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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王朝实录[肃宗实录]

二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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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二十九年清康熙四十二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丁未,謝恩正使臨昌君焜、副使沈枰、書狀官李世奭,復命,上引見。枰、世奭,以兩西災荒孔棘,請移粟賑救,停捧軍布,命令廟堂稟處。

1月3日

○己酉,上謁太廟。

1月4日

○庚戌,流星出翼星下。

1月5日

○辛亥,右議政申琓箚論江華留守李思永,新移大司諫,而思永方始甲串津築城之役,必欲畢役於農前,經始之事,不可付之他手;黃海監司申銋方講賙賑之策,多有料理之事,而以瓜見遞,民皆願留,宜竝仍任,允之。

1月6日

○壬子,月暈,廻木星、火星。

○備忘記:

昔漢文帝當海內寧謐之時,每下朝令,輒軫元元,則矧惟今日八路民斯,纔經饑癘,尙未蘇息,而荐罹昨歲之災荒,重以身役之侵困?方春發育枯荄,亦被就坤之雨露,而哀我無辜之民,獨阽於死亡,爲民父母,當復如何?噫!農者天下之大本,民所以恃生,則凶歲勸農,尤宜着力。其令有司之臣,體予至意,毋或玩愒,凡所以賙賑也,勸農也,常加留意,另爲申飭,無使民有捐瘠,田有不闢。仍念君之於民,猶父之於子也。子有沈痼之疾,而爲其父者,安有立視其死,而不爲之汲汲救護乎?目今生民莫保之憂,無如良役、軍制,而一日二日,徒思遷就,不思濟民於水火之中,是豈予視萬姓之道乎?予實慨然也。宜令廟堂,趁玆新春,須速善變,導迎和氣,用示予如傷惻怛之意。

○禮曹啓曰:「六星銀計劣定數之後,公私大小行用,以此爲式。馬島舊主臨死時,進上白銀,旣是元銀,則所當計劣以送,而只以元數上送,實甚交詐。回賜之物,亦當減削,而較爭價直,亦涉瑣細。回賜物件中,略爲酌量,減人蔘十斤、綿布百疋,則猶不失厚往薄來之道,亦令倭人,有以知我國,洞察情僞。以此減去之數,改書別幅,急送萊府,以爲傳給之地,而如或先已傳給,勿令追減,使任譯責諭何如?」傳曰:「允。」

○召對玉堂官。都承旨徐文𥙿曰:「曾前自上勵情惕慮,事無淹滯,近日奏御文書,早入而晩下,大臣引接,或過申時,臣不無魏徵十漸之慮。以此群下,亦多怠慢,政官晩赴政席,各司莫不委靡。大官一有所遭,輒皆引入不出,玉堂以備顧問,而以軍門兼任,出入殆無虛日。竝宜申飭,俾無頹惰。」上曰:「言出憂愛,予當留意。」侍講官權尙游曰:「丙午年間,報恩士人李𪣷家,明火賊乘夜突入,𪣷方就寢,三子昌慶、鳴慶、元慶,或方弱冠,或纔成童,在傍讀書,見賊直向其父,昌慶等以身翼蔽,爭死於凶鋒之下,俱被傷幾殊,而𪣷則得無恙。其時道臣以聞,先朝特許旌閭,又命錄用,而該曹以三人,俱未年滿,姑未擧行。今至三十餘年,昌慶、鳴慶已死,獨元慶生存,而尙未沾一命。且旌閭之典,雖有成命,昌慶等謙抑不安,終不肯立於其生前,其志可嘉。元慶宜速收用,昌慶、鳴慶,亦宜贈官。」上竝允之。元慶登仕,至玉果縣監。

1月7日

○癸丑,月暈,廻火星。

○以兪集一爲大司諫。〈史臣曰:「集一,名論素輕,爲世所鄙,而至拜諫長,物情駭歎。」〉 ○王世子方在心制,昨年重陽,掌苑署進泛菊於春宮,上命退送。今人日首花、艾花,工曹又循例封進,上特命推考工曹堂上、掌苑署官員。又命世子宮儀註,限再朞勿付黃籤,付以靑籤。

○訓鍊大將李基夏,陳疏以爲,將臣受由省墓,亦有前例,乞省父母墳於仁川地,上許之,又命給馬。憲府以非古例爭之,仍請收給馬之命,不允。

1月10日

○丙辰,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先是,上以隣族侵徵,爲民痼弊,思所以變通,命李濡、閔鎭厚、李寅燁,句管良役變通之事,濡曰:「時議或言宜行戶布之政,或言此時不可創行新法,宜先減削各軍門濫觴之名目,以至外方監、兵營皆然,則庶可無擾而有效云,故欲稟睿旨,退而商確。」上問諸臣,鎭厚曰:「戶布、口錢,豈非救弊之良算,目今人心渙散,國綱頹弛,加以連歲饑荒,何可爲大段擧措,以益騷擾?軍門太多,實是當今痼弊。若罷一軍門,是爲善策,而自前上意持難,故群下不敢力請。無已則勢將就各軍門軍額,減其追後添加之數,以至外方營屬官、軍官、校生之類,亦皆參酌定數,可除淆雜之弊。」寅燁曰:「我國軍制,莫善於五衛。壬辰亂後,訓局、御營,次第設立,兵農始岐而爲二,又有守禦、摠戎、扈衛等廳各衙門,又分占良民,其麗不億,良役之偏重,至今日而極矣。戶布、口錢,以今日人心國綱,決難行之。軍門一處,亦宜減罷,而不但自上持難,旣成之軍門,已鍊之卒伍,一朝罷之,亦甚可惜。今此減數定額之議,不過姑息之計,然小變則小益,大變則大益,就中外良役,量宜裁減,可爲一時少益。」上曰:「君之於民,猶父之於子。赤子將死,父何忍以無可奈何,而立視而已耶?當如救焚拯溺,靡不用極。苟可以變通,惟當大段更張,不必以饑荒爲言。戶布終不可行耶?」鎭厚曰:「自先朝,已有戶布之議,事多掣肘,終不得行,今不可率爾爲之。臣聞我國經費之用,祭享、祿俸,僅爲三分之一,軍兵廩料居三分之二。軍門太盛,而禁衛營,又是新設,群議多以爲宜罷,而此則不敢望,只就軍額中略加減省。此雖不足爲大段更張,苟能變通,則其效亦豈淺鮮?臣所慮者,我國凡事,朝行而暮改,昨罷而今復。然則無益而反有害也。」上曰:「戶布事果何如?」濡曰:「臣則以爲戶布,不可行。以戶數磨鍊,則不但有所不足,若有逃故,如欲推出,隣族之弊,固自如也。」右議政申琓曰:「我國五衛之制,深得古人寓兵於農之義,壬辰後,諸軍門次次設立,徒使經費日縮,民怨日深。若欲大變通,必復舊制,然後民生可保,國亦可支。」濡曰:「訓局之設,初非偶然,到今爲弊不貲,軍卒漸至驕惰,不可用。先正臣宋時烈嘗建議,欲倣御營番休之制,募得別隊,未及就緖,反爲難處之端,畢竟歸於禁衛營。一城內五軍門,名目太廣,群議久欲變通,而訓局旣難猝罷,罷禁衛營,移屬訓局,亦非省弊之道。毋寧就元額,大加整頓,似爲便當。」寅燁曰:「國家一年稅入,大約三十萬石,而八萬餘石,歸於軍兵放料。訓局軍兵,多是市井遊惰,常時飽食安坐,或値陵幸,行走十餘里,輒多僵仆,誠爲寒心。臣意則設屯田於近郊,輪番作農,可以習勞,可以添餉。如此難行,又有可變之道。禁營依設立初意,移屬訓局,訓局軍兵,有闕勿補,磨以歲月,留意變通,則不過一二十年,庶爲可用之兵。」戶曹判書金昌集曰:「小變則小益之說,特一時姑息之政。必須大段變通,可爲久遠之道。今以禁營,屬于訓局,訓局本兵,有闕勿補,則訓局軍兵,雖以失所爲怨,豈不愈於戶布之難行,而易招怨乎?凡事只當夫斷,何可一味遲疑?」上曰:「以小國而有五軍門,安得無弊乎?惟事講論,無時可定。禁衛營爲先罷之。」濡曰:「革罷節目,從當講定仰達。」上曰:「可。」工曹判書金構詣闕下陳疏,上命史官,招入筵中,以昨年臺言,開釋備至,勉以共濟國事。禮曹判書金鎭龜曰:「宣祖朝臨御四十年,群下有陳賀之請。其時以世宗臨御三十年,已有群下稱慶,爲前例云。今殿下臨御三十年。以《春秋》紀元例言之,當爲二十九年,而中宗二十九年,引世宗時事陳賀。宣祖三十九年陳賀,似必以卽位爲元年矣。世宗、中宗兩朝實錄考見,可以詳知。」上曰:「不可援例,勿爲擧行。」申琓、金構,竝陳群下慶幸之請,不可不從,上曰:「祖宗朝,雖有已行之例,予心則行之未安矣。」謹按,臣子之頌祝君上,當以億萬年爲期,豈以三四十年爲長遠,而慶幸之哉?相率稱賀,古未之聞。祖宗朝,雖或有之,亦不過一時諛悅者之爲耳。是時,一種鄙諂之輩,煽動無稽之言,士子輩又牽於科慾,必欲曲成賀擧,以爲設科之階,慫慂禮官不已,鎭龜不免爲所撼搖,有是陳請,識者非之。鎭龜曰:「閔鎭厚曾以太廟陵寢祝辭,勿用淸年號爲請,令禮官議大臣,故臣問于諸大臣,尹趾善曰:『孝宗朝,太學儒生,以文廟祝辭,勿用淸年號爲請,孝廟峻辭斥之,蓋以其無益,反有害也。』徐文重曰:『朝家事體,異於私家,六十餘年遵用之後,今猝不用,實涉重大,且甚無名。』李世白之意亦然矣。」上曰:「鎭厚之所言誠是,而大臣之意,亦有所見,從當觀勢更議。」命前頭賑恤時,鰥寡孤獨,別爲抄出,一一存恤,年八十常人,亦依兩班例賜米肉。從申琓言也。

1月12日

○戊午,上曰:「王世子敬寧殿四時及臘享親行儀註,執事及宮官服色,以黑團領爲之。王世子方在心制中,黑團領袍宜矣,諸執事可以黑團領磨鍊乎?曾在癸亥、戊辰國恤時,小祥後上服,以練袍行禮,百官則着淺淡服。且以祈雨祭言之,上服以無揚赤色磨鍊,而百官則着祭服。其無從上服之義,於此可知。此後獻官、諸執事及宮官,似當着祭服。令該曹,更爲稟處。」禮曹判書金鎭龜箚曰:

取考《五禮儀》,則有亞獻官以下禫後至再期服吉服之文。所謂吉服,非祭服,而乃爲黑團領,可知也。若果是祭服,則何以曰至再期而有所定限乎?況攝事儀所載,獻官以下禫後祭服之說參看,則上所謂吉服之非祭服,尤較然矣。竊意東宮,方持心制。群下之侍祭,與攝事有異,故微變其儀,不用常時所用之祭服,而用黑團領爲吉服也無疑矣。

答曰:「吉服果非祭服,則不必變改。依禮文施行。」

○忠淸監司金演辭陛,上引見。演曰:「監司手下,無親兵,緩急無可恃。本道束伍二萬二千餘名中,以公州束伍四千餘名,移屬監營,兵使則以四營分作五營,亦可無不足之患。請依此變通。」又請得楊津、貢津、安興三倉儲穀,賑救尤甚被災邑,上竝令廟堂稟處。

○上下敎曰:「安不忘危,有備無患,有國之急務。目今災異疊見,憂虞多端,都城至近之地,虎豹恣行。虎者,兵象也。綢繆之策,不可少緩。分付將兵之臣,各別擧行。」

1月13日

○己未,左議政李世白十七度呈辭,遣承旨敦諭。

1月14日

○庚申,左議政李世白上箚曰:

近侍荐臨,聖諭諄復,而病情頓劇,更無餘地。伏乞聖慈,亟允所辭。伏聞日昨筵中,因諸臣之言,有禁衛營革罷之命,臣不勝慨然憂歎。夫國之大事在戎,其所罷施,不宜輕遽。況今國勢艱虞,人心搖蕩之日,數十年團鍊之軍,尤不當猝然撤罷,其間節節難處之端,又不可勝言。臣非不知聖算,實出於痛祛積弊,保養元元之至意,而事有關於利害得失之大者,亦不可不審思也。更令諸臣,畢陳所見,深究可否而處之,恐亦未爲晩也。

上遣史官諭之曰:「卿之疾患,予非不念,而年齡未高,春煦漸和,從容調息,自可良已。況大臣職責,不在於筋力奔走,則臥閤論道,小無所妨,而一向引疾,必欲釋負,是豈所望於元老者乎?予不多誥,卿無困我,俟間視事,勉副至望。箚末事,處分已定,實難撓改。」

1月15日

○辛酉,月入軒轅左角星內。

○吏曹判書洪受瀗以病免。以金構爲吏曹判書,洪受瀗爲工曹判書,沈枰爲都承旨,李世維、李夏源爲掌令,孟萬澤爲持平,趙權爲正言。

1月16日

○壬戌,流星出參星下,入西方。月犯太微西垣。

○遣史官,特諭於判府事崔錫鼎曰:「旣往之事,不必每每引咎,而方此時勢艱虞之際,大臣不可遠在鄕廬。斯速上來。」

○下敎曰:「平安道鐵瓮山城,旣已圖上形止,而慈母山城則姑無圖形之事。自備局分付本道,使之圖上。」

1月17日

○癸亥,召對玉堂官。

1月19日

○乙丑,流星出參旗星下,入西方。

1月20日

○丙寅,以李世奭爲獻納。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兵曹判書李濡曰:「禁營革罷後,始考文案,壬辰後,宣廟與相臣柳成龍,議設訓局,而元田稅外,別定三手糧,以爲養兵之資。一年放料,爲四萬七千石,而豐年所捧,或至六萬餘石,中年亦不下五萬五千石。有闕勿補之議,初慮兵食之難給,旣知三手糧之本爲養兵而設,則旣有其食,寧可革罷乎?請更商確處之。」右議政申琓曰:「此事臣亦未諳,初不能違覆,今始知三手糧顚末。此可以給軍,何可罷之也?有闕勿補,非十年內見效之事,軍兵則自無堅心,今爲久遠之效,先失軍卒之心,非得計也。」刑曹判書閔鎭厚曰:「先正臣宋時烈、兪棨,曾於孝廟朝,亦以都監養兵爲難,嘗欲變通,二臣豈不知三手糧出處而然耶?若曰有闕勿補,軍情落莫,則都監、禁營,合以爲一,爲省弊善後之策則可也。若以三乎糧,爲有調用之道,而必欲仍置,則臣未知其可也。」訓鍊大將李基夏曰:「國家鍊兵累十年,已爲手下精兵,一朝罷之,臣恐軍情莫可收拾。甚至於都監軍兵,有闕勿補,軍心之缺望,尤宜如何?臣意禁衛營,亦不可罷。」濡曰:「基夏言雖如此,聖上處分,實軫民隱,爲此大變通,欲除白骨徵布之弊,此政所謂苟有利於百姓,吾何愛髮膚之意也。其間節目,雖有掣肘,方與廟堂講究而行之,豈宜纔罷還仍,有同兒戲?」基夏曰:「事苟失宜,雖十改何妨?」上曰:「決意罷之,有意存焉。日昨左相箚,亦不允從者,以此也。」濡曰:「各軍門軍兵,自今詳定額數,外方監、兵營軍兵,曾無限數,至於各營將各鎭堡所屬,無不過濫,亦宜一體定額。」鎭厚曰:「京中良役之類,亦宜査正,俾無冒濫之弊。」上曰:「可。」上以北城便否,問于諸臣,琓曰:「江都水勢,與古殊異,南漢孤城,終非久住之所。脫有緩急,將安歸乎?都城來脈之說,彼人約條之事,皆不足深慮,而朝議不一,何時可決乎?」濡以爲築之便。禮曹判書金鎭龜、戶曹判書金昌集曰:「形勢豈不便好?但去都城太近,賊若久據都城,則駐蹕之所,只隔一城,人心易致動搖,恐有渙散之患。」琓曰:「稍遠則以遠爲難,稍近則以近爲嫌。駐蹕之所,賊所必到,苟有渙散之心,何處不然?」。鎭厚、基夏,力主都城可守之說,御營大將尹就商以爲:「都城則闊大難守,北城基址形勢甚好,博議新築爲宜。江華留守李思永曰:」壬辰之亂,麻貴、楊鎬謂都城難守云。臣則以爲決不可守。「開城留守金宇杭,言大興山城之絶好,上曰:」都城闊大難守,大興非駐蹕之地,舍是可也。「副提學金鎭圭曰:」北城,臣未之見,而與都城相接。以古觀之,大城不守,而能保子城者,未之有也。且不得已築斯城也,則但當專力於此。若欲竝與江都、南漢而爲三處保障,則恐未食其效,而先受其害。然方今急務,在於收拾人心。願聖上,遵養時晦,無使但張虛聲,使人心離而邦本搖也。「濡又陳弘福山城,四無窺峰,水草極盛,前有道峰、三角,以達白岳,可爲士民避難之路,北門險隘,車不得方軌,連接沃野,且有水利,入可以守,出可以農,形勢之好,無出於此。昌集亦言弘福與都城,不近不遠,且無隔津之患,築之便,上曰:」都城闊大,決不可守,旣築新城,又守都城,則尤爲闊大。賊據都城,則人心易搖之說,亦有意見。江都非避海寇之所,南漢是一片孤城。以形勢言之,弘福似差勝,與在外大臣,相議爲之。「上命放羅弘佐、柳重起等。以弘佐有老母,而重起年老,且經大赦故也。宇杭陳松都凋弊之狀,乞鑄錢補用,琓曰:」京外鑄錢多濫雜,防鑄久矣。「上不許。

1月21日

○丁卯,左議政李世白病益甚,不能署名呈辭,命遣御醫看病。

1月22日

○戊辰,以徐宗泰爲判尹,權𢜫爲執義,權以鎭爲持平。

1月23日

○己巳,以李健命爲大司諫。

1月26日

○壬申,以朴見善爲掌令,金相稷爲輔德。

○判尹徐宗泰上疏曰:

臣頃於合司之啓,豈不知所執至重,第其措辭擬律,全無推原,不專出於義理之公,隨世俯仰,乘弊擠人,臣竊恥之,略陳迷滯之見,臺評旣峻,衆鋒交加,至以護私黨爲目。迄今偃息獲全,孰非聖明之賜?且前夏間端川女人,爲致死人擊錚,供辭中詆毁北道別科,至曰差備官恣意用奸,國試不嚴。且其時道臣兪得一,於殿最時,以一邊將見差別科,多有謗言,置之下考。別科,臣旣主試,得一殆如同事之人,到今爲言若此,若爲證成之者,殊不可解。端人供辭,至請究問執杖人。雖不敢直請報復試官,而意實在此。其憑恃近事,情狀縱悖。使命之體,由臣輕損,臣尤無抗顔周行之理。

大司成兪得一亦陳疏曰:

宗泰因北道科事,提臣邊將殿最之目,至以臣爲端川擊錚人證成之者,何言之不擇至此耶?宗泰於科事,可謂過愼,而邊將輩奸僞,何以盡燭?端人登聞,何關於臣,而以臣爲證成者,抑何意也?疏末攙入臣所不忍聞之語,臣尤痛恨,不忍與之較也。

上竝命勿辭。宗泰疏所謂近事,卽指得一兄信一殺人被罪事而言,故得一之疏如此。

○全羅觀察使韓聖佑,以權重經置諸稟秩,尹弘离欲劾罷,聖佑再疏力辭,上許遞。

1月27日

○癸酉,以閔鎭遠爲全羅道觀察使,沈宅賢爲正言。

1月28日

○甲戌,流星出句陳星下,入北方。

○持平權以鎭啓曰:「臣聞諸葛亮之治蜀,游辭巧飾,雖輕必戮。今科獄罪人奸凶之疏,人罔不憝,證左明白,情跡狼藉,其勢不死於法,必死於鞫。親臨鞫問之下,猶且巧幻,此正所謂雖輕必戮。矧玆無一毫可恕之極罪乎?若因其不肯承款,而終施末減之典,則堂堂淸朝之法,有若不勝此三四罪人者然,嚴鞫得情,不可但已。請還收酌處之命,更加嚴鞫。」答曰:「不允。」科獄罪人酌處之擧,實是失刑之大者,而兩司不能力爭,循例連啓而已,物情怫鬱,久而益激。今此權以鎭所謂不死於法,必死於鞫云者,眞是的確之論,而自上終不允,從使凶徒,無所懲畏,豈不惜哉?

二月

2月2日

○丁丑,上受灸。藥房都提調申琓奏曰:「定配罪人趙大壽,家有老母,年迫八十,病勢危毒,一縷僅存,冀得一見其子於生前,情理可矜。若依申命圭前例,許令來訣,恐不害於孝理之政。」上曰:「情理可矜,特令歸視。」

2月3日

○戊寅,以宋昌爲判尹,李萬選爲掌令,李光佐爲修撰。

○上受灸。申琓白上曰:「災異荐仍,朝著泮渙,首相久不卜,左揆有病,臣獨當機務,何事可做?且人才收聚,然後國事可爲。卽今在野之臣,如尹拯、權尙夏,屢加徵召,尙不上來。若能召致,啓沃必多。李畬文學雅望,鮮有其比,不幸遭一時構誣之言,久處鄕廬。以君臣大義,別爲責勉,則何敢不來?徐宗泰之情勢,雖未知如何,而一日之內,三違召命,安有如許道理?鄭澔違牌,蓋由於同席間略有酬酢是非事,而首席因此遞職,故澔亦不安,必遞而已。澔實耿介可用。今若下鄕,上來未易,亦宜縻爵而留之。趙泰采與金構,兩家父兄,略有嫌阻,而官職乃國家所命,何敢以私嫌相避?自古臣隣,有如此事,自上必開諭,使之行公。今判書若出,參判當入,參判若遞,則判書亦安得安心乎?朝家使臣之道,決不當如此。此路一開,後弊難防。」上曰:「大臣之言,誠然。予當留意。」

2月4日

○己卯,平安道寧邊人金後男、殷山人咸貴玄,以其族役之難堪,至於自縊,觀察使李世載,以其事聞,上曰:「事甚矜惻。本道各別擧恤典。仍念人之所惡,莫甚於死,而有此自縊,可想其役重難支之狀。不可不急速變通,少紓民困。令廟堂稟處。」世載又以陽德人朴明益等五名饑死事,狀聞,仍待罪,上曰:「事之驚慘,莫此爲甚。卿其須勿待罪,嚴飭賑政,使赤子,免塡壑之慘。」

2月5日

○庚辰,正言兪彦明,曾論新授章陵參奉李晩祥,至於汰去。晩祥牟利殖貨,酒食結客,以爲媒爵之階,故論啓蒙允,同參臺臣,引避於數月之後,曲爲分疏。彦明以見輕僚席,引避見遞,其實晩祥圖囑臺官,使爲爽實之避也。

○下敎曰:「前參議鄭澔敍用。」

2月6日

○辛巳,議定王世子朔望親祭,及他大祭齋戒日數。禮曹判書金鎭龜上箚曰:

己巳,聖上在諒闇,大祭親行,則齋戒二日,攝行則一日,朔望及俗節親祭則齋戒一日,攝行則無齋戒。當依此定式。

答曰:「依箚辭施行。」

○午時,上受灸。藥房提調金昌集曰:「各衙門、諸宮家沿海魚鹽之稅,因李濡所達,竝移送戶曹,使之句管,而必須詳査,審其利病,可罷者罷,可存者存。今春收稅,待各道畢査後,從容定式,差人作弊者,請隨現重究。」上可之。

○禁府啓目:

洪旣濟與順億、李盛蕃招相左,似有飾詐之言。姑爲仍囚,待諸罪人更招而稟處。李礥以爲:「辛巳正月遘癘獄中,三月始尋生路,聚飮參聽呵禁之說,元非推問之事。」沈益昌以爲:「元無順億留置之事,世基等設有秘約,此何等陰秘,吾何由得聞,有所云云於順億乎?試官望出之日,吳道一方直摠府,雖欲往見,其勢末由」云。李礥、沈益昌,所當還發配所,而兩人又出於今日順億之招,更當推問。順億則以爲:「廳直與書札兩款,所供前後少無變改」云。所謂目覩金戩出授一札於洪起男,使之傳給李時夏,轉示吳、趙兩試官事,須與戩、時夏等,相與面質,更爲稟處,而李盛蕃亦出於順億招,與益昌、礥,一體更推何如?

依允。

2月7日

○壬午,以趙權爲正言,金栽爲持平,李彦經爲弼善。

2月8日

○癸未,大司諫李健命上疏曰:

伏聞諸議,以軍制變通爲難。雖罷禁衛之名,精抄則不可不仍存,訓局之有闕勿補,亦不可輕議,不過如前日訓局之添別隊,精抄之別一設而已。若然則非聖上軫民隱革弊政之美意也。自古兵制,莫善於府兵,莫不善於長征。我國訓局之制,卽宋之長征。馬、步幾五千,生長市井,足不踏百里之地,手不知勤苦之事,而時平則竭一國而養之,有事則驅市人而戰之,臣未知此何制置也?御營、禁衛,卽府兵之遺意,各有三保,使之資饋,民皆樂入,國無所費,則比諸訓局無益而有損者,利害較然。今之議者以爲,有闕勿補,姑未見目前利益,而先絶衆望,昔柴世宗,大閱天下兵,簡汰務精,其時未聞以此招怨。況今徐徐減額,則紛紜之弊,非所可慮,得尺得寸,有減則有贏。古之爲國者,五年皆有定算。何可咎今日之無顯效,而一任泄泄也?又有一說,訓局步卒四千,減至二千而止,必擇驍健,如禁軍入格者,各以一千,分隷御營、禁衛兩軍門,通京鄕爲四千,而訓局馬兵,亦減其半,以三百,分隷兩營,與營軍,通爲一千騎矣。如此則宿衛、陵幸,可無不足之患,國家經費,已餘其半,雖不盡復府兵之制,其視今日養五千之冗兵者,豈不相懸乎?乞加博詢,務歸善變。

上曰:「玆事重大,不可率爾變改也。」

○上受灸時,兵曹判書李濡,行司直李寅燁,請對入侍。濡曰:「禁營特罷之後,諸議以爲:『數十年團束之軍,若於一朝派定闕額,則必生大怨,姑宜移屬於訓局。』若然則無益於良役變通之道。且訓局軍兵,有闕勿補,以移屬之軍,變成番休之制,則數十年後,方見其效,其前訓局之軍,皆知朝夕將罷,擧懷不安,禁營之軍,客寄他營,亦且齟齬難便。毋寧直罷訓局,卽以禁衛軍換易則可也,而不然則移屬一款,節節妨礙。問議諸大臣,則其言亦未歸一。必待稟旨,可以磨鍊節目矣。」上曰:「諸大臣意何如?」濡曰:「判中樞府事徐文重以爲:『曾前雖以禁營可罷之意陳疏,其時則設立未久,事勢亦異於今日,故向來陳箚,不復擧論,唯以軍門減額爲言者,蓋以時勢有異。當此艱虞之會,不可輕罷已鍊之卒。』尹趾善以爲:『訓局之兵,旣有三手糧之料,而宿衛不可單弱。脫有緩急,將何所恃?此時軍門,不可輕罷。』左議政李世白之意,以革罷爲大關國家利害。大臣之意皆如此。」上曰:「右相意何如?」申琓曰:「軍門太多,禁衛營宜罷之議,其來久矣,第旣罷之後,區處甚難。雖一吏一卒,不欲使之失所,竝令仍存,則所去者禁衛營三字而已,革罷一營,充補軍丁之意,果安在哉?有其名而無其實,反不如仍存之爲愈。至於訓局,乃是百餘年培養之軍,變難之時,國家多賴其力。諸臣雖病其驕惰,唯在馭之之如何。臣則決謂不可罷也。」濡曰:「三手糧,乃是元稅外,則訓局軍卒,自有應食之料。何可謂損於經費,而輕易變通乎?且罷訓局五千之兵,以禁衛軍充補其代,每五千輪番,則戶保竝計,必得十八萬七千餘名,然後可以排番,而禁衛戶保,與砲保之數,合而計之,不過爲十二萬,不足者六萬餘名。日後簽丁之弊,反有甚於今日矣。」寅燁曰:「積年已成之軍,遽罷於片言之間,實出聖上憂念元元之至意,此誠大有爲之機,而第區處節節難便。若盡派定闕額於諸邑賤役之代,則怨讟必興。白骨、隣族,其怨雖深,匪今斯今,民猶習慣,當此艱虞溢目之時,又招近十萬軍兵之新怨,誠非細慮也。若移屬訓局,不去一卒,則與聖上爲良役特罷之盛意,豈不相左乎?宿衛單弱,亦不可不念。矯弊之道,惟在先究良役弊源,從頭理會,參酌緊歇而變通。」濡曰:「臣之本意,初不在於革罷軍門,只以減額定制爲便。今若先從京軍門,或以一營之制,商量完定後,以其所減之額,仍置於軍門,隨闕充補,可除外方簽丁之弊,軍情亦無去故就新之歎。以禁、御兩營論之,減爲一軍之制則太少,若以一營定制,則一營定軍,爲一萬五千八百七十五名,而馬軍與雜色,竝亦至二千五百五十五名,合以計之,爲一萬八千四百三十名。此於軍政,旣無不足之慮,亦合務精之道。御營當減者,爲萬餘名,禁營亦且近萬,年年以此充補,庶可十年無憂。內而京軍門,外而監、兵營,亦爲參酌定數,則孰敢違越事目乎?」上曰:「當初革罷軍門者,只爲良役變通之意,故平日之所持難,一朝斷然特罷矣,區處之際,自多難處之端。若欲移屬訓局,則只罷禁衛營三字而已,元無罷之之本意,八萬餘兵,一朝泒定他軍門逃故之代,則民怨可慮之說,亦有意見。大臣之意,皆以革罷爲重大云然,則今姑仍置良役句管堂上等,各別相議善處。〈史臣曰:」生民倒懸之急,職由於隣族之侵徵;隣族侵徵,又由於良丁之難得;良丁難得,又由於軍門之太多、軍額之太庶。及今歲益飢民益困,至有不堪誅求而自縊死者。上意惕然警動,凡所以便民而蠲弊者,靡不講究,前後絲綸,罔非至誠惻怛中流出,爲群下者,誠能奉承至意,深思遠慮,隨事善處,則豈不爲轉移之大機?而廟堂區畫畫,凡淺無奇,未聞有進一策祛一瘼者,不過以罷一軍門爲請,而不曾細究,率爾陳稟。上意方急於恤民,故平日所持難者,一言而罷,旣罷之後,廟堂不能區處,又復汲汲請仍,使聖上奮勵振作之意,無所施爲,徒爲刻印銷印之譏,有君無臣之歎,可勝歎哉!「〉

2月9日

○甲申,以尹弘离爲司諫。

○禁府奏言:「順億、金戩等面質,互相爭詰,順億謂戩曰:『君不使洪起男,授札於趙大壽傔人乎?終場日編軸時,吾在傍,君曰:「兪世基試券見落,服喪傔人李時夏處,汝須傳給此札,使納於兩試官曰:『依此札施行』」』戩曰:『洪起男不在其傍,而因兪世基之言,聞大壽傔人喪服者李時夏入去,問順億曰:「汝知趙修撰傔人?須傳此小紙」云,而吳叅判三字,不出吾口』,終始發明。此外肯綮專在於試官兩員處傳札與否,而兩供似難究覈。其間事狀,傳札之人,宜無不知,李時夏刑推何如?」依允。

2月10日

○乙酉,正言趙權上疏曰:

我國黨禍,其來已久,一邊之人,又分一半,非其類則指夷、齊爲貪,得其時則雖闒茸亦顯上,自卿宰下至庶官,率皆勇於私鬪,懦於公事。朝廷比如逆旅,官路作一戰場,臣未知何者爲君子,何者爲小人。君子攻小人歟?小人攻君子歟?前後局面累換,國脈愈傷,甲進乙退,任其傾奪,加膝墜淵,好惡太偏。殿下於正朝廷之道,旣無誠實之工,故爲殿下銓官者,亦無奉行之誠,注擬而私意或勝,取舍則色目乃顯。伏願益懋誠實之功,無偏建極,仍責銓曹之官,注擬必公,則傾軋之禍,或不至於亡國矣。臣聞聽諫非難,用諫爲難。科獄罪人,萬戮猶輕,炤等緣坐,王法至重,而經年相持,尙不允從,殿下非惟不誠於用諫,亦不誠於聽諫也。臣聞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竊覵殿下,用財如水,宮家賜與無節,別軍職賞典太濫,臘藥加劑,價至近萬,進上靑竹,民弊不貲。伏願加意於節用之道。紀綱,比人元氣,而近來體統不立,命令不行,朝臣食焉怠事,惟懷自便,守令自擇好惡,任意去就,民俗則私屠狼藉,神祀喧闐,衣服僭侈,婚需過濫。伏願深軫痼弊,勑勵民工,振王綱而申法令焉。惟治亂在庶官,而我國官人之道,門閥是先,形勢子弟,偶占科第,不問才否,汲汲登庸。向者一學士,不識《史略》文字,憲臣借述避嫌啓辭,至今傳笑。比年以來,躁競成風,以黨論爲進取之階,以賂遺爲善仕之餌,宜乎人才之難得,而官方之日壞也。承宣之望,多不擇人,如尹誠敎之愚悖無識,許玧之行己卑諂,亦得與焉;監司,守令之綱領,而如趙泰東有謗議,無幹局者,亦因資級之相當,形勢之顧藉,冒當雄藩,豈不寒心?守令擇差,屢降申飭之敎,而贓汚而幸逭刑章者,旋有調用之擧,廉潔而苟無形勢,則未蒙陞擢之典。伏願申飭銓曹,痛祛同異,公於取舍,抑躁競而務取實德之人焉。

答曰:「陳戒殊切,可不體念?第抑未知君子攻小人,小人攻君子等語,其意所在,有未可知,而上自卿宰,悉歸之於勇於私鬪,有若不念國事者然,公平之論,果若是乎?至於侵斥嶺伯,尤是意外,予實未曉也。」

2月11日

○丙戌,以崔錫鼎拜領議政,鄭澔爲吏曺參議,尹世紀爲京畿觀察使。

○中部參奉成揆憲,上疏請築北城。蓋申琓力主此議,故承望之徒,紛然投疏。揆憲,卽鄕曲踈賤,敢論國家大計,聞者駭之。

2月13日

○戊子,月入軒轅第二星。

2月14日

○己丑,吳道一死於長城配所。年五十九。道一,素蕩佚無檢,晩益肆悖,無復人理。在謫尤隕穫戚嗟,專以酒自寬,醉輒裸體。其黨之爲邑宰者,送官僮、官妓,以給使令,道一,皆使裸體,渠遂與之相逐爲戲,人不忍見。人士之往見者,又勒令裸體,人士僅以走免,南中人唾罵,目以人獸。少頗以淸白自名,晩來稱以待命,寓居富商家,使之日辦酒肉,徵求無藝,商大怨。宗室全城君混,行若狗彘,人所不齒,而道一貪其富,使子委禽,雖其黨類,亦鄙之。

2月15日

○庚寅,以朴弼明爲正言。

2月17日

○壬辰,雹。

2月18日

○癸亥,憲府啓曰:「頃日泮儒摘奸時,史官趙泰億,急急通告于一家親戚,以致方外儒生,轉相報知,紛紜入來。食堂元到記之外,追到之類,別作一件,混同入啓,人言藉甚,臺章隨發,使聖上激勸之擧,未免廢閣。身爲近侍,奉命摘奸,不思愼密防奸之道,反爲循私用情之計,問備薄罰,不足懲罪。請待敎趙泰億罷職不敍。內喪朞年,喪制雖盡,三年之內,不得用樂,禮有明文,今番登科之類,率多用樂,已極無識。摠戎使李宇恒,親率其軍門細樂手,往會於連姻登第之家,終日宴飮。身居宰列,有此可駭之擧,請摠戎使李宇恒,從重推考。」答曰:「不允。末端事,依啓。」

2月19日

○甲子,日本渡海船覆沒,譯官韓天錫等一百十三人,盡渰死。上命戶曹,恤典別爲擧行。

○諫院啓曰:「金海境內,有淑安公主房及王子宮田地,自古依他例收稅。壬申年,導掌者,每當秋成,太半打取其所出,王子宮導掌,尤有甚焉。上年加徵,今年又加,厥數殆倍,海曲窮民,無處伸訴,來到京中,悲號道路。請令本道,各別明査,使之依前例收稅,俾遐遠殘氓,保無廢業離散之弊。」答曰:「依啓。」

2月22日

○丁酉,弑夫罪人甘德正刑。

○憲府啓曰:「近來盜賊之患,日益熾盛。頃日慕華峴後水口門外,不夜聚黨,刦掠行人,被刃殊命之狀,人多目見。都城至近之地,若是恣行,則常時捕廳不能譏捕之狀,據此可知。請左、右捕盜大將,從重推考,部將、邏卒,另加嚴飭。」答曰:「依啓。」

○領議政崔錫鼎陳疏辭職,答以優批,仍命遣史官,與之偕來。

2月23日

○戊戌,掌令朴見善上疏曰:

今日國事,可謂岌岌殆哉!言時變則熒惑犯斗,星文失度,初冬迅雷,八路地震,猛獸橫行於京城,水鳥爰集於禁苑;言民事則連値大殺,公私赤立,關西飢死自縊之報,已在春前,東峽、海西流丐之類,入春漸滋。噫!天災旣如彼,民窮又如此,罪已求言,徒歸虛言,而災過懼弛,未見朞月之堅持。減布移粟,不無小惠之及民,而積瘼仍因,未見實德之廣究,則此可謂勤天戒恤民隱乎?伏願殿下,剛大此心,至誠無僞,以爲振發轉移之大本焉。生民休戚,係於守令,而近來守令,率多貪汚,道臣之黜陟不嚴,以致猾吏無懲畏之心,窮民有倒懸之厄。伏願聖明,別諭於各道道臣,守令不法之類,隨其啓聞,從重科罪,申飭銓曹,極擇差送,而如以迎送爲難,則亦爲給馬發送,使汚吏懲礪,殘民保存焉。羅弘佐、柳重起,罪犯旣重,而頃日筵中,有無端全釋之命。彼兩臣者,敢爲考官之地,至於欺蔽君父,竄配之律,比前猶輕,而諉以親老身老,今猝放釋,此乃法義耶?伏願殿下,收還成命焉。向者兩湖道臣,以兩大臣及權重經,直置於放秩稟秩。夫兩大臣所坐,實係名義,重經罪犯,亦關倫彝,而爲道臣者,何敢或放或稟,惟意所欲?其紀綱之不振,體統之不嚴,此亦可見,而其時臺閣,終無一言及此者,臣誠爲今日言路而駭然也。

答曰:「進言之誠,予用嘉尙,而羅弘佐放釋還收之請,未知其穩當也。」

2月25日

○庚子,以兪得一爲大司憲,洪受疇爲承旨,兪命弘爲司諫,金相稷爲獻納。

2月26日

○辛丑,引見大臣、備局諸臣。行司直李寅燁曰:「都城流丐,招見後區處之意,頃已陳達矣。分付五部,聚集各道流民,則多是實民,擧家流徙,非如曾前一二人轉乞之比,而其中亦或有萎黃近死之類。親諭以諸道,皆已設賑,自京又移轉穀物,若還本土,庶有生道,而流離失所,不卽還歸,則終不免爲塡壑之歸。且春耕已迫,歸事東作,亦有前頭資活之道。如欲還歸,當計程給糧云,則願歸者頗多,計給其糧醬而送之。未知幾人,果能還歸,而厥後襁繈屬而至,其在王政,不可恝視。而從前設粥,終無實效,群處衆聚,熏染成疾,故今春則以不復設粥,已定奪,而流民無所控訴,仰哺於京師,則亦不可無接濟之道。臣意則抄其壯實者,給糧還送,使其本邑,給種作農,老弱之難於還歸者,定領將分屬,使之監賑,而課其勤慢,而加以賞罰,則似勝於設粥之有弊,或分送於數十里內畿邑,自京倉計日給糧,時送京官摘奸,則亦似着實,而至於各軍門所屬,令該軍門接濟,則庶不至於顚連道路矣。」上曰:「大臣之意何如?」右議政申琓曰:「區處之道,誠難矣。歸其本土則似好,而率去之時,必有道多逃亡之患,分送畿邑,則畿邑亦殘弊,必有主客俱困之患。」上曰:「諸臣之意何如?」諸臣所對,大抵與寅燁議同,而副提學金鎭圭,獨陳其不可刷還之意。上曰:「以宋朝事觀之,富弼知靑州時,設賑設粥,各陳救民之策,我國則從前設粥,終無實效。卽今飢民,專恃京師,扶携上來,若給乾糧,則四方流丐,聞風而集,國力亦不贍,實無善處之道。李寅燁之言甚善。壯實者還送本土,老弱無依之類,分送畿邑,以爲接濟之地,而分付列邑,畢賑後所送流丐死生形止,使之啓聞。」鎭圭曰:「凡爲守令者,若盡心於賑事,則邑民亦有所恃,而不止於大段流散。若分付各道,流民數多之邑,當査覈論罪之意,申飭,則亦或爲一助。」上曰:「何邑飢民多耶?」寅燁曰:「兩西、關東、畿甸之峽民,擧皆上來,而其中畿甸、海西,尤多矣。」上曰:「守令不能盡心,以致民散。流民尤多邑,則守令別爲論罪。」兵曹判書李濡曰:「臣下去江都,看築城形址,則自甲串、濟物鎭,至鎭海寺以下六百餘步之間,土築處,將欲以石改築,而土築最固,少無所傷。今若以石改築,則雖似益固,而本地旣不堅剛,且爲水嚙,則漸至傾陷,設有些利益,農節已迫,民間饑饉,雖給價募軍,此時動役,亦涉不便。李思永爲慮國家大計,自備物力,欲完石築,其意可尙,而事勢如此,下詢處之何如?」上問於琓。琓及刑曹判書閔鎭厚,俱以不可改築之意,仰對。上曰:「石築姑停,墩臺頹圮處,使之修築。」濡曰:「軍門減額定制事,前已定奪,而一軍之制,似爲太小。若以一營之制磨鍊,則御營廳所減萬餘名,禁衛營七十餘名,竝留置本軍門,次次充補闕額,則亦足以紓外方簽丁之弊。節目以一營之制磨鍊乎?」上曰:「一軍則似爲太小,以一營之制磨鍊。」濡曰:「訓局則無他可減之額,每式年陞戶砲手,實爲外方巨弊。今若自京直爲募得,充補闕額,罷其陞戶,只令充補保人,則彼此俱便,以此變通似好。」上曰:「陞戶砲手,爲弊已久,以京軍充定。」琓與吏曹判書金構,以北漢築城事,縷縷陳白,上曰:「此非仍棄不築之意,從容商議稟定焉。」鎭厚曰:「同時被罪,分配兩南之人,湖南則入於放未放秩,嶺南則多不擧論,故移文問其曲折,則以爲:『曾於南銑爲監司時,以頒赦日昧爽以後到配人,入錄於啓本,其時有論責之事,自後仍成規例,頒赦日未到配,則雖到配於修啓之前,皆不敢擧論,』而此當有一例定式之道,故敢稟。」上曰:「勘罪在於頒赦之前,到配在於修啓之前,則當竝爲入錄於啓本中矣。」鎭厚請以此知委擧行,上從之。

2月28日

○癸卯,中殿謁太廟。

2月29日

○甲辰,以韓永祚爲正言。

三月

3月3日

○戊申,以李縡爲檢閱。

3月4日

○己酉,御晝講。參贊官金鎭圭曰:「頃日禮官,以祖宗朝有卽位三十年,或四十年稱慶陳賀,故事請考實錄。諸臣多言不可已,而殿下謙讓不許,此盛德事也。第玆事行否,大關國體。夫《春秋》之於紀年甚嚴,胡安國盛論一年不二君之義,朱子《綱目》,亦遵此例。以紀年之法言之,自殿下元年,計至今年,爲二十九年,不可以爲三十年也明矣。議者謂丙午,於宣廟,亦不滿四十年,而通計嗣位之歲,有陳賀禮,又或謂宜行於明年。蓋所謂前例,載於故相臣申欽文集,蓋有司請賀奏記欠詳。世宗朝,本無是事,而援以爲言,及其下問也,只擧中宗朝事,反諱世宗朝實蹟。又以皇朝嘉靖事爲準,使宣廟謙挹之盛德,終至勉從,故欽歎惜之。況我國治平,莫如世宗朝,且享國過三十年,而未嘗稱慶,皇朝太祖,在位三十年,而無此事,豈非所可法者也?槪聞諸議以爲:『聖上臨御多年,臣子喜抃之誠,安得不獻賀?』云。今當以寶算之無彊爲祝,何必以三十年爲久,而動色相賀耶?況殿下臨御愈久,謙抑愈深,亦豈可以三十年自多,而爲豐亨豫大之擧乎?漢光武時,群臣請封禪,光武曰:『卽位三十年,百姓怨氣滿腹,吾誰欺?欺天乎?』仍禁郡縣上壽。今之所議者,雖不可擬諸封禪,而若百姓怨氣則不啻光武時矣。然則不特今年之爲未安,雖明年,亦不可行也。」承旨洪受疇曰:「故相臣李恒福抵申欽書言:『元年紀年是史家尊統之法,而若論臨御久近,雖再計卽位之歲,豈是大妨?』此乃前輩定論。若於有司上請之日,殿下執謙不許,則有光聖德,而儒臣之慮及日後,臣未知其可也。」侍讀官李坦曰:「曾觀故判書金時讓所記,有曰:『宣廟丙午,臣僚以卽位四十年陳賀,已失紀年之法。其時宣廟謙挹不許,而相臣柳永慶强請而行之,有識竊議。』此言益與申欽所錄相符,是有識之通論也。我朝雖有稱慶舊例,若其謙讓不受,卽我宣廟本志。與其徒行祖宗故事,不若克法祖宗之志。」上曰:「副提學之言甚善。正合予意,當體念焉。」時三十年稱慶之說,盛行於搢紳間,或言當上尊號,廷議靡然,獨鎭圭固執,以爲不可。其兄鎭龜,以禮官,請先考實錄,鎭圭止之不得,咄嘆不寢。及入對,從容敷陳,自附先事之戒,其言剴切,上亦賜嘉納。是後群議稍息,鎭圭之力也。

3月5日

○庚戌,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先是,倭譯韓天錫等,船敗後七日,倭人報于萊府,府使朴泰恒,怒其稽報,且以屍體、器物之無拯出者,疑或有詐,詰責館守倭甚急,撤館中廩米及差倭宴代、官倭開市以窘之,居數十日,倭始持私書來言:「拯得八屍,具棺槨、斂襲,別定護屍差倭,方乘船候風。」云。泰恒猶不之信,督令刻期運來,諸屍親聞倭報至,突入館門,打傷三倭。泰恒略示呵禁,以狀具聞于朝,至是,上謂筵臣曰:「風濤敗溺,非人力可容之地,萊府致疑,殊涉太過。且彼旣拯得八屍,乘風出來,自是早晩事,何必以飛船,連續督迫乎?彼人亦將笑其顚倒矣。須速回諭,勿復苛責。」禮曹判書金鎭龜曰:「頃日對馬舊島主送別單,朝廷例有回賜,朴泰恒報于臣曹曰:『彼送新銀,我國回賜,亦宜計劣以給。』臣依其言,減送,試令量宜出給,仍及不必爭較之意。泰恒徑給後去別幅,倭怒曰:『何比前太少乎?』答云:『汝島主所送,非舊銀,故如此。』倭又曰:『新銀通行已久,回賜安可減也?』泰恒卽改給前去別幅,而亦不稟議于朝,處事顚錯,大損國體。宜加譴責。」右議政申琓曰:「禮物贈遺,事係重大,任意改給,有關後弊。且倭館闌入之禁至嚴,屍親情理雖痛迫,何敢擅入,打傷遠人乎?爲邊臣者,不能禁防,狀本中只曰嚴責云者,實甚踈緩。」大司諫李健命曰:「我人闌入倭館,而不之嚴徵,則藉令彼人,擅出作挐,亦何以禁之?」上曰:「不稟朝廷,徑給禮物,屍親闌入,亦不禁戢,朴泰恒拿問定罪。」琓請還許供給及開市,以示寬大之意,從之。刑曹判書閔鎭厚曰:「屍親闌入者,宜令本道,査出勘罪。」許之。泰恒,竟坐奪告身。鎭龜曰:「〈鎭龜時兼判義禁〉李時夏屢受刑,無他辭,但曰:『訊杖戩與世基則可知。』以獄體言之,此固然矣,第我國待朝士有別。金戩旣登科從宦,不宜容易加刑,且本府刑杖至輕,難以取服。通語趙大壽之狀,戩、時夏已自服,則兩人之罪,不以一試官兩試官而有輕重焉。戩雖吐實,道一已死,無復施罪之地,臣謂宜速收殺。乞詢諸臣。」琓曰:「此獄端緖難明,奄閱累歲,今無憑問之階。酌處爲宜。」兵曹判書李濡等,咸以爲可,獨副提學金鎭圭、掌令朴見善以爲不可。鎭龜曰:「諸囚中沈益昌臨科,見道一事,與戩事自是別款,李礥敎順億勿引道一之說頗緊,而但順億,追後發告,有難的信,餘皆枝葉,宜各以其罪罪之矣。」上曰:「道一身死,無路推覈,詳考文案,罪狀已著與未著者,竝稟決。」〈史臣曰:「國家之設刑官,所以明王法討有罪也。以考官而私擧子,人臣極罪。使道一,誠有是事,王法不可逭也,苟非然者,亦不當置之黯昧之域。始初究覈,良以此也。治獄者,旣失之太緩,又從以延拖,閱累歲而後乃曰:『戩,朝官,不宜加刑,道一已死,無施罪之地。』人之有罪無罪,自有公案,其生其死,本非可論,而道一生則究覈,死則酌處,前後所爲,得無近於爲人求罪之歸耶?設令事發於道一身死之後,有辭連諸人在焉,究竟其事,在法當然。況事發於未死之前乎?古所稱刑不上大夫者,蓋謂微罪而言,豈可指論於如戩奸細之徒也?噫!王綱解紐,天討不嚴,贓汚如祥輝、濟博,奸惡如泰晦、聖輝之輩,倖逭顯戮,輿憤咸激。至若此獄,情節多疑,而亦不能明其有罪無罪,以破一世之惑,徒使黨護者,藉爲口實。夫國有大獄,不一究竟,畢竟奏讞,不過曰酌處而已,置刑官將焉用之?可勝痛哉!」〉濡言:「歲饑民窮,盜賊日起,京中無賴又結黨,白日剽掠於城市,自郊外數十里,日暮人不得行,京師戒懼,申飭譏捕。捕盜部將,詗一賊於水口門外,卽南伐院刦掠餘黨也。賊知幾逃出,揮長劍踰城而走。部將窮追遶城外,至鞍峴,別軍職吳時中,適與禁軍數人,會射,呼使竝捕,坐視而無應者,又遇一禁軍騎馬者,請借騎,亦不許,日暮力盡,遂失捕。請罪時中及禁軍,以勵他人。」上命施棍罰。大司諫李健命啓曰:「大靜安置罪人吳始復,罪狀已著於鞫廳文案,而探問服制,難掩無將之心,締結宦寺,交通幽陰之逕,當初貸死,已極失刑。至於柳沅不道之語,宜伏肆市之典,特以原疏未徹,屛之絶島。濟州牧使李衡祥啓本中,竝置之稟秩,其罔畏國法,偏護私黨,可謂無忌憚之甚者。請李衡祥削奪官爵。」上曰:「依啓。」又啓曰:「將兵之臣,不得任意下鄕,乃所以重兵柄而嚴國體也。前例有無,固不暇論,而臺章峻發,雖未準請,公議之嚴,從可知矣。韓城君李基夏,乃幸前日之受暇,徑往經宿之地,其輕臺啓、任行止之習,不可不懲。請從重推考。」上曰:「旣受由暇,未知其行止擅便也。不允。」又啓曰:「向者有一南來守宰之子,行到銅雀津,發怒船人之不卽出待,放火其家,盡爲燒燼。人家放火,自有常律,而布衣白徒,恣行無忌。請令嚴査得實,依律定罪。」上卽從之。又啓曰:「國家不幸,連歲荐饑,諸道流丐,來聚都下者,日以增加,有司無以接濟,至請領還本土云。此皆無産業、無田土之民也。如有一分支堪之勢,豈肯輕離鄕里,流離道路乎?今雖領付本道,朝至夕發,必無安頓之理,只益其往來顚仆之患。況此輩負抱携持,仰哺京師,實有父母孔邇之意,而今乃一切驅迫,使之歸死,大乖王者惻隱之政。且京師不能接濟,而責外方之賑活者,亦已舛矣。請令賑廳,更議設粥或乾糧,以爲濟活之策。」上曰:「令該廳稟處。」金鎭圭極論李基夏縱肆之狀,請允。臺啓曰:「委兵柄者,固宜優待,而亦不可不念駕馭之道。」上曰:「將臣雖重,有罪當罪。申汝哲,老將耳。頃年陵幸,以失律拿入削職,予之不專在於優待,可知矣。今基夏之行,旣許由暇,又何可從而罪之乎?」其後屢啓爭之,上終不許。見善啓曰:「考官獄事,至有酌處之命,臣竊以爲不然也。以獄體言之,不爲究竟,終涉苟且。雖以吳道一身故,有所參酌,道一之有罪無罪,未及辨別,則何可以其身之不在,而仍置不論也?且獄事設有大於此者,必以淹延爲慮,每加酌處,則日後之弊,亦不可勝言。請還收酌處之命。」上不允。

3月6日

○辛亥,御晝講。知事李濡奏曰:「文殊山城,大爲江都要衝之地,旣築旋棄,誠爲可惜。宜加築千餘步,移通津府於城內,與甲津相對,控扼險要,又以金浦兵屬焉,以爲臨亂固守計。請詢廟堂。」上以時方大侵,不可移邑,命從容議定。濡嘗自請往審文殊、江都形勢而來,故有所建白,而事竟不行。

3月7日

○壬子,御晝講。參贊官金鎭圭講義至夏五曰:「夏五者聖人傳疑之辭也。孔子以聖人,筆削魯書,或損或益,似若無難,而可疑者,猶不敢增一字,其謹嚴之意,可見矣。尹鑴擅改《中庸》章註。其時鑴欺世盜名,人或信之,獨先正臣宋時烈,大加斥絶。鑴含怨構陷時烈,及罪惡彰著之後,始之疑信者,方服時烈先見。此乃士林所稱道者,適仍文義,敢陳不闕疑之害如此。」上然之。時,朴世堂毁經之說,大播士林間,故鎭圭之言如此。鎭圭又曰:「尊周攘夷,卽《春秋》大旨也。在昔孝廟留瀋中,値淸兵之犯遼東,下書於故參議張善沖有曰:『此人入寇中朝。』伊時聖祖處何等地,而乃如是直書?其書法之嚴正,與《綱目》大書魏入寇,同符。蓋聖祖之心,只知君臣大義之爲天經地緯,不計禍福利害故也。是以宋時烈題跋御札之後而贊揚之。聖上若觀覽遺札,則必有感發興起之效矣。」上命取諸其家。善沖子梡呈進,遂留中。知事金構,面辭賑恤之任曰:「流丐領送事,因臺啓中輟,又有稟處,蓋此輩還歸本土,方有安集之望。若留賑京中,則遠近坌集,主客俱困。設粥雖有古規,群居薰染,癘氣熾蔓,如辛亥大疫可戒也。目今流丐中,有浮氣者數人,餘皆身有完衣,面無饑色,不必設粥。至於乾糧,尤有虛實相蒙之弊,臣未見其便也。商鞅三尺之木,民亦信從。朝家旣令緣路續食,撫摩還集,而恐動之言,噂沓而起,至以沈船島中爲恐。今者驅迫之說,又出於諫臣,將益復騷繹矣。臣矇無知識,乞遞之外,更有何策?」上命勿過辭,商確更稟。其後構與李寅燁,俱入對,構又曰:「留賑之害,臣旣備陳,終不若領送之爲便宜。從其自願,以觀去留,抄壯實及道里且近者,續食領歸,不願歸者,將分所設粥矣。」寅燁曰:「刷還之類,宜令該邑,給糧勸農,而第聞饑民所訴,則困於賦役,流離至此。還歸之後,縣官又將侵責,此爲難歸之端。若以勿侵諸役之意,嚴飭列邑,則願歸者必多矣。」上許之。於是,賑廳募饑民願歸者,使將校領送,出都門,各自逃散,還本土者,什無一二,百姓咸怨之。命給故參判李端錫妻月廩。端錫以淸白稱,死後妻子窮餓,乙亥大饑,嘗行乞於市,上令賑廳,限設粥繼廩,至是,又依例周恤。又以故相臣洪命夏、李厚源、朴世采妻貧窶不自保,命題給食物。

3月9日

○甲寅,敍用前承旨尹趾仁。

3月10日

○乙卯,流星出太微東垣內,入南方。

○御晝講。知事金構曰:「賑恤事目頒布時,令各邑設粥,或給乾糧,且嚴飭面任,審察餓甚將死者,先以米、醬救急矣。今聞海西民多死。若盡心救活,而猶不免死,則無如之何,今乃任其行乞顚斃而已,則殊非朝家德意。命令之不行可知,宜令方伯,推治該邑吏。」上命更加申飭。

○八道儒生梁擇之等,上疏請先正臣文元公、金長生,躋享聖廟,上不許。擇之等四疏申請,答曰:「今玆從祀之請,固知出於公共之論,而尙此持難者,蓋以其事重也。」

3月11日

○丙辰,以李世奭爲掌令,金普澤爲正言,李晩成爲校理,崔昌大爲修撰。

○平安道定州等官,人三十二名渰死,龜城人四名凍死。

3月12日

○丁巳,領議政崔錫鼎上疏乞免。疏末有曰:

臣嘗妄論國政,丁丑十事、戊寅四條,率多保民經國之大要,而廟議惟以難行爲斷,終無一言一策之見施。藉令臣重入台司,有所建白,不過空言無施,如前日而已,何益之有?

