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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鉴易知录

明鉴易知录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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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纪

世宗肃皇帝

编 壬午,世宗皇帝嘉靖元年,春正月,郊祀甫毕,清宁宫小房灾。

纪 杨廷和、蒋冕、毛纪、费宏上言:“火起风烈,此殆天意。况迫清宁后殿,岂兴献帝、后之加称,祖宗神灵容有未悦乎?”上乃议称孝宗为“皇考”,慈寿皇太后为“圣母”,兴献帝、后为“本生父母”,而“皇”字不复加矣。

编 三月,上孝宗太后尊号曰昭圣慈寿皇太后,武宗皇后曰庄肃皇后,圣祖母邵氏曰寿安皇太后,本生父曰兴献帝,母曰兴国太后。

编 秋九月,立妃陈氏为皇后。

编 冬十一月,寿安皇太后邵氏崩。

编 癸未,二年,春正月,五星聚于营室。

编 南京刑部主事桂萼上正大礼疏。

纪 萼大略言:“陛下入继大统,非为人后,当考兴献帝,母兴国太后。”并录巡抚湖广都御史席书、吏部员外郎方献夫二疏以闻。下群臣集议。

编 秋九月,刑部尚书林俊致仕。冬十一月,少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杨廷和致仕。

编 甲申,三年,春三月,诏奉兴献帝为本生皇考恭穆献皇帝,兴国太后为本生母章圣皇太后。

编 夏五月,前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王鏊卒。

编 六月,以张璁、桂萼、方献夫为翰林院学士。少傅蒋冕致仕。以石珤为文渊阁大学士。

编 秋七月,逮学士丰熙等百三十有四人下狱,吏部右侍郎何孟春等八十有六人令待罪。

纪 先是上命内拟撰本生圣母章圣皇太后册文。至是上采张璁、桂萼议,谕大学士毛纪等去册文“本生”字,纪等力言不可。上召百官至左顺门敕曰:“本生圣母章圣皇太后,今更定尊号曰圣母章圣皇太后。”何孟春与尚书秦金、学士丰熙等及翰林、寺部、台谏诸臣,各上言,力争“本生”二字不宜削,章十三上,俱留中不报。

戊寅,上朝罢,斋居文华殿,尚书金献民、徐文华倡言曰:“诸疏留中,必改孝宗为伯考,则太庙无考,正统有间矣。”孟春曰:“宪宗朝,尚书姚夔率百官伏哭文华门争慈懿皇太后葬礼,宪宗从之,此国朝故事也。”修撰杨慎曰:“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给事中张翀、王元正等遂遮留群臣于金水桥南,曰:“万世瞻仰在此一举,今日有不力争者,共击之!”孟春、献民、文华复相号召,于是秦金等凡二十有三人,丰熙等凡二十人,谢等凡十有六人,余翱等凡三十有九人,马理等凡十有二人,黄待显等凡三十有六人,余才等凡十有二人,陶滋等凡二十人,相世芳等凡二十有七人,赵儒等凡十有五人,毋德纯等凡十有二人,俱赴左顺门跪伏,有大呼高皇帝、孝宗皇帝者。上闻之,命司礼监谕退,不去。金献民曰:“辅臣尤宜力争。”礼部侍郎朱希周乃诣内告毛纪,纪与石珤遂赴左顺门跪伏。上复遣司礼太监谕之退,群臣仍伏不起,自辰迨午。上怒,命司礼监录诸姓名,收系诸为首者丰熙、张翀、余宽、黄待显、陶滋、相世芳、毋德纯等八人于狱。杨慎、王元正乃撼门大哭,一时群臣皆哭,声震阙廷。上大怒,遂命逮系马理等凡一百三十有四人于狱,何孟春等八十有六人姑令待罪,总二百有二十人。命拷讯丰熙等八人编伍,其余四品以上者俱夺俸,五品以下者杖之。于是编修王相等一百八十余人各杖有差。

编 诏上本生皇考恭穆献皇帝尊号曰皇考恭穆献皇帝,本生圣母章圣皇太后曰圣母章圣皇太后。

纪 初,给事中陈洸言事忤旨,出为按察司佥事。至是上言曰:“陛下察几致决,毅然去‘本生’二字,有人心者咸谓始全父子之恩,无不感泣。”上悦,复以洸为给事中。逮系修撰杨慎、编修王元正、给事中刘济、御史张原等于诏狱,复扑之,谪杨慎、王元正、刘济戍边,何孟春调南京工部,毛纪罢。

编 八月,以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掌詹事府贾咏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

编 九月,诏称孝宗敬皇帝曰皇伯考,昭圣皇太后曰皇伯母。

编 乙酉,四年,春三月,建献皇帝庙。

编 冬十二月,席书上大礼集议。

纪 上命颁赐藩府及中外群臣,仍令各省刊布以传。

编 进费宏少师、谨身殿大学士,石珤、贾咏并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

编 丙戌,五年,夏六月,进费宏华盖殿大学士,起杨一清少师、谨身殿大学士,石珤、贾咏并进少保。

编 秋九月,帝奉章圣皇太后谒见世庙。

编 丁亥,六年,春二月,少保、武英殿大学士石珤致仕,以少保席书为武英殿大学士,寻卒。

编 夏四月,大学士费宏致仕,以礼部右侍郎翟銮入办事。

编 以新建伯王守仁为兵部尚书,总制两广及江西、湖广军务。

纪 初,田州土官岑猛反,总督两广都御史姚镆讨之,猛奔归顺州,知州岑璋诛之。已而猛党卢苏、王绶复叛,御史石金诬奏:“镆轻信寡谋,安攘无术。”上怒,落镆职,命王守仁代之。

