,亦不可勝數。使民勞筋竭力,不足以應之,故愁歎怨恨之聲,不絶於田里,流離顚沛之狀,相繼於道路。噫!臥薪嘗膽之日,必不甘玉食之味;布衣布冠之時,必不用綉錦之華。今之國勢臲卼何如也,民生困瘁何如也,而內而高官大職,外而藩臣、邑宰,享安樂極侈靡而不知戒,臣竊痛焉。夫京司之所冗費、外方之所自奉,去十之一,猶足以應諸需,如各自以是爲心,則不至重困民力,而抑不在殿下身先節儉,爲諸臣倡乎?臣聞,聖人之言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君之於臣,猶且待之以禮,況朝廷之上,無禮讓則何以爲國也?濟濟相讓,隆古美風,恥言人過,漢朝厚俗,何損於國家而不之行乎?搢紳色目之分,言之醜矣。至於勳舊之臣,〈指元斗杓、李時昉也。〉義同休戚,而互相不協者,是獨何心?側目不止,終必按劍,其勢然也,奚暇治禮讓哉?此,國家心腹之疾,寧有心腹潰裂,而元首獨安之理乎?古語曰:「流言止於智者。」今則不然,喜相譸張,一傳而添,再傳而又添,聽者不察眞僞,而搏擊之論,前後一轍。若非殿下明辨鎭定,則朝廷安得妥帖乎?臣竊歎之。古人曰:「罔以寵利,居成功。」今之勳臣,亦各留心是訓,不復有纖毫嫌隙,優游自逸,涵泳聖澤,保終令名,寧不美乎?士有易於混進者,修飾邊幅,不出模稜者,可使循文守轍,而下於此,則志趣卑汚,廉恥廢壞,唯人患失爲念,振勵激昻,志欲有爲者,可與論事語功,而過於此,則托公濟私,黨同伐異,乃以傾軋爲事。此等之公私是非,不可不擇之審也。恬靜自守,謹愼言行者與剛毅正直,守道不回者,未必無其人,譏笑者衆,稱譽者少。殿下之心,旣盡誠明之道,以示取舍之公,則必將同聲相應,同氣相求,雲從龍,風從虎矣。刑不如禮,禮不如德,著於聖訓。凡民尙不可一以刑齊之,況士大夫乎?以撻市縲絏之罰,施於鳴玉曳組之臣,恐非勸禮讓之道。禮讓旣壞,則忌克何禁?此亦殿下所宜自省處也。且夫設官分職,其麗維百,各擧其任,庶績罔墜矣。今我國爲政之方,備擬三望,則殿下雖不知其人之賢否,而落點不出於斯,雖有顯功異能者,見忤銓官,不復注擬,則殿下不復問其人之如何。是爵人之權,專在下也,而政官或以己私、或以請囑,未能盡副公議,官方安得爲不紊乎?殿下欲此之革,多用特除,則墨勑斜封之譏,又將至矣,臣未知何所處而可也。夫殿最之規,卽古考績之良法,而未必盡出於公,且經赦宥,則便在蕩滌之中。考績之法,由是而墜,內外百僚之勤慢、功過,何從而旌別乎?臣以爲,申飭各司官長、各道監司,嚴明其法,毋或循私,京司亦如外方,各書題目,經赦勿滌,積以三考,爲之政案,而除拜、陞黜,一以此爲次第。政案一件,奏在御榻,時經睿覽,政官有違科條,卽加詰問,則用人之權,不專在於下,而官方因可正矣。但聞,近日備局,才堪守令之薦,亦有已見敗者,人皆笑之。廟堂尙然,則其餘又何責焉?臣伏見,殿下初年,勵志爲治,晉接開納,如恐不及,在廷之臣,踊躍思奮,期見至治。而作事太銳,發言多岐,治化未成,疵病先出,則殿下自此而輕視之,雷霆易震而好勝之意日長,堂陛漸遠而自用之病難祛。昨日優待而今日貶薄,一事見嘉而一事被斥,獨於大臣,勉加禮貌,而其下則無一人委任者。下亦不信殿下,褒之而不以爲喜,排之而不以爲慼,左顧而右瞻,意沮而氣挫,有全身苟容之計,無奮庸贊襄之志。習俗之頹墜,至此之甚,孰使之然哉?竊恐聖上病根,在於誠之不足,則心不弘而易滯,志不毅而易撓,偏係之私,又從而勝其公矣。御世制衆,不以其誠,而欲善其名,則奚異於捉影而做人乎?論思者盡啓沃,言責者好直諫,在殿下,媕婀畏避,以言爲諱者,亦在殿下,唯殿下好惡誠不誠如何耳。有君子則有小人,有正則有邪,唐、虞之盛,亦有四凶,後世天下,曷嘗無小人,而明主在上,則不得售其計矣。若或人主以面折廷爭者爲彰我之過,以難進易退者爲踈我之故,則於是乎小人,投間抵隙,逢迎固結,乃行其胸臆,可不畏哉?今我聖上明照百工,垂紳整笏,擧爲靖恭之士,而陰懷邪計者,廁於其間,亦難知矣,聖人去侫之戒,所不可忽也。殿下省愆修德,以答天譴,大略如是,而又有本焉。凡見於事物者,莫不有體、用,在修身則忠信爲體,而才藝爲用;在待人則誠愛爲體,而禮貌爲用;欲化風俗則正身爲體,而政敎爲用;欲立紀綱則明德爲體,而威刑爲用,體之旣立,其用不勞而行矣。人之一心,體用尤大,帝王之學,自精一心法而權輿。後之聖賢千言萬語,都是發揮此道,而未有明言其體。至子思氏曰:「喜怒哀樂未發謂中。」則心之體也,曰:「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則心之用也。未發云者,乃寂然無朕時也,何以用其力乎?有若泉源蘊盈地中,無所動撓,及其湧出,流溢淸澈,自無塵埃之雜。是以,用力不在硬着安排,而只是惺惺不昧,不使邪念來也。此體旣明,則其用無礙,泛應曲當,而萬幾不足爲多,宴安之鴆毒、利欲之疾疢,無自而入矣。伏見,殿下日御經席,懋修學業,其於前聖奧旨,靡不講究,可謂盡精微,而極高明矣,以俗儒蹈襲餘說,固不敢仰贊於其間,而第念,聖上施措號令之際,有時乎疾言遽色,出於不自覺之中,臣竊恐殿下存養大本之功,有所未至,無以爲萬化之源,則出治之體已紊矣,致治之用,何所恃而行乎?當今弊瘼,不可悉數,臣只陳其大者。夫儲君,國家之本,恭惟我世子,天資夙成,玄德彰聞,此東方億萬年無疆之福,而敎養之道,不可不及此時備至也。宮僚之任,必以經明行修,負一世重望者爲之,而今則朝更暮易,有同逆旅,奚望於薰陶德性哉?宮官雖不可竝爲久任,其中數三人,專委輔導之責,磨以歲月,期其成效。世子沖年俾知尊師親賢之義,則實祈天永命之本也。且爲國之要,在於得人才,必須預爲之養,以成其才,帝王學校之政,所以設也。今則徒有學校之名,而無其政久矣。或曰雖欲興學校之政,今世之人,不足當師表之任,故莫能行之,是則不然。經幄、書筵之職,皆不借於異代,何獨於師儒,讓不敢當乎?今之士習,雖曰不淑,國家待士之道,在於優游誘掖,不在於操切縛束,訓迪之方,何可廢也?愚衷所激,冒進瞽說,願垂財察。

