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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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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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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论

春秋左氏传杂论二十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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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鸡肋集卷四十一    宋 晁补之 撰

春秋左氏传杂论

楚子囊曰今吾不能与晋争晋君类能而使之韩厥老矣知罃禀焉以爲政范匄少於中行偃而上之使佐中军韩起少於栾黶士鲂上之使佐上军君明臣忠上让下竞

右襄九年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孟子以谓乌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盖贵老敬长所以训孝弟而贤能所在不必老长是以晋政类能少者位上羣臣乐推强国罢争才之所在不系乎年也

公送晋侯晋侯以公宴于河上问公年季武子对曰会于沙随之岁寡君以生晋侯曰十二年矣是谓一终一星终也国君十五年而生子冠而生子礼也君可以冠矣大夫盍爲冠具武子对曰君冠必以祼享之礼行之以金石之乐节之以先君之祧处之今寡君在行未可具也请及兄弟之国而假备焉晋侯曰诺公还及卫冠於成公之庙假钟磬焉礼也

右襄九年国君十五而冠而鲁君以年则十二年耳未及冠也武子对晋侯之言则是而廹於盟主之威不暇守其言至汲汲焉即它国之庙假同姓之器而行礼若不及竢返国者以谓礼耶非礼矣

盗杀子驷子国子耳【云 云】子西闻盗不儆而出尸而追盗盗入於北宫乃归授甲臣妾多逃器用多丧子产闻盗爲门者庀羣司闭府库愼闭藏完守备成列而後出兵车十七椉尸而攻盗於北宫盗衆尽死

右襄十年子西子驷子也子产子国子也子西之才不及子产不待此而知也均人子也盗戕其父闻难匍匐遑遽而往犹恐不及而责子西以不儆善子产以庀完此岂雍容时耶传失之矣且言国事则三执政喋血朝廷言家事则父?尸衢巷而咎臣妾之逃悼器用之丧岂但鄙细不知务而已哉

宋华阅卒华臣弱皋比之室使贼杀其宰华吴【云 云】宋公闻之曰臣也不惟其宗室是?大乱宋国之政必逐之左师曰臣也亦卿也大臣不顺国之耻也不如盖之乃舍之左师爲己短策苟过华臣之门必骋

右襄十七年大臣擅相贼君欲讨而卿不忍非国耻盖国弱也国弱斯耻矣左师向戌爲贤乎则欲靖国而纵有罪何哉旣谓君舍之矣而过必骋以示恶之奚补

荀偃瘅疽生疡於头济河及着雍病目出二月甲寅卒而视不可含宣子盥而抚之曰事吴敢不如事主犹视栾怀子曰其爲未卒事於齐故也乎乃复抚之曰主苟终所不嗣事於齐者有如河乃瞑受含宣子出曰吾浅之爲丈夫也

右襄十九年宣子以事其子吴自誓而犹视而怀子以嗣事於齐祷之则瞑故宣子自以爲浅期偃也然宣子怀子皆晋之望也譬巫觋妾妇抚尸喋嗫何其妖且鄙哉桓谭言病而目出初死日未含尸冷乃含非其有所知也谭言是矣

吴人爲楚舟师之役故召舒鸠人舒鸠人叛楚楚子师于荒浦使沈尹寿与师祁犂让之舒鸠子敬逆二子而告无之且请受盟二子复命王欲伐之薳子曰不可彼告不叛且请受盟而又伐之伐无罪也姑归息民以待其卒卒而不贰吾又何求若犹叛我无辞有庸乃还【注明年楚灭舒鸠】

右襄二十四年舒鸠实叛楚楚责之急僞逆二子欺言无之楚王欲伐其欺亦可矣而子冯不可其意曰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彼以不叛来请盟斯受之而已如是而复叛楚虽灭之楚可无罪昜曰田有禽利执言无咎子冯以之

吴子诸樊伐楚以报舟师之役门于巢巢牛臣曰吴王勇而轻若啓之将亲门我获射之必殪是君也死疆其少安从之吴子门焉牛臣隐於短墙以射之卒

右襄二十五年吴人轻而无谋自古记之矣孙坚孙策皆无王霸器坚轻骑从敌策暂出遇仇俱以轻败虽赖周瑜鲁肃辈辅权嗣立亦权稍持重故卒建吴国也

郑子展卒子皮以子展之命饩国人粟户一锺是以得郑国之民故罕氏常掌国政以爲上卿宋司城子罕闻之曰邻於善民之望也宋亦饥请於平公出公粟以贷使大夫皆贷司城氏贷而不书爲大夫之无者贷宋无饥人叔向闻之曰郑之罕宋之乐其後亡者也二者其皆得国乎民之归也施而不德乐氏加焉其以宋升降乎