编 秋八月,进杨一清华盖殿大学士,以张璁为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

编 戊子,七年,夏五月,提督两广军务王守仁讨广西叛蛮,平之。

纪 捷闻,桂萼忌之,论守仁挟诈专兵。礼部尚书霍韬上疏曰:“伏遇圣明,特起王守仁抚剿田州。命下之日,臣窃为守仁计曰:前巡抚调三省兵若干万,军饷支费若干万,杀死疫死民兵若干万,仅得田州安靖五十日,自是而思恩叛矣。守仁乘此大坏极敝之后,虽合四省兵力,支银米数百万,剿平报捷,亦且曰天下大功也。而守仁不役一卒,不费斗粮,只宣扬圣德,遂令稽首来服。若八寨、断藤峡之贼,又非田州、思恩可比。广西在万山之中,土恶水迅,气习凶悍。八寨贼,洪武间所不能平,断藤峡贼,成化初仅得讨平,馀孽复炽。今守仁沉机不露,掩贼不备,一举荡平,百数十年虎豹窟穴,扫而清之,如拂尘然。臣是以叹服守仁能体陛下之仁,以怀绥思恩、田州向化之民;能体陛下之义,以讨服八寨、断藤峡梗化之贼。不以为功,反以为罪,可乎?守仁擒宸濠,奸臣许泰等欲掩其功,扬言守仁初与贼同谋,反谓宸濠金帛守仁满载以去,当时臣亦忌守仁之功,不为辨白。臣谓守仁江西之功不白,无以劝效忠之臣;广西之功不白,无以劝策勋之臣。守仁,大臣也,岂以功赏有无为重轻哉!第恐当时有功之人,及守官立功之人,视此解体,则在外镇臣,遂无所激劝矣。”疏奏,不报。

编 六月,明伦大典成,加张璁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

纪 追夺议礼诸臣官,敕曰:“大学士杨廷和谬主濮议,尚书毛澄不能执经据礼,蒋冕、毛纪转相附和,林俊著论迎合。乔宇为六卿之首,乃与九卿等官交章妄执,汪俊继为礼部,仍注邪议。吏部郎中夏良胜胁持庶官,望遂邪志。何孟春以侍郎掌吏部,鼓舞朝臣伏阙喧呼。朕不欲已甚,姑从轻处:杨廷和为罪之魁,法当僇市,特宽宥削籍为民;毛澄、林俊俱已病故,各夺其生前官职;蒋冕、毛纪、乔宇、汪浚俱已致仕,各夺职闲住;何孟春情犯特重,夏良胜酿祸独深,俱发原籍为民。尔礼部揭示承天门下,俾在外者咸自警省。”

编 冬十月,皇后陈氏崩。闰月,立妃张氏为皇后。

编 己丑,八年,春二月,新建伯、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守仁卒于南安。

编 三月,前大理寺评事林希元上荒政丛言。

纪 其言曰:“救荒有二难:得人难,审户难。有三便:极贫民便赈米,次贫民便赈钱,稍贫民便赈贷。有六急:垂死贫民急粥,疾病贫民急医药,病起贫民急汤水,已死贫民急埋瘗,遗弃小儿急收养,轻重系囚急宽恤。有三权:权借官钱以粜籴,权兴工作以助赈,权贷牛种以通变。有六禁:禁侵渔,禁攘盗,禁遏籴,禁抑价,禁宰牛,禁度僧。有三戒:戒迟缓,戒拘文,戒遣使。”上以其切于救民,皆从之。

编 秋七月,以少保、吏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桂萼为武英殿大学士。九月,少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杨一清致仕。

编 庚寅,九年,秋八月,致仕大学士杨一清卒。

编 冬十月,改号孔子为先师,易像为主。十二月,桂萼致仕。

编 辛卯,十年,春正月,帝改张璁名孚敬,字懋恭,御书赐之。

编 诏三途并用。

纪 诏:“吏、礼二部循洪武十九年以后弘治十一年以前例,三途并用,务在得人,以称朕用贤之意。”

编 夏六月,以少保、吏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方献夫为武英殿大学士。

编 闰月,雷震午门西角楼。

编 张孚敬致仕。

编 秋九月,以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李时为武英殿大学士。

编 壬辰,十一年,春二月,进张孚敬华盖殿大学士。

编 秋七月,彗星见东井,东北行,历天津,扫太微垣。诏群臣修省。

编 八月,张孚敬致仕。

编 以汪为吏部尚书,加太子太保。

编 冬十月,下御史冯恩狱。

纪 恩上疏劾张孚敬、汪、方献夫曰:“张孚敬之奸久露,汪、方献夫之奸不测,陛下去孚敬而不去此二人,天下事未可知也。臣谓孚敬根本之彗也,腹心之彗也,献夫门庭之彗也。乞斩三奸以应更新之象。”上怒,下恩狱。

