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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典卷第一百八十八 邊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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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蠻下

嶺南序略 嶺南蠻獠 海南序略 黃支 哥羅 林邑 扶南 頓遜 毗騫 干陀利 狼牙脩 婆利 槃槃 赤土 真臘 羅剎 投和 丹丹 邊斗 杜薄 薄剌 〈勃,中“力改攵”〉焚 火山 無論 婆登 烏篤 陀洹 訶陵 多蔑 多摩長 哥羅舍分

嶺南序略

五嶺之南,漲海之北,三代以前,是為荒服。秦平天下,開置南海等三郡。秦亂,趙佗據有其地。傳五代九十三歲,至漢武建元中,伏波將軍路博德滅之,分為儋耳等九郡。其珠崖郡在海洲上,大率數歲一反。元帝初元中,納賈捐之議,罷之。後漢光武建武中,交趾女子徵側反,略有六十餘城。伏波將軍馬援討平之。桓靈以後,蠻獠又據象郡象林縣,遂為林邑國矣。其餘郡縣,歷代雖時有反亂,州郡兵旋平定之。

嶺南蠻獠

極南之人,雕題交趾。其俗男女同川而浴。題,額也。雕謂刻其肌,以丹青涅之也。交趾,謂足大趾開闊,並立相交。其西有噉人國,生首子輒解而食之,謂之宜弟。味旨則以遺其君,君憙而賞其父。娶妻妾美,皆讓其兄,烏滸人是也。烏滸地在今南海郡之西南,安南府之北,朗寧郡管。

交趾之南有越裳國。周公居攝六年,天下和平,越裳以重譯而獻白雉。周德既衰,於是稍絕。及楚子稱霸,朝貢百越。

秦始皇平天下,開嶺外,置南海、今南海、始興、義寧、海豐、恩平、南陵、臨賀、高要、感義、晉康、臨封、開陽、高涼、連城、新興、銅陵、懷德、潮陽等郡地皆是。桂林、今始安、平樂、蒙山、開江、蒼梧、潯江、臨江、鬱林、平琴、安城、賀水、常林、象郡、龍城、融水、朗寧、懷澤、寧仁、寧浦、橫山、脩德、龍池、永定等郡地皆是。象郡。今招義、南潘、普寧、陵水、南昌、定川、寧越、安南、武峨、龍水、忻城、九真、福祿、文陽、日南、承化、玉山、合浦、安樂、海康、溫水、湯泉等郡皆是。至胡亥時,南海尉任囂病且死,召南海龍川令真定人趙佗語曰:漢真定今常山郡,漢龍川今海豐郡。「中國擾亂,未知所安。番禺今南海郡負山險阻,負,倚也。南北東西數千里,可以為國。郡中長吏無足與言,故召公告之。」即被佗書,行南海尉事。被,加也。囂死,佗即絕秦所開新道,聚兵自守。秦已滅,佗即擊并桂林、象郡,自立為南越武王。

漢已定天下,為中國勞苦,故釋佗不誅,遣陸賈立佗為南越王。高后時,佗乃自稱為南越武帝,發兵攻長沙邊邑,敗數縣而去。今長沙、衡陽等郡。以兵威財物賂遺閩越、即今閩川。西甌駱越役屬焉,西甌即駱越也,言西者以別東甌耳。今南海郡西南懷澤等郡。東西萬餘里,南北數千里。及孝文帝初立,鎮撫天下,乃為佗親塚在真定,置守邑,歲時奉祠;召其從昆季,尊官厚賜寵之。詔陸賈使往諭之。賈至,南越王上書謝,願為藩臣奉職貢。

至武帝建元四年,佗孫胡時,閩越王郢興兵擊南越邊邑。胡使人上書曰:「兩越俱為藩臣,無得擅興兵相攻擊。今東越擅侵臣,臣不敢興兵,唯天子詔之。」於是天子多南越義,守職約,為遣兩將往討閩越。淮南王安上書諫曰:「夫越,方外之地,劗髮文身之人也,越人劗髮,古翦字也,劗與翦同。不可以冠帶之國法度理也。自三代之盛,胡、越不與受正朔,非強不能服,威不能制也;以為不居之地,不牧之人,不足以煩中國也。地不可居,而人不可牧養。故古者封內甸服,封內謂封圻千里之內。甸服主理王田,以供祭祀也。封外侯服,封外,千里之外。侯,候也,為王者斥候。侯衛賓服,侯服之外又有衛服,賓見於王,侯衛二服同為賓也。蠻夷要服,又在侯衛之外,而居九州之內者。要言以文德要束之耳。戎狄荒服。此在九州之外者也。荒言其荒忽絕遠,來去無常。遠近之勢異也。自漢初定以來七十二年,吳、越人相攻擊者不可勝數,然天子未嘗舉兵而入其地也。臣聞越非有城郭邑里也,處谿谷之間,篁竹之中,竹叢也。竹田曰篁。習於水鬥,便於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險。味,暗也,言多草木。中國之人不知其勢阻而入其地,雖百不當其一。得其地,不可郡縣也;攻之,不可暴取也。以地圖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過寸數,而閒獨數百千里,阻險林叢,弗能盡著。不可盡載於圖。著,張許反。視之若易,行之甚難。今自攻擊,而陛下以兵救之,是反以中國而勞蠻夷也。疲勞中國之人於蠻夷之地。且越人愚戇輕薄,戇,陟降反。負約反覆,其不用天子之法度,非一日之積也。壹不奉詔,舉兵誅之,臣恐後兵革無時得息也。今發兵行數千里,資衣糧,入越地,輿轎而隃嶺,轎音橋,謂隘道輿車也。拕舟而入水,拕,曳也,音佗。夏月暑時,歐洩霍亂之病相隨屬也。曾未接刃,死傷者必眾矣。且越人寡力薄材,不能陸戰,又無車騎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險,而中國之人不能其水土也。能,堪。南方暑溼,近夏癉熱,癉,黃病,丁幹反。暴露水居,蝮蛇蠚蟲,蠚,毒也,音壑。疾疫皆作,兵未血刃而病死十二三,雖舉越國而虜之,不足以償所亡。舉謂總取也。臣聞道路言,閩越王弟甲弒王而殺之,甲者閩王弟之名。甲以誅死,其人未有所屬。陛下若欲來內,處之中國,使重臣臨存謂省問。以招致之,此必攜幼扶老以歸聖德。若陛下無所用之,則繼其絕世,存其亡國,建其王侯,此必委質為藩臣,代供貢職。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組,不勞一卒,不頓一戟,頓音鈍。而威德並行。今以兵入其地,必雉兔逃入山林險阻。如雉兔之逃竄,而入山林險阻之中。背而去之,則復相群聚;留而守之,歷歲經年,則士卒罷倦,罷音疲。食糧乏絕,男子不得耕稼樹種,婦人不得紡績織紝。紝,女今反。陛下以四海為境,九州為家,生人之屬皆為臣妾,人徒之眾足以奉千官之供,租稅之收足以給乘輿之御,號令天下,四海之內莫不響應。陛下垂德惠以覆育之,使元元之甿安生樂業,則澤被萬代,傳之子孫。夷狄之地何足以為一日之閒閒讀曰閑。得其地物不足為一日閑暇之虞。而煩汗馬之勞乎?」帝不從。兵未逾嶺,閩越王弟餘善殺郢以降,於是罷兵。

