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众客和朱大出了门来,走着说:“买的货约了日期,兑银子交货。”不在话下。这里兰姐送了周翠儿一锭银子,打发他去了。自己也落了五六锭银子。回到房中见了女儿,因为日间客们赞他的好,分外的珍重他。外边的人传了出去,说:“兰姐有个女儿,叫小英姐儿,年才二八,还没有梳笼过的。自此又添了多少的客,总要来看这小粉头。一日来了个公子,跟了两个篾片,两个服侍的家人到来。兰姐带了女儿,出去接客。阎六儿、莫丽儿,也出来见了客。大家坐下,说了姓。这公子却不是别人,就是县里有名的乡绅,姓邹的。那篾片一个姓屈,一个姓庞。兰姐看了这主顾儿有局面,就另眼看待起来。这公子只和小英儿说些话,并不来理论这两个粉头。姓屈的这人,笑着向小英儿道:“今儿你的喜事到了,真是造化,遇见了这位。”英儿听了红了脸,低头不语。兰姐道:“老爷们看顾他,只是孩子气哩。”说着,婆子出来,请里面吃茶。屈庞二人陪了进来。邹公子走到里边,三个粉头和英儿跟了进来,分上下坐下。却是绝精的一桌茶碟子,极细的银针茶,闷送了上来。吃了些茶食,庞爷道:“我们这邹老爷,今儿来到这里,是闻英姐的名儿来的。听得英姐不曾梳笼的,带了个元宝来,替他取个利市儿。”说着,回头向那家人道:“可拿过来。”果真的,家人送了个五十两的大元宝上来。兰姐见了,也就没有不依的。笑道:“小女今儿却还年幼,既是老爷垂盼,须得择个日子,请老爷来梳笼他便了。”屈爷道:“只要你允了,就是择个好日子,也不妨碍。”说着,叫婆子拿了皇曆过来,送与邹公子看。公子接来手里,揭开一看道:“今儿是十一,这十五倒是个上好的日子。”屈爷道:“正好了,又是个团圆的兆头。就是十五罢。”
当下吃了茶,坐了一会子,排上酒餚。阎六儿和莫丽儿唱了几套曲子。屈庞二人又叫他两个吹着,请教邹公子一支。公子顿开喉咙,唱了个“翠凤毛翎”一阕,大家赞了一气的好。公子叫屈庞二人唱,二人道:“珠玉在前,我们这有腔无板的,那里跟得上哩。”谦了半晌,只得每人唱了一只。公子道:“英姐如此妙龄,自是音律好的,为何不当筵献出技来?”英姐羞颜微露,低了头儿。兰姐接口道:“小女从没见过众客,今因老爷们到来,方才出面的。孩子家怕丑,所以问着话儿,不曾答应。曲子是学了两支儿,却还不曾道地。今儿老爷垂青在他身上,分外不好意思唱了。容日再献丑罢。还是阎姐姐、莫姐姐接了起来,大家重複再唱他一支。”说着笑了一声道:“我这话儿真正大胆,罚一杯。”果真自己拿起壶,斟了酒乾过,覆了一覆。众人见他说了,都道:“罢了,他又罚了酒,我们说不得是要唱的。”阎、莫二人先唱,屈、庞二人后唱。邹公子又被众人劝了一番,只得也唱了。又吃了几巡酒。
这公子叫了家人上来道:“我今儿在这里宿了,明早带了轿来接便了。”家人答应个是,一齐去了。公子道:“莫姑娘陪了我罢。”向着屈爷道:“你要那个哩?”屈爷道:“庞二兄先说。”庞爷又叫他拣,两个尊了一会子。公子道:“就说了罢,那里这幺谦哩。”屈爷听了忙道:“既是庞二兄不说时,我便是阎姑娘了。”庞爷道:“我正要说范姑娘的,可是天遂人愿幺。”说的大家笑了,于是散了坐。公子拉了英姐的手,连着自己坐下,摸着他的手,笑道:“你可疼我不疼我哩?”英姐微笑了一笑。兰姐道:“老爷怎幺这样说,只是老爷疼他些,可知是他的福哩。”说着送上茶来,各人的婆子,跟在身边伺候着。
又坐了一时,公子站了起来,道:“我们房里去坐罢。”屈、庞二人忙道:“莫姑娘过来陪了去。”一个婆子拿着个明角罩的灯在前,一个婆子提了个小圆宫灯儿,接着来照公子进房。莫姑娘紧紧的,跟着公子走到自己房中。婆子丢了灯,递茶递烟。吃了一巡,公子又坐着和丽儿说了些风情的话,关了房门。外边听得公子安置了,屈、庞二人才和六儿、兰姐进房。英姐自去宿了,不题。
