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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帝国

第九章 蒙古人统治下的波斯和旭烈兀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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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期蒙古人在波斯的统治:绰儿马罕、拜住和野里知吉带

波斯在被蒙古人最后征服以及札兰丁的新花剌子模帝国(参看261页)被摧毁之后,仍处于一个临时凑合起来的、有些松散的政权之下。驻扎在库拉河下游和阿拉斯河下游的阿兰草原和木干草原上的西蒙古军仍由握有大权的将军们统率:先是灭花剌子模国的绰儿马罕(1231—1241年),后是征服小亚细亚塞尔柱克人的拜住(1242—1256年)。西方的属臣们即谷儿只诸王、小亚细亚的塞尔柱克苏丹们、西里西亚的亚美尼亚诸王和毛夕里〔摩苏尔〕的封建主们,都直接隶属于蒙古帝国边境上的这一军事政府,与拉丁语世界有交往的那些地区也是这样,至少在早期阶段是这样。

绰儿马罕极倾向于基督教,正如伯希和所指出,他有两个信奉聂思托里安教的兄弟 〔1〕 。在他统治的期间(1233—1241年间),窝阔台大汗派一位名叫西蒙的叙利亚基督教徒到桃里寺城,他的叙利亚称号列班·阿塔(汉译名列边阿塔)更为人们所熟悉。列班·阿塔以后成为贵由大汗处理有关基督教事务的官员 〔2〕 。他肩负着窝阔台赋予的巨大权力来到波斯,把帝国法令交给绰儿马罕,法令规定禁止屠杀那些已经解除了武装并接受蒙古统治的基督教教徒。亚美尼亚编年史家、刚加的基拉罗斯报导说:“列班的到来给基督教徒带来了极大的宽慰,把他们从死亡与奴役中拯救出来。他在穆斯林城市中建立教堂,在蒙古人来到之前,在这些城市中甚至禁止提到基督的名字,特别是在桃里寺和纳希切万。他建教堂,立十字架,使木铃声(相当于东方基督教徒的钟)日夜长鸣。在葬礼上诵读福音书,使用十字架和蜡烛,唱圣歌。甚至鞑靼将军们也送他礼物。”列班的使命说明蒙古政府在经历了最初的屠杀之后,给西伊朗的基督教居民们带来了比以往他们所了解到的更有利的环境。

约1241年,绰儿马罕因病致哑(无疑是中风的结果)。拜住于1242年代替了他 〔3〕 。拜住也许对基督教较少同情,这大概可以从他接见教皇英诺森四世派来的使者、多米尼各会的修道士阿瑟林及其四位随从的态度上表现出来。阿瑟林绕道经过梯弗里斯,在这里(因为自1240年起,该城已有一座多米尼各会修道院)另一位修道士、克里莫纳的吉查德加入了他的旅行。1247年5月24日,他抵达驻扎在阿拉斯河北岸和哥克察湖〔塞凡湖〕东岸阿兰草原上的拜住营地 〔4〕 。他有些不符合外交礼节地规劝蒙古人禁止屠杀和服从教皇精神上的统治;还拒绝向汗的代表拜住三鞠躬。拜住怒不可遏,威胁要将这些修道士处死。在这关键时刻,贵由大汗派来的王室代表野里知吉带 〔5〕 于1247年7月17日到达拜住营帐。拜住根据野里知吉带所了解的、1246年11月贵由给普兰·迦儿宾的信的内容,让阿瑟林带了一封回信给教皇。蒙古人声称,他们的帝国是神权授予的宇宙之帝国,教皇应亲自前来向大汗表示效忠,否则,他将被看成他们的敌人。阿瑟林在两位“蒙古”使者的陪同下,于1247年7月25日离开拜住的营帐,这两位使者中一位名叫艾伯格(伯希和认为他可能是在蒙古行政机构工作的一个畏兀儿官员),另一位名叫萨克斯,无疑是聂思托里安教派的基督教徒 〔6〕 。阿瑟林一行肯定是走通常所经的路,即经桃里寺、毛夕里、阿勒颇、安条克和阿迦之路。蒙古使者们于1248年从阿迦乘船前往意大利,在意大利,英诺森四世与他们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并于1248年11月28日把给拜住的回信交给他们。

野里知吉带比拜住更同情基督教,他不顾阿瑟林的出使所产生的消极后果,于1248年5月底派了两位东方基督教徒,大卫和马克到法兰西路易九世处,带去了一封可能是波斯文写的、很难懂的信,我们现有该信的拉丁文译本。在信中,野里知吉带解释了贵由汗委托他的使命,即把东方基督教徒从穆斯林的奴役下解放出来,使他们能够不受干扰地履行自己的宗教仪式。他以“世界之王”大汗的名义通知他的“儿子”法兰西王,蒙古人的目标正是一视同仁地保护所有的基督教徒:拉丁教派、希腊教派、亚美尼亚教派、聂思托里安教派和雅各派。路易九世在塞浦路斯逗留期间,于1248年12月下旬接见了这个蒙古使团 〔7〕 。尽管这一使团的真实性有些可疑,但正如伯希和所认为的那样,它确实表明了野里知吉带当时正在计划进攻报达的哈里发朝(10年后,旭烈兀将给这一行动带来一个胜利的结果),抱着这种目的,野里知吉带想与即将在埃及对阿拉伯世界发起进攻的圣路易的十字军联合。1249年1月27日,两位蒙古基督教徒告别了路易,从塞浦路斯的尼科西亚乘船返回,由三位多米尼各会修道士陪同,他们是安德烈·德·隆朱莫、其兄弟纪尧姆和让·德·卡尔卡松。安德烈一行无疑于1249年4月或5月已经抵达野里知吉带营地,并被野里知吉带派遣前往蒙古宫廷,当时蒙古汗国的首领是摄政皇后斡兀立·海迷失,她驻扎在塔尔巴哈台的叶密立和霍博的原窝阔台封地内。他们最早也要到1251年4月才返回到在凯撒里亚的圣路易处 〔8〕 。

蒙哥当选为大汗,进行了目标是对着窝阔台系党羽的大清洗(参看第274页),而深得贵由信任的辅臣野里知吉带也属清洗之列 〔9〕 。在1251年10月中旬到1252年2月中旬期间,蒙哥派人逮捕并处死了他 〔10〕 。留下拜住一人负责边境上的这一军事政府,他呆在该驻地直到1255年旭烈兀到来时。

拜住在处理谷儿只和小亚细亚事务上的行动具有决定性的意义。由于谷儿只女王鲁速丹坚持拒绝向蒙古人投降而一直激怒着拜住,鲁速丹去世时,拜住想把王冠给鲁速丹的侄儿、比较顺从于他的大卫拉沙。但是,钦察汗拔都把鲁速丹之子大卫纳林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争夺王位的这两兄弟都去蒙古宫廷在贵由汗的面前陈述过自己的理由(1246年)。前文已述,贵由汗把谷儿只分割成两部分,拉沙得到卡特利亚,纳林得到埃麦利蒂亚 〔11〕 。

在小亚细亚的塞尔柱克苏丹国内也有类似的仲裁。1246年,贵由汗优先把王位赐给小王子乞立赤·阿尔斯兰四世(他曾到蒙古拜访过贵由),而没有给其兄凯·卡兀思二世。同时,贵由规定了塞尔柱克人应付的年贡“120万海帕帕,500件丝织品、500匹马、500头骆驼、5000头小牲畜(绵羊、山羊等),此外,呈献与年贡价值相当的礼物。”1254年,蒙哥大汗决定凯·卡兀思二世应该统治克孜尔·伊尔马克以西地区;乞立赤·阿尔斯兰统治其东。然而,两兄弟开战,凯·卡兀思获胜,监禁了其弟。1256年,拜住对凯·卡兀思拖延交纳贡赋很不耐烦,在阿克萨赖附近攻击并打败了他,此后他逃到尼西亚的希腊人中避难,蒙古人以乞立赤·阿尔斯兰取代了他。然而,其后不久,凯·卡兀思返回,最后同意在蒙哥仲裁的基础上与其弟瓜分王国 〔12〕 。

总的来看,在西南边境的这些地区内蒙古宗主权只是时不时地被感觉到。绰儿马罕和拜住,当他们对臣属国施加影响时,被迫不断地听从哈拉和林宫廷的意见,由于两地相距遥远,哈拉和林的决定要延误几个月才能达到;在哈拉和林,臣属的王公们,像外交使节们一样,在成吉思汗家族革命的各种危险中陈述自己的理由。

2.阔儿吉思和阿儿浑的统治

在阔儿吉思和阿儿浑统治时期,呼罗珊和伊剌克·阿只迷的民政机构的雏形正在形成。1231年,当绰儿马罕在西北部追逐扎兰丁时,蒙古将军真帖木儿消灭了花剌子模在呼罗珊的最后的部队。1233年,窝阔台汗任命的正是这位真帖木儿为呼罗珊和马赞达兰的长官 〔13〕 。这一职务当时完全是财务方面的。连续数年的屠杀和迫害使这一地区完全荒芜,由于这一事实而加剧了以残忍手段对这一个不幸的行省征集税收,这些税收将在大汗和另外三个成吉思汗兀鲁思的首领们之间瓜分。然而,甚至像真帖木儿这样的长官也开始任用伊朗籍学者:他的沙黑勃迪万或称理财大臣,就是史学家志费尼的父亲 〔14〕 。

1235年真帖木儿去世,短时间的空位以后,畏兀儿人阔儿吉思(1235—1242年在位)继任其职。阔儿吉思尽管有基督教教名(乔治),但他是一位佛教徒。他来自别失八里(古城)地区,在畏兀儿人中他被称为学者。正是由于这一原因,成吉思汗在世时,术赤就选中他,把教授其家族孩子们畏兀儿文的任务交给他。由于聂思托里安教丞相镇海的保护,窝阔台任命阔儿吉思管理呼罗珊户口和赋税。“其境内的那颜和官吏,俨然像独立的君主,税收的大部分为其所有。阔儿吉思结束了这种状况,并逼他们退赃。他保护波斯人的生命和财产免受蒙古官吏的暴政,从此,蒙古官吏不能肆意屠杀居民。” 〔15〕 尽管他是佛教徒,但是他是穆斯林的保护者,最后,他本人皈依了伊斯兰教。他修复图斯城,并以其地为住所,这位才华横溢、聪明能干的畏兀儿人设法建立起可以称之为民政的正规管理机构,这是对蒙古人和伊朗人同样有利的事。正是在他的极力促进下,窝阔台汗于1236年下令复兴呼罗珊。结果,赫拉特此时开始增加人口。但是,窝阔台死后,其掠夺行为曾经受到阔儿吉思禁止的那些蒙古官吏们把他带到摄政皇后脱列哥那面前,然后把他送到察合台孙子、哈剌旭烈兀那里,他曾冒犯过哈剌旭烈兀,在那儿哈剌旭烈兀把他处死(1242年) 〔16〕 。

脱列哥那委托斡亦剌惕人阿儿浑阿合管理呼罗珊和伊剌克·阿只迷,可能是因他懂畏兀儿文而选中了他,他也因此曾在窝阔台的大臣官邸任职 〔17〕 。阿儿浑在其统治期间(1243—1255年),也像阔儿吉思一样,设法保护伊朗居民免遭蒙古官吏的滥征和勒索。为博得贵由大汗的欢心,他废除了较低一级的成吉思汗后裔们盲目颁发的大量敕令、税额和专利权,由于这些权力他们曾得以插手蒙古国库。阿儿浑于1251年访问蒙哥宫廷,他发现蒙哥大汗同样是他的坚定的支持者。在他的要求下,蒙哥把牙剌洼赤父子在河中已经建立起来的制度推广到波斯,取代了征服初期所实行的混乱的财政制度。也就是说,阿儿浑引入了以纳税人财产的多少按比例均摊税的税制,由此征集到的税收用于维持军队和邮政开支。1278年阿儿浑在图斯附近寿终正寝。其子是著名的异密捏兀鲁思,他曾在短时期内任呼罗珊长官 〔18〕 。

1251年,蒙哥汗把当时从废墟上重新兴起的赫拉特城委托给古尔地区的封建主克尔特人沙姆斯哀丁·穆罕默德管理,沙姆斯哀丁是阿富汗人,信奉伊斯兰教逊尼派,他曾到蒙古宫廷朝觐。其祖父是依附于东阿富汗古尔王朝最后几位苏丹的一位高级官员,并于1245年成为古尔地区的继承人。克尔特诸王取马立克(即王)称号,他们不得不以灵活谨慎的方式保持蒙古君主们对他们的友善,在成吉思汗后裔的战海中平稳地航行,最后,他们在赫拉特小王国内残存到蒙古统治以后(1251—1389年)。沙姆斯哀丁的长期统治(1251—1278年)牢固地树立了其家族在这一地区的权威。有趣的是古尔王朝的伊朗人的复辟是在蒙古统治的外壳下产生的,并与之协调一致 〔19〕 。

蒙古人也容忍了忽特鲁沙家族的起儿漫阿塔卑王朝作为臣属王朝存在,至少在初期是这样,同样,蒙古人还容忍了法尔斯阿塔卑的萨尔古尔王朝。忽特鲁沙王朝是由霍吉勃博剌克(1223—1235年在位)创建,博剌克是在扎兰丁引起的花剌子模风暴之后幸存下来的一位明智的人。其子鲁肯哀丁·火者(约1235—1252年)即位后立即到蒙古朝觐窝阔台大汗(1235年)。忽特哀丁(约1252—1257年在位)在中国的蒙军中服役之后,以后也来到蒙古,轮到他被蒙哥大汗授予起儿漫公国。在泄剌只,萨尔吉尔朝的阿布·巴克尔(1231—1260年在位)同样地能够赢得窝阔台及其后继大汗们的欢心,他们准许他继续保留王位 〔20〕 。

3.旭烈兀的统治

蒙古人在征服波斯20年之后才考虑结束他们在那儿的临时政府,即一种二元政府制(阿兰和木干草原上的纯军事统治,以及呼罗珊和伊剌克·阿只迷的财政管理),在二者之上建立一个正规的政权。蒙哥大汗在1251年的库里勒台上决定把伊朗的总督一职给他的弟弟旭烈兀 〔21〕 。除此而外,旭烈兀还担负着镇压仍在波斯残存着的两股宗教势力的任务:在马赞达兰的伊斯梅尔派伊玛姆们的公国和在报达的阿拔斯哈里发朝。指派给他的以后的任务是征服叙利亚:“从阿姆河两岸到埃及国土尽头的广大地区内都要遵循成吉思汗的习惯和法令。对于顺从和屈服你命令的人要赐予恩惠和善待他们,对于顽抗的人要让他们遭受屈辱。” 〔22〕