上遣承旨敦諭。〈史臣曰:「錫鼎爲人輕淺,非公輔器。才踈識短,不曉時務,而徒挾文字薄技,妄欲更張法制,前後所陳,俱不果行,心嘗怏恨。見上敦勉不置,復有干進當事之意,其疏語如此。」〉

3月14日

○己未,御晝講,又御夕講。

○時,遠近賊徒熾發,全州府吏輸布上京,過天安,封置郡獄中,賊夜破獄門,偸竊以去,軍人至有被傷者。抱川盜起,或放砲,或以弓矢從事;瑞興賊入于山烽燧,偸取軍器。命申勑緝捕。

○嶺陽君儇妻、平雲君俅妻,宣祖孫婦也。時年八十,特賜食物。錦溪副守惟明,年九十,命陞明善階。且命宗親府,抄出貧寒宗臣,優加周恤。舊例擧動時,宗臣每品二員隨駕,命減一員。從瀛昌君沉疏請也。

3月15日

○庚申,引見大臣、備局諸宰。吏曹判書金構曰:「國之保障,只有江都、南漢,而前日聖敎亦曰:『南漢孤絶,江都稍遠,且不合於避海寇。』臣之所慮不特此也。兩都雖曰可恃,軍器、糧餉,積峙京師,萬一有去邠之擧,適足爲藉寇之資。臣謂若欲爲臨急播遷之計,則米穀是日用口食,雖不可廢,至於兵器,絶勿造成,毋徒費財力之爲得也。昔完豐府院君李曙之築南漢也,廷議多岐,而曙獨以身擔當,卒完其役,丙、丁之亂,大得其力。且聞曙判工曹,督造大船十餘隻,人皆疑惑。咸陵府院君李澥,問其故,曙曰:『脫有緩急,將入江都,欲造過涉船以待之。』先輩爲國深慮,類如此。方今國家恬嬉,苟冀無事,猝有事變,無一可恃,而無一人深憂遠慮者,良可寒心。臣嘗以北漢爲便,復往重視,則千枝萬葉,盤回稠疊,實有萬全不拔之勢。且其巉削處居多,營築之際,大省功役。緩急得力,無踰此地,不可不速定大計也。議者謂都城可守,而奉君父處孤城,實是危事。莫如先築北漢,與都城表裏相依。從駕軍兵守北城,都民及他兵守都城,藉令都城失守,亦足以臨急退守矣。」右議政申琓曰:「玆事發端者,臣也,朝議携貳,尙未決定,臣竊慨然。國家升平七十年,災異荐臻,世道益下,不知何時,有何禍變,綢繆之策,豈可緩也?向日有騷屑,都民咸願速築北城,至欲輸財赴役。凡事苟利於國,民雖不欲,亦可行之。況今人情大可見矣。地利、人和,此之謂也。或謂凶歲,不可役衆,而此亦不然。飢民中收募丁壯,給糧赴役,則民將樂赴,何疑之有?李基夏,頃以守都城爲請,臣亦非欲必棄都城也。北漢地勢高峻,壓臨都內,譬之人,則扼項撫背之勢也。若修築都城,以北漢爲子城,竝力同守則固好。苟棄北漢,則都城雖固,決不可獨守,而人皆不知形便,但曰都城可守,良可笑也。凡作事之始,衆議盈庭,惟在上之人,量時度力,斷然行之而已。」構曰:「臣意米萬石、綿布千同、役軍萬餘,數月之役,足以完築。若取用統營巡檢米布,則不患無財。苟或有播越之擧,雖米布山積,將安用之?此非如臺榭營作者比,將欲爲宗社依歸之所,則財力非可惜也。近者熒惑入南斗。宣廟庚寅、辛卯間,有是變,忠臣趙憲,精通天文,抵人書及疏章,有安有有此變,而兵亂不作之語,未幾有龍蛇之禍。前事已驗,不可不早爲之計。」承旨洪受疇曰:「槪聞民情,皆以爲苟入此城,可以臨亂保妻子,莫不同辭願築。今若中寢,必大缺望。」上顧琓曰:「卿所進冊子,予已詳覽。蓋嘗從容思之,兩都保障之不足恃者如彼。都城闊大,亦不可守。以形便言之,北城最勝矣。仁廟丙寅,始築南漢。丙子之亂,初欲入江都,而卒入南漢。其時若無南漢,未知國事稅駕於何地?言念及此,不覺心憟。今日陰雨之備,豈可少忽?」琓曰:「聖敎誠然。昔劉先主之奔江陵也,强寇在後,而百姓襁屬相隨,先主不忍棄去,一日行數十里。此所謂信義著於天下也。今都民所仰戴者,惟國家,而臨亂倉卒,棄之如遺,殊非王者與民共難之意,民豈有親上死長之心乎?苟能築斯城,錬器械峙餱糧,君臣上下,一心堅守,宗社免播越之辱,都民無渙散之慮。一城內外,便是父子,兵以死戰之,卒守天險之地,豈非萬全之策也?」刑曹判書閔鎭厚曰:「嘗臣請守都城,聖上以闊大難守爲敎。臣誠昧於兵事,而終未曉也。」上曰:「如以都城爲可守,則亦當加築,而功力與新築何異?」構曰:「都城多有窺山,城堞卑弱,地勢低平,雖加築,亦不可守。」鎭厚曰:「臣亦以爲都城宜加築。山城之無窺山者,絶少。雖有窺山,亦豈無捍禦之策乎?然,臣不敢復言都城事,而但於構言,有不可不相難者。若於築北城之後,抛棄都城,如淸野之法,則容或可也,而姑以民兵守堞,臨急退守云者,是何言也?蒼黃移入之際,民將蹂躪盡死,北城士民之心,亦必驚擾,其安能守城乎?此事殆同兒戲,決知其不可。且前日聖敎以嘖言爲憂。更宜深思善後之策,而始役未晩。」構曰:「老弱、糧餉,先爲移入,陪扈至尊,把守城堞,則士民勇氣百倍,不患不固,因以餘兵,竝守都城,設令都城失守,登高據險,如古史所云,則亦足自固,此與平地連營,大異,何至於蹂躪無遺乎?彼此兩城,互成唇齒,賊不敢侵軼。況車駕所駐,賊所專意,必不肯舍北漢而攻都城,雖奪都城,白岳、仁王之下,勢難久住,攻守之形相懸,賊勢亦已弊矣。」鎭厚曰:「一都城猶以爲闊大,則築新城,而以餘力兼守云者,寧有是理?守城者,初雖恃爲金湯,而臨陣對敵,尙有怖怯之心。況先示以必不可守之形,而使之臨急移避,則軍心已洶洶矣,安能堅守乎?旣失都城,則北城之人,望風奪氣,亦將立見其淪陷,此實事理之所必然,童孺之所易知。凡人作事,尙思萬全,況帝王乎;事之小者,亦且審愼,況兵事乎?勿復留意於行險陷危之事幸甚。」琓曰:「北城壓臨都內,砲石可以相及。我據北山之勢,而俯制其死命,則彼不得仰攻,亦安能久住耶?臣愚謂先據北山,則雖洞開四門,敵不敢入矣。」御營大將尹就商曰:「兩城形勢,與內外城有異。假令都城失守,豈有不保北漢之理耶?惟在守禦得人而已。」構曰:「今災異如此,脫有兵禍,事無可爲。念及于此,百姓賑救,反是第二件事。築城之役,何可少緩?」上曰:「北城形便,實爲萬全。此時雖不可始役,予志已定,先令諸軍門經理。」琓起賀曰:「聖算堅定,誠宗社之幸也。」上曰:「守令數遞,迎送有弊,郡邑蕩敗,實由於斯。臺啓出於風聞,雖不可盡信,上下相持,徒損事體,自不得不允從,而風傳之說,易歸差爽,所易長吏,又未必賢。此後臺閣,宜詳審於發論之初也。」琓曰:「古有爽實引避之例,而今不可復見矣。向日崔鎭漢,有治聲而被劾去,臣請仍任。厥後,發論臺臣,猶終始自是,誠未知其可。」受疇曰:「以近日臺啓言之,延安隱結、錢貨,殆近贓汚,而罪止罷職,雖有冤端,何由辨暴?若此之類,宜令拿覈,有罪無罪,自可見矣。」大司諫李健命曰:「臺閣風聞,間或差爽,而若因此懲羹,而無彈劾之擧,則貪官汚吏,何所懲畏?殿下念及民弊,意甚盛也,而苟於臺啓,輒疑其不審,則恐有輕臺閣之失也。」上曰:「臺論豈必盡是,亦豈盡非耶?彈劾一發,必遞乃已,予之欲令詳審者,此也。」

○上以賊徒日肆,而捕盜廳不能捕一盜,命兩大將從重推考,從事官決棍後,命捕盜。從事各一員,以帶實職,有才望者啓下,兼管譏捕。從兵曹判書李濡之言也。

○以李德成爲承旨,李肇爲修撰。

3月18日

○癸亥,以洪景濂爲正言,李觀命爲校理。

○初,上以奏請使回還消息久不到,令義州,探問于鳳凰城。至是,使臣狀啓始來,得密報以奏曰。「海賊陷浙江,常州東南擾亂。」上覽之,謂備局諸臣曰:「我國水路,距常、浙不遠,乘風掛颿,不日可到。況賊情難測,安知不爲我國憂耶?自今海防之事,益加申勑。」大臣唯唯而已。上每以海防事,專委李濡,而濡識暗才蔑,空言無施,識者憂之。

3月20日

○乙丑,流星出翼星下,入南方。

○以尹弘离爲輔德,趙泰老爲兼弼善。

3月22日

○丁卯,慶尙道陜川水軍文順天兄,爲虎所囕,順天冒死追突,摶殺猛虎,其兄得不死。命免其軍役。

3月25日

○庚午,引見大臣、備局諸宰。右議政申琓曰:「北城營築,大計已定,方令軍門經理,番上之卒,亦足輪替赴役,不必煩擾民間,而今飢民多集京師,若抄出丁壯,一邊濟活,一邊督役,則實爲兩便。議者謂凶歲不可役民,而此有不然。昔范仲淹在杭州,値年飢,令寺刹,大興土木之役;趙抃守越州,聚飢民而築州城;富弼守河北,賑飢民而得軍卒,皆古人已行之驗也。寺刹、州城,元非急務,而猶於凶歲爲之。此城乃宗社攸託,萬民依歸之所,定計之後,豈可以凶歲姑寢耶?宜令諸大將,審量周回,從某至某,各使軍門主之,俾卽始役幸甚。」兵曹判書李濡曰:「飢民無老弱,驅入於饋粥之中,夜而露處,晝而昏眠,熏染成病,同歸死亡,良可惜也。宜分爲三等,願歸者領還,將死者救活,其餘丁壯,移送役所,賑廳計給乾糧,軍門添其料米,使將校看護,待其蘇健,稍稍役使,以責不息之功,則其於活民築城,豈不兩利而俱得哉?」大司憲兪得一,從傍贊之,上許之。琓,遂與金構及諸大將,往審城址,剋日始役,物情大駭,諸臣疏諫者,紛然矣。戶曹判書金昌集,抄啓初不付種尤甚邑,請罪其守令,以明勸農之政,大臣請施決杖之律。兪得一、金鎭圭言:「決杖非待衣冠礪廉恥之道」,命從重推考。李濡曰:「全城君混,勒買驛馬,自本曹推還,初不肯出給,後乃加徵其價於驛卒,事甚可駭。宜加警責。」昌集曰:「混以位高近宗,多行不義。向日逆家財産發賣時,從中橫奪。今復有此事,殊極可駭。」上命罷混職。得一曰:「濡之所陳,大失事體。雖大君、王子,如有非法之事,大司馬草記請罪,無所不可。況此事乎?恐非可縷縷面陳也。」上厲聲曰:「大司憲之言,極可駭也。雖大臣,該曹不敢請罪。況大君、王子,是無階君,何敢以草記論罪,將欲創行無前之規耶?」得一引避,退待物論。上意廷臣輕視王子,常懷疑怒,隨事觸發,輒示聲色,識者憂嘆。

○行司直李寅燁上疏曰:

竊聞兩西、畿甸、關東飢民,流下三南者,繈屬道路。三南雖云稍勝,實難私自取資于人。若不自官賙賑,必將盡爲翳桑之鬼。乞命三南道臣,分付列邑,另加濟活,俾不至於顚連溝壑,如有不善接濟,死亡最多者,摘發科罪。流民身役、姓名、居住、口數,報知于賑廳,講究區處之道,以示軫恤之意,則必有光於天位竝育之德矣。

答曰:「疏辭得宜,可不依施焉?」〈史臣曰:「寅燁之疏,何其與金構警責海邑之請相似也?寅燁與構,同爲賑任,不能活一飢民,所建白,惟領送之策,而亦不果行,彼飢民之流下外方者,是誰之過?孟子所謂四境不治,如之何者,誠近之矣。其不究實惠,徒爲虛言如此,而欲免人之譏責,得乎?」〉 ○江原、咸鏡道臣,以飢民死亡甚衆,不能濟活,馳啓待罪,命勿待罪。

3月26日

○辛未,流星出北斗星下,入乾方。

○御晝講。初忠淸觀察使金演,將赴任,啓言:「諸道監營,俱有牙兵累萬名,而本道軍卒,專屬兵營,監司獨無所管,緩急之際,無以措手,宜賜變通。」下該曹議。至是,兵曹覆啓:「請以五營中三千兵,移屬監營,作方伯手下兵。」從之。

3月27日

○壬申,御晝講。

○諫院啓曰:「國家不幸,飢饉荐仍,哀我民生,顚連無告。扶老携幼,遠來京師者,比如赤子之仰哺於父母,其在一視之仁,惟當竭力賑救。若其流丐之多少,國力之裕匱,不當暇論也。乃者領送本土之議,不但有乖於不忍人之政,揆以事勢,人皆知其必不可行,而賑廳抄出飢民百數十人,稱以願歸,分授將校,領送諸道,而纔出都門,或病不能行,或途多逃亡。初果願歸,則何至逃散之此多耶?昔富弼,特一判州耳,京東、河北流民之就食靑州者,受而賑之,所活五十餘萬人。今朝家於八路民生,均有父母之責,而不能庇遠來仰哺之赤子,强爲此擧,有同驅逐,重失民情,徒損國體。此後來集之流民,令賑廳,更勿領送,留置設賑。慶州府尹柳以復,本以諂媚之性,釣取才諝之稱,濫典雄府,驟按名藩,物情之致駭,固已久矣。其在西邑,要得善賑之譽,不稟朝家,私市他國穀物。論以邦憲,合置重辟,而不特不罪,又從而尉薦之,公議至今憤惋。且其任楊州也,以睦來善所居一面,劃給來善,凡民戶納官之物,皆令直輸其家,有若采邑供奉者然。噫!來善不道之言,厚誣國母,爲今日臣子者,罔不腐心切齒,而以復身爲命吏,擅割民戶,陰奉凶人。此不但爲蔑法循私之罪而已,前後所犯,關係俱重,不可以事在旣往,而不加懲治。請削奪官爵。今番渡海譯官之船所載米穀,多至五百餘石。敗沒之患,未必不由於此。似聞萊府近處閫帥、邊將及幕裨輩所附載亦多。蓋馬島凶荒,斛米之價,白金七八兩,故欲以貿貨殖利也。乘船人雖皆駔儈之類,冒法行商,已極痛惡。至若閫師、邊將,則身爲邊臣,事關隣敵,而昵比商譯,潛通貨財,論以邦憲,合置重典。請令本道,嚴査啓聞處置。」答曰:「不允。設賑及査聞事,依啓。」後査事竟無實,嶺南人皆言:「臺論無少差爽,而査事不嚴,使潛商之徒,倖逭邦法」,莫不痛惋。以復事再啓,從之。

○大司諫李健命以流民領送事,不能連啓爭執,上疏自劾,且曰:

仄聞賑廳抄飢民願歸者,以過千之人,應者未滿什一,翌日率往,其病留逃散之類,又過三之一矣。未知得達本土者,果幾何?而彼仰哺遠來者,未必深知勸送之本意,或疑朝家難於接濟,强其不欲云爾,則聽聞所及,絶民望而招衆怒,爲如何哉?伏見李寅燁之疏,三南流丐,請令該道濟活,此固美意,而京師者,四方之標準也。今春序垂盡,賑事猶未始,將何以責州縣之怠忽耶?況流民,自東西迤過京師,而京師之賑寂如,則轉而之四,無足怪也。昔在辛亥大侵,先王減膳捐廩,救濟貧民,任事之臣,扶病親監,不遑暇食。是以先王深仁厚澤,民到于今不忘。以今況古,可謂彷彿於萬一耶?竊爲執事者惜之。

答曰:「設賑事,纔已申飭矣。勿辭,從速察職。」是日,副提學金鎭圭陳賑事稽緩之失,上特命申飭,故批旨如此。

3月28日

○癸酉,將御講筵,旋寢。有鼓聲聞於外。上召入直武士,試射禁苑云。

○以權𢢝爲掌令。

3月29日

○甲戌,任敞子斗夏擊鼓,爲父訟冤,刑曹議啓以爲:「敞未徹之疏,追入睿覽,而文字中別無探試疑惑之語,其所稱冤,固宜如此,而渠以儒生,妄論國家大事,特命編配,不可以其子訟冤,遽爾疏釋。」上特命放送。承旨崔錫恒等繳奏曰:「敞於朝家處分已定之後,肆爲陰悖之語,全無顧藉之意,隱然有眩惑疑亂之計,凡在聽聞,莫不憤惋。諸臣合辭請罪,自上洞燭情狀,特施屛裔之典,曾未幾何,因其子自辨之辭,遞有放釋之命,其在懲惡之道,決不當如是。請還寢。」答曰:「勿煩。」再啓不從。

3月30日

○乙亥,判府事徐文重上箚。略曰:

日者朝家有築城之議,而廷論不一,上意特堅,臣固知安危所係,不宜輕試也。忽聞廟議已決,築城將始,此國之大事,雖博詢廣議,難保其萬全。況首相未還,左揆在病,而只與一二臣,斷定於片言之間,向者禁營之議,足以爲戒也。朝家爲晋陽之計,陸有南漢,水有江都,今欲舍此兩地,別求洞開四門,敵不敢入之地,臣以爲難也。今謂爲城於咫尺之地,臨急移入,空城淸野,敵無所獲,不能久留。又曰,他軍守都,都城失守,退守北城。夫我之所重,敵之所趨,守城者誠有緩急,而攻城者亦有次第耶?長江一帶湖畿竝通,淸野之策,臣未知其易也。北城雖險阻,而內甚於外,山麓互蔽,高低懸絶,號令不能相及,首尾難以接應,壓臨之勢,與賊共之,我不可專恃。且以一都城,猶爲闊大,而又爲此一城,棄舊則勢孤,竝守則力分,失一城則一城難保。況專意於北城,以都城爲等棄之地者乎?噫!熒惑之變,固是兵象,而當此餓莩載路,盜賊竊發之日,決不可動衆興役,以貽無及之悔。地形誠險矣,財貨誠足矣,民願輸財,子來赴役,果有如諸臣奏對者,非時之役,不可輕擧,危疑之事,不可嘗試。伏乞夬揮乾斷,亟寢成命。國家不幸,連歲災祲,遠近飢民,汲汲接濟,病者救之,死者埋之,雖斃於粥釜之外,而終無怨尤者,思無不至也。今則不然,厭苦之色,輒先於給糧,徒事延拖,以至今日,麥秀已發,尙不設粥,幼稚斃於街路,壯者轉向南土,此皆殿下赤子,寧不盡傷於宸衷耶?卽聞將領赴城役。此必以飢者當餽。旣餽而役,費可以省,堂堂聖朝,何憂一二千石之米,爲此無前之擧,大失民心也?此類不食久矣。縱有形骸,何忍使便赴力役之事?遠近流聞,以爲役使飢民,自聖朝始,豈不大傷於如保之政乎?願寢飢民赴役之命,仍爲設粥,無失顒望之心。

答曰:「玆事業已反覆思量,斷然行之,決難撓改。至於飢民赴役,匪曰徒恤經費,其於濟活之道,豈不愈於設粥乎?卿其諒哉!」禮曹判書金鎭龜上疏曰:

廟議以北城之近都城爲便,而臣所以執不便,正以其太近也。脫有事變,君臣上下,當入北城,而倉卒顚沛之際,都人子女,其果盡徙乎?玉帛、重器,其果悉遷乎?夫以廟社、宮闕所在之都城,竝其子女、重器,付之於敵。都城之於北城,有主客內外之別,而語其相限,僅一山岡之短堞,今乃置敵於腹心,而我則贅寄匏懸於偪側之一隅而已,不便一也。國家用力於南漢、江都,殆累十百年,修城池積芻糧,蓋靡極不用,若又加設北城,國力誠難遍及。必有革罷舊城之議,罷之則百年之功可惜,不罷則北城之事未完,不便二也。近來人心波蕩,風俗陵頹,國無倫紀,家蔑倫常。《孟子》曰:「城郭不完,非國之災。」以臣視今,所可憂者,在於根本,而乃以南北數千里外,未可逆料之事,汲汲於築城之役,非計之得者。設令外侮,眞有必至之憂,城之果築,與宗廟、宮室、官司、倉庾之建,以至民戶之入處,累年之間,未易成集,不幾於諺所謂「渴者之掘井」乎?不便三也。國家不天,歲仍水旱,蓄積蕩竭,生民倒懸,雖少小興作,不可已之事,亦不可輕易施手。況北城周回,可至三十餘里,視南漢不翅加一十里。南漢之築,完豐府院君李曙主其事,竭一時中外之力,三年而始草創。今事勢萬萬不及於祖宗盛時,而役處浩大,又有甚焉。陰雨綢繆,藉曰長慮,傷財害民,豈非切戒?不便四也。噫!方今國勢譬如大病之人,四肢、百骸,無不受傷,奄奄有危亡之憂。誠宜上下相勉,抑費耗愼動作,惟日齊心,壹意於寬民裕國之方。或者旻天回怒,末俗善變,稍竢豐和,徐而圖之未晩也。試以築城所需糧米,移補賑饑之用,計其役價錢布,許減隣族之侵徵,則豈不爲鞏固邦本之一事也?

判府事尹趾善上箚曰:

伏聞築城之計已決,大臣、諸宰違覆之言,殿下主先入而竝却之。必以此爲金湯可恃,而又以都民,眞有子來之願,飢民可堪踊躍之築,而決意行之耶?臣恐或未深思也。凡守城之道,固以山谷之險爲重,而大本在於民心得失。朝廷旣以都城爲不可守,捲入北城,以一國人民,置之等棄之地,以待其朝暮魚肉,則當此之時,國家恩信,果能使無棄子之歎於鋒鏑之下耶?不然則臣恐內外互怨,上下交怒,賊未入而群情已鼎沸,區區斗城之內,又何望保有時日耶?所謂退守淸野之議,臣不敢知也。且城池之不得修築,入於丙子約書,備後之策,未知得失如何,而目前之辱,恐致無限境界也。至於饑民之役使,尤萬萬不可。朝家旣失於領送本土之擧,夏序已屆,尙不設賑,而今欲驅赴於木石之役,朝家本意,雖亶在於救其翳桑之饑,人必不信,況未必然者耶?雖以臣言耄而不足取,稍待兩大臣登朝,更加商確,無致後日之悔焉。

上俱以已諭予意答之。

夏四月

4月1日

○朔丙子,諫院啓曰:「睦來善誣辱國母之罪,含生之所共切齒,而兵曹佐郞丁道徽,曾爲諫職,乘僚席之空虛,擅停來善赦宥還收之啓,其背國死黨,縱恣無忌之狀,可勝痛哉?騎省郞官,非冗散之比,而該曹遽爾注擬,而渠又冒沒行公,公議爲駭。請兵曹佐郞丁道徽罷職,吏曹當該堂上推考。江陵府使許熲,本以逆家狎客,不宜齒諸仕版,而比緣公議不嚴,濫授大邑。到任以來,專事肥己,斫取板材於黃腸封山之內,擅發驛馬,輸運之際,驛卒至有撞觸而死者,且於國恤時,民田四結,勒捧一兩錢,所捧之錢,太半歸私橐。請拿問定罪。」答曰:「不允。丁道徽事,依啓。」

○正言洪景濂上疏,請寢任敞放釋之命曰:

伏見政院啓辭,實循輿論,而兪音尙閟,臣竊悶鬱。當初凶疏入覽之後,特命遠配,中外莫不胥悅,而臣則猶有所未快常,以爲:「不誅敞,無以杜凶人之繼起也,流配之律,亦已輕矣。」今刑官覆啓中,稱冤固宜之說,未知有何意見而然耶?噫!以聖上深思遠慮,有忽防微之道,則日後凶徒之接踵,亦可知也。

答曰:「三昨任敞放釋之後,政院之再啓煩瀆,已涉不快,而今於爾疏,目之以凶人竄配之不足,而必欲誅殛之,是何意思,抑何道理耶?噫!當出就私第之日,敞徒跣陪隨,逮凶黨伏法之後,敞又疏請告廟,蓋慷慨之士也。雖因言多狂妄,一時被譴,而究其本意,非深惡之事也。噫!凶悖如柳沅,無將如重經者,肆然置諸稟秩,而喉司之臣,不以爲怪,獨於敞,不究本情之如何,相繼紛紛,義理之不明,未有甚於今日,良可痛心。」景濂引避曰:「國家不幸,乃有無前之獄事。其時臣子,一任聖上處分,處分之後,又不忍提起者,自是道理也。彼敞有何不滿於心,而提起旣往,全無顧藉?不惟春宮之所不忍聞,抑亦滿廷臣僚之所不忍聞者。如此之人,若不嚴懲,則後必有繼起者。臣之欲置重法,蓋以此也。頃年坤聖出就私第也,擧國臣子,莫不號泣奔走,敞之與於此,臣何能知也?今殿下只憑其子之訟冤,許其跣足,稱以慷慨,臺臣一言不合,不但摧折之,又疑其有他意,今之爲臺官難矣。臣於當日,陪疏在闕下,朴泰輔等鞫獄後,疏儒奔波,而臣則守闕,自當疏首,因傳敎,終不捧入。若使臣疏,得徹殿下,能用臣言,安有向日宮闈之變乎?殿下以臣攻敞,有若射毒於爲坤殿者,何殿下不諒臣本意而有此敎也?臣之深惡黨論,輿人之所知。遣辭之際,過激則有之,至於情外之敎,雖死不能無憾於天地之大也。」遂退待物論。憲府以疏辭與避,互相乖違,下款措語,亦近自衒,請遞差,諸承旨亦以嚴敎,上疏俟罪,相繼告病免。景濂衰朽闒茸,爲人可笑,猝承嚴批,恇怯罔措,與承旨對讀避草也,眼昏心顫,不能成聲。且以批旨,許敞慷慨,遂引其陳疏事,以爲自明之計,擧措駭怪,一世傳笑。國家言責之任,其重如何,而若此之類,猶且冒據,猥雜極矣。可勝歎哉!

○吏曹判書金構,以臺諫疏啓及原任大臣之箚斥,上疏曰:

流丐還送之擧,臣亦不敢必其無失,古人有行之者矣。設粥無效,實有明驗,與其流離輾轉,爲溝壑之瘠,無寧還其本土,復其田業,使之安揷之爲愈。今外方不設粥,而京師獨行,則其勢將盡動土着之民,奔波就粥,仍爲失所,寧不愍然乎?諸路領送,初爲三分之二,臺啓覆稟之後,僅十之一,未必不由於臺啓,先發民情疑惑之致也。曾鞏救荒議曰:「壯者人二升,幼者一升,使暴露之民,相率日待二升之廩于上,則其勢必不暇乎他,一切廢百事,以偸爲性命之計,是直以餓莩之養,養之而已,非爲百姓長計。」古人之於民,憂其廢農失所也如此。日二升之米猶然,況日數合之粥乎?臣之不欲設粥,意蓋如此。言計不行之後,又一依言者之言,而事端遷就,以至今日,終不免失民情損國體之歸,臣雖萬死,無以謝斯民矣。北城之議,臣亦非謂萬善無欠,而倘使國家,百年無憂,猶可以姑息偸安。萬一邊塵一警,靡所可往,則將置國家於何處,又不知何人,能爲國家計者?此臣區區過慮,其不達事宜之罪,有不可逃矣。

答曰:「臺啓、諫疏,非有深意,言出憂國,大臣之箚,不必過嫌。卿其勿辭,凡於賙賑之事,益加盡心。」李寅燁亦陳疏自劾以爲,民不領意,途多逃散,未免爲無益之歸,不待傍責之喋喋,而臣亦自知其處置之失宜,上賜批責勉。正言金普澤,又引避逐條辨破曰:「流民如有一分生理於本土,初豈樂爲離散哉?父母妻子,亦不得相保,則尙何田業之可論?人情安土重遷,流離丐乞者外,豈有奔波就粥於京師?雖發令招集,揆以事理,必無至者矣。構又以願歸者逃散,歸咎於臺啓,而臺啓未發之前,賑廳抄出領送,而輒皆鳥散,此亦因臺啓而然耶?曾鞏議,果有日待升米等語,而其下獨不言五十萬錢、一百萬粟之請貸乎?今賑廳,惟以恤財費簡應接爲務,而拯救之策,乃反責之於無麪不托之外方重臣。雖引鞏言,臣則以爲,朱夫子所謂規規然計較於飢民口吻中者,爲今日切戒也。寅燁以喋喋責言官,喋喋,卽古人指目嗇夫者,而加之於臺閣,果合於相敬之道耶?爭論是非,乃臣職責,而重臣務守前見,厭人違己,必欲置臺諫於沮國事惑民情之科,臣何敢晏然?」乃退待物論,憲府處置請出仕。

○延豐縣監李萬亨上疏請築城鳥嶺。槪言:

自新院至石門,約十餘里,尤絶險,截南北而築之,可容十萬衆,寇來領兵入守,寇退散兵耕種,竹嶺、伊火等嶺置鎭,爲掎角形,設行宮於忠州、陰城之間,儲峙兵糧,以爲扼險守要之計。

答曰:「憂時進言,予用嘉尙。」下廟堂議,不果行。

4月2日

○丁丑,以金萬埰爲承旨,李晩成爲司諫,兪彦明爲持平,崔昌大爲修撰。

○移海美討捕營于溫陽郡。兵曹判書李濡以溫陽、天安之間,素稱賊藪,距淸州討捕營稍遠,宜移設於此,從之。

○右議政申琓上割略曰:

臣前箚所陳,格於時議,皆不得行。以今時事言之,上關宗社,下循輿情者,獨築城爲大,賑活飢民,猶爲第二件事。凶年土木之役,古人亦行之。大小雖殊,郡國何異?臣之所料,不以動民,皆應募雇立。輸來三南米布,足以成事,何與於經費賑資乎?言者不曾經紀於此,外爲大言,必欲以凶歲爲托,沮敗而後已,噫!亦甚矣。至於飢民之給糧赴役,非欲驅脅督迫,欲其兩利而俱便,因此貽累於聖德,臣實未曉也。自築城建議之後,岐貳之論,靡所不有,胥動浮言,撓惑群聽,老成持重之言,又如此,臣妄率之罪,固所難逭。從今以後,置國事於論議之場,玩時日於悠泛之中,不敢復論築城事矣。

答曰:「卿之建白,亶出憂國之血忱,意外箚陳,何必爲嫌?安心勿辭,速出視事。」

4月3日

○戊寅,御晝講。特進官閔鎭厚曰:「伏聞北城之役將始。向者殿下,以嘖言爲慮,屢詢諸大臣,今乃無端而猝然興此役,彼人如或有聞,將以何辭彌縫耶?此國之大事,貴在萬全。或直爲移咨,或預講應變之策,而後爲之未晩。」知經筵金昌集曰:「此城處於都城咫尺之地,正當彼人往來之路,安保其必無嘖言耶?」鎭厚曰:「此愼重之意也。」上曰:「通官曾所往來者多老死,前日約條,誰復詳知?予未知其必問也。」鎭厚曰:「此城橫亘頗遠,萬無不見之理。如欲生釁,不患無辭,何可必其無事乎?大臣以沮敗撓惑爲言,臣等爭論,亦出於深憂過慮而已。苟利於國家,安有故爲撓敗之意也?惟斷乃成,雖有古訓,作事無漸,亦是至戒。頃日諸臣,或請竝守兩城,或言專守北城,衆議不及歸一,而猝然始役。平素無定計,則臨危恇攘,必至之勢,而此亦不可言,嘖言最可慮。」昌集曰:「此役如不可已,直爲咨文,亦何妨乎?」承旨金萬埰曰:「生釁之憂,十居八九,前頭辱國,未知底於何境。此事利害,雖愚夫愚婦,皆可知之。」上沈吟不答。鎭厚又曰:「時有緩急,事有先後。方今無風塵之警,有餓莩之慘,謀國者當先議賑恤,次議築城,而大臣、重臣,反以賑民爲第二件事,凡在聽聞,莫不駭歎。」參贊官金鎭圭曰:「飢民雖若無用於國,均是赤子,北城藉有金城湯池之險,以斯民築之,以斯民守之,豈可以第二件之說,先失民心乎?兵革姑無目前之慮,民生擧有燃眉之急,廟堂之緩本急末如此,臣竊慨然。」語未畢,上震怒曰:「國家粗安七十年,人情狃安,副提學所謂姑無目前之憂者,良可笑也。自古兵革之警,不分豐歉而有之。必欲無飢民而後,方爲守備之策,此成說乎?海寇異於陸賊,水路相連,不知何日,有何變。江都非可往之地,南漢孤絶,亦不可以久留,其將稅駕於何所耶?以往事言之,宣廟朝人心世道,非可擬於今日,而尙且播遷一隅,備嘗艱厄。況今時勢岌嶪,國力單弱,設有不幸,必有土崩之患,府庫兵器,反齋盜糧,都城民物,盡爲魚肉。當此之時,將若之何?大計旣定,千萬人爭之,決難撓動。彼人如有問,吾自當之。儒生迂闊,不思日後之慮,諺所謂『凍足溲溺』,殆近之矣。右相沮敗撓惑之言,實非過語,卿等宜安受之也。」鎭厚、昌集曰:「殿下,苟以前頭雖有嘖言,吾當以某言某策應之,從容開示,則臣庶孰不曉然於聖意之所在也?」上曰:「吾自當之。吾不怕也,吾不怕也。」聲色俱厲。鎭圭曰:「天下事變無窮,人之意見各異,博采衆詢,不害爲周愼之道。今以一時異議,遽下未安之敎,雖有大於此者,誰復進言?」鎭厚曰:「殿下只以自當爲敎,未知所自當者何辭耶?如唐、虞吁咈之美,已不可復見,而論國大事,摧折至此,甚非平日所望也。」侍讀官李觀命亦以辭氣失平,陳戒,竟不答。鎭厚等之言,不過商論可否,而天怒遽震,人皆訝惑。或謂大臣之疏已先入,而講筵諸臣,適不謀同辭,有以沮敗之說,起上心之疑云。上喜怒不中,時或暴發,識者憂之。

○初,大司諫李健命以銅雀津放火人家嚴査事,論啓,及査啓之來,納供諸人,皆云洪州官人,煮藥失火,事歸無實。健命引避曰:「近來國綱解弛,私意橫流,勿論事之大小,一經行査,便至虛套。至於京城咫尺,通衢要津,經過人耳目者,不知幾何,而尙欲掩諱,可勝痛哉?臣聞査命初下,果川縣監宋正明,稱以境內有變,曚不覺察,曲爲避嫌,已甚無謂,方伯之不復省察,三易査官者,抑何故歟?噫!白晝放火,本非幽隱難明之事。其時水曹郞摘奸津船者,亦已詳得其實,而放火者,厚賂其被燒人,乃以煮藥失火爲言,終使實狀,不得聞於堂陛。今日朝廷,何以號令方外,亦何以嚴明査法乎?第臣當初論啓,誤認爲守宰之子,今聞乃守宰,而非其子也。論事不審,自知難逃。」遂退待物論。憲府處置出仕,上復命該曹,嚴覈其事。

4月4日

○己卯,御晝講。知經筵李濡曰:「伏聞筵臣陳城役事,至下嚴敎云。彼人約條明白,今日此擧,豈可曰全無生釁之憂也?以愼重之道言之,不築爲上,而大計所存,不得不斷定。筵臣所陳,亦出憂國,宜加商度,以求應變之策。」上曰:「不築城郭,果是約條也。汗臨死戒,以頻送勑使,使朝鮮不得有所設施,故丙子以後,勑使一年三四來,恐喝無已,策應甚繁。近來勑行稀闊,與昔時大異,通官皆非舊人,不識約條,似無生釁之慮。雖或有問,亦豈無可應之辭乎?予之以不怕爲敎者此也。」濡仍言:「飢民赴役之擧,物情不快,是非紛紛,請姑寢之。」上不許曰:「我國凡事,殆同日中不決。旣定之後,何可撓改也?」

○全羅監司閔鎭遠陛辭,上引見勉諭。鎭遠曰:「近來贓法不嚴,御史書啓中,貪贓狼藉者行査,輒白脫。蓋罪人家子弟,下往周旋,査官拘於顔情,曲爲掩覆。是以無一人抵法者,良可駭惋。今後以貪贓,爲繡衣剌擧者,自營門親覈,定式施行。」上許之。鎭遠陳外方書院紛紜之弊,請嚴禁不請于朝而先自營建者,從之。

○以兪命弘爲執義。

○奏請使行,還到義州中江,驛卒五人溺死。上聞之驚惻曰:「驛卒雖微賤,萬里往返,纔到我境,不意渰沒,良可傷也。鴨江豈是敗船之地,而本府以朽船濟人,致有此患。府尹洪璛,先罷後推。」仍命本道,優恤渰死人。

○盜入積城縣衙,破壞官墻,官人防備,僅得免。上下敎曰:「近來賊患日滋,至於直犯官家,安知無殺長吏之患耶?申飭勦捕。」先是,李濡請令外方官屬及邑內居民作隊,置領將,操鍊武藝,以防竊發。從之。

4月5日

○庚辰,行司直李寅燁上疏曰:

今夫宜城之地,議者必曰蕩春、洪福,形便險阻,孰勝孰否,今不較量彼此,乃於片言之頃,遽決莫大之擧。如資糧、器械,無論遠近,猶可以人力搬運,至於城子一築之後,其可隨意推移乎?城守之用,莫過於水泉,而蕩春臺前一曲之水,夏旱冬涸,地皆沙石,雖欲築土儲水,恐未易辦。此等形勢,宜先審視,而徑擧大役,必有後悔。約條之說,諸臣已屢陳,而今創大城於京都密邇之地,雉堞縱橫,行路之所共見。彼如問之,可得無事而已乎?此不敢謂必然,亦不可謂全無此慮。謀國之道,務出萬全,何可冀無事於或然乎?北城東麓,卽京都來龍之脈也,術家之說,雖不足深信,而聖祖肇創,建邦設都,三百年慳護之地。不宜容易鑿破,而城基開築之際,不得不鑿山破石,侵傷地脈。倘於異日,有些休咎,則浮議朋興,必歸咎於此,將何辭而解此惑乎?噫!連歲荐飢,民窮財竭,就令築城,有百利無一害,決知其大咈於時宜也。且國有三空,公私赤立,其勢又不得不誅求縣邑之欠賦,刻徵市戶之逋債。臣恐此擧,將以備患,而適所以召亂也。見方飢民滿路,賑事日急,而遷延太久,訾議橫生。夫民惟邦本,本固邦寧。自古聖哲之訓,必以恤民爲本,未聞以先城池後民人,爲國家深長慮者。先王赤子,不幸而罹災凶,惟以父母之孔邇,依歸仰哺,而主賑之臣,乃以爲第二件事,彼小民聞之,得無絶望離心乎?縱令崇墉屹屹,民不歸心,誰與守之?臣謂宜專心於賑政,及時而救之,庶收方散之民情也。大抵固國之道,雖在山谿之險,而吳起所謂在德不在險者,實格言也。惟在聖明,以實德行實政,使民庶皆知有親上死長之義,則衆心成城,安如磐石,夫焉有何歸之歎乎?臣之爲此說者,亦非敢徒爲沮止之論也。嘗以爲天下事,自有本末,今關防、軍政之踈虞,無一可恃,先飭道臣、帥臣,審視水陸形便,各定信地,分置重兵,以增藩垣之勢,則雖有外寇,亦不至有傅國都之患,此臣所謂當先者也。不先慮此,而規規於斂入一城之計,誠不能禦之於邊外,表裏山河,盡以與敵,而徒擁單師,獨守孤城,則雖使般倕築之,墨翟守之,顧何補於危亡乎?蓋聞洪福形便,不可與北城比,旣連陸路,又與南漢爲掎角之勢,宜令楊州,移府治於洪福之內,持以歲月,旋旋營築。如以海防爲憂,則江華、喬桐、永宗、大阜等島,增置戰艦,羅絡相連,使各控制,水原等邑爲左輔,長湍等邑爲右輔,安興等鎭備禦南海,所江等鎭備禦西海,參錯相望,互爲聲援,則敵不敢徑突。推之他道陸路,莫不皆然,藩籬重複,襟抱固密,雖當緩急,庶有所恃矣。故相臣柳成龍,壬辰初請復鎭管之制。鎭管者,祖宗朝所設置,而軍政之大綱也。及時閑暇,修復舊制,鍊兵峙糧,擇守險要,此等事件,非如勞民費財之比,一定規制,自可漸就。伏願下廟堂稟處焉。

答曰:「大臣箚批,已諭予意,而所謂來龍之說,令該監,廣詢稟處。」後,觀象監提調金昌集,請招集諸地師,以寅燁所陳,各令獻議,許之。校理權尙游白上曰:「堪輿家茫昧,本不足信,築城,國之大事,而欲決於一二地師之口,恐乖事體。」上曰:「太祖大王定鼎時,亦問于地師,蓋以耕當問奴也。一番論難,庸何妨也?」居數月,諸地師始會議,皆以爲,鑿破來脈,有害,獨同知愼景尹以爲無害,會城役中寢。寅燁平居,以廟略自任,多所經紀,而空言無施,其疏條陳頗多,而上不賜採納,命稟處者,惟來龍事而已,識者惜之。然其論賑事,侵軋同事之人,有若已無所與者然,人皆疑其心迹。

4月7日

○壬午,始設粥于舊倉,以賑飢民。

4月8日

○癸未,月入軒轅星,流星出天市垣下,入巽方。

○以洪受疇爲承旨,金興慶爲正言,李坦爲副修撰。

○左議政李世白病革,右議政申琓上箚曰:

伏聞左相之病,已無可爲,國家不幸,可勝言哉?病雖垂絶,尙有神識之未全泯者,耿耿一念,惟願得釋重負,死無可憾,諄諄口裏語,常在於此。嘗欲陳籲,而猶不能爲一日二日,遽至於此,更莫能自言,要臣一言上聞,待以瞑目,其情慼矣,而其事急矣。臣亦知請遞僚相之未安,慮陳箚之非時,而若過今日,過時無及。倘蒙開許,庶可慰於一息未絶之前也。

上答曰:「朝因書啓,已知左相之疾革,無以爲懷,今聞臨絶之言,在於釋負,令人不覺涕下。特許勉副,少慰其心。」仍命史官,以其批,傳于左相。政院以事體未安,繳還,上不許曰:「卿等之言,事體則然,而第此箚陳,非右相之言,乃左揆之至懇,而特病革不自陳籲而已。是予所以勉副者也。」繳奏之際,夜深門閉,史官乘曉往宣,則已卒矣。置批旨於几前而歸,聞者悲之。

4月9日

○甲申,上謁太廟。將行大祭,宿齋室。

○左議政李世白卒。訃聞,上震悼,命禮葬,限三年給廩祿。翌日,王世子爲擧哀于正堂,禮也。世白字仲庚,爲人沈毅有器量。爲相六年,謹守法制,鎭靜浮議,能得大臣體,百僚嚴憚之,上亦眷倚甚重。國有吉凶大禮,咸摠其事,勞瘁成疾,至是卒,年六十九。是後朝論益橫潰,無所止泊,廟堂又紛然更張,識者歎曰:「若使李相國在,必不至此。」雖平日惡之者,亦以爲然。當辛已宮掖之變,廷臣皆惴惴然計較日後禍福,爭爲全恩之請,獨世白,確然不撓,終無一言承命,按鞫盡其情法,論者韙之。後謚忠正。

○副提學金鎭圭、校理李觀命上箚曰:

今玆大禴親享,齋已致矣,駕將動矣,而不意相臣,卒於此際。揆以古禮,大夫卒,當祭則不告之義,不宜啓達,而政院因還納命召,不免仰稟,今無可論矣。惟是宗廟之禮至重,故夫子以不得成禮,答曾子之問,而不及於大夫之喪,則親享之仍行,固其宜也,而竊稽《春秋》,魯昭公十五年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宮,籥入,叔弓卒,去樂卒事,先儒許其得禮之變。然而叔弓則旣莅事而卒於祭所,與今日事差殊。我國典禮,於國恤卒哭後,大祀用樂。今欲引古禮而去樂,則未知其爲的確,而魯宣公八年六月辛巳,有事于太廟,仲遂卒于垂,壬午猶繹,聖人譏其非禮。胡氏之《傳》曰:「繹者,祭之明日,以賓尸也,猶者可已之辭。仲遂,國卿也。卒而猶繹,則失寵遇大臣之禮。以此觀之,今於廟祀,雖以其禮重,不廢親享,而參以猶繹之譏,宜有所義起,而變殺於儀節之間。祼獻用樂之禮,皆係享神,不可妄議,而若乃飮福、受胙,蓋是主祭之人,受神賜之節,比祼獻頗輕。若以今之祭儀,欲求其不繹之意,則惟此一節,似可變殺矣。且文成公李珥之論以爲,期、大功,葬後方祭如平時,但不受胙。此雖異於王朝之禮,亦可爲享祀不受胙之一旁照也。亟命有司,講究稟定。