右襄二十九年展皮私施以收民而取国政罪也司城慕而效之皆权臣自培禄去公室之道也夫请於公出公粟以贷可也贷而不书以独取一家之誉其可乎使大夫皆贷可也爲大夫之无者贷以家擅一国之名其可乎子贡赎人而不受金於府仲尼曰鲁自此不复赎人则贷而不书使後不贷之道也或乞醯焉乞诸其隣而与之仲尼曰孰谓微生高直则爲大夫之无者贷不直之类也又田恒骤施以有齐国古之奸臣多托此以收衆幸而不亡而叔向以谓其後亡者何哉施而不直其干民誉多矣君子以谓不免於罪而叔向以谓乐氏加焉何哉不然彼皆不知此特诚心忧民而恤之可矣然君子犹避是名

伯有旣死使大史命伯石爲卿辞大史退则请命焉复命之又辞如是三乃受策入拜子产是以恶其爲人也使次已位【注畏其作乱故宠之】

右襄三十年以子产之贤察伯石之僞而恶之可以废矣顾乃宠之使次己位何也以谓废之则力未可爲若耻与同列而已自去耶则郑不可以无子产故宁少假焉且与之偕而不自失爲郑国虑故也呜呼君子之驭小人有道抑孔子所谓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子产其惧此矣

郑徐吾犯之妹美公孙楚聘之矣【注子南穆公孙】公孙黑又使强委禽焉犯惧告子产子产曰是国无政非子之患也适子南氏子晳怒【注子晳公孙黑】旣而櫜甲以见子南欲杀之而取其妻子南知之执戈逐之及冲击之以戈子晳伤而归【云 云】子产曰直钧幼贱有罪罪在楚也乃执子南而数之放游楚於吴郑爲游楚乱故公孙黑强与於盟子产弗讨公孙黑将作乱欲去游氏而代其位伤疾作而不果诸大夫欲杀之子产使吏数之曰以大国之事而未尔讨也【云 云】昆弟争室而罪二也不速死司寇将至七月壬寅缢

右昭元年子产爲郑叔向爲晋晏婴爲齐皆三国之季世而晋齐甚焉初子皮授子产政辞曰国小而偪族大宠多不可爲也及爲政有事伯石赂与之邑子大叔曰国皆其国也奚独赂焉子产曰无欲实难卒与之夫爲政而令不行於公族至有所欲使而用赂国於何有哉然子产之所以爲此抑可言矣子南子晳之争子南直也若罪其用戈则子晳先櫜甲往杀子南矣子南用戈但应之也而曰直钧幼贱有罪罪在子南杜预以谓力未能讨而归罪於楚非权也不得已而用最下之策也虽後子晳强与於盟亦弗即讨则其忍可知矣及子晳获罪然後方数以大国之事未尔讨而摘其昆弟争室至此则晳之直安在哉以至椉遽而至廹以缢死则子产之本心可见矣故曰爲政而令不行於公族国於何有哉然子产之所以爲此抑可言者惟初忍而后决始逆而终伸事定国靖而衆方知其心是乃子产以爲贤而称於孔子也昭元年齐侯使晏婴请继室於晋叔向从之宴相与语曰齐其何如晏子曰此季世也吾弗知齐其爲陈氏矣【云 云】叔向曰然虽吾公室亦季世也政在家门民无所依夫以郑晋齐三国有臣若是然至世微政去皆不能救郑未裂於强臣子产其犹区区焉因事正之晋齐将亡贤如叔向平仲特相与私语而太息岂不哀哉虽然二国所以未遽亡亦曰有两人者在

宋寺人柳有宠太子佐恶之华合比曰我杀之柳闻之乃坎用牲埋书而告公曰合比将纳亡人之族【云 云】合比奔卫於是华亥欲代右师【合比弟欲得合比处】乃与寺人柳比从爲之徵公使代之见於左师左师曰女夫也必亡女丧而宗室於人何有人亦於女何有诗曰宗子惟城【云云】

右昭六年向戌知柳与亥之诈亥又徵其兄而戌身爲左师不能爲国讨罪旣许亥代之矣尚面诮责陈诗扬义亦何爲哉前此宋华臣亦?其宗公欲逐之而左师不逐但过门必骋而已与此事终始意同传载其言不足贤也