旭烈兀从蒙古出发,以短程旅行的方式,经阿力麻里和撒麻耳干之后,于1256年1月2日渡过阿姆河。在阿姆河的波斯岸边〔南岸〕,他受到他的新属臣们派来的代表们的欢迎:从赫拉特马立克、克尔特人沙姆斯哀丁及法尔斯萨尔古尔朝阿塔卑的代表们一直到小亚细亚的塞尔柱克人凯·卡兀思二世和乞立赤·阿尔斯兰四世的代表。按蒙哥拟定的计划,旭烈兀先攻马赞达兰境内麦门底司堡和阿剌模忒堡的伊斯梅尔派教徒,或者称为刺客派〔意为暗杀十字军中基督教徒的穆斯林秘密团体成员〕。教主鲁克赖丁库沙 〔23〕 被旭烈兀围困于麦门底司堡,于1256年11月19日投降 〔24〕 。旭烈兀送他到蒙古蒙哥大汗处,但俘虏在途中被谋杀。12月20日阿剌模忒堡的守军们投降。这支恐怖教派曾令12世纪的塞尔柱克苏丹们束手无策;曾使苏丹国和哈里发朝怕得发抖;曾作为一种促进因素助长了整个亚洲伊斯兰社会的腐化和分裂;现在终于被铲除了。蒙古人消灭了伊斯梅尔教派,对文明和秩序作出了不可估计的贡献。

接着,旭烈兀攻打报达的阿拔斯哈里发,他是伊斯兰教逊尼派的精神领袖和伊剌克阿拉比境内一小块世俗领地的君主。当时在位的哈里发穆斯台耳绥姆(1242—1258年在位)很平庸,他幻想以计谋对付蒙古人,犹如他的前任哈里发们对付在伊朗依次出现的霸权那样:布威朝、塞尔柱克朝、花剌子模国和蒙古人 〔25〕 。以往,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当时的君主被证明是很强大的,哈里发就投降。10世纪的哈里发曾接受布威朝异密埃尔奥马拉成为他的共同统治者;11世纪的哈里发与塞尔柱克苏丹共同统治。哈里发暂时把自己的作用限制在宗教方面,等待着这些短命的君主们的消失。当时机来到,哈里发又站出来,调停君主之间的争端,并给予他们致命的打击。哈里发的权力是比统治时期或长或短的这些君主们更长久的半神的权力,它是永恒的,或者说,他相信是永恒的。但是,成吉思汗后裔们宣称,已经由长生天(即腾格里)赐予他们的人间帝国将永世长存。正如拉施特所复原的,旭烈兀与哈里发之间的通信采用历史上未曾有过的那种傲慢的措辞。可汗向阿拔斯家族的36位哈里发的继承人要求曾经先后给予了布威朝异密埃尔奥马拉和伟大的塞尔柱克苏丹们的统治报达的世俗权力:“你知道自成吉思汗以来,蒙古军队给世界带来了怎样的命运,秉承天意,花剌子模王朝、塞尔柱克王朝、戴拉木王朝和各阿塔卑王朝遭受了怎样的屈辱!然而报达的大门从未对他们关闭过,他们在报达建立过他们的统治。我们拥有强大的力量,怎么能够拒绝我们进入报达呢? 当心不要以武力反对军旗。” 〔26〕

哈里发蔑视这一庄严的警告,拒绝交出阿拔斯朝的世俗领地,这是他的祖先们从波斯的最后一批塞尔柱克人手中夺回来的。他作为穆斯林“教皇”的全世界的宗教首领反对成吉思汗后裔的这个世界帝国:“你这个没有经验的年轻人啊,才得志十日就自信已为世界之主。你还不知道从东方到马格里布,从帝王到乞丐,所有信奉安拉者,皆为我的臣仆,我可以把他们召集起来。” 〔27〕 这是徒劳的恐吓。叙利亚和埃及的阿尤布朝苏丹国害怕蒙古人逼近,不敢行动,旭烈兀及其萨满教、佛教和聂思托里安教的将军们对哈里发向他们发出的穆斯林预言毫不理会。

蒙古军于1257年11月开始进攻报达。拜住的军队经毛夕里之路逼近,在底格里斯河西岸从后方进攻报达 〔28〕 。旭烈兀的杰出统帅、乃蛮部人怯的不花(聂思托里安教徒)率左翼军,沿卢里斯坦道向阿拔斯王朝都城进军。最后,旭烈兀本人从哈马丹出发,经克尔曼沙赫和霍尔湾南下到底格里斯河畔。到1258年1月18日各路蒙军已经重新会集,旭烈兀在报达东郊扎营。哈里发的少数部队在企图阻止蒙军围城时,已于前一天被击溃(1月17日)。22日,蒙军将军拜住、不花帖木儿和孙札黑移军占据底格里斯河西郊阵地,而在河的另一边旭烈兀和怯的不花逐渐向前缩小包围圈。哈里发企图与蒙古人媾和,派大臣到蒙古人中,他是一位热情的十叶派教徒,可能在感情上与蒙古人有共通的地方 〔29〕 ;他还派了聂思托里安教徒马基哈去到蒙古人中。但是,为时已晚。蒙古军经过猛烈的攻击(2月5日和6日),已经占领东部的所有堡垒,被围攻的市民们除了投降外,别无选择。守城士兵们企图逃跑,但蒙古人俘虏了他们,并把他们分给各部队,全部被杀死。哈里发于2月10日亲自向旭烈兀投降,旭烈兀要他下令全城民放下武器,走出报达城。“城中居民放下武器,蜂拥地来向蒙古人投降,蒙古人当场杀害了他们。” 〔30〕 接着,蒙古人进报达城,违令未出城的市民又遭屠杀,并放火焚城(2月13日)。这次洗劫持续17天,有人认为其间死者达9万人 〔31〕 。

至于哈里发,蒙古人强迫他交出了他的财宝和说出他所有埋藏宝物的地方,但是,蒙古人似乎是尊重他的身份,没有让他流血而死。而是把他缝入一口袋中,然后让马踩死(2月20日) 〔32〕 。“他们放火烧了报达城的大部分,特别是札米清真寺,毁坏了阿拔期朝的陵墓。”

4.旭烈兀对基督教的同情

对东方基督教徒来说,蒙古人夺取报达似乎是上天的报答。此外,在蒙古人的军队中也有许多聂思托里安教徒,如乃蛮部人怯的不花(更不用说卡希底亚的亚美尼亚—谷儿只王哈森·布鲁希统率的谷儿只辅助军了),蒙古人在洗劫报达城时坚持赦免城内的基督教徒。刚加的亚美尼亚编年史家基拉罗斯写道:“攻占报达时,旭烈兀之妻脱古思可敦(她是一位聂思托里安教徒)为聂思托里安教派基督教徒讲话,或者另一种说法,她为基督教徒们的生命求情。旭烈兀赦免了他们,并允许他们保有财产。” 〔33〕 事实上,正如瓦尔坦证实的那样,在攻城时,聂思托里安教的大主教马基哈命令把报达的基督教徒们关在一个教堂内,教堂及教民皆获赦免。 〔34〕 旭烈兀甚至还把哈里发的一座宫殿(即副掌印官的官邸)给了大主教马基哈。 〔35〕

刚加的亚美尼亚人基拉罗斯谈到了报达城陷时,所有的东方基督教徒欢呼胜利的情景:“自该城建立以来515年过去了,在整个霸权时期,它像吸血鬼般地吞噬着全世界。现在它归还了它所占有的一切。对它所吸的血和它所干的坏事,它已受到了惩罚,它的罪恶盈贯。穆斯林们的暴虐持续了647年。” 〔36〕

在聂思托里安教徒,以及叙利亚的雅各派和亚美尼亚派教徒的眼中,可怕的蒙古人似乎是被压迫的基督教世界的复仇者,被看成救世主,他们来自戈壁深处,从后方攻击了伊斯兰世界,动摇了它的基础。谁能料到在7世纪时从底格里斯河畔塞硫西亚地区或是从拜特·阿比地区出发的那些低级传教士们,在东突厥斯坦和蒙古的贫瘠之地传播的福音是播下了大丰收的种子? 〔37〕

基督教徒们在旭烈兀的势力范围内所享受到的优惠,上文已经提到过,主要应归于他的妻子脱古思可敦。她是一位克烈部公主,是末代克烈王王罕的侄女 〔38〕 。蒙哥很重视她的才智,劝旭烈兀遇事与她商量 〔39〕 。拉施特写道“由于克烈部很久以前就信奉了基督教,脱古思可敦一直注意保护基督教徒,在她的一生中他们都繁荣昌盛。旭烈兀为讨她的欢喜,给基督教徒许多的优惠,对他们表示关心,以致在他的国境内不断建造起新教堂,在脱古思可敦的斡耳朵大门边总是有一个小教堂,教堂内敲着钟” 〔40〕 。亚美尼亚僧侣瓦尔坦证实了这些:“波斯的蒙古人随身携带着一个教堂形状的帆布帐篷。木铃的格格声呼唤信徒们去祈祷。牧师和教会执事每天都做弥撒。来自说各种语言的基督教徒中的教士们能够平静地生活在一起。在乞求和平之后,他们得到了和平,并带着礼物一起回家 〔41〕 。”脱古思可敦的侄女秃乞台可敦也是旭烈兀的妃子,她对聂思托里安派基督教也有不小的贡献。

随着脱古思的提倡,基督教比一些传统事务更为重要。瓦尔坦僧侣深得她的信任,他说:“她希望基督教发扬光大,它的每一点进步都将归于她。”尽管旭烈兀本人是一位佛教徒,但他也同情基督教。对此,再没有比瓦尔坦报道的续编更有意义的了:“1264年伊儿汗旭烈兀召见我们:我、萨尔吉斯、克雷科尔和梯弗里斯牧师阿瓦克。我们于鞑靼年初(7月)来到这位强大的君主面前,正是库里勒台召开之时。当我们获准见旭烈兀时,按鞑靼礼节要在他面前下跪和拜倒,由于基督教徒只向上帝鞠躬,我们被免行跪拜礼。他们叫我们净化酒,并由我们把酒交给他。旭烈兀对我说:‘我把你们召来是希望你们能够了解我,并竭尽全力为我祈祷。’我们入座之后,我的随行兄弟们唱起赞美诗。谷儿只人朝贺他们的上任,叙利亚人和希腊人也都给予祝贺。这位伊儿汗对我说:‘这些僧侣从各地来拜访我和向我祝福,这证明了上帝对我的恩宠。’” 〔42〕 旭烈兀曾向瓦尔坦回忆起他的母亲、聂思托里安教徒唆鲁禾帖尼。“一天,他让宫中的人都退出,只留下两人,他与我长时间地谈起他一生中的事情,他的童年时代和他的母亲,她是一位基督教徒。”旭烈兀本人从未信奉基督教。我们知道他一直是佛教徒,特别崇拜菩提萨埵·弥勒佛。但是他的伊朗国内没有佛教徒,而基督教徒数量很多,无论是聂思托里安教派、雅各教派、亚美尼亚派,还是谷儿只派。在没有同宗教徒的情况下,他偏爱那些与他母亲和妻子同宗教的人是十分自然的事。在交谈过程中,他同意瓦尔坦的看法,承认由于他同情基督教,他与他的堂兄弟们,即突厥斯坦和南俄罗斯的成吉思汗汗国(钦察汗国和察合台汗国)的可汗们之间产生了分裂:瓦尔坦转述他的话说:“我们喜欢基督教徒,而他们(堂兄弟们)却喜欢穆斯林。” 〔43〕

5.旭烈兀对叙利亚的征伐

旭烈兀攻占报达和灭哈里发朝之后,踏上了哈马丹之路去阿哲儿拜占,像在他之前的蒙古将军绰儿马罕和拜住一样,他的王朝驻地设在该省北部。以阿哲儿拜占境内的桃里寺和蔑剌合两城为都,所谓都城,仍是驻扎在城镇附近的游牧宫廷。旭烈兀在乌尔米亚湖地区建起许多房屋,他最喜欢的停留地是:“蔑剌合以北一座小山上的瞭望台,以及阿拉塔黑的一座宫殿和忽伊的一些异教寺庙。”从报达带来的战利品存放在乌尔米亚湖中一个岛上的城堡中 〔44〕 。阿兰和木干草原是旭烈兀及其后继者们的冬驻地,像绰儿马罕和拜住一样,他们在此牧马。夏季,旭烈兀系宗王们又北去亚拉腊山嘴的阿拉塔黑山中。

报达的陷落使伊斯兰世界陷入恐怖状态。毛夕里的阿塔卑别都鲁丁卢卢(1233—1259年在位)已年过八旬,他不仅仅是奉命把报达大臣们的头颅挂在城墙上,而且还亲自到蔑剌合旭烈兀营地朝觐旭烈兀。接着,法尔斯的阿塔卑阿布·巴克尔派其子赛德去祝贺旭烈兀攻占报达城。同时抵达当时设在桃里寺城附近的旭烈兀营帐的还有小亚细亚的两位塞尔柱克苏丹、互相敌对的凯·卡兀思二世和乞立赤·阿尔斯兰四世两兄弟。凯·卡兀思二世很害怕,因为他的部队在1256年时曾企图抵挡蒙古将军拜住,被拜住在阿克萨赖击溃了。他竭尽阿谀奉承以使旭烈兀息怒。他让人把自己的像画在一双靴子底下,将靴子呈献给带有怒气的可汗说:“你的奴仆斗胆期望他的君王将他可敬的脚放在奴仆的头上,以此抬举奴才的头。” 〔45〕 这件事表明伊斯兰教已落到了卑躬屈节的地步。

为了完成蒙哥委托给他的任务,现在旭烈兀要去征服叙利亚和埃及了。当时,叙利亚在法兰克人和穆斯林的阿尤布王朝之间被瓜分。法兰克人占有沿海地带,该地带又分为两个地区国:北部的安条克公国和特里波利郡,它们都属于波赫蒙德六世;南部的耶路撒冷王国,但它早已失去了耶路撒冷城,未能实施有效的统治,实际上,它是由一些男爵领地和法国的小政区所组成的联邦,正像提尔的男爵领地和阿迦的小行政区和贾法郡一样。 〔46〕 安条克—特里波利王波赫蒙德六世是其北部邻国亚美尼亚(即西里西亚)王海屯一世的亲密盟友,他娶了海屯的女儿为妻 〔47〕 。他效法海屯,很快加入了蒙古联盟。与这个基督教的叙利亚对峙的是包括阿勒颇和大马士革城在内的叙利亚内地,这一地区属于阿尤布王朝,阿尤布王朝是由伟大的萨拉丁创建的库尔德人的王朝,但现在已经完全具有阿拉伯特征。当时的统治者是纳绥尔·优素福(1236—1260年在位)苏丹,他胆小无能,于1258年对蒙古人表示臣属,并于该年把其子阿尔·阿吉兹送到旭烈兀处 〔48〕 。