答曰:「縷縷數千言,無非出於至誠,實非尋常疏章之比,深用感嘆。可不體念焉?」

12月3日

○辛丑,白星見大陵星內。

○上下敎曰:「逢此天怒,不堪憂遑。欲行大霈之典,如兪棨重罪,尙且釋之,況其他乎?沈橉、李溟翼竝放釋。」

○掌令申恦引避曰:「臣以李應蓍事,初承拿問之命,不得就理陳白,繼有書札取入之敎,又不能趁卽上進,臣罪益大,罔知攸措。臣於前月晦日,偶過一士夫家,有一封外方書至。主人初不知誤傳,啓而視之,乃元䎘書也。書中有曰:『下敎紅笠,盡心造上,而第鬃次不密。』又有石硫黃當施之語,臣驚怪而問曰:『公寧有是乎?此物奚爲而至哉?』答曰:『吾雖無狀,豈敢爲此?』仍相對錯愕,卽還給,而實不知所抵者果誰之家也。翌日齊坐,與同僚招問其持書人,然後始知其爲應蓍也。臣性本愚樸,不識時諱,但以風俗之頹、廉恥之喪,常切慨然矣。目見是事,則亦可囚其人、執其書,以實論啓,而涉於已甚,似非美事,只循例糾劾,擧其事體而已。辭不達意,致勤聖敎,同僚引避,本於臣身,何可晏然處置?請遞臣職。」答曰:「勿辭。」恦退待物論。

○憲府啓曰:「執義沈世鼎、持平南龍翼、洪葳、掌令申恦竝引嫌而退。同僚旣曰目覩,則擧而糾劾,答以謹悉,勢所然也。拿問之命,非謂諫官,別無可避之嫌。發人私書,遽擬重律,語有前後之異,殊失詳愼之道。請沈世鼎、洪葳、南龍翼,竝出仕,申恦遞差。」上從之。

○前府使李松齡〈卽李基祚子也。〉上疏曰:

臣頃拜平壤庶尹,與臣父任所,〈基祚爲咸鏡監司。〉相距不遠,感激鴻私,卽將赴任矣,適聞臣父病劇,呈狀吏曹,馳往親側,臣父所患,暫向差境,爲候大君之行,來到安邊,臣亦相値於此矣。且臣與大君,三年瀋中,曾有朝夕之謁,在京時雖不敢出入於門下,逆旅相逢,不敢不見,而前郡守鄭善興,〈卽鄭百昌子也。〉亦在坐上。大君語及臣不爲赴任之由,臣答云:「祖父客死於平壤,中情悲愴,不欲居此地,而亦不敢任意棄官,卒聞父病,呈狀來此。」此外相與酬酢數款閑說話而罷矣。臣以事入京聞之,則有一行言傳於洛下曰:「臣到安邊,言於大君曰:『庶尹除拜之後,往辭於原平府院君元斗杓,則斗杓曰:「汝往平壤,善爲譏察監司。」』云云,故不得已棄官矣。」臣忽聞此言,心魂飛越,卽往陳於大君曰:「有此罔極之言,互相傳說,此間虛實,唯大君知之。」大君亦驚駭曰:「此言今始聞之,人言可畏也。吾若有所聞,當先言於吳家。〈監司吳挺一卽大君夫人娚也。〉豈在於人後也?」臣乃知其中間之做出。又見元斗杓則斗杓曰:「鄭善興來言:『李松齡之見大君也,只言西伯譏察之說,其他云云之語,吾果不聞,而亦不言於人。』又曰:『譏察云者,不過治績間事。』」臣以此觀之,則云云之語,似出於此人之口,或增益其辭,或藏頭而傳之。雖不可盡信,惟以其言於元斗杓者言之,旣云譏察,又云治績,譏察二字,是何等說話,而加之於治績間事乎?大君則不敢引以爲證,而其時一行之同參聽聞者,非一二人,則豈獨鄭善興聞之,而他人不聞之乎?至於大君招問善興則曰:「西伯譏察之說,不出於其口。」云,此則大君親聽於其時,故不敢演語而直告也。且以臣往辭於元斗杓而有此云,臣除職數日,聞父病出去,則未署經之人,何可往辭於卿相乎?此言非有一毫所益於臣身,則亦何可做出無根之言,至發於大君之前,自取不測之禍乎?願下臣司敗,與造言者,辨其眞僞。

下敎曰:「此輩之浮薄無狀,乃至於此,不可尋常置之。李松齡、鄭善興等,竝令屛黜田里,無得出入京中。」

12月4日

○壬寅,太白晝見。白星移在婁宿度內大陵第二星南。

○以朴遾爲知經筵,沈之源爲同知經筵,李一相爲副提學,金徽爲應敎,吳挺垣爲正言。

○執義沈世鼎、持平南龍翼、洪葳引避曰:「李應蓍,名宰也,求請,鄙事也。擧鄙事劾名宰,固宜有愼重之道,而同僚旣曰目覩則非如風聞之比。其人雖可惜,其事亦可駭,已發之論,亦難沮止,故臣等從之矣。卽見掌令沈光洙處置之辭,以發人私書,遽擬重律爲非。發人私書,雖欠恥言人過之厚風,隨現論劾,亦是臺閣糾正之常規,何可以此爲咎哉?臣等之於申恦,只發論隨參之異耳,申恦旣遞,則臣等無獨出之理。且臣等引避未及處置,而徑先姑停前啓,臣等之不能有無著矣,何敢仍冒?請遞臣等之職。」答曰:「爾等俱以名士,何以作此無據之擧乎?其勿辭。」世鼎等竝退待物論。