楚子享公於新台好以大屈旣而悔之薳啓疆闻之见公公语之拜贺公曰何贺对曰齐与晋越欲此久矣寡君无适与也而传诸君君其备御三邻公惧乃反之右昭七年薳啓疆谏楚君以毋辱宣子叔向而耻晋国道圣王所以务行礼陈谊甚高盖贤大夫也抑两君相见问以弓矢物之至末者也何足道哉楚子悔焉而啓疆诈鲁以还之君吝臣欺何以爲国彼哉彼哉

楚王缢于芋尹申亥氏子干子晳皆自杀弃疾即位【平王也】使枝如子躬聘于郑且致犫栎之田【注本郑邑楚中取之】事毕弗致郑人请曰闻诸道路将命寡君以犫栎敢请命对曰臣未闻命旣复王问犫栎降服而对曰臣过失命未之致也王执其手曰子毋勤姑?不谷有事其告子也【注善其有权】

右昭十三年春秋之时诸侯以诈谋相幷不可胜言弃疾从于乱以得楚无异於簒未可以正义责也然始即位而知楚取郑邑之过欲?之设非其本心犹爲诈善枝如子躬忠耶王弗致犹将劝之遣致而弗致违君命以济其谀欲诬邻国以开其怨隙何以善其後哉诸侯是以知楚之不竞也传言弃疾令德有民然不足以知枝如之爲罪执手而悦且亲之异於得原失信远矣商於六里张仪之徒所以误邻国携人心而杜预善其有权预亦非也

晋成虒祁之宫诸侯朝而?者皆有贰心爲取郠故晋将以诸侯来讨叔向曰诸侯不可以不示威【注知晋德薄欲以威服之】乃竝徵会告于吴【云 云】邾人莒人愬于晋曰鲁朝夕伐我晋侯不见公使叔向来辞【云 云】子服惠伯对曰君信蛮夷之诉以絶兄弟之国寡君闻命矣叔向曰寡君有甲车四千乘在虽以无道行之必可畏也况其率道其何敌之有牛虽瘠偾於豚上其畏不死鲁人惧听命右昭十三年子产铸刑书自谓以捄弊而叔向贻书切责以谓三辟之兴皆叔世也其辞甚美子产屈之夫子产之治虽愧先王以权一时良不得已而叔向尚以叔世过举诮而非之若晋之衰又甚於郑侈成虒祁而不能谏诸侯皆叛而不知图合衆示威以诬先王朝会之意而不知耻似非叔向之爲也杜预云自昭公即位邾鲁同好又不朝夕伐莒无故怨愬晋人信之所谓謲慝宏矣而叔向不惟信邾莒之厚诬沮子服之正论至耀车甲之多曰虽以无道行之而可畏夫纣岂车甲之不多而亡哉盖无道而可行自古蔑有且晋诚已衰不可复兴爲叔向者尚当区区以道维之姑敎其君俭以守巳信以待邻虽微未亡也若侈内而?外以暂屈人而爲强所谓攘臂而仍之其技穷矣

二月己丑日南至梓愼望氛曰今兹宋有乱国几亡三年而後弭蔡有大丧叔孙昭子曰然则戴桓也【注戴华氏桓向氏】汰侈无礼已甚乱所在也

右昭二十年传曰通天地人曰儒通天地而不通人曰伎至哉言也术如梓愼望气而知它国之祥盖天地不能隐其情然不足以知其人孰当之也至昭子闻梓愼之占则知其祸在华向竟如昭子言然则吉凶由人氛能兆之非氛所爲也抑昭子可谓儒矣

伍员如吴言伐楚之利於州于公子光曰是宗爲戮而欲反其雠不可从也员曰彼将有他志余姑爲之求士而鄙以待之乃见鱄设诸焉而耕於鄙

右昭二十年世皆罪楚平王之信谗夺妇贼杀不辜而多伍员之忍诟含耻卒报平王盖声烈光於百世而如存而独申包胥谓爲已甚扬子云亦论而非之然以员事言之鞭尸藉馆未爲已甚而始干吴王僚以伐楚而病公子光之不从若退而别求所以报楚尚或可也而知光欲簒至进刺客陷人杀君成已报父人谁无父僚何辜焉?之人求子者曰不以人子吾子其可得乎其言悲矣员诚以其父故不假避此而罪则当爲世大戮