尽管有这些臣服的表示,旭烈兀还是决定从阿尤布朝手中夺取西部美索不达米亚和穆斯林的叙利亚。战争以对迪牙巴克尔的篾牙法里勤异密国进行地区性远征而开始,该异密国属于名叫卡米勒·穆罕默德的阿尤布朝幼友 〔49〕 。蒙古人怨恨卡米勒的原因之一,是他作为一位狂热的穆斯林,曾把持有蒙古人颁发的过境证入其境的雅各派基督教牧师钉死在十字架上。旭烈兀以一支蒙军分队围篾牙法里勤,他得到由谷儿只首领哈森·布鲁希率领的谷儿只和亚美尼亚兵团的支持。在这次围攻中,一个亚美尼亚王公、卡城的塞瓦塔被杀,或者像瓦尔坦的亚美尼亚编年史所说:“他赢得了永远忠实于上帝和伊儿汗的不朽桂冠;他将分享那些为基督流血者的胜利。” 〔50〕 应该记住成吉思汗的旗帜与十字架的这种联合:东方的基督教徒们感到,在与蒙古人一起向穆斯林的叙利亚进军中,他们正在参加一种十字军运动。

篾牙法里勤经长期围攻后陷落,卡米勒被折磨致死。蒙古人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塞入他的嘴中,一直弄到他死去。又把他的头颅插在一杆矛上,由蒙古人举着它胜利地穿过穆斯林叙利亚的各大城市,从阿勒颇一直到大马士革城,队伍前面是歌手和鼓手。篾牙法里勤异密国中的大部分穆斯林居民被杀。唯有基督教徒幸免,基督教徒的数量很多,因为该城是雅各派的古老主教区,也是亚美尼亚教派的中心。刚加的基拉罗斯记道:“这些教堂受到尊重,由圣·马鲁塔收集的数不清的遗物也同样受到尊重。” 〔51〕

当围攻篾牙法里勤时,旭烈兀征服了穆斯林叙利亚。据亚美尼亚史学家海顿记述,在旭烈兀与其忠实的属臣亚美尼亚(西里西亚)王海屯一世的一次会晤期间,蒙古人的作战计划就已经拟定了。“汗要求海屯率领在埃德萨的全部亚美尼亚军参加他的征服,因为他希望到耶路撒冷去,把圣地从穆斯林手中解放出来,归还给基督教徒。海屯王听到这一消息很高兴,召集大军,前去与旭烈兀会合。”瓦尔坦告诉我们,亚美尼亚大主教还来为汗祝福 〔52〕 。于是,由成吉思汗孙子领导的这次远征具有亚美尼亚—蒙古十字军的形式。在某些方面,它甚至具有法兰西—蒙古十字军的外貌。因为,如前文所述,亚美尼亚王海屯在与蒙古人的关系上,所考虑的不只是为他本人,而且还是为他的女婿安条克王、特里波利伯爵波赫蒙德六世。这一点已经由提尔的圣殿骑士在《奇普洛瓦故事集》中证实:“亚美尼亚王海屯为其女婿波赫蒙德的利益与旭烈兀谈过话,此后,波赫蒙德在旭烈兀的心目中处于最受优惠的地位。” 〔53〕

蒙古大军于1259年9月从阿哲儿拜占出发向叙利亚进军,乃蛮部聂思托里安教徒怯的不花那颜率先头部队出发,我们最后一次提到他是在报达的围攻战时。老将军拜住和失克秃儿率右翼军,孙札黑率左翼军,旭烈兀亲自率领中军,由他的基督教妻子脱古思可敦伴随而行 〔54〕 。由库尔德斯坦之道南下进入阿勒贾兹拉省,旭烈兀汗占领努赛宾(尼西比斯),接受了哈兰和埃德萨的投降,屠杀曾经反对过他的塞伊汉城民。在攻占比雷吉克之后,旭烈兀渡过幼发拉底河,洗劫了门比杰,围攻阿勒颇。纳绥尔苏丹不是在阿勒颇城内组织抵抗,而是继续留在大马士革。阿勒颇的雅各派大主教、历史学家巴赫布拉攸斯前来会见蒙古人,并向旭烈兀表示效忠。 〔55〕

1260年1月18日,旭烈兀率领的蒙军与海屯和波赫蒙德六世分别率领的亚美尼亚和法兰克援军开始围攻由原阿尤布朝王公图兰沙驻守的阿勒颇城 〔56〕 。“他们把20门弩炮推入阵地,1月24日他们进入该城。他们是在一次大胜后占领了除城堡以外的阿勒颇城的,城堡一直坚持到2月25日。”他们按成吉思汗系的方式对该城进行了彻底的、系统的大屠杀,屠杀持续了整整6天,直到1月30日旭烈兀才下令结束。亚美尼亚海屯王放火烧大清真寺,而雅各派教堂自然幸免。旭烈兀把一些战利品分给海屯,并把阿勒颇的穆斯林曾经从亚美尼亚境内夺去的几个地区和城堡归还给他。旭烈兀把自萨拉丁时代以来就被穆斯林占有的、属阿勒颇公国的土地给波赫蒙德六世 〔57〕 。

整个穆斯林叙利亚一片恐慌,一些穆斯林王公未等蒙古人到来就前来表示归顺。在阿勒颇城前,旭烈兀接见过霍姆斯前王、阿尤布朝的阿什拉夫·穆萨,他已经被他的人民推翻,现在旭烈兀又使他复位。阿勒颇城陷落致使哈马城不战而降。纳绥尔苏丹像在阿勒颇一样,没有努力保卫大马士革,在听到阿勒颇失陷的消息后,他逃往埃及。被守城军遗弃的大马士革提前投降了。1260年3月1日怯的不花率领蒙古占领军团、在海屯王和波赫蒙德六世的陪同下到达大马士革。大马士革的行政移交给一位蒙古长官,并由三位波斯文官协助。曾坚持抵抗的城堡于4月6日投降,怯的不花按照旭烈兀的命令亲手砍下城堡长官的头 〔58〕 。

在以后的三个星期中,怯的不花完成了对穆斯林叙利亚的征服。蒙古军进入萨马里亚,把纳布卢斯驻军全部砍死,因为他们进行过抵抗。蒙古军未受阻地长驱直入,直达加沙。纳绥尔苏丹在比勒加斯被俘;怯的不花用他去迫降阿杰伦驻军,然后把他送到旭烈兀处。在巴尼亚斯实施统治的阿尤布朝幼支,重新集结在征服者一边 〔59〕 。

对当地的基督教徒来说,无论是叙利亚的一性论异端派,或者是希腊教派,蒙古人进入大马士革似乎是对遭受了6百年压迫的基督教徒的正当报答。他们列队上街游行,在行进中他们唱着赞美诗,拿着十字架,强迫穆斯林在十字架前肃立。他们一直来到倭马亚朝清真寺,“在清真寺内,他们打钟、喝酒。”提尔的圣殿骑士谈到海屯王及其女婿波赫蒙德六世,在帮助蒙古人征服了大马士革后,怯的不花允许他们把一座清真寺改为俗用,或者说把一座穆斯林用来作拜功的原拜占庭教堂归还给基督教徒们使用。穆斯林们向怯的不花抱怨,但是,他却凭他的爱好行事,参观教堂和主教们主持的各种基督教徒的忏悔,没有满足穆斯林的任何要求 〔60〕 。

这些征服似乎永无休止,直到一件意外事情的发生才结束。蒙哥大汗于1259年8月11日在中国去世,旭烈兀兄弟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之间为争汗位爆发了战争(参看285页)。旭烈兀排行第四,他远离蒙古,无论如何关于选举有足够的规定,他没有被提为候选人,而他对忽必烈表示同情,他的支持,或者说他的调停也许是需要的。旭烈兀还明白,他的堂兄弟、钦察汗的别儿哥正在高加索边境上对他造成威胁 〔61〕 ,别儿哥偏爱伊斯兰教,而旭烈兀偏爱基督教,别儿哥谴责旭烈兀对报达的屠杀。由于这些原因,旭烈兀在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留下一支占领军,由怯的不花统率,自己返回波斯。据基拉罗斯,这支占领军缩减到两万人,尽管海顿提出的数字是不会超过一万人 〔62〕 。

现在统治着蒙古人的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的怯的不花十分倾向于该地的基督教徒,这不仅是因为他本人是聂思托里安教徒,似乎还因为他意识到这样做对法兰克—蒙古联盟双方的好处 〔63〕 。遗憾的是,尽管安条克-特里波利王波赫蒙德六世可能在此问题上与他看法一致,但是,阿迦的男爵们仍视蒙古人为野蛮人,甚至他们宁愿要穆斯林,而不要这些野蛮人统治。 〔64〕 其中西顿的儒连伯爵攻击蒙古巡逻队,杀死怯的不花的侄儿。被激怒的蒙古人为报复洗劫了西顿。法兰克人与蒙古人之间的联盟,无论是公开的还是暗中的,到此结束了 〔65〕 。

这一破裂使穆斯林鼓起新的勇气,因为尽管阿勒颇-大马士革的阿尤布朝苏丹国已经被征服,但那儿仍保留着一支强大的穆斯林军队,即马木路克军,以及埃及苏丹国的君主们。马木路克是雇佣军,主要是突厥人,他们组成了埃及阿尤布王朝苏丹们的军队,1250年他们推翻了阿尤布王朝成了埃及的主人,他们的将军们成了埃及的苏丹。当时在开罗进行统治的马木路克苏丹是忽都思(1259—1260年在位),他意识到形势正在朝着对他有利的方面转化。旭烈兀与蒙古主力军一旦起程回波斯,怯的不花若无沿海法兰克人的援助,靠最多只有两万人的驻军维持征服地区将是不可能的。既然这些法兰克人已经与他决裂,马木路克军可以行动了。1260年7月26日,他们的先头部队在异密拜巴斯的统率下离开埃及前往巴勒斯坦。由拜答儿 〔66〕 指挥的一小支加沙蒙古占领军被打垮。阿迦的法兰克人不是与怯的不花言和,反而允许马木路克军过其境和在阿迦城下补充粮草 〔67〕 。

马木路克获准经过法兰克人的海岸地区和补充军队给养,使他们在初期占有很大的优势。另一优势是他们人数多。怯的不花认为昔日的成吉思汗部队是不可战胜的,进行了英勇抵抗。马木路克军离开阿迦后,通过法兰克人的属地加利利向约旦进军。怯的不花率蒙古骑兵和几支谷儿只人和亚美尼亚人的小分队出城迎战 〔68〕 。1260年9月3日两军在泽林附近的艾因贾卢特相遇,怯的不花被大军击溃,但是他保住了成吉思汗旗帜的荣誉。拉施特写道:“在热情和勇气驱使下,他骑马冲去,拼命砍杀左右之敌,给予敌军强有力的打击。人们徒劳地劝他撤退,他不听这种劝告,说:‘宁死不退。若有能见到旭烈兀者,可告诉他,怯的不花不愿可耻的撤退,宁愿以身殉职。希望可汗不要为损失一支蒙军而过度悲伤。让他这样想:就当士兵的妻子们一年未曾怀孕,他们马群的母马一年未曾怀驹。祝可汗幸福!’”拉施特继续写道:“尽管士兵们都离开了他,他继续与上千的人作战,最后因马跌倒,他被俘。”双手被绑在身后带到忽都思面前,忽都思侮辱这位征服者说:“你打倒了许多王朝,现在你落网了!”这位聂思托里安教的蒙古人的回答值得载入成吉思汗国的史诗:“如果我死在你手中,我认为这是天意,而不在于你。别为片刻的胜利而陶醉。当我死的消息传给旭烈兀汗时,他的愤怒将像沸腾的大海,从阿哲儿拜占直到埃及的大门口的土地将被蒙古马蹄踏平!”在最后一次表露他对蒙古人和君王,以及对威严和正统的成吉思汗国的忠诚时,他嘲笑这些靠机会当上王的马木路克苏丹们,谋杀前任王是他们通常夺取王位的途径:“我终身是君主之臣,不像你们是君主的谋杀者!”接着,捉到他的人砍下了他的头 〔69〕 。

忽都思苏丹胜利进入大马士革,该城的基督教徒为他们的前蒙古感情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因为远至幼发拉底河的整个穆斯林叙利亚都归并入埃及的马木路克苏丹国。旭烈兀作了一次更大的尝试。一支蒙古分队于1260年11月底又进入叙利亚,第二次掠夺了阿勒颇,但是被霍姆斯附近的穆斯林击退(12月10日),再一次被赶回到幼发拉底河东岸。

6.旭烈兀的晚年

后来,旭烈兀没有实现征服穆斯林叙利亚的企图,因为由于他的堂兄弟、钦察汗别儿哥所造成的威胁,他处于严重的不利地位。统治着南俄罗斯草原的成吉思汗长支的后裔偏爱伊斯兰教,其程度也许胜过旭烈兀对基督教的偏爱;所以旭烈兀的胜利令他吃惊。拉施特报道了别儿哥对这位波斯汗的言论:“他洗劫了穆斯林的所有城市,不征求他亲属们的意见就处死了哈里发。在安拉的庇护下,我要他解释为何屠杀无辜!” 〔70〕 正如他表现出来的感情一样,别儿哥为了反对他的堂兄弟、波斯汗(蒙古征服中的主要人物,同时也是基督教徒的保护者),毫不犹豫地与马木路克军结合,马木路克军虽然名义上是蒙古人的敌人,但他们是伊斯兰教的保卫者。新马木路克苏丹拜巴斯(1260—1277年在位)本人就是钦察突厥人,他促进了这一联合。1262年,别儿哥和拜巴斯开始交换使者,并且别儿哥向旭烈兀宣战 〔71〕 。旭烈兀于当年的11至12日间采取攻势,越过标志着两国在高加索边境分界的打耳班关隘向捷列克河以北的钦察境进军。然而,此后不久,他在捷列克河河畔遭到由别儿哥侄子那海率领的军队的袭击,退回阿哲儿拜占 〔72〕 。波斯汗国从一开始就明显地受到钦察可汗们的敌视,后来又受到察合台诸汗们的敌视,不久便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来自高加索或阿姆河方向的不断的侧击使波斯汗国瘫痪,阻止了它向叙利亚方向的扩张。成吉思汗后裔之间的这一内战最终结束了蒙古的征服。