编 癸巳,十二年,春正月,进张孚敬少师。方献夫致仕。

编 河南巡抚吴山献白鹿。

编 夏四月,应天巡抚陈轼献白兔。

编 秋九月,以张孚敬摄都察院事。

编 甲午,十三年,春正月,废皇后张氏,立德妃方氏为皇后。

编 乙未,十四年,春正月,庄肃皇后崩。

编 夏四月,张孚敬罢,召费宏入。

编 秋九月,汪罢。

编 丙申,十五年,秋九月,进李时少师、谨身殿大学士。

编 冬十一月,少师费宏卒。

编 十二月,以南京吏部尚书严嵩为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

纪 时礼部选译字诸生,嵩至即受货贿,已而苞苴过多,更高其价。御史桑乔列其状,请罢黜之;嵩乃疏辨求免。给事中胡汝霖复劾其秽行既彰,招致论列,不得饰辞自明,以伤大体。帝乃令以后大臣被劾,宜自省修,勿得疏辨。嵩惧,益为恭谨以媚上。

编 进李时华盖殿大学士,以少傅、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夏言为武英殿大学士。

编 丁酉,十六年,夏五月,雷震谨身殿。

编 戊戌,十七年,秋八月,以礼部尚书掌詹事府顾鼎臣为文渊阁大学士。

编 九月,追尊太宗文皇帝为成祖,皇考献皇帝为睿宗。

纪 初,通州致仕同知丰坊上言:“请复古礼,尊皇考献皇帝庙号称宗,以配上帝。”下礼部集议,严嵩上言:“万物成形于秋,故王者秋祀明堂,以父配之。自汉武迨唐、宋诸君,莫不皆然,主亲亲也。若称宗之礼,则未有帝宗而不祔太庙者,恐皇考有所不宁。”上悦。已而嵩复阿上旨,请尊文皇帝称祖,献皇帝称宗。上从之,乃尊文皇帝为成祖,献皇帝为睿宗,配上帝,诏天下。

编 冬十二月,少师华盖殿大学士李时卒。

编 章圣皇太后蒋氏崩。

编 己亥,十八年,春正月,立皇次子为皇太子。进夏言少师,顾鼎臣少保、武英殿大学士。

编 二月,景云见。

纪 夏言、顾鼎臣以闻,严嵩请上御朝受群臣贺,嵩乃作庆云赋及大礼告成颂上之;诏付史馆。

编 诏诣承天府视显陵。

编 车驾发京师。

编 三月,以方士陶典真为神霄保国宣教高士。

纪 典真一名仲文,黄冈人,少为县掾,喜神仙方术。嘉靖初授辽东库大使,秩满至京师。时致一真人邵元节贵幸,会宫中黑眚见,元节治之无验,遂荐仲文代己,试宫中,稍能绝妖,上宠异之。至是扈驾南巡,至卫辉,白昼有旋风绕驾不散,上以问仲文,对曰:“当火。”遣仲文禳之,仲文曰:“火终不免,可谨护圣躬耳。”是夜行宫果灾,宫中死者无算,锦衣陆炳排闼入,负帝出,竟无恙。明日,敕行在吏部授仲文是职,给诰印,许携其家于官。

编 夏四月,车驾至承天府。

纪 上至承天,居卿云宫。辛巳,诣纯德山,降辇稽首。甲申,享上帝于龙飞殿,奉皇考配。阅陵毕,诏告天下。壬辰,车驾发承天。

编 五月,帝还京。

编 以翟銮为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

编 庚子,十九年,春二月,京城黄雾四塞。

编 秋七月,授方士段朝用紫府宣忠高士。

编 冬十月,大学士顾鼎臣卒。

编 十一月,进陶仲文为忠孝秉一真人,领道教事。

纪 寻加少保、礼部尚书,又加少傅,食一品俸。

编 辛丑,二十年,夏四月,九庙灾。

纪 时久旸不雨,是日初昏,阴雨骤至,大雷电以风,忽震火起仁庙,烈风嘘之,须臾毁其主,延及成祖主亦毁,遂及太祖昭穆群庙,惟献庙独存。

编 御史叶经劾严嵩罪,赦弗治。

纪 交城王绝,辅国将军表柚谋袭之,遣校尉任得贵至京,以黄白金三千两赂严嵩,复赂仪制司令史徐旭及王府科胥,人皆受焉。嵩乃题覆从之。东厂逻卒执其籍以闻,下法司问;受赂者皆戍边,嵩无恙。既而永寿共和王庶子惟燱与嫡孙怀熺争立,以白金三千赂嵩,亦受之,为覆允。永寿庄怀王妃遣人击登闻鼓奏诉,于是御史叶经劾嵩贪状,乞赐敕正。嵩急归诚于上,上悯之,乃曰:“表柚、惟燱袭爵应否,行所司勘之。嵩安心任事,勿以介意。”