上命禮曹,議于大臣,右議政申琓議:」叔弓之卒,去樂,廟祀用樂,專爲事神,不係於主祭之君,則先儒何以許其得體?無乃祼獻登降之儀,亦有所隨時變殺,不專以享神爲重耶?或云叔弓,卒於祭所,與今差殊,而仲遂卒於垂,聖人譏其猶繹,則可見其不以內外而有所差別也。繹,卽賓尸之祭,與大享不同,而陳氏曰:『《春秋》之法,當祭,而卿卒則不用樂,明日不繹,故叔弓之卒,昭公去樂卒事,君子以爲得體。』觀此則其去樂則明甚矣。至於不受胙,不飮福,雖出一時之義起,旣無經傳之明文,且先正臣李珥之論,只論私家期功,而不及王朝典禮,以此旁照,未知爲的證也。「判府事徐文重議:」儒臣陳箚,蓋引經說事宜採施,而某節當省,造次間難以仰對。「禮官請上裁,上下敎曰:」祼獻用樂,皆係享神,決難輕議,飮福、受胙,亦異賓尸之祭。今此箚論,未知其的確也。「遂不果行。

4月10日

○乙酉,月入太微西垣內。

○上行夏享大祭于太廟。

4月11日

○丙戌,諫院劾前洪州牧使李文興:「自任所上來,行到銅雀,怒津船之不卽艤待,使所帶人,放火於津邊民家,延燒六間,隣里驚駭,拘執其行中人,告于洞內尊位,將欲呈官,文興始驚懼,送人哀乞於尊位,約給錢貨於被燒人,以挽其呈狀,及臺啓之發,又多行賂物,不以實對,衆口喧騰,莫可掩覆。尊位之沮止呈本,下人之手自放火者,憑覈之際,俱係緊要,令該曹,一體捉致嚴問,文興所犯重大,不可一任其自在,亦爲拿囚,待覈實後勘罪。放火人家,罪律旣重,朝家査命,事體至嚴,而京畿監司尹世紀,累易査官,一任延拖,及其査案之登聞也,只憑該邑之瞞報,而無嚴勑究覈之意,請推考。果川縣監宋正明,稱以事出境內,未卽放報,强引不當引之嫌,終至謀避,其循私意蔑國綱之習,已極駭然。陽川縣令李世沅,身爲査官,至以元犯人奴名呈狀,揷入査報,以爲發明之端。夫王城咫尺,有此駭變,而外方之官,或用意推托,或恣行欺蔽,終使罪人倖逭。此而不懲,將何爲國?請竝命罷職。」答曰:「依啓。

○特拜國舅慶恩府院君金柱臣,爲扈衛大將。柱臣上疏辭免,答曰:「將任特授,意非偶然,安心勿辭。〈史臣曰:」扈衛大將之職,視三軍門差輕,而其爲將任則一也。近世以國舅兼領者,亦或有之,而如金萬基、閔維重之勳庸、德望,足以鎭服一世,未可與他人比,柱臣特以庶僚,托肺腑之親者,僅數年耳。其地望、才器,萬萬不及先輩,而謬援前例,驟掌宿衛,其何以重將任而服軍情乎?「〉

○奏請使臨陽君桓、副使李墪、書狀官黃一夏等還。上引見慰諭,桓等謝曰:「意外遭逆境,多費賂物,幸得竣事,不勝惶恐。」初桓等於先來狀啓。略曰:

禮部序班王哥,持示禮部議奏草本二稿,一則援辛酉例,一則援己巳、甲戌例。且問欲從何年例,臣等願據辛酉例,仍許以賂五十金。居數日,大通官金四傑,自懷中出示議奏草本,臣等不勝驚駭,使首譯等傳言:「議奏辭意,殊極無謂,豈可不問使臣,而直以此議奏耶?」四傑言:「淸堂上三人之意如此,旣已定稿,勢難容力。」臣等意謂,此非渠白地撰出,必有所藉之處,再三開諭,以求善處之道,則乃曰:「禮部堂、郞,用賂處多,非三千金則難諧。」其間情狀,有難測度,而百爾思量,不如姑從其言,遂約給二千八百金。翌日四傑來言:「往見諸堂上懇乞,則今始準許」云。已而序班陸哥書示小紙曰:「前之漢稿已定,金四傑通官,對堂上說,將稿駁他」云。以此見之,則似是四傑,聞淸堂中有異議,來此慫慂,欲售從中騙食之計,所示草本,亦與淸堂,符同撰出,而草本中辭語,有煩不敢盡載云。至是,始面進四傑所示草稿,有曰:「査康熙二十八年朝鮮國王奏請,妃閔氏失德廢出,副室張氏生子,母以子貴,將張氏封爲妃,在案文;又査康熙三十三年國王奏稱,廢妃閔氏撫養世子爲子,臣曾祖母妃,竝先母妃,與更三年喪,仍以閔氏爲妃,張氏退處副室,在案文。今國王奏稱,將慶恩府院君女爲繼室,陳奏請封前來。現在世子親母張氏,母以子貴之處,竝未聲明,國王卽將金氏爲繼室,請封之處,毋庸議,相應移咨該國王,聲明到日再議具題可也。謹題請旨」云。

〈史臣曰:「人臣奉命出疆,國書之外,不敢以一言,私自酬酢者,乃所以嚴其事也。冊封之請,名正言順,萬無不可成之慮,設或不幸,而自禮部招問,則善爲說辭,以圖無事可也。今乃不然,一任象舌之所爲,唯諾可否,無少留難,遂使四傑,撰出議稿,公肆恐喝,輕捐重貨,以稱壑欲。夫以前後二序班之言見之,從中幻弄之跡,灼然可知,其昏昧不職甚矣。況其草稿所引己巳事,至有臣子不敢聞之語,辱君命虧國體之罪,又可勝道哉?噫亦痛矣!」〉

4月12日

○丁亥,吏曹判書金構上疏。略曰:

「臣之筵奏本意,蓋以爲脫有緩急,無所依歸,則到此地頭,賑民反爲第二件事云爾,非謂無事之時,亦當以賑民爲緩也。文勢、語脈,儘自分曉,此不過假設之辭。李寅燁信以爲,變難旣作,滿城鼎沸,而猶將以賑民爲事而已乎?臣與寅燁,初請領還流丐,而遇雨稍遲,臺啓遽發。其後賑所,久而乃定,自初七日設粥。前此亦計日給乾糧,又非無所賑而任其死也。流丐死者四人,雖飽樂之日,累千人一朔之內,豈無三四病亡者乎?賑民而民無死亡足矣,何必拘於設粥乎?臣於惠局,諳鍊首尾,不如寅燁,每事必問而後行。官旣同而事亦同,未有終始逕庭者,而不意謗議噂沓之際,乃反以遷就太久,重失民心等說,攻斥殊深,有若局外旁觀,初無與知者,良亦異矣。乞正臣不恤民事之罪,使四方曉然知緩於設粥,由臣一人之獨見也。

答曰:」卿之本意,予豈不知?李寅燁疏中,語多侵斥,殊欠和平,予以爲過也。安心勿辭。「寅燁又上疏曰:

人君以民爲天。凡有饑餓,必及時賑之,如救焚拯溺者,爲民父母之義也。日者設粥稟定之後,左右牽掣,復至淹遲,不但外議噂沓,民望亦且缺然,而賑民第二之說,又發於此際,彼小民,安知其假設之辭,而不爲之怨懟乎?國無門庭之寇,民有溝壑之瘠,緩急先後,不翅較然,而言之不訒,乃至於此,此臣竊憂於失民心者也。昔在壬辰,干戈搶攘,而宣廟,猶以賑民爲急,至募粟而濟之,則雖於顚沛倉卒之間,可見其本末輕重之所在。藉令眞有變亂,而民將飢死,臣則猶以爲救民,當爲第一。若使此說得行,則雖當圍城之時,恐難責於沈竈産蛙,民無反意也。賑事日急云者,因大臣箚而發也。此則臣與構,均任其責,而非歸咎於構者也。臣一言妄發,公私兩梗,同席之間,疑怒交至,臣誠慙悔,捫舌而無及也。

答曰:」卿其勿辭,從速行公。「於是構、寅燁,俱引入,無主賑者。後,筵臣請賜責勉,上命牌招,仍曰:」築城事,右相、吏判,實主其議,此非私利害,不過爲宗社他日之慮。公心可否,固無不可,而章牘之間,侵詆多端。如金構,向日筵白,亦豈以賑民,眞爲第二事耶?李寅燁之疏,有若以構不思賑民,惟以城役爲急者然,良可慨也。「

○初,江華留守李思永,請築石城於甲津,朝議始許,而終不可,役旣始而旋罷。思永不自安,再疏乞遞。答曰:「情勢元非大段,祈免無乃太過?須念事體,從速察職。」

4月13日

○戊子,以吳命峻爲副校理。

○正言金普澤、金興慶啓曰:「惟我聖妃之繼臨壼位,名義甚正,且有戊寅、辛酉故事,則雖以異國之人,必無他議於冊封之請,而使臣等,見欺於彼此象舌,敢以奏文所不載之辭,私自應對於通官。設令該部,以朝命招問,亦當推原甲戌奏文之辭,據事理明倫序以答之,而今乃不待該部之有問,信聽譯輩之躛言,有唱斯答,以至行賂於不當賂之事,可勝痛哉!雖以別單所錄觀之,序班持示之議奏草本,與通官自懷中出示者,大相不同,則其爲彼此象舌之所假托幻弄,灼然明甚,而使臣旣不能照察奸情,又不能據理辨斥,蓋其罪不止辱命失職而已,國體所關,不可不懲。請奏請正、副使、書狀官,竝削奪官爵。譯舌之憑藉異國,欺謾本朝多矣,而今番首譯,敢以奏文所無之辭,先自問答於通官,仍又要勒使臣,使毋敢差違於其言,終至出捐重貨,有若事難順成,而賴其周旋,幸得準請者然,論其罪狀,萬萬絶痛。請當該首譯,極邊定配。」答曰:「不允。」

○持平兪彦明上疏曰:

宰相,人主之股肱,臺閣,人主之耳目,不可偏重而偏落也。殿下,於聽納之際,無論事之是非,言出宰相,屈意必從,言出臺閣,輒示輕侮,臣竊悶之。以近事驗之,領送飢民,是王政之大失着,臺閣爭之而未蒙採施,畢竟招民怨而損國體。雖有重臣,訟悔之章,何益於已事?北城便否,盈庭之議,互有甲乙,而要之皆爲國家計,雖其所趨不同,豈爲是沮戲之計哉?右揆之一意築斯,亶爲緩急之備,原任大臣之箚論利害,適意見然也,固不失於體國忠君之義,而殿下批之以意外箚陳,惜乎,非敬大臣之道也。若其役飢民築斯城,亦有不然者。所謂凶年興役,如小小營作,可以救一縣一時之急者,豈是爲百年倚恃之地,而救千萬頷顑之計哉?今也驅尫羸飢病之民於斗米、匹綿之間,赴據石負土之役於高岡峻阪之上,則其不死幸耳。爲役則不實,以政則不仁也。今日所急,莫先於賑民,而乃以築城爲第一件事,民死而不救,惟城之爲急。民盡劉矣,雖有城,可得以守諸!亦願更與諸大臣,合謀經營,蓄力待時而擧,亟命有司,專意於賑救焉。

疏末,又請諸營門、太僕發賣穀物,移送賑廳,以補賑資。乙亥身布蕩減之後,守令虛張沒死之數,冒減會付之穀,有勿罪之敎,然後始以實告者宜罪之,以懲貪汚。答曰:「有懷疏陳,予用嘉之。第赴擔石負土之役於高岡峻阪之上,民死不救,惟城爲急等語,大失本意。他餘事,令該曹稟處。」後,備局覆奏,發賣事涉細瑣,追罪不免失信,宜置之,允之。

○執義兪命弘上疏曰:

近觀廟謨,一則賑民,一則築城。臣謂賑民之無其實,築城之非其時也。先王之於民,常行不忍人之政,而又必本於不忍人之心。九潦七旱,民無捐瘠者,非但蓄積素具,實由於仁心固結,民有所恃也。今也旣無固結之仁心,又乏預備之蓄積,流民之來集仰哺者,亦不思汲汲濟活,乃反區區計較於穀物之豐約,民口之多寡。領送之令一出,而民心已散,設賑之擧纔始,而夏節已屆。譬如窮鱗處涸,斗水無及,幾何不相率而就盡也?築城之議,出於陰雨之策,而第有一說焉。昔韓昭候作高門,而以時屈擧贏非之。今日之役,比高門又萬倍。此宜審量而處之,而草草講定,斷然行之,已乖於作事謀始之義。及其筵奏,疏語紛然更進,而殿下略無難色,反以來龍之說,有所持疑,始令稟處。是殿下以大臣、重臣之言,爲不足信,而一地師之言,必可信也,臣恐取捨失宜也。殿下於作事之際,英銳太過,持重不足。日昨軍門,旣罷旋仍,曾未幾何,又有築城之議,是非紛紜。道舍難成。朝廷擧措,若是顚倒,其何能折衆議而服衆心也?誠能明燭事理,凝定聖志,毋入先言,毋撓群議,執其兩端,斟枰裁決,則可以臨事沛然矣。伏願以至誠救民爲第一務,而築城之擧,亦勿以衆論而少沮,更與諸臣熟講,待年事稍豐,流民還集而經始焉。

答曰:「疏陳之事,予當留念。」

4月16日

○辛卯,吏曹判書金構上疏,請考例出監賑堂上,以重賑事。遂以金鎭龜、閔鎭厚,差監賑堂上。

4月17日

○壬辰,黃海道長連縣,潮溢幾四五里許。

○以李三碩爲承旨,李世奭爲輔德,金裁爲持平,孟萬澤爲司書。

○諫院申前啓,末端兩件事〈使臣削奪、首譯遠配。〉依啓。遂竄譯官鄭忠源于甲山。

○館學儒生洪啓迪等百八十人,上疏曰:

天下之所不容,莫大於侮聖;王法之所當討,莫先於醜正。前判書朴世堂,以拗戾之性,邪枉之見,挾其恬退之虛名,務其文字之小技,聚徒敎授,敢以師道自居,於朱子四書章句集註,多所改易,著爲成說,近又撰故相臣李景奭碑文,誣辱先正臣文正公宋時烈。此眞可以伏侮聖醜正之罪矣。嗚呼!自古聖賢,孰非有功於天下萬世,而爲吾儒者,必稱朱子,何哉?誠以孔、曾、思、孟之道,具在經書,而非朱子,不能明其旨,朱子之功,蓋有不下於吾夫子者矣。秦、漢以來,諸儒傳經者,支離穿鑿,汨亂聖旨,學者貿貿焉莫知所從入。周、程諸賢出,則始克發明其大義,猶未有著爲一定之說,及至朱子,於諸經無不表章,而尤用力於四書,會衆說而折其衷。其言純粹精白,平實的確,一字一句,加減不得,可謂百世以竢聖人而不惑者。世堂何人,乃敢强生岐貳,顯議得失,或顚倒其先後次第,或變亂其名義倫類,作爲一說,名以通說?其意謂朱子之說,有所不通,必如吾之說而後可通。其徒陰相傳授,尊奉而論習之,世罕得見全本,而臣等亦嘗得於傳說。蓋以《孟子》《浩然章》,無是餒也之是爲道,以《論語》學之爲言效也,爲受業。《大學》則以《誠意章》爲傳首章,而謂鄭本初非脫誤,以正訓格,而謂格物本非謂窮理。夫窮理以致知,致知以誠意,卽《大學》第一義,而破其頭腦,倒其階級,背道害理,大抵類此。至於《中庸》尤昌言詆之,有曰亂其名義,曰顚倒錯亂,曰使人眩瞀,曰前後之言矛盾,曰敎人枉用其心,至謂使一書旨意,不白於世。此豈聖賢爲後人眷眷之意?其書雖存,與未有同,又自謂非樂爲也,不得已也,其言之絶悖無倫,如此。蓋欲置朱子於儱侗,而自立於高明之域,豈非斯文之變怪,吾道之亂賊也?然,世堂此事,非其作俑,而有所從來矣。嗚呼!天不終眷佑斯文,朱子之後,有陳獻章、王守仁輩,異言喧豗,而亦未聞掃去經書章句。不幸鑴賊,闖生於東國,沴氣所鍾,萬惡俱備,乃敢凌轢朱子,厚誣《中庸》,卒之有洪水猛獸之禍。今世堂,尋其前轍,自作反卒於聖門。非毁朱子,旣爲世堂伎倆,則凡於讀朱子之書,尊朱子之道之人,宜其深疾,時烈之橫被醜誣,蓋亦坐此焉耳。時烈平生所尊信,只在朱子,一言一事,無一不以朱子爲法。見賊鑴之誣悖朱子,極力觝排,指以爲夷狄、禽獸。時有一種躛言,右鑴甚力,時烈又不得不攻其非,遂成陰陽黑白之分,而世堂卽當日右鑴者之流派,則世堂之誣時烈與改朱子註說,相爲本末,蓋非各項事也。夫時烈之於景奭,初無恩怨,而景奭嘗於三田渡文字,盛稱其功德,與宋臣孫覿之爲金人,作某文相類,故引朱子所記覿事一句語,以諷規之。及時烈之撰孝廟陵誌也,致意於《匪風》、《下泉》之詩,景奭又恐觸忤彼虜,輒欲刪沒其記實之語。倘非我顯考之善於繼述,則孝廟志業,幾乎䵝昧,不白於後矣。嗚呼!時移年邁,桑海互變,時烈之屈伸不常,而顧瞻一世,耆宿靡餘,世道日下,人心益陷,如世堂者,得行胸臆於今日,奮其懟筆,誣飾粧撰,以售其平生憾恨媢嫉之心。臣等按其所謂碑文,有以爲宋某侮老成之人,有不祥之實,有不祥之報,銘曰:「行僞順非,世有聞人。鵂鳳殊性,載怒載嗔。不善者惡,君子何病?」噫嘻!此何言也?時烈之風景奭,遵朱子之遺旨,明《春秋》之大義,則《商書》所謂侮老成,《孟子》所謂不祥,果可擬議於此,而若以賢人、君子之不幸罹禍,諉以不祥之報,則朱子被僞學之目,亦由譏覿而然耶?孔子誅亂政大夫少正卯,數其罪曰:「言僞而辨,順非而澤。」世堂所引,實出於此。旣以時烈爲僞爲非,則必如景奭然後,可以爲眞爲是耶?醜虜之肆然屬國我也,彼乃極意贊頌,時烈則服膺於《春秋》,鞠躬於孝廟,引朱子記事之義,存天下大防之戒,此兩事耳。世堂豈眞不知耶?抑知之而故爲倒置逆施也。噫!叔季以來,聖路榛蕪,朱子之言,獨爲迷塗之指南。吾東方道學之嫡傳,亶在時烈,苟非鑴、穆之徒,靡不尊尙,而世堂上蔑朱子,下辱時烈,至於如此,豈非所謂侮聖醜正者哉?寸雲至微,而或至於障日;涓流至細,而或至於滔天。是以,君子必防其漸而杜其源。夫朱子之道,長夜之日月也,時烈之賢,橫流之砥柱也,而世堂之所干犯,又非寸雲涓流之微且細也。若使世堂,或逭懲討之典,益肆誣悖之言,則臣恐昏蝕之災,懷襄之禍,終至於障日滔天,而防漸杜源之道,亦無所施,可不懼哉!況世堂,誤辱恩遇,名位崇隆,其門徒多搢紳子弟,尤不可使之相率效學,慢侮朱子。至於相臣墓道之文,事體亦重,將刻之金石,傳之永久,而其所誣悖至此,如使後之小人,藉世堂以爲口實,則其禍不可說。昔李枝茂進論學冊子,孝廟卽授時烈曰:「此說得無悖於程、朱否?」時烈曰:「朱子之後,義理大明。後此而有著述,皆剩語,又或違於朱子則異說也。」孝廟善之。聖祖之尊先儒斥異說,而以時烈之言,爲重者旣如彼。頃年朴泰淳之刊行逆筠詩卷,以非李珥詩爲珥詩者,以實其誣,聖明赫然命毁其板罪其人。聖明之追尙先賢,申其誣枉者如此。今於玆事,所以衛聖道辨奸誣之責,在殿下者,豈不益重且大乎?伏願亟命收入世堂所爲《四書註說》、李景奭碑文,投之水火,絶其根本,世堂之罪,付之司敗,使一世曉然知朱子之言,不可毁,宋時烈之賢,不可誣,侮聖醜正之罪,不可不懲。學術定于一,士趣歸于正,以免世道無窮之禍。

答曰:「朴世堂之侮聖醜正,一至於此,則斯文所關,決難置之。令該曹稟處。」禮曹覆啓:「朴世堂所著註說及相臣碑文,使世堂及李景奭後孫呈納,果如儒疏所陳,則依疏辭投之水火,命呈納後,更稟處之。」景奭孫眞養,不肯納碑文,卽被逮後乃呈納。禮曹取註說及碑文,以館學疏所條列憑考,惟《大學》誠意一款差爽,碑銘行僞順非四字訛誤,有曰恣僞肆誕。其餘侮聖醜正之語,率皆與儒疏相合。遂付籤入啓,以備睿覽,仍啓曰:「冊子所錄,又多創立新說,與本旨相背。其於《中庸》,直爲變易章句,尤無忌憚,宜明辨而嚴斥之,令儒臣,逐條辨破。相臣碑文,雖與經註有間,其所爲言,誣悖至此,亦不可任其留傳。待儒臣辨破後,碑文、冊子,一時依前所稟處置,懲討一款,非臣曹所管,惟上裁。」上判曰:「日昨呈納後更稟之敎,非不信館疏也,其在詳審處分之道,自不得不如此矣。今觀朴世堂所撰《四書註說》,其凌蔑朱子,背道害理,固非一二,而至於《中庸》,其所以變易章句,恣意詆毁者,有不忍正視,而末乃曰:『出於不得已,非樂爲言之』,無倫至此,而更無餘地也。噫!《春秋》經夏五,胡氏之傳曰:『世或以私意,改易古書者有矣,盍亦視此爲鑑可也。』此其義理豈不明白正當乎?噫!繼往開來之功,孰有大於朱子,而世堂何敢侮聖,若是其無忌憚耶?至若先正臣宋時烈,以累朝禮遇之大老,寡昧之平日尊信,爲如何,而敢於相臣墓道之文,直加誣悖之言,尤可痛心。不可不明辨嚴斥,以杜無窮之患。朴世堂爲先削奪官爵,門外黜送,仍令儒臣,逐段辨破後,碑文、冊子,一時投火。」世堂毁經之說,久行於世,而無有見其全篇者,及景奭碑文出,士林益駭憤,遂聲罪請討。其言義嚴理正,上卽賜嘉納,痛闢詖淫之說,士論莫不爲快焉。先是,處士金昌翕,抵書于朴世堂門人,論斥世堂曰:

近聞西溪,〈世堂自號。〉以魯之聞人,比尤翁。〈宋時烈號尤庵。〉夫尤翁之得罪西溪,未知可數爲幾,而竊謂有一罪難赦。夫朱子之道,未必盡是,朱子之言,未必盡當,而隨時軒輊,亦是衰末事宜,乃尤翁則專昧此道,一意尊信,捨命衛護。尊閣其言,則如尸祝之奉宗祏,見其無禮,則如鷹隼之逐鳥雀,其終始力戰。公議屹我砥柱,蓋欲回狂瀾而東之,以接乎閩中正源,而黑水〈指尹鑴。〉旣西,懷襄乎尼山〈指尹拯。〉,灌注乎西溪,則流以派別,方以類聚,無怪乎向背如此也。蓋朱子之道,爲尤翁平生所執守者,大綱有四:曰距詖淫,以承三聖也;曰崇節義,以尊東周也;曰嚴懲討,以扶倫紀也。曰惡鄕愿,以反正經也。四義之行,建天地而懸日星,知我罪我,其惟在此。若西溪怨怒所在,則豈不以其務勝護前之甚,欲突過朱子上頭,而遂惡其最所信奉者乎?於是,一反其所爲,惡其距詖淫也,則不憚以身爲詭經破義之事,惡其崇節義也,則灑濯其腥膻汚衊之跡,惡其嚴懲討也,則扶植其護逆自全之徒,惡其惡鄕愿也,則尊奉其同流合汚之流。凡世之有可慙之德,難洗之累,古所謂孝子慈孫,亦不能改者,莫不匍匐而歸命,願假其垂絶之懟筆,昜鈇鉞爲華衮,點銅鐵爲金銀,紛然玉帛之趨,鬱爲淵藪之萃。軒相〈李景奭號白軒。〉家事,亦其一也。若夫尤翁之所以處軒相者,則自有說話。論其氣節之疲軟,則極力揄揚於三田頌功之文,論其意見之汚下,則强生崖異於神德祔廟之議。又以其無剌無擧,依俙有似乎鄕愿規模,故攻之尤力,不敢假以辭色,此豈尤翁之私意哉?朱子於呂正獻父子崇佛事,大發駭歎而曰:「若以前輩之故而不敢議其失,則是孔子不當議藏文仲之不仁不智也。」此等說話,尤翁蓋有所受焉耳。尤翁只是一箇尤翁,自本至末,其爲金爲鐵,自有定價,而不可易。道有屈伸,時有汚隆,而向背扶擊之際,紛紛乎改頭換面者,不知有多少公伯寮也,昧者旁觀,或疑夫於德有貶,而殊不知世人無常,而徐公有常也。《傳》曰:「不知其人,視其友。」我孝廟濬哲文明,萬物攸覩,而於尤翁,不敢臣焉,而處以師友間曰:「爾惟我甘盤,爾惟我孔明。以沙溪〈金長生號〉之溥博淵懿曁愼齋〈金集愼獨齋。〉之精明端確,而皆許以操戈入室,吾道有託;以金聲玉色之春老,〈宋浚吉號同春堂。〉歸泰山喬岳之巍稱。其在朝廷,忠淸如沂川洪公,〈命夏。〉每出入陳告曰:」宋某豈有不可用之言?「沈深如陽坡鄭公〈太和。〉,臭味不同,而嘗景服曰:」宋某,成道人也。「尤翁一時得譽於上下,如是煒燁。若其齊明盛服,雍容進退於兵壑雲霄之間,則四維以之恢張,百僚有所矜憚。闒茸者斂意躁競,精白者益思砥勵。比之山岳凝峙,萬目聳瞻;獅子奮迅,百獸腦裂。當時西溪,亦嘗比數於乘雁之列,而未聞有不可之言。豈亦心懷不可,而包蓄未厚,逡巡有待夫老成旣盡之日耶?中年以後,一言一行,皆可夷考。所坐非他,依然在崇節義、距詖淫、嚴懲討、惡鄕愿之論,執之太確,無所撓奪。又不能周旋人情,賣文諛墓,以致群憾蝟起,拳踢紛然。於是王伯竝用之說,猛起於尼山,而行僞順非之詆,奮然於西溪。信乎伺時闖發,果自有日,蜿蜿百怪,物態可見,而尤翁則只是一箇尤翁而已。

又曰:

天下不可侮者,仲尼;天下不可侵者,朱子。金河西麟厚有詩曰:」宇宙中間有二人,仲尼元氣紫陽眞。「確哉言乎!自生民以來,固未有如孔子者,而不有朱子發明其極致,則孔子之所以爲孔子,孰知其眞箇明快,而亦何以啓佑後人,不迷其門路乎?朱子嘗自謂:」義理無窮,人見有限,虛心平氣,闕疑而求之,以爲玩索之要。剝一膜,又一膜隔焉;解一節,又一節遇焉。沈潛浸灌,醲郁咀嚼,融而通之,會其有極。「於是作爲訓義,正其句讀,莫不從其細細斟秤上出來,尋常一字之訓,或千百改藁者有之。夫然後義精理確,顚撲不破。雖孔、曾復起,思、孟有靈,不得不點頭。要不可以粗淺拘滯之見,容易立說破也。未知西溪力量比此如何,而乃欲一朝突過之乎?程子曰:」世間惟心不公底人,不會讀書。「左右亦嘗聞素沙碑石之辨乎?其南北之決,卽在於走馬一往,而旣見輸矣,猶有餘言曰:」昨在川北之石,何以飛渡川南也?「甚矣,其順非之堅也!〈世堂嘗與其兄,以碑石南北爭辨,同往見之,有此云云。其執物多如此。〉彼顯然眼中物,猶不難以白爲黑。況天下義理綜錯,有千差萬別?聖賢言語,一出一入於詳略顯微之際者,抑何由會其通而折其衷乎?意者虛明寬廣,旣非其心胸,膠固執拗,只好做扭捏伎倆,時於儱侗黑影間,粗見一線可通,如蔀窺斗,如盲摸象,則得之若驚,以爲奇特。意前人之所未到,而其實則前人初藁時,所委棄久矣,芭蘺間物也。其必欲私自秘藏,以爲千金之享者,何哉?始焉自托於千慮一得,以爲謙,中焉混歸諸互有得失,以爲敵,終則曰彼無一得之幸,而我有千慮之全。其誑惑人也,漸次以入,亦復如是。始於膚淺末學,而終至於稍有識見者,亦不知所擇而坐爲所誤耳。嗚呼!世禍斬伐之餘,銷鑠陵夷,士風日渝,駸駸乎人懲黨錮之火色,家諱己卯之道學。理欲王伯之辨,則講論日短,寒煖飢飽之幾,則趨避益明。向所謂建天地懸日星者,無賴乎陳編之見。在宇宙間眞正一脈,不絶如線,綿綿延延,寖以微絶。於是時也,而倡邪說於其間,驅凡民俊秀者,而相與向僻靜處附耳,日夜以洗瘢,索出朱子之垢爲事,嗚呼!其亦不仁甚矣。

時,世堂之書,稍稍傳說,或以爲不足攻,或以爲不必攻,獨昌翕,慨然以世道爲憂,與人書,發揮先正之志業,廓闢世堂之詖說,其言痛快,鼓動士林。俄而太學疏果上,世堂之徒,怨昌翕益深。

4月18日

○癸巳,忠淸道合寧縣,海溢。

○諫院啓曰:「人子服親之喪,自有先王之禮。二十七月之期盡,然後始乃復常,此不易之定制也。驪州牧使金斗明,曾遭父在母喪,甫經再朞,除拜騎省,卽投辭疏,掩其心制未畢之實狀,有若平常人祈免者然。壞敗禮防,誠非細故,而公議不嚴,廢置未幾,遽授州牧,斗明不有物議之喧藉,自幸該曹之催促,晏然冒赴。事雖旣往,有關風敎,不可以曾被薄罰,置而不論。請驪州牧使金斗明,削去仕版。」答曰:「不允。」

○以任舜元、朴權爲承旨,韓永祚爲司書。

4月19日

○甲午,御晝講。侍讀官吳命峻曰:「臣離違禁闥,四五年所,今幸得瞻耿光,玉色消瘦,講音低微,臣竊憂之。伏惟聖算已過中年,此正修養之時也。人君萬幾之中,養靜爲難,而淸心窒欲,最爲救病之第一義。惟願留意。」上嘉納之。命峻性諂諛,善於逢迎,出入筵席,侫辭泉湧,其所陳戒,每以玉色消瘦爲憂。上以爲愛我,大有寵眷。至是又爲此言,而手中有所箚記。命峻久在外,一不登筵,烏能知天顔之肥瘦,而先自箚來耶?事雖微小,可見其肝肺矣。

○以兪集一爲都承旨,柳尙載爲大司諫。

○右議政申琓,以築城事,被諸臣侵詆,上箚乞免,優批勉諭。其箚槪言:「危動之言,或撓民心,或指隣嘖,使人眩亂訝惑。」於是諸臣言城役不便者,皆不安,疏單紛紜矣。

4月20日

○乙未,御晝講。

4月21日

○丙申,忠淸道忠州等九邑,地震。

○副校理吳命峻,上疏陳戒,專攻吏曹判書金構。疏曰:

臣聞家齊而國治。今壼儀重新,陰敎方宣,至於撫愛春宮,接遇嬪御,亦必如宋宣仁、漢馬后,然後宮闈可正,福慶可延。臣敢以修齊之功,冀補《周南》之化也。世子春秋漸富,德器已就,而《小學》一書,入德之初程,宜常置是書於案上,時時得以警發,仍揀信雅敦重之士,恒侍左右,如嚴光、李泌布衣之交,則補導之功,豈可量哉!君子、小人用舍之幾,卽國家興喪之所由判也。臣於乙亥,欲論金構,疏旣成而不免遇遯之歎。十餘年來,益驗前見之不爽,恨其言之不早進也。構以憸邪之性,挾便侫之態,以逢迎爲能事,媚悅爲長策。跡其奸諛,日滋月長,請擧一二以明之。頃年憲臣刺論,足令構羞死,而猶不悛改。殿下之命進白蠟也,構多數封進,其後登筵,復以些少遺贏追白。此裵延齡號爲羡餘,務極奉承之計也。夫府庫財穀,有國所重,非構所可妄費,而構捐出許多米穀,厚賂內醫女及近千禁旅,以爲延譽內間之階。此阿大夫厚事左右,邪逕沽寵之計也。其衒忠市惠,求媚上下之態,非特向日長寧殿之夸張狀聞,龍大旗之出位請造而已。日者流民刷還,是構欲生出新法,衒其才能,終使殿下,失司牧之責,國家受百代之譏,亦不覺其身之獲罪於天人,可勝痛哉!不幸穡事大歉,兩西、嶺東,尤被其害。扶老携幼,咸集于京,而構不思接濟,反曰可盡驅而歸農,以若干歸糧塞責,而驅出流民,散而之西,餓莩載路,赤子棄街。言之於邑。殿下若不播告而示悔尤,罪構而彰其慢,則終無以答上天付畀之重,慰溝壑塡死之魂也。且構之判度支也,稱以燕市販貿,多出財貨,以付昵狎之商譯,取贏殆過千金,仍求彼中物貨,以爲分利之資。書狀官姜履相,歸欲彈論,詰問同行人,其言先泄,構潛囑其弟之爲高陽倅者,陰中以事,使不能發口,人莫不側目。至於趙正緯所論,正緯自謂皆有根據,則構當力請辨覈,而懼其敗露,含忍掩置,盤桓顧望,亦不忍遠去,及其特召,乘機復出,不知世間有羞恥事,此眞患得之鄙夫也。至於參議鄭澔,欲遠斥正緯,前判書洪受瀗,終不屈己而從之,澔因此遞職,受瀗亦不安而去。跡其爭端所起,構益難安,而秉銓之初,屈前望二人,首引澔,旋擬其代,一以右黜正緯之論,一以報扶自己之功。受瀗由我見擠,而不恥其奪位,使澔受其顯報。昔趙高,小人之尤者,尙不敢顯斥言鹿者,猶竊陰中,而今構黨引澔,顯排正緯,使不得接迹於朝,此眞小人而無忌憚者也。唐德宗,專任盧杞,致建中之亂;唐太宗,面斥宇文之諛,勉納魏徵之諫,終致貞觀之治。惟聖明,猛省於忠侫之別,必愼於用舍之際焉。

答曰:「愛君之忱,予甚嘉尙。第下款所陳,蓋掇拾趙正緯構捏銓長之論,而所以臚列罪狀者,無非憸邪之態。雖古之誤國大奸,亦何以過此乎?噫!金構本無盧杞之奸,延齡之侫。予豈有所欺國,豈有致亂如建中之慮哉?但構平日盡心奉公,一身利害,不爲計較,故又遭此無限狼狽,今日世道,可謂危險也。」命峻以嚴批,再疏乞遞,其言多諂諛乞憐之意,有曰:

批旨春溫,嚮答無礙,深夜起坐,淚隨聲發。臣累年畎畝,不禁狗馬之戀。一言報主,是臣炳炳之悃,而丹忱莫白,上心先疑。畢竟金構誤蒼生誤國事之後,始知臣之以此言,答聖明也。

又曰:

臣以孑孑一身,每受不世之異數。唐之陸贄、宋之唐介,忠款,足以格君,直言,足以悟主,而俱不免流竄。今臣齟齬一言,敢斥柄用之重臣,而得免嶺海之行,相安於病母之側者,只賴殿下如天之德云。

上遞之。金構待罪禁府,命勿待罪。構上疏乞伏刑章,優批慰諭。久之,構又上疏,逐條自訟曰:

白蠟事,其時書吏來言,中使以傳敎,招問白蠟遺在數,對以四十餘斤,則使之盡納。退考文書,乃六十斤也,當納幾斤乎?臣令只納告達之數,其後筵中陳誤對狀。有司之臣,凡有宣索,一從傳敎,不得加減。各年白蠟內入多少之不齊,不係有司之侫直,以此爲延齡,誠未滿一哂也。厚賂內醫女云者,議藥設廳時,廳屬積月勤勞。臣以監膳,到廚院,醫女十人,乞得食物,臣題給若干米石,歷入議藥廳,所屬下人,又以爲請,臣一體題給。未知此輩,果有夤緣延譽之事乎?借一內醫女之內字,傅會至此,誠可危怕。禁旅厚賂之說,尤無苗脈。度支與禁旅,元不干涉。且旣曰厚賂,則非一二斗米之謂,以每人計之,當爲累百石。是將送遺於其家乎?抑將聚會分給於官府乎?若曰本兵時事,則臣於本兵,亦無是事,覈其實狀,可以立辨。長寧殿事畢役狀啓,歷擧形止者,蓋以斯殿,非依舊式造成之類,不過文字頗詳而已。間架旣非宏傑,鋪陳又無侈靡,有何夸張之端?御前體旗,非尋常服御之比,軍容宜鮮明,而渝弊已甚,臣亦援例請改。如此等事,竝歸之求媚,可見求罪之甚也。至於流民領送事,臣只欲其還土復業,而衆議非之,臣不自是,旋卽停止,謂之錯料可也。古人有行之者,何謂新法,此非計功之事,何謂衒能?有何餓莩載路之事,而言之張皇如此?欲以陷臣,而自不覺熒惑天聽也。貿販分利云者,醜惡不忍聞。度支財貨,出入文帳最明。每於燕行,唐物貿易,前例俱在,價直雖重,皆有定式,遵而行之,不敢撓改,一番査考,斑斑可見。姜履相陰中之說,尤極虛罔。履相到高陽,督立軍牢,又濫把驛馬,臣弟楺依事目枚報,遂有拿命。苟非至靈之人,何以知履相,將犯科,而預有所圖囑耶?苟有是事,其時履相供避,乘怒嘖薄,無所不至,而獨無此言,未知命峻,從何得聞耶?白地創出,欲售陷害之計,其慘巧回慝甚矣。春初彈文,雖極危險,空文虛說,無一指摘。或言當擊鼓訟冤,而臣旣蒙聖明照察,而猶令子弟訟辨,有傷事體,忍而不爲,以待公議而已。若其不忍遠去之斥,抑塞忸怩,無以自解。臣亦非不知屛身田野,而老母多病,夕照如飛,誠不忍以一身廉隅,不顧老母之養,身居京裏,猝被特召,理窮勢極,不得不承命。臣於伊時,有臣今死矣之語,荏苒至今,非臣所料。至於鄭澔首擬,蓋澔無故見罷,公議惜之,而望次先後,異於郞官,旣遞旋代,近例非一。不料以此,驅於黨引顯排之科也。洪受瀗以病疏遞,元非由臣見擠,則奪位之恥,臣殊不覺也。臣孤根弱植,無與板援,而猜忌旣衆,積成讒謗,陰相指嗾,換面迭出,日以去臣爲事,一言一行,無往非罪,苟使按覈,可得虛實。若臣罪狀明白,則宜正王法,以勵一世,倘命峻所論虛罔,則又宜快懲其奸,以戒陷人也。

答曰:「吳命峻疏中,如白蠟、長寧殿、龍大旗等事,旣皆洞悉,而猶且構捏,則其他被誣,亦豈不燭哉?所可痛心者,朝著之寧靖無日,國事判渙,無復可爲也。卿其體予至意,安心行公。」命峻行己卑汚,急於進取,欲爲銓郞,昏夜奔走於時宰之門。及見塞銓薦,卽反劾構,欲以掩其隨時反覆之迹,人益惡其情態。

4月23日

○戊戌,以開政,召政官,皆不進。政院以判書金構、參議鄭澔所遭非常,請更招參判趙泰采。泰采詣闕陳疏言:「臣與長官有嫌,終始控辭,今因其引入,乘時冒出,則物議嗤點。將復云何?」命勿辭。泰采遂承命開政,以獨政未安例稟。批旨久不下,俄而上下敎曰:「吏曹參判趙泰采,不欲與長席竝官。所謂世嫌,終涉太過,故大臣陳白於筵席,吏判疏批,亦言其失在佐貳矣。厥後連呈疏單,無意供仕,及至今日,始乃出肅參政,擧措未安,已不可言,而其必遂己意,不有朝命甚矣。不可無警責之道。遞差。」泰采蒼黃退出。上以銓曹空虛,令大臣差出其代。以金鎭圭爲吏曺參判。

○修撰李坦,自以朴世堂門人,上疏訟冤。略曰:

聖人之道,賴六經而不墜,六經之旨,得朱子而大闡。苟非亂常悖道之人,孰得以侮之哉?誠以義理無窮,易生疑晦。旣有所疑,求所以通其說,幸而有一得之見,則私自筆之於書,又古人之已行者。若以探索,歸之毁經,箚錄,謂之侮聖,則是講討之工,直可廢,窮格之學,無所施矣。程子曰:「解經不同,無害,但其緊要處,不可不同。」且朱子之學,得於伊川,而其註《周易》,多不用伊川之說;蔡沈之學,上承朱子,而其傳《尙書》,或不從朱子之說。此豈欲角勝而背馳哉?世堂久處林下,探玩經典,有思則記,有疑則錄,旣成數編文字,謂之《思辨錄》,或謂之《通說》。著述大意,具見於序文。略曰:「宋時程、朱兩夫子,興六經之旨,爛然復明。其統雖一,而其緖千萬。雖絶知獨識,猶有未極其趣,必待博集衆長而後,粗略無所遺,淺邇無所漏。是以,輒忘僭汰,述其蠡測之所得,倘於先儒牖世相民之意,不無塵露之助。」執此論之,謂世堂以毁經侮聖,果有髣髴者乎?先正臣李滉、李彦迪,東方大賢,而滉於《論語》成事不說三句語,改其諺讀,彦迪撰定《大學補遺》一本。先正臣金長生,實承二臣之統緖,而其著《經書辨疑》,多所發明。其門人文正公宋時烈序之曰:「先生此書之作,不得已也。」彼數臣,尊信朱子,豈皆在啓迪等之下,而甘爲天下之罪人也?世堂之有此書,幾三十年,搢紳之間,多有聞而知之者,而初未聞歷詆之言,亦未有請討之擧。今因相臣碑文,遽生恨怒,喧喧鼓扇。始出於訟彼斥此之計,終驅以毁經侮聖之名,憑藉箝勒,肆其醜辱。噫!毁經侮聖之罪,不在於昔年之記疑,反在於今日之撰碑,其心果出於公乎?私乎?大抵碑文中數轉語,世堂平日之見,固自如此,臨文發言,無少撓避。豈有一毫私意於其間,而其是非得失,自有公議之定矣。世堂恬退之節,淸苦之操,聖明之所嘗褒,而今乃摭其私記,欲成罪案。噫!《疑孟》一編,豈非可駭之甚,而未聞火其書罪其人,司馬光之賢,無少貶於前。當日世道,抑何恢恢!今世堂所著,未嘗有勒成一家之意,而輕以詬罵相加,一曰變怪,一曰亂賊。如是不足,而至欲火其書,又不足而將欲罪其身,此豈今日不可已者耶?

答曰:「未呈納之前,不宜徑先疏辨也。」坦之呈疏也,右副承旨金萬埰,以爲門徒之徑先申暴,事體不當,欲還却,左承旨洪受疇等,力主捧入之論,各上疏論辨。上右萬埰,以爾無可嫌,賜批。及上覽《思辨錄》,下敎曰:「李坦稱以爲師申辨,誣引先正,欲售眩惑之計,殊甚無嚴。罷職。」世堂門人進士李翼明等十數人,又上疏訟冤,大略與坦疏同,而醜辱先正臣宋時烈尤甚。有曰:

世堂撰出碑文,據事直書。蓋世堂之於時烈,本無絲毫嫌憾,而平素篤論,每疑其心術之偏駁,累言於人,非適今日爲然。是非當否,自有後世之心公眼明者,非今日口舌所可硬定也。啓迪等曲護私尊之地,圖售反逞之計,而特不得聲罪之欛柄,乃欲託重經傳,捏致侮聖之罪案。其心所在,誰則不見?世堂早辭爵祿,高臥林泉,公平貞潔之心,不染於喜慍克伐之私,堅確不拔之志,無累於權力機關之地。古語云:「寧爲眞士大夫,不爲假道學。」世堂可謂眞士大夫也。今酷受罔極之誣,將陷不測之之地,願虛心公聽,毋主先入,勿令讒說肆行也。

上特命還出給。按世堂之書,穿鑿破碎,語無倫脊,雖使三尺童子見之,亦可覰破,固不足爲世道之憂。朝家若以篋笥中物,置而不問則已,太學上討罪之疏,聖上下闢邪之敎,一世之人,莫不知其愚且僭也。坦等雖欲以師生之義,私自掩護,得乎?其疏多藉口先正,而先正所撰,果嘗有顚倒錯亂?其書雖存,與未有同,如世堂所云者乎?可見詖遁之甚矣。

4月24日

○己亥,流星出天江星上,入巽方。

4月26日

○辛丑,掌令朴見善上疏,救吏曹判書金構,請明辨是非,快賜處分,有曰:

吳命峻嘗於大臣座,以構有榦局,悉心奉公,可以擔當國事,亹亹贊揚,而曾未幾何,乃有此擧,前後毁譽,判若二人。何其與十餘年來,益驗前見之說,大相逕庭,而亦不顧衆所共知之世嫌耶?

又曰:

鄭澔曾塞命峻銓郞,而不念其嫌,恣意橫擊。

答曰:「疏陳之意固好。」後,右議政申琓上箚言:

頃年有嶺南量田之議,金構時爲戶判。吳命峻適來見臣,語及量田曰:「此吾所建議者,無人擔當,可歎。聞戶判力主此議,可與共事,而恨其有嫌不相見」云。臣以此言於構,旋聞搢紳間,亦有此言。不料今日,至登臺章云。

○左參贊李畬,承命製進《光國志慶錄》跋文,仍上疏固辭,答曰:「文衡薦望,少無不安,卿勿過嫌,須速上來行公。時,大提學有闕,上命畬薦望,而畬引情勢力辭,終不應命。

4月27日

○壬寅,御晝講。

○持平金裁啓曰:「朴世堂詆毁朱子,詭亂經傳之罪,已悉於館儒之疏,該曹之啓,所著冊子,亦經睿覽,詖遁邪淫之跡,莫逃於日月之明,特下削黜之命。聖上衛經闢邪之德,孰不欽誦?第念朱夫子經書箋註,建天地而不悖,俟百世而不惑。苟或反背辭意,別立門戶,則實爲聖門之叛卒,斯文之亂賊,而世堂乃以顚倒錯亂,予不得已等說,詆辱朱子,略無顧忌,人之悖亂,胡至於斯?昔皇朝永樂間,士人朱友季,有所著書,一反洛、閩之旨,皇上見之,大怒曰:『此,儒之賊也』,押送饒州獄杖之,仍火其書。且萬曆間,主事袁黃,奉使東來,辨論四書註疏,逐節非毁,未久以左道惑衆,遭臺劾。皇朝斥邪說、扶世敎之功,豈不有辭於萬世,而亦非今日之所當法者乎?況醜辱先正臣宋時烈,至比亂政小人,辭語絶悖,有不忍言。此又友季、袁黃之所未有,而世堂兼有之,懲討之典,止於削黜,則王法不嚴,邪說肆行,日後之害,必有甚於洪水、猛獸。請朴世堂遠竄。朴世當毁經侮聖之罪,彰著無餘,而進士李翼明等,稱以爲師申辨,肆然投疏,誣引先聖,捏合杜撰,至比世堂於洛、閩大賢、我朝名儒,以爲眩亂天聽之計,其放肆無忌憚之狀,已極痛駭。至於顯加醜辱於尊信朱子之大老,以館學請討之疏,歸之於讒說殄行之科。阿好黨私,侮辱淸朝之罪,決難容貸,請進士李翼明定配。」答曰:「不允。」

○武藝別監林後弼,與人鬪鬨於判府事尹趾善家門前。趾善使人呵禁,後弼凌辱趾善,至呼其姓名。筵臣陳白,請懲其罪,命攸司推治。後,刑曹請嚴刑,不許。遂配于邊地。按國家所以維持綱紀者,以其有上下之分也。今以禁隷而辱大臣,蔑棄名分,莫此爲甚,而上猶示庇護之色,罪止編管,彼禁隷之怙恃驕恣,益無所忌憚。其何以正名分,而振紀綱乎?