旭烈兀通过消灭许多省内的地区王朝,至少是完成了波斯境内的统一。毛夕里的阿塔卑、老别都鲁丁卢卢(1233—1259年在位)因答应臣事蒙古人而保住了王位。但是,在他的儿子们轻率地与马木路克站在一边之后,旭烈兀占领并洗劫了毛夕里,归并了这一公国(1262年) 〔73〕 。萨尔古尔朝的塞尔柱克沙赫、法尔斯阿塔卑在1262至1264年期间也反叛过蒙古人,他在蒙古人攻占卡泽伦(1264年12月)时被杀。后来,旭烈兀把法尔斯的王位给了萨尔古尔朝公主阿必失可敦,并让她嫁给他的四子忙哥帖木儿王子,这一做法相当于兼并法尔斯 〔74〕 。旭烈兀的另一个儿子、他的继承人阿八哈,同样也与起儿漫忽特鲁沙朝的女继承人帕夏可敦结婚 〔75〕 。

一个有趣的特征是,在旭烈兀及其早期几位继承者的统治时期,波斯境内有佛教活动,但是,对此几乎没有资料。我们所知道的是,来自畏兀儿地区、中国和西藏的某些佛教僧侣定居在旭烈兀国内,他们在那里建造了许多有绘画和雕刻装饰的宝塔 〔76〕 。特别是旭烈兀的孙子阿鲁浑汗还用画有自己肖像的画来装饰这种塔 〔77〕 。据已知道的元代中国画来看,有理由痛惜佚失的这些著作,它们的影响可能解释后来波斯袖珍画的某些特征。

虽然旭烈兀在洗劫报达之后被穆斯林视为“上帝之鞭”,但他仍然是波斯文学的保护者。伟大的史学家沙哀丁·志费尼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志费尼的父亲贝哈哀丁(死于1253年,其家族来自尼沙普尔)本人是蒙古政府中的一员官吏,负责呼罗珊财政,志费尼也是一位行政官。1256年他劝阻旭烈兀不要焚烧阿剌模忒堡中伊斯梅尔派教徒们藏书的图书馆。他两次(1249—1251,1251—1253年)访问过蒙古,对中亚问题很熟悉,约于1260年写成了不朽的《世界征服者史》一书,即是成吉思汗及其继承者们的历史,一直写到1258年。旭烈兀于1262—1263年间任命他为报达的长官。值得赞扬的事是,在1268年的穆斯林宗教狂热浪潮期间,聂思托里安教大主教马·德赫曾在他家中避难 〔78〕 。他的兄弟沙姆斯哀丁·志费尼约于1263至1284年间担任过旭烈兀、阿八哈和帖古迭儿三位汗王的理财大臣。

7.阿八哈的统治

旭烈兀于1265年2月8日死于蔑剌合附近,其后不久,他的皇后脱古思可敦也相继去世。他们的去世使东方基督教各派都感到有所损失。他们用巴赫布拉攸斯以叙利亚雅各派教会的名义和刚加的基拉罗斯以亚美尼亚教会的名义写下的深情的话语来悼念他们:“基督教的两颗巨星”,“又一位君士坦丁,又一位海伦。” 〔79〕

旭烈兀长子阿八哈继位(1265—1282年在位)。新汗继续住在阿哲儿拜占;不同的是,旭烈兀以蔑剌合为都,而阿八哈选中桃里寺城,该城后来继续作为都城,直到蒙古的波斯王朝结束,其间只有完者都统治时期(1304—1316年)除外,此时都城迁往苏丹尼耶。像旭烈兀一样,阿八哈也把自己看成仅仅是忽必烈大汗的副手,在他的请求下,忽必烈发给他一文授职书(札儿里黑)。

阿八哈像其父亲一样,很可能是一位佛教徒,然而,在国内,他对基督教会:亚美尼亚派、聂思托里安派、或者是雅各派也表示善意,在国外,他赞成与基督教世界联合反对埃及和叙利亚的马木路克。他即位之年与拜占庭皇帝迈克尔·佩利奥洛格斯的女儿马丽公主结婚。在叙利亚方面,阿八哈是聂思托里安教大主教马·德赫的保护者 〔80〕 。后来他与主教之子、著名的马·雅巴拉哈三世成了朋友。

在前文(第303页)中我们曾谈到列班·扫马和麻古思两位聂思托里安教徒的朝圣,他们分别来自北京和山西北部的托格托地区,目的是朝觐耶路撒冷。我们已经知道,他们于1275年和1276年间过喀什噶尔后如何到达波斯的情况。用叙利亚文写成的他们的传记表明,在蒙古人的统治下,波斯的聂思托里安教占有着重要地位。在他们到达呼罗珊时,他们访问了图斯附近的聂思托里安教修道院,即马塞坊修道院 〔81〕 ,在阿哲儿拜占的蔑剌合附近,他们见到了大主教马·德赫,如上所述,马·德赫受到蒙古统治者们的尊重 〔82〕 。他们从蔑剌合南下到报达,那儿有聂思托里安教主教区,主教区仍像古代一样被称为塞硫西亚,后来他们到了亚述,该地有著名的教堂和埃尔比勒、伯斯卡迈、尼西比斯修道院。当列班·扫马和麻古思已经回到尼西比斯附近塔雷勒的圣米切勒修道院 〔83〕 时,马·德赫主教召他们作为使者出使阿八哈汗。阿八哈汗不仅亲切会见了他们,而且还给他们提供有利于他们去耶路撒冷朝圣的专利证。然而,由于以波斯汗国为一方和以钦察汗国和马木路克为另一方的战争状况,他们未能继续旅行。

于是,马·德赫主教任命麻古思为汪古部和契丹地区(即中国北部)的大主教,以列班·扫马为他的副主教 〔84〕 。但是,在他们出发前往他们的新教区之前,马·德赫去世(1281年2月24日),麻古思在报达附近召开的一次聂思托里安教宗教会议上被选为最高主教,称号是马·雅巴拉哈三世。显然,这次选举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策略上的考虑。尽管这位新主教对宗教非常虔诚,但他只是略通叙利亚语,并且完全不懂阿拉伯语。但是,他是“蒙古人”,无论如何是属于突厥—汪古部人,该部的许多王子与成吉思汗家族联姻。聂思托里安教长老们认为,他们可能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他更能令波斯汗接受的主教了。确实,当马·雅巴拉哈三世去接受阿八哈授职时,这位蒙古统治者把他作为朋友般的欢迎。“他把外衣披在他的肩上,让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它是一小型御座。还赐给他一把荣誉的伞和刻有王室印徽和主教大印的金匾 〔85〕 ”。1281年11月2日,这位来自北京的教士在塞硫西亚附近的马科卡大教堂内举行聂思托里安教大主教的就职典礼,出席者有耶路撒冷大主教马·亚伯拉罕,撒麻耳干大主教马·詹姆斯和唐兀惕(即中国甘肃)的大主教马·耶酥沙布兰 〔86〕 。

在国外,阿八哈结束了由他父亲发动的、反钦察汗别儿哥的战争。1266年春,别儿哥的侄子那海又恢复攻势,穿过打耳班关隘和库拉河,但是在阿克苏河畔被阿八哈的副手们打败,退回失儿湾。后来别儿哥亲自率领大军过打耳班,为得到渡口,他向库拉河上游进军,在这时候他去世了(1266年)。他死后,他的军队撤退。 〔87〕

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阿八哈在东北方不得不面对河中的察合台系八剌汗的攻击,八剌于1269年至1270年入侵呼罗珊,占领莫夫和尼沙普尔。阿八哈在一次蒙蔽敌人的佯装退却之后,于1270年7月22日在赫拉特附近击溃八剌 〔88〕 。值得一提的是,赫拉特马立克克尔特人沙姆斯哀丁巧妙地使自己不卷入这次蒙古内战。为了保住他的城市,这位圆滑的阿富汗人面对察合台人的入侵,同意效忠于察合台人;但是,当阿八哈率军到呼罗珊时,他又倒向阿八哈一边,凭着他对赫拉特的有效的保卫,使这位波斯汗能够把入侵者诱入埋伏圈,并在那儿击溃了他们。

阿八哈于1273年1月实现了他的复仇。他把战争引入河中,派一支军队去洗劫不花剌(见上文)。尽管赫拉特马立克沙姆斯哀丁在1270年对阿八哈曾表示过忠实,但阿八哈不信任他。阿八哈在给予他许多尊号和荣誉以后,于1277年把他骗到桃里寺,并在此周密策划地毒死了他(1278年1月)。然而在1279年,他立这位牺牲者的儿子鲁肯哀丁成为赫拉特王,其号为沙姆斯哀丁二世 〔89〕 。

在西方,阿八哈不得不继续他父亲反马木路克的斗争,现在马木路克不仅是埃及的君主,而且还是穆斯林叙利亚的统治者。马木路克苏丹拜巴斯是伊斯兰教领袖和他那个时代(1260—1277年)最杰出的武士之一,他时不时地蹂躏蒙古人的亲密盟邦和属国、西里西亚的亚美尼亚国,以此采取攻势。1275年4月他掠夺该国的主要城市:西斯、阿达纳、塔尔苏斯和剌牙思。在此之后他干涉小亚细亚塞尔柱克苏丹国的事务。塞尔柱克苏丹国与波斯汗国有着紧密的臣属关系。在年轻的苏丹凯·库思老三世(1265—1283年)未成年期间,苏丹国是在蒙古的保护权之下,由丞相穆因哀丁·苏来曼管理。这位丞相是一个大阴谋家,他似乎已经与拜巴斯有着秘密的往来,无疑他要求拜巴斯把苏丹国从蒙古人的控制下解放出来。无论如何,拜巴斯于1277年进入塞尔柱克苏丹国,4月18日在卡帕多细亚入口处、吉浑河上游河畔的阿尔比斯坦打败了蒙古占领军,而统率塞尔柱克军队的这位丞相逃跑。拜巴斯胜利进入卡帕多细亚的开塞利(4月23日),然后回到叙利亚。

阿八哈听到这一失败的消息后急忙赶到安纳托利亚(1277年7月);严厉地惩罚了那些表现出战斗无力的塞尔柱克突厥人,他们对伊斯兰教的忠实胜过了对成吉思汗蒙古人,经过审讯之后,处死了丞相苏来曼(8月2日) 〔90〕 。

阿八哈很愿意与反马木路克的拉丁政权结成牢固的联盟,1273年他将此意致函教皇和英王爱德华一世。他的两位使者于1274年5—7月间拜会了格列高利十世,并受到路易斯宗教委员会长老们的接见。在阿八哈派遣的其他使者中,被提到的有于1276年11月出现在意大利的瓦舍鲁斯的约翰和詹姆斯和1277年出现在英国爱德华一世宫中的使者。但是,教皇、法国和英国都未响应这位蒙古人的倡议 〔91〕 。

阿八哈决定独自行动。1271年10月底,他派一万骑兵蹂躏了阿勒颇省郊区。1280年9月和10月他又派出一支较大的分遣队,在短时期内这支军队曾占领过除内城以外的阿勒颇城,他们放火烧清真寺(10月20日)。这不过是一次侦察行动。1281年9月,一支5万人的蒙军进入叙利亚。亚美尼亚王尼奥三世像其父海屯一样,是蒙古人的忠实属臣,他也率军加入这支蒙军。于是,有3万亚美尼亚人、谷儿只人和法兰克人加入了这支5万蒙古人的军队。全军由阿八哈的弟弟忙哥帖木儿王子统率。1281年10月30日,他们与由嘉拉温苏丹率领的马木路克军在霍姆斯附近相遇。蒙古右翼军,即以尼奥三世为首的亚美尼亚和谷儿只军,把与他们对面的敌军打跑,但是,中路的忙哥帖木儿因负伤从战场上退下来,他的撤退削弱了士气。蒙古人又一次不得不回渡幼发拉底河 〔92〕 ,这次失败后不久,阿八哈于1282年4月1日去世。

8.阿鲁浑的统治

阿八哈的弟弟和继承者帖古迭儿 〔93〕 即位(1282年5月6日),他不再实行旭烈兀家族的传统政策。尽管他的母亲(忽推可敦)可能是聂思托里安教徒,尽管他本人在年轻时代曾受过洗礼,但是据海顿和尚记载,他即位后信奉伊斯兰教,取名阿赫默德,取号苏丹,并开始使波斯汗国转向伊斯兰教。海顿和尚写道:“他想尽一切办法使鞑靼人皈依穆罕默德的伪法。” 〔94〕 1282年8月帖古迭儿向马木路克提议谈和结盟。佛教徒和聂思托里安教徒的“守旧派蒙古人”向中国大汗忽必烈抗议,忽必烈是帖古迭儿的伯父,同时也是波斯汗国的宗主。据马可·波罗说,忽必烈很不高兴,并威胁要对波斯进行干涉。帖古迭儿因为向北京宫廷提出的这些请求而谴责了聂思托里安教首领——大主教马·雅巴拉哈三世和副主教列班·扫马,大主教被投进监狱,并有可能丧命,然而由于母后忽推可敦他才获得豁免 〔95〕 。

与此同时,所有持反对意见的蒙古守旧派,同样也有佛教徒和聂思托里安教徒们,都集结到阿八哈之子、呼罗珊长官阿鲁浑王子一边,不久,爆发了内战。赌注是很高的。蒙古波斯将继续是蒙古国家还是成为一个纯穆斯林苏丹国?国内的聂思托里安教教徒和雅各派教徒与国外的亚美尼亚和法兰克人将继续受到优待,还是波斯国与马木路克结成联盟?最初的斗争对阿鲁浑不利。他在自己的呼罗珊境内煽动起义,并从呼罗珊向伊剌克·阿只迷进军,但是,在1284年5月4日在可疾云附近的阿克霍札被打败,被迫向帖古迭儿投降。然而此后不久,军队首领中的一次阴谋导致了宫廷革命。帖古迭儿被其部队遗弃,并于1284年8月10日被处死,第二天,阿鲁浑登上了王位。

阿鲁浑阻止了国家向伊斯兰教转化的倾向。像阿八哈和旭烈兀一样,阿鲁浑本人也带有一些佛教徒的特征,他把许多文职(特别是财政管理方面的)交给基督教徒、或者犹太教徒。他选犹太教医生撒菲·倒剌作理财大臣和首席谋臣,撒菲·倒剌从1288年起到阿鲁浑最后病倒(1291年2月)期间,一直得到阿鲁浑的充分信任。撒菲·倒剌是一位有才智、善处事、通突厥语和蒙古语的能干的宫臣(他把他获得的宠信归功于一付及时治好君主病的泻药),撒菲·倒剌使自己与阿鲁浑保持一致,阿鲁浑也很赏识他对国家福利的忠心。他是一位杰出的行政官,通过阻止封建地主们的掠夺而在财政方面恢复了秩序。他不准军事将领们轻视法庭的判决,他对粮食征收官吏发布命令,抑制他们对人民过度的征收。简言之,他寻查出各种弊端,企图把正规的民政管理引入蒙古人的纯军事统治中。他不干涉穆斯林宗教,而是使穆斯林之间的诉讼案子按古兰经法不按蒙古习惯进行处理。他还增加了慈善机构的基金,鼓励和资助文人学士。穆斯林们再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只是不满他把他的犹太教伙伴们安置在行政机构的主要位置上,特别是让他的亲属们承包除呼罗珊和小亚细亚以外所有地区的税收,呼罗珊和小亚细亚两省属阿鲁浑之子合赞和阿鲁浑的兄弟海合都的封地。然而,这位犹太教大臣遭到了仇恨。蒙古封建主们恨他禁止他们的掠夺,狂热的穆斯林们扬言,他和阿鲁浑正在开始一种新宗教,要强迫穆斯林成为“异教徒”,要把麦加的克而白变成偶像崇拜的寺庙,可能变成佛教寺庙等等。这些罪名当然是荒谬的,但是,它们最终使这位伟人失去了尊严 〔96〕 。