编 秋八月,昭圣皇太后崩。

编 壬寅,二十一年,夏六月,大学士夏言罢。

编 进翟銮少傅、谨身殿大学士。

编 秋八月,以礼部尚书严嵩为武英殿大学士,参预机务,仍掌部事。

纪 吏科都给事中沈良材、御史童汉臣等首论嵩奸污,不当乘君子之器。南京给事中王晔、御史陈绍等复论嵩并其子世蕃同恶相济,关通苞苴,动以千百计。嵩疏辨乞休,上优诏慰留之。

编 癸卯,二十二年,春二月,段朝用伏诛。

编 宫婢杨金英等谋弒帝,伏诛。

纪 上曰:“朕非赖天地鸿恩,遏除宫变,焉有今兹!朕晨起至醮,朝天宫七日。”醮之日,白鹤四十余翔空中,群臣贺。

编 夏四月,下给事中周怡狱。

纪 严嵩既入内,窃弄威权,内外百执事有所建白,俱先白嵩,许诺然后上闻,于是副封苞苴,辐辏其户外。大学士翟銮位望先嵩而势实不竞,遂至不相能。周怡上疏论之,语多侵嵩。疏入,下怡狱。已而銮以二子幸第,削籍去。

编 秋九月,杀山东巡按御史叶经。

纪 初,经劾严嵩受表柚、惟燱赂,嵩衔之。及经监山东乡试,嵩摘试录中有讽上语,激帝怒,逮之至京,杖阙下死。布政使陈儒以下皆远谪。自是,中外益侧目畏嵩矣。

编 甲辰,二十三年,秋八月,以吏部尚书许赞、礼部尚书张璧为文渊阁大学士。

编 冬十月,加秉一真人礼部尚书陶仲文为少师。

纪 大同边卒获叛人王三,上曰:“叛恶就擒,固义勇之效力,实神鬼有以默戮之。”遂加仲文为少师,其少傅、少保如故。前此大臣,无兼总三孤如仲文者。

编 乙巳,二十四年,春三月,以严世蕃为尚宝司少卿。

编 秋七月,太庙成,布诏天下。

编 冬十一月,许赞削籍去。

编 十二月,复召夏言入。

纪 自严嵩入相,同事者多罢去,嵩独相;以太庙工成,加太子太师。后上微闻其横,厌之,于是诏起夏言。言至,尽复其原官,且加少师,位在嵩上,嵩甚恨之。是时嵩子世蕃为尚宝司少卿,通赂遗,且代输户转纳钱谷,多所朘削。言知之,欲以上闻。嵩惧甚,挈世蕃诣言求哀。言称疾不出,嵩赂其门者,直走言榻下,及世蕃长跪泣谢,言遂置不发。嵩父子愈恨之。

编 丁未,二十六年,秋七月,以尚宝司少卿严世蕃为太常寺少卿,仍掌尚宝司事。

纪 世蕃纳贿日盛,嵩惮夏言知之,乃疏遣世蕃归;上特命驰驿往还,世蕃益横。

编 冬十一月,皇后方氏崩。

编 戊申,二十七年,春正月,夏言罢。

纪 严嵩既忌言,都督陆炳亦怨言持己,阴比嵩图之。会都御史曾铣议复河套,言主之,而嵩则极言其不可,语颇侵言。会澄城山崩裂,又京师大风,上疑言。以套议问嵩,嵩因诋言擅权自用。及退,复上疏劾铣开边启衅,言雷同误国,并自求去甚力。上温旨留嵩,而切责言。于是吏部尚书闻渊、礼部尚书费寀、左都御史屠侨皆谓言误国,上乃命缇骑捕铣至京,因尽夺言师、傅,俾以尚书致仕。

编 三月,杀都御史曾铣。

纪 铣既被逮,严嵩复令仇鸾讦之。刑部侍郎詹瀚等阿嵩意,谓铣行贿夏言,论斩,弃西市。

编 冬十月,杀大学士夏言。

纪 先是言既归,舟至丹阳,复就逮至京,上疏极陈为严嵩所陷,帝不听。刑部尚书喻茂坚等据曾铣律以请,而谓言实当八议,所谓议贵议能者。上怒责茂坚等阿附言。值居庸报警,嵩复以开衅力持,竟坐与铣交通律,弃西市。言既死,大权悉归嵩矣。

编 十二月,谪给事中厉汝进为典史。

纪 汝进劾严嵩及其子世蕃奸恶,谪为典史,寻以大计削籍。

编 己酉,二十八年,春二月,以南京吏部尚书张治为文渊阁大学士,国子祭酒李本入办事。

编 三月,皇太子薨。

编 冬十月,以夏邦谟为吏部尚书。

编 庚戌,二十九年,夏六月,以仇鸾为宣、大总兵。

纪 以重赂严世蕃得之。

编 秋八月,俺答薄都城,谪司业赵贞吉于岭南。

纪 俺答入犯宣府,由蓟州入古北口,转掠怀柔、顺义,遂逼通州。复自北河东渡,直薄京师。令人持书入朝,求入贡,言多悖慢。

上召严嵩及礼部尚书徐阶于西苑,曰:“事势至此,奈何?”嵩曰:“此穷寇乞食耳,毋足患。”上曰:“何以应之?”嵩无以对。乃命阶集群臣议,司业赵贞吉抗言其不可;上壮之,予金五万募战士,而敕中无督战语,不得统摄诸将,因谒嵩,嵩故与贞吉有隙,辞。贞吉怒,会通政赵文华趋入,谓曰:“公休矣,天下事当徐议之。”贞吉愈怒,骂曰:“汝权门犬,何知天下事!”叱守门者,嵩大恨。

