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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钦北徙录

●六 往安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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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日早,有中使坐元帅府堂上,引帝及太上太后至庭中,传宣曰:「昏德公赵佶父子,可往安肃军听候指挥,来日便行,令元帅府发遣。」

初四日早,府吏呼帝曰:「奉旨令汝往安肃军居住,今日便行。」帝曰:「我母病未已,略候晚行何如?」吏怒曰:「我北朝不比南朝,令在必行。汝今日到此,尚不遵法令耶?」乃叱骂不已。帝默然,不敢对,即相率步行,护卫者二千余人。自元帅府从行,至晚始出燕京北门,宿捕司房;捕司如南朝尉司也。郑太后病不能行,帝与太上互相扶掖,或时肩负。是夜并无饮食进。

初五日,盛暑行砂碛中,毒风扬尘若雾,闭塞口目,又乏水泉。其时监押二千余人,为首者为伊鹅替,独怜帝后困惫,谓其党曰:「今日天气暑热,稍宜缓行,恐致他疾,有所不便。」于是得少缓。遇有泉水,令左右供进,因此郑后之病,途中稍愈。

自初五至十一日,所过村邑饮食,俱赖伊鹅替劝勉供进,戒左右不许叱喝。午间极热时,得少就树阴休息。时少帝二十九岁,太上四十六岁,并皆枯槁黧黑,无复有贵人形容。此行若非伊鹅替护行,必填沟衢矣。

十二日,至安肃军,土城卑薄,入其门,守卫者逐一一搜检,甚摸至郑后胸腹间,亦所不免。即他人出入皆然,盖出城者防泄内事,入城者防传外事也。历阶衢数处,方至一官府衙署,入门,帝后俱立庭下,左右喝拜之讫。知军别呼深衣吏引帝三人出门,入一小室,令住其中,送粟米浆水。后伊鹅替从外来,语帝相别安慰之意,遂出。自此帝后日住斯室。前此自春及夏,行泥水中,裳服垢腻,虮虱循行衣领,苦不胜言。独有一阿计替者,乃泽利命来守,监视二帝,至今不离二帝。左右时为帝后洗濯衣服,但语言难辨,十晓三而已。

十四日,安肃军同知使人呼帝至庭下,传北国皇帝圣旨:「昏德公赵某父子,并给赐夏衣一袭。」视之,乃纱葛二端,令帝再拜谢恩。其人行至室中,已被监押者割取其半,复以旧葛生绢衣付帝曰:有现成「夏衣在此,省汝裁制也。」乃易取纱葛而去。自此后室中锁闭,惟得进粟饮浆水,每日三盂而已。

十七日夜半,忽闻喊杀声甚厉,大火烛天,合城大乱。缘安肃同知有二人:一是契丹人,一是金国人;二人不和,契丹同知欲杀金国同知,刼二帝投西夏,结连易定。谋尚未发,因醉后鞭其奴,奴遁去,密告金国同知,遂统兵围契丹同知,杀伤殆尽,至晓方定。延烧屋宇百余所,杀伤七百余人。烧至二帝所居,仅三丈许而止,否则亦遭焚死矣。

十八日早,同知坐庭上,掖二帝于庭下,责之曰:「你敢与契丹同知通谋,欲杀我投西夏,我昨夜已杀了也。今便要启奏大金皇帝,共你论理。」帝辨曰:「我每日被拘,囚防甚密,何敢与彼通情?」同知怒曰:「现有出首人在,你不得图赖,煞煞好公事!」帝争辨不已,同知怒令左右以鞭扑帝面,折齿流血,令人仍拽入小室中拘监,系以绳索,帝泣不敢出声。是日,饮食俱绝,赖监牢者分以少许水饭,三人均啖之。至夜,囚缚愈急,直至二十日后,不稍宽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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