阿鲁浑的一位妻子兀鲁克可敦生于克烈部,是已故脱古思可敦的侄女,也是一位聂思托里安教教徒。1289年8月她让其子、即未来的完者都汗接受洗礼,为对教皇尼古拉四世表示崇敬,起教名为尼古拉。海顿和尚写道:“阿鲁浑喜爱和尊敬基督教徒。他重建了帖古迭儿推倒的基督教教堂。”聂思托里安教大主教马·雅巴拉哈的传记中说,他当时有能力重建许多原来的寺院,包括蔑剌合的马萨里塔教堂。

9.列班·扫马出使欧洲

阿鲁浑希望恢复反马木路克的战争,他极力争取再次与基督教世界联盟。他提议采取一致行动。与十字军在阿迦或达米埃塔登陆的同时,蒙古人入侵穆斯林叙利亚,接着瓜分叙利亚。阿勒颇和大马士革将归蒙古人;耶路撒冷归十字军。抱此目的,阿鲁浑于1285年致函教皇霍诺里乌斯四世,该信的拉丁译文现存梵蒂冈,信中提出了详细计划。在这封著名的信中,波斯汗在呼唤了成吉思汗、即“鞑靼的祖先”的名字和提到他的伯祖父、宗主和盟友、中国皇帝忽必烈之后,回忆了把成吉思汗国与基督教世界团结起来的人物:他的基督教的母亲、祖父旭烈兀和他的父亲阿八哈,他们都是基督教徒的保护者。他写道,忽必烈大汗委托他解放“基督教徒之地”,并把它置于他的保护之下。末了,他请求在他本人入侵叙利亚时,能派一支十字军登陆。“由于萨拉逊人的土地将处在你们与我们之间,我们将共同包围和扼死它。……在上帝、教皇和大汗的庇护下,我们将驱除萨拉逊人!” 〔97〕

抱着同样的目的,阿鲁浑于1287年派另一个使团,由聂思托里安教士列班·扫马率领去欧洲。汪古部或者是畏兀儿的这位杰出的奥德赛生于北京附近地区,从中国来到波斯的情况上文已经谈过。列班·扫马在黑海岸,无疑是在特拉布松港乘船,在君士坦丁堡登陆。拜占庭皇帝安德努尼卡斯二世(1282—1328年在位)给阿鲁浑的代表以亲切的欢迎,在拜占庭帝国边界上的、塞尔柱克人统治下的安纳托利亚是波斯汗国的属地,因此他们在此受到了更加热情的欢迎。 〔98〕 列班·扫马在圣·索菲亚教堂祈祷后,起航前往意大利,在那不勒斯靠岸,在那不勒斯,他目睹了1287年6月23日发生在海湾的一场海战,是安哲文和阿拉贡舰队之间的战争 〔99〕 。他继续从那不勒斯前往罗马。遗憾的是,教皇霍诺里乌斯四世刚去世(1287年4月3日),继承人仍未选出。列班·扫马受到红衣主教们的接见。他向他们解释了蒙古基督教世界的重要性:“要知道,我们的许多长老(第7世纪以及后来的几个世纪中的聂思托里安教传教士们)曾到突厥人、蒙古人和中国人的居住地,对他们进行教化。今天,许多蒙古人已经是基督教徒,他们中有君王和皇后的孩子们,他们接受了洗礼,信仰基督。他们在扎营地建造教堂。阿鲁浑王友好地与主教团结。他希望叙利亚归他所有,恳求你们援助解放耶路撒冷。” 〔100〕

在瞻仰了圣·彼得和罗马的其他教堂之后,列班·扫马离开罗马,经热那亚前往法兰西。热那亚人在克里米亚和特拉布松有很重要的货栈,还有许多商人生活在蒙古人统治下的波斯,他们都赶来对阿鲁浑的使者们表示热烈欢迎 〔101〕 。大约1287年9月10日列班·扫马到达巴黎,金发菲利普接见了他,菲利普亲自陪他拜谒了圣察帕勒教堂。在浏览了从索尔邦到圣丹尼勒的教堂之后,列班·扫马到波尔多去拜访英王爱德华一世(10月底到11月初)。像法兰西国王一样,爱德华给蒙古使者们讨好似的欢迎,然而,两位君主都不愿意订立列班·扫马一行所盼望签订的明确的军事协约 〔102〕 。列班·扫马有些失望地回到罗马,罗马于1288年2月20日终于选出了新教皇尼古拉四世。尼古拉四世以极大的兴趣听取了蒙古教士的提议,很受感动;允许他参加复活节前一周的庆祝仪式,并在各地都把他安排在首席上,还亲自授给他圣餐。列班·扫马欣慰地重新上路,从有关他出使的报导来看,显然这位来自北京附近的教士从未梦想会经历如此热烈的场面和在宗教上得到的极大满足 〔103〕 。但是,从政治方面来看,他的出使并不成功。西方各国没有组织与蒙军配合的、可能会拯救法属叙利亚殖民地的十字军,列班·扫马在第二次访问热那亚时,对图斯卡鲁姆的红衣主教抱怨此事:“尊敬的大人,我能告诉你些什么呢?作为阿鲁浑王和耶路撒冷大主教的代表我来这里整整一年过去了,……我要说的是,我回去时我将给蒙古人带去什么样的答复?” 〔104〕

列班·扫马带着尼古拉四世、金发菲利普和爱德华一世给阿鲁浑的信回到波斯 〔105〕 。他很可能在1288年夏末到达阿鲁浑宫廷。阿鲁浑深表感谢,任命他为他斡耳朵的聂思托里安教牧师:“阿鲁浑下令就在廷帐旁建教堂,以致两帐篷的绳子绕在一起。他命令这一教堂内的钟声将长鸣不止。” 〔106〕

1289年的复活节(4月10日)庆祝会后,阿鲁浑又派新的使者、热那亚人布斯卡尔访问教皇尼古拉四世、金发菲利普和爱德华一世。布斯卡尔于1289年7月15日至9月30日间抵罗马。先后受到了尼古拉和菲利普的接见(11月和12月),他反复陈述了其君主的提议,建立以解放圣地为目的的攻击性的联盟。我们有阿鲁浑致菲利普信的原文,是用畏兀儿字书写的蒙古语:“以长生天之力和至高无上的汗(忽必烈)的保护,在此,法兰克王,我们邀请你于虎年冬季最后一月(1291年1月)出兵,大约能于春季第一月的第十五日(1291年2月20日)在大马士革城前扎营。若能按期派兵,我们将重占耶路撒冷,并将它归还给你。但如不能按期出兵与我军会合,那么,我们军队的进军将毫无作用。”该信附有一份法文写的公文,布斯卡尔把它交给了菲利普,公文上阿鲁浑答应给予在叙利亚登陆的法国十字军提供装备和3万匹新战马 〔107〕 。1290年阿鲁浑又向教皇、菲利普和爱德华派出第四位使者,他是察甘,其基督教名是安德鲁,布斯卡尔陪伴他而行,这是布斯卡尔的第二次出使 〔108〕 。但是,除了形式上的礼仪外,西方各国仍未作出答复,因此,法兰西—蒙古人联合进攻马木路克的战争始终没有发生。

阿鲁浑只得把注意力转向保卫呼罗珊和外高加索的北部边境。他任命长子合赞为呼罗珊长官,以斡亦剌惕部的管理者阿儿浑阿合之子异密捏兀鲁思为副。正如我们所见到的那样,阿儿浑阿合从1243到1255年一直为大汗管理着波斯东部和中部,几乎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甚至在旭烈兀王朝上任之后,他仍握有相当大的权力,一直到他于1278年在图斯附近去世。捏兀鲁思生长在这个显赫的家中,把呼罗珊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他于1298年起义,几乎捉住了合赞王子。但是,在顺利的开端之后,他被阿鲁浑的军队追赶,被迫逃往河中,在窝阔台家族首领海都汗处避难(1290年) 〔109〕 。在高加索,钦察汗经过打耳班进攻波斯边境地,但阿鲁浑的副将们于1290年5月11日在塞卡西亚的卡拉苏河畔,击败了敌人的先头部队,打退了这次入侵 〔110〕 。

10.海合都与拜都的统治

在阿鲁浑最后病倒期间,对他的中央集权制的反抗开始了。阿鲁浑死于1291年3月7日。2月30日 〔111〕 他的朝臣们废黜和处死了他的犹太教大臣撒菲·倒剌。军队首领中最有影响的人提名阿鲁浑的兄弟海合都为汗,当时海合都是塞尔柱克的安纳托利亚长官。海合都是一个没有什么长处的王子,他沉溺于酒色、鸡奸、穷奢极欲,缺乏统治意识。他和他的大臣阿赫麦德·哈里迪效法于忽必烈在中国发行纸钞 〔112〕 ,于1294年错误地把纸币(即钞)的应用引入波斯。同年9月12日在桃里寺城首次发行。其结果比中国更糟,面临商人们的罢市和囤积居奇,纸币只好停止使用。

在宗教事务上,马·雅巴拉哈的传记使我们确信,海合都对待这位主教与对待列班·扫马一样,给予了极大的优待。传记中还记载他让他们参观列班·扫马在蔑剌合建立的聂思托里安教教堂 〔113〕 。然而,正如巴托尔德所指出,这位最有势力的大臣 〔114〕 的政策主要是对穆斯林有利,他的目的是要把蒙古异密们从政府部门中清洗出去。

海合都被一伙反对这种倾向的蒙古封建主们推翻。1295年4月21日他在木干营地,以一种“不流血”的方式被人用弓弦勒死。贵族们任命他的堂兄弟、旭烈兀的另一个孙子拜都继承了他的位置。新汗是一位被迫执政的、无足轻重的人物 〔115〕 。据巴赫布拉攸斯记述,他非常热衷基督教。“与阿八哈的妃子、东罗马公主相处数年,颇知基督教教理,曾允许基督教徒在他的斡耳朵内设礼拜堂和鸣钟,并且自称是基督教徒,脖子上戴着十字架,但是,不敢公开表示其偏袒基督教……,然而,穆斯林抱怨他倾向基督教,他在位时间虽短,但任命为行政官员的基督教徒甚多。” 〔116〕

阿鲁浑之子、呼罗珊长官合赞王子的野心是要继承父位,他起来反对拜都。在这方面,他得到捏兀鲁思异密的支持,捏兀鲁思于1294年已经与合赞言归于好,并且成为他的副手。捏兀鲁思是一位狂热的穆斯林,他劝合赞放弃佛教皈依伊斯兰教,以便在反拜都的斗争中能得到波斯人的支持,这自然是一个理由很充分的策略,因为拜都是以基督教徒为后盾 〔117〕 。结果,拜都成了他自己仁慈的牺牲品。在与合赞的一次会见中,他的随从们怂恿他除掉这位王子,但是,他被长期培养的感情所感动,拒绝这样做。他的敌人们却很少顾虑。由于捏兀鲁思的阴谋,拜都发现他的随从们逐渐离开了他,结果他不战而败。他企图从阿哲儿拜占逃往谷儿只,但是在纳希切万被俘,于1295年10月5日被处死。

11.合赞的统治

合赞终于登上了自其父去世后他所梦寐以求的王位。尽管他皈依了伊斯兰教,但他是一个道道地地的蒙古人。海顿和尚把他描述成一位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的人,他比他军中的任何人都要丑。他精力旺盛、诡计多端、善于掩饰自己的感情、很有耐心,这一切我们可以在他处理与捏兀鲁思的关系上看到。他对敌人十分残忍,就他所实施的政策而言,他不考虑人的生命,然而,他是一位健全的管理者,在这方面,他是人道的。他还是一位杰出的将领和勇敢的战士(这在霍姆斯战役中已经证明,他在此战中获胜,也就是说,当他的士兵们被打散后,他独自获胜)。简言之,如果时代可以改变的话,他多少复活了他的祖辈成吉思汗。此外,他还具有透彻的理解力和组织能力。拉施特谈道:“他的母语是蒙语,但是他略通阿拉伯语、波斯语、印地语、藏语、中文和法语。他特别精通蒙古史,像他的所有同胞们一样,他很尊崇蒙古史。除了孛罗·阿合外,他比其他蒙古人都更了解蒙古祖先、蒙古首领的和蒙军将领们的世系 〔118〕 。在成吉思汗后裔中无一人比他更了解蒙古人,由于环境的逼迫,他把这些蒙古人引导到伊斯兰之路上,因此在不知不觉中启发了其民族的本性。”

在合赞统治之初,尽管他个性很强,但是,他被迫按他的同伙们的政策行事,不能贯彻自己的政策。在异密捏兀鲁思和穆斯林团伙的支持下获得王位之后,他首先满足了他们的要求。波斯的蒙古汗国正式成为伊斯兰教国家,作为这种变化的明显的外部特征是蒙古人包上了头巾。现在,在捏兀鲁思鼓动下一种强烈的穆斯林的反作用力违反了旭烈兀、阿八哈和阿鲁浑所推行的全部政策。合赞成了其支持者们的俘虏,从他进桃里寺都城起,他就下令毁掉基督教教堂、祆教拜火庙和佛教寺院。佛教偶像和基督教的圣像被摔坏和捆在一起,嘲弄着游过桃里寺的各条街道。他下令佛僧改信伊斯兰教。合赞的父亲阿鲁浑曾让人把他的像画在一座塔的墙上,然而,合赞下令把这些画像涂掉 〔119〕 。基督教徒和犹太教徒不再在公共场合露面,除非他们穿着有区别的服装。捏兀鲁思的行动超越了其君主的指示,甚至在僧侣和牧师中实行暗杀。许多佛僧只得放弃佛教。聂思托里安教大主教老马·雅巴拉哈三世尽管是“蒙古族”人,而且年事已高,但仍在蔑剌合驻地被捕,被监禁,头朝下的吊着抽打,而穆斯林洗劫了聂思托里安教的马萨里塔教堂。捏兀鲁思要处死马·雅巴拉哈,但由于亚美尼亚王海屯二世的干预而幸免,海屯二世碰巧在桃里寺宫廷,他为这位老人向合赞求情。尽管宗教迫害很残暴,但蒙古宫廷不敢反对这位忠实的亚美尼亚属臣,他在马木路克苏丹国边境上保卫着帝国。合赞彻底转向伊斯兰教,无疑是由于他感到对于一个穆斯林地区的统治者来说,他的王朝皈依伊斯兰教是最基本的事,但是,他没有捏兀鲁思那样的宗教仇恨;因此,他更多地是一个蒙古人 〔120〕 。马·雅巴拉哈的蒙古出身不可能不引起他的同情,到他自由行使权力时就恢复了马·雅巴拉哈的职务(1296年3—7月)。然而,解开了枷锁的蔑剌合穆斯林们于1297年3月又爆发新的骚乱。洗劫了主教驻地和聂思托里安教大教堂。同时,捏兀鲁思的代理人鼓动库尔德山民围攻聂思托里安教教徒避难之地埃尔比勒堡 〔121〕 。

