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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鉴易知录

纲鉴易知录卷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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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

仁宗皇帝

纲 甲午,至和元年,春正月,贵妃张氏卒,追册为温成皇后。二月,孙沔罢。

目 贵妃卒,帝忧悼甚,追册为皇后,知制诰王洙阴与内侍石全斌附会,欲令孙沔读册,帝从之。沔曰:“陛上若以臣沔读册则可,以枢密副使读册则不可。”遂求罢,乃知杭州。

纲 京师疫。

目 内出犀角二,令太医和药以疗民。其一通天犀也,左右请留供服御,帝曰:“吾岂贵异物而贱百姓哉!”立命碎之。

纲 以田况为枢密副使。

纲 三月,王贻永罢,以王德用为枢密使。

目 贻永尚真宗女郑国公主,自以祖宗来无外姻辅政者,恒惧宠禄过盛,故于枢府十五年,能远权势,帝由是益加尊礼;至是,以疾罢。

德用时以太子太师致仕,会乾元节上寿,立班廷中,契丹使语译者曰:“黑王相公乃复起邪!”帝闻之,遂拜枢使。

纲 夏四月,朔,日食,用牲于社。

纲 秋七月,以程戡参知政事。

纲 梁适免。八月,以刘沆同平章事。冬十月,葬温成皇后,祔其主于太庙。

纲 乙未,二年,春三月,改封孔子后世愿为衍圣公。

目 世愿,孔子四十七代孙,袭封文宣公。太常博士祖无择言“祖谥不可加后嗣”,乃诏改封,仍令世袭。

纲 夏四月,以赵抃为殿中侍御史。

目 抃弹劾不避权幸,声称凛然,京师目为“铁面御史”。其言务欲朝廷别白君子、小人。以为小人虽小过,当力遏而绝之;君子不幸诖误,当保全爱惜,以成就其德。时吴充、鞠真卿、马遵、吴中复等,皆以直言居外,欧阳修、贾黯复求郡,抃言:“近日正人端士纷纷引去者,以正色立朝,不能谄事权要,伤之者众耳。”由是充等悉得召还。

纲 六月,陈执中免。

目 知谏院范镇论执中无学术,非宰相器。孙抃复论奏执中过失,执中竟免。然执中在中书八年,人莫敢干以私。

纲 以文彦博、富弼同平章事。

目 帝尝问置相于王素,素对曰:“惟宦官宫妾不知姓名者可充其选。”帝曰:“如是则富弼耳。”至是,彦博与弼同召,至郊,诏百官迎之。范镇言曰:“隆之以虚礼,不若推之以至诚。”及宣制,士大夫相庆于朝,帝遣小黄门觇知之,语翰林学士欧阳修曰:“古之命相,或得诸梦卜。今朕用二相,人情如此,岂不贤于梦卜哉。”修顿首贺。会契丹使者耶律防至,王德用与射于玉津园,防曰:“天子以公典枢密,而用富公为相,将相皆得人矣。”

纲 以张昪为御史中丞。

目 昪指切时政,无所避畏,帝谓之曰:“卿孤立,乃能如是。”昪对曰:“臣仰托圣主致位侍从,是为不孤。今陛下之臣持禄养望者多,而赤心谋国者少,窃以为陛下乃孤立耳。”帝为感动。

纲 秋八月,契丹宗真死,子洪基立。

纲 冬十二月,修六塔河。

目 时河决大名、馆陶,殿中丞李仲昌请自澶州商胡河穿六塔渠入横陇故道,以披其势,富弼是其策。诏发三十万丁修六塔河以回河道,以仲昌提举河渠。翰林学士欧阳修三上疏,力谏其不可行,帝不听。

纲 丙申,嘉祐元年,春正月,帝有疾,文彦博等宿卫禁中。二月,帝疾瘳。

纲 闰三月,以王尧臣参知政事,程戡为枢密副使。

纲 以唐介知谏院。

目 御史吴中复请召还唐介,文彦博因言于帝曰:“介顷言臣事,多中臣病,其间虽有风闻之误,然当时责之太深,请如中复奏。”乃召介知谏院,时称彦博长者。

纲 夏四月,河决六塔,流殿中丞李仲昌于英州。

纲 五月,罢知谏院范镇。

目 帝性宽仁,言事者竞为激讦,镇独务引大体,非关朝廷安危,生民利疚,则未尝言。及帝暴疾,文彦博因请帝建储,帝许之,会疾瘳而止。至是镇奋然曰:“天下事尚有大于此者乎!”即上疏曰:“置谏官者,为宗庙、社稷计也。谏官而不以宗庙、社稷计事陛下,是爱死嗜利之人,臣不为也。方陛下不豫,海内皇皇,莫知所为。陛下独以祖宗后裔为念,是为宗庙、社稷之虑至深且明也。昔太祖舍其子而立太宗,天下之大公也;真宗以周王薨养宗子于宫中,天下之大虑也。愿以太祖之心,行真宗故事,拔近属贤者,优其礼秩而试以政事,俟有圣嗣,复遣还邸。”章累上,不报。执政论之曰:“奈何效希名干进之人!”镇贻书曰:“比天象见变,当有急兵。镇义当死职,不可死乱兵之下。此乃镇择死之时,尚何顾希名干进之嫌哉!”因复上疏,言之愈切。除兼侍御史知杂事,镇以言不从固辞。凡见帝面陈者三,因泣下,帝亦泣谓曰:“朕知卿忠,当更俟二、三年。”镇前后章凡十九上,待命百余日,须发皆白,朝廷知不可夺,乃罢知谏院,改纠察在京刑狱。时并州通判司马光亦言建储事,且劝镇以死争之。翰林学士欧阳修、殿中侍御史包拯、吕景初、赵抃、知制诰吴奎、刘敞等皆上疏力请,于是文彦博、富弼、王尧臣等相继劝帝早定大计,皆不见听。