4月28日

○癸卯,御晝講。

○司憲府申前啓,答曰:「末端兩件事,〈朴世堂遠竄、李翼明定配。〉依啓。

○竄朴世堂于玉果。行司直李寅燁上疏救之曰:

《思辨錄》,臣未知論說之如何,而以判付觀之,亦難免僭妄之失,而世堂年今七十五矣,重得奇疾,朝暮就木。今若配之荒裔,迫以嚴程,則必死於道路。特丐其縷喘,俾終於牖下,豈不有光於仁厚之德也?世堂退休林下四十年,高風峻節,絶塵離群,有足以振勵衰俗,而徒以篋笥之私記,遽罹嶺海之遠謫,實非平日所望於聖朝者也。況世堂,俱喪兩子,隻影孑然,而泰輔之所樹立,如彼卓卓?《傳》曰:「子文之後,猶將十世宥之。」古者有功於民,則子孫有罪,尙且寬貰,今以泰輔之節,乃不能保其父,則閔惻憐傷,尤如何哉?乞寢成命。

答曰:「世堂侮聖醜正之罪,合施屛裔之典,而以疏辭觀之,重得奇疾,將死道路,是宜可念。姑寢竄配之命,而世堂得罪斯文,無復可觀,而卿之推許至此,良可異也。」世堂尋卒,年七十五。世堂,少時嘗參國舅金佑明家宴席,至於起舞,士論鄙夷之,枳擬銓郞。後雖得拜,公議終不快。世堂疑枳塞之議出於宋時烈,怨恨至深,遂棄官下鄕,仍不造朝。爲人詖僻詭戾,有執拗之病。嘗註莊周書,閔鼎重斥之曰:「豈可使學異端者,處於經幄?」遂見塞副提學之望。京華子弟,欲學爲科擧之文者,往而請業,世堂妄以師道自居,擅改經訓,私相傳授,累年而事始發。世堂臨死,又遺戒其子,葬後勿設朝夕上食。論者謂世堂,侮聖毁經亂常敗禮,其休退一節,不足以贖其罪云。後其黨柄國,謚之曰:「文貞。」

○領議政崔錫鼎,自果川入城,上疏控免,優批勉諭。翌日,卽拜命。錫鼎,當辛巳之變,瞻顧禍福,沮遏天討,重得罪於名義。行遣未幾,復蒙收召,不恤廉隅,揚揚冒進,公議大駭。

○吏曹參判金鎭圭固辭,許之。鎭圭,自以戚臣,不宜處權要,屢疏乞解,有曰:「臣叔父萬重,嘗解此職,引聖后遺意。此上下所宜體念,而遵奉。臣不忍忘聖后之徽音,背叔父之雅操。仰惟聖明,處戚臣之道,亦不當有前後之異也。」上,優批責勉,又特命推考,鎭圭終不拜命,凡五日而九違召。時,宗廟朔祭受香隔宵,而銓曹一空,不得差出祭官。政院稟啓,上以一向强迫,非使臣以禮之道,命遞之。公議多其有守。

○吏曹參議鄭澔免。以吳命峻疏攻也。

○以兪得一爲吏曹參判,李健命爲吏曹參議。時,得一及尹世紀,有亞銓新通之議,而公議不許。至是,大臣以二人薦望,而得一與大臣有姻嫌,物情愈不平。

4月29日

○甲辰,流星出牛星下,入坤方。

○忠淸道公州等八邑,地震。

○以趙泰采爲大司憲,鄭澔爲副提學,李德成、崔重泰爲承旨,擢執義兪命弘爲同副承旨,李世奭爲執義,李世維爲輔德,趙道彬爲正言,洪重休爲說書。

五月

5月2日

○丙午,太白晝見。其後屢見。

○持平金裁,以李寅燁疏斥及朴世堂遠竄還寢事,引避,命勿辭。裁又啓曰:「朴世堂肆然奮筆,變亂賢傳,一則曰顚倒錯亂,一則曰其書雖存,與未有同。又曰:『使人眩瞀,枉用其心』,其所詆侮,略無顧藉。至於予非樂爲,不得已之說,隱然自附於亞聖闢邪之義,此誠前古所無,斯文之大變也。豈可以其恬退之節,老病之故,曲爲之恕,而不思誅絶之方乎?今此反汗,非但事體顚倒,終有歉於嚴懲討之典。請還收罪人朴世堂遠竄還寢之命。」答曰:「勿煩。」栽獨停科獄、考官獄酌處還收之啓,物議大駭。

○以安垕爲承旨,金萬埰爲慶尙道觀察使,朴熙晋爲司書。上以犯夜罷政,以致留門,特推政官及承旨。萬埰衰遲迂拙,方伯非其任,承乏擬差,公議未允。萬埰自知不堪,屢疏力辭,許之。

○正言金普澤上疏曰:

曩日南九萬之罪,可勝言哉!殿下甲戌之擧措,誠千載一時,而九萬不信殿下,不顧大倫,惟一身日後之利害禍福,是揣是度,乃以白首之年,上台之位,首貳聖母,曲護凶逆,致令希賊,偃息覆載,縱其妖妾,以售其前日謀害之餘計。禍變轉輾,坤軸崩裂,而妖巫、凶婢之獄,始發於仙馭上賓之後,一國含生,腐心痛骨。幸賴殿下神聖,親發其事,躬行淑問,則凡百在廷,靡不沫血從事,而獨怪夫當日首相崔錫鼎,初欲抹刪兇婢之爰辭於結案,繼又連上三箚,力請毋致窮竟,必欲掩覆沮遏,以殿下光明正大之處分,直歸諸黯黮無實之科者,抑何心腸也?其言雖藉口於慰安春宮,而此尤有不容其假托者。我殿下止慈之念,固無庸議爲,而群生愛戴之情,亦豈下於錫鼎哉?蓋國家處義之道,按覈凶逆,與保護春宮,竝行而俱得,雖使古人復生,無以易此。錫鼎粗習經史,口談義理,豈眞昧於君臣、母子之重,而惟甘心於爲妖巫、兇婢地者,蓋有所馴致者矣。何則,錫鼎之於九萬,卽古所謂傳法沙門,而曾以收用始復等,凶黨建請者也。當聖后登遐之初,始復、重經、鳳徵等,敢生將心,躑躅窺覬,竊自謂時不可失,則凡其曲護希賊之九萬,請用始復之錫鼎,其心亦可知矣。旣而聖上處分,雷厲風飛,彝倫將由此而定,九萬當日之罪,亦將在所必討矣。於是錫鼎之經營規畫者,只欲使獄事無成,天討不擧,以全九萬媚合凶黨,而乃敢假托於慰安春宮,其誰欺?欺天乎?當時付處之罰,旣不足以洩輿憤伸王章,而況且付處未幾,遽令放還,放還之不足,從而收敍之,收敍之不足,又從而重卜,臣未知殿下,何所取於護逆大臣耶?臣有所懷,迄今含默者,或意其追省辜犯,力辭而自處,不再誤殿下之國事矣,彼乃不然,自湖而畿,自畿而京,始若盤桓,終焉鑽進,揚揚出肅,無所顧畏,更不知王章之不可慢,輿憤之不可犯,而竝與其自已廉恥,而虧失靡餘,此於錫鼎,特其薄過耳。嗚呼!粤瞻黃扉,珩芾維新,回望明陵,松栢悽涼。聖念若及於此,則必不以臣言爲妄,而有以處之矣。

答曰:「頃年之事,大段不韙,而譴罰已行矣,歲又再易矣。今玆重卜,有何不可?爾之疏論,殊涉妄率也。」錫鼎出城外待罪,仍轉往幸州,三納命召,上輒遣史官,傳授。錫鼎具短疏又納命召,命安心領受。錫鼎被譴未久,重入台司,蓋上喜其便媚易使,復欲召用,而其於辛巳事,猶不釋然也。是以,臺疏之上,不加摧折,且無敦勉之敎,只令還授命召而已。錫鼎入朝數日,彈劾隨發,人以擊去目之,然普澤之言,大義嚴正,區區小嫌,何足論也?

5月3日

○丁未,政院以科獄啓纔停,請依昨年定奪,科賊爲奴當否,議于大臣,命金吾郞問議以來。判府事尹趾善、徐文重議:「此獄曾所未有,勘定新律,非自下所敢擅便,惟上裁。」領府事尹趾完議:「沒爲官奴,世世長屬賤籍,則其所懲治,反甚於一身之誅戮。臣意永作邊氓,禁錮子孫,而定其代數,則似不至大拂憤鬱之人心。」他大臣皆引私嫌不對。上判付曰:「絶島爲奴,永勿擧論於赦典。」未幾,臺啓復發。

○置五津別將。漢江、露梁、楊花渡、三田、臨津渡,舊有渡丞,以書吏差遣,至是,兵曹判書李濡言:「國家設置津船,所以備緩急之用,不但爲行人過涉而已。近來弊端甚多,津路幾於不通。宜設置別將,差遣武士,使之整頓舟楫,檢察津涉。」從之。濡遂作爲節目。濡初欲以罪人徒配畿內者,隷於別將,聽其使喚,議者難之。乃今募得江村人五十名,除役立番,仍爲作隊。別將輩新起公廨,率其妻子往居之,剝割津人,以爲生業,津人不勝其苦。後別將數人,坐事抵罪,皆濡之私人也。濡爲之伸訟,請仍其任,一世駭笑。

5月5日

○己酉,濟州,牛産犢,一體兩頭。

○持平兪彦明上疏曰:

朴世堂毁經醜正之罪,殿下旣辭而闢之廓如也,斯文幸甚。討其罪也,則不與之同國,聞其病也,則遂寢其成命,懲礪之方,悶恤之恩,竝施而兩行,還收之論,無乃太過?至若火其書與碑文,臣以謂不然。正道明,則橫議熄,是非公,則躛言絶,不必火其書,然後方合於懲罪之典。此係私家篋笥之藏,而疾之已甚,必火去之爲快,則有關後弊。宜竝置之,令擧世見而知僭妄之罪也。賊科之獄,閱四歲而終不承款。得情論罪,獄體當然。考官之獄,亦宜明覈,而僚臺之獨自竝停,決知其有損臺體也。正言金普澤之論首揆者,語涉激訐,全不裁量。敢言則有之矣,未知於事體如何也。朝家待大臣,事體自別,以其離主上不遠也。就事論事,明是非足矣,何須作凌轢蹴踏之言,以自快於心哉?首揆之重卜,已三朔矣,普澤之官諫,亦累月矣。何不於拜相之初,卽效裂麻之風,及其受命之後,忿售狙擊之手?臣實未曉其意。日昨金構,慘被構劾於儒臣,其所指的,無非吹洗。以大臣箚觀之,前旣推許,後濟私憾之狀,未免綻露。所謂益信前見,本無芥嫌者,其非白直,灼然可知。構之罪惡,誠如其言,則人人亦必言之,而何其粧撰之說,乃出於有嫌不相見之人耶?臣竊爲世道憂歎也。

答曰:「世堂之侮聖醜正,實是斯文之大變,而爾之必欲存其書而傳諸後者,此何意思耶?殊甚謬戾也。」他餘所論,竝不賜答。彦明不自安,違牌坐罷。正言金普澤引避曰:「首相罪犯,關係倫義,重卜之後,輿憤咸激。臣之爲殿下爲聖后,欲一陳忠者,素所蓄積,而彼乃不思罪犯之重,不畏輿憤之激,傲然入朝,揚揚出肅。臣於是,遂有所論,或冀救殿下國事之再誤,則此果近似於激訐狙擊耶?凡臺閣所論,當觀本事是非,不當論其早晩先後。彦明欲以臣言爲是,則恐其見忤首揆,欲以臣言爲非,則又恐得罪公議,意在營護大臣,而求說不得,規規然較量於早晩先後之間。假令臣,言於重卜之初,則如彦明者,必以迎擊罪臣矣。夫所謂大臣,事體之自別,果爲其近君也。今以大臣,而自蔑其君臣、母子之倫,則亦將拘於事體,而不斥其蔑大倫之罪耶?苟以據實直斥,謂之凌踏,則必媕婀回互,顧瞻前後而後,方可免凌踏大臣之罪耶?似此態習,臣實未學,無惑乎見非於彦明也。」持平金裁,亦以朴世堂還收之啓,及兩啓獨停,被斥於彦明,引嫌,竝退待物論,處置出普澤,遞栽。

5月6日

○庚戌,以李世弼爲掌令,韓永祚爲持平。

○先是,承旨金萬埰、判書金鎭龜等,以李坦疏,誣引其先祖文元公長生,申暴於辭疏之末。至是,副護軍金鎭圭,又上疏,就坦及李翼明所引《經書辨疑》,逐條辨破。略曰:

臣祖學道,實承李珥嫡統,而其本則出於朱子,故《辨疑》之書,無非發明朱子之本旨。其視創立新說,反背朱子者,不翅朱紫、苗莠之相懸,而坦等,急於護私,妄爲引證,或割裂其文勢,或抑勒其意趣,或於其字畫之辨訛,而指議之,或於其諺讀之正謬,而捃摭之,甚至非臣祖之言,而謂出於臣祖,捏造粧撰,要以蔽天聰而塗衆目。此於斯文世道,所關至大,願下明敎,申加辨闢。

答曰:「朴世堂毁經侮聖之罪,彰著難掩,而坦等,托以門徒,肆然爲營護之計,相繼投疏,誣引先正,欲售其眩惑,而一部《辨疑》,予已省覽矣。以先正平日尊信朱子之心,無非出於益闡朱子本旨之意,未嘗有一毫近似於世堂之所爲者,則坦輩云云,其誰欺乎?今觀疏辨,可謂明白痛快也。」

5月7日

○辛亥,備忘記:

噫!義理之不明,未有甚於今日,至於洪景濂,目敞以凶疏而極矣。雖以近日銓注事言之,亦不無一二可言者。當辛巳秋親鞫命下之期,尹趾仁略不驚動,專事阻搪,惟恐不及。此非微眚薄過之比。久靳牽復,良由是也,而呂必容、李寅燁之相繼煩聒於榻前,已非穩當底道理,而收敍未幾,旋擬於方伯之望。至於尹德駿,當天討纔行之後,身爲諫長,投進一疏,敢以親鞫之擧,顯有不滿之意。嗚乎!非親鞫則無以得凶逆之狀,兇黨漏網;天討少稽,則無以慰在殯之靈,而洩神人之憤。不特資他日邪論之嗃矢而已,而銓曹視若細故,敍命之下,連擬銀臺之望,少無難色。噫!喉司,職親地禁,方伯,承流宣化,俱非閑漫之任,而銓注之不察至此,向所謂義理二字,未可念及耶?終不可無警責之道。吏曹當該堂上,竝從重推考。

吏曹參議李健命,違召坐罷。

5月9日

○癸丑,平安道渭原郡,雨雹,大如鴨卵。

○特下御醬六甕、貢藿千斤于賑廳,以補煮粥之資。

○先是,對馬島主,以渡海譯官敗沒,優致賻物。大臣請分給屍親,副提學金鎭圭言:「《春秋》之義,人臣無私交。《禮》曰:『束脩之問,不出境人。』臣不可與他國人,私相與受。設令信使渰溺,尙不可致賻。況譯舌之卑微乎?交隣之道,惟在禮義,今將何所據而許之?宜善辭而却之,以尊國體。」上令廟堂稟處。差倭久留館中,願得書契以去。至是,廟堂覆啓:「儒臣之言,雖有所執,今此致賻,與無私交之義,似有間焉。且彼以厚意遺之,今若據理不受,則非但遠人失望,恐有乖於交隣之道也。」上從其議,命受之,作回答書契,以給差倭。

5月11日

○乙卯,以金宇杭爲大司諫,金鎭圭爲大司成,任胤元爲承旨,特陞尹弘离承旨,陞崔錫恒開城留守,以權𢜫爲獻納,柳鳳輝爲持平。

5月12日

○丙辰,江界雨雹。

5月13日

○丁巳,御晝講。

○以洪受瀗爲大司憲,韓聖佑爲承旨。

5月14日

○戊午,御晝講。

○以李寅燁爲工曹判書,李晩成爲校理,李世維爲司諫。

○正言朴見善啓曰:「科賊奸慝之狀,一國之所齊憤,而淹延累歲,徑先酌處。臺閣之終始爭執,蓋爲王法不可撓,輿情不可拂也,乃者停論,遽出一臺官之手,事體顚倒,公議愈激。今若勘律於未承款之前,則奸賊之輩,必不自服,朝家處分,終欠別白。請還收科獄罪人酌處之命,考官獄有酌處之命。此獄肯綮,只是時夏傳札於吳道一事。時夏數次刑訊,終不吐實,道一之有罪無罪,有難辨覈,則論以獄體,不可以道一之身,故時夏之不服,置於黯昧。凡諸重獄,每以歲月之淹延,獄情之難覈,輒加參酌,則罪囚有倖逭之路,王法無可申之日。況此停論,大拂公議,請還收考官獄酌處之命。朴世堂侮聖醜正之罪,當被竄配之典,而旋因一宰臣之言,遽寢成命。居臺閣者,宜據法力爭,而前持平兪彦明,敢以篋笥私藏不成說之語,肆然爲救解之計,又欲竝存其書,而傳於世者,獨何意哉?至於僚臺之疏論首揆,所執者義理,所扶者倫彝。任言責者,宜不容異議於其間,而彦明之疏,乃以激訐狙擊等語,隱然爲阿好大臣之地。不意此等首鼠之論,乃出於淸朝臺閣之上也。請前持平兪彦明罷職。」答曰:「不允。」見善再啓,始刪改首鼠二字。

5月15日

○己未,以李德英爲輔德,任堂爲弼善,朴弼明爲司書。

5月16日

○庚申,東萊府使李壄,以邊情密啓云:「舌官韓後瑗等來告,風聞凡倭之言,自江戶有動兵之擧,直向長崎島近處,見館守倭,潛相盤問,館倭曰:『果有此事。今年二月念後,江戶關白,使三河妙太守重富等三人,逬于西海道近處,所率幾二萬餘名,而姑未知指向之處矣。』舌官言:『西海道所管,不過九州,豈有不知所向之理耶?交隣之道,貴在誠信,君其無隱。』倭微哂曰:『一島生靈之保有今日,莫非貴國之恩,一動一靜,何敢少隱?但江戶之有此擧者,或以九州島主中,有有罪者,欲爲革弊之計。且聞今年正月間,唐船十二艘,來泊長崎島,或者欲探事情,送于其處,中間事實,不詳知。此後船便,方可的知。此外無所聞。』狡倭情僞,有不可信,而邊情所關,不敢不聞。」上下于廟堂,中外皆騷然。及賓廳次對,上問諸臣曰:「萊府密啓,果有何事耶?」右議政申琓曰:「我國人本不能善探敵情。況此事,只憑風傳,有難的信,而亦安知不爲我憂也?尹就商,嘗往返日本,頗識地形,故問之,則以爲:『長崎與一岐島甚近,中國物貨,皆來伯於此,倭人與鄭錦結姻,素相往來』云。頃聞江浙,陷於海寇。未知倭人,或與此賊交通也。」兵曹判書李濡曰:「向來有海寇之報,而彼又提起唐船,不無照應之端,甚可憂也。」御營大將尹就商曰:「蓋倭法,漏洩國事者斬。今雖有動兵之擧,豈肯輕語我人乎?」琓曰:「邊上事情,雖難遙度,戎情踈虞,無一可恃。苟有急警,勢將瓦解而莫之遏,寧不寒心!凡係海防諸事,宜急先講究。李濡已承主管海防之命,請令濡,詳問沿海形便,改定關防信地,以爲不虞之備。」上許之。濡卒無所施爲,惟憂歎而已。後數月,萊府復探問以啓曰:「館守倭言:『漢商無常往來於長崎島,今春唐船,多持土産,將往江戶,欲結隣好。關白聞之,特差三太守出送曰:「漢商願交,出於嘗試,汝等據理嚴斥,如有所更聒,一竝屠戮,以杜日後之漸。」三太守四月十八日,到長崎,詰問交隣之事,漢商言:「浙江守官,知我等年年買賣於長崎,使以交隣之意,告知江戶。」三太守以爲江戶之於浙江,水路遼遠,彼此疆界,本不關涉,願爲交隣,事甚殊常,仍欲驅出,則漢商懇乞少留,買賣而去,三太守四月二十七日撤歸』云。當初傳說極涉虛妄,而槪倭俗,毋論事之大小,凡有詰問,必領軍而行。以漢商事出來,旋卽撤歸者,似是實狀矣。」於是,騷屑寢息。

5月17日

○辛酉,以李邦彦爲說書。

5月18日

○壬戌,領議政崔錫鼎上疏曰:

往者不幸,宮掖有變,凡有人心,孰不驚痛憤切,而惟是春宮,以沖幼之年,遭罔極之變,驚傷震薄,實有無窮之慮。衋念憂惱,擧朝同情。臣適忝首相,小器偏量,當局尤迷,思所以保安國本,而計無所出。謬謂王家處變,權度或別,屈法伸恩,古今多有,則駢戮諸妖,以致王討,法外恩貸,爲安儲宮,不失爲時中之一義,乃以膚學末識,妄論經權,此固臣之罪也。況其擧措之顚率,辭語之過差,追思至今,循省多尤。夫臨事善處,古人猶難,以臣無狀,當變故倉卒之時,議國家難處之事,罪謗之來,固所安受。今日臺臣之言,雖未悉當時事狀情實,又何可深咎也?至其論臣去就之失,誠有恧縮不安者。臣竊以一行祗肅,少伸微誠,因得面陳衷款,旋卽控辭,庶不悖於自處之義。今以蔑廉恥責臣,苟使臣誠信相孚,此言奚爲而至?此尤臣之罪也。

答曰:「事在旣往,何必追咎?所納命召,玆又還授,安心勿辭,亦勿待罪。」金普澤引避曰:「大臣以鞫獄時事,自托於時中之義,謂臣不識事狀情實。噫!當日事狀,天地、神人之所共憤,非臣一人之所獨聞。大臣情實,大夫、國人之所共疑,非臣一人之所獨言也。所謂屈法伸恩,當論於末梢收殺,不當論於按覈之始,而三箚沮遏,惟恐鞫案之或成,刪抹爰書,不欲逆節之或露。若是汲汲,方可合於時中耶?況聖明爲世子之敎,昭揭日星,宗社靈長,終必賴此,而保安之策,不信止慈之仁,疑惑之私,煽動危險之俗,使人心洶擾,妖言肆行,馴致姜世龜疏出,而至於上誣聖慈。時中之義,果如是乎?當聖上親臨訊鞫,垂涕而下敎也,苟有忠憤衋傷之心者,孰敢容他議於其時乎?臣恐所謂無窮之慮者,實紹述於曩日深長慮,而只出於傳法護黨之私計也。若其出處進退,自謂不失其義,此有是非之公,且似緦功之察。大臣前後無失,果如其言,則是臣陷於讒構之罪,何敢晏然?請命遞職。」答曰:「勿辭。」普澤退待,憲府處置出仕。

○南兵使金重器,以端川烽臺軍闕直絶火,請梟示境上。廟堂覆啓曰:「祖宗朝立法定制,輕重自別。有事變絶火處烽軍,罪止杖一百,極邊充軍,則無事時不擧火者,直爲梟示,恐涉太過。宜參酌律文,從重決棍,以極邊充軍,加等論斷。該邑守令,自營門決棍。」允之。

5月19日

○癸亥,以趙泰老爲執義。

○校理李觀命上疏曰:

竊惟聖人九經之義,賈誼堂陛之喩,有國之經禮,人君之龜鑑。苟於其進退用捨之際,不盡其禮,則國體損而君道虧矣。殿下於首揆,收召於罪廢之餘,更處以元輔之尊,入朝數日,臺章遽發,蒼黃屛退,栖遑悶蹙於岐路之間者,今已十數日矣,尙未有明示可否,只使命召,往來於郊坰之外,視鼎軸若虛位,臣竊惑焉。伏見聖旨,以大臣頃日事,爲大段不韙。此則聖上不待臺言而已有涇渭。未知金甌重卜,亦何所取也?且將滌瑕蕩垢,以全平日之恩也。今朝屬耳,未嘗復有他罪,雖有人重言,固當開示聖意,以存體貌,不宜如是恝然,一任其惶蹙罔措也。人君之職,莫重於置相,由前而言,則殿下不審於爰立矣;使臣之禮,莫敬於大臣,由後而言,則殿下自廢其禮意矣。且近來臺閣之上,體例大壞。金栽之獨停重論,果拂公議,則處置之時,論劾其人,卽反其失,夫誰曰不可,而寂寥數日,追發其事,無乃見事甚遲,而退聽於物議歟?兪彦明之論金普澤,始許以敢言,又斥以凌轢狙擊,其言之首尾衡決,誠可笑也。然而辱之以首鼠,甚非敬讓之風也。向日李寅燁之主管賑事也,前後建請,或自主張,或與相議,同席之間,少無崖異,及夫設施乖當,衆責交至,則乃反陳疏盛論,歸咎同席,有若局外旁觀者然,其自爲計則得矣,獨不爲搢紳之羞恥乎?傳曰:「治國而無禮,比如瞽者之無相。」今者上之所以待下,下之所以相待者,俱無節文儀則之可言,其與瞽者之無相,幾希矣。惟聖明,先以禮表率乎上,使群工有所觀感焉。

答曰:「臺啓中首鼠之說,誠示穩當。李寅燁之初旣同事,末乃歸咎,士夫風習,極涉不美。予欲一言於筵席而未果者也。」上於諸臣疏語,或有切中已病者,難於爲辭,不一一賜答,觀命所陳,待大臣處,批旨全不擧論。

5月20日

○甲子,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兵曹判書李濡曰:「昔在孝廟朝,有復讎之志,而至若關係彼中事,無不嚴密矣。近以儒疏,直以彼虜目之。凡事患生於所忽,如或宣露,恐致生釁。且倭人雖狡詐,旣與之交隣,宜待以誠信,而文書中必稱狡倭,不無生事之慮。此等事,願留意而審愼焉。」上納之。後,濡又請疏章之語涉彼人者,留中,以防宣洩之路,從之。時,都堂錄有成命,而久不擧行,玉堂諸臣,相繼違牌,累日缺直。承旨崔重泰啓曰:「都堂錄,必欲待首相及大提學備員而後爲之,則無異求三年之艾。且聞古例,只云大臣、館閣、吏曹,同會圈點。今一大臣足矣,提學又無故,宜促令擧行。」上不許曰:「以法典觀之,不必備員,而但我國素多論議,惟謹守近例,可保無事。完錄之後,或有以事非前例爲言,則被錄人俱無用,不可不慮也。」上仍曰:「違牌之弊,未有甚於近日。雖申飭至屢,尙今紛然矣。」重泰曰:「近來朝廷紀綱風習,月異而歲不同。爲名流者,惟以違牌爲高致,或拿或罷,終莫能痛革其習。此後如有無端違命者,出補遠惡地,則庶有懲戢之望矣。」〈史臣曰:「人臣事君之道,雖以承命爲恭,而分義廉隅,亦有時而相輕重,不可以威制也明矣。況黜陟之權,在於人主,非下之所可指導。彼承宣之直請斥補,其亦妄矣。」〉初,濟州牧使李衡祥馳啓:「本島五味子,世稱絶味,可合御供。以分義不當掩置,先以五斗,呈于廚院。請自明年進獻。」司饔院覆稟,上特命勿爲封進。至是,禮曹判書金鎭龜啓言:「享上事體至重,定式之外,不可私自進獻。宜加警責。」命從重推考。按人臣而有私獻,諂也。衡祥,自托野人獻芹之誠,欲效子瑕進桃之計,其情態可惡,宜嚴辭罪斥。以爲人臣衒忠徼寵之戒,問備之罰,烏足以懲之哉?然勿封進之命,有光聖德,亦可以愧其心矣。

○以洪受疇爲承旨,金相稷爲執義,李彦經爲弼善。時,嶺南缺方伯而難其代,自萊報之來,中外繹騷。朝議或欲別送巡撫使,大臣以重擾人心爲不可,請極擇道臣,勿拘資級。吏曹參判兪得一請對,敍罷散數人,以前承旨朴權、前參議李健命、校理李晩成擬入,遂以朴權爲慶尙道觀察使。

○給節死臣尹集子以徵廩米。從筵臣之言也。

○館學儒生尹陽來等,上疏辨破朴世堂門徒誣引前賢,醜辱先正之狀。答曰:「尊賢之誠,斥邪之意,溢於言表,予用嘉納焉。」

○罷賑民。賑廳提調金昌集啓言:「臣出往賑所,飢民三千二百八十名。作朝飯分饋,計道里遠近,題給歸糧;抄篤病百餘名,定監官仍留救護。頃日內下銀千六百兩,以米代給,且諭以聖意,莫不感祝而去。」云。設賑凡四十三日而罷。

5月21日

○乙丑,江原道金城縣獐項里民田,自二十七日,地忽拆裂,長四十尺,廣二十八尺,穴深幾五十尺。水瀦於下,汚濁黝黑。其深無底,以索維石而沈,莫知其所窮。水旁又有蒼白石,圍立如屛障。道臣以變異聞。

○吏曹判書金構病免。以新遭重劾也。

○以金昌集爲吏曹判書,李寅燁爲戶曹判書。

○縣令李厦成等,以其祖景奭,爲館儒洪啓迪等所斥,上疏辨暴,侵辱先正臣宋時烈,不遺餘力。政院稟啓以入。其疏略曰:

丁丑之事,尙忍言哉!仁祖大王,屈己忍辱,爲宗社、生靈,爲不得已計。旣而虜疑怒轉深,乃令竪碑,徵文甚急。臣祖以提學製進,而全不鋪張,虜益怒,督令改撰。上面諭臣祖曰:「此正存亡所判。他日自强,惟在於予,但當於文字,務中其意。」臣祖自念主辱至此,不暇顧惜一身,隱忍承命。此乃撰文事狀也。臣祖提銓衡,時烈以前參奉,有學行名,首加尉薦,致之顯路。時烈因以爲宗,每入都,布衣草屨,造詣門屛,名位旣崇,而敬重尊禮,見於書牘之間,至引周公《九罭》之語以美之。至己亥禮論,臣祖主時王之制,時烈主四種之說,意見始少岐,辛丑,臣祖請寬尹善道栫棘,時烈恚之。後又求托姻好,適不諧,疑其不滿於己。戊申先王賜臣祖几杖,時烈爲侈恩之文有曰:「公之立朝始終,敎書已備,而惟庚寅事,微而不著。是時宗社存亡,決於呼吸,而公獨死生以之,不懾不撓,卒以無事。自是,主知益隆,士心益附。」其下復繼之以受天之祐,壽而康。其頌美忠節,可謂至矣,而篇末引擬黯黮,殊不可測。先王幸溫泉,臣祖上箚言:「平昔朝端納履之色,相繼今日,帳殿未聞有奔問之人。此係國綱義理,臣甚憂焉。」時烈未及奔問,得此箚,誤認指己,陳疏遜謝曰:「如古昔孫從臣之壽而康者,不以知義理振紀綱見稱,而時有庸陋之甚者,反爲其人所非,則爲人鄙笑,爲如何哉?」臣祖復陳箚曰:「臣斷無他意,而不能取信,以致如此,心甚愧怍。」噫!以時烈攻臣祖者,觀臣祖待時烈者則,其忿懥之氣,雍容之辭,一見可辨。此乃臣祖與時烈交際始終也。今啓迪,祖述時烈之論,謂三田文字,與孫覿作某文相類。其時臣祖獨在文苑,使臣祖,遽欲自潔其身,終不承命,則取譽於一時亢議之士,固有之,其於事君致身之道,何如也?啓迪謂時烈諷規,遵朱子之旨。夫時烈於臣祖撰文之初,不與交驩,則猶可謂處士之高談,而受其甄拔,亟相慕悅,及夫名位相埒,氣勢益盛,則憾生於違覆之際,釁起於軋逼之地,漸滋疑貳,遂生媢嫉。顧臣祖名節,無一點汚,乃欲索瘢於三十年之前,始則險引古語,闖見於頌美之文,末乃顯加醜詆,至發於章奏之間。朱子之與人交,前後相戾,亦有是耶?且張維之撰其文,方持憂服,而句語流播當世,趙希逸起廢應命,文旣成不用,李植屢撰請成之書。其文之用不用,幸不幸存焉,而其撰則一也。彼三臣,當先受時烈之貶,而時烈於其碑文序稿,或闡明其心事,或待以醇儒。甚至變幻實迹,陰陽其說,異同其議,則獨加詆毁於臣祖者,果可謂初無恩怨耶?當時烈醜辱臣祖也,方領袖儒林,言議是非,士類莫敢難,而其疏一出,擧世譁然非之。趙世煥訪時烈謫所,時烈自言其事曰:「至今悔之」云。使啓迪輩,眞知尊愛時烈,則當周遮其隱語詆人之本習,表揚其知非悟過之微意,以自解於百年之後,而譸張變幻,眩惑天聰,其誣朱子而誤時烈也甚矣。陵誌一款,謬盭尤甚。臣祖就時烈所撰証正,至《匪風》、《下泉》,語以雖無,亦可附達,上卽令刪改。時烈不悅,請全棄其文,復命勿刪。今啓迪以爲:「恐觸彼虜,欲刪記實之語。」若如其言,則時烈撰進之箚,以畏約宛轉爲言,請勿印出者,何也?若曰《春秋》之義,時烈獨知,則臣祖決不可稱淸之啓,奚發於丙子之前,寬釋尹煌,培植金尙憲之請,奚發於丁丑之後,通問中朝之疏,奚進於庚辰之春?況庚寅之變,國危如髮,臣祖抗辭自當,趨鼎鑊如樂地,則何乃不畏於此,而畏時烈數句閑語耶?啓迪謂行成之後,一世氣節索然,全昧大一統之義:「時烈眷眷於《春秋》之義,於臣祖氣味不合。」言之悖妄,何至於此?噫!《春秋》之說,固時烈所自任,而李曼怯於虜威,忘君負國,虜褒以正直,使之收用。時烈旣齮齕於臣祖,更通曼顯職,又從而左右周旋,奉承於正直之褒者,其亦至矣。春秋大義,固有是耶?啓迪又拈出朴世堂所撰碑文中語,反攻橫詆。夫陰戾悍猛,搏物不厭,梟之性也;雍容祥和,見嚇不顧,鳳之德也。引物喩人,隨性題品,則梟鳳之分,各有所歸,所謂孰不善孰君子,亦可推類而見矣。嗚呼!生平慕之,後棄之者,古人所深恥也。世之致疑於本原之地者,多爲此等事。今日士大夫,鮮不被其噴薄,特諱焉而不發耳。雖事關先故,猶不知怒者,只爲急於黨附,便忘輕重之倒置也,多見其愚且病也。世堂之文,猶未脫藁,士夫間稍稍傳說,右時烈者聞而憾恨。前主簿金昌翕者,作長札,寄世堂門人,其言悖慢凶譎,詬辱臣祖。浮薄之輩,承望風旨,終至誣罔天聽,其疏之脈絡機關,罔非葫蘆於昌翕之書。臣請以昌翕一家之論,証之。文正公金尙憲,於臣祖,奬許特厚,至推以斯文鴻匠,故相臣金壽恒之誄臣祖,首稱先生。其辭曰:「受天間氣,爲國宗臣,羽儀明廷,如鳳如麟。」其挽曰:「身名出處兩無諐,忠孝文章德業全。」吾東方樹大節扶淸議,明鑑識鮮許可者,莫尙於尙憲,而鴻匠之稱,在於丁丑之後,則其不以碑文爲疵者,可見矣。壽恒,亦豈阿好者,而尊尙贊揚又如此,則昌翕私書所謂氣節疲軟,意見汚下,有似鄕愿規模者,何其一相背也?昌翕傲然自高,視前人若無,創生邪論,一以尊奉時烈爲急。其悖倫無狀,若至於此,則啓迪輩受其頣指者,又何足數哉?乞將臣祖所被誣辱,特賜昭雪,明示好惡。

疏入,上命還出給。〈史臣曰:「景奭之撰碑文,蓋不得已也。然觀其文字,極意鋪張,頌虜功德,稱虜意欲,全無迫不得已之意,存於其中,豈不得罪於萬世淸議乎?景奭嘗有愧負梧溪十丈崖之句,慙悔之心,亦可見矣,而其子孫不肖,不能明其本心,以謝後世,乃欲置之於全然無疵之地。噫!此於景奭,爲一生名節之大累,眞所謂孝子、慈孫不能改者,雖欲私自庇護得乎?且其醜辱先正,務快口氣,敢言與淸議角勝,是無益,適足以彰其慙德,於先正亦何傷焉?可謂愚且妄也。然景奭,亦一時名相也。論者就其事,明是非足矣,又何必擧平生而僇辱之,至比於河間淫婦而後快哉!其亦過矣。」〉

5月22日

○丙寅,以金構爲工曹判書,李震壽爲承旨,李德英爲司諫,李㙫爲正言。

5月24日

○戊辰,知敦寧府事李堥卒。堥,宗室蓬萊君炯胤之子也。與兄垕,俱有時名。在臺閣,著直聲,中歲被疾,精神迷罔。遂不得顯仕,閑廢累年。以老壽增秩而卒。年八十二。

5月25日

○己巳,流星出車府星上,入北方。

○備局諸臣,以次對,來會賓廳,日向夕,無引對命,人皆疑訝。適憲府官違牌,政院請更招入侍,傳曰:「賓廳座目單子啓下,時無引見之命,則備局堂上退去,例也。今政院至請再招兩司,未知其故也。」諸臣遂退出。謹按舊例,備局引對,一月三次,上嘗嫌其稀闊,命改定,每五日一次。勤政圖理,意甚盛也,第朝廷多故,頉稟居多,有其名而無其實,識者竊歎。今者大臣、諸宰,俱會朝堂,至于日晏,而終不得一對,烏在其改定之意也?《傳》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上心豫怠,於此可見矣。惜乎,無以此進戒于上者。

○以趙泰老爲輔德。泰老違召坐罷,上問于政院曰:「泰老除職輒違牌,分義未安。果有實病耶?察啓。」政院以實病對。

○吏曹判書金昌集,自以亡父遺戒,勿居顯要,上疏力辭,且辨破李厦成之疏曰:

厦成猥擧臣弟私書,因及臣先世,有不得不辨者。所謂斯文鴻匠,詞翰家推重之例語。豈謂其道德名節,粹然無疵,眞爲儒林之大宗師也?今厦成,掇取一句語,以爲左券,遂謂不以碑文爲疵者,豈不可笑之甚哉!臣曾祖尙憲,身任天下大義,言論是非,嚴正不苟。且於碑文,雖未嘗明有指斥,而意思所存,有可以一事推知者。臣曾祖嘗撰文忠公廷龜碑文,而囑其家子弟曰:「愼毋使三田碑書寫人書之。」夫於寫碑者,猶不欲其溷人墓石,況於作文之人,而不以爲疵乎?後,李家令景奭,書其碑,臣父兄弟,嘗語及而歎曰:「先祖意思如彼,而却令作文人書之,可恨。」臣父平生,未嘗輕議前人,而卽此一語,所以處景奭者,又可知矣。至若所引挽誄,誠有之矣。然挽誄之文,主於稱美,容有與平居尙論,隨事譏貶者不同。是以,朱子於陳俊卿、汪應辰,皆有祭文,稱美極盛,而至其與劉平甫書則有曰:「陳固無可觀,汪亦碌碌。」且先正臣李珥,嘗於日記,論閔箕貪財好色,及爲祭文,稱其持身謹密。此其抑揚與奪之際,固自有權衡矣。今若徒見其奠誄推美之語,謂其尊尙悅服,洽然無間,而欲使後人,無敢容喙於其言行得失,則亦過矣。

答曰:「今玆新命,意非偶然。疏中所陳,予已詳知。安心勿辭行公。」

5月26日

○庚午,戶曹判書李寅燁免,擢趙泰釆爲戶曹判書。時,客使將入都,度支專管迎接,而寅燁出往江外,引情勢屢辭。廟堂請許遞,遂以泰釆代之。命從二品中加望也。泰釆爲人俊邁,而素無才具,平居諧笑,近於俳優,人不以公輔期之。素與大臣親昵,驟被薦擢,自五品而陞八座,僅六年耳。聞者皆曰:「泰釆命達,故官日高矣。」

○以李世維爲輔德,鄭栻爲司書。

○宗親府啓曰:「庚辰備忘記中,王子旣已封爵,凡事可以修擧者,令該府處之矣。金海、昌原草場,恩津江景浦、肆津浦、金浦伏所室,通津造江,請竝屬本府收稅,以補需用。」許之。時,宮家折受,遍及山海,國力凋弊,民生怨嗷,識者以爲折受之弊,終必亡國。

5月28日

○壬申,執義金相稷啓曰:「前校理吳命峻,平生行己,率多鄙汚。發身之初,諂附時議,首詆銓地,及其從祖道一見敗,討罪方嚴,則換面改頭,一變前論,與道一背馳。當其赴謫也,避往東郊,終不出見。遂以此見塞銓薦,則反懷憾恨,欲尋舊迹,而無以見信。妄揣時機,論劾銓官,欲售傾陷之志,而纖芥無嫌,遇遯益驗等說,自不覺其破綻,則到處自明,欲掩前言。其隨事回互之態,不可不懲,請罷職不敍。」答曰:「依啓。」〈史臣曰:「命峻,行己反覆,言議諂諛,直一憸侫不吉人也。論其情態,合刊仕籍,罷職之罰,非其律也。第於疏劾重宰之後,旋卽被彈,救之者以爲口實,惜乎,此啓之不早發也。」〉 ○以柳尙載爲大司諫,李世奭爲司諫,孟萬澤爲正言。

5月29日

○癸酉,胡使入京。以天下太平頒赦也。上,幸慕華館迎之,還宮,接待如例。翌日頒赦。

○以李德英爲司諫,李夏源爲弼善,金萬謹爲說書。

5月30日

○甲戌,以崔啓翁爲掌令,金栽爲文學。

六月

6月3日

○丁丑,以李夏源爲掌令,徐宗泰爲弘文提學。

6月4日

○戊寅,迎接都監言:「北使願見頒赦名數,請令書示。」上始允之,都承旨兪集一,言其有後弊,遂止。

○時,淫雨連日,分司饔院廳事顚覆,西門守卒一名壓死,碎頭折腰脚者,至十一人。

○領議政崔錫鼎,又以臺避嚴峻,上疏待罪,上慰諭之。後,右議政申琓,陳白錫鼎本情之無他,上曰:「領相頃年三箚,極爲怪異,而罰已行矣,歲屢更矣。予之重卜,蓋出於滌瑕蕩垢之意,而或慮持公議者,有所云云,金普澤之疏果上矣。臺閣雖重,言出構捏,則固宜罪之,而此則所執者義理,雖以人主之威,亦不可以摧折。且大臣所遭非常,難安,勢也,而予之本意,只以事在旣往,不必追咎,故不得痛賜開釋,又不可强迫行公。處分之際,實欠明白,不知者,宜以爲訝也。」

6月5日

○己卯,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右議政申琓,請敦召李畬、金構、崔奎瑞、李寅燁。構雖不在外,以吳命峻疏引入故也。上曰:「李畬引嫌太過,匪久似當承命。金構、李寅燁,雖新遭狼狽,豈可每以此爲嫌?但崔奎瑞事,曾亦下敎矣,君臣之義,無所逃於天地之間。奎瑞初無他端,而稱以沐浴之行,便作高蹈之士。在京之母,故爲將往,咫尺郊畿,偃臥不起。三設議藥廳,而一不來參起居。自有君臣以來,安有如奎瑞者乎?」初,西陵都正煜,勒奪溫陽民田,道臣啓聞拿治,未幾蒙宥,復下往侵虐如前。民人不勝其苦,來訴刑曹,刑曺草記請罪,有曰:「宗班雖甚縱恣,何敢若是其無忌?」云。上,付標改宗班二字爲渠,只命推考。至是,上謂筵臣曰:「煜固有罪矣,而何可以煜一人之故,混歸宗班於縱恣之科乎?草記措語,殊甚未妥矣。」刑曹判書閔鎭厚謝曰:「文字不審,臣固有失,而但煜之虐民蔑法,其罪不輕,不可問備而止也。」命拿問,旋以頒赦徑釋。煜,夏川都正椅之子也。父子稔惡暴虐,爲民間之盜蹠。

○命平安監司李世載,限秋成仍任。世載爲治嚴明,彈壓一道。時,兩勑相續,而世載瓜滿當遞。閔鎭厚自西還,奏請仍任,許之。

6月6日

○庚辰,太白晝見。是後屢見。

○上幸館所,宴北使。

○命敍用臨陽君桓、李墪、黃一夏等。以奉使失體,被罪未久,特敍。及冊封勑至,命錄其勞,墪加嘉義階,一夏陞通政,桓以資窮,給熟馬。且賜臧獲、田土有差。

6月7日

○辛巳,以李健命爲大司諫,李彦經爲弼善。

○吏曹判書金昌集,引先戒固辭。上嘗問右議政申琓曰:「吏判每引遺戒,此事何如?」琓曰:「人臣許身於國。雖有父兄之戒,安得堅守己志也?」上曰:「先戒中有常存謙退,避遠顯要之語,則無怪其辭避,而此不過父兄敎子弟之私情。爲人臣者,分義至重,身非己有。況君父敦迫至此乎?以此意告祠,出而應命可矣。」昌集陳懇益切,答曰:「筵席下敎,不啻懃懇,則先戒雖重,分義不可不念,而一向控免,無意應命,殊非所望於卿者也。須勿固讓。」昌集又連章力辭。其疏曰:

人臣辭爵,不一其方。或以疾病,或以情勢,間或有無故堅辭,終遂其志者。如近時金萬重之辭文衡,雖諉以才分不堪,而公議則不以爲然。只以其力量之確,終莫能奪。如臣釁逆無狀,不合進據顯要,臣之避遠,固將不待先訓,而旣有遺戒,亦宜內自矢心,以無失墜而已,不須遽形於言語、文字,而惟其力量之不足自信,不得不以河洛執手之言,忍於出口,將以是爲終身出處之大防也。亦謂斯言一出,同朝之所宜矜惻,而聖慈之所不忍奪情矣,事乃有大謬者,窮蹙逼拶,已到萬分地頭。於是而不能自立,苟爲趨命,則臣之無狀,竟成何樣人哉?旣已不從遺意,徒然屑播其訓,是臣於亡父,實有兩重欺負,而其爲淸朝之累,又有大者。向者告祠之命,殿下所以處臣者,可泣鬼神,而臣之所爲,欺負先臣,則實無顔面於焄蒿悽愴之際矣。

答曰:「予意堅定,決難准請。須勿撕捱,速出行公,毋使重務久曠,都政遷就。」

6月8日

○壬午,遠接使趙相愚馳啓後,勑阻水留鳳山。上覽其狀,下敎曰:「都監必須知勑行入京日期而後,可免窘急,而狀啓中全不擧論,踈闊莫甚。趙相愚從重推考。」相愚爲人昏闒,當事迂闊,大率類此,擯接,非其任也。

○大司戌金鎭圭,以禮曹所定通讀節目,入對稟定曰:「節目云每次試講後試製,而所製之文,以賦、論、表一篇定式。竊見別試初試初場,例以論、賦、表中二篇出題,又於每科,以三體文輪回遍試。此規最周詳,今宜遵用。」上許之。鎭圭曰:「節目又云,年終合計講製分數,竝滿六分者十人,許赴會試,而亦不詳其計分之規。蓋式年會講,與會試粗與次上爲半分,許其合計,本館陞補,則雖屢得次上,只給半分而已。此規不同,宜有所一定也。」上命該曹稟處。禮曹覆啓:「請新定講製,及陞補計畫,竝依式年會講、會試例,以合計定式。」從之。

6月9日

○癸未,北使歸。上幸慕華館餞之。宴時,例給從胡酒饍,我人攫奪殆盡,御幕咫尺,人聲喧嘩,見者莫不駭之。政院請推兵曹禁喧郞,從之。

6月10日

○甲申,嶺南大水,漂沒百餘戶,新寧等四邑,九人震死。

6月11日

○乙酉,冊封勑使明揆叙等來。是日,雨勢翻盆,向晩始少霽。上幸慕華館迎勑,引見遠接使趙相愚于帳殿。遂還仁政殿,受勑誥及藩封世守柔遠恪恭八字,〈胡皇手筆云。〉接見如例。仍頒赦。揆叙,卽其國相明珠之子,官翰林學士。淸王寵任之,自求奉使而來。且上表請頒皇帝手筆於朝鮮云。揆叙自負能詩,大有驕傲之色。在途多作詩,示儐使,又求宰相詩甚力,朝廷許之。

○初,大司成金鎭圭白上曰:「儺戱時,傾都嗔咽,處處縱觀。其中多有士子,至有鬪鬨蹂躪之患。凡客使往來時,朝士以其職事,不得不相接,而至於儒生,處身自別。朝家以三醫司生徒假儒名,代行郊迎,而士子輩不體德意,不顧行檢,乃如此,他日立朝,將安用之?請自今儒生觀儺戱者,摘發,限三年停擧。」上許之。至是,成均館啓:「儺戱出郊時,士子李泰亨等十數人,與無賴,作黨橫挐,郞廳欲禁之,反被歐打,折其帽角,事甚驚駭。依定式停擧,令該曹嚴覈,竝其同黨科罪。」允之。

6月12日

○丙戌,流星出天中,入北方。

○以金宇杭爲大司諫。

6月13日

○丁亥,上將設宴,待北使,辭以困憊。上更以必欲親臨之意,報于館中。右議政申琓,以冒炎動駕,恐致傷損,上箚諫,上不聽,遂幸館所。北使不肯沒階以迎,都監爭之不得,請對稟達。都承旨兪集一曰:「主客例爲均敵之禮。彼若不肯下階,則後日餞時,殿下亦不當降階。若曉之以彼降則此降,今不降則後不降之意,則彼自屈矣。」使通官,依其言爭之,北使始屈,沒階迎之。上行八酌,仍及謝手筆之意,上勑言:「譯者不分曉,乞以文字書惠。」命注書書給,承旨洪受疇,請竝寫日昨迎接時說話以示之。有曰:「海隅偏邦,未嘗見皇帝筆蹟,今於使華之臨,蒙此特賜之恩。此前古未有之盛典,亦外服難得之至寶。攀奉寵章,感頌手書之勒摯,飭厲侯度,怳承面命之丁寧。從今左海之窮壤,永囿右文之弘化。」云。受疇之文也。承旨例撰問答說話。受疇在政院,握管苦吟,費思成文,及其建白書給也,頗自矜喜,有若華國者然,不知人之竊笑也。

○延接都監奏上勑言,齎來帝筆作帖者,在途已出示遠接使,竊欲一經睿覽,願自上求見云。上引見兪集一于帳殿,問曰:「彼若先發言端則已,似不必自我求見,如何?」集一曰:「聖敎允當。筆蹟齎來,旣不載於文書,彼雖私示儐臣,其在臣子道理,不可以私語告達。宜若不聞,以待彼之所爲矣。」上然之。宴時,竟不求見,北使亦不敢言。翌日始招舌官,直請呈進,蓋其意在夸矜也。遂盛十帖于函以進,題曰,《淵鑑齋法帖》。上遣洪受疇,措辭致謝,且言不敢擅留之意,首勑曰:「國王欲留則當留,已稟白而來矣。」受疇又以謝語書給,而歸奏言:「上勑稱,語甚明白,多謝云矣。」集一稍有辨給,素以才能自任,臨事倉卒,能出意見,論得失。如爭得四拜沒階事,皆其力也。上頗眷倚。特賜引對,有所詢問,集一益自負矜衒之意,溢於言色。

6月14日

○戊子,鍾城大水,民家沈沒百餘戶。

6月16日

○庚寅,平安道博川、嘉山,海溢。他道亦狀聞。

○領議政崔錫鼎,自幸州,轉往仁川,上疏控辭。答曰:「卿之丐免至此,終難强迫。本職今姑免副,安心上來。」

○伴送使趙相愚,以病辭,上許之。時,卿宰或年老有病,或任緊務,無可往者。吏曹啓稟,特命以京畿監司尹世紀,加階差伴送使,又以特旨,除洪受疇爲京畿觀察使。世紀,人望素淺,受疇,素負謗毁,而猝承寵擢,一日加階者二人,公議不允。

○以韓聖佑爲左承旨,李德成爲右承旨,李光佐爲兼文學。

6月17日

○辛卯,北使各求綃屛,上勑要宰相製詩贊揚,書于屛,副勑要宰相書古詩。廟堂抄啓作詩書寫宰臣。旣而上勑,自以職是翰林學士,願與貴國翰林,相對唱和,此外侍郞、學士中能詩者,亦令製述以示。政院言:「奉敎以下官,雖稱翰林,惟秉筆修史而已,無與於詞章,不可創開新規。侍郞、學士,我朝無此官號,宜就知製敎中,抄擇製示。」從之。被抄諸人,多稱托不肯製。上勑救詩文日急,政院屢請推考,久而始製呈。上下敎曰:「予觀數詩,柳成運詩外,皆有病,宜加點檢。」李健命、李觀命、權尙游、崔昌大、金栽,竟不應命。上勑又求見東方好詩,命弘文館,抄送數十首,上勑以李震休、吳泰周筆法甚善,使震休,書李濡等十二人所製詩,具職銜姓名。副勅使吳泰周,書東方古詩十二首以去。上勑出示七言絶句二首,以致謝意。

6月18日

○壬辰,全州地震。

○上下敎曰:「關武安王精忠大義,昭如日星。皇明太祖皇帝,肇創壽亭候廟,天下都邑,莫不立祠,崇奉之意,槪可想矣。我國崇禮門外,卽壬辰遊擊陳璘所建也。其時我國,出財力以助之,廟成,宣廟亦嘗親幸。予於頃年拜陵時,歷入東廟,蓋其忠義之氣,令人感慨於千載之下。宣廟臨幸,予之歷見,皆非出於遊觀之意也。聞南廟安生像。明日擧動歸路,欲歷過。其令禮曹稟處。禮曹請依辛未年例,以擧手揖,定儀註,從之。上又曰:」楊經理宣武祠,在於崇禮門內。宣廟親書再造藩邦四字揭之。我國家賴神宗皇帝之德,得至今日,實有生死肉骨之恩,而天地翻覆,事異今日。昔予於迎勑往來之路,顧瞻遺祠,感慨于中。其別遣官致祭。「校理李觀命、李晩成,上箚曰:

伏聞明日回鑾之路,有歷臨關廟之敎。竊覵殿下曠世相感之意,出尋常萬萬也。關王之精忠大義,昭揭日星。其灑恥除凶之意,炳然如昨,千載之下,有足興起。矧今纔餞北客,路過遺廟,顧瞻興嗟,聖念可想,第惟人君一動一靜,不可不愼,而禮無前據,率爾行之,遠外驟聞,妄相忖度,以爲或出於遊觀之擧,則衆人之惑,無以解之。且於入廟之際,儀節有礙。頃年擧手行揖,出於倉卒權行。今乃不復講究,倣以行之,未知於禮,果如何?臣愚以謂,宣武祠致祭,亦係盛擧,今若一體遣官,奠之芬苾,則禮意事體,兩得而不悖矣。

答曰:」今玆歷臨之敎,意非偶然,決不可已也。「

6月19日

○癸巳,上出郊,將餞北使,入幕次,日已亭午,北使不至。久之,軍樂聲漸近,而傳語不來,上怪而問之,北使已近前矣。上大怒,命斬傳語軍以徇,拿問兵曹郞官。聲色震厲,人皆股栗。上急出帳殿以迎之,侍從之臣,亦幾不及。遂宴餞而罷,旣而下敎曰:「人命至重,且是初頭犯法,傳語軍,參酌決棍。此後傳語遲滯者,繩以梟示之律。」按傳語軍之遲滯,誠有罪矣,而梟示則過也。假令其罪當死,人主殺一卒,何至過加聲色,而天怒暴發,擧措失中?其累聖德也大矣。陪從諸臣,無一人規諫者,良可惜也。然雷霆之怒,不待竟日,終使刑法得當,亦可謂不遠而復矣。

○乘輿將發,都承旨兪集一進曰:「歷臨關廟之敎,孰不聳動?玉堂之箚,似不識聖意所存,而以義理言之,吉凶不可同禮,歌哭不可竝行。何必於今日,行此盛擧乎?且天氣盛熱,請退行。」上不聽。遂歷過南關王廟,揖而立顧近侍曰:「此是生像,比東廟塑像,大有生氣矣。」指西壁隅僧像曰:「此何爲以設也?」近侍對曰:「俗稱普淨長老也。」上頷之。上又曰:「武安精忠大節,萬古昭昭,予之所嘗深慕,而送勑之後,歷入遺廟,瞻揖塑像,曠感尤深,令人怒髮衝冠矣。」兪集一曰:「聖上一念尊周,辭旨激切,可以鼓忠臣、義士之氣。然此亦近於文具,惟願益勉修攘之策也。」上曰:「卿言然矣。」集一請禁廟中淫祀,從之。仍命依辛未例,致祭於東廟。

○兵曹判書李濡,以傳語軍稽滯,上疏請譴,且曰:

抑臣之罪,有大於此者。自前餞勅時,自上動駕郊外,則彼亦定其離發時刻,無敢進退。今者上勑,日高始睡起,以致大駕遲待許久。苟使臣,能如吳會君臣之慷慨,則彼豈驕傲輕侮,若是其甚乎?緣臣等庸駑,貽辱君父,慙憤欲死。

答曰:「卿其勿辭。」

6月20日

○甲午,金星犯太微西垣右執法星。流星出王良星上,入乾方。「

○致祭宣武祠,特用羊豕。

○諫院啓曰:「韓原正樞,娶妻於全州,常常來往,募京中無賴,稱以己奴,每出必作牌,書宮字於紙末,謂之先文。村民寺僧,奔走供饋,所過無不被害。且其妻同生宋姓人,與之同惡,凡有推奴徵債之未售於官門者,輒邀樞,任自推捉,施以酷刑,幽於大櫃,困苦暴虐,無所不至,以爲推徵分利之計。聞村民稍有産業,公然馳往其家,結縛捽曳,責納賂物,稱慾乃已。有一名官,自湖南承召也,目見民間怨苦,通于道臣,俾之徵治,又欲論啓而未果。樞率無賴五六輩,忽到名官家,怒目奮拳,對面脅辱,顯有歐打之形,而其徒猶不敢侵犯,撤其屛籬而去,乘夕又至,呼名叱罵。再到之時,名官適不在,假令見在,其免於歐死也幸矣。噫!白晝都下,唱率無賴,欲以拳踢從事,以逞其議己之怨者,實古今所未有。今日國綱,雖已壞廢,奈何令末裔微宗,狂肆而莫之禁乎?名官之家,猶尙如此,外方賤氓,何所支堪?此而置之,國無法矣。請韓原正樞拿問,別樣論罪;所帶無賴輩,摘發重治;宋姓人,亦令道臣,依法嚴懲;自今宗班任意下鄕者,申明禁斷,以杜作弊之端。」答曰:「依啓。」臺啓中所謂名官,兪彦明也。後,禁府請刑訊樞,上不許,止命徒配。

6月21日

○乙未,流星出閣道星上,入艮方。

○平安道雲山,雨雪。

○副提學鄭澔,在鄕上疏,辨破李厦成等醜正之狀曰:

朴世堂毁經侮聖,世道之大變。聖上因太學之疏,嚴懲討之典,而不幸黨助之輩,寔繁有徒,或冒據宰樞之列,或潛伏言議之地,誘之以老病,而乞緩投畀之罰,勒之以已甚,而請收投火之命。嗚呼!大學屛諸四裔之典,其將以老病而廢之乎?韓子火書廬居之義,亦將以已甚而已之乎?由是,是非不明,好惡不嚴,醜正之說,至於厦成而極矣。昔凶人鄭介淸,作排節義論,宣廟投配北邊,令詞臣,攻辨其文,頒諸道鄕校。聖人闢異端熄邪說之道,當如是也。特命詞臣中,有經學者,就世堂所改註說,逐條攻破,頒布八路,亟將諸般邪說,竝投水火,以正士習,則如幺麿厦成輩,治之可也,不治亦可也。

答曰:「疏陳之事,已有成命矣。」後,校理李晩成白上曰:「鄭澔之疏,爲先正辨誣,大意固好,第所謂潛伏言地,卽指兪彦明也。彦明,於世堂,實無顧藉之意,而特以語欠別白,至承嚴批,以此歸之黨助,大是情外。所謂冒據宰樞,指李寅燁,而此人起自名閥,致位至此。豈可以一事之差失,謂之冒據乎?此等措語,多欠稱停矣。」上然之。

○應敎權尙游、校理李觀命,承命辨破《思辨錄》,欲凈寫以呈,以長官疏中,有特命有經學者辨破之語,俱上疏引嫌,命勿辭寫進。尙游等,終不承命。後,澔又上疏言:

前疏所陳,蓋以撰辨詞火邪說之敎,判下已久,尙無擧行形止。妄意朝議,或撓於一二黨助者已甚之說,終至廢閣。所謂亟命有經學者,無心下語而已,非有一毫不滿於兩臣之意也。尙游等,以黨助二字,橫自擔當,費辭申辨,至曰白地求罪,惡言詬辱,不幾於古人所謂變白爲黑,指無爲有耶?倘如是也,雖聖明在上,而君子之黯黮受誣者,何所直其謾乎?