後至孫興立。其母太后本中國人,勸王及幸臣上書請比內諸侯,三歲一朝。其相呂嘉不欲,遂反,攻殺太后、王,盡殺漢使者,立胡長男建德為王,發兵守要害處。於是令越人及江淮以南樓船十萬師往討之。元鼎五年秋,衛尉路博德為伏波將軍,自桂陽,下匯水;今連山郡有匯水,通四會。或作湟。匯音會。主爵都尉楊僕為樓船將軍,出章郡,下橫浦;今南康郡太康縣西南。故歸義越侯二人故越人,降為侯。為戈船、下瀨將軍,瀨,水流沙上也。伍子胥有戈船以載干戈,因謂之戈船。出零陵,今郡。或下離水,今桂江。或抵蒼梧;今郡。使馳義侯越人,名遺。因巴蜀罪人,發夜郎兵,下牂牁江:咸會番禺。元鼎六年冬,樓船將軍將精卒先陷尋陿,破石門,今南海郡北。得越船粟,因推而前,挫越鋒。伏波將軍將罪人道遠後期,與樓船會,乃有千餘人,遂俱進。樓船居前,至番禺。建德、嘉皆城守。樓船自擇便處,居東南面,伏波居西北面。會暮,樓船攻敗越人,縱火燒城。越素聞伏波,暮,不知其兵多少。伏波乃遣使招降者,賜印綬,復縱令相招。來降者即賜以侯印,而放令還,更相招諭。樓船力攻燒敵,反驅而入伏波營中。遲明,遲,丈二反。城中皆降伏波。呂嘉、建德以夜與其屬數百人亡入海。伏波遣人追。以故其校司馬蘇弘得建德,越郎都稽越中所置郎。得嘉。戈船、下瀨將軍兵及馳義侯所發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遂以其地為儋耳、珠崖、南海、蒼梧、鬱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九郡,並今郡地,惟交趾則今安南也。置交趾刺史領。自佗王後凡五代,九十三歲而亡焉。

其珠崖、儋耳二郡在海洲上,東西千里,南北五百里。今珠崖等郡地。其渠帥貴長耳,皆穿珠而縋之,垂肩三寸。武帝末,珠崖太守會稽孫幸調廣幅布獻之,蠻不堪役,遂攻郡殺幸。幸子豹合率善人還復破之,自領郡事,討擊餘黨,連年乃平。豹遣使封還印綬,上書言狀,制詔即以豹為珠崖太守,即,就也。威政大行,獻命歲至。中國貪其珍賂,漸相侵侮,故率數歲一反。

至元帝時,珠崖數反。賈誼孫捐之上書請不擊,曰:「臣聞堯、舜、禹三聖之德,地方不過數千里,西被流沙,東漸於海,朔南暨聲教,迄於四海,欲與聲教即理之,不欲與者不彊理也,故君臣歌德,含氣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然地東不過江黃,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蠻荊,北不過朔方,是以頌聲並作,視聽之類,咸樂其生,越裳氏重九譯而獻,此非兵革之所能致。及其衰也,南征不還。以至於秦,興兵遠攻,貪外虛內,務欲廣地,不慮其害,而天下潰畔。賴聖漢為百姓請命,平定天下。至孝文皇帝,偃武行文,則斷獄數百,人賦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時有獻千里馬者,詔不受,其令四方無來獻。至孝武皇帝,以國富人逸,攘卻匈奴,西連諸國,至於安息,東過碣石,以玄菟、樂浪為郡,更移營塞,制南海以為九郡,則天下斷獄萬數,人賦數百,造鹽鐵酒榷之利以佐用度,猶不能足。當此之時,寇賊並起,征伐不休之故也。今陛下不忍涓涓之忿,欲敺士眾擠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救助飢饉,保全元元也。詩云:『蠢爾蠻荊,大邦為讎』。自古而患之久矣,何況乃服其南萬里之蠻乎?駱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習以鼻飲,與禽獸無異,本不足郡縣置也。顓顓獨居一海之中,霧露氣溼,多毒草蟲蛇水土之害,人未見虜,戰士自死。又非獨珠崖有珠犀玳瑁也,棄之不足惜,不擊不損威。其人譬猶魚鱉,何足貪也。臣竊以往者羌軍言之:暴師曾不一年,兵出不踰千里,費四十餘萬萬,大司農錢盡,乃以少府禁錢續之。夫一隅為不善,費尚如此,況於勞師遠攻,亡士無功乎!求之往古則不合,施之當今又不便。臣愚以為非冠帶之國,禹貢所及,春秋所理,皆可且無以為。」至初元三年,遂罷之。凡立郡六十五歲。