○上下敎于政院曰:「申恦所謂有一士夫,未知何許人,而終不言姓名乎?」承旨洪命夏啓曰:「此是前參判李時楳云矣。」上曰:「人臣告君之辭,最宜明白,何乃終始糢糊若是乎?此等事,足以遞職而有餘裕矣。周公所謂:『作周孚先。』豈非臣隣之所當體念者乎?」

12月5日

○癸卯,白星在大陵第二星南。

○掌令沈光洙引避曰:「昨日處置同僚,或出或遞,各從其避辭之如何,而臣之愚意,言人之善,寧過而不可掩;論人之罪,宜恕而不當濫,故今於大司成李應蓍之論,亦以爲,待其緘答,而處之未晩。故同僚俱在退待之中,勢難通議,且不可無端闕啓,不得不姑停矣。同僚以此爲咎,至於引嫌,臣何敢自以爲是,處置同僚乎?請罷臣職。」答曰:「勿辭。」光洙退待物論。

○諫院〈大司諫鄭維城、司諫權堣、正言洪鍾韻〉啓曰:「執義沈世鼎、持平南龍翼、洪葳、掌令沈光洙,竝引嫌而退。李應蓍以直爲名,期望太過之餘,遽論鄙陋之事,其人固可惜也,而隨事糾劾,乃臺官職耳,不宜摧沮,而處置立落出於格外,則憲府多官,宜不自安,引嫌之擧,在所不已。所見旣異,黽勉苟同,臺閣風采,豈容如是?同論之人,一遞一出,旣失處置之宜;不待諸僚之出,率意停之,有違臺閣體例,俱難在職。沈世鼎、南龍翼、洪葳、沈光洙,請竝遞差。」答曰:「發論之人,不宜偏加摧沮之說,則誠是,而申恦初則曰有人目見,再則曰臣恦所目見云,而有一士夫之家,則終不明言,何其藏頭不直若是乎?以此見遞,宜無不可,而猶以爲非何也?是所未曉也。沈世鼎等以遞、出不同,引避則猶可,而以徑先姑停,爲沈光洙之罪案,則甚可駭也。其札旣還應蓍家云,故已令推考,實非偶然之意也,何敢以姑停爲非耶?沈光洙出仕。」

○館學儒生宋奎濂等上疏曰:

士習,國家之元氣也。元氣萎薾,而人未有不病者;士氣摧沮,而國未有不衰者。是以,聖帝明王莫不以此爲重,待之以道,而養其氣;遇之以禮,而礪其節。雖有過激不中之擧,而猶且奬諭勸勉,不加之罪者,誠以士氣,寧過於激,而無至於偸也。我國三百年維持鞏固者,何莫非祖宗朝培養士氣之効也?頃者李興稷之事,雖似過當,而原其心,則實出於尊賢之至意,豈可以此而罪之哉?臣等請略陳顚末。兩賢從祀之請,實士林公共之論也。不幸世道澆漓,論議多岐,媢嫉之徒,投疏詆毁,熒惑天聽,可勝痛哉?其在先朝,終不允從者,非以從祀爲決不可也,實出於愼重之意。故其時館學多士,豈皆無過激之擧,而未有以此獲罪者。殿下卽位之初,人皆拭目而望,從祀之請,實欲補聖上崇儒重道之治也。豈有一毫他意於其間哉?殿下不惟不從,又從而摧折之太甚,李象震若干輩,乘機肆毒,罔有忌憚,此果出於公正之心乎?其悖理之狀,聖明亦已洞燭矣。象震之不許通謁,小無不可,而所謂館儒之過激者,象震旣解削籍之罰,許赴科場,則出身之後,不許謁聖,似爲過當云爾,此則有不然。象震旣以侮辱先賢,被罰於儒林,則不待其改過自新,徑先解削,殊極無謂。故擅自解之者,亦被士林之罰,則有尊賢、嫉惡之心,而不欲使此輩,廁跡於賢關者,豈可深罪也哉?至於乘昏謁聖,則雖似未安,而其間曲折,亦不無可言者矣。無論事之是非,士論方張,不許通謁,則爲象震者,早自退去,以待後日公論,乃士夫廉恥之道也。終不自退,以待日暮,開門許謁之後,乃曰夜謁聖廟爲未安,欲以此爲館儒之罪案,處心、行事,豈非可惡之甚者乎?象震不足道也,李元禎等,初非不許之人,而乃與象震同進退者,抑獨何心哉?方象震不出而相時也,元禎輩攘臂大言曰:「李先達不得謁聖,則吾輩亦不爲之。」是以象震爲重,而聖廟爲輕也。至於詬辱壯元,無所不至,壯元亦不安坐,退避泮村,聚散往來之際,以致日暮,乘昏許謁,實由於元禎輩揶揄之也。豈以此爲館儒之罪哉?陳疏自明,在象震尙無可據,元禎輩有何待罪之事,而敢陳告訐之疏,故欲生事於館儒,終乃歸咎於政院,人之不正如此,而略無罪罰,尊賢、嫉惡之人,乃反得罪,此豈朝家平正之擧哉?臺閣之臣,論議紛紜,而終無辨別,同被譴罰,是是非非之道,恐不當如是,而至於摘發館儒,特命施罰,有若該司之吏作罪者然,此豈朝家之美事乎?昔成廟有疾,大妃使巫,行禱祀於泮宮碧松亭,太學生李穆倡諸生,杖其巫而逐之。大妃大怒,俟上疾瘳以告,成廟佯怒,命成均館,悉錄其儒生。儒生輩惶㤼爭亡匿,李穆獨不亡匿,成廟召大司成,敎曰:「爾能導率諸生,使士習歸正,予用嘉之。」特賜酒,此豈非今日之所可法者乎?大槪殿下以兩賢臣爲一邊人,故不許從祀之請,又以尊賢之徒,爲黨比之人,輒加嚴敎,隨事施罰,使醜正之輩,雀躍相賀,以長其不正之習,此識者之所深憂,而習尙之所以不美也。兩賢心事,自有百世公論,臣不能歷陳於尺疏中,以殿下之明聖,豈有終不覺悟之理乎?伏願殿下,崇儒重道,卞別是非,奬勵士林,扶植元氣,不勝幸甚。

答曰:「爾等之所言,予未見其可也。毋踵此習,靜修學業,以爲他日國家之重器。」

○戶曹參判許積上疏曰:

日者御史書啓之下本廳也,左相構出回啓,令臣增益之。臣意以爲,旣有査覈之敎,則不可不覈其事之虛實,而定其罪之輕重。且念三斗米之收捧,始出於監司之錯誤,雖不可歸罪守令,而亦不宜任其私用。故執簿叩筭,累日始就,言涉支離,事近苛刻,相臣之不用宜矣。曰可不可,俱是公也,有何損益於臣身,而必欲自用己見,以爲務勝之計哉?只緣膠滯之見,不能猝變,終不能署名於牘尾,及至登對,相臣擧臣姓名,而以不署爲咎。臣不得不略達不敢署之本意,而反爲誇陳之罪,乞削臣職,以正臣罪。

答曰:「大臣之箚,亦無他議,卿其勿辭。」

12月6日

○甲辰,大司諫鄭維城、司諫權堣、正言洪鍾韻引避曰:「昨日處置,從其避辭中措語,相議請遞矣,伏承聖批,不勝惶悚。蓋沈光洙之處置多官也,同論之人,出、遞有異,申恦所論,雖欠詳愼,語意未瑩,而言事臺官,以此輕遞,有妨言路。且其旣發之論,不待相議,當諸僚引避之時,獨先姑停,曾所未有之規。故臣等處置,只循臺閣之例,而旣承嚴旨,且命特出,臣等處置乖當之失著矣。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竝退待物論。諫院〈獻納柳道三。〉啓曰:「鄭維城等竝引嫌而退。旣發私書,不擧實狀,論事朦朧,專在首發,則或遞或出,不是違例,而乃謂之有妨言路。推勘命下,覈實有時,同僚退待,勢難通議,則獨當姑停,有何失體,而乃謂之曾所未有?遣辭之際,未免牽强,應遞之失,不在於彼,則乖當之責,宜在於此,請竝遞差。」上從之。

12月7日

○乙巳,太白晝見。白星甚微。

○以李一相爲大司諫,金徽爲執義,成台耉爲掌令,趙龜錫、吳斗寅爲持平,權大運爲正言,權堣爲修撰,元萬石爲文學。

○掌令沈光洙引避曰:「以旣見遞之人,有不赴召之罪,請削臣職。」答曰:「勿辭。」光洙退待物論。諫院啓曰:「沈光洙引嫌而退。無論事之是非、病之輕重,處置見遞,法例應罷。雖有一時特命,勢難仍在其職,請遞差。」上從之。

○大司憲閔應亨以病未赴召,累上疏乞免,許之。應亨自被譴之後,不樂仕宦,固辭不就。

○舒川郡守李袤應旨上疏,其略曰:

民怨則天怒,天怒則降災,災多則國亡,一理然也。地震、星變、雷鳴、冬暖之兆,或陰盛陽亢,或上慢下、下蔽上,或小人乘君子,夷狄侵中國,不可以一槪推也。目今朋黨已成痼疾,是非黑白莫適所從。聖上之心,或疑其蒙蔽,而有時雷霆之作,摧折太迫,陰陽之迭錯,寒燠之失序,意者各以類應而然乎。同寅協恭,共濟艱難,此其時矣,是在聖上沈潛學問,涵養變化,先正一心,以正萬事也。夫禮義、廉恥,士夫之大節,四維不張,則國不爲國矣。《記》曰:「刑不上大夫。」刑者,齊民之具,而上及於大夫,則廉恥傷。近來法網寢密,或速于獄、或撻于市。士可殺,不可辱之古訓,豈無其意乎?且國之將興,必賞諫臣;國之將亡,必殺諫臣。自古諫諍之臣,如朱雲之折檻,陽城之裂麻,劉栖楚之碎首,辛毗之牽裾,以今觀之,似大不敬,而未聞其被罪,國之不亡者此也。頃日聖敎至形誅之一字,群臣失色,瞻聽皆驚。噫!何爲出此言也?鉗口呑舌,咸以言爲戒,則恐非國家之福也。

又論舒川弊瘼曰:

宮家折受,曾是有主之地,愚民安得不怨?又有築堰之役,役夫呼冤,而地勢汚下,經潦必毁,旋築旋毁,無有了期。臣竊念,國制與中朝異,王子、都尉,本無眞食,而《大典》所載只二百二十餘結。臣聞逆家沒入田土,可種三千石,足爲都尉十家産,取彼與此,豈不便耶?或者言已屬於訓局、勳府,不可奪也,此又不然,輕重自別。且郡境有千方寺,今又爲宮家之願堂,僧徒作氣,人不敢近,淸明之世,豈宜如此?且近來秋糶方急,而朝家有半收之令;歲抄正緊,而朝家有停寢之命,民之悅之,如解倒懸。若夫軍務,則日就踈虞,名編束伍者,皆有兩役,雖欲私習其藝,其可得乎?宜除去老弱,降充其保,不定元額,唯務精銳也。

答曰:「所陳之言,無非憂愛之誠,深用嘉尙。再三觀覽,爾之愛民,苟如是則予無一縣之憂,爾宜益庸欽哉。多少弊端,當令該司議處。縷縷進戒之說,尤爲切實,可不體念焉?」仍下敎于政院曰:「所謂千方寺,不知屬於何宮家,而本邑事勢似甚切迫,使之還屬本官。」

12月10日

○戊申,月犯昴星。

○以鄭世規爲大司憲,權坽爲掌令,李正英爲吏曹佐郞。

○遣承旨,閱囚于典獄署,釋其罪輕者。

○謝恩使李時白、副使申濡、書狀官權坽還自淸國。

12月11日

○己酉,太白晝見。

○命兵曹,分賜襦衣於上番軍之衣薄者。

12月12日

○庚戌,太白晝見。

○以麟坪大君㴭爲謝恩使,兪㯙爲副使,李光載爲書狀官。

12月13日

○辛亥,太白晝見。

12月14日

○壬子,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大學衍義》。參贊官李時楷曰:「開元、天寶之治亂,在於張九齡、李林甫之進退而已。」上曰:「假令妨農獨赦租賦之言,迎合玄宗之意也。此言巧甚,其不悟,無足怪也,林甫之言曰:『陽蹇非疾也。』此眞小人之情態,可以覺悟,而終不能悟,惜哉。」上謂時楷曰:「日者前領相箚論時政,予甚嘉悅,而客使將至,不欲煩泄,闕然不報。爾其傳道此意於李相。」先是,李景奭陳箚數百言,而是時淸使適至,上恐語洩,不報,姑俟淸使之還,故有是敎。

○宣惠廳啓曰:「〈金堉之啓也。〉洪淸道太廟薦新天鵝,最難得,故代以生雁,實是存羊之意,而亦非事之以誠之道,請竝與生雁而去之。」上命問于他大臣。前領議政李景奭以爲:「若以羊,禮之愛,酌其輕重,則竝去其代封之雁,雖切於除弊,於禮不可。」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金堉、右議政李時白以爲:「旣是薦新之用,則代以他物,尤似未安。昔在宣廟朝,故參判金權爲北道巡按御史,知北民甚苦天鵝、狼尾之貢,具奏于朝,宣祖命除之。今當聖上減膳之日,仰體聖意,相議啓稟矣。」上從景奭言。