晋士弥牟逆叔孙于箕叔孙使梁其踁待于门内曰余左顾而欬乃杀之右顾而笑廼止士伯曰寡君以爲盟主之故是以久子不腆敝邑之礼将致诸从者使弥牟逆吾子叔孙受礼而归

右昭二十四年晋以邾人之愬执叔孙婼馆诸箕自以不敢废周制不肯与邾大夫坐礼也耻以货免而爲不解献子之求冠进其两冠外弗与吏人之请犬杀而与食至於申丰以货如晋将欲免巳尚以计留丰见而不出观其意盖义重於死如此以谓巳行人耳何所获罪不幸而死顾不失义可矣其所馆也一日必葺去之日如始至盖处死者素定其暇豫又如此也及士弥牟将逆已而?而已不知谓将杀已阴戒其踁几害弥牟异哉夫能忍无罪以死而不忍以计自全可谓义矣至疑弥牟来害已而欲戕之义安在哉始则不畏死终则欲拒命以死呜呼其终始相迕不可知也已

楚郤宛之难国言未已进胙者莫不谤令尹沈尹戌言於子常曰夫无极楚之谗人也民莫不知去朝吴出蔡侯朱丧大子建杀连尹奢【云 云】鄢将师矫子之命以灭三族【云 云】知者除谗以自安也今子爱谗以自危也子常曰是瓦之罪敢不良图杀费无极鄢将师尽灭其族以说于国谤言乃止

右昭二十七年诗称取彼谗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谗人之可嫉而难去如是而沈尹戌一言以杀二谗安子常靖楚国於舜之功二十而二矣

郑驷歂杀邓析而用其竹刑君子谓子然於是不忠苟有可以加於国家者弃其邪可也【云 云】故用其道不弃其人诗曰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右定九年郑自子产铸刑书而叔向难子产固自以救世邓析又改焉其不得已而用可知矣邓析春秋时乱人之雄也破律改作王制之所诛夫天下无王而诸侯有政能使乱人不得作是乃驷歂之所以爲贤也君子不以人废言故邓析虽邪竹刑有时而或用不以言取人故邓析虽能爲竹刑不足以救死而传载君子之言谓子然不忠夫子然可爲忠矣诛一邪臣不过忠於郑去一乱人之雄忠於先王後世之人多矣而又以谓苟可以加於国家者弃其邪可也夫谓之邪矣何可以加於国家哉召伯之惠政在民其人贤故民爱而存其甘棠用其道不弃其人若召伯可也以比竹书异哉李斯爲秦立法汉灭秦亦因之不害於治然汉用李斯可存之法则善使李斯而在汉虽欲不弃得乎哉又列子载邓析被杀事异而意同曰邓析操两可之说设无穷之词当子产爲政数难子产子产屈之俄而诛之以谓邓析非能屈子产不得不屈子产非能诛邓析不得不诛虽不云驷歂杀之要邓析之不可不诛列子亦云尔也

初卫侯游于郊子南仆【灵公子郢也】公曰余无子将立女【蒯聩奔无大子】不对佗日又谓之对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其改图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君命祗辱灵公卒夫人曰命公子郢爲大子君命也对曰郢异於佗子且君没於吾手若有之郢必闻之且亡人之子辄在乃立辄

右哀二年自古诸侯之子不当立无妄而求者多矣夫郢父在许之而不敢承父没母立之而不肯立郢之贤且智盖子臧季札之义也或曰畏祸夫一臂重於一国身贵於天下昜知也利在於目前祸伏於事後难知也孟子曰苟非其人以箪食豆羮见於色至蒯聩与辄父子争国而郢超然立於无过之地郢之贤且智盖子臧季札之义也

师及齐师战于郊右师奔齐人从之孟之侧後入以爲殿抽矢策其马曰马不进也林不狃之伍曰走乎不狃曰谁不如曰然则止乎不狃曰恶贤徐步而死

右哀十一年杜预注鲁非无壮士季孙不能使是也虽然不狃当伍非将帅也耻谁不如而不走可也言恶足爲贤而不止亦可也徐步而死以爲勇乎则不战以爲怯乎则不走勇怯无当特怨乎不以而捐躯非以爲名也是役也孔子得三人焉孟之反殿而策其马曰马不进也孔子曰不伐公爲与其嬖僮汪錡椉皆死皆殡孔子曰能执干戈而卫社稷可无殇也冉有用矛於齐师故能入其军孔子曰义也汪錡死孟之反冉有不死皆见称於圣人不狃之死亦义乎孔子将称之不然不若不死矣故曰非死之难处死则难也

鸡肋集卷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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