凡交趾所統,雖置郡縣,而言語各異,重譯乃通。人如禽獸,長幼無別。項髻徒跣,為髻於項上。以布貫頭而著之。後頗徙中國罪人,使雜居其閒,乃稍知言語,漸見禮化。

光武中興,錫光為交趾,任延守九真,交趾、九真並今郡地。於是教其耕稼,制為冠履。初設媒娉,始知姻娶,建立學校,導之禮義。

建武十六年,交趾女子徵側及其妹徵貳反,攻郡。徵側者,麊泠縣雒將之女也,麊音麋,今承化郡地。嫁為朱鳶人詩索妻,甚雄勇。漢朱鳶今安南府縣。交趾太守蘇定以法繩之。側忿,故反。於是九真、日南、合浦蠻俚皆應之,凡略六十五城,自立為王。交趾刺史及諸太守僅得自守。十八年,遣伏波將軍馬援、樓船將軍段志,發長沙、今長沙、衡陽郡地。桂陽、今桂陽、連山郡地。零陵、今零陵、江華郡地。蒼梧今蒙山、開江、蒼梧、潯江郡地。兵萬餘人討之。明年夏四月,援破交趾,斬徵側、徵貳等,餘皆降散。進擊九真賊都陽等,破降之。徙其渠帥三百餘口於零陵,嶺表悉平。

章帝元和初,日南徼外蠻夷究不事人蠻夷別號。邑豪獻生犀、白雉。

和帝永元中,日南、象林在日南郡界,今林邑國。蠻夷二千餘人寇掠百姓,於是置象林將兵長史,以防其患。

順帝永和二年,日南、象林徼外蠻夷區憐等數千人攻象林縣,燒城寺,殺長吏。州郡并力討之,不利。帝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屬,大尉、司馬、司空、大將軍府。問其方略,皆議遣荊、今南陽、江陵、江夏、安陸、義陽、長沙、衡陽等郡地。揚、今淮南廣陵等郡,江南丹陽等郡、江西章郡等地。兗、今陳留、靈昌、東平、濟陽、濟陰等郡地。荊河今潁川、汝南、淮陽、睢陽、汝陰等郡。四萬兵赴之。大將軍從事中郎李固駮曰:「若荊、揚無事,發之可也。今二州盜賊,盤結不散,而復擾動,必更生患。又兗州、荊河之人,遠赴萬里,詔書迫促,必致叛亡。軍行三十里為程,而去日南九千餘里,三百日乃到,計人廩五升,古升小,故曰五升。用米六十萬斛,不計將吏驢馬之食,但負甲自致,費便若此。九真、日南相去千里,發其吏人,猶尚不堪,何況四州之卒以赴萬里之艱哉!前中郎將尹就討益州叛羌,益州諺曰:『虜來尚可,尹來殺我!』後就徵還,以兵付刺史張喬,喬因其將吏,旬月之閒,破殄寇虜。此發將無益之效,州郡可任之驗也。宜更選有勇略仁惠任將帥者,以為刺史、太守,悉使往止交趾府下。時刺史理廣信,今蒼梧郡蒼梧縣。今日南兵單無穀,守既不足,戰又不能,可一切徙其吏人北依交趾,事靜之後,乃令歸本。還募蠻夷,使自相攻。有能反間致頭首者,許以封侯裂土之賞。故并州刺史長沙祝良,性多勇決,又南陽張喬,前在益州有破虜之功,皆可任用。昔文帝就加魏尚為雲中守,哀帝即拜龔舍為太山太守,宜即拜良等,便道之官。」於是拜祝良為九真太守,張喬為交趾刺史。喬、良至,單車入賊地,設方略,招以威信,嶺外復平。其後屢為反叛,州郡兵討降之。

至靈帝建寧三年,鬱林今郡太守谷永以恩信招降烏滸人十餘萬內屬,皆受冠帶,開置七縣。然自漢以後,列置州縣,獠俗難理,率數歲一亂,終不足為大患。大唐大曆中,循州刺史哥舒晃襲殺嶺南節度使呂崇賁,據廣州反,詔戶部尚書路冀公嗣恭總兵討之。晃率其徒守拒,凡三歲而滅。

海南序略

海南諸國,漢時通焉。大抵在交州南及西南,居大海中洲上,相去或三五千里,遠者二三萬里。乘舶舉帆,道里不可詳知。外國諸書雖言里數,又非定實也。其西與諸胡國接。元鼎中,遣伏波將軍路博德開百越,置日南郡。其徼外諸國,自武帝以來皆獻見。後漢桓帝時,大秦、天竺皆由此道遣使貢獻。及吳孫權,遣宣化從事朱應、中郎康泰使諸國,其所經及傳聞,則有百數十國,因立記傳。晉代通中國者蓋尠。及宋齊,至者有十餘國。自梁武、隋煬,諸國使至踰於前代。大唐貞觀以後,聲教遠被,自古未通者重譯而至,又多於梁、隋焉。其無異聞,亦不復更記。