12月15日

○癸丑,全南左水使曺後益、禮山縣監崔克誠、石城縣監任濬辭朝,面諭以遣之。

○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大學衍義》。侍讀官沈之漢曰:「明皇一日殺三子,而林甫乃曰:『烏鵲巢獄。』欺罔至此,而明皇終不悟。小人之掩蔽聰明,有如是矣。」上曰:「書諸簡策者如此,而當其時,誠難知小人之情狀。此章所謂補養其聰明者,誠格言也。」

○宗簿寺都提調綾原大君俌啓曰:「曾於中廟朝,四祖大王後裔,勿論內外,限十二代勿定賤役,明有成命。宣廟朝,因翼祖大王外孫後裔駕前上言,下敎曰:『名錄《璿源》,身供苦役,事體不穩,依願施行。』自是以後,四祖大王後裔則隨其所訴,輒皆減役,而獨於列聖後裔,嫡子則雖有不限代,例付忠義之規,庶派則十代之內,或編軍保,況外孫後裔乎?近來列聖後裔庶出及外孫定軍役者,多來訴願,依四祖大王後裔例,而役免焉,合有變通之擧,而列聖後裔外孫則其麗不少,宜以六代爲限,免賤免役,而庶出則亦依四祖大王後裔而定式,似或宜當矣。」下敎曰:「列聖內外子孫甚多,何獨於四祖大王子孫,有分別之敎乎?雖是祖宗朝成命,到今姦僞百出,冒錄之弊,罔有紀極,予未知其法之爲穩當也。況再誤而復創此規,益溷我《璿源寶錄》乎?予意如此,問于大臣處之。」前領議政李景奭以爲:「四王孫冒錄者,北道尤多,聖慮所及誠然矣。宗室自有代數,嫡出則爲忠義衛,庶出、外孫則法典曾不擧論,豈不以嚴嫡庶之分,明內外之派乎?唯在有司依法典施行。」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金堉、右議政李時白亦以爲:「四王後裔,不分內外,混以十二代爲限,勿令定役,頗涉未詳,而旣有中廟朝成命,則今不敢更論。若又援此爲例,則冒錄濫雜之弊,將何以防禁乎?」命依諸大臣議。

○倭差到釜山,求馬及甲冑,其書契中改其年號爲承應。

12月16日

○甲寅,月犯軒轅右角星。

○全南監司沈澤馳啓曰:「咸平士人鄭浩有寡妹名寶盃者,與私奴千億淫奸,浩與其弟淑、孽姪天明,搏殺寶盃,投之於水。請令該曹考律處之。」刑曹覆啓曰:「寶盃身居夫喪,自奔行淫,鄭浩擅殺同氣,罪關倫紀。律文有云:『毆殺弟妹者杖流,毆殺伯叔父母、姑者處死。』以此論斷,則鄭浩爲首,而止於杖流;天明爲從,而至於處死,輕重倒置矣。」命議大臣。領議政鄭太和、右議政李時白以爲:「此事當從律文科斷,而刑曹不論寶盃罪狀,宜令更稟處之。」左議政金堉以爲:「首謀者流,爲從者死,恐非當律矣。」命更議于原任大臣。領中樞李敬輿以爲:「鄭浩難免首惡之大辟,鄭淑年幼,不可論以干犯,天明果是應死之罪。但一人償命,至於二人,亦似重難,宜在有司量處。」前領議政李景奭以爲:「鄭浩之罪雖首惡,旣有當律,天明則律有斷案,而所可疑者,首惡生,脅從死也。」命又問于在外大臣趙翼、前判書金集,商確以處。判中樞趙翼、前判書金集皆以爲:「鄭浩之事,與同氣間私相鬪爭,而殺之者有異。以兄、姊殺弟、妹之律論斷,恐或爲當。」上下敎曰:「父子兄弟,天顯之親也。父雖有惡行,子不敢怒焉,柔聲以諫,必欲改其行,縱不得焉,哀愍而隱蔽之;兄雖有惡行,弟不敢怒焉,開陳善道,必欲改其行,縱不得焉,哀愍而隱蔽之,人之常情也。父兄之於子弟,亦豈有異焉?雖有可醜可愧之行,至情所發,痛愍之不暇,寧有殺越滅絶之心乎?玆者咸平縣民,非兄弟不肯相下,鬪毆致死之比,直以憤其有醜行,搏殺滅跡,欲免己之連累,無一毫係戀之意,見之慘然。天理絶矣,倫常滅矣,豈可不誅,以扶將頹之倫紀乎?予之所見,與諸臣之論不同,良以此也。此而不誅,則骨肉之間,天賦之至情,無以知覺,而相率而賊虐矣。以此論斷。」刑曹請鄭浩處絞,從之。

○憲府以李應蓍求朱鬃笠、防納石硫黃,推考發問,則應蓍緘對曰:「前月二十九日,慶尙兵使元䎘營人,來傳書札,而顯有柝見之迹。問其由,則營人以爲:『二十六日,傳納於李參判時楳家,二十九日,往索答札,則還給其書。』云。申恦之往訪時楳,在四日之後,則得見其書云者,未知其故也。」且言:「少與元䎘相熟,去秋䎘之姪元相來訪,家有鬃笠資,而貧不能粧造,右兵營或有粧手,可以粧送乎?以此語及,則元相唯唯而持去。申恦所言,卽此也。至於石硫黃事,則始見䎘書,心甚怪訝,莫知其由,而第其書中有尙州奴硫黃之語。此果家奴,而居在尙州者也。因事上京,自言將往晋州地,願得行糧於兵營,故率爾抵書矣。此奴或以自己之意,有所干請也。大抵書札,一字之增減,辭意頓異。元䎘之書,至今尙在,士夫見者非一,何敢上欺聖明乎?其書有曰:『前敎紅笠,盡情造送,而鬃次不密,所見如此,雖非此處之失,不勝恨歎。尙州奴硫黃,當依施,此意亦爲幷告。』云。雖非此處之失一款語中,但爲粧送之意,自然現著。硫黃則旣曰尙州奴硫黃,當依施,又曰此意亦爲幷告云,則元䎘之意,在於依施奴子之請,以爲生光之地,或出於疑訝奴子之言,以爲使聞之計。果是臣所干請,則元䎘答書中,必曰下敎,又何必曰尙州奴硫黃?今若覈問於元䎘,則可知實狀。當初抵䎘之書,亦必在䎘處,取來參考,則可以立卞。且臺諫於鬃笠事,則只擧造送之語,而刪去雖非此處之失一款語,於硫黃事,則只擧當施之語,而刪去尙州奴及此意幷告等語,乃使易解之事,歸於難卞之地,而且曰目覩其書云,此必聖明之所洞燭,何敢多卞?雖是微細之事,旣有折簡之失,雖是自己之物,又有粧來之罪,且䎘之送笠也,兼送紙束、皮鞋,以此獲罪,實所甘心。至防納、求索,萬非實狀矣。」下敎曰:「元䎘姑先推考後處置。且李時楳旣知其誤傳,則四日留置,已極怪訝,而二十九日還送其札於李應蓍家,則申恦避辭以爲,前月晦日偶過士夫家,有一封外方書至云,二十六日來傳,二十九日還給之札,申恦何從而目見於三十日乎?書辭中用意刪去之狀,則雖不足詰責,而晦日見書云者,係是誣罔,不可不明辨痛懲。李時楳、申恦竝惟考,明日內,取緘辭以入。」