已而贞吉单骑出城,遍谕诸营将,诸将皆感奋。仇鸾统大同军入援,肆掠畿甸,有诏勿问。俺答大掠金帛子女而还,鸾率诸镇兵尾之,俺答阨险不得出,乃稍弃余物,从东南行至昌平,猝与鸾兵遇,纵骑蹂躏,几获。鸾遂循古北口故道出塞,论功进鸾太保。嵩论贞吉狂诞,谪戍岭南。

编 杀兵部尚书丁汝夔。

纪 初,俺答薄都城,严嵩授汝夔计,谓地近丧师难掩,当令诸将勿轻战,寇饱自去。诸将固怯战,辄相谓曰:“有禁勿战。”故民间归罪汝夔,诏收之。嵩恐露前画,绐曰:“毋虑,吾为若地。”汝夔信之,弗自辨,论死,临刑大呼曰:“严嵩误我!”遂弃市。

编 冬十一月,以易州、昌平州、通州为三辅,置经略大臣。

编 辛亥,三十年,春正月,杖锦衣卫经历沈炼于阙廷。

纪 初,俺答薄都城,求通贡,赵贞吉以为不可,炼在众中申贞吉指不休。吏部尚书夏邦谟目之曰:“何小吏而言若是?”炼曰:“大吏不言,故小吏言之。”已而上疏请以万骑护陵寝,万骑护通州军储,而合勤王师邀击其惰归,必大捷。时严嵩数寝格边檄,不以上闻,故炼书奏不报。炼乃抗疏言:“严嵩受国重任,贪婪愚鄙,不闻谘诹方略,治国安边,惟与子世蕃为全家保妻子计。以朝廷之赏罚为己出,故人皆计嵩爱憎,不知朝廷恩威。”因历数其十大罪,请戮之以谢天下。诏以炼诋诬大臣,廷杖之,谪田保安。

编 三月,大计京官。

纪 严嵩授指吏部,中伤善类甚众。初,刑部郎中徐学诗以劾嵩父子被斥,至是削籍,并黜其兄中书舍人应丰。吏部奏上,上察其枉,留之,然亦不问。

编 贬兵部车驾司员外郎杨继盛为狄道县典史。

纪 仇鸾密遣家丁时义结俺答义子脱脱,使贡马互市。俺答利货币,译书送总督苏祐,祐以闻,鸾与严嵩赞成之,上乃许。继盛上疏极言其不可。下内,嵩等议未决,鸾曰:“竖子不知兵,宜其易之。”密疏诋继盛阻挠边计,上意遂中变,诏逮继盛下锦衣卫狱,贬狄道县典史。