黃支

黃支國,漢時通焉。合浦、日南之南三萬里,俗略與珠崖相類。自武帝以來皆獻見,有明珠、玉璧、琉璃、奇石、異物。大珠至圍二寸以下,而至圓者,置之平地,終日不停。

哥羅

哥羅國,漢時聞焉。在槃槃東南,亦曰哥羅富沙羅國云。其王姓矢利婆羅,名米失缽羅。其理城累石為之。城有樓闕,門有禁衛,宮室覆之以草。國有二十四州而無縣。庭列儀仗,有纛,以孔雀羽飾焉。兵器有弓、箭、刀、槊、皮甲。征伐皆乘象,一隊有象百頭,每象有百人衛之。象鞍有鉤欄,之中有四人,一人執槊,一人執弓矢,一人執殳,一人執刀。賦稅人出銀一銖。國無蠶絲、麻紵,唯出古貝布。畜有牛,少馬。其俗,非有官者不得上髮裹頭。又嫁娶初問婚,惟以檳榔為禮,多者至二百盤。成婚之時,唯以黃金為財,多者至二百兩。婦人嫁訖則從夫姓。音樂有琵琶、橫笛、銅鈸、鐵鼓、簧。吹蠡擊鼓。死亡則焚屍,盛以金甖,沈之大海。

林邑

林邑國,秦象郡林邑縣地。漢為象林縣,屬日南郡,古越裳之界也,在交趾南,海行三千里。其地縱廣可六百里,去日南界四百餘里。其南,水步道二百餘里,有西屠夷,亦稱王焉,馬援所植兩銅柱,表漢界處也。馬援北還,留十餘戶於銅柱處。至隋有三百餘戶,悉姓馬,土人以為流寓,號曰「馬流人」。銅柱尋沒,馬流人常識其處。林邑國記:「馬援樹兩銅柱於象林南界,與西屠國分漢之南境。」又云:「銅柱山周十里,形如倚蓋,西跨重巖,東臨大海。」屈璆道里記又云:「林邑大浦口有五銅柱焉。」後漢末大亂,縣功曹姓區,有子曰連,殺縣令,自號為王,子孫相承。吳時通使。其後王無嗣,外孫范熊代立。熊死,子逸代立。

其國有金山,石皆赤色,其中生金,金夜則出飛,狀如螢火。又出玳瑁、貝齒、古貝、沈木香。古貝者,樹名也,其華成時如鵝毳,抽以績紡作布,潔白與紵布不殊,亦染成五色,織為斑布也。沈木香,土人破斷之,積以歲年,朽爛而心節獨在,置水中則沈,故名曰沈香。次不沈者曰棧香也。又出猩猩獸。爾雅云:「肉之美者,猩猩之脣。」多琥珀。松脂淪入地,千歲為茯苓,又千歲為琥珀。又云楓脂為之。琥珀在地,其上及旁不生草木,深者或八九尺,大如斛,削去皮成焉,初如桃膠,凝成乃堅。其金寶物產,大抵與交趾同。

以塼為城,蜃灰塗之。居處為閣,名曰干闌,皆開北戶以向日,或東西無定。尊官有二:其一曰西那婆帝,其二曰薩婆地歌。其屬官三等:其一倫多姓,次歌倫致帝,次乙地伽蘭。外官分為二百餘部,其長官曰弗羅,次曰阿倫,如牧宰之差也。書樹葉為紙,施椰葉為席。男女皆以橫幅古貝繞腰以下,謂之干漫,亦曰都漫。穿耳貫小鐶。貴者著革履,賤者跣行。自林邑、扶南諸國皆然也。其王戴金花冠,形如章甫,加瓔珞,出則乘象,吹螺擊鼓,罩古貝繖,以古貝為幡旗。國不設刑法,有罪者使象蹋殺之。林邑浦外有不勞山,罪人亦送此山,令其自死。其大姓號婆羅門,嫁娶必用八月。女先求男,由貴男而賤女也。同姓還相婚姻。人性凶悍,果於戰鬥。有弓、箭、刀、槊,以竹為弩。樂有琴、笛、琵琶、五絃,頗與中國同。每擊鼓以警眾,吹蠡以即戎。其人深目高鼻,髮拳色黑。婦人椎髻。四時暄暖,無霜雪。王死七日而葬,有官者三日,庶人一日。皆以函盛屍,鼓舞導從,轝至水次,積薪焚之。收餘骨,王則內金甖中,沈之於海;有官者以銅,沈之海口;庶人以瓦,送之於江。男女截髮,隨喪至水次,盡哀而止。其寡婦孤居,散髮至老。人皆奉釋法,文字同於天竺。王事尼乾道,鑄金銀人像大十圍。