合赞具有很强的个性,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权力。此时,他已经厌烦了捏兀鲁思的独裁。捏兀鲁思是蒙古人的儿子,他的父亲最终成了东伊朗的独立长官,捏兀鲁思本人娶了王室公主、阿八哈之女为妻,自从拥戴合赞即位之后,自认为不可一世、为所欲为。合赞对他的效劳予以承认,任命他为王国的副帅。现在他的傲慢和蛮横已无限制地发展起来。合赞对他采取了突然行动。1297年3月合赞不露声色地逮捕和处死了碰巧留在宫中的捏兀鲁思的所有下属。这时正在呼罗珊统军的捏兀鲁思也受到效忠君主的部队的攻击,他在尼沙普尔附近被打败。便逃到赫拉特马立克、鲁肯哀丁之子和继承人法黑剌丁处避难,他认为此人可靠。但是,克尔特人的政策一贯是在蒙古内战中随时支持强者,以求得生存。那么,这支处事圆滑的阿富汗家族有可能为了一个倒台大臣的命运而去与成吉思汗王朝决裂吗?当帝国军队包围赫拉特,要捉拿捏兀鲁思时,法黑剌丁嘲讽地交出了逃亡者,后来,他在该地被处死(1297年8月13日) 〔122〕 。

摆脱了捏兀鲁思的监护之后,现在合赞投身于自己的事业。合赞尽管皈依了伊斯兰教,但仍是一个地道的蒙古人,他是一位能干的君主,既开明又严厉。他对可能阻碍他行动(有时仅仅是出于怀疑)的宗王、异密和宫臣们进行了残酷的镇压,由此把权力又集中于中央政权。巴托尔德写道:“作为君主和立法者,他显示出极大的活力,彻底摆脱了固执。他把注意力放在国家财政上,特别注意货币。在他发行的钱币上,刻有三种文字(阿拉伯文、蒙古文和藏文),合赞不再像他的祖辈那样,是北京大汗的代表,而是作为上天恩赐的君主(tängri-yinkuchundur,字意是:凭借长生天的力量)。” 〔123〕 尽管他宣布了君主权,但他派往中国的使者们仍向成吉思汗家族之首,或者更准确地说,向拖雷家族之首铁穆耳皇帝表示效忠。

虽然合赞在处理阴谋和大量侵吞国库的贪污时可能是无情的,但是,他一直注意管理,“使农民免遭骚扰和勒索”。一天,他对宫臣们说:“你们要我答应你们去掠夺塔吉克人(波斯的农民),但是,当你们摧毁了农民的牲畜和庄稼,你们还能够做些什么呢?如果你们来向我要粮食,我要严厉地惩罚你们!” 〔124〕 经过严重烧杀掳掠之后,呼罗珊和伊剌克·阿只迷的大部分可耕地已经荒芜。游牧民的统治耗尽了土地肥力。拉施特提到:“土地仍大面积地荒废着。无论是公有地,还是私有地。无人敢去耕耘,因为害怕花费了财力与人力之后又被剥夺。”合赞开始“注意这些土地”。拉施特继续写道:“他感到有必要鼓励农业,颁布法令保护农耕者,公平地对待他们的劳动果实。荒芜了几年的土地分给那些愿意耕种的人,第一年免税。按同一法令,已经多年无人过问的世袭庄园,迁入其内的新居民可以不经原主的同意占用 〔125〕 。由于不断监视贵族们的劫掠,国库收入从1700托曼上升到2100托曼。” 〔126〕

合赞的大臣是伟大的波斯历史学家拉施特(哈马丹的法德尔·阿拉赫·拉施特)他约生于1247年,死于1318年 〔127〕 ,1298年晋升为大臣。正是合赞要求拉施特写一部蒙古人的历史,于是,这位著名学者的不朽的著作《史集》产生了。如上所述,合赞对蒙古人的历史了如指掌,他是《史集》材料的主要来源之一,另一个来源是中国大汗派到波斯宫廷的使臣孛罗丞相。

合赞还修建清真寺、马达拉沙赫(清真寺学校)、慈善机构等等辉煌的建筑物来装点他的都城桃里寺。正如拉施特所记:“直到当时仍只知道破坏的蒙古人,现在开始建设了。”合赞的统治标志着终年以游牧为生的波斯蒙古人开始采取几乎定居的生活方式。遗憾的是,这种倾向有其缺点。波斯的蒙古人为了实施与日俱增的伊斯兰教宗教形式(这使拉施特想起了神裁法),放弃了对宗教普遍容忍的态度,他们不久就丧失了他们的民族特征和气质,他们与其他定居民融合,最后消失了。

在能干的合赞汗统治期间,没有时间和机会让这种令人惋惜的倾向发展,例如,在小亚细亚,合赞严厉地处置分裂现象。那颜拜住的孙子苏拉米什在原利考尼亚(卡帕多细亚东南)地区的卡拉曼朝的真正建立者、土库曼人马合谋伯格异密的帮助下,企图为自己开辟一个独立的公国。1299年4月27日,合赞军在埃尔津詹附近的阿克谢希尔粉碎了这次反叛。科尼亚的最后一批塞尔柱克苏丹们是由桃里寺宫廷随意任命和罢免的,他们的权威比任何一个蒙古长官都小。例如,合赞罢免了苏丹马苏德二世(1295年),把凯·库巴德二世扶上王位(1297年),后来又罢免了他(1300年),让马苏德二世(死于1304年)复位,马苏德是这一显赫家族的最后一位王。

合赞追随着旭烈兀和阿八哈的对外政策,开始对叙利亚的马木路克帝国发起新的入侵。他夺取阿勒颇城(除了城堡外,1299年12月12日),在霍姆斯城前打败马木路克军(12月22日),进入大马士革(1300年1月6日)。蒙古的忠实属臣、亚美尼亚王海屯二世,像他家族中所有成员一样,率自己的军队来支持合赞。但是,在最后一些法属领地丧失之后,以及波斯的蒙古人永久地皈依了伊斯兰教之后,蒙古人的这些胜利几乎没有意义,有一种“遗腹子”的感觉。无论如何,合赞跟在这支精锐的骑兵行列之后回到波斯(1300年2月),马木路克又得以重占叙利亚。

事实上察合台人在伊朗东部的牵制性行动再次使波斯汗国瘫痪。突厥斯坦汗都哇之子忽都鲁·火者在阿富汗地区的加兹尼和古尔为自己占有了一块封地,在合赞远征叙利亚期间,他劫掠了起儿漫和法尔斯。1303年春,合赞派新军去叙利亚,负责这次远征的将军忽特鲁沙在大马士革附近的马尔杰·索法尔被马木路克军打败(1303年,4月21日)。这是蒙古人对叙利亚的最后一次干涉。

可以说,合赞把穆斯林的对内政策与从旭烈兀、阿八哈和阿鲁浑那里沿袭下来的对外政策成功地结合成一个整体。我们可以认为(拉施特对此提供了充分的证据)没有理由怀疑合赞皈依伊斯兰教的诚意和持久性。他毅然决然地与其家族所信奉的佛教决裂,并强迫佛教和尚和喇嘛或者是放弃佛教,或者是离开这个国家 〔128〕 。另一方面,无疑是为了适合他的对外政策,他停止迫害聂思托里安教徒,与他们的主教马·雅巴拉哈建立了友谊。他于1303年6月在马·雅巴拉哈刚重建起的蔑剌合修道院内会见了这位老主教,并给予他荣誉、礼物,表示关心 〔129〕 。

12.完者都的统治

1304年5月17日合赞去世,其弟完者都继位(1304—1316年) 〔130〕 。完者都虽然是聂思托里安教母亲兀鲁克可敦的儿子,并以尼古拉一名接受过洗礼,但是,后来他在一位妃子的影响下皈依了伊斯兰教。他一度甚至成为波斯什叶派的支持者 〔131〕 。在他统治期间,伊斯兰教在波斯有了新的进展。聂思托里安教大主教马·雅巴拉哈希望完者都像合赞那样给予他同样的恩惠,但是,据传记作家说,他得到的只不过是勉强的礼貌。穆斯林利用这种情况迫害聂思托里安教教徒。要是没有蒙古异密伊剌金的干预,桃里寺的教堂将变成了清真寺。伊剌金是克烈部人,是脱古思可敦的侄儿和完者都母亲的兄弟,他像所有的克烈人一样,仍保持昔日对基督教的同情。如上面提到的,聂思托里安教徒门有一个堡垒,即埃尔比勒堡。1310年春,该地区长官在库尔德人的帮助下企图从他们手中夺取该堡。尽管马·雅巴拉哈极力避免发生不可挽救的灾难,但埃尔比勒堡的基督教徒们进行了抵抗。城堡最终于1310年7月1日被王室军队和库尔德山民们攻陷,全体守城者被屠杀。马·雅巴拉哈在他的事业结束后还活了一些时候,他于1317年11月13日满怀着对蒙古人的仇恨在蔑剌合去世。他曾经那样忠实地为这些蒙古人服务,而他们认为他对他们不老实而否认了他 〔132〕 。

完者都虽然放弃了成吉思汗族人同情聂思托里安教教徒的传统,但是,总的来说,他追随其兄合赞的政策,尽管他的个性不是十分坚强,他还是能够维持住由合赞建立起来的巩固的行政机构。穆斯林史书把他描述成一位慷慨正直的人 〔133〕 。他继续留用伟大的史学家拉施特为臣,拉施特是一位杰出的行政官和有见识的政治家,他在完者都统治时期产生的影响远远超过了合赞统治时期。他甚至说服完者都接受了沙菲派教义。完者都还保护当时的另一位史学家瓦撒夫。最后,完者都还是一位伟大的建设者。他于1305至1306年间,在伊剌克·阿只迷西北的苏丹尼耶建设他的都城,这是其父阿鲁浑选定的位置,他把它装饰一新。他对蔑剌合的瞭望台也很感兴趣。拉施特也是一位建设者,1309年他设计了桃里寺东的加赞尼耶城的整个新区 〔134〕 。

完者都虽然对伊斯兰教很虔诚,但是,他像合赞一样,追随与其祖辈们同样的对外政策:反对马木路克和设法与基督教的欧洲建立联盟。他派基督教徒托马斯·伊尔杜奇作为使者到欧洲各宫廷。这次出访中,他写给教皇克力门五世、法兰西金发菲利普和英王爱德华一世的信被保留下来。法国国家档案馆珍藏着完者都于1305年5月给金发菲利普的信,信中他庆贺自己与其他成吉思汗兀鲁思的首领们——中国大汗铁穆耳、窝阔台兀鲁思首领察八儿、察合台兀鲁思首领都哇和钦察汗脱脱——之间充满了和谐。完者都还表示,他希望像他的前辈们那样,与基督教世界的领袖们保持友好关系 〔135〕 。

与此同时,波斯汗国与埃及马木路克苏丹国之间又开始了边境战争。在1304和1305年期间,马木路克对蒙古属国、西里西亚的亚美尼亚王国进行了掠夺性的袭击。在第二次袭击时,他们与小亚细亚的蒙古守军相遇,受到了很大的损失 〔136〕 。1313年,完者都包围了位于幼发拉底河中游的一个马木路克边境据点拉希巴堡。但是,这里的炎热气候使他未等到该城投降就放弃了围攻 〔137〕 。

在小亚细亚,塞尔柱克王朝于1302年灭绝,结果科尼亚的蒙古长官成了那里的统治者。实际上,对蒙古人有利的“塞尔柱克屏障”的消失,使蒙古人面对企图趁中央权力空缺之机获得独立的诸小突厥异密们。卡拉曼异密们便是一例,土库曼首领们已经在埃尔梅内克山区建立了政权,这时他们正图谋在科尼亚取代塞尔柱克人,1299年合赞不得不严厉地惩罚了他们(看前文)。在1308至1314年间,卡拉曼异密马合谋伯格使自己成为科尼亚君主。完者都派遣出班将军去攻打他,出班先把他打跑,此后不久,于1319年又迫使他前来投降。 〔138〕 在他们一边,奥斯曼人已在弗里吉亚西北和比提尼亚建立政权,他们正在开始向拜占庭领土扩张,奥斯曼帝国的建立者奥斯曼一世特别对拜占庭的大城市尼西亚造成威胁。拜占庭皇帝安德努尼卡斯二世寻求与完者都联盟,把他的妹妹马利亚嫁给完者都 〔139〕 。似乎是这一联姻的缘故。一支蒙古军入侵奥斯曼境内的埃斯基谢希尔区,奥斯曼的儿子奥尔汗把他们从该地区击退 〔140〕 。

安纳托利亚西北部的突厥-拜占庭边境对波斯的蒙古人来说兴趣不太浓。他们怎么会料到,在这边境之地新建立的这个小奥斯曼异密国,在一个世纪之内将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穆斯林政权呢?他们更关注东伊朗的事务,因为他们在那儿要不断地提防着他们的堂兄弟、河中的察合台汗们的侵犯,同时要制止他们的属臣、赫拉特克尔特家族的阿富汗人暗中争取独立的企图。

在赫拉特,克尔特朝的第三代王马立克法黑剌丁俨然以独立君主的身份行事,1306年,完者都派将军答尼失蛮·巴黑都儿围攻赫拉特城。法黑剌丁同意退到阿曼科赫堡,答尼失蛮得以占赫拉特城;但是,城堡是由法黑剌丁的一名副将穆罕默德·沙姆坚守,未能攻破。1306年9月沙姆引诱自负的答尼失蛮到城堡,并杀死了他。接着完者都又派新军、由异密牙撒吾儿和答尼失蛮之子布贾率领。在经历了长时间的封锁和发生了一些戏剧性的偶然事件之后,由于叛变和背叛,同样也由于饥荒(1307年),赫拉特城和城堡投降。在此期间法黑剌丁在阿曼科赫去世 〔141〕 。但是,完者都没有利用这一形势废黜克尔特王朝,而是把赫拉特国给法黑剌丁之兄弟嘉泰丁(1307年7月)。嘉泰丁一度曾被怀疑企图煽动新的叛乱,于是,他来到完者都面前为自己开脱。后来他一直占有赫拉特(1315年) 〔142〕 。