澔又陳辨不已。按尙游等,經學非其所長,而聖門叛卒,人人可得以討之,且其所辨破,亦自有理。澔自在洛時,已知辨破之屬於兩臣,苟有不滿之心,直以某也乏經學,不足以辨晢,某也有經學,可以屬此役,陳請于上,固無不可,而今乃追論於數月之後,外若泛論,內實有意,而又從而爲之辭。尙游等,亦怒其議己,辭氣忿懥,語不擇發,公議兩非之。

6月22日

○丙申,吏曹判書金昌集,丁憂去位。昌集以先戒自守,聖旨隆重,而終不拜命,公議多之。

○忠淸道永同、全羅道谷城,蟊災,命設酺祭。

6月23日

○丁酉,以李濡爲吏曹判書,金鎭龜爲兵曹判書。濡自少浮沈無名節,士論輕之。晩以才局見用,而爲政煩苛,及除東銓,物情未允。鎭龜沈深有宰相器度。嘗爲御營大將,大得軍心,至是,武士皆想望焉。鎭龜屢被人言,不思斂避,放倒廉隅,惟以承命爲恭,人以是譏之。

○以尹世紀爲大司憲,崔昌大爲副校理,李㙫爲文學。

6月25日

○己亥,流星出天弁星上,入北方。

○慶尙觀察使朴權陛辭,上引見,勉諭而遣之。

○以閔鎭厚爲禮曹判書,任胤元爲承旨。鎭厚判刑曹二十餘朔,剖斷如流,聽理無私,世稱近世刑判,久任而能盡職者,鎭厚爲最。至是,始移宗伯。

6月27日

○辛丑,時,荒唐船出沒海中,海西尤甚。船中人,盡削髮,服色或白或黑,去來無常。朝廷,申勑沿邊鎭浦,瞭望譏捕。所江僉使李暈,掩捕唐船於長淵白翎、小靑等島,前後被執者五十餘名。使譯學問情,且奪其票文以聞。大抵皆山東福、登等州人,以漁採爲業。船中所載衣服、器皿外,無兵器云。旣而道臣馳啓,以唐人拘囚多日,大有弊端,乞令廟堂,從速指揮。備局覆奏:「唐船自移咨禁斷之後,絶不現形者,殆數年,而今復如此,此由於彼中海禁之解弛。其時禮部回咨有曰:『査驗船票人數,開明報部,地方官從重致罪。』今宜遣齎咨官,詳報事狀,使之申禁,而附送其票文,無票文者,令其中解文字之人,列錄其姓名、籍貫,以爲憑驗之地;所捕諸人,竝給糧饌放歸。此後從外洋過去者,不必一一追捕,重貽軍民廢農奔走之弊;雖或近陸被執,奪其票文,便卽驅逐。請以此回移。」從之。

6月28日

○壬寅,流星出奎星上,入乾方。

○伴送使尹世紀馳啓:「上勑至中和府,招舌官,示小紙云,問各處守令,何等人才,作得由何職而陞縣令、郡守?考擧幾年,考一次,或考詩,或考文章?及考中作何職分,中幾十人?又問陞擢官員,由何職陞何職,及一二品官進身之由,國中二宰相職名,王城四門何名?那一門依山靠嶺,有何景致?武職由何而陞用,武擧如何,取中卽作何職?俱詳寫來」云。小紙及所對之說,竝上聞,請令廟堂,添潤以送,有曰:「守令用文、武、蔭,由五六品職,出爲縣令,考績陞差。科擧三年一試,講四書、五經,試賦、表、策,分甲、乙、丙,取三十三人。初付正字等職,次次陞遷。陞擢之規,勿論文、武、蔭,有才能茂著者,不拘常格進用,至二品之官。國中宰相,三公則稱議政,六卿則稱判書,亞卿則稱參判。王城南有崇禮門,卽南山之麓;東有興仁門,卽駱山之麓;北有肅淸門,卽白岳之麓;西有敦義門,乃白岳西麓,而別無景致。武職以騎射講書設科,被選者初付宣傳官、部將職,陞擢至節度使。調用之法,與文臣略同」云。儐臣所對諸條,初有彰義門外,有泉石之語,廟堂以方有北山築城之計,客使來往時,或有因此求見之弊,不宜煩洩,刪去之。

6月29日

○癸卯,以趙相愚爲刑曹判書,李光佐爲副校理。

○京畿觀察使洪受疇,上疏請得二萬石米,以活一道數十日演死之命。下廟堂議,許之。

○擢贊善權尙夏爲戶曹參判。是日,尙夏辭疏適至,爲其師文正公宋時烈,辨破李厦成之誣。略曰:

三田碑文,實非難見之事理。其不厭於公議,雖三尺童子,亦可易知,而今厦成蔽於私情,曲成義理,以爲權宜的宜之道,而反以非斥者,爲不善,豈不悖謬乎?蓋《春秋》大一統,天經地緯,萬世不可泯之通誼。苟違於此,中國淪於夷狄,人類入於禽獸,可不懼哉!丙子城下之盟,誠千古之羞也。然孝宗大王,日夜腐心,思雪至恥。雖大業未就而卽世,明天理正人心之功,俟百世而不惑。臣師以同德之臣,受世道之託,每欲扶植斯義,不使一世人心,全然陷溺,以無負先王之意。嘗曰:「使此道,由我而少伸,雖滅死,萬萬無悔矣。」夫其平日所存如此,故見人之背於斯義者,必深斥而不少假借。豈有私喜怒於其間哉?厦成之爲祖申辨,不翅數千言,而知臣師所論,嚴截正當,不爲抗爭,發此恩怨之說,以爲疑亂之計,不料人心危惡,至於此極也。且伏聞厦成之言,皆原於朴世堂所撰碑文。若世堂者,朱子之罪人也。朱子,孔子後一人,而猶不尊信,狎侮如彼,則誣辱臣師,無足怪也。願明示好惡,使斯文世道,終幸焉。

且以疏語有煩,貼黃以進,答曰:「大老之被誣,實是斯文之大變。言念世道,曷勝憂歎?體予思想之意,亟回遐心,幡然就途,以補不逮。」尙夏,養德山樊,爲士林領袖。上,屢加寵擢,徵召不置,而竟不至。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卷之三十八上〉

秋七月

7月1日

○乙巳,以金萬埰、李三碩爲承旨,李光佐爲獻納。

7月2日

○丙午,關東大水,山崩,人家漂沒壓埋,殆百戶。渰死甚衆。

○禮曹以仁顯王后再期後,王世子卽吉節目,磨鍊以啓,傳曰:「噫!父母之喪,二十七月而除,乃古今不易之制,無貴賤一也。今此卽吉之文,雖非禮官之臆斷,予以爲未安也。內喪在先,則十五月而禫,禫後變除,已是壓屈之意,何必再朞纔過,遽用純吉,自同平常哉?此實非人情之所安,而世子之心,亦復如何?予意以爲,仍持心制,至十月而卽吉,庶不悖於禮經,而可無憾於人情。問議于大臣及左贊成、戶曺參判,亦令儒臣,博考典禮以稟。」弘文館啓:「《杜氏通典》云:『王儉《古今集記》云:「心制終二十七月」』又稱宋孝建二年,諸公主心禫素衣,二十七月,乃除。近世文敬公金集所撰《疑禮問解續編》,有問:『父在母喪,十一月練,十三月祥,則心喪之服,當除於何時,除於何所耶?或云當依《通典》,哭除於再期之月晦,或云當除於禫月,或云當除於丁日。妄意當二十七月之朔,以吉服入廟參禮而喪畢,飮食處常之節。』在於此時。遇仲月行祀後,當有復寢之禮,未知如何?集曰:『鄙意,古無變除之節。旣曰心本非服也,何變除之有?若除於再期,則心制果盡於再期乎?禫月、丁日,猶之可也,而終不若待吉祭之期,而復常,無事於變除,而自爲變除之爲當也。』臣等竊惟,聖人緣情制服,有壓有伸。內喪在先,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而禫者,明無二尊之義也。禫後心制,以盡三年之期者,達孝子之情也。卽《禮》所謂禮殺而情伸者也。蓋周而練,再周而祥,禫而纖徙月樂,此固三年之體,而變殺之漸也。壓屈之服,雖止十五月,而先王之禮,旣有心喪之制,則當待禫纖徙月樂之期,卽吉復常,方盡於天理人情矣。王儉之說,孝建之制,皆得此意。至於金集答問之書,尤爲精備。雖非論王朝禮制,達喪之義,可通上下。然則心制卽吉,當在吉祭之期。王世子心制,若除於再期之日,則是不能恰倣三年之體,而無以盡殺禮伸情之義矣。」禮曹遣郞官,問議于大臣、儒臣,判府事尹趾善議:「旣練而祥,旣祥而禫,仍從心制,以終三年,卽有先朝已行之禮。以情而言,雖無窮已,以禮而論,自有限節。今於再期之後,全無變除之節,猶持心制,則卽係創制,有難輕議。今世士夫家父在母喪者,雖再朞後,不敢自同恒人,此則私自致其餘哀而已,旣非典禮所載,則今乃擬議於王朝儀制,未知其合宜也。」判府事徐文重議:「公家典禮,臣未之詳,而以大夫士通喪之制言之,則禫月旣已卽吉,飮食之節,亦隨而變,或有有除命行公者,可以推而上之也。今日王世子之服,特以無禫之故,仍持心制,過初丁之期,以盡其月,則反有重於中月之制,恐非禮家之本意也。」右議政申琓議:「禮官所上儀節,乃據乙亥已行之例。此所謂喪制從先祖者,而第朞、禫變除,則古聖人制禮之意,出於隨其禮節,有所降殺也。卽吉與否,惟在於緣人情之所安而行之也。士大夫父在母喪,雖在再朞之後,不敢以無禫而徑先服吉,從仕者,誠以禮雖有節,情有所不忍也。父母之喪自天子達於庶人,可推而上之也,聖敎允當。」領府事尹趾完議:「該曹儀註,明有援據,無以議爲,第聖上體諒世子情理,欲爲變通,則似無不可。士夫家爲母心喪之人,再朞後雖從吉,而不服華盛之服,必待中月,始乃復常,其在從義之道,不害采用此禮。」判府事崔錫鼎、左贊成尹拯,辭而不對,戶曹參判權尙夏議:「伏見下該曹之敎,參酌於天理人情者,可謂無所間然,且得見玉堂所攷進之說,又可謂不易之論,復何容愚淺之見,犯僭汰之譏哉?伏惟上裁。」上下判付曰:「再朞後世子仍持心制,至二十七月而卽吉可也。」禮官復言:「卽吉時別無卜日行祭之事,來十月朔祭,王世子以黑團領將事,祭後着吉服還宮,似合禮意。」從之。

7月4日

○戊申,全城君混,差宗廟大祭獻官,詣闕中,稱有脚病,不肯受香,請推催促,混猶偃臥不起。吏曹不得已以他人,改付標,午後,始傳香,聽聞俱駭。混於推緘,張皇噴詈,言多猥雜。有曰:「近來朝士之凌轢宗班,自爲能事,大君、王子請罪之說,至發於筵席」云。政院又請從重推考,從之。混,狂酗驕悖,居家無行檢,怙勢負寵,多行不義。縱其奴僕,賊虐都民,自逆杭之死,人皆指目混。混素慕杭豪奢,及杭家籍沒也,掠奪其財貨,自衣杭衣服,識者謂杭不死。

7月5日

○己酉,召對玉堂官。侍講官權尙游曰:「先正臣文正公宋時烈,歷事三朝,處於賓師之位,道學節義,可以師表百世,而不幸世道嬗變,人心陷溺,誣衊醜辱,至於朴世堂而極矣。世堂《思辨錄》,其所誣悖於朱子者,罔有紀極。彼於朱子,無所顧忌如此,則他尙何說哉?至於李厦成等,托以爲祖訟辨,掇拾世堂餘論,幻弄譸張,直以媢嫉陰戾等語,直加於旣骨之大老。夫己酉一疏,誠有譏貶之意,而故相臣李景奭,於其時,只自遜謝而已,厦成之父若兄,亦無一言辨暴。及今三十年之後,世堂醜正之說出,而始敢設淫辭助攻,以爲乘機濟私之計。聖明還却其疏,可見痛斥之盛意,而臺閣之上,寂然無糾劾之擧,臣竊慨然。」上曰:「厦成之疏,恣意醜辱,事之寒心,孰過於此乎?」侍讀官李觀命曰:「厦成之疏,祖述世堂碑文誣悖之語。蓋世堂,惟以醜辱大老爲心,故以不干涉之事,作爲冒頭,觀其語勢脈絡,不成文理。其假托碑文,逞其憯毒之狀,灼然可見矣。」上曰:「世堂之意,蓋專以醜辱爲快矣。」

○諫院以尹就商未出解由,徑受祿,論罷其職。右議政申琓上箚救之,上答以使之勿罷還仍。〈史臣曰:「就商所坐,關係廉義。臺啓足令渠羞死,而坐罷未數日,旋仍其任,國體之顚倒甚矣。臺閣刺擧,事體至嚴,邦家定式,違越有禁,決不可以將任之重,有所容貸。大臣之箚,爲將臣地則至矣,其於重臺閣嚴邦式,何如也?且冒受者不止一二,而俱以就商之故,混免譴罰。此事雖微細,紀綱之頹弛,未必不由於此,可勝歎哉!」〉

7月6日

○庚戌,以洪萬朝爲都承旨,李海朝、李㙫爲持平,朴見善爲弼善,沈浩爲社稷令。浩,世子嬪之父也。癡駿無識,怙勢使威。其爲金吾郞也,箠杖下吏,殆無虛時,一府不堪其苦。行道辟人,有不卽回避者,輒私自拘囚,使從隷,從而索賂,稱慾乃已,怨謗溢於閭廛。銓曹以社稷閑署,冀其無弊,移差是職,浩甚憤怨。

○平安觀察使李世載馳啓:「銀店別將李旭,自管餉督懲贓物,已有朝命,而今過累朔,一向觀望。其銀店虐斂,已近七千金,而又以營庫錢四萬二千五百兩,欺瞞公家,憑公牟利,盡歸私用。其勢萬無懲捧之路,而玩法恣行,至於如此。今若一向緩治,任其所爲,則無以服人心而振國綱。請梟示境上,以解民惑,以嚴國法。」廟堂覆啓:「李旭不畏國法之狀,誠可痛惡,而銀錢受出,旣由於營門之分授,定限之內,亦已畢償,則雖有中間牟利之事,而直施軍律,似爲太過。贓物畢徵間,絶島定配,勿揀赦前,以爲准數督捧之地。請以此回移。」允之。未幾,禮曹判書閔鎭厚自關西還,白上曰:「臣於西行,詳知李旭情狀,節節痛惋。梟示之請,實循一道民情。廟堂不欲遽致之死,不害爲好生之德,而但當初以徵贓後,減死定配勘律,而今乃限畢償間定配,不但定配之後,徵償無路,如或畢償,又當蒙放。是因道臣之啓請加律,而反減其罪也。朝家政刑,不當如是矣。」上然之,命本道仍囚,畢償後減死絶島。定配後,旭自關西逃歸,擊鼓自訟,命刑曹嚴刑,押送本道,中外益駭惋。

7月7日

○辛亥,應敎權尙游、校理李觀命,以鄭澔再疏,復及《思辨錄》辨破事,引嫌,違牌坐罷,玉堂一空。命開政差闕員,吏曹以備擬無人,卽請還敍,復以權尙游、李觀命爲校理。兩人再召,始就職。

○以金栽爲文學。

7月8日

○壬子,咸鏡道安邊等九邑,癘疫大熾。

○以李觀命爲吏曹佐郞。

○兵曹判書金鎭龜辭兼帶守禦使,許之,以趙泰采代之。右議政申琓所薦也。守禦缺帥,朝望有所屬,而泰采資淺望輕,越次驟叨,數月之內,擔負太重,識者憂之。

7月9日

○癸丑,以崔昌大爲修撰,金栽、韓永祚爲持平。

○館學儒生將上疏,爲先正臣宋時烈辨李厦成之誣,求疏本於大司成金鎭圭,鎭圭許之。文旣成,要以必專用其文,操切而不肯出,諸生乃別構疏,繕寫將呈。鎭圭不勝忿恚,卽以所撰辨誣文字,先自陳聞,疏中仍力攻泮儒,以國忌留政院。舊例,館學疏,不拘齋日,登時上徹,鎭圭知儒疏繼至,恐其先入,使館人,謄送其疏槪,遍示疏廳。諸生俱駭愕,拜辭聖廟而退,泮中一空。同知館事適有故,只有郞廳、守直,實前古所無之事也。鎭圭疏翌日始入,疏曰:

李厦成等,構誣先正,極其無嚴,此實斯文、世道之變也。凡在章甫之列者,宜卽申辨,而泮儒之發疏議,已月餘,執綱者遷延不擧,近始求疏本於臣。念臣旣忝師儒,不宜越視,遂勉副其求,悉陳受誣顚末。爲疏頭者,聞辭意之嚴峻,恐深忤厦成,不惟不用臣文,至有追咎求文者之語,執網亦變初意。臣雖陋劣,旣居此職,士子所以見待,異他朝臣,而始則布其誠款,辛懃懇求,終乃計較利害,決意不用,其於體貌,未知如何?然臣何敢自處以師道哉?惟是不自知其不似,被士子之反復如此。且爲士子者,不欲直截其辭,乃反屈曲俯仰,外託申辨之名,內濟瞻顧之私,士習之偸懦甚矣。任導率之責者,亦難免不職之罪,乞遞臣職,以全廉義。抑臣尊慕時烈之誠,固非尋常,擬因儒生之代手,庶暴厦成之情狀,今不諧矣。然臣此意,蓋非欲掩匿也。玆敢冒陳其所欲爲諸生言者,因陳其疏。

上答曰:「大老之被誣,世道之危險,予豈不知哉?須勿過辭,從速察職。」

○上命同知館事洪受瀗,勸諭諸生,諸生言:「頃者伸辨李翼明之疏也,師長使之姑罷,以待日後,臣等未能屈意遵奉。及厦成疏之發也,聞師長以爲:『當初所爭爲公,旣無憾意,今番疏草,當留意。』臣等果請文矣。凡館學疏,雖出士林公議,而事實之詳悉,必資先輩長者。從前疏本,或出搢紳,而臨時用舍,實在士子之主張也。及設疏廳,請得所構,則以爲無一字改刪,專用其文而後,方可出藁。師席事體雖重,文字或有不合,則不敢添刪,恐非重疏事意。臣等別有所草,欲稱量參用,不以專用之意答之。有尹浚稱名人,袖一疏來曰:『此驪江李判書畬之文也。』臣等欲參用之,浚曰:『本主必欲專用,不爾,不必用之。』怒而袖去。臣等意,舍師長之文,而反用他文,亦所未安,終不强索。待師長之道,可謂盡矣。今師長,反謂計其利害,嫌其辭峻。師長旣未見臣等之疏,則安知有計較瞻顧之意,師長之文,亦不出,則又安知文辭之嚴峻,過於臣疏耶?」鎭圭復上疏,力攻空館之擧,同知館事趙泰采啓言:「金鎭圭初疏,旣有非斥諸生之語,諸生不安,其勢固然,而轉相疑阻,擧措失宜,終至空館而後已。毋論事之是非,以儒生而被斥於師長,則事體所在,不宜容易入齋。嚴敎之後,轉益難安,宜有別樣變通。」上命被斥外,無故儒生,使之入齋。泰采抄出不參疏儒生,勸令入泮,惟數人入來。令連續招入,六日而始罷。鎭圭爲先正辨誣,言甚明快,而處事顚倒,公議駭然。舊例,儒生空館,輒勸入乃已,而鎭圭再疏力攻,必欲迫逐,朝家又循其言,竟失待士之道,識者尤歎之。鎭圭貞介廉潔,律已甚嚴,多有人所不及處,而爲人膠滯,有自是好勝之癖,故如此。

7月11日

○乙卯,以崔重泰爲承旨,朴見善爲掌令,金普澤爲文學,權尙游爲兼弼善。

○吏曺判書李濡啓言:「守令每有擇送之敎,而勢有所難行。如都目政,則苟非實職,雖有才能,無由調用。蓋初入仕,比昔漸廣,始仕之後,輒以次陞遷,故參上之窠甚乏,不得推移甄敍也。崔錫鼎嘗欲改定陵參奉朔數,爲十五朔,又欲以齋郞,變作直長、奉事,而不果行。臣謂宜就京外,稍加變通,減參下數十窠,增參上十餘窠,則似無積滯之患,亦有甄別之道矣。」上許之。遂略改官制,義禁府都事參下五員,三員陞經歷;氷庫別撿四員,二員陞別提;典設別檢三員,二員陞別提;重林、桃源、金井、麒麟察訪,竝爲參上;掌苑、司圃別檢各二員,一陞直長,一陞奉事;司饔、社稷參奉各一員,一陞直長,一陞奉事;典獄參奉一員,陞奉事。

○初平安觀察使李世載狀啓,發李旭奸贓有欺瞞公家之語,戶曹判書趙泰采,卽其時道臣也。怒其軋己,上疏引咎,有曰:「使臣處事當理,無可訾摘,則交承契好之間,豈有不相悉之語也?」世載上疏,復臚列李旭牟利,營門見欺之狀曰:「關西,財貨所聚,駔驓之徒,忘生趨利,自是伎倆,則奸細之欺瞞重臣,恐非但旭一人也。重臣雖以平日任使之情,有所愍然,在臣奉法之道,豈敢顧契好交承之義,原恕死罪乎?旭以一賈竪,玩法恣行,情狀絶痛,啓請梟示,法例當然。豈欲故爲侵軋重臣也哉?近來洛下,訾臣飛語,無所不有。臣若不去,安知無消骨之謗,甚於今日也?」時平安監營私橐累千金,被執中和之說,喧傳都下。蓋李旭,煽動浮言,謀去世載,故其疏如此。旭,泰采私人也。及旭奸贓事發,人頗疑泰采,周旋於廟堂覆啓時,及世載累疏陳辨,軋逼益深,人言愈藉藉矣。

7月12日

○丙辰,憲府啓曰:「先正臣宋時烈,荷三朝賓師之禮,爲一時士林之宗,道學節義,可以師表百世。不幸世道屢遷,百怪都出,至於李厦成疏而極矣。噫!厦成祖述朴世堂之餘論,譸張闔椑,靡所不有,至以不直陰戾等語,醜辱狼藉。大老己酉疏,顯示詆斥之意,而當時其祖,受而巽謝而已,三十餘年之後,乃敢乘機助攻,以濟其私。況其梟鳳之喩,尤其絶悖。此而置之,將無以示尊賢之義,杜醜正之漸。請前縣監李厦成,削去仕版。」答曰:「依啓。」

7月14日

○戊午,懷德,雹。

○以李震壽爲承旨,李箕洪爲執義,金相稷爲司諫,李海朝、李𥙿民爲正言,尹憲柱爲弼善。

7月15日

○己未,䄙嬪朴氏卒。第二王子之母也。命擧行禮葬,優給祭需。且命擇送棺板一部。旣而以棺材之苟充進排,特推歸厚署官員,翌日,又拿問,竝囚禁署吏。仍下敎曰:「雖士夫家板材,急急擇取,期於限內入棺。不然,當重治,嚴明申飭。」上以王子幼稚失母,悲憐之,常置左右,撫視甚至。

7月16日

○庚申,時,亢旱,設祈雨祭。是日得雨,命賞賜祭官有差。

7月17日

○辛酉,四學儒生李沉等,上疏爲先正臣宋時烈申辨,答曰:「爲大老辨誣之誠,溢於言表,予甚嘉尙焉。」後,時烈門人執義李箕洪、平市令鄭纉輝、忠淸道儒生蔡之涵等,俱上疏辨誣,上嘉納之。

7月18日

○壬戌,爲都目政,以李思永爲大司諫,李光佐爲副校理,李晩成爲輔德,洪萬朝爲江原道觀察使,金德基爲黃海道觀察使,李健命擢爲江華留守,李益壽特陞刑曹判書,金宇杭爲都承旨,李世奭爲司諫,崔昌大爲獻納,李觀命爲兼司書。德基素有幹能,勤於職務,而處事苛察,多致怨謗,不廉之聲,喧藉道路。遷擢方伯,公議大駭。

7月19日

○癸亥,流星出牽牛星下,入巽方。正言李海朝啓曰:「大司成金鎭圭,不能表率多士,以興禮讓之風,而代士子構疏,反怒其文之不見用,張皇投疏,極意噴罵。如此擧措,未或前聞也。士子之終至空館,固甚顚錯,而鎭圭苟欲爲大老申辨,則初不必假士子之名,泮疏若有未盡剖破者,則陳章追辨,亦似未晩。必令泮儒,盡用已文。已非公心,而鎭圭不見士子之文,士子不見鎭圭之疏,則疏語緩峻,彼此難知,謂憚嚴峻之辭,未免臆逆。設有追咎之言,何足深怒,而徑先暴發,沮敗疏事?任敎冑之責,而反與士子輩,切切爭較於言語之間,其壞損事體,駭惑瞻聆,莫此爲甚。請大司成金鎭圭遞差。」答曰:「依啓。」鎭圭處事怪駭,臺啓之發,公議快之。

○南海安置罪人柳命賢死。命賢己巳凶人之尤者也。兄弟竊弄權柄,脅持君上,臧賢病國,罪惡滔天,天討不嚴,竟保首領,人皆痛惋。

7月20日

○甲子,以李觀命爲校理。

○傳曰:「今秋展謁,初欲行於他陵矣,更思之,世子情理,不可不展謁於明陵,路分爲二,不可不慮。將謁昌陵,仍展拜明陵,世子當隨駕。分付該曹。」旣而又以歷展敬陵、翼陵,下敎,仍命勿廣治道路。

○承旨崔重泰,與同僚金宇杭,有私嫌,以病乞遞,上下敎曰:「曾前金宇杭,論劾崔商翼。以故重泰之前後爲承旨也,不欲與宇杭爲僚,必遞後已。今雖陳病,意實在此。昔甘寧之殺淩統父也,孫權爲之諭解。宇杭之一時彈論,元非讎怨之比,以此控辭,殊極不當。還却其疏。」重泰乍出旋遞。

○持平金栽上疏,陳秋事失稔,伏乞預講給災之方。且論戚里之害,蓋專攻金鎭龜兄弟也。其疏曰:

外戚之禍,史不絶書,蓋上之所以處之者,不得其道也。夫位高則驕,勢成則橫,常情之所不免,而司馬之職,實掌戎政,師儒之長,表率多士,國之重任,無過於此。而殿下授之而不疑,戚臣受之而不辭,位望太隆,榮耀太偏。勢利所在,人必趨附,作羽翼張氣焰者,安保其必無,而專擅縱恣之習,將何所不至?履霜之漸,不可不謹,旣往之轍,不可不戒。一蹈危機,後悔莫追。與其假之以權柄,而家國同受其敗,曷若裁之以法度,而上下竝享其利也哉?今臣此言,不害爲先事之戒,未必非戚臣藥石也。

答曰:「上款所請,未免太早,下款所陳,殊涉謬戾也。」栽疏泛論外戚之禍,大義則好,而事無指的,語極危怖,議者以爲,非平允之論。鎭龜以戚畹之臣,處權要之地,屢被人言,不知斂退,其子春澤,持身不靖,數犯重獄,人皆以他日禍家目之。雖相好者,亦欲顯加詆斥,以存形跡,如栽疏,卽其一也。

7月21日

○乙丑,上以備局多故,久闕次對,命來會入對。上曰:「金栽疏,專攻外戚,語極深峻。本兵之長,出仕未久,又將引入,瘝曠可慮,金鎭圭亦屢經大司成,而今忽爲言,未可曉也。」右議政申琓曰:「鎭龜久不擬司馬之望,物議稱屈,臣果通擬。鎭圭近日擧措,雖見非公議,名位至此,豈不合國子之望耶?」李海朝曰:「鎭圭之任師儒,非今斯今,栽之居臺閣,亦有年所,到今論斥,莫曉厥意。鎭龜曾前掌兵,重被彈劾,而今又行公,殊失自處之道。以此非之則可矣,而至於羽翼氣焰之說,極涉過重。從前以外戚而掌兵權,長國子者,不止一二。不論人之賢否,事之是非,惟以戚畹之故,謂之不合此任者,豈非偏係之甚者乎?然鎭龜情勢,決難復出,宜槌變通也。」上曰:「變通之說,未知其得宜也。」景福宮衛將鄭斯玄,仍任。斯玄善調馬,時,濟州有所進良馬,申琓白,令斯玄,調習於直所。斯玄適瓜滿,琓請仍其任,許之。琓之所建白,細鎖煩猥,類多如此。後,校理李觀命白上曰:「守令仍任,蓋多有之,而自古及今,未聞有空闕衛將仍任之擧。其所還仍,專爲喂馬,豈不招四方之駭笑乎?」上曰:「空闕便於喂養,仍任何妨?」

○羅州監牧官金砯犯贓下獄。砯,申琓之庶族也。琓時爲太僕提調,除砯牧官,砯自任所,載米數十石,送琓家,且於太僕郞屬、吏胥,各有所饋,傳說狼藉。琓自發其事,盡令屬公,而人言愈喧騰,不可遏。琓白於筵中,復請拿致,從之。後,砯納供,謂其穀物,卽出自私庄,分饋一家者,而以大臣家所送混錄,欲爲藉重推傳之地。禁府啓:「砯當初載米,行賂於大臣之門,蓋出於慢侮蔑法之意。其罪已難原恕,而嚴問之下,不以實對,隱然爲掩匿之計,尤極痛駭。請刑推得情。」允之。屢加刑,竟不服。

7月22日

○丙寅,上謁太廟。上嘗以只行歲首省拜,心有所不安,命以春秋省拜,爲永式。至是,涓吉展謁。

7月23日

○丁卯,流星出危星下,入南方。

○以李世弼爲掌令,李㙫爲文學。

7月24日

○戊辰,御晝講。

○兵曹判書金鎭龜免。鎭龜引情勢乞罷,上優批不許。旣而下敎曰:「兵判所遭非常,有難强迫。擧動日迫,百事苟艱,姑許遞焉。」鎭龜屢遭彈論,眷係不退,冒當兵柄,卒速顚沛,識者譏之。然廉約周愼,蓋其所長,爲司馬未一朔,大有能聲,武士皆惜其去。

○以尹世紀爲兵曹判書,洪受瀗爲大司憲。世紀,地望素輕,驟叨重任,人皆駭歎。然其爲人質直,不拘小節,猶有大家遺風。出而爲政,頗循公道,武士多譽之,物議稍定。

○以李濡兼禁衛營提調。右議政申琓言:「朝家以海防,專委濡,受命已久,多有區畫,雖移他職,宜令仍帶軍門經理事務。」故有是命,公議駭之,濡屢疏辭免,久之,復面懇甚力,上始許之。濡有憂國之誠,身總重務,多所經紀,而才識闇劣,且多狐疑,不能決一事。上若有詢問則必曰:「此事臣方區畫,徐當作節目啓下。」有人陳某事,則又曰:「此亦臣所商度者,徐當稟定。」經年閱時,卒無所施,人皆笑之。

7月25日

○己巳,御晝講。時,停講日久,侍講官李晩成,嘗以引接踈闊,陳戒,上嘉納,至是,連日開筵。

7月26日

○庚午,憲府啓曰:「忠州幼學朴東健妻李氏,呈訴本府言:『東健之弟東弼死,其妻姜氏少無子。纔過一年,恣行淫穢,與隣漢得哲爲名漢,潛奸,爲隣女所發覺,現捉得哲於奸所,隣里老少,聚會目覩。得哲鑽壁而逃,縳送姜女於其同生家,則姜女又逃匿於得哲家。東健搜捕,告官推覈,俱箇箇承款,而今牧使,卽姜女族黨,故姜女欲爲死中求生之計,終乃變辭以爲,東健欲奪其田畓,謀殺渠身,縳男子投房中,構成此獄,遂囚東健,欲施反坐之律。乞拿致京獄,劃卽辨覈』云。士夫家淫獄,係是莫大。姜女承款,果爲明白,則本官之必欲反案,事極駭然。請令本道,別定剛明官,詳査處決,俾無呼冤之弊。」答曰:「依啓.」

7月27日

○辛未,靑陽、大興地震。

○以鄭澔爲吏曹參議,申懷爲大司成,金相稷爲司諫,金興慶爲司書。

○文學李㙫,司書金萬謹,上疏言:

王世子年前展謁明陵也,在衰麻中,不得遍詣諸陵。今則心制雖存,服色已變,獨於昌、敬兩陵,不行祗謁,情禮缺闕。隨殿下同行展拜,恐不可已也。

下禮曹議,禮曹言:「大駕先詣昌陵,王世子以其間,行望哭禮於明陵,勢不可已,過哭禮後,轉詣兩陵,非但有窘速之患,亦不無傷損之慮。」遂寢不行。

○先是,李墪以奉使失體被劾,及蒙敍,上疏辭賞典曰:

臺啓聲罪至深,勘律則輕。其所爲案,有若無端酬酢者然。此出於懸揣之言,而至於因議奏草本中語,相與責詰之際,其權辭與實對,臣誠愚昧,不省其如之何可也。

文學金普澤,上疏陳辨,違召坐罷,至是,司書金興慶,又費辭自辨。〈史臣曰:「使臣以國書所不載之事,私相酬酢,大乖事體,糾正之論,烏可已也?普澤,實倡其議,興慶隨參,而興慶始持疑而勉從之。一種躛言,煽動中外,以爲:『臺臣以使价之不明言張氏罪死實狀於彼中爲罪,以爲脅持嫁禍之計。』論啓諸臣,俱危怖不自安,墪疏之出,語意益深險,興慶尤懊悔,至以隨參一啓,本意無他等語,自明愈力,識者笑之。〉

7月28日

○壬申,移屬威鳳山城於金堤郡。威鳳,初屬礪山,道里險遠,礪民不堪其苦。道臣以金堤距山城最近,請移屬之,廟堂覆啓,許之。

7月29日

○癸酉,引見大臣、備局諸宰。吏曹判書李濡曰:「摠戎廳牙兵之在松都者,捧米苦重,不能支堪。朝家稔知此弊,而尙未變通者,以本廳軍需之無出處也。臣愚謂三南月課價米萬餘石,例自宣惠廳,分送三軍門,以備銃丸,軍門取贏補用。今若移給摠戎使,與牙兵所納米,其數相當,而屬牙兵於松都,作本府軍,則摠戎軍需之乏絶,旣非可慮,牙兵偏苦之積弊,庶可少紓,松都亦坐得千餘卒,公私俱利,變通之策,無過於此矣。」上命施行。禮曹判書閔鎭厚曰:「慈山地方偏小,四境遠不過四十里,近或六里。古老傳言,燕山乙丑,宦者金季敬,直諫被殺。季敬,慈山人,故燕山革其邑,以其地分屬傍近。中廟朝,復置之,而不能盡復故疆,而文籍無徵,古今異宜,雖不可一一還屬,令道臣,適量變通畫給爲宜矣。」上從之。鎭厚又曰:「慈母山城近處,有德池筒,卽管餉屯田,而幅員甚廣。監司李世載募軍開墾,幾至二千石落種,而未開墾者,尙餘百石地。一年收穫頗多,大有補於軍餉,宜倣屯田例,募民耕作,作隊操鍊,農時則耕耘,臨亂則守城。請從今自備局句管,考其農作之勤慢,時加警責,俾之着實。」許之。命立朴犀祠于龜城,以崔景侯、金之佇,合享于慈山崔椿命。初,四臣,皆高麗抗節立功之士也。時,龜城新築城,閔鎭厚自西歸,以民情陳白,請許享祠,聳動觀瞻,遂有是命。初,濟州牧使李衡祥馳啓:「名山大川,載於小祀,而漢挐山,獨漏於祀典。《五禮儀》纂成,在成化年間,其時本州乍順乍逆,或因此而見漏也。曾以此事狀聞,而見格該曹。乞更令稟處。」禮曹請問議大臣,領議政申琓議:「旣知其虧闕,則到今追載,恐無所妨。」判府事徐文重議:「耽羅置郡,始自麗末,國朝因之,至世宗,始分爲三邑,則《五禮儀》纂修時,非見漏也明矣。世代夐遠,文獻無徵,屢百年之後,强爲義起,降香於遠海之外,未知合宜。」領府事尹趾完議:「國典所無,今難創行,而名山闕祀,旣涉欠缺。本州事體,與諸道州郡有異,令本州春秋享祀,如諸候祭封內山川無妨。」他大臣不獻議。上判下曰:「漢挐山,以海外名山,獨不入於祀典,未免欠闕。依領相議施行。」禮曹請遵雉岳、鷄龍等山祭例及祝文式,以正月、二月、七月設行,允之。

八月

8月1日

○朔甲戌,以李德英爲司諫,金相稷爲弼善,趙泰一爲文學。

8月2日

○乙亥,時,陵幸隔宵,雨勢飜盆,京畿道臣馳啓,赤水漂流,人不通涉。政院請差退拜陵日期,答曰:「二陵旣已受香,決不可退行也。」諸承旨又入對力爭,上終不許,右議政申琓,亦上箚陳,不聽。

8月3日

○丙子,上謁四陵,王世子從之。車駕臨發,雨勢不止,玉堂至欲當輿以諫,而不果。平明抵昌陵,天色始開霽,遂行祭。仍謁敬陵,歷翼陵,又行祭于明陵,世子陪祭。禮畢,還昌德宮。是日,赤水彌野,橋梁坼絶,自阿峴以北,植炬皆滅,不辨道路,從行人馬,十顚九踣。自昌陵歷拜三陵也,諸臣步從,泥濘沒膝,不能行。大臣以下,或負人而行,或跨木以渡,班行顚倒,不成模樣。問安時,近侍脫靴徒跣,泥色滿衣,相顧駭笑。自有行幸以來,所未有也。上性暴急,臨事率意,不能從諫,多如此,識者憂之。後,校理李晩成白於講筵曰:「向日大臣、喉司,請退陵幸,而未蒙允許。受香後退行,雖曰未安,差遲數日,亦何所妨?幸而天晴,車駕得以無事往還,此固萬一之幸耳。苟或雨勢飜盆,竟日不止,則行危蹈險,尤當如何?雖欲悔之,其可得乎?殿下或以爲前者不從群臣之言,而亦無所害,當事獨斷,每每如此,則豈不有損於聖德也?旣往已矣,來者可追,願留意焉。」上曰:「今者陵幸,蓋欲於明陵再期前行之,不可遷就。天下本無理外事,秋雨不必連日。且道路、橋梁之頹潰者,雨後改修,民弊不貲,故決意作行,非欲必立己見也。」承旨金萬埰曰:「日後凡事,又或如此,有非從諫愼事之道。儒臣規戒,蓋以此也。」上曰:「予亦非以儒臣之言爲非也。二陵旣受香矣,秋雨可旋霽矣,不果中輟。不然,何必强行乎?陳戒誠至,予當體念焉。」

8月6日

○己卯,命卜相。再次加卜,以李畬拜左議政,金構拜右議政,申琓陞領議政。以閔鎭厚爲左參贊,徐宗泰爲工曹判書,李彦經爲弼善,南相夏爲文學。畬自少負重名,文學雅操,同朝莫及,而秉銓以後,稍失衆望,退歸鄕里,無意造朝。至是,大拜,士流倚以爲重。構爲人剛明有才幹,而識量偏小,非公輔器。且多積毁,新遭重劾,而特以寵眷殊衆,躐升台階。

○大司憲洪受瀗上疏請誅金砯、李旭曰:

金砯之載米行賂,實是凌蔑大臣,慢侮朝廷之致。其意蓋謂,大臣可以貨取,國法可以欺玩,恣行剝割,以爲求媚發身之階。論其情狀,萬萬痛駭。幸賴大臣無隱,旣發其奸,又言其數之不貲,則不待更按而固已彰露無餘矣。臣謂以此爲斷案,登時置辟,則輿憤可雪,國法可伸矣。李旭之殘割店民,刦取銀錢,其所自供,亦至千萬。國家用法,當以三尺爲準,而備局以畢償間,絶島定配爲斷,此誠失刑之大者。幸以西來重臣之言,姑無故縱之患,而古人云:「千金之子,不死於市。」況凡事久則易變,亦安知玩法之言,不復出,而終不至於倖逭耶?宜命道臣,徵贓後,梟首境上,以警奸賊之輩也。

答曰:「金砯自有當律,李旭纔已酌處矣。」

8月7日

○庚辰,御晝講。侍讀官李晩成曰:「頃以䄙嬪初喪板材事,命拿該官。第近來板材踊貴,戶曹給價,不過三十金。以廉價而得好品,誠亦難矣。且聞䄙嬪之族朴同知稱名人,從中操弄,至以銀尖子,剌其木理,尖入輒退却。木品雖堅剛,豈有尖子不入之理乎?以此言之,亦非該官之罪也。禮葬,例有主管之人,非外人所可干,而朴姓人憑藉作弊,不一其端,市廛不堪其苦,殊甚駭惋。請命査治。」上震怒曰:「禮葬事體,何等重大,而敢爲救解該官之言?筵中雖曰不嚴,何敢若是?何敢若是?」晩成曰:「臣之所言,不過隨聞直諫,欲除弊習而已。寧有一毫他意乎?」上拍案曰:「該官必苟充進排而後可乎?爾言非救解該官而何?」侍讀官李觀命曰:「殿下喜怒暴發,群下屢以此陳戒,而輒復如此。晩成之言,非有他意,而聲色震厲,摧折太過,實非平日所望也。」承旨金萬埰曰:「禮葬雖重,自有主管者,非他人所可與。査治之請,實附有懷無隱之義。殿下若平心舒究,則豈不嘉尙乎?」上曰:「初喪時看檢,胡大罪耶?苟是土夫家禮葬,則雖有憑依作弊者,誰肯一言?禮葬,一也,而形勢不同,査治之說,果出公心乎?爾輩所爲,予所洞知也。」觀命曰:「此事臣亦聞知,特同僚先發之耳。情外之敎至此,不亦有歉於包容之量乎?」知經筵李濡,畏縮不敢言,但曰:「該官亦豈無罪乎?」萬埰又欲有言,上大聲曰:「承旨何敢雜談?」遂退出,未出閤門,堆案之聲,震於殿內。晩成退而上疏請譴,更申未畢之說,有曰:

今臣所陳,何等瑣屑,而殿下不少假借,震以雷威,設有事關宮掖,貽累聖德者,莫肯爲殿下言之,臣恐日後狐鼠之輩,必將憑依作弊,益無所憚,豈不大可寒心哉?