至晉武帝太康中又來貢獻。成帝咸康二年,范逸死,奴文篡位。奴文昔嘗北至洛陽商貨,因教王作宮室兵車器械,王愛信之,使為將,乃譖王諸子,或徙或奔。及王死無嗣,遂自立為王。乃攻旁國,并之,有眾四五萬。至穆帝永和三年,文率其眾攻陷日南,今郡地。遂據其地,告交州刺史朱蕃,交州,今安南府。求以日南北鄙今郡地。橫山為界。初,徼外諸國嘗齎寶物自海路來貿貨賄,而交州刺史、日南太守多貪利侵侮,十折二三,由是諸國怨憤。且林邑少田,故貪日南之地。文又襲九真,今郡地。害士庶十八九。文死,子佛立,猶屯日南。九真太守灌邃率兵討佛,走之,邃追至林邑。時五月立表,日在表北,影在表南九寸一分,自北影之南,故開北戶以向日,此大較也。佛乃請降。其後頻寇日南、九德之郡,今安南日南郡界。殺傷甚多,交州遂至虛弱。至佛曾孫文敵,後為扶南王子當根純所殺。大臣范諸農平其亂,而自立為王。死,子陽邁立。死,其子咄立,復名曰陽邁。初其父陽邁母始產,夢人以金藉之。夷人謂金曰陽邁,故為名。至咄纂父業,又名焉。宋文帝元嘉中,侵暴日南、九德諸郡。宋九德郡今安南日南郡界。宋使振武將軍宗元幹討之,克林邑。陽邁父子並挺身奔逃。所獲珍異皆是未名之寶。又銷其金人,得黃金數十萬斤。其後累代,自宋、齊、梁、陳皆遣使朝貢。

隋文帝既平陳,後遣大將軍劉方率步騎萬餘擊之。其王梵志率其徒乘象而戰。方多掘小坑,草覆其上,因以兵挑之。梵志悉眾而陣,方偽北走,梵志逐之,其象多陷,轉相驚駭,軍遂亂。方縱兵擊,大破之。遂棄城而走。方入其都,獲其廟主十八枚,皆鑄金為之,蓋有其國十八葉矣。方既平其國,班師,故地遂空。梵志收拾遺人,別建國邑。

至大唐貞觀中,其王范頭利死,率國人共立頭利女為王。諸葛地者,頭利之姑子。女王獨任,國中不寧。大臣可倫翁定乃立地為王,妻之以女主,其國乃定。諸葛地自立後,遣使可倫因地盤獻火珠,狀如水精,日正午時,以珠承影,取艾衣之,火見,云得之於羅剎國。今之環王國主即梵志之後,在日南郡西,陸行二十餘日方至。

扶南

扶南國在日南郡之南,海西大島中,去日南可七千里,在林邑西南三千餘里。其境廣袤三千餘里。國俗本裸,文身被髮,裸,郎果反。不製衣裳。其先有女人為王,號曰柳葉,年少壯健,有似男子。其南有激國人名混潰來伐,柳葉降之,遂以為妻。惡其裸露形體,乃穿疊布貫其首,理其國。子孫相傳。至王混盤況死,國人立其大將范師蔓為王。蔓勇健有權略,以兵威伐旁國,咸服屬之,自號扶南大王,開地五六千里。蔓死,國亂,大將范尋自立為王。是吳、晉時也。

土地坳下而平博,氣候、風俗、物產大較與林邑同。有城邑宮室,國王居重閣,以木柵為城。海邊生大若葉,長八九尺,編其葉以覆屋。國人亦為閣居。為船八九丈,廣纔六七尺,頭尾似魚。國王行乘象。人皆醜黑拳髮,裸身跣行。耕種為務,一歲種,三歲穫。又好雕文刻鏤,食器多以銀為之。出金鋼,可以刻玉,狀似紫石英,其所生乃在百丈水底盤石上,如鍾乳,人沒水取之,竟日乃出,以鐵鎚之而不傷,鐵乃自損,以羖羊角扣之,漼然冰泮。貢賦以金、銀、珠、香。亦有書記府庫,文字類胡。

吳時遣康泰、朱應使於尋國,國人猶裸,唯婦人著貫頭。泰、應謂曰:「國中實佳,但人褻露可怪耳。」尋始令國內男子著橫幅,今干漫也。大家乃截錦為之,貧者以布。又有老鵰,入海為玳,可以裁作馬勒,謂之珂西。晉泰始、太康中,皆遣使貢獻。東晉時有竺旃檀稱王,亦遣使。

其後王姓嬌陳如,本天竺婆羅門也。有神語曰:「應王扶南。」嬌陳如南至盤盤,扶南人聞之迎而立焉。復改制度,用天竺法。今其國人居不穿井,數十家共一池引汲之。俗事天神,以銅為像,二面者四手,四面者八手,手各有所持,或小兒,或鳥獸,或日月。王坐則偏踞翹膝,垂左膝至地,以白疊敷前,設金盆香爐於其上。居喪則剃除鬢髮。人無禮義,男女恣其奔隨。

宋、齊、梁並獻方物。隋時其國王姓古龍。諸國多姓古龍,訊耆老,言「崑崙無姓氏,乃『崑崙』之訛。」隋代遣使貢獻。大唐武德後,亦頻來貢。貞觀中,又獻白頭國二人於洛陽。其國在扶南之西,在參半之西南,男女生皆素首,身又凝白,居山洞之中,四面巖嶮,故人莫至,與參半國相接。

頓遜

頓遜國,梁時聞焉,一曰典遜。在海崎上,地方千里。有五王,並羈屬扶南,北去扶南可三千餘里。其國之東界通交州,其西界接天竺、安息徼外諸國,賈人多至其國市焉。所以然者,頓遜迴入海中千餘里,漲海無涯岸,船舶未曾得逕過也。其市東西交會,日有萬餘人,珍物寶貨無種不有。又有酒樹,似安石榴,採其花汁,停酒甕中,數日成酒。出藿香,插枝便生,葉如都梁,以裛衣。國有區撥等花十餘種,冬夏不衰,日載數十車貨之。其花,燥更芬馥,亦末為粉,以傅身焉。

其俗又多鳥葬。將死,親賓歌舞於郭外,有鳥如鵝,口似鸚鵡而紅色,飛來萬計,家人避之,鳥食肉盡乃去,燒其骨沈海中,以為上行人也,必生天。鳥若迴翔不食,其人乃自悲,復以為己有穢,更就火葬,以為次行也。若不能生入火,又不被鳥食,以為下行也。