编 夏四月,开马市于大同。

编 壬子,三十一年,春正月,俺答寇大同。

编 二月,罢马市。

编 三月,以少保、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徐阶为东大学士。

编 秋七月,俺答寇蓟州,仇鸾伏诛。

纪 俺答寇蓟州,时仇鸾患疽,请舆疾督战。诏兵部尚书赵锦收鸾大将军印绶,以总兵官陈时代之。鸾闻命,大恚而死。徐阶因奏鸾通敌误国,诏剖棺戮尸,全家斩于市,没其资产。

编 冬十月,谪御史王宗茂为平阳县丞。

纪 宗茂疏论严嵩负国大罪八,上谓其狂率,遂谪。

编 癸丑,三十二年,春正月,日食。

纪 巡按御史赵锦请罢严嵩以应天变;上怒,命逮锦系锦衣狱,久之削籍为民。

编 兵部员外郎杨继盛上疏劾严嵩,坐绞,系狱。

纪 初,仇鸾既诛,上思继盛言,自贬所月余迁主事,随迁兵部武选司员外。至是,上疏论严嵩十大罪、五奸,略曰:“方今在外之贼为俺答,在内之贼惟严嵩。贼有内外,攻宜有先后,未有内贼不去而外贼可除者,故臣请诛贼嵩当在剿绝俺答之先。嵩之罪恶,徐学诗、沈炼、王宗茂等论之已详,然皆止言其贪污之小,而未尝发其僭窃之大。去年春雷久不声,占云‘大臣专政’,夫大臣专政孰有过于嵩者?又冬日下有赤色,占云‘下有叛臣’,凡心背君者,皆叛也。夫人臣背君,又孰有过于嵩者?如四方地震,与夫日月交食之变,其灾皆感应贼嵩之身。乃日侍左右而不觉,上天警告之心,亦恐怠且孤矣。不意陛下聪明刚断,乃甘受嵩欺,人言不信,虽上天示警亦不省悟,以至于此!臣敢以嵩之专政叛君十大罪为陛下陈之:我太祖高皇帝诏罢中书丞相而立五府、九卿分理庶政,殿阁之臣,惟备顾问视制草,故载诸训,有曰:‘建言设立丞相者,本人陵迟,全家处死。’及嵩为辅臣,俨然以丞相自居,挟一人之权,侵百司之事,凡府部题覆,先面禀而后敢起稿,嵩之直房,百官奔走如市,府部堂司,嵩指使络绎不绝,一或少违,显祸立见,及至失事,又驾罪于人。是嵩无丞相之名,而有丞相之权,有丞相之权,而无丞相之责。坏祖宗之成法,一大罪也。权者,人君所以统御天下之具,不可一日下移。嵩以票本自任,遂作威福。用一人,即先谓曰‘我荐之也’;罚一人,则又号于众曰‘此得罪于我,故报之也’。群臣感嵩,甚于感陛下,畏嵩甚于畏陛下。窃君上之大权,二大罪也。人臣善则称君,过则归已。今陛下苟有一善,嵩必令子世蕃传于人曰:‘上故无此意,我议而成之。’将圣谕及嵩所进揭帖刻板颁行,名曰嘉靖疏义,欲使天下后世谓陛下所行之善,尽出于彼而后已。掩君上之治功,三大罪也。陛下之令嵩票本盖取君逸臣劳之义,嵩何所取而令子世蕃代票,又何所取而约诸义子赵文华等群会而拟题?疏方上,满朝纷然;既下,若合符契。如锦衣卫经历沈炼劾嵩疏,发大学士李本拟旨,本即叩之世蕃,乃同赵文华自拟以上,此人所共知也。嵩既以臣而弄君之权,世蕃复以子而弄父之柄,京师有大丞相、小丞相之谣。纵奸子之僭窃,四大罪也。边事废坏,皆原于功罪赏罚之不明。嵩为辅臣,欲令孙冒功于两广,故置其表侄欧阳必进为总督,朋奸比党。将长孙严效忠冒征蛮功奏捷,遂升镇抚。效忠告病,严鹄袭代,加升锦衣千户。效忠、鹄,皆世蕃豢养乳臭子。冒朝廷之军功,五大罪也。仇鸾总兵甘肃,以贪虐论革,世蕃乃受鸾重贿,荐为大将;后知陛下疑鸾,遂互相诽谤以掩初迹。是通寇者逆鸾,而受贿引用鸾者嵩与世蕃也。进不肖蒙显戮,引悖逆之奸臣,六大罪也。俺答犯内深入,兵法击其惰归,嵩乃曰‘京、边不同势,败于边可掩,败于京不可掩,且俺答饱自退耳’,故丁汝夔传令不战。及汝夔临刑,而后知为嵩所绐。误国家之军机,七大罪也。刑部郎中徐学诗以劾嵩、世蕃革任为民矣,又于考察京官之时,罢其兄中书舍人徐应丰。户科给事中厉汝进以劾嵩、世蕃降为典史矣,又于考察外官之时,逼吏部削汝进籍。夫考察,巨典也,陛下持之以激励天下之人心,贼嵩窃之以中伤天下之善类。乱黜陟之大柄,八大罪也。府部之权皆挠于嵩,而吏、兵二部尤大利所在,将官既纳贿于嵩,不得不剥削乎军士,有司既纳贿于嵩,不得不滥取于百姓。陛下虽累加抚恤,岂足以当嵩残虐之害,臣恐天下之患不在塞外而在域中。失天下之人心,九大罪也。先朝风俗淳厚,近自逆瑾用事,始一少变。至嵩为辅臣,守法度者以为固滞,尚巧猾者以为通材,励节介者以为矫激,善奔走者以为练事;风俗之坏,未有甚于此者。坏天下之风俗,十大罪也。

嵩有十大罪昭人耳目,以陛下之神圣而若不知者,盖有五奸以济之。嵩侦知陛下之意向者,莫过于左右侍从,厚以贿结之,圣意所爱憎,嵩皆预知,以得遂其逢迎之巧。是陛下之左右,皆嵩之间谍,其奸一。通政司纳言之官,嵩令义子赵文华为之,凡疏到,必有副本送嵩、世蕃先阅而后进,早为弥缝。是陛下之纳言,乃嵩之鹰犬,其奸二。嵩既内外周密,所畏者厂、卫之缉访也。嵩则令世蕃笼络厂、卫,缔结姻亲。陛下试诘嵩所娶者谁女?立可见矣。是陛下之爪牙,乃嵩之瓜葛,其奸三。厂、卫既已亲矣,所畏者科道言之也。嵩于进士初选时,非亲知不得与中书行人之选,知县、推官非通贿不得与给事御史之列。是陛下之耳目,皆嵩之奴隶,其奸四。科道虽入其牢笼,而部臣如徐学诗之类亦可惧也。嵩又令子世蕃将各部之有才望者俱网罗门下,各官少有怨望者,嵩得早为斥逐。是陛下之臣工,多嵩之心腹,其奸五。夫嵩之十罪赖此五奸以济之,五奸一破,则十罪立见。陛下何不忍割一贼臣,顾忍百万苍生之涂炭乎!陛下听臣之言,察嵩之奸,或召问二王,令其面陈嵩恶,或询诸臣,谕以勿畏嵩威。重则置之宪典以正国法,轻则谕令致仕以全国体。内贼去,而后外贼可除也!”