答曰:「勿辭察職。」

○備忘記:

武臣李萬相、假注書洪禹瑞,今日出入之際,不爲趨蹌,殊甚偃蹇。竝罷職。

旣而傳于政院曰:「歸厚官吏拿治命下後,禁府原情啓下已久,而刑曹尙無捧招之事,問啓。」政院招問刑曹郞以爲:「本曹規例,如有官員、下吏,一時就拿之時,必待禁府科斷,次第勘罪。該署書員捧招已久,因該官未結末,不得擧行矣。」夜深後,又下備忘記曰:

歸厚別提宣豪臣,禮葬棺板,初不擇送,推考申勑之後,亦不着實擧行,及其就理納供,多般飾辭,以爲欺罔之計,而至使儒臣爲言,此實曾所未有。詐不以實之律,在所難免,決杖徒配,書員嚴刑,一體定罪。

政院繳還曰:「臣等因入侍諸臣之言,伏聞天怒震疊,大聲以色。竊謂風霆之怒,不待竟日而止矣,曾未移時,有秋曹問啓之擧,繼之有史官、武臣罷職之命。臣等固疑淵衷之激惱,及至更鼓屢下之後,又降嚴旨,官吏特令杖配。不料包容之量,有此過中之擧也。該官固有其罪,而今因講官一語,不待議讞,特勘其罪,無乃有乖於有司存之義,而終有歉於不遷怒之戒耶?況儒臣處近密之地,有懷必陳,何嘗爲一微官屑屑分疏,而遽下萬萬情外之敎乎?請加三思,快霽雷威,還收成命,使王府奏讞,務歸至當。」答曰:「勿煩。」

8月8日

○辛巳,御晝講。侍讀官李觀命曰:「昨者因一微事,天威震疊,臣草草數語,無以匡救,終夜憂歎,彷徨不寐。今日入對,伏聽講讀之音,大異平日,殊失聖人和平之氣。未知緣何激惱而然耶?夫言路開閉,係國家興喪,而殿下樂聞軟熟之言,厭聽讜直之說,少咈聖心,輒加聲色,今日言路之崎嶇,實無足怪。且聖人喜怒當付之物,可怒在彼,不在於己,何必大聲疾色,以示人不廣耶?同僚所陳,蓋自附於無隱之義,非爲一該官地也。䄙嬪之喪,旣命禮葬,有司自當盡心奉行,而於殿下,特一姬妾耳。設有狂妄之人,直斥後宮,殿下固無可怒之事。況以姬妾族屬,憑藉作弊,此等幺麿之輩,治之何難?令有司推問,有罪罪之,無罪赦之而已。豈可徑加摧折,輾轉激惱耶?昔袁盎,引却愼夫人座,而賜黃金褒之,董宣擊殺公主奴,而奬之以强項。殿下於此等微細之事,猶不假借,假令廷臣有爲兩臣事者,殿下威怒,不但止此,尙何望有褒嘉之美乎?從前進戒於殿下者,嘗在喜怒之節,而臨事觸發,每每如此。先儒曰:『七情之中,惟怒難制。』又曰:『就性偏難,克處克去。』惟願自今留意於本原之地,凡於酬應萬幾之際,不形喜怒,必察義理,則豈復有顚倒過差,如今日之爲乎?」上曰:「昨日晩成之言,果出於公心乎?該官奏讞則有司存,固何與於儒臣,而乃敢爲縷縷救解之說?今日筵席,可謂不嚴矣。凡人家初喪,親屬例爲看檢。禮葬棺板之點擇,亦非科外之徵也。曾前位高家禮葬時,凡干喪具,極其苛察,至給長生殿餘件,而猶且點退,其時有何不直取梓宮之語矣。厥後朝廷之上,未聞有一人言之者,獨於此喪,沮抑如是者,抑何心哉?王子年今五歲,纔免懷而喪母,姑諱其死,而呼母之聲,晝夜不絶,情境慘切,有不忍言。予謂初喪棺材及葬山,不可不愼擇,以此屢勑護喪中使,蓋欲送死無憾,以慰王子他日情懷也。近來士夫家勒奪人墓地,比比有之,而今欲營一空閑無害之地,亦不可得。棺材點擇,胡大罪也,而如得奇貨,必欲査治?此不過凌蔑王子之致。事雖微細,可知用意之不美也。我國士夫形勢最重,凌蔑公族,已成風習。王子雖是無階,君安敢不及吏曹郞官乎?名流氣焰薰天,實難與較矣。袁盎之言,蓋欲明嫡庶之分,漢帝褒賞,固其宜也。今世苟有如盎者,子當厚賞,豈直五十金而已哉?爾之引喩大不襯近矣。」上語及王子情境,嗚咽不已,又深怒姬妾二字曰:「姬妾姬妾云者,非所當言也。」同經筵兪得一曰:「伏聞天語懇惻,王子情理,實爲矜憐。夫棺槨,附身之物,所當精擇。殿下爲王子送死無憾之心,孰敢容議?儒臣所陳,不過有聞必達而已。如果有意凌蔑,其罪難赦。渠旣戴天履地,仰事殿下,則豈有一毫凌蔑之意哉?」上曰:「該官飾詐納招,情狀可惡。自初欲以杖配照律,非激惱而然也。翰林李縡,以晩成之姪,坐政院,敢以活人別提罷職爲言。年少名官,安敢譏弄君父若是乎?誠可駭也。」觀命,又陳戒,上不答。是日,上,餘怒未霽,諸臣在閤門習講,震疊之威,已聞於外,莫不相顧失色。晩成知觀命將有所言,謂曰:「君無妄言,益致激惱。」觀命不從。及入對,觸雷霆盡言,言甚勁直,左右爲之縮頸。特進官兪集一、承旨尹弘离,皆瑟縮不敢出一言,得一略有所言,而語多可笑,反近於諂謏。玆數臣者,比觀命,能不顔厚乎?我國諺語,以無罪橫罹謂之「中學儒生和奸,活人別提罷職。」昨日史官、武臣罷職,歸厚官又特命勘律,人皆謂聖意有所激惱。縡年少輕率,亦於衆坐中,有所酬酢,其言流入大內,至承嚴敎。晩成及縡,惶恐違召坐罷。

○以趙相愚爲禮曹判書,兪彦明爲持平。

○初,護軍金鎭圭,被持平金栽疏攻,上章力辨,有曰:「曖昧構罪,囫圇爲言,直驅人於赤族之科。」至是,栽引避曰:「戚臣之家,從前屢被人言,毌論其言之是否,固宜益加畏謹,而其所自處,殊欠持盈之義。至於近日事,其駕氣自恣之漸,誠有大可懼者。國言喧藉,有識憂嘆,而臣不敢斥然正呼,略陳先事之戒,庶幾上下勑勵,得免底悔,而聖明斥以謬戾,大臣、諫臣,相繼非斥,而戚臣之疏,譏切尤深,謂臣構罪曖昧。臣之所陳,未必非頂門上一針,而不思却顧深慮,乃反疑怒如此,臣竊惜之。」遂退待物論。

8月9日

○壬午,正言李海朝上疏。略曰:

今之可言者非一,而所深憂者,殿下實德未盡修,朝廷施措,未盡公也。殿下天資英明,聖學深博,而謟言雜進,多聽而易惑,善端乍萠,始明而終晦,號令注措,變易靡常,喜怒刑賞,舒慘無常,只以牽架補漏,爲至計,虛僞文飾,爲深謨,百度廢弛,庶事叢脞。豈殿下立志之誠,未篤而然耶?殿下外無馳騁弋獵之娛,內無土木興作之役,飢歲憂勤,多方賙恤,乃至拾橡捐金,以補賑資,而如傷若保之念,不能恒存於中,約己省用之政,又不表見於外。道殣相望,倉積俱竭,而尙方之製作日巧,織方之組績不輟。多索白蠟,至發於儒臣之章,遠買異錦,又登於諫臣之疏。宮家折受之弊,廷臣相繼切諫,殿下一向厭聞,間或勉副其一二,而持難之意,如挽强弩,成命未久,貽弊猶前。殿下旣失表率之道,故高髻廣眉,上好下甚,華靡成俗,貪饕無懲,尊卑相混,天物日殆。是知殿下節儉之德,有所未盡也。殿下臨御已久,群臣之邪正賢愚,莫逃於衡鑑之下,而進退黜陟,不能無偏,求其適意而不求其正,已取其可愛而不取其可畏。或有今日好之則容忍其大何,明日疾之則暴揚其微瑕,非其人之乍賢乍侫,非殿下之或迷或悟。其人之賢不肖,固自若,而惟殿下加膝墜淵,自無常耳。是以人無固志,泮渙離柝,竊恐殿下好惡之心,未得其正也。噫!朝廷者,四方之根本也,而近日體統凌夷,私意橫流。若其人才用舍,皆係銓衡,而奔競躁進之風,長,爲官擇人之道,喪。宣化、提擧之職,或有不顧廉義而干求者,管監、吏胥之役,無不爲其私昵而圖囑焉。至於廟堂論薦,雖未必盡拘於常格,而亞銓淸選,或不顧於姻嫌,守禦重任,或未叶於物議。新擢隆班,實職未加,而遽授司馬之長,纔被彈章,兪音已下,而强仍三軍之帥。左右推挽,朝夕超遷,輕假公爵,如用私物。如是而可望恢張公道,彙征賢才乎?噫!黨論之害,其來久矣。而禍變相仍,局面屢換,朝廷無異逆旅,臣隣有同寄寓,全身遠害者,唯思引退,忘公死黨者,互相傾奪。異趣舍則有才而觝排,同臭味則有罪而周遮,論其岐議者,詆以伐異,規其同色者,斥以回互。雖心公議正者,發言論事,能免此題目鮮矣。伏願殿下,建用皇極,克去己私,抑躁競之風,申關節之禁,深思消融調劑之道,明下忠邪淑慝之分,以之杜私邪而破朋比焉。且伏見備忘記,有歸厚署官吏刑杖徒配之命。臣竊以爲未當也。彼雖有不謹之事,其罪輕重,當付法府,而不待奏讞,徑先定罪,此豈先有司之道也?亦願還收成命。

答曰:「縷縷進言,亶出憂愛,予用嘉尙。可不留心?第語逼大臣,殊欠和平,未知其穩當。疏末事,不必待議讞也。」時,廟堂注措,多咈物議,海朝能刺擧其餘,論列切中時弊,公議多之。

○持平兪彦明,上疏以前事陳辨曰:

臣冥摘世道,動犯時機,吹沙投石,暗排明擊。金普澤雄號於前,朴見善牝承於後,又從而有鄭澔之疏。大抵一串路脈,專事詬辱,臣處軟地,何以堪之?朴世堂,特一索隱者流。雖妄自著述,藏之私篋,其言之悖謬,何足以誣人耳目,爲後日之害哉?朱子之言曰:「《熙寧日錄》之出眞迹,是其徒失計也。」使當時擧而焚之,後來傳聞異辭,虛實相半,亦不能使人無溢惡之疑。今之火與不火,得失正類是耳。臣之愚意,實出於此,而辭不別白,致勤嚴敎,而攻臣者群起,抑何故也?至如普澤之疏避,目臣以媕婀小人。夫所謂義理,天下古今公平正大之物也,而普澤謂獨知,而自私欲以是箝制一世,莫敢誰何,獨不畏傍觀者之盡得其肺肝乎?疏中假托慰安等語,有若以春宮情理,無足慰安者然,此何言也?相臣之箚,以毌致窮竟爲言者,固爲大失着,而當初罪黜,責其處義之失當,及今收錄,出於滌瑕之大度,而普澤之疏,不前不後,必在於造朝之翌日,務伸凌轢之氣,不避狙擊之嫌,而猶曰以廉恥待之。夫廉恥,小節,護逆,大罪,而乃以小節責之,望其自處,甄明義理之論,果如是耶?

疏入,遞差。彦明以醜言相加,務快其忿,可謂尤人而效之。況其春宮情理,無足慰安等語,脅持至深,此固一番人嫁禍之欛柄。普澤雖可怒,豈忍以此語,發諸口哉?用意不仁矣。

8月10日

○癸未,以黃一夏爲承旨,崔昌大爲副校理,孟萬澤爲持平,權𢜫爲獻納。

○校理李觀命上箚曰:

近因李晩成一言,淵衷激惱,辭氣非常,處分失中。臣再入經席,目擊無前之過擧,誠淺言訥,不能匡救,草草敷語,反承嚴敎,退伏直廬,耿耿憂嘆。臣未蒙譴斥之前,則一日在職,亦有其責,何敢終分泯默,不望日月之更乎?晩成之言,事雖微細,亦關宮禁,蓋近日所罕聞也。殿下於䄙嬪之喪,凡百斂葬之節,另加申勑者,蓋閔憐纔免懷之王子,俾無餘憾也。第晩成之心,以爲禮葬,自有主管者,而此輩夤緣憑藉,害及官司,道言喧籍,而獨聖上未之察,故欲望究覈,使國人,明知其不盡出於上命,以光昭儉之化,此何負於聖明哉?況該司官吏與後宮族屬,於晩成,等是閑人,亦何有愛憎之偏乎?前此位高者,雖有擇木而貽弊,始非晩成之所聞知,則又何責其吐剛茹柔,而謂之用意不公耶?設使其言,有過於事實者,不過聽聞之過,而言一世所忌諱者,本非一身之利,何可認爲奇貨耶?殿下遽生疑怒,聲色震厲,語不暇擇,自損肅穆之容,徒肆血氣之憤,徑夜而怒不釋,臨筵而氣益激,不待廷尉之當,而經勘小吏之罪,何殿下示人不廣,乃至於此也?伏況史臣私言,何自而至於黈纊之下哉?此不幾於衛巫之益謗乎?今殿下若復寄耳目於掖庭之小竪,則自此群臣將重足而立,救過免罪之不暇,誰復爲殿下進言,而讒慝之說,亦因此而漸進,此豈國家之福乎?凡人性偏者,不能自知則已,苟或知之,何患乎難克?殿下嘗下敎曰,予病多在躁暴。殿下亦自明言,而隨事發見,終難克去,無乃善端之發,不能擴充,天理人欲,互相爲用耶?自有此事,已數日矣。乙丙淸燕,夜氣靜寂之時,易直子諒之心,油然泉達,忿懥好勝之私,豁然霧消,不遠之復,必無待於七日矣。伏乞聖明,善推前日言病之心,用力於不遷不貳之功,傳敎之未安者,一竝反汗,召還言事之臣,該司官吏,更付有司,原情定罪。

答曰:「已諭於前席矣。決不可撓奪也。」觀命,旣面對力陳,又上箚獻忠,其言剴切讜直,人謂近日奏疏中第一。

8月11日

○甲申,平安道雲山、龜城,霜降。

○以李光佐爲校理。

8月12日

○乙酉,初,校理權尙游等,辨破《思辨錄》,書旣成,引嫌不肯進。校理李晩成請令在外儒臣,辨破以進,上許之,命禮官,持往右贊成尹拯,不對。戶曹參判權尙夏言:「向者李觀命,與臣弟尙游,承受此任,有所辨論。臣弟嘗示草本,其所辨晢,大抵明白詳悉,更無可以添刪者。彼二臣,雖自引嫌,其在事體,不可舍已成之書,而更畀他人;在臣之道,亦不可忘越俎之嫌,架疊爲說矣。」命更往辨破,竟不承命。

8月13日

○丙戌,上,猝然不豫,胸膈痞塞,急招諸醫,闕內洶擾。提調李濡、金宇杭,蒼黃入侍,受灸良久,始少定。宇杭私問醫官曰:「此何症也?」曰:「疝氣也。」上曰:「自數年來,此病已成根柢。初覺微痛,不料轉至此境矣。」上,又歎曰:「凡人寢食,各有其時,而予則不然。性度不能寬緩,凡事不欲抛置,文書之出納者,必數三遍閱,聽斷無滯。以致午後始食,夜分不寐,火症日熾,以至於此。予非不知病根之所在,而亦無奈何耳。」濡等陳戒,請安心靜慮,寢食以時,上不答。藥房,遂直宿。

8月14日

○丁亥,仁顯王后再期,王世子行祭。

○藥房入診,上曰:「今日是敬寧殿再朞,愴悼如新。自內欲行別茶禮,予適未寧,遣世子攝行,缺然甚矣。奠酌禮,擇日擧行。」

○藥房都提調申琓聞上候違豫,來宿闕下,以情勢不安,不敢入。提調李濡白其狀,上曰:「諫臣所論,侵逼至深,而亞銓雖有姻嫌,廟堂論薦,自異常格,兵判雖未經實職,從前以從二品,直陞大司馬者,亦非一二。此則蓋未諳前例矣。趙泰采豈是不堪守禦使之人耶?尹就商爲將,頗得軍心。所坐不過薄過,還授前任,亦何所妨?大臣尙不陳疏,可見其惶蹙矣。遣史官,諭以安心行公。」琓上箚辭免,仍陳辨洪受瀗、李海朝之疏。略曰:

廟堂之薦,不拘常格,雖至親姻婭,曾不避嫌。至於亞銓,朝議僉同,臣何可强避乎?守禦,固是重任,而以亞卿兼之者,亦有之。況其才器見稱,則以方在度支之人,見擬於此,未知其不可也。司馬之長,旣蒙寵擢,資級相當,循例備擬。爲官之道,當問才具之當否。何必苟於實職之經不經耶?朝家之待帥臣,不比他職,施罰而仍授者,亦多前例。且聞其盡心戎務,頗得士心。臣箚只陳古事,非敢直請仍任也。金砯事,臣旣請罪,今方按問,惟在金吾之議讞,臣固無與。而李旭則臣與諸臣,相議覆啓,措語如未厭物情,則言之固可,而語意之深至此,莫曉厥由。臣之乖忤於時議,非特數事。今於兩臣之言,實無介介之意,而第疑阻太甚,全不稱量,乃於擧措問事,至以如用私物等語,加之。噫!是何言也?臣若淟涊蹲冒於首相之任,則實恐貽辱聖朝,乞賜鐫免。

答曰:「卿之才德,允合元輔,何用撝謙至此?臺疏過當,予已知之,亦有所開釋,則一向引嫌,無已大過?速出視事,以副朝野之望。」

○初,徐宗泰上疏辭冬至使之任,上却其疏,至是,下敎曰:「人臣雖有情勢之難安,使事有同往役,義不敢辭,而宗泰嘗苦辭北道試官,强迫而後始往,今又辭使命,實是前所未有之事。從重推考。」

8月16日

○己丑,以崔啓翁爲掌令,韓永祚、朴熙晋爲持平,任胤元爲黃海道觀察使,任舜元爲承旨。

○正言李海朝,以大臣箚引避,而逐條論辨,語意深切。答曰:「今觀避辭,譏切大臣,轉加一層,良可異也。勿辭。」海朝退待物論,憲府處置出仕。

8月17日

○庚寅,校理李觀命,以其老母將往其弟江都任所,而獨在直廬,無由往別,上疏申懇,乞得一日之暇。政院以僭猥,不許登徹,觀命復疏斥政院。有曰:

愛親之心,人之所同。彼身居出納之地者,孰無父母,而寧昧推恕之道乎?緣臣誠孝淺薄,不能見信同朝,此臣罪也。臣出,亦罪也;不出,亦罪也。出而犯僭越之罪,則雖死,其心安,不出而重陷名敎之罪,則不但臣無以擧顔見士大夫,堂堂盛世,安用不孝之臣乎?乞下司敗,勘臣罪律。

仍徑出直所。疏入,上不省。政院諸臣,上章陳辨,觀命再違召,皆命勿罷,始就職。觀命情理雖切,陳疏則僭也。喉司之還却宜也,反詈之辭,全不擇發,頗失士夫口業,人皆惜之。

○司諫李德英上疏曰:

日昨儒臣之請査朴姓人作弊者,其意則出於有懷必陳,殿下遽生疑怒,不少假借,大有損於優容之德,至於官吏之特自勘斷,尤是過擧。因一微事,辭氣之不平,擧措之失中,乃至於此。殿下又以檢閱李縡之失言,至勤嚴敎。年少之人,不謹言語,有此妄發,然省中私戲之言,何爲而至於黈纊之下哉?內言不出,外言不入,乃是嚴宮禁之第一義,而今外言之入,若是其捷,則內言之出,烏得無乎?伏惟聖性明睿,纔差便知,必已自悔於事過之後。因此加勉,務盡寬平正大之體幸甚。正言李海朝之疏,儘多剴切之言,而獨下段所論,指意非常,致令朝著不靖,臣竊惜之。大臣以人事君,推輓薦進,固其職耳。旣許推薦,而從而疑之,不問前例,不究事勢,或謂之輕假,或謂之冒嫌,此果平允之論乎?彼數臣者,儲望旣久,履歷旣多,循次登進,蓋所不已。其可以此而謂推輓之力耶?傳曰:「攻其事,毌攻其人;攻其人,毌攻其黨。」就事論事,固當如是。諫臣若以爲人器不稱,則直爲擧劾,固無不可,而今乃不然,擧其事則略略說過,而至若結語,則峻其話頭,微露意向,始緩而終緊,由淺而入深。溱合數事,都歸一處,末乃以如用私物爲言,此臣所未曉也。跡涉喜事,意在敲撼,使大臣、諸宰,皆懷不安,位著殆空,非所期於諫臣者也。夫朝廷之上,禮讓爲貴,而近日風習漸渝,少有不愜,輕加詬辱。冒居潛伏之語,出於儒臣之疏,阿好首鼠之說,騰諸臺臣之啓,固已不快矣。前持平兪彦明之疏,又復效尤,以雄號雌承,含沙眩販等語,極意噴薄,全無相敬底意,此何道理?臣竊不取也。向者憲臣論戚臣之疏,措語雖或失中,若其防微之意,實爲藥石之論。昨見處置之辭,諉之語不別白,置之落科。大抵處置之規,只觀大體,定其立落,而今於大體,置而不論,就其言語之間,儱侗而爲之辭,使是非倒置,公議莫伸。如許臺體,臣所未見也。

答曰:「上款所陳,已諭予意,而所論李海朝、兪彦明事,極其明白也。」

8月21日

○甲午,領議政申琓上箚乞免。有曰:

臣前箚,偶有疑阻二字,而臺臣避辭,直驅臣於循私蔑公之科,譏嘲蹈藉,無復餘地,臣未知何由致此。臣身雖可辱,獨不念朝家體貌乎。

答曰:「日昨李海朝之疏,侵逼大臣,語欠稱停,固已不快,而避辭中云云,一節轉深,略無顧藉,豈不可駭之甚者乎?噫!朝論携貳,好惡不公,少有不愜,恣意詬辱,此誠末路之痼弊,心常憂嘆矣。矧今四件事,寧有一毫私意於其間,而海朝之譏詆至此,其意所在,不難知也。卿若過自引嫌,則不惟有損於事體,國事日益泮渙,尤不可不念也。卿其思君臣之大義,此等喜事之論,勿爲介懷,卽起視事。」

8月22日

○乙未,雷震延安縣鄕校明倫堂柱椽門楣。命設慰安祭。

○以朴見善爲掌令,李相周爲持平。

8月23日

○丙申,夜,流星出天囷星下,入東方。

○正言李海朝以李德英之疏斥,引避,退待物論。

○校理李觀命上箚曰:

日者正言李海朝之疏,不負國家耳目之責,而大臣初箚,庶幾曰犯而不較,實有寬弘之量。若因此益恢善圖,導之以勤攻闕失,勉之以同寅協恭,則雖有一時浮說,自可消融妥帖,而循私蔑公之論,忽生於言議之地,斥以喜事,詆以敲撼,滿紙張皇,罔非苟且謬戾,而要其歸趣,不過力排公議,以自售其迎合取媚之計,而直驅言事之臣於黨伐之科,挑起群猜,激成間阻。信如其言,則雖有闕政,而顧瞻緘默,必若衛士之莫敢矯非,然後方可免於譏責乎!目今奉公守職之義衰,喜同逞憾之習成,澟澟有分崩離柝之憂,而乃於其間,構捏虛無,醞釀疑怒,揚波於將倒之際,毁棊於垂敗之時者,亦獨何心?噫!士夫立心,必先公而忘私。或有觸忤當路,不免於禍者,猶且爲之,今也假殿下臺閣之任,而急於營護,不得其說,則强做此喜事敲撼之目,欲以疑惑聖聰,陰中言者。此而置之,無以重臺閣而鎭浮議。請司諫李德英罷職。且伏念臺閣之上,氣象消沮,當一疑事,鮮不狼顧失操。大司諫李思永,當國事乖張之日,豈無一事可言,而徒懷規避之圖,莫念分義之嚴,數日之內,五違召命。其在事體豈容如是?持平李相周之處置李海朝也,欲加顯斥,則心知不可,明言是非,則有所不敢,左右牽掣,下語崎嶇,稱之以語不擇發,而亦不得不置之立科,用意可謂勞矣。若此之類,不可不明降誨責,以礪其疲軟之習。竝乞睿照

答曰:「李海朝疏中所論數件,不過擧措間事,而結語至深,不但在於就事論事,灼然可知,而及其引避,滿紙張皇,譏侮轉加。必如是而後,方可合於勤攻闕失耶?噫!世道日降,朝議潰裂,好惡亦隨而不同,一有不愜,輒事攻擊,則將使廟堂殆空,朝著無完人,雖欲做國事,誰與爲之?思之至此,不覺心寒也。李德英疏語,有何迎合取媚底意,而汲汲斥去,猶恐不及?誨責之請,至及於處置之憲臣,其推波助瀾,敲撼大臣之態,昭不可掩矣。噫!處論思之地,恣意黨論,略無忌憚,予實痛歎焉。」觀命復上疏陳卞曰:

夫黨之名,何也?庇庥掩遮,背公營私之稱也。今臣箚辭,寧有一毫髣髴於此者乎?身居言議之地者,豈眞以大臣擬薦,盡叶於輿情,而臺臣疏論,實出於排擊乎?亦豈不知公誦之論,非一二私好者所可救解,而反爲此恐動脅勒之說,疑惑聖聽,鉗制言者,其害不特爲一言一事之失而已。故臣竊效糾劾官邪之義矣。果然敲撼之說,爲殿下所深信,疑臣之言,亦出於黨論,人之計售矣,而殿下獨不念是非有公,自不可誣乎?況黨比之人,必利於己,然後爲之。今臺臣救殿下一二器使之宰樞,取媚於當軸之大臣,見許於華袞之寵褒,上下之眷待極矣。而彼言事之人,衆怒群猜,身不自保,假使臣,用意偏護,何利之有哉?

疏入,遞差。德英,與趙泰采、尹世紀等,素相親昵,及臺疏之發,欲爲營救,而求說不得,游辭眩幻,排擊言者,公議駭然。觀命上箚駁之,其言峻激,上疑其爲黨論,嚴旨摧折,識者歎之。或謂觀命近日入奏出箚,重觸天怒,上之斥逐,不但爲此事而已。

8月24日

○丁酉,以金澋爲承旨,兪得一爲大司憲,黃欽爲大司諫,金興慶爲正言,宋宅相爲司書。

8月25日

○戊戌,李肇爲副校理,朴彙登爲文學。

8月26日

○己亥,月犯軒轅第二星。

8月27日

○庚子,江原觀察使洪萬朝陛辭,上引見勉諭。吏曹判書李濡,同時入對言:「關東大饑,賑政尤急。將發遣御史,而宜先令都事,單騎往來,檢飭凡百。」許之。

8月29日

○壬寅,擢洪受瀗爲判義禁,任堂爲掌令,趙道彬爲正言,崔昌大爲校理,洪重休爲說書。

九月

9月1日

○朔甲辰,夜,流星出北落師門星上,入南方天際,狀如拳,尾長三四尺許,色赤。

○命政院,凡公事,過初更,切勿捧入,仍爲定式。從藥房提調李濡之請也。上嘗曰:「機務至煩,寢食失時,使予病至此。」群下憂之,有是請。謹按,人君莅天位而治天工,一日萬機,不可謂不煩也。然而文王日昃不食,光武夜分乃寢,而不自知其勞且疲。斯二君者,亦未聞由此而成疾也。我主上宵衣旰食,機務不滯,中外莫不欽誦。自近年以來,聽斷之誠,不克有終,倦勤之意,形於言色,及其一月而屢違豫也,至曰寢食失時,致有斯疾。噫!疾病之來,聖人不免,倦極思逸,常情則然,而苟以文王、光武之心爲心,則必不居然出此言也。古人之論治病多矣。洞房、深宮,爲寒熱之媒,疾威暴怒,傷血氣之源。審症下藥,不越乎淸心窒欲,而上之所憂,不在於此,下之所奉承者,亦不敢違忤,惟規規焉文書省減之是急,是無益於治病,徒有害於瘝務,其亦不知本也。

○守禦使趙泰采免。領議政申琓言:「泰采以兼帶重任,將被臺論,竝與本職而不肯行公。度支秋務方殷,瘝曠可慮。宜許改兼任。」許之,以李濡代爲守禦使。

○正言金興慶上疏。略曰:

國家設論思耳目之官,所以輔君德而糾官邪。李晩成之陳其所聞,只使一世,曉然知宮府一體之治,而威怒遽振,何責太嚴,實有歉於聖人恢弘之量。至若史臣私談,此固年少妄率之失,而遽有前席之嚴敎。此言何以至於黈纊之下哉?宮禁不嚴,外言易入。臣之永憂長歎,不但此事而已。向者兪彦明勿火其書之言,蓋欲彰其僭竊謬妄之狀,亦慮擧措之關後弊,可謂切至之論,而至以掇拾餘論,爲案者何哉?金鎭龜之曾爲御將也,諫長疏語,令人危怖在鎭龜之道,所宜力辭將任,而惜其無長君之謙恭,無忌之避權,冒突承當於本兵之命,其自處之無忌憚甚矣。金鎭圭事,尤可駭惋。士論得伸足矣,何必使賢關多士,惟已之聽而後快哉?威難奪者士論,力難制者公議,而假一時師儒之長,乃欲威勝而力服,至以欺誑可駭之擧,施之於多士,蓋其意以爲,吾之地望氣勢,足以脅制,而莫我敢違,臣恐此長無止,則其害不可言。金栽之疏,雖無指的,不害爲先事之戒,處置之置落科,不亦寒心乎?乃者諫臣疏陳,不避大臣重宰,誠有可取,在言責者雖不能自進讜言,惟當扶植其言,而詆排之論,忽發言議之地,其所爲說,無非出於公論之外,則儒臣之箚,固其職耳。何不平心存量,而直歸之於恣意黨論之科耶?目今朝論潰裂,位著殆空。惟殿下體皇建有極之義,去一毫疑阻之心,優容言者,慰安大臣,令同寅協恭,共濟國事也。考官獄,上下相持,亦已久矣。道一身死,時夏雖承款,其將憑覈於誰,而施罪於何人耶?更發已停之論,强事爭執,其於事體,何如也?旣有愚見,竝此附陳。

答曰:「有懷疏陳,未爲不可,第其所論,未必盡出於公平也。下款附陳,予意本自如此矣。」

○司諫李德英上疏。略曰:

目今朝論之不協極矣。是非靡定,嫌阻易萠,李海朝之疏出,而鬧端起矣。臣之前疏,蓋出於鎭定之策,豈意人之抑勒,反以迎合爲言耶?海朝論數臣處,果以爲才具不稱耶?罪過可刺耶?若夫姻婭不拘,旣有成例,實職未加,初非大段,而度支地望,已踰於守禦,則以此驅納於擅弄王爵之罪,臣所謂喜事敲撼者此也。海朝借一毋攻其黨之黨字,有若以臣爲護黨者然,其亦巧詆之甚也。至於李觀命之詬辱構捏,自有彈劾以來,未或前聞。其一字一句,無非架鑿,而以黨論起頭,其意深密,此近來陷人之弊習。觀命欲加臣罪,無可指的,謂其事關大臣,欲以取媚之目,箝制臣口,極意粧撰。不料人心世道,若是危險也。噫!陰中言者,乃權奸逞憾之事,未知海朝,受臣中傷,罹何罪罟耶?觀命以淸朝法從,處公論之地,言議之乖舛,辭氣之鄙悖,乃至於此,誠朝廷之羞,世道之憂。如臣一身受辱,有不足論矣。

答曰:「過激之論,危險之說,不須爲嫌,爾其勿辭。」德英反詈言者,其言鄙悖,公議愈駭。

○兵曹參知趙泰東,上疏條陳金井山城便宜,下備局。泰東嘗爲慶尙監司,建議築金井,浪費財力於無用之地,城堞低卑。事役未完,而夸張馳啓,使任事者,濫蒙恩賞,嶺人,皆笑之。

○忠淸道扶餘幼學閔鎭輿等上疏。略曰:

惟彼扶餘一邑,天啓年間,故判中樞府事文敬公臣金集,以遺逸出宰,居官五載,儒化大行,崇禎之初,故領議政文貞公臣李敬輿,以學士卜居,少進多退,鄕里觀感。今其歿,竝四十餘年,而百里桐鄕,流澤不泯,一區桑柘,故居猶存,卽其絃歌杖屨之所。而立祠竝享,以寓宗慕之私者,實是遠近公共之論,而豈非聖朝念耆德培儒術之道乎?集,嘗任臨陂,而立祠其地,纔蒙賜額之典。今臣等之請,似涉疊設,而伏聞文純公朴世采以爲:「疊設在所當禁,而從祀諸賢及大名賢,宜不可一例禁斷」,聖上,特允其言。若金集道德、學問,宜不在禁限,伏乞聖明,亟令攸司,考兩臣學問事業之本末,勿以設禁而持疑,亟命建宇而竝享,則士林幸甚,斯文幸甚。

命下該曹。

9月3日

○丙午,夜,電光。

○上候平復,藥房罷直宿。

○封王子昍爲延齡君。昍,䄙嬪朴氏出也。年纔五歲時,䄙嬪卒,未葬。上傳于政院曰:「王子封爵,或於六歲,或於十餘歲爲之,今䄙嬪之喪,旣有主祀之人,則雖未長成,不可以兒名書於旁題。且王子差過數月,當爲六歲,其令開政封爵。」政院繳奏:「王子方在幼稚之年,不但封爵太早,況喪制在身,葬禮未行,封以爵號,加以冠冕,大有乖於禮法,決不可擧行矣。宜令禮官,博考典禮以稟。」答曰:「今玆封爵,出自上命,則未知其未安,而第令禮官考啓,亦問于大臣。」俄而又促令問議,禮曹啓曰:「先正臣鄭逑五服圖,有公子服一款,以爲諸候妾子,爲其母服喪,諸候在則練冠麻衣縓緣,旣葬除之。以此言之,王子喪制未除之前,遽議封爵,似有乖於禮法。」領議政申琓議:「嘗見漢史,皇子或在襁袱,而立爲諸候,且武帝於王夫人之喪,使之立其子閎,爲齊王。以此見之,帝王家事,與士庶不同,而抑或禮意未備而然耶?歷代國朝,必有可考之禮,而倉卒未可博考,伏願上裁。」他大臣竝不獻議。上判下曰:「我朝王子封爵之早晩,無一定之規。以古史及《大明集禮》觀之,年幼冊封者有之,則政院太早之說,已未可曉,而大抵帝王家事,與匹夫不同。況今事勢,亦不可已,反復思惟,終未覺其未安也。依下敎擧行。」仍命官誥內入,以待後日肅謝。初受祿捧,依舊式頒給。瀛昌君沉,以王子旣封爵,上疏讓宗親府有司堂上之任,許之,遂以昍啓下。〈史臣曰:「謹按,先王制禮,以爲大防,三年通喪,無貴賤一也。我東素稱禮義之邦,尤重喪制,而今王子母死未葬,遽命封爵,此於天理、人情,有所不忍。彼纔離襁褓者,固已不稱於章服,何忍加之在疚中耶?上敎若曰:『出自上命,未知其不可。』噫!禮律至嚴,風敎至重,雖以人主之威,亦安得以蔑棄之?況人君,以禮敎治國,不能正己,何以率下?其壞先王之制,敗禮義之俗,蓋將自今日始,豈不爲千萬世之譏笑乎?大臣不惟不能匡救,攙引前史,迎合上意,臺閣亦不能爭執。宗親堂上還收之請,始發於經歲之後,顧何及於事哉?惜哉。」〉

9月4日

○丁未,以李喜茂爲左副承旨,李世奭爲執義,李世維爲司諫,朴弼明爲持平,申銋爲判決事,兪集一爲咸鏡監司,尹志和爲平安都事。志和爲人庸鄙,無可觀,自以見擯時議,意甚怏恨。

○戶曹參判權尙夏以縣道再疏辭免,答曰:「已諭至意,更何多誥。卿其體予思想,趁此秋涼,幡然造朝,以副士林之望。」

○副修撰任守幹上疏曰:

臣聞和氣致祥,乖氣致災。殿下以爲,今日朝著和歟?不和歟?國事不幸,黨禍已痼,得之者驕恣,終召盈溢之禍;失之者抑冤,常懷幽鬱之志。近來二氣相舛,庶徵不若,其咎在此。殿下眞以今日所進用,皆君子,所擯斥,皆小人乎?抑竝用彼此,傾軋無已,寧純用一邊之人,以求目前之寧靜乎?此有大不然者。公道旣喪,私意橫流,彼我乃相形之始,要津乃必爭之地,雖只用數人,終必至於傾奪。目今朝論乖張,戈戟日尋,此已然之驗也。噫!三公久作虛位,六卿未能備員,民憂國計,無一人擔着背上,頹靡潰裂,更無可爲,而殿下不惕然改圖,思所以救正乎?人才,國之楨榦,養之無素,壞之多端。雖隨才銓用,猶不足以了一代之事。近者朝廷用人,惟視色目之同異,不問人器之如何,尙何望天工之能代,庶績之無隳乎?夫接之以偏私,骨肉亦相猜,囿之以大道,胡越爲一家。伏願克建皇極,上下協心,相與更始,則傾否反泰之休,可見於今矣。臣於《思辨錄》辨破事,有所未解者。朴世堂之信謬見排朱子,果如章奏間語,則僭妄之罪難逃,而此不過家人巾衍中私藏耳。識者見之,自可覰破,不必焚之,又不足辨也。夫子之道,猶日月之不得踰也,接輿、莊周之徒,猶或譏訕;孟子,亞聖也,刺孟非孟等書,相繼而作,未聞世主焚其書,而先儒亦未嘗明辨者,何也?此不足有損於聖道也。今時議獨齮齕世堂者,無他,蓋世堂撰人誌銘,峻斥故相臣宋時烈,其徒必欲因以逞忿,以快其意。殿下奈何一一曲從,旣令焚之,又令辨之?不如置之,以竢是非之自定。且於王子封爵事,不勝訝惑。此事不必博考典禮。今王子禮有所壓,雖不敢畢其私制,其三年爲心制則不可奪也。封爵,卽吉禮也。王子斬然在疚中,葬禮未行,越紼從事,其於先王制禮,何?受爵之後,不可不謝恩,未知章服,安所取衷乎?若遽爾釋服,臣知其不忍,若練服、麻衣而行禮,事體不容如是。此不可以一時權宜,卒卒行之,而大臣不能爭執,因爲奉行,臣竊惜此擧措也。

答曰:「疏陳之事,未知其一一得中,克建皇極之說,大意則好。而下款事,已諭予意矣。」按守榦之爭封爵,可謂得體,而其論朴世堂事,欲掩其毁經侮聖之罪,直歸之齮齕逞忿之科,其徒等語,尤極悖慢,其亦無忌憚矣。

○吏曹參議鄭澔,以兪彦明、李海朝疏,上章陳辨曰:

彦明之怒臣,只在潛伏二字。蓋其假托稱停之論,陰濟利害之私,情態可鄙,愈掩益彰。旣不光明正大,則烏可免潛伏之目也?又引《熙寧日錄》之說,以飾其非。噫!誤國之害,止於一時,毁經之罪,難逃後世,則朴世堂亂經改註之書,豈《日錄》之比哉?朱子感興詩,其論異端曰:「誰哉繼二聖,爲我焚其書?」豈朱子樂爲已甚之論,不思後弊,而有此詩乎?海朝之疏,罪狀向來銓官,至深且緊,循私蔑公之罪,臣實首當。其避辭所謂銓衡之職,本曹未曾通擬者,似指兪得一,而此有委折。曾在初夏,趙泰采,以亞銓,屢辭期遞,臣見泰采曰:「代君之望甚乏,奈何?」泰采曰:「旣有新通二人,何謂望乏?」二人,卽得一及尹世紀。自前冬,有新通議也,臣卽問議首席,卽今右相金構也。亦以爲可行,將備擬。及其廟堂薦擬,適値臣與首席被斥之日,蓋用本曹停當之望也。今海朝之言如是,亦未諳其時事狀也。

答曰:「爾勿過嫌,上來察職。」

9月5日

○戊申,夜,雷動電光。咸鏡道大雷。

○以李寅燁爲大司憲,李世弼爲掌令,兪得一爲吏曹參判,李思永爲刑曹參判,金相稷爲輔德,朴彙登爲弼善,趙泰一爲文學。彙登,病聾,嘗於書筵,世子俯詢文義,而不能對。陳疏辭免,人笑其尸職。

9月6日

○己酉,以孟萬澤爲持平。

○兵曹判書尹世紀屢疏辭,優批開釋,特命牌招。世紀遂承命,耐彈冒據,人皆嗤之。

9月7日

○庚戌,夜雷。領議政申琓再上箚辭免,上優批不許,復出而視事。琓以薦擬不公,重被臺議,且金砯事發,金吾方訊覈,中外莫不指目,而琓憑寵冒出,盤礡不去,公議駭之。

○右議政金構以情勢控免,凡八疏,上或遣史官特諭,或命承旨敦勉。至是又陳懇,答曰:「卿之前後上章,輒以曩日所遭,爲大不安之資,而第其慘被構誣,予已洞燭,縷縷開示,則一向過嫌,不體我懃懇之意者,殊非所望於輔臣也。矧今艱虞溢目,而首相引入,左揆在野,卿又連章,廊廟空虛,獨使予焦憂,是豈與共休戚之義哉?卿毌困我,卽起視事,少慰日夕思想之心。」

○初對馬島主新立,爲沙器燔造之請,朝廷以勞民動役,難之,不許,修送回答書契,且以書中,自稱宰臣,語涉倨慢,責諭之,差倭不肯受去曰:「島主新襲,多有酬應於江戶,未遂此請,必將見拘。」久留館中,懇請不已,東萊府使李壄陳其狀,請更令廟堂稟處。至是,廟堂覆啓:「朝家旣已防塞,而只憑館守倭之言,旋卽聽施,有損國體,且關後弊,決不可撓改。差倭若復仍留,則雖是可許之事,終無蒙諾之理,請令驛官,以此意責諭。」差倭始持書契歸,居數月,倭人復來懇乞,而猶不去宰臣號。廟堂請勿許其請,待其改書契謝罪,稱以家臣而後許之,上從之。又以萊府上送慢書,推考李壄。

9月8日

○辛亥,大風雨。辰時,雷。湖南二十九邑,雷,大雨雹,雲峰、任實,人有中雹死者。又下雪,積至數寸。

○修撰任守幹以母病下鄕。自李觀命之忤旨坐罷,獨有守幹在直,至是,玉堂空虛。遂開政,李光佐復爲校理,而在外不來。政院稟旨,命速行都堂錄。後又特推玉堂在外人員,促令上來,終無一人至者。時,春坊又缺直,連日開政,而猶未備員。國綱頹廢,識者寒心。

○執義李世奭卒。世奭,爲人樸愚,屢入言地,遇事不避,人以此多之。嘗見罹科獄,旋卽解脫,而疑謗猶不已。

○以金相稷爲執義,朴台東爲正言。

9月9日

○壬子,平安監司李世載瓜滿遞歸,以開城留守崔錫恒代之。世載有方面才,號令嚴明,一道震慴,邊民目之爲虎。然識量褊狹,刑杖過酷,人以此病之。

○以李德英爲輔德。德英,新被慘劾,冒恥供仕,人皆駭之。

9月10日

○癸丑,夜,流星出天倉星下,入西方天際,狀如鉢,尾長三四尺許,色赤。

9月11日

○甲寅,以李思永爲都承旨,金萬埰爲兵曹參議,金栽爲文學,金興慶爲司書,李溶爲黃海兵使,李濡、徐宗泰、趙相愚、趙泰采、尹世紀、李益壽、李墪、兪得一、徐文𥙿、金宇杭,差承文提調。

○京畿監司洪受疇馳啓:「外方滯囚,未有甚於近日。請於巡歷時,各於其邑,或留一日,與同推官査閱,可以自斷者斷之,不可擅決者,啓稟。」許之。

○咸鏡監司黃欽馳啓:「近因年凶,久廢操鍊。本道與他路不同,而戎政踈虞。請令兵使,點閱操習,以盡陰雨之備。」許之。

○命關西兼營將及兼守城將、守令交替時,印符面代事,定式。從道臣之言也。

9月12日

○乙卯,黃海監司任胤元陛辭,上引見,勉諭而遣之。

○王世子與師申琓,行相見禮。

9月13日

○丙辰,夜,月入軒轅右角星內。

○上行敬寧殿奠酌禮。禮官,初以八月晦涓吉,因上候違豫,至是退行。

9月14日

○丁巳,左議政李畬,由縣道再疏力辭,上遣承旨敦諭。又陳懇甚力,遣史官諭之曰:「卿之宿德、雅望,允叶輔弼之任。今玆枚卜,亦云晩矣。此時扶顚之策,深有望於卿者,則其在同休共戚之義,不宜袖手恝視也決矣。卿毋困我,幡然造朝,勉副如渴之望。」

9月15日

○戊午,夜,月暈廻木星、土星。

○上引見大臣、備局諸宰。領議政申琓曰:「卽見全羅監司狀啓,則以爲道內各衙門,諸宮家田畓,當初執卜,已極過重,而又當凶歲,元無災減之規,民皆呼冤,且斗斛最大,差人輩多有濫觴之弊。令該邑守令,打量作結後,被災處,一一給災,行用斗斛,亦爲較正。其中差人之橫濫者,依前日定奪,自本道囚治爲請矣。各衙門、諸宮家田畓,同是一國事,則不可使有異同,以致民怨,而差人作挐之弊,亦宜隨現重究,使之依此施行何如?」上曰:「依爲之。」命停諸道儒生考講及海西別驍衛、摠戎牙兵上番,明川以南進俸戶長,江原道邊將取才,減西北月課,嶺西公賤、軍兵身布三分之二,如乙亥例。以年凶也。初訓鍊大將李基夏以都監軍兵夏節衣資,到秋未頒,請貸南漢木三百同,至是,又奏言:「近因飢荒,砲保價布,入裁省中,不得設行中旬,軍情缺望。乞得江都木百同,以爲施賞之資。」許之。基夏久處訓局,濫用財貨,又盛治累世石役,帑藏一空,衣資、賞齎之用,輒請借貸,物議譁然。命設釐整廳,以李濡、李寅燁、閔鎭厚、尹世紀、兪集一,管其事。初,上命濡,變通良役,久不決。至是,濡奏言:「此,國之大事,非臣一人所可獨爲。若別爲設廳,逐日會議,則數月之內,可以就緖矣。」領議政申琓,亦言其可,上許之。濡仍曰:「朝臣中兪集一、朴權,俱明敏曉世務,臣欲與此二人同事,而權旣受任嶺臬,集一又將北出,實爲可惜。已出者雖難還入,未去者猶可留之。此時北藩,亦難其人,而內外輕重有別,宜賜變通。」上問大臣。琓盛稱集一可任以事,上曰:「北門雖重,此事實係八路戎政,爲任尤大,宜遞其藩任,同議軍制。」遂設廳。郞廳,不論文、武、蔭擇差,凡八員。集一褊量小技,薄有口給,衒鬻寸能,以爲進取計,如申琓冊子條陳事,皆集一所主張也。廟堂以爲,曉達時務,至加推詡,欲差備局堂上,而公議不許,乃爲集一,別設一局。集一益自負妄,欲紛更庶事,識者知其必敗。

○以李觀命爲吏曹佐郞。吏曹判書李濡,以都堂錄,不可無銓郞,奏請差出,觀命以情勢難安,不肯供職。

9月16日

○己未,王世子將行永昭殿冬享大祭,侍講院直爲分付禮曹。舊例,世子親行祭享,承上敎而後,下令于春坊,春坊草記啓下,該曹始擧行。上以講院之不爲啓稟,事體未安,特推該官。

○諫院連啓,答曰:「勿煩。」

○以李㙫爲司書,李光佐爲兼司書,金鎭圭爲刑曹參判。

9月17日

○庚申,日暈兩弭。

○禁府以全羅道放未放啓本,回啓:「沈檀、睦林一等,竄配已久,屢經大霈,前後道臣,連置稟秩,似當有參酌之道,而罪名旣重,請上裁。」特命仍配。

9月18日

○辛酉,以任堂爲弼善。時,輔德李德英,違牌坐罷,堂又不進,上下嚴敎責之,命還仍德英職,與堂一體推考,更招入直,春坊始備員。

○禁府啓:「兪世基龍川府,金戩吉州牧,李時夏興陽縣,竝邊遠充軍;洪旣濟、洪已男放釋;李礥、沈益昌還發配所。」以考官獄還收之啓,始停也。

○先是,上命刑曹,復覈李文興放火之獄。文興初以厚賂,說被燒人,以煮藥失火,對于縣庭。及其再査,津人始陳放火實狀,洪州吏以爲:「文興從姪進大同行,怒津人之不艤船,使官奴放火。」文興亦費辭自明,欲歸罪於進大。刑曹請刑推進大,未幾進大病死,文興遂得脫。禁府以文興,不能禁子弟悖擧,照律奪告身。後,閔鎭厚白於筵中曰:「臣曾按銅雀衝火之獄。以事理推之,官人雖愚迷,亦知衝火之爲重罪,必不聽年少衙客之言,行此悖擧,而臣意究問進大,自當有端緖之漸露,先請刑推,群議皆以此爲咎臣矣。今進大已死,無憑覈之路,文興照勘蒙放。被燒家主,因此囚繫,備嘗艱苦,文興則卒無事,江村人,至以爲:『今後雖有手自衝火者,家主必不發告。』人情之咈鬱,可知。設令進大眞有所犯,文興坐視不禁,其罪豈止於奪告身乎?宜特命加罪,少慰人心。」上命徒配。此獄,辭說不一,疑晦難明,而文興移罪於同行子姪,以爲免死計,至親之間,遂成仇怨,人莫不痛惋。

9月19日

○壬戌,日暈兩珥。

○上謁永禧殿,行酌獻禮。命以三年一省拜定式。時,右議政金構,連章控辭,上遣承旨敦諭,仍與偕來,構猶不肯出。至是,上特命史官,諭構曰:「卿巽辭益切,漠然無造朝之期,言念國事,憂鬱殊甚。今予有事眞殿,臨此齋宮。想予所住,不遠伊邇,思卿愈切,不啻飢渴食飮而已。卿其諒哉,卽起偕來。待卿之至,方欲回鑾,毌孤虛佇之望。」構方僑寓崇禮門外,承命涕泣,來詣齋殿。法駕臨發遲留,構至始還宮。構肅謝,卽引見,慰勉勤摯,恩寵赫然,中外皆驚。

○承旨李喜茂陳關東失稔尤甚狀,請另加賑救,命廟堂施行。

9月20日

○癸亥,中殿破腫,久未完合,藥房隔日問安。都提調申琓口傳微稟,請令府院君金柱臣入診,詳知證候,許之。

9月21日

○甲子,日暈右珥。

○謝恩使朴弼成、副使徐文𥙿、書狀官李彦經,出去。上以弼成儀賓,引見宣醞,諸臣亦與焉。

○以荒唐船申禁事,移咨禮部,付于使行。有曰:

本國西邊一帶,自五六年來,上國人托以漁採,駕船越海,到處停泊,侵撓閭里,害及民畜。曾煩咨稟,特蒙貴部軫念,回咨內逐一査明,犯人等杖責,地方官罰俸等因,知會當職,奉有德意,遵照施行。自是一年之間,閴然無復往來,海邊居民,得以奠安矣,今又不有禁限,恣意越境,迭相出沒,殆無虛月。此等旣係上國人民,亦不敢一切驅逐,謹令各該地方,量與糧資,隨卽發回訖,各船人數、姓名、籍貫,一一開坐,票文二度及各人手書所錄,竝報部外,仍念朝令,非不嚴明,而愚民罔畏,犯越如舊。長此不息,則不但小邦沿海之民,將不勝侵剝之患,其轉惹事端之慮,實有如前歲所陳者。敢望終始垂諒,更加申嚴,俾勿復踵前習,不勝至懇云。

後,禮部以申禁沿海地方官,回咨。

9月23日

○丙寅,月入軒轅右角星內。

9月24日

○丁卯,以尹憲柱爲獻納,金宇杭爲禮曹參判,嚴緝爲開城留守,李震休爲咸鏡道觀察使。震休自江陵赴任。

9月25日

○戊辰,上引見大臣、備局諸宰。右議政金構曰:「頃日李海朝、李德英、李觀命事,皆出於一時爭論,非有分朋角黨之跡,而自上或疑其有黨,則非實狀也。臣請歷陳首尾事狀,無有一毫隱諱焉。趙泰采語其淸望,則再經亞銓,論其才望,則且經西藩,履歷、坐地,有何不可於守禦之任,而其時果有一兩人當先之論,此不過先後次第爭些子也。凡除官拜爵,踐歷爲重。以黃忠熊虎之勇,昭烈以爲後將軍,而關、張猶不悅。地望先後之論,自昔然矣。尹世紀事,則自前固有以嘉善,直拜兵判者,而必皆歷敭淸要之人。廟堂以爲,才望與淸望不同。兵、戶判,異於吏曹,只當以才局處之云者,固有意見,而其以爲履歷不足者,亦非異事。此數事,實有人言,俱非海朝白地所做出也。末世人心澆薄,易致嘵嘵。海朝疏,結語太峻,不似就事論事之體。或疑其有他意,至謂首相所薦用者,將一切掃去,煩動之言,無所不有,此德英之疏所由發也。德英徑加以敲撼喜事之目,面目不好。觀命驟見而駭之,以爲海朝所論,旣非白地做出,而德英欲歸之於捏造傾軋之科,至於箚駁,其措語之過激甚矣。事實不過如此,而德英疏引古語,帶得一黨字,觀命又有黨論層生之語,聖批嚴峻,至有恣意黨論之敎,此皆空中生出,實無是事也。德英動於浮言,觀命疑其偏護,輾轉磯激,語不斟量。此數人平日情志相通,豈有乘時傾軋之理哉?聖上若洞燭情實,勿留胸次,同聽竝觀,無少疑阻,則諸臣亦當捐棄細故,偕之蕩平之道。聖心苟有所係着,處分或至於過中,則無中生有,轉相乖離,必爲國家之深患,此臣之憂也。」上然之。構仍言:「玉堂浹月空虛,閉門寥閴,氣象蕭素。此誠三百年來所未有者。《都堂錄》,因吏曹堂、郞有故,完了無期,良可悶也。參判兪得一,則臺臣疏語,未免落空,而必欲辭遞,實涉太過。佐郞李觀命,頃遭嚴旨,且以銓郞勢焰之敎,尤惶恐不敢行公矣。」上曰:「頃日下敎,不過泛論,非指觀命而言。得一引嫌太過,推考,促令出仕,速完堂錄。」時,朝議益橫潰,顯有離柝之漸,構慨然有調劑鎭定之志。申琓方在首席,德英於構,爲姻親,而構皆不之拘,直陳事狀,欲以去上下疑阻之端。其後被彈諸臣,雖稍存形跡,而猶不至於大分裂者,構之力也,公議多之。構奏事明析,歷歷可聽,上每傾嚮之。

○右捕盜大將李基夏,以病免,以尹就商代之。

○江華留守李健命馳啓,請於大淸、屈串等浦,改造虹門,俾免潦水壅遏,田土沈沒之患,令所管軍門,及時始役,以慰民望。領議政申琓請從其言,右議政金構曰:「古者江都,四面沮洳,船無可泊處,今則昔之沮洳,變爲堅硬,船路周通,處處可泊,未必不由於內作水田之致也。天塹四面,旣無可恃,反欲築城以守,而城郭周遭百數十餘里,以何力增築,用何卒把守乎?臣謂江都,非可守之地。今虹門改造之役,亦宜審處,毌如文殊之旣築而旋悔也。」上曰:「此不可倉卒議定,令軍門,往審改築。」構常以江都爲不足恃,故其言如此。

○命兩銓,收用西北人才。初,承旨李喜茂言:「西北武士,聞有收錄之命,坌集京師,皆不沾寸祿,窮餓旅邸。宜令調用,以慰其心。」上許之。至是,上謂吏曹判書李濡曰:「頃年關西人楊顯望,乍通淸塗,旋被沮塞,此後絶無通淸之人。均是一國人才,而全然抛棄,殊非一視遐邇之意。卿意何如?」濡曰:「天之生才,無間西北。甄拔其尤者,豈無一二可用人耶?當與郞僚,相議通淸,第未知臺閣,果無異議也。」上曰:「欲待衆議歸一,則實無其期,宜斷然行之。」又命兵曹,許武士內三廳。後北人吳羽進,得通臺選,兵曹亦選授摠府等職,而獨宣傳官,終不許薦,朝廷亦不能奪。

○輔德李德英、司書李㙫上疏曰:

王世子心制,以來月朔日爲限,乃禮官參酌稟定之事,而第考當初弘文館考啓,則《通典》所記,泛言二十七月,而不論卽吉之日限。至若文敬公金集答或人之問,以爲禫月丁日,猶之可也,終不若待吉祭之期而復常;文元公金長生所定《喪禮備要》,以吉服係於禫祭條。二說雖似差殊,要之同歸於二十七月之數,而卽吉之必在朔日,終無可據。朔日雖是新朔,而以是日卽吉,或未免太遽。此臣等之不能無疑者也。且王世子又有私親,心制之不滿者,若不講定於未及卽吉之前,則恐有未盡之悔也。乞更令博考而處之。

命禮官稟處。禮曹啓:「帝王家禮制,其於吉凶變制之節,與大夫士不同,先朝已行之禮是也。吉服之係於禫祭條,載於《喪禮備要》,而人家禫祭,只取丁日,不以初、終、中爲拘,則限其月數,不計日數者,蓋可見矣,而今以朔日爲太遽者,雖無可據之文,禮宜從厚,不無所見。至於私親心制之不滿云者,誠爲可疑。《通典》曰:『凡屈不得服者,皆有心服之禮。』《喪禮備要心喪條云》:『庶子爲父後者,雖不服申心喪。』又曰:『庶子爲父後者,爲其母。』此爲上下通行之禮。王世子於私親之喪,方在重喪之中,心制一款,初不講定,而可據禮文,如上所陳,則再朞前卽吉,亦非殺禮伸情之義。若於十五日望祭卽吉,則可無太遽之嫌,亦無憾於私喪自盡之誠。伏惟上裁。」又命議大臣,領議政申琓議:「日者議定時,以臆見仰對者,只知二十七月之限,不悖禮經,旣無禫祭,則惟當計其日數,不必以日字淹速爲嫌。而私親心制一款,自下不敢仰請矣。今宮官之言,意有所在,禮官所引《通典》、《備要》等說,似襯貼於今日之事,則進見及燕居時服色,起居等節目,當有所別,以示殺禮伸情之義,而無可證之例,惟在商確稟定而已。」右議政金構議:「當初所定,只取二十七月之限,則日數淺深,恐不必拘,而旣有先正論說,則據而行之,亦無不可。至於私喪一款,爲其母申心喪,禮有明文,蓋母子之情,無往不申。雖有所壓屈,而不敢服私喪,自申,禮所不禁,禮官所論,似爲可據。」判府事徐文重議:「今以十月朔卽吉,則是心制盡於九月晦,誠有太遽之嫌。以十五日擧行,則私喪之制亦盡,似爲便宜。」判府事尹趾善,亦以禮官議爲宜,上命以十月望祭卽吉。

9月26日

○己巳,夜,巽方、坤方,有氣如火光。月入太微東垣,左執法星內。

○以金鎭龜爲左參贊,李世維爲執義,金相稷爲司諫,李海朝爲正言,任埅爲弼善,金相元爲說書。

○領議政申琓,以僚相筵奏不安,上箚辭免,上賜批慰諭曰:「右揆所陳,意在消融,於卿有何不安之端?亟遵前旨,安心視事。」右議政金構,亦上箚乞免,復申前說曰:

近來朝象,儘有可憂。以首相體國之純誠,其欲消融調劑者,未嘗不與臣同。今夫年少數輩,轉相乖激者,亶由於一時爭論不相下之故,非眞有分明角立之勢也。世路愈隘,論議漸岐,國家所調用,不過若而人,而若於其間,因一時言論之失,處分或差,則朝著之間,遂成畦畛,其流之害,不可勝言。臣意,不在於辨是非,只欲推明事狀,欲望聖心,無所係着,使咸囿於蕩平之中耳。旣欲其消融,而又辨其是非,則恐不免更生枝節,故其所爲說,固欠別白,而首相之以此引嫌,豈臣本情哉?