毗騫

毗騫國,梁時聞焉,在頓遜之外大海洲中,去扶南八千里。傳其王身長丈二尺,頭長三尺,自古來不死,莫知其年。其王神聖,知將來事,南方號曰長頭王。國俗,有室屋衣服,噉粳米。其人言語小異扶南國。不受估客,有往者亦殺而噉之,是以商旅不敢至。王常樓居,不血食,不事神鬼。其子孫死如常人。

又傳扶南東界即漲海,海中有大洲,洲上有諸薄國,國東有馬五洲。復東行漲海千餘里,有燃火洲。其上有樹生火中,洲左近人剝取其皮,紡績作布,極得數尺,以為手巾,與蕉麻無異而色微青黑。若小有垢汙,則投火,復更精潔。

干陀利

干陀利國,梁時通焉,在南海洲上。其俗與林邑、扶南略同。出斑布、古貝、檳榔。檳榔特精好,為諸國之極。武帝天監中,遣使貢方物。

狼牙脩

狼牙脩國,梁時通焉,在南海中。其界東西三十日行,南北二十日行,北去廣州二萬四千里。其土氣、物產與扶南略同,偏多棧、沈、婆律香等。其俗,男女皆袒而披髮,以古貝布為干漫。其王及貴臣乃加雲霞布覆髀,薄計反。以金繩為絡帶,金鐶貫耳。女子則披布,以瓔珞繞身。其國累塼為城,重門樓閣。王出乘象,有旛毦旗鼓,罩白蓋,兵衛甚設。武帝天監中,遣使獻方物。其使云,立國以來四百餘年。

婆利

婆利國,梁時通焉,在廣州東南海中洲上。自交趾浮海,南過赤土、丹丹國,乃至其國,去廣州二月日行。國界東西五十日行,南北二十日行,有百三十六聚。土氣暑熱,如中國之盛夏,穀一歲再熟,草木常榮。海出文螺、紫貝。有石名蚶火談反貝羅,初採之柔軟,刻削為物,暴乾之,遂堅硬。有鳥名舍利,解人語。其國人皆黑色,穿耳附璫,披古貝如帊,及為都漫。王乃用斑絲者,以瓔珞繞身,頭著金長冠,高尺餘,形如弁,綴以七寶之飾,帶金裝劍,偏坐金高座,以銀蹬支足。侍女皆為金花雜寶之飾,或持白毦拂及孔雀扇。王出,以象駕輿,施羽蓋珠簾,其導從吹螺擊鼓。國人善投輪刃,其大如鏡,中有竅,外鋒如鋸,遠以投人,無不中。其餘兵器與中國略同。

俗類真臘,物產同於林邑。王姓嬌陳如,自古未通中國。武帝天監中來貢。隋大業中,又遣使貢獻。其王姓剎利耶伽。大唐貞觀中,又遣使朝貢。

槃槃

槃槃國,梁時通焉,在南海大洲中。北與林邑隔小海。自交州船行四十日,至其國。其王曰楊栗翨。音翅。栗翨父曰楊德武連,以上無得而紀。百姓多緣水而居。國無城,皆豎木為柵。王坐金龍床,每坐,諸大人皆兩手交抱肩而跽。暨几反。又其國多有婆羅門,自天竺來,就王乞財物。王甚重之。其大臣曰〈勃,中“力改攵”〉郎索濫,次曰崑崙帝也,次曰崑崙〈勃,中“力改攵”〉和,胡臥反。次曰崑崙〈勃,中“力改攵”〉帝索甘且。其言崑崙、古龍,聲相近,故或有謂為古龍者。其在外城者曰那延,猶中夏刺史、縣令。其矢多以石為鏃,槊則以鐵為刃。有僧尼寺十所,僧尼讀佛經,皆肉食而不飲酒。亦有道士寺一所,道士不飲食酒肉,讀阿脩羅王經,其國不甚重之。俗皆呼僧為比丘,呼道士為貪。隋大業中,亦遣使朝貢。

赤土

赤土國,隋時通焉,扶南之別種也。直崖州之南,渡海水行,便風十餘日,經雞籠島至其國。所都土色多赤,因以為號。東波羅剎國,西羅婆國,南訶羅且國,北拒大海,地方數千里。王姓瞿曇氏,名利富多塞,不知有國近遠。居僧祇城,亦曰師子城,有門三重,相去各百許步。王宮諸屋悉是重閣,北面而坐,座三重榻,衣朝霞布,冠金花冠,垂雜寶瓔珞。王榻後作一木龕,以金銀五香木雜鈿之。龕後懸一金光焰,遠視如項後。其官,薩陀伽羅一人,陀拏拏,女除反。達叉三人,伽利蜜迦三人,共掌政事。俱羅末帝一人,掌刑法。每城置那耶迦一人,缽帝一人。其俗皆穿耳翦髮,無跪拜之禮。以香油塗身。俗敬佛,尤重婆羅門。婦人作髻於項後。男女通以朝霞朝雲雜色布為衣。豪富之室,恣意華靡,唯金鎖非王賜不得服用。冬夏常溫,雨多霽少。種植無時,特宜稻、穄、音祭。白豆、黑麻,自餘物產多同於交趾。以甘蔗作酒,雜以紫瓜根。戲有雙六、雞卜。冬至之日,影直在下;夏至日,影在南。戶皆北向。