12月17日

○乙卯,憲府以李時楳、申恦推考發問,則時楳緘對曰:「前月二十七日,因祀事往宗家,及歸有書札、紙、鞋、笠室,來留於家。取見其書,則外面書以李叅判宅,故率爾柝見,書辭非抵於臣者,而其人旣去,留待其再來求答矣。乃於晦日,申恦偶來問病,適會其人爲索答而來,僮僕出給書與物,恦猝然取其書,付法吏。臣奪其書,麾其吏曰:『李叅判不知誰某,而此事出於我家,則置我面於何地乎?』恦曰:『宰臣安敢有是事乎?』仍令其人,趁明早來見而罷矣,翌日臺論果發。臣與應蓍對門居住,情義相親,慨然度日,而世俗嘵嘵,往來之言,出於情外,欲露章陳辨,惶恐不敢矣。若其日字則分明是晦日,申恦、吏卒,亦皆目見,二十九日傳札之說則誤矣。」恦緘對曰:「前月三十日,偶過時楳家,忽有僮僕持書與物,置於眼前,時楳開書審看曰:『此非我也。』臣接席而坐,詳見其書,有云:『下敎紅笠,盡情造上,而第鬃次不密,伏歎。且尙州奴硫黃事當施。』云云。臣攬取其書,付之吏,時楳力止之,臣亦反而思之,持書論劾,似涉已甚,故勉從之。臣始見時楳家僮持書置前,仍請受答之狀,復見時楳持書還給之本末而已,實料卽刻來傳,而其他曲折,全不致意,前日避辭,固有率爾之失。初一日齊坐,招致兵營人,取其供辭,具在憲府,日字盈縮,斷不可誣也。其書辭更無剝語,而應蓍所謂用意刪去云者,有若以曾前所得之笠具,下送粧來者然,果如此則何不云精粧以送耶?且尙州奴三字,書中果有之,而謂非緊關語而忽之耳。應蓍欲以自明,改書辭濁日字,有若以臣爲欺罔者然,天地鬼神昭布森列,所帶吏卒及兵營人俱在,可一問而悉有,何難辨乎?」下敎曰:「日字之相違如此,事甚駭愕。李應蓍、申恦竝拿問處置,李時楳則此事究竟後稟處。元䎘書,雖非此處之失及此意竝告等語有無,則憲府開坐日,取其書以來,詳看以啓。」

12月18日

○丙辰,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崇政殿。其勑曰:

盜蔘事小,封疆事大,若不禁約,後犯必多。今差內院學士蘇納海、梅勒章京胡傻、理事官谷兒馬,齎帶被獲人,至王前訊明,擬議具奏。

12月19日

○丁巳,上幸淸使所館,行下馬宴。

12月20日

○戊午,玉堂〈應敎李天基、校理沈之漢、副校理閔鼎重。〉上箚曰:

臣等伏聞,李應蓍、申恦下理之命。固知聖明在於明覈其罪,而臣等妄念,則竊以爲不可也。應蓍,宰臣也;恦,臺臣也。俱是朝廷之禮待者,而一朝因此些少差違,繫於牢狴之中,受困於隷吏之手,此豈聖世之美事乎?況兩臣本以有識名流,實非矯誣殿下者,觀其緘辭,自可洞辨是非曲折。雖付之王府,豈能更得別情哉?應蓍之持身謹飭,同朝所許,雖被臺劾,實迹已暴,似是薄過,不必深責。恦之發人私書,不加詳究,初非美事,又欠愼重,而然其樸直本無假飾,人所共知,亦何可咎也?至於李時楳,則數日留書,非不慣看,而還付之時,又爲開柝,抑獨何哉?曲實在此,何用多辨?書辭與日字之有差,雖不得知,而若言是非,則如斯而已。言事之臣、師儒之長,至被囚繫,已過累日,竊恐大有損於禮下之道,而亦非所以養廉恥也。願釋兩臣之囚,因命法司,發緘更問,以爲科罪之地。

答曰:「箚辭如此,可不允從焉?」〈史臣曰:「李應蓍曾爲地部佐貳,當賊點財産沒入之日,自地部許鬻鍊賊家舍,應蓍乃以廉價,買而居焉,不以爲嫌,又不知恥,若其求囑武夫,特餘事耳。申恦之發人私書,已非士夫之厚風,語不明白,終至見疑於君父,尙誰咎哉?然日之盈縮,互相推諉,則誣罔之罪,何獨責於恦也?至若李時楳,性本昏庸,其用意之迹,雖涉可疑,而不宜以此斷其罪案也。是非紛紜,莫適所從,而閔鼎重揣上有疑惑之心,欲專咎時楳,偏獲應蓍,以迎上意,上意亦由是決矣。李天基懦弱,沈之漢庸踈,不能自立,乃爲鼎重輕銳之氣所撓奪,可勝惜哉。」〉

12月21日

○己未,南兵使趙必達辭朝,面諭以遣之。

○咸興民蔡善男,孝於父母,一鄕稱之。端川人黃慶春,養老母以孝,七十年不少懈。利城士人李義立之妾山玉,喪其父,結廬墓側,三年不脫衰麻,朝夕哭不輟。端川官妓一仙,於奇晩獻之守其郡也,爲其子𪬦所眄,守節數歲,聞𪬦死,奔哭喪次,服喪終身。道臣以聞,禮曹請竝依例旌表,從之。