答曰:「筵奏本意,予已知之。須勿引嫌,安心視事。」

9月27日

○庚午,吏曹參判兪得一,以情勢力辭三告,特命還却,屢召,皆不進。得一惶恐待命於禁府,命勿待命。又上疏乞解,答曰:「日者臺諫,只論姻婭,而殊不知廟堂薦望,元無所拘,則旣遞復授之後,猶執前見,一向撕捱者,果何所據?予實未曉也。卿其須念分義之至嚴,卽出察職。」

9月28日

○辛未,流星出南河星上,入巽方。

○以李晩成爲輔德,洪重休爲說書。

9月29日

○壬申,以朴台東爲文學。台東不文,嘗侍書筵,讀至幽州醫無閭之地曰:「醫卽翳字之訛,蓋草木蒙翳,四無閭閻之謂」云,一世傳笑,比之伏獵侍郞。

○正言李海朝以諸臣侵斥,上疏自辨曰:

李德英末終一疏,語意尤悖。增氣於袞褒,激怒於堂箚,嘲罵噴薄,全不稱量。臣疏所論,雖其被斥之人,亦不必深怒,而德英之從中奮躍,橫加拳踢,必欲擠之於黨伐之科。此不過眩亂營護之淺計,而聖明旣不免深入其說,大臣又請消融調劑,有若眞有黨論者然,誠莫曉其故也。鄭澔疏,以臣論亞銓事,謂之未諳事狀。夫趙泰采所謂旣有新望二人者,果是完定之議,則澔時任銓,似無不知之理,初何以乏望爲言乎?其後澔又議于首席,而廟堂擬薦,亦用本曹已通之望,則向日大臣,何不陳此委折?其時首席,今之右揆,又何不提起於筵奏耶?亞銓新通,非隱微秘諱之事,而擧世無聞,而澔獨替當,執此爲證,何歟?臣意在規警,而反歸於敲撼,欲伸公議,而直驅於黨比,辭說漸繁,枝節層生,臣之一身,已付齒吻,何敢復玷言地乎?

答曰:「勿辭,從速察職。」

冬十月

10月1日

○朔癸酉,王世子行敬寧殿朔祭。

○戶曹判書趙泰采,旣遞守禦使,猶引嫌不出,三告加由,異數也。泰采又屢違召命,上下嚴敎,以廉隅太勝責之,推考更招,始承命。

○寧陵丁字閣告成。重建廳堂上趙相愚以下,賞賜有差。

○四山松蟲熾發,命京兆,調坊軍拾捕。

○三和人金禹瑞上疏,乞行文武交差法於其邑,下吏曹。吏曹請間以文臣差遣,許之。西北邊民,困於武倅貪虐,至願一見文官而死,故有是請。

10月2日

○甲戌,副校理李肇,在鄕辭職,上却其疏,以館直空虛,促其來,肇復上疏曰:

朝家方促行堂都錄,臣歷數曾前被錄,而見在者殆十餘人。儒臣之盛,未有如此時,而玉堂乏人,又未有甚於此時。究厥所由,不過以一言之故,非重咈於上旨,卽見忤時議。朝逐一人,暮逐一人,逐之不已,經幄重地,至於無人充得。不得已又欲別選他人,似此擧措,實涉乖舛。夫數臣之進言者,有懷畢陳,無所忌諱,是皆職責之所當然,而當初譴責,已妨言路。一向厭薄,更不收用,使館直空虛,至於數月,殿下視之尋常,曾無開釋記錄之擧,惟竢新錄之完了。夫如是,則前頭雖妙揀人才,以充其位,若責其職任,則不可使之緘口結舌,仗馬之先鳴者,又將逐去矣。若此不已,雖今日一錄,明日又一錄,猶不足於充玆位矣。今殿下召臣不置者,豈使之備員而已?區區迷滯之見,若又妄發,則其將與諸臣同逐矣,若欲含默,則又非所以置官之意。願賜處分,使臣不至重得罪於明時也。

疏入遞差。後,修撰任守幹上疏論肇事曰:

肇疏旣曰臣亦妄發云爾,則其意將欲獻替,而聖明遂令特遞。未知所欲論者何事,而殿下恐其發口觸忤,先拒其言,逆絶其路,此不但聲色之拒人於千里之外也。人臣進言,非爲身計,雖誘之使言,尙或有未盡者。況言未出口,已示厭薄之意,誰復爲殿下進言乎?臣碌碌備員,喑默取容,羞恥一端,尙有不泯者。乞賜鐫斥,毌令獨備仗馬,受人指笑云。

〈史臣曰:「肇之言似是,而有不韙者。夫人臣進言之道,但當隨事直陳,以盡其職。使肇心知其直士之被黜,朝政之可言,則居論思之地,進匡救之說,顧何所憚,亦誰之禁,而直爲此嘗試恐動之言?若將有所言而不及者,其意何哉?蓋肇素喜黨論,嘗陳疏遭嚴旨,欲言則恐重觸忤於君上,欲不言則又恐見非於私黨,乃外爲大言,冀其解免。其中則固未必能言也,其不直甚矣。然上之徑賜遞斥,有妨來諫之路,將使下之人,得以妄窺淺深,可勝惜哉!」〉

10月3日

○乙亥,左議政李畬,進詣江郊,上疏控免,上遣承旨敦諭。居數日始出謝,朝野想望,畬再箚辭。未出仕時祿俸,命安心領受,復面陳丙寅定式固辭,許之。

10月5日

○丁丑,賜額先正臣李珥、金長生、金集鳳山書院曰,文井;成三問等六臣寧越祠宇曰,彰節;處士金時習鴻山祠宇曰淸逸;洪翼漢等三臣平澤祠宇曰,褒義。從諸儒疏請也。時,書院疊設有禁,禮曹言:「鳳山自創建書院以來,文敎丕闡,昔者弓馬之鄕,今爲絃誦之地。不可拘於禁制,以沮作興之路。」許之。

10月6日

○戊寅,以李㙫爲持平,宋正明爲司書。

○以李晩成爲校理。晩成忤旨之後,久靳收錄,至是,上意頗解,自春坊復還玉堂。右議政金構嘗白上曰:「李晩成事,臣欲一陳而未果。近者除命繼降,實有光於聖德矣。夫以常情言之,見幼稚之失其母,則惻念傷憐,不能自已。頃日聖意,蓋亦出於爲王子無憾,而晩成乃憑風聞之語,請査無階之地者,固非矣。第其爲人,可大用,爲儕流所推重,而性稍踈率,故其言如此,非有他意於其間也。伏聞伊時,天怒震疊,玉音洪厲,至徹於外,實是無前之過擧。事雖旣往,猶可追戒矣。」左議政李畬曰:「晩成昵侍經幄,豈爲一該官而伸救哉?蓋因其所聞,或恐貽累聖德,而有所云云也。言者事關宮禁,輒囁嚅不敢,必十思而後言,亦漏其八九,而聖明於此等微事,如是激惱,豈不大妨於言路耶?臣在田野,得聞此報,心竊憂歎。願從今加勉,無復有如許過擧,幸甚。」上嘉納之。晩成在鄕上疏,陳情勢乞遞,命勿辭,從速上來。

10月7日

○己卯,兵曹啓:「羅州營將張萬里、南原營將李升來,託疾厭進。請依邊將厭避律,准期本鎭充軍。」從之。未幾,領議政申琓,爲陳其實病旋寢。人謂公法,不能勝私。

10月8日

○庚辰,北方有氣如火光。

10月9日

○辛巳,流星出五車星上,入乾方。

10月10日

○壬午,引見大臣、備局諸宰。左議政李畬,首以開聖聰廣言路陳戒,上嘉納之。右議政金構曰:「頃聞藥房入診時下敎,及醫官所傳,近來玉色消瘦,病源不淺。蓋公事必盡爲酬應而後,方進御膳,多有中氣虛乏之時。且於朝臣論議過激處,聖心激惱。雖旋卽釋然,伊時自覺不平云,臣竊憂憫。凡人筋力,有可及,而處之以怠惰,則其責在我。若其精神之不逮,日力之不足,則末如之何。萬機雖煩,顧何至於丙枕之不安,玉體之傷損乎?昔宋臣富弼,奏事拂意,玉色嚴厲,弼正色曰:『天子喜怒,固有其節。一時辭氣,非天子之怒』,帝爲之霽怒。此誠格言也。夫帝王喜怒、刑賞,物各付物,已無所與焉。苟或出於激惱,則非但害於事,亦且害於政。況聖躬疾病之源,未必不由於喜怒之失節,則今日之憂,莫大於此。害事害政,有不暇言,唯願平心靜養,益勉聖德,以盡愼疾之道。」上曰:「陳戒切至,予當留意焉。」

○命勸諭前日空館儒生。左議政李畬白上曰:「向者金鎭圭事,殊甚謬錯。夫師生之間,事有可疑,理當質問,無苟從之道。太學儒疏,豈可以師長之文,而不敢變動字句耶?祖宗朝所以扶奬士子者,非他,以其國家元氣之所關,他日廟堂、臺閣,皆從此出也。空館雖涉過激,士氣不可摧折,而鎭圭疏,以無狀斥之,至令聖上,有他儒生招入之敎。自前空館時,必使其出者還入,或別遣重臣,勸入乃已,曾未有如向日事。朝家處分,終歸失當。事雖旣往,深恐聖上,因此而輕視賢關矣。李厦成之疏,關係世變。鎭圭本意,不過爲先正洞辨其誣無,輾轉至此。蓋其有固執之病,不自覺擧措之駭異矣。」上曰:「鎭圭疏,驟看驚駭,有此處分,而予亦追悔。卿言是矣。鎭圭病痛,果在於固執務勝矣。」右相金構曰:「爲士子者,聖敎未勸入之前,勢將與聖廟永阻。雖有一二還入者,去就無據。如欲存待士之道,開復入之路,則今雖後時,宜賜勉諭。」上曰:「儒生尙有不入者乎?」同成均趙泰采,以齋任,尙不入泮,對吏曹判書李濡曰:「士子旣不待勸諭而入,則蹤跡苟簡。雖十人中九人,而一不入,猶爲不入也。」上使以處分失當之意,開諭勸入。畬素負儒林之望,所建白,深得國家待士之體,士論益重之。

○還授郡守金洵通政階。洵以捕五虎加資,因臺啓還收。至是,領議政申琓言:「近來虎患甚熾,而自洵加資還收之後,人皆解體。且聞洵又捕三虎,爲民除害甚多。終不可不賞,宜還授,以爲激勸之道。」許之。洵,構之叔父,又昵於琓。攘取人功,濫竊恩資,駁正未幾,還授如舊,公議駭惋。

○吏曹參判兪得一免。得一引嫌不出,左相李畬言:「使臣之道,當責廉隅,宜許遞。」從之。

○罷黃州兼牧,別置牧使。黃州,西路雄邑,而兵使以兼牧使挈眷,又有判官。一邑兩官,支供多端,邑力蕩殘,民不堪其苦。州儒鄭世達等,上疏請依安州例,以蘇邑弊,道臣又馳啓陳民願,廟堂亦以爲可,遂除兵使挈眷,改判官爲牧使。

○以申銋爲承旨,任堂爲掌令。

10月11日

○癸未,關西大雷。

○上御宣政殿,行專經文臣講。命自今改臨講爲背講,定式。

10月12日

○甲申,夜,月暈廻木星。

○司諫金相稷、獻納尹憲柱,停科獄還收啓,禁府遂決遣諸囚。宋晟濟州,李聖輝羅州智島,鄭順億黑山島,李秀哲康津古今島,李道徵興陽鹿島,朴泰晦珍島,朴弼渭金甲島,金麟至順天防踏,吳碩夏大靜,洪受禹巨濟,閔時俊旌義,竝爲奴定配。識者歎曰:「科賊生出獄門,國無刑矣。」

10月13日

○乙酉,以金宇杭爲吏曹參判,李震殷爲判決事。震殷,有文譽,選知製敎,一時應製,多出其手,而地望素下,及叨詞訟之任,物議頗駭,將欲駁正,震殷引病免。

○以李觀命爲兼文學。觀命上疏曰:

頃日敲撼黨論之敎,非人臣所敢聞者。罪名未暴,無面可顯。且李德英反詈之言,以惡言詬辱,務快其心。夫挾人主耳目之重,以濟其私,言合而氣方肆矣。今臣齟齬之談,枝梧其間,則彼之傲視忿狠而折辱之,固其勢也。然臣言論,無所取重,人之被劾者,亦無忌憚。若是則雖懷羞就列,人皆輕侮,動輒取辱,何職事之敢圖乎?

命勿辭察職。

○慶尙道幼學郭億齡等上疏曰:

伏以,礪世之道,莫先於尙節義,尙節義,莫大於崇報祀。臣等伏念,景泰年間,進士臣趙旅,遁跡於咸安地,守志以沒其鄕。又有所謂伯夷山者。噫!趙旅之節,旣無讓於孤竹。玆山之名,隔宇宙而相符,遂相與謀於一道之章甫,思所以妥其靈而酹其節。旣而又相議曰,在端廟遜位之日,其死而全節者,有若成三問、朴彭年、李塏、河緯地、柳成源、兪應孚六臣,其生而守義者,有若元昊、金時習、李孟尃、成聃壽、南孝溫曁趙旅六人。彼成、朴等六臣,葬連其壠,享同其廟,則此六人,亦當視其例而竝祀之,朝家新有建祠之禁,亦不敢徑情而擅行,玆敢裹足而仰懇焉。念此六人之事跡顚末,詳載於故掌令臣尹舜擧所撰《魯陵誌》中,頃年莊陵復位之日,聖明亦嘗命而賜覽矣。此六人特立之操,孤高之節,固可與成、朴諸臣,可伯仲,而不可以死生而殊其報也。伏況端宗大王,追復寶位,成、朴諸臣,配食廟庭,而獨使同節之人,不得受享,則其於報施之道,何如也?且成、朴諸臣,本非同鄕,而其中朴彭年,乃大丘人也,爲之建祠,一體同祀。今此趙旅,咸安人也。卽其地而建數間之廟,而竝享六人者,固非新創之規,而況其所謂伯夷,名符異代,壁立千仞,將與六人之節,竝峙而長存,則此地之不可不設趙旅之祠,此祠之不可不竝六人之享者,固已審矣。伏願殿下,毌拘條令,特賜兪音,使明時盛典,無所欠缺,而烈士英靈,有所依歸,豈不美哉!

命下該曹。

10月14日

○丙戌,平安道,惡虎橫行,囕死人甚衆。

10月15日

○丁亥,夜,月入畢星。

○王世子行敬寧殿望祭,仍卽吉。

○判府事尹趾善上箚陳所帶軍器寺蕩竭之狀,請三南月課鳥銃、火藥、鉛丸等物價,得與諸軍門,一體分授,取贏補用,廟堂覆啓,鉛丸價米,已屬常平,不可撓改,其餘依疏辭施行,許之。

10月16日

○戊子,命給宿衛軍士襦衣。以日寒也。

10月17日

○己丑,謝恩使朴弼成,行到宣川病劇,同行使臣馳啓,上許遞其任,以礪山君枋代之,促令發行,令承文院,以中路易价,使事稽滯之由,移咨禮部。

10月18日

○庚寅,上有病。以感寒也。

○以洪璛爲承旨,權𢢝爲掌令,宋昌爲右參贊,兪得一爲大司成。

○以孟萬澤爲江原道監賑御史。以嶺西凶荒尤甚也。

○工曹參判柳之發上疏,以冬雷陳戒,且言:

嶺西飢民,流散殆盡。雖有繡衣監賑之命,千里運穀,不免後時。宜速發各司、軍門所儲錢綿,遣使稱以巡撫,先往諸邑,軍民能持弓放砲者,竝聚官門,試藝賞給,宣布德意,使將散者安頓,旣散者還集,然後始議移粟救活之策。

答曰:「陳戒之誠,深用嘉尙,而御史之稱以巡撫,反復思惟,不若稱監賑之爲便也。」

10月19日

○辛卯,爲都堂錄。朴弼明、權以鎭、李宜顯、南就明、趙泰一、李㙫、金興慶、柳鳳輝、李晩堅、趙道彬、李海朝十一人,與選。

10月20日

○壬辰,知事李玄錫卒。玄錫,恬靜自守,上褒以不喜黨論。且有文名,嘗修《皇明全史》,書未成而卒。

10月21日

○癸巳,以兪彦明、朴台東爲正言,李海朝爲副校理,趙泰一、李㙫爲修撰,趙道彬爲副修撰,朴熙晋爲持平,閔鎭厚爲判尹。

○以任守幹爲校理。時,玉堂久空,惟守幹一人在直而已。後,左議政李畬,白於筵中曰:「向日守幹之論朴世堂事,與李坦疏無異。坦則猶可諉以爲師申辨,而守幹,身居公論之地,敢發營救之言,誠可駭也。夫世堂《思辨錄》,槪出於意思誤入,而終歸於詆毁朱子。若以巾衍中物,置而不問則已,旣已騰諸章疏,至登睿覽,則爲儒臣者,安敢救解耶?且其碑文,醜辱先正,實是世道之變,公論之所共誅,而守幹,乃以其徒,逞憤爲言,有若以向日討罪,非出於一國公論者然,其亦放肆之甚,而厥後仍置經幄,朝廷是非,可謂不明矣。」承旨崔重泰曰:「守幹曲護非毁朱子之人,是左經也。爲左經之論,而晏然以儒臣自居,良可寒心。」上曰:「守幹疏語,果駭然矣。」

○掌令崔啓翁,以冬雷之變,上疏陳戒。略曰:

殿下春秋鼎盛,而近來玉色消瘦,殊異昔日之敷腴。疾病之來,人所難免,而不能愼而致之者,實多有之。聖人在色之戒,殿下之所必愼,而聖躬違豫,不一不再,誠不能無惑於此。如有一毫不自愼者,則無怪乎肌膚之日損,衰謝之自至也。朱子以收拾身心,保惜精神,爲勸人主之第一義。至哉斯言!願以爲法焉。近來天災、時變,不一其端,將亡之禍,可謂棘矣。然未有若朋黨、奢侈二禍之酷也。殿下非不欲去朋黨,而偏私未去,是非無定,不免以身爲主,而隨時左右;非不欲去奢侈,而宮中高髻,有增無損,以啓四方效則,而蔑義恣行。正己而物正,古有明訓。願以前所陳者爲戒,以淸正己正物之源也。近來大經委地,百隷怠官,咸懷苟祿容身之計,莫念奉公效忠之義。至於注擬之際,奔競成風,一官有闕,囑書百至,銓官操筆,茫不知所書,惟視勢力之厚薄,莫問人才之當否,惟貨其吉者,亦行於其間,銀閫帥、錢守令之說,喧謄於道路。甚至庫直、胥吏之有觖,大臣、重臣,請托紛紜,外方監官、別將差遣之類,莫不如是。噫嘻!大臣、重臣之職,豈端使然哉?公卿如是,則大夫、士以下,又何說焉?願以臣疏,下詢朝臣,臣言如其不妄,克加董正,一洗舊習,與一國更始焉。民生休戚,係守令,守令治否,係監司,近來諸道殿最,下考絶尠,上課居多。守令之宜上者多,居下者尠,則民豈有愁怨之理乎?可想監司之多不得人矣。且御史之廉問也,抵法者率皆無勢之人,御史之不得其人,亦可知矣。且廉謹而不阿者,或終於一官,多老於下位,貪汚而善事者,雄州、巨邑,唯其所願,民生之重困,實由於此。願擇剛正有風力者,充監司、御史,務循至公,凡守令、閫帥,以廉謹名,居上與褒啓者,書之一秩,不次用之;以貪汚居下被劾者,亦書一秩,有赦勿蕩滌,永不擬於外任,甚者烹其人,則廉恥之俗,可興,民物之困,可休矣。殿下有納諫之量,而無用諫之實,凡於遜逆之言,不無從違之偏。外示從說之色,內無改繹之意,亦或有雷霆震疊之時,無吁咈從容之氣,朝臣以諫爲戒,此豈聖世之事哉?願以湯、文爲師,從事於從諫不咈之道,以至於不諫亦入之域,則國之不治,非所憂矣。臣得見邸報,有科獄罪人爲奴之命。五年濡滯之獄,一朝而折之,至於配所,厥罪唯均,而乃取三居之義,何哉?惟彼罪犯,前古所未聞,法律所未論也。有口皆曰可殺,而國典寬大,迄今生全。絶島爲奴,可謂末減,而觀其配所,顯有區別,或定絶域,或定近地,或父子而同一境,容私之跡,有不可掩。願責禁府堂上懷私枉法之狀,竝逐遠島、絶域,與一國同棄焉。

答曰:「縷縷進言,出於憂愛之誠,予甚嘉尙。可不留心,而罪人之分配諸島,未知其必出於懷私也。」

10月22日

○甲午,憲府啓曰:「科獄罪人罪狀,固無異同,而禁府分配,乃有區別,或以遠島,或以近島,顯有徇私之跡。請該堂,從重推考,竝配罪人於絶島、絶域,以警人心,以防後弊。」三啓乃允。掌令崔啓翁,旣疏陳其事,繼而論啓。

○以韓永祚爲文學。

10月23日

○乙未,夜,月犯太微西垣第三星。

10月24日

○丙申,月入太微右執法星。

○以趙道彬爲修撰,李晩堅爲副修撰,權世恒爲司書。

10月26日

○戊戌,左議政李畬、右議政金構,以憲臣疏中錢守令、銀閫師之語,俱懷不安,上箚申暴,乞將臺疏,明覈正法,毌置之黯黮汚衊之中。蓋以其曾經銓任也。答曰:「臺疏云云,大不近理。以此引嫌,決知其過矣。安心勿辭,卽起視事。」領議政申琓繼上箚,上以已諭予意,答之。掌令崔啓翁,以大臣箚批引嫌,退待物論,處置出仕。

10月27日

○己亥,憲府啓曰:「日者泮儒之有疏擧也,士人尹浚取金鎭圭疏草,僞作他人抵李判書書札,而裹其紙外面,書以驪州李判書所送,巧爲取信之資,藏名藉重,必欲全用其文。疏儒不爲曲從,則又交構於師生兩間,終使賢關,大起不靖之端,此豈士子所忍爲之行也?擧世喧傳,莫不駭憤。此而置之,名爲士子,恣行奸細之習者,將無所顧忌。請尹浚,令攸司,囚禁科罪。」答曰:「依啓。」

10月28日

○庚子,冬至使徐宗泰、副使趙泰東、書狀官金栽,出去。

○左議政李畬上箚曰:

臣於筵中,亦嘗陳尹浚事之可駭,而至於械治,則竊以爲過也。浚固誕妄無當,而其心則爲先正辨誣而已。國家待章甫自別,黌舍之間,雖有非違,輕則齋儒自相規警,重則學官可以施罰,未嘗輒加以桎梏,如閭巷賤庶之爲也。今浚,亦章甫之一,而其事則公共之論也,其心則尊儒賢也。有罪,付之學官,以恥其心足矣。治以駔儈奸欺之律,不亦過乎?自有泮事以來,彼此相激,浮言互動。按覈之際,如或辭連諸生,交相援引,則將不知幾人就絏,傷損大體,尤當如何?浚以節義之後,其父兄,嘗服事先正。浚之此擧,原其情可哀,不足怒也。此或由臣言而致之,則臣不敢自安。乞加財量,以存大體。

答曰:「尹浚之事,極可駭異。一番囚治,在所不已。卿其安心焉。」

10月29日

○辛丑,夜,流星出五諸星下,入坤方。

○大司憲李寅燁,在鎭川,上疏辭職,答曰:「一時過當之批,不必深嫌。須勿固辭,上來行公。」先是,右議政金構爲寅燁,伸白於筵中曰:「嚮日築城設賑,均是國事,可否相爭,何害之有?寅燁疏語,雖不能無失,而儒臣之斥,聖批之嚴,斷非其本情也。寅燁爲人,雖似遲鈍,而留心世務,且荐被寵擢,感激圖報,日夕孜孜,盡其心力。當今擔當國事者,亦罕其比。棄之可惜,宜有開釋之擧矣。」上納之。至是,優批開諭。

十一月

11月1日

○朔壬寅,以李萬齡爲輔德,朴泰昌爲弼善。

○副校理李海朝,上疏復論亞銓通擬事曰:

玆事本微細,言亦支離,而大臣反斥臣之不明言,臣安得默然?蓋銓曹新通,雖或停當,旣未擬望,作一空言。況聞鄭澔爲二人,周旋新通,而僚意不合,竟未完定。澔疏出之後,聞右揆或稱元無停當,或謂澔果來問二人,而或許或不許,且使徐議爲之。多有親聞,而傳之者,設如下款徐議云者,豈有如許糢糊停當?且其箚,不言停當委折。停當二字,是豈戛戛難下之言,而終始靳惜耶?澔疏曰:「首席以爲可,右揆則以爲或許或不許。」兩言逕庭,乃如此,而箚中所謂可知非虛者,終未瑩徹,豈能令人領悟也?噫!此固至微瑣之事,而猶且左右牽掣,含糊鶻突,乃以藏頭隱跡,詬辱臺臣,何不以此責己,而反責於人耶?臣雖巽懦,屈撓於當路之威勢,以無爲有,以非爲是,不忍爲此態也?

答曰:「終始務勝,侵逼大臣,一至於此,良可異也。」右議政金構上箚引咎,優批開諭。又面懇於筵中曰:「李海朝之疏,踐踏凌侮,無復餘地。大臣之職,統率百僚,有罪則竄殛可也,以言語凌辱則不可。坐臣之故,廟堂體貌日卑,宜早賜斥退。蓋前冬洪受瀗爲吏判,鄭澔爲二人新通之議,而未及停當。臣代其任,澔又來問,臣言:『一人當備擬,而二人太多。』一人卽兪得一也。澔又言二人,不至太多,臣以臨時停當,答之。澔平生項直,雖銓注通塞之際,全不婉轉,遂謂之停當。蓋此事若謂停當則猶未也,若謂不許則亦過矣。臣顧惜事體,初不欲細陳,而海朝疑之太甚,指斥不已,臣不得不畢言之。」上曰:「海朝必欲角勝,太涉支離。於卿何至不安?安心行公。」

11月2日

○癸卯,夜,電光。京畿、江原、平安等道,大雨雷電。肅川,地震,淸川、大同兩江,水溢。

○以朴弼明爲副修撰,金致龍爲弼善。

11月3日

○甲辰,黃海道延安,海溢丈餘。

○刑曹啓:「士人尹浚原情,遲晩照律,而浚設有駭擧,當初事端,旣係儒疏,不可自本曹勘罪。宜令禮曹,參酌施罰。」許之,遂停擧。

○判尹閔鎭厚,由縣道上疏,辭籌司之任曰:

曩者殿下,深軫民生之苦,有變通良役之命。臣忝句管之任,竊以今日病源,亶由軍門太多,仰對前席,殿下遽命罷禁營。此實大警動大振作之擧。不日而異議忽生,成命反汗,擧措顚倒,遠邇駭歎,使中外臣民,皆得以窺殿下之淺深。使臣初不發言,則自無此事,追思愧慄,無面目復立朝端。況何可周旋宥密之地乎?方議築北城也,臣有愚見,入奏講筵,殿下責之以書生迂闊。臣自幸本色,莫逃聖鑑之下。今臣不量而入,苟充於位,凡於機務之間,難相違覆,默無一言,則殿下所以榮寵臣者,豈欲其如此哉?如或迷滯之見,不能矯揉迂闊之談,衝口輒發,枝梧廟謨,沮撓大計,終至獲罪君相而後已,貽害國事,尤如何也?

命勿過辭,上來行公。鎭厚遂拜命。

○吏曹判書李濡,以憲臣疏中銀閫帥、錢守令之語,引嫌連章乞解曰:

貪濁弄權之臣,前後何限,而至於此等名目,未或前聞。臣若諉臺官之泛論,而無所嫌,幸聖恩之寬假,而不知懼,揚揚復出,則必益其指點嗤笑,聖明,亦未必盡燭人言之虛實,則以臣爲何狀人耶?

答曰:「銀錢之說,萬不近理。予豈以此,疑銓官?卿亦不宜過自引嫌,須體此意,安心行公。」兵曹判書尹世紀亦再疏控辭,上以已諭予意於東銓疏批答之,竝命牌招,濡等卽承命。

○掌令崔啓翁上疏曰:

臣之日昨疏論,蓋出道路傳播,而今日廷臣,若無愧於伯夷之淸,則豈有可恥之言也?此臣所以略附相警之義,豈敢擧滿朝卿宰,歐之於汚衊之中耶?人之言曰:「攻君父之失,易,言貴臣之過,難。」臣之戒殿下者,極其僭猥,而不惟不罪,反賜優奬,語涉公卿,則厲其聲色,欲納諸造言之科,人言果不虛矣。臣恐自此,無人矯大夫之非也。至於西銓,秉銓屬耳,元無可嫌。東銓則素以靖恭,見稱於人,而引嫌大過,有若以臣言,直爲今日而發者,臣尤不勝未安,難冒之勢益決矣。嗚呼!我朝以仁厚立國,贓法不嚴。昇平之時,猶之可也,當此叔季,不可無更張之道。殿下曾下敎曰:「烹阿之法,豈獨行於齊國乎?」臣擊節而歎曰:「大哉,王言!國其庶幾。」試看今日,阿大夫何限,而未顯者姑舍勿論,如向來李祥輝、禹濟博等罪,固當烹,而定配而止,貪侫之徒,無所忌憚,以致如金砯者,接跡而起,白日賄賂於大臣之門。是不獨無大臣,乃無國法也。尋常匹夫,尙不可誘之以利,曾謂大臣,可以利誘而釣爵位乎?聞禁府訊砯,詰其公物與私物,臣以爲誤矣。使砯以財誘愚氓,以賭民田,則可問其物之公私,今乃誘大臣,以財欲賭爵位,物之公私,非所當問也。向使阿大夫,以私物事左右,則爲威王者,不之烹耶?砯不有國法,輕視大臣,公然行賂,略無顧忌,貽辱大臣甚矣,爲恥國家大矣。願殿下,以威王爲法,亟烹砯,以慰大臣之心,仍爲定式,以息貪風。

答曰:「金砯之事,雖極可惡,直用烹阿之典,似乎過矣。勿辭察職。」啓翁,南原人。新自下土來,有懷必陳,其言多戇直可取,而性甚踈率,事多可笑。始以銀錢喧騰爲言,若將隨聞擧劾,而旋爲兩銓分疏,又從而譽其人,至曰不勝未安,曾未有如許臺體也。人皆譏之。

11月4日

○乙巳,以鄭澔爲副提學。澔上疏復與李海朝爭辨曰:

海朝以不避姻嫌,爲廟堂大罪目,而臣在遠地,未諳機括,遽發本曹通擬之說,姻嫌一款,自歸輕歇,故海朝憤其論之見攖,恚其計之莫售,轉輾謠諑,侵淫至此。似此伎倆,恐非淸朝美習,亦非吉祥善事也。

又曰:

伏見崔啓翁疏,盛言兩銓不公之罪。啓翁苟知某人受賂而除職,某人行賂而得官,則所當直斥其人,而今乃集千古貪黷之跡,成一篇汨董之說,上以起聖明之疑,下以惹視聽之惑,紛紜疏避,無一歸宿,此何臺體?自聞此言,一倍驚怖,不可以已遞銓任而晏然云。

答曰:「務勝之論,不必相較,不近理之說,何至引嫌?勿辭上來察職。」自大臣筵奏之後,澔疏亞銓停當之說,歸于虛地,而澔猶復自是,醜詈相加,爭辨不止,公議非之。

11月5日

○丙午,引見大臣、備局諸宰。領議政申琓曰:「平安兵使柳星彩,以龜城築城事馳啓,而此城,乃賊路要衝,留意於修築者久矣。權詢,今築五百餘步,通計徐瑱、韓根等所築,一千一百二十三步,門樓亦甚完固云。而至於調丁助役,煩撓可慮,使道臣,分屬近邑,隨便了當。龜民勞苦,不可無慰悅之擧,或除收米,或減身役,則爲好。」左議政李畬曰:「此城修築,當初臣亦參聞矣。本不欲廣役民丁,聞權詢有幹,故使之料理修築,而邑小城大,至今未就。若分屬傍邑,則聽聞益煩,獨當巨役,民力難支。今宜特減他役,以紓民怨,而莫如久任權詢,使之了當。」右議政金構曰:「此城事,初欲其不煩聽聞,而漸至張大,至請調丁於近邑,豈無煩撓之端乎?」吏曹判書李濡曰:「今此築城,在所不已,而一邑之力,勢難完畢。收米及各樣身役,全屬本府,又自監營顧助,而或以他邑管餉耗穀劃給,則庶可成就矣。」上曰:「不可付之生手。權詢雖云瓜滿,使之久任了當,而本府收米及民役,竝爲減除,監、兵營亦爲顧助爲宜。以此分付。」時,北道守令、邊將,坐犯禁採蔘,繫獄受訊,經年不決。校理李晩成,嘗白於筵中曰:「滯囚之弊,近日爲甚。設令其罪罔赦,宜速處斷,如有可生之道,亦宜亟加究決,俾無抱枉之嘆。臣坐違召,屢入王獄,目見蔘獄罪人,累歲在囚,幾至瘐死。不敢生出獄門,惟願遄死,無使妻孥蕩家産,養獄同歸死亡云。其罪雖可死,其情則慼矣。曾有金吾堂上及其時道臣,同入稟處之命,而迄今因循。宜申飭該府,從速勘罪。」上納之。是日,上特命判義禁洪受瀗、都承旨李思永,偕備局諸臣入對。以思永,曾任咸鏡監司,備知獄情,先問之,思永對曰:「今坐此獄,在囚者四人,而愼之逸,三水官屬。七人越境,七日而還,兩人中丸有痕,不敢自隱。之逸雖自謂無敎誘之跡,安得免罪乎?洪時紀,本鎭土卒,雖不與三水人同謀,而犯越之狀,亦已彰露。趙衛漢不參長嶺之會,姑無現發之端。江界蔘商輩,十餘駄地稅木,各給一疋事,魚面諉於三水,三水諉於魚面,其間事狀,雖不可知,至於貂皮換銀,土卒皆首實,有不可掩。柳渭,本鎭一卒,犯越事,土兵吐實,而餘人皆不服,其罪姑未現著矣。」左議政李畬曰:「臣曾以判金吾,按此獄。蓋玆事,初出於洪時紀、愼之逸不相好之致。之逸於時紀所管堡,點閱如法,餘皆弛禁,時紀憾恨,以書發告兵營,而其實則二人,俱有所犯,土卒無不通知。時紀之罪,亦因其仇嫉者多,狼藉發露,一體訊問,而時紀旣爲告者,他邊將所犯,宜先盤問,故更推時紀,則又變前說,歸言根於已死之土卒,覈實無路。蓋當初取服者,俱變辭,渠亦不敢服矣。趙、柳兩囚,罪未彰著,誠如思永之言也。坐此獄者,不止四人。北路土卒,囚係者多至十數,此輩無論有罪,無罪,累年在絏,飢餓困苦,妻子呼號,景象愁慘。北路荐饑之災,安知不由於此等怨鬱之氣也?宜卽勘處。」諸大臣皆請參酌貸死,判義禁洪受瀗曰:「臣,有司之臣,不敢傅酌處之議矣。」左參贊金鎭龜曰:「臣待罪金吾時,有此獄酌處之命。臣適往問故相臣李世白之病,語及此事,世白以爲:『獄情難覈,酌處似然,而但犯越死罪,而輒施寬典,則邊禁漸弛,後弊難防』云。此言是矣。」上卽勘斷曰:「洪時紀、愼之逸,減死,絶島定配,趙衛漢極邊定配,柳渭邊遠定配。」思永曰:「始服而中變者,十餘人,亦不可無罪矣。命一體減死定配。」初,咸鏡道臣馳啓:「咸興府囚採蔘軍二十餘名,四年滯獄,盡成鬼形。勘決無期,飢餓將死。乞還囚於所居邑,許令妻子養獄,以待京囚之處斷。」許之,至是,始決遣,而多有死者。〈史臣曰:「採蔘之禁,所以愼邊釁也。夫常人之情,惟利所在,捨命必趨。律以應死,猶有犯者,待之以不死,其弊如何?如李相國之言,可謂深識遠慮也。此獄關係不輕,而有司不卽勘正,至于四載,使酌處之論,得以行乎?其間竟無一人伏法者,國家設法禁焉用哉?彼小民干連者,亦或有枉罹而死。其愁怨幽鬱之氣,足以感傷天和,甚可矜也。有司滯獄之罪,又何可勝言哉?」〉 ○出補副修撰朴弼明,爲固城縣令,旋寢。初,玉堂,新錄纔完,數人始就直,修撰趙泰一上疏,有堂錄遺珠之語被錄諸臣,皆不自安,相繼引嫌,違牌者紛然,玉堂復一空矣。弼明亦屢違召禁推,至是,上下敎曰:「近來紀綱解弛,臣僚不識分義,牌不進之弊,已成痼習。曾前被新錄者,一疏辭免,旋卽出肅,而今則必數三違牌,此亦前所未有也。朴弼明曾除春坊、臺閣,輒事違慢,今又如此,全不識分義、事體之爲未安,不可不警責。固城爲文臣窠,蓋爲其彈壓,而瘴癘之地,人皆厭避。每以文臣疲殘者,差遣,殊非定制之意。其以弼明除授。」大臣齊言其責罰太過,請賜參酌,上沈吟久之,始令還寢,弼明等,始惶恐就職。上,又嘆曰:「近因玉堂、春坊之闕直,政院輒請變通開政。今日差闕員,則明日又違牌,初牌命只推,則再召又不進,一月開政,殆過二十日,便同兒戲。安有如許事體乎?」吏曹判書李濡,請嚴防禁直徑出之弊,別立科條,命自今徑出者,拿推奪告身。上敎至嚴,而諸臣違慢者,猶相續,紀綱解弛,識者寒心。

○逮治弼善任埅。埅以靈光郡守,承召,道臣陳其治績,請仍任,朝廷不許。埅在郡未及發,兵使李碩寬巡到本郡,埅以旣遞其職,凡諸迎候之事,一不擧行。碩寬推治郡吏,埅發怒治兵營人。碩寬欲入處客舍東軒,埅自以近侍,當處東軒,驅逐之。碩寬,移關列邑,數埅罪,且以見輕下官,待罪境上,具由馳聞。廟堂請推碩寬,罷埅職,上曰:「兵使,一道大將,而埅以武臣之故,凌駕至此,擧措怪駭,拿推碩寬待罪,殊失事體,推考。」道臣又馳啓,陳碩寬、埅胥失狀,兵曹覆奏,請罷碩寬職,復命勿罷,埅竟坐奪告身。埅迂闊不識事體,處事駭異。碩寬欲張大其事,謂埅將擊己,以兵自衛,一道莫不傳笑。

11月6日

○丁未,洪受瀗爲工曹判書,金德基爲承旨,金相稷爲執義,李世維爲司諫,李光佐爲獻納,柳泰明、南就明爲持平,權以鎭爲正言。

○以安東府使李善溥爲忠淸監司,白川郡守李聖肇爲掌令,旣而仍任。左議政李畬言:「安東以被災之邑,承數遞之後,迎送有弊,宜仍其任。」吏曹判書李濡曰:「善溥雖曾有酒失,而居官有治績。臣果備擬災邑,迎送不暇念及矣。」上問:「酒病何如?」曰:「近頗節飮矣。」大司成兪得一曰:「方伯之任甚重。如其人之不合則已,何可顧一邑遞易之弊乎?」判尹閔鎭厚繼言:「白川亦以數遞成弊邑」,命竝仍任。時人,譏其失事體。

○前輔德權𢜫,由縣道上疏,附陳冊子,名曰《國朝名臣奏議輯錄》。采摭文正公趙光祖、文成公李珥遺集十八條,附以己見以上曰:

漢魏相請以賈、董所奏,一切施行。況光祖、珥學問純正,才識超邁,其時近其事切,無非可戒。古語曰:「藥雖出於醫手,方多傳於古人。」此非臣臆見,卽兩賢臣之緖餘。至於得賢相擇將帥兩款,尤爲救時之急務。願賜睿覽。「其一曰勤聖學,二曰養世子,三曰謹天戒,四曰絶玩好,五曰抑奢侈,六曰嚴宮闈,七曰杜讒說,八曰辨邪正,九曰得賢相,十曰開言路,十一曰推誠信,十二曰破朋黨,十三曰戒戚畹,十四曰正士習,十五曰恤民隱,十六曰嚴贓法,十七曰愼幾微,十八曰擇將帥。」其得賢相有曰:「國朝命相之多,莫如當宁,而可以鎭國家安宗社者,有幾人耶?」近來由銓地遭彈者,彈墨未乾,輒膺大官,仍成謬例,有若不易之典,烏在其愼簡之意也?異日太史書之於策曰:「耐彈拜相,自聖朝始,豈不貽譏於後世乎?」其擇將帥有曰:「竊覵近日擇將之規,不審其韜略、才局,惟以賄賂多寡,情意親踈爲用舍,至於邊將,尤不擇差。」平居無事,尙或可也,風塵一起,列郡瓦解,當此之時,雖悔曷追?

答曰:「省覽爾疏,繼觀冊子,深嘉憂愛之誠。可不體念,而第得賢相一條中添附己意者,顯有侵侮大臣,汲汲逐去之計,其所用意,旣極不美。至於擇將之規,賄賂用舍等語,顯有構捏之意,尤可駭異也」,仍命留中。𢜫兄弟四人登第,皆出入侍從,人以爲榮忭。以己巳榜自廢,杜門飭躬,一世高其志操。𢜫恬靜不樂仕進,又不喜黨論。其冊子所論數千言,切中時病,微諷直陳,深思遠慮,以獻其憂國之忠,而上過加摧折,蓋疑其有擊去大臣之意,且債帥之說,與憲臣疏相符,故上尤以挾雜疑之,然皆非其本情也。近日朝臣章奏,皆出黨論,無一言及於憂國計者,獨𢜫能言之,而亦不採納,惜哉!