煬帝時,募能通絕域。大業三年,屯田主事常駿、虞部主事王君政等應召。駿等自南海郡乘舟,晝夜二旬,每值便風,至焦石山而過。東南泊陵伽缽拔多洲,西與林邑相對,上有神祠焉。又南行,至師子石,自是島嶼連接。又行二三日,西見狼牙脩國之山,於是南達雞籠島,至於赤土之界,月餘至其國都。駿等奉詔書上閣,王以下至皆坐,宣詔訖,引駿等入宴。王前設兩床,上並設草葉盤,方丈五尺,上有黃白紫赤四色之飰,牛、羊、魚、鱉、豬、玳瑁之肉百餘品。延駿升床。從者坐於地席。及還,遣那耶迦隨駿貢方物。既入海,見綠魚群飛水上。浮海十餘日,至林邑,東南並山而行。並音蒲浪反。其海水闊千餘步,色黃氣腥,舟行十日不絕,云是大魚糞也。循海北岸,達於交趾。六年,還卻到中國焉。

真臘

真臘國,隋時通焉,在林邑西南,本扶南之屬國也。去日南郡舟行六十日而至,南接車渠國,西有朱江國。王姓剎利,自其祖漸以強盛,至其王質多斯那,遂兼扶南而有之。死,子伊奢那先代立。大業中,遣使朝貢。居於伊奢那城,郭下二萬餘家。城中有大堂,是其王聽政之所。大城三十所,城有數千家,各有部帥,官名與林邑同。其王坐五香七寶床,施寶帳,以文木為竿,象牙金鈿為壁,狀如小屋,懸金光焰,有同於赤土。有五大臣及諸小臣。朝於王者,輒於階下三稽首。王喚上階則跪,以兩手抱膊,遶王環坐,議政事訖,跪伏而去。

其國與參半、朱江二國和親,數與林邑、陀洹二國戰爭。王初立之日,所有兄弟並刑殘之,或去一指,或劓其鼻,別處供給,不得仕進。人形小而色黑,婦人亦有白者,悉拳髮垂耳,性氣捷勁。居處器物頗類赤土。以右手為淨,左手為穢。飲食多酥酪、沙糖、粇粟、米餅。欲食之時,先取雜肉羹與飯相和,手揣而食之。

其國北多山阜,南有水澤,地氣尤熱。有婆那娑樹,無花,葉似柿,實似冬瓜。菴羅樹,花葉似棗,實似李。毗野樹,花似木瓜,葉似杏,實似楮。婆田羅樹,花葉實並似棗而小異。歌畢佗樹,花似林檎,葉似榆而厚大,實似李,其大如升。自餘多同九真。海中有魚名建同,四足,無鱗,其鼻如象,吸水上噴,高五六十尺。有浮湖魚,其形似〈魚且〉,觜如鸚鵡,有八足。多大魚,半身出水,睹之如山。每五六月中,毒氣流行,即以白豬、白牛、白羊於城西門外祠之;不然者,五穀不登,六畜多死,人眾疾疫。東有神名婆多利,祭用人肉。其王年別殺人,以夜祠禱,有守衛者千人。其敬鬼如此。多奉佛法,尤信道士,佛及道士立像於館。大唐武德六年,遣使獻方物。

羅剎

羅剎國在婆利之東。其人極陋,朱髮黑身,獸牙鷹爪。時與林邑人作市,輒以夜,晝日則掩其面。隋煬帝大業三年,遣使常駿等使赤土國,至羅剎。

投和

投和國,隋時聞焉,在海南大洲中,真臘之南。自廣州西南水行百日,至其國。王姓投和羅,名脯邪乞遙,理數城。覆屋以瓦,並為閣而居。屋壁皆以彩畫之。城內皆王宮室,城外人居可萬餘家。王宿衛之士百餘人。每臨朝,則衣朝霞,冠金冠,耳掛金環,頸掛金涎衣,涎,敘連反足履寶裝皮履。官屬有朝請將軍,總知國政。又有參軍、功曹、主簿、城局、金威將軍、贊理、贊府等官,分理文武。又有州及郡、縣。州有參軍,郡有金威將軍,縣有城局,為其長官,初至,各選官僚助理政事。刑法:盜賊多者死,輕者穿耳及鼻并鑽鬢,私鑄銀錢者截腕。國無賦稅,俱隨意貢奉,無多少之限。多以農商為業。國人乘象及馬。一國之中,馬不過千匹,又無鞍轡,唯以繩穿頰為之節制。音樂則吹蠡、擊鼓。死喪則祠祀哭泣,又焚屍以甖盛之,沈於水中。若父母之喪,則截髮為孝。其國市六所,貿易皆用銀錢,小如榆莢。有佛道,有學校,文字與中夏不同。訊其耆老,云:王無姓,名齊杖摩。其屋以草覆之。王所坐塔,圓似佛塔,以金飾之,門皆東開,坐亦東向。

大唐貞觀中,遣使奉表,以金函盛之。又獻金榼、苦盍反。金鎖、寶帶、犀、象、海物等數十品。

丹丹

丹丹國,隋時聞焉,在多羅磨羅國西北,振州東南。振州今延德郡,珠崖同島上。王姓剎利,名尸陵伽,理所可二萬餘家,亦置州縣以相統領。王每晨夕二時臨朝。其大臣八人,號曰八座,並以婆羅門為之。王每以香粉塗身,冠通天冠,掛雜寶瓔珞,身衣朝霞,足履皮屨,近則乘輿,遠則馭象。其攻伐則吹蠡擊鼓,兼有幡旗。其刑法,盜賊無多少皆殺之。土出金銀、白檀、蘇方木、檳榔。其穀唯稻。畜有沙牛、羖羊、豬、雞、鵝、鴨、獐、鹿,鳥有越鳥、孔雀,果蓏力果反有蒲桃、石榴、瓜、瓠、菱、蓮,菜有蔥、蒜、蔓青。