完者都于1313年(看315页)从察合台幼支达乌德·火者手中夺取东阿富汗地区,这一行动导致了察合台汗也先不花的亲自入侵,他一征服穆尔加布,就占呼罗珊的部分地区(1315年)。但是,由于中国大汗进行的牵制行为(大约1316年元军从后方进攻察合台领地,一直攻入怛逻斯) 〔143〕 ,波斯很快就摆脱了这一争夺。然而,此后不久,呼罗珊又受到流亡的察合台宗王牙撒吾儿的威胁,完者都曾轻率地欢迎过他,现在他企图独立(1318年)。波斯十分走运,牙撒吾儿于1320年6月被他的私敌、察合台汗怯别杀死 〔144〕 。赫拉特异密、克尔特人嘉泰丁于1319年5月间曾被牙撒吾儿围困在城中,在这次战争中他一直反对牙撒吾儿。于是,他似乎成了旭烈兀家族事业的最忠诚的保卫者,桃里寺宫廷热烈地祝贺他。事实上,他只是加强了他对赫拉特公国的控制 〔145〕 。到他晚年时(他死于1329年),他实际上已经独立,尽管桃里寺宫廷仍认为他是帝国东北边境地区不可缺少的边境卫士。

13.不赛因的统治

完者都于1316年12月16日死于苏丹尼耶,其子,当时只有12岁的不赛因(abusa'id)继位,在他统治时期,波斯汗国发生了最后一些事件。他在位时期是从1317至1334年,但是,他终身是那些以他名义实施统治而且互相争权夺利的蒙古封建主们的傀儡。伟大的历史学家拉施特,作为大臣他总是维护国家利益,结果成了这些奸臣们的牺牲品,他们以荒谬而可怕的罪名处死了他(1318年7月18日) 〔146〕 。

不赛因统治前期,权力掌握在一位名叫出班 〔147〕 的蒙古异密手中。出班在1317年至1327年期间,是波斯的实际统治者,他牢牢地控制着波斯。1322年,他平息了由他自己的儿子、小亚细亚长官帖木儿塔什领导的一次叛乱;1325年,他胜利地发动了一次反钦察汗国的远征,一直抵达捷列克河;1326年,其子胡赛因在加兹尼附近打败了入侵呼罗珊的察合台汗塔儿麻失黑,把他赶回河中。但是,到1327年时,不赛因厌倦了出班的监护,与他关系破裂 〔148〕 。当时在呼罗珊的出班举旗反叛,准备从麦什德进军阿哲儿拜占。但是,他的部队抛弃了他,迫使他到赫拉特马立克嘉泰丁处避难。马立克派人把他勒死,把他的手指送给不赛因(1327年10—11月) 〔149〕 。出班的一个儿子、小亚细亚的长官帖木儿塔什逃到开罗,开罗的马木路克害怕引起不赛因的不快,把他处死 〔150〕 。

在对伟大的大臣拉施特以合法方式进行了杀害之后,紧接着是像出班这样的强者的垮台,这是对波斯汗国的致命打击。几年之后,当不赛因本人去世时,没有一位领袖(无论文官或武将)能使这个蒙古—波斯国团结在一起。旭烈兀家族的兀鲁思瓦解了。

出班的垮台还产生了另一个结果:突厥人的安纳托利亚放任自流了。甚至是在1304年马苏德二世死去,科尼亚的塞尔柱克苏丹国消失后,波斯宫廷任命的蒙古长官就表现出一种自治宗王般的倾向。我们已经看到出班之子帖木儿塔什已经在争取独立。要不是他家族遭灾的话,在不赛因死后,他很可能在科尼亚,或者是在开塞利建立一个安纳托利亚的蒙古苏丹国,这一苏丹国很可能成为阻止奥斯曼帝国扩张的障碍 〔151〕 。事实上,帖木儿塔什于1327年去世了,8年以后,不赛因也随之去世了,安纳托利亚失去了君主,在其东南方的卡拉曼家族的地区突厥异密们和在其西南方的奥斯曼家族的异密们随心所欲地行动。于是,在关键的1327至1335年间,波斯蒙古宫廷内的这些冲突间接地导致了奥斯曼帝国的崛起。

14.波斯蒙古汗国的肢解

不赛因之死(1335年11月30日)导致了波斯蒙古汗国的肢解。蒙古贵族们不是从旭烈兀家族中选出新汗,而是选另一支成吉思汗后裔:蒙哥、旭烈兀和忽必烈之弟阿里不哥的后裔阿儿巴合温为汗 〔152〕 。1336年,这位意外登上王位的汗被一位反叛的地方长官打败杀死 〔153〕 。此后,两派封建主在傀儡王们的幌子下争权夺利,各派都吸收一批蒙古贵族到自己一边。对立双方的一位是小亚细亚长官大哈桑·布朱儿,或者如人们以他出身的蒙古部落名,称他为哈桑·札剌儿 〔154〕 。另一位是小哈桑·库楚克,他也是蒙古人,是出班的孙子,他逃脱了对其亲属们进行的大屠杀 〔155〕 。小哈桑于1338年从对手大哈桑·札剌儿手中夺取当时的波斯都城桃里寺。接着,他在桃里寺西北为自己开辟了一个王国,阿哲儿拜占和伊剌克·阿只迷都纳入他的国境内。在1343年他去世时,他的兄弟阿失剌甫继承了这些领地,仍以桃里寺为都 〔156〕 。与此同时,大哈桑·札剌儿在报达实施统治,1340年他在报达宣布独立,1347年,他击退了阿失剌甫对报达的多次进攻。

在这种混乱局面达到顶峰时,外国入侵开始了。钦察(南俄)汗札尼别于1355年侵入阿哲儿拜占,杀出班后裔阿失剌甫。然后回到俄罗斯,在牢固的基础上顺利地建立了他的统治 〔157〕 。这一灾难变得对札剌儿人有利。哈桑·札剌儿刚去世不久(1356年),但他的儿子乌畏思继承了他在报达的王位,他进军阿哲儿拜占,在经历短时期的挫折之后,他占领该地(1358年) 〔158〕 。现在他作为报达和桃里寺两地的统治者统治着西波斯,直到1374年他去世,同年其子胡赛因·札剌儿取代了他的位置(1374—1382年在位)。后来,正如我们将要看到那样,胡赛因的兄弟、继承者阿合木札剌儿与帖木儿为拥有桃里寺和报达发生争夺。

与此同时,在赫拉特和东呼罗珊,克尔特统治者们的阿富汗国已完全独立。精明的嘉泰丁于1329年10月已经去世,他的两个年长的儿子沙姆斯哀丁二世和哈菲兹只统治了几个月。但是,他的三子穆兹丁·胡赛因尽管年幼,仍被宣布为王,从1332年一直统治到1370年,在他统治时期,这一王国成为一个相当强大的国家,一度大胆到干涉河中事务(参看343页)。 〔159〕

在呼罗珊西部,一位名叫阿布德·拉札克的土匪头子,在1337年曾夺得撒卜兹瓦尔堡,建立了一个新国家,即赛尔巴朵尔人的公国。他的兄弟瓦吉黑哀丁·马苏德杀害了他(1338年),立即攻占尼沙普尔,由此继续着他的事业 〔160〕 。在这次大骚乱中,成吉思汗弟弟哈撒儿的后裔、一位名叫吐格帖木儿的蒙古宗王于1337年被拥立为汗 〔161〕 。他在呼罗珊西北的比斯坦建立政权,还统治着马赞达兰。他改建了麦什德城,已经知道他在麦什德附近的拉德坎度夏,他的冬驻地在离里海不远的古尔甘。赛尔巴朵尔人只是名义上承认他的宗主权。他们约于1353年暗杀了他,于是成了整个呼罗珊西北的主人,而东南仍归克尔特人所有。自然,这两个伊朗王朝互相进行着残酷的战争,这一战争又因宗教分歧而加剧,克尔特人属逊尼派的阿富汗人,赛尔巴朵尔人是什叶派的波斯人。

第三个伊朗王朝,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阿拉伯—伊朗王朝,是穆扎法尔朝,王朝建立在起儿漫和法尔斯 〔162〕 。它的建立者、阿拉伯人穆巴里克·丁·穆罕默德已经在耶斯特和起儿漫掌权,并于1353年控制了泄剌只〔设拉子〕,1356—1357年控制了伊斯法罕。1358年他被其子沙·舒贾(死于1384年)废黜并弄瞎,沙·舒贾在泄剌只继位,而伊斯法罕转归穆札法尔朝的另一些人。

为了绘完这幅图画,还应该提到,除了当时的这些君主以外,未来的君主们已经露面。在西波斯,他们是仍保持游牧的土库曼部落,以其标志被称为黑羊部落,即喀喇·科雍鲁。在旭烈兀汗国分裂之时,黑羊部居住在亚美尼亚的穆什地区,正在蚕食毛夕里〔摩苏尔〕,乌畏思·札剌儿把他们从毛夕里赶出去(大约1336年)。1374年乌畏思死时,黑羊部首领拜拉姆·瓦加又占领毛夕里和赞詹。他的孙子哈拉·玉素甫从札剌儿人手中夺取了桃里寺,由此奠定了其家族的命运,直到帖木儿来到前他们一直留在桃里寺 〔163〕 。

在塞尔柱克家族(约1304年)和波斯汗国的宗主权先后消失以后,小亚细亚的塞尔柱克国已不复存在,在该国的旧址上,两个土库曼公国正在争夺卡帕多细亚。在锡瓦斯和开塞利是阿尔特纳-乌鲁氏族,从1380至1399年,该族的统治者是著名的诗人王子布汉哀丁 〔164〕 ,1400年由另一支土库曼氏族,被称为白羊的氏族(阿克·科雍鲁)取代 〔165〕 。在拉兰达(今卡拉曼)建立起卡拉曼异密们的王朝(同样是土库曼人的王朝),在一个时期内他们曾为小亚细亚霸权和塞尔柱克国的遗产与比斯尼亚-弗里吉亚边境上的奥斯曼突厥人作战 〔166〕 。

以后,帖木儿将加入到这些激烈的角逐之中。

注释

〔1〕 关于绰儿马罕,参看伯希和《蒙古人与教廷》(《东方基督教评论》1924年第247页,〔51〕)。

〔2〕 《东方基督教评论》1924年,第244页,〔49〕。

〔3〕 关于拜住,参看《蒙古人与教廷》第303页以下(109页以下)。

〔4〕 在亚美尼亚文和拉丁文史书中,蒙古人的夏季大本营称为锡西安,似乎是在锡尤尼和阿特沙赫之间的哈本德地区,“在正对着哥克察湖东岸的山区。”参看伯希和《蒙古人与教廷》第302页(106)。

〔5〕 关于野里知吉带,参看伯希和《蒙古人与教廷》(1931—1932年)第33页(171)。

〔6〕 关于艾伯格和萨吉斯,参看《蒙古人与教廷》(1924年)第327(131页)。

〔7〕 《蒙古人与教廷》(1931—1932年)第172(174)页和第193(195)页。格鲁塞《十字军史》iii,520。

〔8〕 伯希和《蒙古人与教廷》第175(177)页以下。格鲁塞《十字军史》iii,521。

〔9〕 野里知吉带之子阿尔哈森阴谋反对蒙哥,已经在蒙古地区被处死。

〔10〕 伯希和《蒙古人与教廷》(1931—1932年)第65(203)页。

〔11〕 米诺尔斯基《伊斯兰百科全书》“tiflis”条目,第796页上的书目(谷儿只和亚美尼亚史料和志费尼书)。

〔12〕 参看《伊斯兰百科全书》“kaiká'ús ii”第677—678页。

〔13〕 参看多桑《蒙古史》iii,103—107(据志费尼记)。

〔14〕 志费尼的父亲贝哈哀丁被蒙古首领库尔布鲁特囚禁在图斯。他受到优待,并作为呼罗珊的理财大臣进入蒙古机构。到1253年他在伊斯法罕去世前一直是蒙古官员。参看巴托尔德《伊斯兰百科全书》“djuwaini”条目,第1100页。

〔15〕 多桑《蒙古史》iii,116—117(据志费尼)。

〔16〕 多桑《蒙古史》iii,180。

〔17〕 志费尼及其父在任蒙古政府官员时听命于阿儿浑阿塔,但志费尼抑制不住地强烈反对畏兀儿学者们对阿拉伯—波斯人的优势:“在刚发生的、震动世界的革命中,学院被毁,学者被屠杀,特别是在呼罗珊,它是启蒙的源泉和学者聚会之地。国内有识之士都被剑砍死。再没有什么地方能产生创造物,畏兀儿学者们关心的只是以畏兀儿文和畏兀儿语来取代之。”上引书,i,xxv。

〔18〕 据志费尼和拉施特,参看多桑《蒙古史》iii 121—128。

〔19〕 多桑《蒙古史》,iii,129—131。

〔20〕 多桑《蒙古史》iii,131。米诺尔斯基《伊斯兰百科全书》“kutlugh-khan”,第1238页和t. w. haig 的“salghurides”条目,第109页。

〔21〕 旭烈兀(hulagu)一名来自蒙古语词根hülä-或ülä-,意即“超过”,在波斯语中是hulaku。参看伯希和(《亚洲杂志》1925年,第236页)。

〔22〕 《史集》卡特勒梅尔译本,第145页。多桑《蒙古史》iii,139。

〔23〕 1256年旭烈兀渡过阿姆河后,波斯与高加索的小国君们纷纷投诚,其中也有刺客派的头目,刺客派的名声早已一落千丈,但仍占据许多非常强固的堡垒。鲁克赖丁是该派的最后一位头目。旭烈兀没有接受他作为属臣,他在遭拒绝后,在麦门底司堡中坚持抵抗。——译者

〔24〕 《史集》卡特勒梅尔译本,第217,219页。多桑《蒙古史》iii,197。

〔25〕 参看阿卜尔·菲达的《十字军史评论》(《东方史家集》i,136)。拉施特《史集》,卡特勒梅尔译本,第247页。多桑《蒙古史》iii,212(据瓦撒夫的记载)。格鲁塞《十字军史》iii,568。

〔26〕 《史集》第231页。

〔27〕 多桑《蒙古史》iii,217转到《史集》。

〔28〕 参看格鲁塞《十字军史》iii,571。

〔29〕 阿卜尔·菲达《十字军史评论》i,136。

〔30〕 《史集》卡特勒梅尔译本299页。基拉罗斯(《亚洲杂志》i,1858年,489页)。

〔31〕 参看基拉罗斯(《亚洲杂志》1858,491页)。

(多桑《蒙古史》汉译本第四卷第五章页87中记:“报达之掠杀,延续有七日。……计死者八十万人。”——译者)