11月8日

○己酉,右議政金構以權𢜫冊子,引嫌乞免,箚曰:

有國托重,惟在於相。此而不擇,將何所愼?如臣庸駑,積釁多謗,而拔之九死之中,加之百僚之上,夙夜兢蹙。若𢜫所論,正說臣心內事。公論旣發,敢懷盤桓?且賄賂用舍等語,又與向日臺疏,相表裏,尤不勝危懍。

答曰:「權𢜫之扶植危險之論,必欲敲撼大臣之狀,透露難掩,其輕朝廷甚矣。此等挾雜之說,以卿之量,何足介懷?須體至意,卽起視事,以副如渴之望。」構遂以病呈告,遣承旨敦諭。

11月9日

○庚戌,左議政李畬亦以權𢜫論斥,上箚曰:

擇相,國之所重,近來拜相,類以銓衡爲履歷。居銓而能稱職,則雖有一時彈論,亦在其言之當否而已,宜不以此盡拘,而若臣者,冒當銓地,愆咎層生。使臣能有分毫稱塞,可以厭服人心,則宜不至此。臣每於攻臣之言,但自愧訟,不敢尤人。今臣拜相屬耳,而𢜫慨念時艱,以言獻忠如此。臣何得磐礴仍蹲也?至於賄賂用舍,卽向日臺疏一意也。朝廷猶不至於大溷濁,苟有此事,臣雖疲駑,亦當明目張膽,覈正其罪。惜乎!前後言者,何不直斥其人,但爲此混詆之言,令擧朝蒙汚,而莫能辨也?此莫非朝廷不尊,人心不服,謂今日在位之臣,容可以爲此也。苟求其故,亦由於任相不愼。如臣無似,宜先斥退,愼簡大僚,以明黜陟,以立紀綱。不當但斥言者,以妨來諫之路也。

答曰:「權𢜫冊子中侵詆大臣,不遺餘力,豈非可駭之甚者乎?年少浮薄之論,未滿一哂,須體至意,卽起視事,毌孤如渴之望。」

11月10日

○辛亥,領議政申琓以病呈告,上遣承旨敦諭。琓上箚陳情勢乞解,答曰:「權𢜫冊子中恣意侵侮,實在於右揆與卿,必欲使大臣,不安其位。自古喜事輩之用意,每每如此,寧不痛心?以卿弘量,何足介懷,而遽上辭單,引嫌太過,心甚愕然,無以爲諭。亟斷來章,幡然造朝,毌孤至望。」

11月11日

○壬子,流星出五車星上,入艮方,又出閣道星上,入西方。

○召對玉堂官。

○時,啓覆卜日將行,而大臣俱引入,上特遣史官,諭左議政李畬曰:「三公備位,方以爲喜,因權𢜫冊子,一時引入,誠極不幸矣。冊子中語,專攻領、右相而已,於卿少無侵及之事,則卿之竝爲引嫌,豈非太過乎?鼎席一空,國事可慮。卿須卽起視事,毌令再明啓覆退行,勉爲入參,用副予望。」畬先已再箚陳懇,且有附奏曰:「伏見咸鏡監司李震休狀啓,以南路軍兵停操,陳請今年被災諸道,皆令停操,以除撓民之弊。北關詰戎雖重,亦宜竝許停止,而廟堂方空,未卽覆奏。恐當特下指揮,勿令軍期稽滯。伏聞昨者,以科獄罪人,不爲改配,有判義禁洪受瀗推考之命。近來君命不嚴,違牌成習,誠可寒心。然使臣之道,禮義爲重。循私蔑公之斥,雖曰過當,當之者豈得安心,仍任其事乎?在外堂上,若命變通出代,使之趁速改配,則庶幾公私兩得其當也。」上又優批開諭,所陳事,竝令施行,畬遂施行。

○王世子臨書筵,以孔、孟遊諸候而不事周室,設難以問,賓客趙相愚,退而推演其義,作文以進。

11月12日

○癸丑,以崔重奉、金弘楨爲承旨,朴弼明爲副校理,金興慶爲副修撰。

○輔德李萬齡,上疏盛論時弊,其言謊亂無要領。疏末言睦來善老病將死,其子林一,方在謫。乞許給由來見,答曰:「今玆疏陳,未知其一一中窾,而蓋出於憂愛之誠,可不留心?第其藏頭下語,侵斥者多。和平之道,果若是乎?給由之請,殊甚無嚴矣。」

11月13日

○甲寅,上初覆死囚凡八人。

11月15日

○丙辰,地下月食。

○禁府改配科獄罪人,竝處濟州、黑山兩島。

11月16日

○丁巳,月入東井星。

○褒贈咸安故進士趙旅,旌其閭。旅,端宗朝人,禪代之日,登本郡明倫堂,與諸生,揖辭而歸,終身自廢。有寓懷一詩,行于世曰:「回頭擧目江山暮,地闊天高思渺茫。羲、軒遠矣悲何極,華、勛不見心自傷。」嶺南儒上疏,請追褒,命與金時習,一體施行。

○命以直提擧元昊,合享元天錫之祠,旌學士權節之門。從諸儒疏請也。

11月17日

○戊午,司諫李世維啓曰:「中外竊發之患,未有甚於近日。無賴凶徒,多匿輦下,日暮則嘯聚於大峴,肆行殺掠。臣昨伏見大峴路傍,有亂斫一人,流血淋漓,赤體棄置者。臣驚慘怛,盡久而未已者,不但爲此死人也。古人以草竊之不禁,爲亡國之第一件事。況殺越人命於都城數里之地,若是狼藉,而不能禁,尙可謂有國乎哉?京師如此,外方可知。設置捕廳,將安用之?大將之抛棄職務,卽此可見,不可無懲治之道。請當該捕盜大將及從事官,竝罷職不敍。」答曰:「姑先從重推考。」

11月18日

○己未,上,數月不御經筵,中外憂歎,至是,始開講。知經筵閔鎭厚曰:「臣待罪禮曹時,見各邑報狀,則或以爲鄕校祭器,有改造之命,物力何以辦出?或以爲兩廡若行三酌禮,則爵亦當加備。臣詳問厥由,則頃者戶曹,以書院用三酌,則聖廡單酌爲未安,請加二酌。金鎭圭爲大司成時,改造聖廟簠簋,仍請外方鄕校,竝令改造,故各官之論報如是,而聞其物力凋弊,簠簋猝難改造。兩廡單酌,自是禮典,亦不得遽爾添加,姑從前例,而戶曹則加給飯酒米云。大槪簠簋,決難一時改造。其中或有改造處,則報戶曹,加得飯米,其未及改造者,姑令仍用前器,而飯米亦依舊例會減似宜。至於兩廡之設單酌,蓋與聖殿有隆殺之別,豈必依書院之規,猝改邦典,加設三酌耶?此則一從《五禮儀》,仍設單酌,恐不可已也。」上曰:「一從前例事分付。」

○上以延礽君將冠,命禮曹,考舊例。禮曹言:「《大明集禮》,有太子冠、親王冠禮,而我朝《五禮儀》,只有王世子冠儀,大君、王子闕焉,無前例現出處矣。」命稟定節目,禮曹請使春秋館考本館所藏實錄,政院攷日記,俱不得。更令史館稟處,監春秋李畬啓曰:「今當更考江都史閣,而此與《大典》禮不同,未必載錄。實錄考出,事體亦重。宜令該曹攷《五禮儀》、《中朝會典》等書,參互酌定。」傳曰:「啓辭正合予意,依爲之。」〈史臣曰:「金櫃之藏,至嚴且秘。苟非國家儀文、法式之不得不考者,不宜容易繙閱也明矣。夫王子,人臣也。爲人臣三加之節目,考國朝秘藏之史乘,大乖事體,且關後弊。禮官建請,烏可以逃其責哉?史館一啓,可謂得體,而猶不若初不考見之爲得也。惜哉!」〉

11月19日

○庚申,世子嬪,冠。

○校理朴弼明、修撰李㙫上箚曰:

天人相感之理,捷於影響。以善感之則和氣應,以不善感之則乖氣應。曩者雷變,發於閉藏之月,豈殿下所以感之者,有所未盡耶?嘗見殿下,每當遇災之日,廣求直言,法從之班,亦必交口進言,而今也則未之聞矣。夫言路通塞,治亂係焉。以殿下之明,豈不知此,而尙有歉於翕受敷施之美。朝臣章奏,不愜聖意,則不惟不納,或有以言獲罪者,識者憂歎。向者李晩成之筵奏,李觀命之疏,不過各陳所見,而遽示厭薄之意,吳命峻觸忤大臣,而一斥不復,李肇之言,切中時病,而無端許遞,前後言者,次第去位,久靳恩點。處近密者,尙且如此,況踈賤之臣,誰肯進逆耳之言,犯雷霆之威哉?至於臺閣論議,自有公私聽言之道,當觀其心之公私,不當以其沮攻大臣,而一槪斥之也。近來居銓地,被重劾者,相繼枚卜,故權𢜫之疏,有所云云,而日昨大臣,以𢜫不論彈章是非,泛斥被彈拜相,理有所不通。此言然矣,然𢜫,若以彈章爲非,則必不擧論,其意可知矣。夫以踈逖之小官,敢論柄用之大臣,不顧利害,慷慨進言,非忠直之士,不能也。今乃不察其言之公私,輒以構誣斥之,臣竊惜之。況今朝廷之上,公道日喪,而私意太勝,請托肆行,而名器混淆。崔啓翁之疏,只緣鄕僻,言涉黷汚,而未必不爲今日之藥石。李海朝之疏,雖有踈率之病,亦出於憂時進言之誠,而竝歸弁髦,亦臣所慨然者也。且李台佐頃年陳章,竊附於隨事無隱,至被行遣。旋命賜環,而尙靳恩敍,永棄明時。乞許牽復,以恢言路。往者姜世龜之疏,語多謬妄。身居鄕里,未詳朝家處分,自托於憂愛春宮,終至於引喩失宜,原其本情,容有可恕。且其平生氷蘗之操,有足可稱,而竄死窮荒,丹書未改,施罰之道,或似過重。宜追復舊爵,以示愍恤之意。李命世,出位論事,語雖謬錯,只由倉卒之間,辭不達意,臺論卽其情外,而不及陳暴,徑勘逬裔之律,屢經大霈,未蒙原釋,參以情罪,殊涉枉冤。亦願疏宥,以懋包荒之德也。

答曰:「今玆陳戒,出於憂愛之誠,可不留意?至於權𢜫事,顯有抑揚之意,未知其穩當,而李台佐、姜世龜牽復追復之請,殊涉妄率。李命世,負犯甚重,竄配之典,於渠亦幸,而枉冤之說,疏宥之請,出於公論之地,良可寒心也。」

11月20日

○辛酉,引見大臣、備局諸宰。判尹閔鎭厚曰:「『法文,廢疾者流以下收贖,篤疾者,雖叛逆殺人,必取上裁。』所謂廢疾,卽一肢不用,篤疾,卽二肢不用者也。宣川充軍罪人趙大壽病狀,世所共知,曾於賜酌時落觴,聖明亦俯燭矣。今聞全身不遂。是不特一肢不用,則其爲篤疾無疑。在聖明蓋帷之義,宜有矜恕也。」上曰:「大壽負犯至重,而篤疾之人,逆獄亦不緣坐,其令放歸田里。」大壽有病母,大臣嘗白,使之來見。及母死,又許奔喪,未及還配,遂得全釋。後,校理李晩成、李觀命,力請還收曰:「大壽罪名至重,而以病蒙宥,臣恐科獄漸弛,亦將次第放釋也。朝家懲勵之意,顧安在哉?」上曰:「儒臣之言然矣,而旣已參酌,亦何妨也?」公議莫不痛惋。承旨崔重泰曰:「向日憲臣銀錢之說,權𢜫冊子賄賂之言,相繼而至。今日朝廷,若謂之公道大行則未也,亦豈至公然賣爵,如昏朝時耶?古者亦有侫臣誰也,曰張禹之說。此事果有之,則擧實覈正,以嚴懲討。苟非然者,亦何可囫圇爲辭,以溷朝廷也?他日史氏書之曰:『銀閫帥、錢守令』云云,則將謂朝廷何,謂殿下何?雖不可覈其言根,以壞事體,決不宜置之疑信之間,以招四方之惑也。」上曰:「兩臣之言,大抵一般。末世人心不淑,雖有怪愕不近理之言,豈可筆之於章奏,有若眞有是事哉?啓翁初疏,似有指的,而避辭歸之風聞,尤可異也。」

11月21日

○壬戌,以李喜茂爲大司諫,孟萬澤爲掌令,尹憲柱爲輔德,洪璛爲忠淸道觀察使。璛,地望素輕,物情未允。

○司諫李世維上疏曰:

頃者虩虩之雷,震聲於純陰之月,而喉司闕陳戒之啓,大臣無引咎之章,臣恐竝與虛文而失之。近來聖志勤勵,似不如初,亦恐殿下之志怠也。噫!春秋婉晩,萬幾勞頓,以常情窺之,宜或倦怠,而在聖人自强之道,寧有是哉?武王八十作箴銘,衛武公九十作懿戒。今殿下,視武王、武公之年,則方少壯也。伏願奮勵振作,以答天意。夫國之治亂,惟在賢能之用舍,而今之賊公道而厄賢路,其弊有三。門閥之尙一也,朋比之習二也,循名蔑實之害三也。家世顯赫之人,不問才之有無,淸要極選,視若已有,草莽踈遠之蹤,不問行能之高下,郞署、州縣,爲其極職。天之降才,本不限於門地,而國家名器,今直爲形勢家之私有。臣謂此法不革,則終無擇賢求才之日也。標榜黨伐之習,固是亡國之弊。不幸近歲,局面屢換,今又於一邊之中,又擧一半而用之。況一時向用者,豈盡君子,廢棄者,豈盡小人?遇時則無鹽可爲西施,失時則騏驥不如駑駘。臣謂此習不去,則終無公正用人之時也。詢事考績,上古所以取人,而今也不考實地,但以家世、言論而取人,高談世務,而經濟之望洽然,諷詠陳編,而文學之譽蔚然。信此而甄擢之,果能任國家而辦治平乎?然則詢事考績之法不講,而謂可以恢公道得賢才,臣未之信也。今日生民之戚,可忍言哉?汨於良役之應一也,迫於飢饉之苦二也,困於貪殘之政三也。彼一戶累役,被隣族之侵者,傾家破産,散而之四,言之慘矣。句管諸臣,皆極一時之選,誰不欲盡心變通,而或被軍門之牽制,或慮閑雜之怨毒,悠泛玩愒,必無實效。願加申飭,使民蒙惠焉。臣於鄕閭,目見扶老携幼,乞貸道路者,不可勝數,問之皆嶺峽之民也。聞朝家將送監賑御史。雖卽設賑,恐無民可賑。宜令稍稔諸邑,急發倉粟,賑其流民到境者,境內有餓莩,罪其守令,使流民,免爲溝壑之骨焉。生民休戚,係於守令,而病民之政,貪汚爲甚。一佩外符,貧者猝富。且善事形勢之途,以爲媒爵之蹊,駄載絡繹於朱門,賄賂公行於白日,而治贓之法,廢弛已久,其何以戢一世之濫猾乎?今後閫帥、守令之以貪汚見坐,以善事見告者,繩以重律,永刊仕籍,則貪饕之習,庶可少懲也。嗚乎嘯聚竊發,未有甚於近日。山峽之間,行旅斷絶,都城咫尺,殺越狼藉。況惡虎作害,前古所無。是何聖明之世,有此害民之多也?諸路閫帥之儲養兵力,以待外寇,今强賊、猛獸之害民,有甚於外寇。臣謂治盜捉虎之責,專委各道兵使,隨其優劣,以定黜陟,則可以除民患害矣。

答曰:「縷縷進言,亶出憂愛,予甚嘉尙。可不體念?可以議處事,令廟堂稟處。」後,廟堂覆奏:「貪汚善事,永刊仕籍,曾有定式;境有餓莩,罪其守令,亦已知會;捕賊捉虎之使兵使專管,固是朝家法制。依疏辭更爲申飭。」允之。

11月22日

○癸亥,巳時,太白見於未地,是後屢見。夜,月入太微西垣內,流星出軫星下,入巽方。

○以黃欽、韓聖佑、李震壽爲承旨,朴權爲吏曺參議,李海朝爲獻納,趙泰一爲修撰。

11月23日

○甲子,流星出參星下,入巽方。慶尙道軍威縣,雷,天色如火光。

○以李觀命爲修撰,鄭栻爲正言。

○左議政李畬以諫臣疏,上箚引咎,優批勉諭。

11月25日

○丙寅,雷雹。忠淸道淸州等八邑,雷電雹,虹霓亘天。黃海道延安、長淵、全羅道南原、任實、鎭安,雷。

○御晝講。侍讀官李晩成曰:「王世子春秋鼎盛,學問日就。此時勸講之任,不可不愼簡,而近因乏人,宮官,朝除夕遷。如是而可望薰陶之益乎?經學之士,雖不易得,若擇稍嫺經史者,久任責成,則其所裨益,必不淺尠。宜令該曹,就議于師傅,抄選以啓,使被選一二人,長侍冑筵,以責其效。」上善之,命吏曹擧行。時,春坊多不擇人。李觀命嘗與朴台東,同入書筵,退而語人曰:「匹夫敎子,尙擇良師。何可使如台東不文者,苟充於講列乎?」遂有抄選之議,銓曹以拘格難行,事竟寢。特進官李世載,新自西藩遞歸,奏言:「黃州城處於要害,城堞頹圮,宜令修繕」,命申勑兵使。世載又言:「江邊邊將,衣資甚乏,自吾老梁至乾川二十二堡尤甚。令監、兵營,各給春秋衣資,仍爲定式。」命兵曹稟處。

○壺平副守橒,與其第檉,往住板橋酒幕,索酒徵錢,肆行暴虐,爲沸水爛膚之刑,居民逃散。宗簿寺請其罪,命拿治,奪告身。

11月26日

○丁卯,御晝講。知經筵李濡曰:「臣方承命釐正書役。外人或以査正冒屬,充定軍額爲言,頗致繹騷。此不知臣本意也。至於摠戎牙兵、鷹師、烽軍等事,旣已變通,故民皆頌祝。此則已試之驗,今當次第講磨,革去積弊,則國家之受福,生民之蒙利,實無異於中興功業。不但大有光於聖德,臣等亦有報效之路,而但浮議煽動,恐爲沮敗之歸。惟望堅定上心,勿復撓改也。」特進官兪集一曰:「此事完了,雖不可以時月期,而將來事功,雖比之中興,亦不過矣。」上曰:「予豈撓於浮議哉?凡事緩急,各有次第。卿等宜盡心講究,俾有實效。」濡等妄欲紛更舊制,事未就緖,先自矜負,中外莫不駭笑。

○時,近郊虎患熾發,三軍門發砲手捕虎。廟堂言:「武士李廷芳最勇,敢以善捕虎名。請募西北人爲一隊,令廷芳領之。」從之。

11月27日

○戊辰,初,修撰趙泰一,上疏辭職,以堂錄遺珠爲嫌。政院却其疏,泰一違召罷免。大臣嘗於筵中,斥其喜事,上曰:「泰一,雖欲起鬧,完錄之後,寧有續續加減之理乎?」至是,泰一復爲修撰,上疏曰:

掄選之規,雖務精而病博,取人宜以公而無偏。今番新錄,毌論本館與都堂,不能脫灑於色目,殊不念彼此人才多寡懸殊,使淸朝簡拔之擧,反作沮排異己之資。而至於捐棄不收者,又多觸忤巨室,見嫉時議之士,此豈中正和平置怨後私之道乎?臣之前疏,竊附此義,非敢有喜事起鬧之意,續續加減之望,而旣承嚴敎,又被大臣之非斥,且使同僚,皆懷不安。此由臣徒知有懷必陳之義,全昧成事勿說之戒也。且政府西壁,例參堂錄,朝議以左參贊金鎭龜,新被慘劾,必不冒進,至於變通在外之四宰,差出其代,而不欲區別,混請牌招,鎭龜公然穾出,淟涊預會。從他笑罵,不知羞恥者,此固本來伎倆,而擧措之駭怪,去就之無據,未有如今番者也。搢紳代羞,吏胥竊詈。若非無忌憚之小人,必是患得失之鄙夫。此所謂不可與事君者。況待其人之可否,爲一身之榮落?此心愧赧,奚啻蒙不潔而撻于市也?此臣難冒之端也。

答曰:「頃日辭疏中,只聞有遺珠之語,今玆云云,一節轉深,語欠和平,迹涉喜事,至於侵斥重臣,略無顧忌,予未知其穩當也。勿辭察職。」修撰李觀命,自以曾參館錄圈點,上疏對辨曰:

黨論之弊,至今日痼矣。然搢紳之稍有知識者,雖於儕流燕私之間,羞稱道之,豈意淸朝經幄之士,乃以彼此色目之言,肆然達之於黈纊之下哉?所謂彼所謂此,未知其何指,而有才則取,之彼之此,又何足分也?設有一世人才,自是公朝俊髦,孰肯甘心附麗,爲其私黨,而今乃急於援引,盛道其多才,引喩褻俚,辭氣麤厲,何其言之不擇至此耶?

上優批答之。〈史臣曰:「泰一之言,何其無嚴之甚也?名器,國之公物,進退取舍,自有公議,不可容一人偏私之見,而泰一,溺於朋比之習,肆其狠毒之性,怒其一二私黨之漏於館錄,乃敢分彼此競多寡,屑屑於君父之前,必欲沮敗新錄,汲引私黨,以自足於其心而後已,其亦無嚴之甚也。金鎭龜之耐彈供職,非直今日,固不足責以廉隅,然他人出處,何與於己,而憑藉凌辱,務快其口氣者,何哉?觀其疏語,若將自畫,不復以館職自居,而及夫上寵之優渥也,席勢趨榮,揚揚冒出,于斯時也,獨無顔厚之歎不潔之恥乎?若泰一,眞可謂無忌憚,患得失者矣。」〉 ○以李㙫、趙道彬爲副校理,李觀命爲吏曹佐郞。

○以長湍府使朴泰淳爲慶尙道觀察使,旣而仍任。泰淳,行己賤汚,爲世所棄,又誣辱儒賢,得罪士林,猝膺雄藩,物情大駭。左議政李畬言:「頃日李善溥,已令仍任。長湍亦是災邑,宜無異同。」上命仍任。按方伯之職,至重,要在得人。苟其人之可也,何可以一州迎送之弊,遞一路按廉之任乎?其失體甚矣。蓋聞淸風府使李喜朝,纔赴官,與善溥有親嫌當遞。大臣所陳,實爲喜朝地。泰淳陞遷,未厭公議,大臣亦不快,而不欲斥言,俱以災邑遞易爲辭,尤非告君以實之道也。惜哉!

○以朴弼明爲北評事兼監賑御史。時,北關飢甚,朝議將送監賑御史,而北評事李東彦,未及瓜限,以母病徑歸。廟堂奏以東彦,兼御史,促令還任,戶曹判書趙泰采上疏言:「東彦素有敢言之稱,不宜久出于外。何可以春夏賑政,責之於瓜熟臨遞之人耶?」上不從。至是,大臣陳白請遞,以弼明代之。

○判尹閔鎭厚,以請釋趙大壽被斥於儒臣,上疏引咎,且及釐正廳事曰:

殿下之特置諸堂上者,豈非欲隨事商議,有所可否也哉?今也不然,添鷹師供上之價,罷松都摠戎之兵,而臣不得與聞焉。創釐正設廳之制,差郞官有闕之代,而臣不得與知焉。臣之不足有無於其間,固所自取,首席方以中興功業自期,而其不能兼聽衆謀,而反有自用之病如此,臣竊爲國事深憂也。乞行罷免,以存事體。

答曰:「儒臣所陳,不必過嫌。而疏末事,旣非出於輕侮,而辭氣之間,大欠和平,予實未曉也。」李濡上疏自咎,答曰:「意外譏斥,不必深嫌。安心勿辭。」初,濡與大臣議,欲別立廳號,蓋爲兪集一同事也。鎭厚以爲不可,及鎭厚在鄕,濡獨請設廳。鎭厚嘗於公座,斥其非,至是,復上疏。於是兩人俱引入,備局竝請牌招。始承命後,上面諭鎭厚曰:「向者疏批,已示未安之意矣,同席之間,反加譏嘲,殊無共濟國事之義。不宜若是。」鎭厚遜謝。

11月30日

○辛未,流星出婁星上,入西方。

○宣廟王子義安君家,迎諡,上賜宴,遣中使宣醞。命朝臣,一一進參,毌令埋沒。中使夜深後留門復命,政院請推考,上不許。

十二月

12月1日

○朔壬申,以金興慶爲修撰,崔昌大爲副修撰,尹弘离爲承旨。時玉堂累日缺直,翌日復開政。李觀命自銓郞,又移修撰。

○命還給柳星樞、柳漢明、朴星錫、南至熏等職牒。星樞等,坐問遺希載,削去仕版,左議政李畬言:「星樞、星錫,有才可用,不可永棄。宜漸次收錄」,故有是命,公議駭惋。關西文官金益九,嘗爲旌義縣監,或勸以問遺希載,益九曰:「希載,國賊,不可共戴一天。吾以遐裔微蹤,官至太守,於分亦足矣。豈忍私饋國賊,以徼後日之利哉?」在官三年,終不一問。及問遺事發,前後邑宰,皆抵罪,獨益九免焉,聞者歎曰:「益九之言,足令星樞輩愧死。」鄭澔在銓曹,聞其賢,欲收用,則益九已卒矣。人惜之。

12月3日

○甲戌,上三覆死囚。殺人及僞造印信罪人五名,竝以死論。高陽人柳䤴,坐笞殺婢夫當死,上曰:「婢夫打殺,律無貸死之文,則徐磐石一時酌處之敎,不當每每援引,而第與打殺凡人者,容或有間,傅之生議,未必爲失刑之歸也。」武學金渭昌,坐手刃其妻,當死,自謂有狂易之疾。上曰:「殺人者死,三尺至嚴,不可以狂易,有所容貸,而第觀獄情,參以人情,則多産子女,積年同居之妻,必無用意斫殺之理。狂易之說,似非虛妄也。」私奴武明及其母貞海,與隣居女相鬨,以杖打死之,母子俱被繫,受刑久之,武明自服當死。上曰:「武明承款,則云以藁索結縛,持杖打背,屍帳實因,則以結縛懸錄,實因承款,未免相左。此已未審,而武明與其母,同受累次刑訊,畢竟殺人之罪,渠自當之者,不無欲活其母之意。今此獄情,終涉難明,合有參酌之道也。」三人竝命減死定配。李命父莫龍,嘗爲前縣監孫志所杖,未久病死。志初坐殺人被逮,究覈得脫。命卽志之奴而許贖者也。以其父死於志手,常懷復讎之心。後十三年,志適往尙州。命與弟加音伊,白日登山呼曰,吾將復讎,直走志寓所,志惶怯奔避,其從人春奉,拔斂遮擊。命先剌春奉殺之,加音伊追志亂斫之。兄弟俱卽逃匿,過一朔始詣官自首言:「父死之後,日夜腐心,思一報仇,只以其弟年幼,欲待其長成,竝力圖之,隱忍至今,今志願畢矣。願一死,家有老母,區處而後始來現」云,縣官及道臣,皆義之,欲緩其獄。志子擊鼓訟冤,遂移命等于京獄。究治問孰殺春奉,孰殺孫志,兄弟爭死不肯明言。屢受刑,始各自服,囚繫待覆,加音伊先病死。命議律當死。上詢諸臣,右尹李世載,卽其時道臣也。力主傅生之論。刑曹判書李益壽盛稱命至孝,決不可殺。判府事徐文重曰:「當初莫龍被殺,未能成獄,則國家不可許之以復讎。況殺孫志,猶可謂復讎,春奉,卽不干之人,無端見殺。又不許其償命,則於春奉,實爲冤甚。命之貸死,恐無所據也。」兵曹判書尹世紀曰:「不殺春奉,則勢不可殺志。此是一串事,不可分而二之。今若殺命,則《春秋》許復讎之義安在哉?」校理李晩成曰:「命若卽日詣官請死,則復讎之擧,可謂明白,而逃避三十日,始乃來現,跡甚可疑。況枉殺他人,在法應死者乎?」修撰李觀命曰:「春奉雖從志,而非其奴也。萬無冒死遮護之理。命之殺,必出於滅口之計也。」上曰:「加音伊若不死,則或可活之,而命則枉殺從人,在法難赦矣。」禮曹參判兪集一曰:「父死十年之後,礪刃復讎,視死如歸。凡人斷指猶謂之孝,況此事乎?如命至孝,古今罕有。何忍殺之,以傷孝理乎?」諸臣救命者甚多。左議政李畬亦曰:「舜時,以五刑弼五敎,其不專用法,可知也。惟在參量情法而處之。」上沈吟久,下敎曰:「律雖應死,情則可恕。特爲減死定配。」李畬曰:「頃日玉堂久空,實是三百年來所未有之事。新錄纔完,又因趙泰一之疏,別生鬧端,臣竊慨然。都堂錄之規,三公與諸堂上,合坐圈點,計圈完錄,而掄選之道,務精不務多。泰一所欲選者,未知幾人,而怒其見漏,至以彼此多寡爲言。近來黨習雖痼,章奏間如此之言,曾所未見。豈不肆然乎?被選之人,旣無疵議,則雖有見漏者,此何足有損,而强作嫌端,必欲潰敗新錄而後已?其喜事不靖甚矣。此習若長,朝著將無寧日。宜斥補遠邑,以示嚴防之意。且被錄諸臣,擧懷不安,過自引嫌,朝家豈可以一人之言,棄已完之錄乎?願加申飭,俾勿紛辭避也。」承旨李震壽曰:「泰一遠補,恐有妨於言路也。」上曰:「泰一所引李郃事,大不襯合,可謂喜事之人也。若使此論得行,雖逐月新錄,必無行公之人,良可寒心。」仍命申飭被錄人,勿復引嫌。兵曹判書尹世紀曰:「前後承傳中人,半作鬼錄,國家之失信多矣。宜行會八道,有承傳未及除職而死者,一一査聞,各授相當職帖,以爲慰悅之道。」李畬曰:「如禮曹所錄孝友行義,亦多未收用而死者。宜一體施行。」上許之。大司諫李喜茂啓曰:「臣聞頃日鐵原路邊,有大賊,終日屯聚,往來行人,拘留刦奪,北路謫客,亦入其中,及其日暮,始乃散去。自是,挾物貨者,不敢作行,殆至於商旅斷絶。凶歲多盜,其勢固然,而此非流丐、草竊之流,實是嘯聚成群之劇賊,白日恣行之習,甚於明火殺掠之變,將來之憂,不可勝言。討捕使鄭來祥,旣有不能登時勦捕之失,爲先推考,仍以汲汲伺捕之意,嚴勅兩捕廳及諸道監、兵使。」上曰:「依啓。」又啓曰:「全羅兵使李碩寬,與前弼善任埅相較,彼此均有其失,而埅之失較重,故朝家旣拿問奪職。而碩寬巡到靈光,埅旣移京職,則待遇之道,自當有別,而因其迎候之不謹,移關傍邑,數埅之罪,至稱狂言妄說,凌踏之習,亦云太甚。且方遍巡列邑,曾無一處留駐之事,而以境上待罪馳啓,告君之辭,未免爽實。顯有張大驚動之意,其在事體,不可置而不論。請全羅兵使李碩寬,罷職。」上曰:「請罷,未知其可矣。不允。」初,渡海驛官屍親等,闌入倭館,打傷倭人,上命査覈,分首從科罪。至是,刑曹判書李益壽奏曰:「邊關之事,一以嚴截爲主。今若不問情理之如何,直以闌入科罪,則自有應施之律,若以事出於至情痛迫,容有可恕,則參酌勘罪,似爲合宜。乞詢于大臣。」李畬曰:「東萊事目,只有我人因開市潛入倭房者,論以一罪,則我人闌入,何獨不然?此輩若爲報父兄之讎,或救父兄之死,不計死生,如赴陣殺敵之爲,則固爲可恕,不然而慢忽法禁,恣意入門,至於打傷異國之人,則便是作亂也。邊上法綱,自此蕩然,臣謂屍親中打傷倭人者,必斷以一罪而後,可嚴其防矣。」徐文重曰:「旣無闌入之禁,而直施潛入之律,則事不明正矣。」上命打傷倭人者二人,邊地定配,其餘擬次律。畬請自今闌入者,以一罪論斷事定式,上許之。

○命給故相臣洪命夏、閔鼎重、朴世采妻及中殿外祖母故縣令趙景昌妻月廩。從大臣、筵臣之言也。

12月4日

○乙亥,流星出太微東垣下,入南方。

○遣承旨,摘奸典獄,放輕囚。以大寒也。

○執義金相稷上疏曰:

頃者玉堂,箚請開言路,而竝及姜世龜、李命世事,日昨筵中,承宣因趙泰一事,又以言路爲辭。夫言路通塞,係國存亡,而不問其言,一竝歸之於言事之列,則或恐有妨於言路也。夫世龜之疏,語極危怖,非人臣所忍發諸口者。若謂之出於老妄,則容有可恕,而命世以出位之人,語犯坤聖。當初竄配,蓋出參酌,而稱以冤枉,有若以直言見斥者然,其事體之未安,義理之傷損,爲如何哉?若乃堂錄,使泰一,歷指其人,明言抄選之不公,則或不害於就事。論事而今乃分別彼此,較量多寡,語甚俚褻,亦涉沮戲,則承宣之謂之言路,未知其得當也。伏願務廣聖聰,以開不諱之門,至於悖理之言,極加痛斥,喜事之談,亦宜裁抑也。臣於前日任守榦之疏,有所慨然,欲一陳而未果,大臣陳白,猶有未盡者。惟我東方,行朱子之道,誦朱子之書。若有一種觝排之言,出於其間,則所當峻辭直斥,以明僭妄而已。何可以媢嫉先正,而竝與其侮朱子之罪,而曲加寬恕,敢以逞忿快意,爲言耶?如使此言得行,則從今以往,雖復有侮聖之人,無有非之者。世道之憂,豈淺尠哉?且於釐正堂上陳疏之事,臣竊憂歎。我國良役,實爲痼弊,設廳變通,意非偶然。末梢收效,雖未知如何,而聚席未幾,鬧端先起,甚非平日所望於重臣也。前春賑民之時,相較之言,忽起僚席,釐正之日,又復如此,豈所以同寅協恭,共濟國事之義耶?亦願另加戒勑焉。

答曰:「疏陳得宜。予用嘉之。」

○遣監賑御史孟萬澤,賑民于嶺西。

12月7日

○戊寅,召對玉堂官,講《東國通鑑》,至高麗安市城事,上歎曰:「高麗,一小國耳,以善守城名,能抗隋、唐百萬之師。我國地方,比高麗倍之,山川險阻,古今一也,而丙子之亂,虜兵如入無人之地,竟有下城之辱。言念及此,不覺痛心。」上又曰:「故相臣李景奭三田碑文,予未曾一見,頃者李履成疏出後,使人取都監謄本見之,其文極意贊揚。雖不得已而應命,何乃褒美至此耶?措語未安處甚多矣。」侍讀官李晩成曰:「其時事勢蒼黃,承命製進,固所不已,而其所爲言,全無斟量,安得免淸議之誅責乎?故相臣張維,一時應製,而以鄭伯牽羊爲喩,其微意,可見矣。」上曰:「予亦非以應製爲不可也。製述之體,不可一槪論,遣辭之間,豈無斟量底道理,而頌美至此?宋時烈之譏斥,固也。厦成輩,因此憾恨,醜辱先正,罔有紀極,良可駭惋。見碑文而後,方知譏斥之不爲過矣。」晩成曰:「厦成誣辱儒賢,實係斯文之變。自上洞燭而痛斥之,世道幸甚。」上臨筵感慨,明示是非,聞者莫不激昻。

○赦甲山犯禁人李卯白等。甲山饑甚,卯白等男女四人,結幕於長山嶺,摘栢子爲生,偶於路旁得人蔘,採得十莖,置于懷中,爲人所發告。南兵使以聞,備局以其情可矜,請寬其律,命首犯者嚴刑放送,餘皆全釋。北民自我境禁採之後,生理斷絶,疲於點閱,不得爲農,怨咨日深,散亡相續。

12月10日

○辛巳,夜,月暈回木星。

○慶尙道大丘,地震。

12月11日

○壬午,全羅監司閔鎭遠馳啓,請以宮家所屬波市坪漁稅,補用於賑資,自監營備送其價於宮家,戶曹請許之,上不許。中外莫不竊歎。

12月12日

○癸未,慶尙道慶州、靑松、淸道、眞寶、新寧,地震如雷。

○憲府啓曰:「西路饑荒之慘,比上年無異。各邑雖有新分減半收捧之令,而所謂稍實、之次之邑,則久遠還上,限年折半,竝令徵捧。守令怯於決杖之科,面任迫於刑推之令,隳突民間,繫絏載路。一年所分,尙患難捧,而新舊糶糴,一時竝督,侵族侵隣,十室九空。民情大擾,氣象愁慘。請關西各邑還上,勿論稍實、之次,今年條外,久遠還上,一竝停止。歲抄簽丁,軍政之急務,而朝家爲慮民間之騷擾,尤甚災邑,旣令停止,至於稍實、之次邑,則雖有分等之差,其爲失稔,大抵同然,而今年闕額,使之簽補,愁怨之聲,罔有紀極,孑遺之民,無以保存。請兩西稍實、之次邑軍兵逃故,依尤甚邑例停止,以慰民情。」答曰:「令廟堂稟處。」時,臺官有自西邑遞來者,故有此啓。後,廟堂覆奏:「今冬月垂盡,雖欲減捧,無及於事,但使朝令數改。歲抄停止,雖爲目前姑息之惠,實增日後隣族之弊。」事竟寢。

○領議政申琓、右議政金構,二十八度呈辭,命承旨敦諭,仍與偕來。琓等上箚辭,優批不許。

12月13日

○甲申,召對玉堂官。

12月14日

○乙酉,命給薄衣軍士襦衣。以日寒也。

○以李觀命爲吏曹佐郞。

12月15日

○丙戌,濟州大饑,命賑恤廳分定穀八千石于兩南沿海各邑,以統、水營船隻載運以賑之。

○上命行延礽君冠禮于瑤華堂。賓以正二品,贊以從二品差出,視世子冠禮,減一等。禮曹撰定節目,而以事無前例,依倣世子冠禮,有所差等,而猶多僭逼,物議大駭。判府事徐文重於公坐,盛言其節目乖宜,處所失當,禮曹判書趙相愚,遂上疏引咎,請詢大臣,命問于大臣,添刪節目。禮曹參議申銋,亦以大臣非斥,上疏有曰:

凡以君命將事,則如賜宴、賜諡、吉凶諸事,該官親自進排,則今此諸各司進排,蓋所以敬君命也。處所出於聖敎,旣不行於私第,則定於別堂,亦似無妨。

答曰:「宗伯疏,泛稱節目乖宜,未知爲某事矣,今以爾疏觀之,似指進排事也。該官躬親進排者,不但敬君命,所以存事體。此不過流來常規,元非害於事理,則原任大臣之獨於此非斥者,抑何意耶?予實未曉也。」旣而,禮曹以節目,就議大臣,徐文重議:「親王冠禮,詳載《集禮會典》,而《五禮儀》則闕焉。該曹旣無謄錄之可據,則事是創行。所宜詳量禮法,明白定式,而行禮處所,定于瑤華堂,臣以爲未安也。蓋成人之禮,始於三加,故有冠于東序、序外之別,醴于戶西。冠所之不同,所以嚴名分而明等威也。王世子冠禮,亦且行于東宮,則今獨不行於私第,而行於大內別堂,豈非失次之大者乎?廚院設醴,尙方陳服,一依王世子冠禮之儀,雖曰差等,安得無混遍之嫌也?該官之親自進排,自是小節,何足言也?臣旣承未安之敎,悚蹙之不暇,而今承問議,略陳淺見。」左議政李畬議:「《皇朝會典》,皇太子冠禮,行於奉天殿,親王冠禮,洪武定行於王邸,成化更定於奉天門前東廡。今王子冠禮,行於大內別堂,臣愚以爲未安也。以洪武所定觀之,私第固爲其所。雖以成化更定者言之,宜不在於大內則明矣。設醴陳服,該曹旣改其節目,今無可論,該官之親自進排,自其任耳,此則未見其爲嫌也。且考《大明集禮》,皇太子冠,則三公一人爲賓,太常卿爲贊,親王冠則禮部太常官爲賓、贊云,太常官之非卿,則決矣。而所謂禮部官,亦非必尙書也。贊,本賓之從者,所謂太常官,無乃博士之屬耶?若然則今之以惡卿爲贊,亦似過重。旣有所疑,敢此竝陳。」他大臣病不獻議。傳曰:「冠禮處所,定於瑤華堂之後,不無疑訝,取考《會典》,則大內別堂,有所未安,方欲參酌變通矣。大臣之意亦如此,處所定於通化門內東月廊,賓以從二品,贊以從三品差出。」禮曹又略改節目以啓,遂行冠禮。時人以文重爲得體。

12月16日

○丁亥,以魚史徽爲承旨,朴見善爲掌令,金興慶爲副修撰,李世最爲司書,李濟爲慶尙道觀察使。

12月17日

○戊子,慶尙道晋州等八邑地震。

○趙泰一黜爲咸從縣令。大臣嘗言泰一,喜事不靖,宜加懲勵,上然之,至是,特命出補。同副承旨金弘楨欲繳還之,同僚俱不從。弘楨獨啓曰:「泰一,職在論思之地,自附無隱之義。日昨陳疏,不過有懷畢陳而已,斷無沮戲新錄之意,而遽加疑怒,至下特補之敎,實有歉於優容之量。請命還收。」答曰:「勿煩。」

○全羅監司閔鎭遠,發萬頃縣令崔宇泰貪贓以聞,禁府請更令査覈。査狀之來,奸贓尤狼藉。禁府啓,宇泰是貪汚之特甚者,請刑推得情,允之。累次竟不服。

12月19日

○庚寅,月入太微西垣內。

○以沈枰爲都承旨,金興慶爲修撰,以吳羽進爲掌令。羽進,安邊人。上嘗以西北文臣通淸,面勑銓官,至是,始許淸塗。

○司憲府啓曰:「今日茶時,唐津士民三百餘名呈狀,觀其狀辭,孟串一面,周廻三十餘里,民人及士夫田土,六百餘結,民戶幾至七百。且多有士夫墳山,三百餘年世傳之地,加平韓㰒爲名者,稱以祖先淸原尉賜牌田畓,斥賣宮家,率宮差來到,刦掠侵漁,罔有紀極,民人齊訴。官家考見量案,㰒用奸之跡,敗露無餘。論報巡營,將欲囚治,㰒乘夜逃走,來告太僕曰:『孟串,乃牧場,《輿地勝覽》,亦以古有牧場載錄。』太僕信其言,行關摘奸,還作牧場,數百年世葬世居世耕之地,將作芻牧之所,極天冤痛云。朝家每以軫恤民隱爲務,雖是以牧場見在者,陳廢旣久,則尙有許民耕食之擧。況此孟串,雖有古牧場三字,《勝覽》之成,在於三百餘年之前,而亦云古有,其陳廢之久,可知矣。到今遽屬太僕,使近千士民,見奪其居處耕食之地,流離失所。當此視民如傷之日,豈可强奪祖宗朝許民之地,厚招衆民之怨乎?請令本道,別定詳明官行査,果如狀辭,則仍許民人,俾無自太僕更侵之弊。」答曰:「令太僕稟處。」

12月20日

○辛卯,以趙泰耉爲吏曹參議,朴權仍任慶尙道觀察使。時,上將行親政,而權在嶺營,未及來,銓曹不得備員。上命遞權,以泰耉代之,大臣,仍言權有治績,宜仍其任,許之。

12月21日

○壬辰,上親政。面諭政官曰:「守令係生民之休戚,凶歲主賑,其任益重,要在得人而任之。昔唐帝題名殿柱。今予親政之日,尤宜惕念愼擇也。」又曰:「贓吏河海雲、李文海、尹以寬、崔益望等,負犯至重,而予之不從臺啓,特以赦宥之後,不必更罪也。然或調用如舊,則人將無所懲畏,更勿備擬於守宰之望。」復命收用西北人。

○以尹憲柱爲司諫,南就明爲修撰,洪禹瑞爲說書。

○正言鄭栻入對啓曰:「平壞囚人李旭用事,西關奸贓狼藉。當初道臣之直請梟示,誠爲得體,廟堂之終始曲護,傅之生議者,實非常情之所及,中外疑惑,不可勝言。幸因重臣之筵奏,方令本道,囚禁刑訊,而第以利害言之,旭之入己之物,如或盡徵,則畢竟生死,雖似無甚關重,以刑政大體言之,壞法長奸,莫此爲甚。蓋此輩之恣爲奸利,無所忌憚者,事成則暴得大利,事敗則只納其贓,終無必死之理。今若不卽斷以重律,遷延時月,則正中其奸計,而國法終無所施矣。贓物之徵與不徵,特是細事,而刑章一撓,則將至於國不爲國。其在懲礪之道,不可不劃卽勘斷。請平壤囚人李旭,亟命梟示境上,沒入家貲,以振國綱,以快人心。」上曰:「不允。」又啓曰:「戶曹判書趙泰采,曾按關西也,縱猾貪汚之事,非止一二。雖以李旭事觀之,市井駔儈之徒,昵狎親信,曲聽其言,蠧敗官貨,剝割店民,已失士夫檢身之道。及至道臣狀聞之後,旭之奸贓狼藉,罪狀彰露,泰采又從而周旋彌縫,惟恐按治之盡法。情節可疑,人心轉惑,則在泰采之道,惟當改心易慮,彌自澡雪,而軍門近千之穀,減價發賣於守禦除拜之初。畢竟區處,未知如何,而受任甫耳,幻弄至此,其到底手滑之狀,誠極駭然。度支重任,決不可仍畀,請戶曹判書趙泰采,罷職不敍。」上曰:「趙泰采,任使旣久,予豈不知其爲人,而乃如是張皇耶?勿煩。」又啓曰:「前判書李頣命,曾任江都也,稱以貿得賑穀,發本府所儲待變銀二萬兩,付諸親信人,息利取用,及其遞歸之時,二萬兩之代,只以米二千石,別錄留庫,每石折價錢十五兩,而其數猶不滿本銀之半價。而前後留守,擧皆曲承其旨,必欲充報,抄出富民,分給生息者,于今六七年矣。散斂之際,一島富戶,偏被其害,怨讟徹天,呼籲無地。頣命苟欲設賑,則本府穀物,不爲不多,馳啓貸賑,自有前規,而貸出待變銀貨,已是別樣圈套。旣貸之後,料理存本,亦甚不難,而二萬銀錢,去處不明,二千米石,視本零星。江都銀貨,乃待變緊需,而頣命於一朝,容易下手,用之無疑,終至於欺瞞朝家,流毒島民。其濫猾不法之罪,固無所逃,而前後留守之牽情掩置,私自糶糴之狀,亦極駭然。若不及今變通,一任其年年取息,則一島之民,將不能保存。請令廟堂覈處,仍命有司勘罪。」上曰:「此事元非私用,曾發於筵中,予亦知之矣。頣命決非不法欺瞞之臣,而以此爲言,予未知其穩當也。勿煩。」頣命自少有公輔之望,中罹禍釁,竄謫嶺海。及上向用,丁憂去位,至是,喪制垂畢,人皆想望。栻欲乘機逆擊,捃摭誤事之失,勤歸不法之科,人惡其用意不正。

12月22日

○癸巳,親政。以李裕民爲持平,李德英爲輔德,呂必重爲文學。上以王子將就傅,命極擇師傅,以成晩徵爲王子師傅。晩微,嶺南望士也。親政旣罷,上留諸臣宣醞,兩銓堂、郞、承旨、史官、尙瑞院官員,俱與焉。諸臣皆沈醉,多有失儀者。兵曹參判李光迪,面陳時事危虞之端,請築北城,仍流涕,上慰奬曰:「老臣憂國之誠,予甚嘉歎。可不留心?」夜分乃罷。

12月25日

○丙申,引見大臣、備局諸宰。上遣史官,諭領議政申琓曰:「有面諭事,卿其入來。」琓,承命入對。上慰勉備至曰:「向者朴弼明等箚中,引裵延齡事,與吳命峻疏,旨意相合,已有侵軋右相之意,而權𢜫冊子,又以卿及右相所遭,謂非出於構陷,其陰詆顯斥,必欲逐去之狀,昭不可掩。卿若以此,一向引入,則豈不有傷於國體乎?」琓,辭謝。上又曰:「日昨鄭栻,因李旭事,慘劾趙泰采。此猶不足,又添以守禦事,可謂惟意所欲。李頣命事,朝家業已洞知,而栻,反驅於不法之科,蓋其意惟以構陷爲事。今日劾一人,明日劾一人,朝著殆無寧日,世道可謂危險也。」左議政李畬曰:「以不能擇人,罪泰采,以理財不善,責頣命,則固當甘心,而乃以人所共知之事,恣意構捏,豈非爲人求罪者乎?」上慨歎久之。領議政申琓曰:「卽見咸鏡監司李震休狀啓,則以爲:『取攷丙丁謄錄,則出穀私賑之類,朝家特許除職,而厥後終不施賞,未免失信,到今雖募私賑,應募者必少。今年則別樣開諭,隨其穀之多少,或除相當職,或論重賞。請預頒事目,明示朝家不復失信之意。且請遺棄兒收養救活之人,亦依丁丑例,自賑恤廳,成送立案,使之永作奴婢,或爲收養,或爲雇工矣。北道僻遠,色穀之道甚難,數百石之穀,足當三南數千石,而猶未蒙賞,豈不稱冤乎?』今則別爲事目,使曉知朝家之意,而至於除職之賞,則雖難遍及,擇其一道中最多活民者,特爲除職,以爲聳動激勸之地。其次則隨其賑民多少,次次論賞,而遺棄收養者,亦今道臣,抄報賑廳,使之成送立案,則道路流丐之類,庶免顚壑之患。」上曰:「北路異於他道,所達誠是。竝依施爲可。」李畬曰:「財力耗竭,爲今日第一弊。必須躬行節儉,自宮禁始。今王子吉禮不遠,克去浮費,是臣之望也。頃日湖南所謂波市坪事,殿下不許。此事蓋爲除民弊,而補賑資於本官,亦無所損,而猶且靳許,他尙何論?臣竊慨然。且近者公事出入,較前淹遲,褒貶開拆,亦至犯夜,亦可見聖心之漸怠也。九重深邃,聖德之得失,誰復窺測,而其應之見於外者,捷於影響,可不懼哉?惟願隨事存省焉。」上嘉納之。執義金相稷啓曰:「關節,實爲近來痼弊。朝家申勑,非止一再,而紀綱解弛,人不畏法。搢紳之上,私囑狼藉,列邑之間,請托紛紜,大小差除,多由於此,詞訟立落,亦出於斯,人心之憤鬱,窮民之疾怨,莫此爲甚。請嚴飭京外,一切痛禁,如有復踵前習者,摘發科罪。」上曰:「依啓。」

○以李禎翊爲掌令,李世最爲正言,李觀命爲修撰。

○持平李裕民上疏曰:

近來淫朋險陂之類,晝夜所經營者,專在於搖撼朝廷,沮敗國事,使任事之臣,不得一日安位,未暇一事做措,民憂國計,自抵於無可奈何之域,是必亡之徵也。頃年李世瑾,懷憾於久枳臺望,以必將甘心等說,公肆威喝,及入臺省,果逞宿憾。前正言鄭栻之事,亦類於是。常以一入言地,將欲快憤,唱說無忌,有口皆傳。趙泰采之在銓也,心惡其浮薄不靖,經年搪塞,不擬臺望矣,果乘入臺之初,又襲世瑾之套,駁泰采之啓,乃發於其手。李頣命貸金賑穀,本爲賑民,初與賑廳,直相換易銀貨。時在賑廳米穀,全在江都,去來文書,俱在彼此,而彼乃急於構捏,直驅於不法之科。此其意無他,伺釁揣摩,欲售其敲撼之術,或毒加鋒刃於向用之臣,逞其私憾,或迎施構陷於在疚之人,逆絶前路,其心所在,不難知也。

答曰:「諫院兩啓之專出構誣,業已洞燭也。」

○掌令朴見善上疏,以趙泰耉之除銓職,李㙫等之擬館職,盛斥銓曹。有曰:「蔑棄名義,不顧公議,顧瞻利害,終必覆國。」政院以疏中有誤字還給,使之改呈,疏未到,適召牌先出,見善違牌坐罷。泰耉嘗爲忠淸監司,以中道付處罪人南九萬、柳尙運,置之稟秩,見善以此謂之得罪名義,故爲已甚之論,欲逐去銓地,公議皆駭。政院還給,蓋其嫌其乖激,欲爲勸止云。

12月26日

○丁酉,流星出狼星下,入西方。

○獻納尹憲柱啓曰:「平壤囚人李旭之欺瞞營門,剝割店民之罪,已悉於道臣狀聞,固當卽施顯戮,以慰西民,而迄今延拖,略施栲問,失刑已極,徵捧無期,事之駭然,莫此爲甚。其在懲礪之道,不可不明示典刑。請平壤囚人李旭,梟示境上。前判書李頣命,曾任江都也,賑米與惠廳相換之數,及其後一次改色之事,曾發於筵中,今無可論,而構陷之言,至發於臺啓,虛張其數,謂之逐年糶糴,疑惑人心,其在事體,不可不明覈。江都價銀出給之數,惠廳價米劃給之數,分給富民,逐年生息與否,請令廟堂,明覈稟處。」答曰:「不允。」初,司諫尹憲柱之處置鄭栻也,大司諫李喜茂引避曰:「凡臺閣之規,兩員俱請牌招,則必相會停當,聯名論啓,一員苟有故不得行相會禮,則一員獨自處置,例也。今同僚不問相會與否於臣,而獨自汲汲論啓。臣忝居首席,不能有無於其間,同僚處事,未知得失如何,而見輕至此,何可仍冒?」憲柱亦引避曰:「臣承牌詣臺,問于院吏曰:『長僚今當承牌,必待其入來處置乎?』答以城上所,雖與長官,同時詣臺,連啓與處置,城上所當之,至於會禮,欲行則行之,不欲行則不行,不必遲待云,故臣果獨自處置矣。長僚若熟諳臺例,必欲聯名,則何不以相會之意,先通於牌招之初,而乃以見輕爲辭耶?臣亦不可晏然,請遞臣職。」答曰:「勿辭。」俱退待物論。執義金相稷處置,竝出仕。至是,喜茂上疏曰:

伏見司諫尹憲柱避辭,先爲與下吏問答之語,末復以臣之不請會禮爲言。夫相會之規,爲下位者,必先請行。況臣方承牌詣臺,與憲柱相接,在於頃刻,何暇先請其相會乎?槪聞伊日下吏,先以會禮,稟告憲柱,答以有故不行,及其引避,巧爲下吏所不言之言,白地粧撰,欺罔天聽,良可駭也。其意蓋恐處置之際,或有崖異,及臣未到,汲汲論啓,乃以孟浪之言,文飾其過,此不但墜落臺體而已,其方寸之不正,可推以知也。如此之人,決不可仍置臺閣,伏願特治憲柱欺君蔑法之罪。

答曰:「人主之所惡,莫甚於欺罔;人臣之負犯,亦莫大於欺罔也。憲柱托以有故,不行會禮,而乃敢巧飾辭說,肆然欺罔,極可痛心。玆事元非重大,而猶尙如此,其心術可推而知。將焉用哉?削去仕版,以嚴懲礪。」政院繳啓曰:「大凡臺閣事體,相會之禮,長席主之,而下僚欲有所論,則先使下吏,探問其相會與否,例也。伊日憲柱,徑先傳啓,誠有體例間所失,而至於避辭中,與下吏問答之說,喜茂疏以爲白地粧撰,彼此所執,俱憑院吏之口。其間事實,果未知如何,而徑斷以欺罔之罪,重加以削版之律,恐欠平恕之道。請加裁量,還寢成命。」答曰:「人臣之欺罔君父,非語言薄過之比,而必欲救解,良可異也。勿煩。」憲柱意在營護,手脚忙亂,取證下吏,語甚詖遁。然直斷以欺君罔上,則過矣,削版,非其律也。

○右議政金構上箚固辭,答曰:「卿之引入,殆浹五旬。缺然思想,曷可云喩?卿之改圖,予日望之,而情志不孚,造朝無期,每一覽箚,抑鬱殊甚。向所謂使予成疾,誠非過語。卿其體諒,卽起偕來,勉副如渴之望。」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卷之三十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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