邊斗

邊斗國、一云班斗。都昆國、一云都軍。拘利國、一云九離。比嵩國,並隋時聞焉。扶南度金鄰大灣南行三千里,有此四國。其農作與金鄰同。其人多白色。都昆出好棧香、藿香及流黃。其藿香樹生千歲,根本甚大,伐之,四五年木皆朽敗,唯中節堅固,芬香獨存,取以為香。

杜薄

杜薄國,隋時聞焉,在扶南東漲海中,直渡海數十日而至。其國人貌白皙,皆有衣服。國有稻田。女子作白疊華布。出金、銀、鐵,以金為錢。出雞舌香,可含,以香不入衣服。雞舌其為木也,氣辛而性厲,禽獸不能至,故未有識其樹者。華熟自零,隨水而出,方得之。杜薄洲有十餘國,城皆稱王。

薄剌

薄剌國,隋時聞焉,在拘利南海灣中。其人色黑而齒白,眼正赤,男女並無衣服。

〈勃,中“力改攵”〉焚

〈勃,中“力改攵”〉焚洲,抱朴子云:〈勃,中“力改攵”〉焚洲在南海中,薰綠水膠所出,膠如楓脂矣,所以不可多得者,止患狤〈犭屈〉上音吉,下音屈。獸啖人。此獸大者重十斤,狀如水獺,其頭身及他處了無毛,唯從鼻上以竟脊至尾上有毛,廣一寸許,青毛長三四分許,其無毛處則如韋囊。人張捕得之,斬刺不傷,積薪烈火,縛以投火中,薪盡而此獸不焦。須以大杖打之,皮不傷而骨碎都盡,乃死耳。

火山

火山國,隋時聞焉,去諸薄東五千里。國中山皆有火,雖雨不息。火中有白鼠。扶南土俗傳云:火洲在馬五洲之東可千餘里。春月霖雨,雨止則火燃洲上,林木得雨則皮黑,得火則皮白。諸左右洲人,以春月取其木皮,績以為布,或作燈炷布。若小穢,投之火中便潔。

又有加營國北、諸薄國西山周三百里,從四月火生,正月火滅。火燃則草木葉落,如中國寒時。人以三月至此山,取木皮績為火浣布。

無論

無論國,隋時聞焉,在扶南西二千餘里。其國大道左右夾種枇杷樹及諸華果,行其下常有玄陰。十里一亭,亭皆有井。食麥飯,飲蒲桃酒,如膠,若飲,即以水和之,味甚甘美。

婆登

婆登國在林邑南,海行二月,東與訶陵,西與迷黎車接,北鄰大海。風俗與訶陵同。種稻每月一熟。有文字,書於貝多葉。其死者,口實以金,又以金釧貫於四支,然後加以婆律膏及檀、沈、龍腦等香,積薪以燔之。大唐貞觀二十一年,遣使朝貢。

烏篤

烏篤國在中天竺南,一名烏伏那。地方五千餘里。百姓殷實,人性懦弱,頗詭詐,尤工禁術,篤信佛法。文字禮儀略同天竺。自古不通中國。大唐貞觀中,其王達摩因陀訶斯遣使獻龍腦香。

陀洹

陀洹國在墮和羅西北。大唐貞觀中,遣使獻鸚鵡,毛羽皓素,頭上有紅毛數十莖,與翅齊。

訶陵

訶陵國在真臘之南。大唐貞觀中,遣使獻金花等物。王之所居,豎木為城,造大屋重閣,覆以椶櫚皮。櫚音閭。所座床悉以象牙為之。亦以象牙為席。食以手擐之。擐,古患反。又以椰樹花為酒,飲之亦醉。有山穴,每涌而出鹽,國人取之以食。

其國別有毒人,與常人同止宿,則令身上生瘡;與之交合,便即致死。若涎液霑著草木,即枯。其人身死,不爛不臭。

多蔑

多蔑國,大唐貞觀中通焉,在南海邊,國界周迴可一月行。南阻大海,西俱游國,北波剌國,東真陀桓國。戶口極多。置三十州,不役屬他國。有城郭、宮殿、樓櫓,並用瓦木。以十二月為歲首。其物產有金、銀、銅、鐵、象牙、犀角,朝霞、朝雲等布。其俗交易用金、銀、朝霞等衣服。百姓二十而稅一。五穀、蔬菜與中國不殊。

多摩長

多摩長國居於海島,東與婆鳳,西與多隆,南與半支跋,華言「五山」也,北與訶陵等國接。其國界東西可一月行,南北可二十五日行。其王之先,龍子也,名骨利。骨利得大鳥卵,剖之得一女子,容色殊妙,即以為妻。其王尸羅劬傭伊說,即其後也。大唐顯慶中,遣使貢獻。

其俗無姓。王居以柵為城,以板為屋,坐師子座,東面坐。衣物與林邑同。勝兵二萬餘人。無馬,有弓、刀、甲、槊。婚姻無同姓之別。其食器有銅、鐵、金、銀。所食尚酥、乳酪、沙糖、石蜜。其家畜有羖羊、水牛,野獸有獐、鹿等。死亡無喪服之制,以火焚其屍。其音樂略同天竺。有波那婆、宅護遮、菴磨、石榴等果,多甘蔗。從其國經薛盧都、思訶盧、君那盧、林邑等國,達於交州。

哥羅舍分

哥羅舍分在南海之南。其國地接墮和羅國。勝兵二萬人。其王蒲越伽摩,大唐顯慶五年,遣使朝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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