12月22日

○庚申,爲都目政。封第四公主爲淑靜公主,以愼天翊爲副提學,沈世鼎爲輔德,沈之漢爲應敎,徐元履爲進善,尹宣擧爲諮議,李慶徽、李端相爲副修撰,李俊耉爲弼善。

○命政院,取入李應蓍家所傳元䎘書,覽後還下。

12月23日

○辛酉,憲府因玉堂箚子,發緘更問于李應蓍、申恦,則應蓍緘對曰:「兵營人於前月二十六日,誤傳時楳家,留之四日,乃於二十九日,始傳于臣。一日進退,元無利害,臣何必自底欺罔之地乎?申恦之初以晦日爲言者,不過欲明其見書卽發之狀,以掩其多少用意之迹,而實不料聖明之致察也。嚴旨旣下,巧爲荒說,以眩天聽,謀免其罪,恦曰晦日、時楳亦曰晦日,何足怪哉?」且其言:「以臣爲改其書辭,言之罔極,胡至此哉?當初士夫之來慰者,目覩其書,況恦與時楳,旣已目覩,則追改其書,果有利益者乎?書札尙在,衆目難掩,而敢以改書辭三字,上欺聖明,下陷臣身,則日字進退,何憚而不爲之欺誣乎?時楳緘辭中,旣曰二十七日過忌後,歸見其書云,兵營人之二十六日傳書,於此益著。又曰:『晦日申恦來訪之時,其人適請受答,僮僕置書于前,更爲柝見曰:「決非我也。」云。知其誤傳,使之還答,則其書措語,有何難解,而留置四日之後,坐對臺官,又爲柝見,則其意不難知也。申恦避辭中有曰:『偶過一士夫家,有一封外方書至,主人初不知,誤柝而視之。』云。時楳則以爲:『留置數日,對恦而再見。』云,一款之語,分作兩端,彼此相違,前後各異,其間事狀,有難掩覆。且元䎘書中,雖非此處之失,尙州奴此意竝告等語,皆是緊關於臣身之自明者,而恦任自刪削,今乃曰語非緊關故忽之。又曰更無剝語。此與當初或稱有人目覩,或稱自己目覩者,眞是一人之言,變幻出沒,有難測知,與之雖辨,亦甚可恥。原札尙在,昭昭可考,書辭不可改,而忍爲此言,則其曰濁日字,特毫髮事耳。若取申恦當初避辭及緘辭,與時楳之緘辭,相參以看,則巧飾之迹,不一而足。天日在上,無微不燭,不敢毛擧,以溷聖聽。」申恦緘對曰:「二十九日因忌故在家,三十日歷訪李時楳,見其書曲折,及初一日齊坐時,招營人覈問之說,具在前日緘辭中。臣雖迷惑,何乃盈縮日字,自取誣罔之罪乎?應蓍所謂二十九日傳書云者,實非偶然之語,其意未可知也。且其書辭中,雖非此處之失及此意竝告等語,若或經眼,則豈有全然忘昧若是之理乎?設令雖非此處之失一款語,在於書中,何以解得其紅笠,自其家下送而裝來之意乎?硫黃則其上旣有依施之語,則其下設有此意竝告之語,觀者豈知非應蓍之所請,而出於奴子之代囑也?近來牟利之人,或以市井人名、或以其奴名者滔滔,故常切痛心,及見此書,私竊憤慨。應蓍以一時名宰,亦爲此事,可以糾劾,以勵他人,至於別人微情,則念不暇及矣。大抵果是應蓍所送而裝來者,則何不曰下送紅笠,盡情裝送,而乃曰下敎紅笠,盡情造送云乎?尙州奴三字,果有於書中,而已達於前緘矣,當初避辭中,只擧大綱。以今日應蓍自明之言觀之,則此三字,實爲要緊,臣欲刪去而誣陷,則乃以如此緊關三字爲有,而反以他不關文字,爲不見乎?且應蓍之請,專爲糧資,則其奴安敢私自干請?元䎘亦豈以奴隷之一言,汲汲奉行乎?且其緘辭中,覈問元䎘則可知云云,元䎘之於應蓍,情分深淺,雖未可知,而當初旣以與受,同罪論啓,則其肯首實,自陷於與者之律乎?臣於見書之時,不知李叅判之爲誰某,而卽拘其來人,執其書札,直請拿問元䎘,則所謂李叅判,當自現出,而苦被時楳之所挽,且慮已甚之不美,循例擧劾,任使其書入其手中,此臣處事不密之咎也。今雖取考,豈與其緘辭,有所相左乎?但其緘辭有曰:『顯有柝見之迹。』云而且昨日受書,今日被劾,卽夜旋有入書之敎,則應蓍亦知有他日取考之擧,必爲深藏以待,其書眞迹,想應宛然。今若自上觀覽,則可以洞察其眞僞,而又下于臣而問之,則前日所見者,安敢誣陳乎?臣於應蓍,亦是舊友,豈有一毫相害之意?只是職在言責,循例糾劾,及至今日,有若鬪訟者然,緣臣無狀,羞辱朝廷,罪實大矣。」〈應蓍割去其書四面空處,故恦之言如此,人亦疑之。〉上下敎于政院曰:「士大夫之所爲如此,予用驚駭。不知所以處之,刑房承旨持此緘辭,往于賓廳,與大臣、諸宰議啓。」大臣、諸宰啓曰:「李應蓍飭勵持身,淸謹操行,士夫之所共許,而未免有抵書武人之事,一番彈論,元非過激之擧,亦不足爲累於應蓍,而輾轉至此,看閱彼此緘辭,不勝驚愕,歎慨之至。日字差違,或可諉於記認之誤,而至於疑之以改造書辭,恐非士夫相待之道,今欲洞辨而處之,反有損於國體。臣等之意,李應蓍犯冒關節之禁,自無所辭,申恦身爲臺官,有所糾劾,乃其職耳。但其自初避辭,殊欠明白,就其書辭,刪去尙州奴三字,不爲詳愼之責,亦不可得免。量施當罰,唯在聖明。」答曰:「知道。」