到了次日,邹公子的家人,早已备了轿来接,屈、庞二人和公子一同起身。约了十五,仍是三人到此歇宿。兰姐和六儿、丽儿送了出门。丽儿想着夜来的话,不敢洩露。只看英儿是怎幺个接待。看看过了两日,正是月满良辰,邹公子仍旧和屈、庞二人到了。原来青楼中,女子初接客的时节,也同出阁的女子一般,妆奁等物以及牀帐被褥,俱是制办的齐全。这日也算个喜日子,大家总要贺他。名为梳笼,又叫做上头。当下兰姐儿得过邹公子的聘礼,免不得和况家的商量着,办了些妆奁什物,出了个房,铺设的齐齐整整起来。英姐听得邹公子到了,不好意思,羞的不敢出来。兰姐进到里面道:“好姐儿,不要这样怕丑,过了今儿,就是和姐姐们一样了。英儿此时情窦已是开的,听了这话,不知有多少好处在后面哩。只得依了兰姐的话,站起身来。一个婆子走来扶住他,搀了出来。见过公子,就下首坐了。屈、庞二人笑道:“今儿看你更比前儿不同了,那眉梢儿上都是堆着的喜气哩。”公子和众粉头听了,都笑了起来。英儿心里也觉得欢喜,只是不好见于颜色的。微微低着些头,越显的那娇嫩模样,叫人怜爱不了。少顷,周翠儿到来,替英姐贺喜来的。接着又是什幺王彩儿、吴莲儿,都是贺喜。兰姐款住,就叫他在此陪亲。也有认识公子的,也有和公子有染的,都坐在一处,说说笑笑。时常的来英姐身边,你也替他掠掠鬓,我也替他理理衫的,照应了一日。
看看到晚,灯火儿点起,似白昼一般。排了两席酒,兰姐道:“老爷们莫见笑,我这是做庆的筵席。回来英姐儿还要敬邹老爷一杯儿,却在房里排了。”说着,邹公子坐了上席,翠儿和那来的两个陪了。下席儿屈、庞二人和家里的两个坐了。兰姐自己插在上席,敬公子的酒,那三个接着陪。这公子心里想着踏花,屈意儿奉承些。不在话下。
却说英姐,到坐席的时节,婆子搀了他进房中,吃了些东西。替他重匀粉面,再整衣妆。将一个珠冠儿,放在镜台前,专候公子进来好上头的。又停了一时,一个婆子来说道:“进来了。”说着,英姐站了旁边。兰姐陪着公子来了。一进了房,那香儿扑鼻子不散,真是销魂。两个婆子将桌子放在房中间,齐齐的排了两支红烛的下面。须臾桌子排得满满的,都是些精巧的碟子。
屈、庞二人和众粉头,接着进来观玩。公子道:“我们都坐下吃一杯就是了,不必这样礼数,我也不耐烦的。”兰姐只得请二人旁坐了。下面是翠儿和英姐,公子坐了上面。翠儿道:“我代英姐敬罢。”说着站起来,斟了公子的酒,英儿略站了一站。屈、庞二人也斟了,陪着吃过。又吃了几杯,屈、庞二人觉得公子的酒有了。道:“我们看上头罢。”公子道:“酒不吃了,好得狠。”大家站起身,婆子上来撤了席。兰姐向公子屈了一屈膝道:“借老爷贵手替女儿上头罢。”公子搀住他,自己到镜台边,拿起珠冠来。婆子扶过英姐,就近着公子,叫他将珠冠上了头。就接过来,仍旧放在镜台边,就卸了妆。众人出房。一个婆子请姐儿沐浴,英姐略见了个意儿。婆子们随即收拾了,也出得房来,掩上了门。
公子想起前和丽儿话来,果真怕他半夜跑出去,自己过来把门扣上了,拉着英儿的手,到牀前坐下。英儿羞得脸儿低住了。公子替他解了钮釦儿,露出粉白胸膛,却是大红满花装香的夹纱兜肚,掩住身子。英儿略略的将手来隔住他。公子忙解了他裙儿,抱他上了牀。自己脱了外件,也和袴儿。上去道:“你家妈妈和姐姐们那幺大方,你怎幺这样小气哩?”英姐微笑了一笑。公子道:“你今儿疼我些,我还有许多的好处给你哩。”英姐听了,把脸歪了过去。公子替他解了袴子,他把身子捱了半晌,方才褪去了半边。
公子兴发,自己去了袴子,乘势分起他两腿,对着便刺……只见英儿叫了一声“哎哟”,那口儿紧闭,早已疼得晕了过去。公子看了,不见他再动一动,……只觉那气儿,却是冰冷的,从鼻子里出来,方才惊慌起来。忙下身来,将他两腿放下,自己下得牀来,仍旧去摇了他一摇,哪里能动一动。又将灯烛上牀去一照,已是一丝儿气都没了。当下骇得牙打得颤了起来。急急开出门,唤起婆子来。且叫他莫惊动了兰姐,且进到房里来看。这英姐,不知死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