疏奏,上怒其引用二王,命系锦衣狱诘讯主使者。继盛曰:“尽忠则己,岂必人主使乎!”又问引用二王故,继盛大言曰:“奸臣误国,非二王谁不畏嵩者!”狱具,杖百,送刑部。尚书何鳌受嵩意,欲坐以诈传亲王令旨。郎中史朝宾曰:“疏中但云二王亦知嵩恶,原无亲王令旨,三尺法岂可诬也!”嵩怒,降朝宾为高邮判官。侍郎王学益助成其说,竟坐绞,系狱。

编 三月,以严世蕃为工部左侍郎。

编 甲寅,三十三年,春正月,倭寇浙江,遣工部侍郎赵文华如浙。

纪 倭贼犯浙江,文华请祷海神以杀贼;遂遣如浙,陵轹官吏,搜括财物,公私苦之。

编 秋七月,命驸马都尉邬景和、安平伯方承裕、吏部尚书李默、礼部尚书王用宾、左都督陆炳、吏部左侍郎程文德、礼部左侍郎闵如霖、吏礼右侍郎郭村、吴山并直西内撰玄文。

纪 景和以不谙玄理辞免,俄以金币赐玄修诸臣,犹及景和,景和自疏无功,辞,愿洗心涤虑,效马革裹尸之报。上怒曰:“景和故出不祥语,当拟怨讪律。”乃革爵,安置昆山。

编 乙卯,三十四年,春三月,以杨博为兵部尚书。

编 冬十月,杀兵部员外杨继盛。

纪 初,继盛自谪所累迁至武选司员外,常感激思报。妻张氏曰:“公休矣!一鸾困公几死,今相公嵩父子,百鸾也,公何以报为?”继盛不听。密具疏,疏成,斋三日乃上,遂得罪。

继盛每出朝审,诸内臣士庶夹道拥视,共指曰:“此天下义士!”又指其三木,窃叹曰:“奈何不以此囊嵩头!”司业王林诣嵩曰:“人言籍籍,谓继盛且不免,公不忧万世邪!”嵩曰:“吾行当救之。”令其子世蕃谋之其党胡植、鄢懋卿,懋卿曰:“此养虎自遗患也。”植亦言不可,嵩意遂决。

先是,倭犯江、浙,浙、闽总督张经、浙江巡抚李天宠以玩寇殃民,逮至京师,下狱论死,嵩乃以经、天宠疏覆奏,附继盛于尾。上览之,谓江南酿寇遗患,遂下旨行刑。是岁论大辟当刑者凡百余人,诏决九人,而继盛与焉。

将刑,张氏疏言:“臣夫谏阻马市,预伐仇鸾,圣旨薄谪,旋因鸾败,首赐湔雪,一岁四迁。臣夫衔恩图报,误闻市井之言,尚狃书生之见,妄有陈说。荷陛下不即加戮,俾从吏议。杖后入狱,割肉二斤,断筋二条,日夜笼箍,备诸苦楚。年荒家贫,臣纺绩供给。部臣两次请决,俱蒙特宥;今混入张经疏尾,奉旨处决。傥以罪不可赦,乞将臣枭首以代夫命。夫生一日,必能执戈矛御魑魅,为疆场效命之鬼,以报陛下。”奏入,为嵩所抑不得达。盖杀谏臣自此始,由是天下益恶嵩父子矣。

编 丙辰,三十五年,春正月,赵文华自江南还京,擢为工部尚书,加太子太保。

纪 文华与吏部尚书李默构隙,知默与嵩异,疏劾之,摘其部选策题有“汉武征四夷而海内虚耗,唐宪复淮、蔡而晚业不终”为谤讪。上怒,收系狱拷讯,竟死狱中。嵩德文华,遂有是擢。

编 三月,以胡宗宪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提督浙、闽军务。

编 夏五月,命赵文华以工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视师江、淮。

编 秋八月,江、浙倭寇平。

编 冬十一月,加赵文华少保,胡宗宪右都御史。

编 丁巳,三十六年,夏四月,奉天、华盖、谨身三殿灾。

编 秋八月,进徐阶少傅,李本太子太保。

编 冬十月,严嵩及其子世蕃杀前锦衣卫经历沈炼。

纪 初,炼既编保安,即孑身至里,长老问知炼状,咸大喜,遣其子弟从学。炼稍与语忠义大节,乃争为炼骂嵩以快炼,炼亦大喜,尝束刍为偶人三,目为林甫、桧及嵩而射之。语稍稍闻,嵩父子衔之。而侍郎杨顺来为总督,故嵩党也,遣其私人经历金绍鲁、指挥罗铠走世蕃,告炼结死士,击剑习射,将以间而取若父子。世藩曰:“吾固知之。”即以属巡按御史李凤毛,凤毛谬为谢曰:“有之,窃阴以解散其党矣。”凤毛得代归,而御史路楷来,又嵩党也,世蕃为酒寿楷,而使谓顺曰:“幸为我除吾疡。”楷至则与顺合策捕诸白莲教通叛者,窜炼名籍中,以叛闻。下兵部议,尚书许论不为申理,嵩竟杀之,籍其家。嵩乃予顺一子锦衣千户,楷迁太常卿。顺犹怏怏曰:“丞相犹有所不足乎?”谋之楷,复取炼二子杖杀之,并系其长子襄,顺、楷败乃得脱。