12月25日

○癸亥,上下敎,仍減御供鮮魚。初,諸殿所供鮮魚,有限年權減之令,而年限已準,司饔院啓請復設,上以年凶,又命減數歲之供。

○政院請依例,製進迎祥詩,答曰:「製進詩中,切勿用稱譽之言。」

12月26日

○甲子,北兵使金應海辭朝,面諭以遣之。

○上下敎曰:「新歲在邇,人情何殊?可以疏決者,則不可久滯囹圄,其令禁府、刑曹,明日開坐,趁速處決,俾無抱冤之患。」

12月27日

○乙丑,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以李應蓍、申恦事,問于大臣,領議政鄭太和曰:「賓廳議啓中,旣已陳達,而應蓍素有操行,改造書辭,非意所及。」上曰:「取見私書,亦知不可,而申恦陰有用意之迹,不可不辨也。」左議政金堉曰:「恦與應蓍,可謂胥失。」右議政李時白曰:「此事難可辨別,唯在睿斷。」上又問兩司長官,大司憲鄭世規陰護應蓍,且迎上意,乃曰:「應蓍抵書武人,旣有所失,申恦啓辭差謬,非止一再,時楳則旣知其書之誤傳,而坐對臺官,再柝而見之,是誠何心?殊非士夫所爲也。以臣見之,時楳爲罪首。」大司諫李一相,依違不肯明言,只曰:「辨別爲難,唯在上裁。」上曰:「然則何以爲之?」一相曰:「宜用大臣之言。」上乃厲聲曰:「李應蓍罪在關節,申恦用意誣罔,雖以蘇秦之辯,難可自明也。且其緘辭中,願見其書,以驗改造云者,尤極不可。至於雖非此處之失一款語,則萬無泛看之理,以予觀之,恦必初不見書也。旣云二十九日,乃其私忌,故必欲歸之於晦日,其心灼然可見矣。且其意,欲以此言,爲應蓍身累,有若循例論劾者然,非誣罔而何?大抵朝廷之有黨論幾百年,而末流之弊,至於是非倒置、黑白相雜,將無所不至,曾謂此輩,狗彘之不若耶?以如此之輩,至畀以言地,責之以論是非,誠可謂狗彘不食其餘者也。應蓍之罪,自有關節之律,當令議處,申恦、李時楳合施付處之典。雖曰禮下之道,要在優容,而所係不淺,安可不重處乎?三司,國之耳目,而其所作事,有如此者,唯以拒諫之名,歸之於君上,焉有愚暗之君,輕信其言哉?沈光洙之姑停其啓,有何不可,而其時臺諫,以此爲罪案,此非權奸之漸乎?履霜氷至之戒,亦可懼也。苟有異己者,則欲以不近之事,搆成罪名,爲其君者,又從而容受之,其何以爲國乎?」仍下敎曰:「李應蓍照律,申恦、李時楳竝遠竄。」

○政院〈都承旨尹絳、右承旨洪命夏、左副承旨李後山、右副承旨鄭昌冑。〉啓曰:「臣等伏見,申恦、李時楳等遠竄之敎,是何聖朝用法之太過也?當初曲折,外人旣不得目覩,則不敢是非於其間,而彼此緘辭,俱涉不美,輾轉至此,豈非不幸之甚者乎?若使李時楳果有用意之私,則雖被重律,固無可惜,如有一毫非其本情,則遠配之典,不亦過乎?至於申恦,見人微過,遽加彈論,此則同朝之所共歎惜,而爲人愚直,本來執滯,論事之際,雖有不能明白之失,今日被罪,卽前日臺諫時事也,而況朝家用罰,實貴得中,願加三思,施以當律。」答曰:「知道。」仍下敎曰:「飾辭欺君,營護奸邪之徒,豈士夫所可忍爲乎?都承旨尹絳遞差。」

○掌令成台耉引避曰:「李時楳、申恦,不無所失,而自有當施之罰,至於恦則言責之臣也。大臣議啓,誠爲得中,而遽下遠竄之命,物情皆以爲過。臺閣事體,不得不論執,臣與同僚議請還收,而長官持難,終未歸一。此無非臣言不見信之致,不可仍冒。請遞臣職。」答曰:「依啓。」仍下敎曰:「成台耉所謂大臣議啓得中云者,何意乎?事甚無謂,推考。」

12月28日

○丙寅,禁府以李時楳配德源,申恦配盈德。

○大司憲鄭世規引避曰:「臣於昨日入侍罷還之後,掌令成台耉來言:『李時楳、申恦等施罰過重,不可不請還收成命。』臣以爲:『榻前承命,旣無一言爭執,而退有後言,事甚無據。』故不能苟同,致令同僚引避,至於遞職,臣何敢晏然?請遞臣職。」持平趙龜錫引避曰:「掌令成台耉以李時楳、申恦遠竄還收之論,來議于臣曰:」日勢已暮,欲一邊發簡,一邊詣闕。』臣答以:『遠竄之罰,實涉太過,宜有爭執之擧,而不待歸一,徑先傳啓,有違臺閣之規。今日如欲論啓,則須先往長官家,相議發簡然後,搆草詣闕爲當。』云。今者成台耉旣以論議不一引避,至於因此遞職,則臣旣與之同其論,何敢晏然苟冒?請遞臣職。「持平吳斗寅引避曰:」臣昨聞李時楳、申恦遠竄之命,方切驚駭,適與掌令成台耉相値,面議還收之意,而台耉以城上所,往長官家,終致論議之左,至於引避見遞,臣不勝錯愕。大槪時楳則誤傳之書,對客再見,果有所失,不無人疑,而斷之以有意陷人,則實非本情,雖或施罰,豈宜至此?恦則雖曰發人私書,見卽糾劾,可謂職思其居。雖於其間,語不分明,事欠詳察,而用罰之嚴,至於此極,還收之請,實出公議。同論之僚,旣以此引避,而請遞依啓,又出格外,此豈聖世待臺臣採公議之道乎?臣亦不敢自以爲是,而一刻仍冒,請遞臣職。「執義金徽引避曰:」申恦、李時楳罪之輕重,姑舍不論,同僚避辭中,旣有與同僚相議等語,則臣亦同僚之一也,而不得與其論,此無非臣見輕之致。請遞臣職。「大司諫李一相引避曰:」臣於昨日入參引對之列,以李應蓍等事下問,臣旣略陳所見,而不能明辨,繼有申恦等竄配之命,而臣又不能爭執而退矣。卽今憲府多官,以未請還收,皆已引避,本院勢將處置,臣何敢晏然臺席乎?請遞臣職。「答曰:」勿辭。「世規等竝退待物論。諫院〈司諫尹鏶、獻納柳道三、正言權大運、吳挺垣。〉啓曰:」鄭世規等竝引嫌而退。榻前承敎,旣無所言,退不苟同,其勢固然。兩人竄配,似涉過重,隨事論列,未爲不可。臺閣論事,自有規例,不爲相通,責有所歸。入侍之時,旣不爭執,不敢處置,非有所失。請竝出仕。「答曰:」依啓。嫉惡如讐,垂在聖訓,何乃愛護至此?此習決不可長,吳斗寅、趙龜錫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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