〔32〕 阿卜尔·菲达《十字军史》第137页。

〔33〕 基拉罗斯(《亚洲杂志》i,1858年,第493页)。

〔34〕 瓦尔坦《亚洲杂志》ii,1860年,第291页。

〔35〕 多桑《蒙古史》iii,270。参看海顿和尚的报导(《十字军史评论》中所收《亚美尼亚史料》ii,169—170)。格鲁塞《十字军史》iii 574—575。

〔36〕 基拉罗斯(《亚洲杂志》1858年,第492页)。

〔37〕 格鲁塞《十字军史》iii,575—576页。

〔38〕 即王罕弟札阿绀孛的女儿。

〔39〕 《史集》卡特勒梅尔译本,第145页。

〔40〕 《史集》第94—95页。

〔41〕 瓦尔坦(《亚洲杂志》ii,1860年,290,309)。参看《十字军史评论》收集《亚美尼亚史料》i,433。

〔42〕 瓦尔坦《亚洲杂志》ii,(1860年)300—301页。

〔43〕 瓦尔坦《亚洲杂志》ii(1860)第302页,这话得到了拉施特的证实,《史集》第393页。

〔44〕 巴托尔德《伊斯兰百科全书》“hùlägü”条目,第353页。

〔45〕 《史集》第225页。基拉罗斯(《亚洲杂志》i,1858年,第484页)。多桑《蒙古史》iii,第262页。

〔46〕 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548,515页。

〔47〕 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515页。

〔48〕 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579页。

〔49〕 格鲁塞《十字军史》第577—578页。

〔50〕 瓦尔坦(《亚洲杂志》ii,1860年,第294页)。

〔51〕 基拉罗斯(《亚洲杂志》i,1858年,496)。《史集》第330—331和350—375页。

〔52〕 海顿(《十字军史评论》收在《亚美尼亚史》ii,170)。瓦尔坦(《亚洲杂志》ii,1860年,293)

〔53〕 《十字军史评论》收《亚美尼亚史料》第751页。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581页。

〔54〕 巴赫布拉攸斯,看多桑《蒙古史》iii,第316页。

〔55〕 多桑《蒙古史》,iii,第308—309页,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581—582页。

〔56〕 阿卜尔·菲达《十字军史评论》i,140。

〔57〕 巴赫布拉攸斯,《叙利亚编年史》第533页。海顿(《亚美尼亚史料》ii,第171页。)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583页。

〔58〕 阿卜尔·菲达《十字军史评论》第141页。《十字军史评论》中《亚美尼亚史料》ii,751。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586页。

〔59〕 阿卜尔·菲达上引书,第143页。

〔60〕 《十字军史评论》(《亚美尼亚史料》ii,751)。多桑《蒙古史》iii,第325页。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589页。

〔61〕 多桑《蒙古史》iii,第377页。巴托尔德《伊斯兰百科全书》“berke”条目,第725—726页。

〔62〕 基拉罗斯《亚洲杂志》i(1858年)498。海顿(《亚美尼亚史料》ii,173)。

〔63〕 《亚美尼亚史料》第174页。

〔64〕 德拉博德的文章(letters des chrétien de terre sainte, 1260)(《东方拉丁评论》ii,1894年,214)。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584页。

〔65〕 海顿(《亚美尼亚史料》第174页)。gestes de chiprois 第752页。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594页。

〔66〕 《史集》,余大钧译,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第三卷第79页。有异密拜答儿。此处误为拜巴斯。——译者

〔67〕 gestes des chiprois 第753页。rothelin 手稿(《十字军史评论》第637页)。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601—603页。

〔68〕 基拉罗斯(《亚洲杂志》i,498)。

〔69〕 《史集》余大钧译,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第三卷第81页。——译者

〔70〕 《史集》德弗雷梅里译本,第393页。参看瓦尔坦(《亚洲杂志》ii,1860年,302)。

〔71〕 参看巴托尔德《伊斯兰百科全书》“berke”条目,第726页。海顿《亚美尼亚史料》ii,176。

〔72〕 《史集》卡特勒梅尔译本,第399页。多桑《蒙古史》iii,第380—381页。

〔73〕 多桑《蒙古史》iii,第362,370—374页(据拉施特和巴赫布拉攸斯记)。

〔74〕 多桑《蒙古史》iii,397—404(据拉施特和米尔空记)。参看t. w.海格《伊斯兰百科全书》“salghurides”条目,第109页。

〔75〕 《史集》卡特勒梅尔译本,第403页。米尔空《伊斯兰百科全书》“kutlugh-khàn”条目,1238页。

〔76〕 多桑《蒙古史》iv,第148页。

〔77〕 多桑《蒙古史》,iv,第281页。

〔78〕 巴托尔德《伊斯兰百科全书》“djuwaini”条目,1100页。

〔79〕 多桑《蒙古史》iii,第407—408页。

〔80〕 马·德赫任主教时期是1266—1281年,后由马基哈继任。

〔81〕 w·巴奇《忽必烈汗时期的僧侣》第139—140页。

〔82〕 《马·雅巴拉哈》,j. b.夏博译,《东方拉丁杂志》(1893年)第593—594页。

〔83〕 他们约于1275年离开中国,约于1278年抵达美索不达米亚。

〔84〕 巴奇《忽必烈时期的僧侣》第148页。

〔85〕 《马·雅巴拉哈》第607—608页。

〔86〕 《马·雅巴拉哈》第609—610页。

〔87〕 多桑《蒙古史》iii,第416—419页。

〔88〕 多桑《蒙古史》iii,第432—449页(据拉施特记)。

〔89〕 多桑《蒙古史》iii,第441—442页;iv,第179—183页。

〔90〕 阿卜尔·菲达《十字军史》i,155。海顿《亚美尼亚史料》180页。多桑《蒙古史》iii,481—488,格鲁塞《十字军史》iii,694页。

〔91〕 海顿《亚美尼亚史料》第180—181页。

〔92〕 参看阿卜尔·菲达《十字军史》i,第158—159页。海顿《亚美尼亚史料》第183—184页。巴赫布拉攸斯《叙利亚编年史》第592—593页。多桑《蒙古史》iii,第524页。r.罗里希特的文章(les batailles de homs)(archives de l'orient latin)i,第638页。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699页。

〔93〕 在蒙古语中是“täghüdär”。

〔94〕 海顿《亚美尼亚史料》185页。

〔95〕 《马·雅巴拉哈》第75—77页。

〔96〕 参看多桑《蒙古史》iv,第31—38,49—57页(据瓦撒夫记)。

〔97〕 夏博的文章(relations du roi argoun avec l'occident)(revue de l'orient latin,1894年,571页)。穆勒《在中国的基督教徒》106页。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711页。

〔98〕 《东方拉丁杂志》1894年,第82—83页。

〔99〕 上引书,第89页。

〔100〕 夏博《东方拉丁杂志》1894年,第91页。参看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715—716页。

〔101〕 上引书,第104页。

〔102〕 上引书,第106—111页。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717—718页。

〔103〕 夏博《东方拉丁杂志》,第113—114页。

〔104〕 上引书,112页。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720页。

〔105〕 夏博的文章(relations du roi argoun)第576—591页。

〔106〕 夏博《东方拉丁杂志》,第121—122页。列班·扫马又活了四年,于1294年1月10日死于巴格达。

〔107〕 夏博的文章(relations du roi argoun)第604,611,612页,穆勒《在中国的基督教徒》第117—118页。格鲁塞《十字军史》iii,第724页。

〔108〕 夏博(relations du roi argoun)第617,618页。

〔109〕 多桑《蒙古史》iv,第42—49页。

〔110〕 多桑《蒙古史》iv,第42页,巴托尔德《伊斯兰百科全书》“mangù timur”条目,第260页中修订了他关于arghùn 的另一篇文章。

〔111〕 原书如此。——译者

〔112〕 多桑《蒙古史》iv,第101—106页。巴托尔德《伊斯兰百科全书》“gaikhâtû”条目,第135页。海合都是从忽必烈派往波斯宫廷的使者孛罗丞相那里知道“钞”的情况。

〔113〕 夏博《东方拉丁杂志》,1804年,第127—128页。

〔114〕 指海合都的大臣阿赫麦德·哈里迪。——译者

〔115〕 夏博《东方拉丁杂志》,1804年,第133页。

〔116〕 巴赫布拉攸斯《叙利亚编年史》第609页。多桑《蒙古史》iv,141页。

〔117〕 多桑《蒙古史》iv,132页。

〔118〕 《史集》,摘自多桑《蒙古史》iv,第359—360页。

〔119〕 多桑《蒙古史》iv,第281—282页。

〔120〕 《史集》,合赞并不是狂热的穆斯林,《史集》证实了他的宗教诚意,在他即位前很久他就公开宣布他要抛弃佛教的偶像崇拜,皈依伊斯兰教。多桑《蒙古史》卷iv,148页。

〔121〕 《马·雅巴拉哈》第134—142,239—250页。

〔122〕 多桑《蒙古史》iv,第174—190页。是据拉施特和米尔空的记载。(《史集》余大钧译本,第三卷第302页记,他死于696年10月23日,即公元1297年8月14日。——译者)

〔123〕 巴托尔德《伊斯兰百科全书》“ghāzan”条目,第158页。

〔124〕 《史集》,转自多桑《蒙古史》iv,367。

〔125〕 《史集》,上引书iv,417—418。

〔126〕 2100托曼约等于今日的1200万美元。——译者

〔127〕 e.贝特尔斯《伊斯兰百科全书》“rashid al-din tabib”条目,第1202页。

〔128〕 合赞说:“你们之中凡是想到印度、客失米儿、吐蕃和自己的故土去的,就去吧。而留下这里的人,就别虚伪,而要真心实意,不要以自己的虚伪玷污纯洁的伊斯兰教。但是,如果我得知他们建造多神教神庙和庙宇,那我将毫不怜悯地用剑杀死他们。”(《史集》汉译本第三卷,页371)。——译者

〔129〕 《马·雅巴拉哈》第251—252页。

〔130〕 在蒙古语中,作öljäitü。

〔131〕 j. h.克雷默《伊斯兰百科全书》“olčaitu khudâbanda”条目,第1042页。

〔132〕 《马·雅巴拉哈》第266—300页。

〔133〕 哈菲兹·伊·阿卜鲁(巴亚尼译本)第4页。

〔134〕 巴特尔斯《伊斯兰百科全书》“rashid ad-din tabib”条目,第1202页。关于苏丹尼耶的建设,参看哈菲兹·伊·阿卜鲁(巴亚尼译本),第5—7页。

〔135〕 多桑《蒙古史》iv,第587—597页。

〔136〕 多桑《蒙古史》,iv,第532页,(据诺瓦里和马克尼兹记)。

〔137〕 参看哈菲兹·伊·阿卜鲁(巴亚尼译本35页),宣称被围困的城民们臣服。

〔138〕 多桑《蒙古史》iv,第576页。j. h.克雷默《伊斯兰百科全书》“karamán-oghlu”条目,第794页。

〔139〕 g.帕希梅尔,ii,433—444。多桑《蒙古史》iv,第536页。

〔140〕 j. h.克雷默《伊斯兰百科全书》“othmân i”条目,第1075页。

〔141〕 哈菲兹·伊·阿卜鲁(巴亚尼译本),第17—29页。多桑《蒙古史》iv,第497、527页。

〔142〕 多桑《蒙古史》iv,第568—571页。哈菲兹·伊·阿卜鲁,第37、43、67页。

〔143〕 多桑《蒙古史》iv,第562—564页。

〔144〕 多桑《蒙古史》iv第565,567—568,612—629,642—644页。哈菲兹·伊·阿卜鲁,第86页。

〔145〕 哈菲兹·伊·阿卜鲁(巴亚尼译本)第71,80—86页。多桑《蒙古史》iv,第620—629页。

〔146〕 哈菲兹·伊·阿卜鲁(巴亚尼译本),第56页。多桑《蒙古史》iv,609—612页。

〔147〕 关于该名的词源,参看巴托尔德《伊斯兰百科全书》“cüpän”条目,第904页。

〔148〕 关于这次关系破裂的起因,参看哈菲兹·伊·阿卜鲁,(巴亚尼译本),第91页。

〔149〕 哈菲兹·伊·阿卜鲁(巴亚尼译本),分别在第100—105,107页。

〔150〕 哈菲兹·伊·阿卜鲁(巴亚尼译本),分别在第100—105,107页。

〔151〕 参看多桑《蒙古史》iv,686页中说:“帖木儿塔什的征服一直扩张到地中海沿岸,在此之前,蒙古军队从未在这些地方出现过,在这儿,他依次打败希腊人和突厥人,由此自立为罗姆总督。”

〔152〕 不赛因死后无子,内乱。丞相嘉泰丁穆罕默德说服诸可敦和统将们,立拖雷子、阿里不哥后裔阿儿巴合温为汗。——译者

〔153〕 哈菲兹·伊·阿卜鲁(巴亚尼译本),第111—119页。

〔154〕 哈菲兹·伊·阿卜鲁(巴亚尼译本),120页。多桑《蒙古史》iv,723—742。

〔155〕 帖木儿塔什之子、原安纳托利亚的长官(帖木儿塔什是出班的儿子)。看哈菲兹·伊·阿卜鲁,第124页。多桑《蒙古史》iv,726—734。

〔156〕 多桑《蒙古史》分别在iv卷中的第735页。哈菲兹·伊·阿卜鲁,在第127—140页。

〔157〕 多桑《蒙古史》在iv卷中的第741—742、745页。哈菲兹·伊·阿卜鲁,分别在第153—156,153页。

〔158〕 多桑《蒙古史》在iv卷中的第741—742、745页。哈菲兹·伊·阿卜鲁,分别在第153—156,153页。

〔159〕 多桑《蒙古史》iv,第713—714页。t. w.海格《伊斯兰百科全书》“kart”条目,第822页。《武功记》佩替译本。i,6。

〔160〕 v. f.比希纳《伊斯兰百科全书》“serbedárs”条目,第240页。

〔161〕 米诺尔斯基《伊斯兰百科全书》“tugha timùr”条目,第863页。哈菲兹·伊·阿卜鲁,第122页。

〔162〕 多桑《蒙古史》iv,第743—747页。策特尔斯廷《伊斯兰百科全书》“muzaffarides”条目,第852页。

〔163〕 参看huart 《伊斯兰百科全书》“kara-koyùn-lu”条目,第785页。

〔164〕 胡尔特《伊斯兰百科全书》“artena”条目,469页,“burhàn al-din”条目,817页。

〔165〕 胡尔特《伊斯兰百科全书》“ak-koyûn-lu”条目,第228页。

〔166〕 胡尔特《伊斯兰百科全书》“karamân-oghlu”条目,第79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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