编 十二月,赵文华罢。

纪 文华既得宠眷,乃稍欲结知帝,不禀严嵩命。一日密进药酒方,言“授之仙,饮可不死,独臣与嵩知之。”上曰:“嵩有是方不奏,乃文华奏我!”嵩闻之,大惧且恨,立召文华问之曰:“若何所献?”对曰:“无有。”嵩取疏示之,文华惭,顿首谢罪,嵩怒不令起,呼左右拽出,令门者毋得为文华通。文华日忧惧,不知所出,从世蕃乞怜,为白夫人。夫人以其儿也,怜之,然嵩意终未慊也。又文华初赂世蕃金丝幕一具,其姬二十七人皆宝髻一,世蕃以为薄,恨之;乃为疏草使上,引疾归,帝从之。而是时上方修玄,以其疏中有病语,怒削其职,子戍边。

编 戊午,三十七年,春三月,给事中吴时来、主事张翀、董传策并上疏劾严嵩及其子世蕃罪;下狱,廷杖,谪戍岭南。

编 夏四月,浙江总督胡宗宪献白鹿。

编 己未,三十八年,夏五月,杀山西总督侍郎王忬。

纪 严嵩以忬愍杨继盛死,衔之。忬子世贞又从继盛游,为之经纪其丧,吊以诗,嵩因深憾忬。严世蕃尝求古画于忬,忬有临幅类真者以应,世蕃知之,益怒。会俺答犯大同。入潘家口,都御史鄢懋卿乃以嵩意为草授巡按山西御史方辂,令劾忬;嵩即拟旨,逮系狱。刑部尚书郑晓拟“谪戍”奏上,竟以边吏陷城律弃市。

编 冬十一月,以朱熹原籍婺源县子孙朱墅世袭五经博士。

编 庚申,三十九年,夏六月,以都御史鄢懋卿总理天下盐运。

纪 懋卿益通贿无虚日,御史林润劾其贪冒五罪。懋卿疏辨,不问。

编 冬十一月,秉一真人领道教事、少傅、礼部尚书、恭诚伯陶仲文卒。

编 辛酉,四十年,春正月,万寿宫灾。

纪 命大学士徐阶、工部尚书雷礼兴工重建。

编 冬十二月,吏部尚书吴鹏罢。

纪 鹏,严嵩党也,御史耿定向劾其六罪,故罢。嵩复荐所亲欧阳必进代之,未久亦勒归。

编 进礼部尚书袁炜太子太保,入参预机务。

纪 时上渐有疑嵩意,密谕徐阶举堪辅政者。阶密奏曰:“人君以论相为职,陛下断自宸衷,则窥伺阴阻之私自塞矣。”上从之,遂有是命。

编 壬戌,四十一年,春三月。万寿宫成。

纪 加大学士徐阶少师,任一子;袁炜少保;严嵩加禄百石而已。

编 夏五月,严嵩罢,其子世蕃下诏狱。以御史邹应龙为通政司参议。

纪 自徐学诗、王宗茂、杨继盛、沈炼、吴时来、张翀、董传策或死或戍,缙绅皆畏嵩不敢言。至是徐阶日亲用事,廷臣多知之,未发。

御史邹应龙欲具疏,一夕梦出猎,见一高山,射之不中,东有培垒楼,其下甚壮,楼俯平田,有米草覆其上,一注矢拉然。醒而悟曰:“此小儿东楼之兆也。”遂上疏劾世蕃,数其通贿赂行诸不法状,乞置于理,因及嵩植党蔽贤,溺爱恶子,且曰:“如臣言不实,愿斩臣首悬之藁竿以谢世蕃父子。”上览之心动,命嵩致仕,乘传去,而下世蕃于狱,擢应龙,嘉其敢言。

鄢懋卿等属法司量坐世蕃赃银八百两,拟罪上请,于是戍世蕃雷州卫,子鹄、鸿及其爪牙罗龙文、牛信等分戍边远卫,家人严年锢狱追赃。年最黠恶,即士大夫所呼为萼山先生者也。上犹以嵩故,特宥其孙鸿为民。嵩既去,上念之,谕徐阶曰:“严嵩已退,伊子已服罪,敢有再言如邹应龙者俱斩。”

编 六月,大理卿万寀、刑部侍郎鄢懋卿罢。

纪 御史郑洛劾寀、懋卿及太常少卿万虞龙皆朋比奸赃不职;寀、懋卿罢,虞龙降调。

编 秋八月,三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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