纲 六月,大水,社稷坛坏。诏求直言。

纲 彗出紫微垣。

纲 秋八月,罢狄青判陈州,以韩琦为枢密使。

目 青在枢府,每出入,士卒辄指目以相矜夸,至壅马足不得行;又其家数有光怪。会大水,青避于相国寺,行止殿上,人情颇疑。翰林学士欧阳修言:“青掌国机密,而得军情,非国家之利。”知制诰刘敞出知扬州,陛辞,亦言:“陛下幸爱青,不如出之以全其终。”帝然之,乃以使相判陈州。

纲 冬十一月,王德用罢,以贾昌朝为枢密使。

目 德用将家子,习知军中情伪,善以恩抚下,故多得士心,虽屡临边境,未尝亲矢石,督攻战,而名闻四夷,闾阎妇女、小儿亦呼为“黑王相公”。

纲 十一月,刘沆免,以曾公亮参知政事。

纲 以包拯知开封府。

目 拯立朝刚毅,贵戚宦官为之敛手,闻者皆惮之,以其笑比黄河清。童穉妇女亦知其名,呼曰“包待制”,京师为之语曰:“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

纲 丁酉,二年,春二月,祁公杜衍卒。

目 衍临终作遗疏,略曰:“无以久安而忽边防,无以既富而轻财用,宜早建储副以安人心。”语不及私,谥正献。

纲 以翰林学士欧阳修知贡举。

目 帝切于求士,进士诸科一举而获选者至千三百余人。士子习尚险怪奇涩之文,号“太学体”。张方平尝言:“文章之变与政通。迩来文格日失其旧,各出新意,相胜为奇,驱扇浮薄,重亏雅俗,非取贤敛才备治具之意。”虽下诏揭示,而士习不改。翰林学士欧阳修知贡举,痛抑新体,凡为时所推誉者皆被黜。榜出,浇薄之士俟修晨朝聚噪于马首,街司逻卒不能禁止,然自是场屋之习遂为之变。

纲 二月,护国节度使、同平章事狄青卒。

目 青为人慎密寡言,其计事必审中机会而后发。行师,先正部伍,明赏罚,与士卒同饥寒、劳苦,虽敌猝犯之,无一士敢后先者,故数有功。尝有持狄梁公画像及告身诣青献之,以为青之远祖。青谢之曰:“一时遭际,安敢自附梁公。”厚赠其人而遣之。卒谥武襄。

纲 秋八月,诏诸州置广惠仓。

目 初,天下没入户绝田,官自粥之。至是韩琦请留勿粥,募人耕而收其租,别为仓贮之,以给州县之老幼贫疾不能自存者,谓之“广惠仓”。

纲 冬十二月,诏间岁一举士,置明经科。

纲 戊戌,三年,夏六月,文彦博、贾昌朝罢。

目 彦博以老求罢,以使相判河南,封潞国公。知谏院陈旭等恐昌朝遂代为相,乃率僚属上言昌朝交通女谒,昌朝竟出判许州。

纲 以韩琦同平章事,宋庠、田况为枢密使,张昪为副使。

纲 以包拯为御史中丞。

目 拯言:“东宫虚位日久,兵下以为忧。夫万物皆有根本,而太子者天下之根本也,根本不立,祸孰大焉。”帝曰:“卿欲谁立?”拯曰:“臣非才备位,所以乞豫建太子者,为宗庙万世计尔。陛下问臣欲谁立,是疑臣也。臣年七十且无子,非邀后福者。”帝喜曰:“徐当议之。”

纲 秋八月,王尧臣卒。

纲 己亥,四年,春正月朔,日食,用牲于社。

目 知制诰刘敞言:“社者,上公之神,群阴之长,故日食则伐鼓于社,所以责上公,退群阴。今反祠而请之,是屈天子之礼,从诸侯之制,抑阳扶阴,降尊贬重,非承天戒尊朝廷之义也。”

纲 夏四月,封周世宗后柴咏为崇义公。

目 给田十顷,以奉周祀,从著作佐郎何鬲请也。

纲 秋七月,放宫人。

纲 田况罢。

纲 冬十一月,汝南王允让卒,追封濮王。

目 允让天资浑厚,内宽外庄,知大宗正寺二十年。宗子有好学者,勉进之以善;若不率教,则劝戒之;至不变,始正其罪,故皆畏服。及薨,谥安懿,以其子宗实育宫中,故恤典有加。

纲 召河南处士邵雍,不至。

目 雍,河南人,少时自雄其才,慷慨欲树功名,于书无所不读。始为学即坚苦刻励,寒不炉,暑不扇,夜不就枕者数年。既而逾河、汾,涉淮、濮,周流齐、鲁、宋、郑,久之,幡然来归,曰:“道在是矣。”遂不复出。

初,北海李之才受易于河南穆修,修受于种放,而放受之于陈抟,源流最远。之才摄共城令,雍时居母忧于苏门山,躬爨以养父,之才叩门来谒,劳苦之曰:“好学笃志,果何似?”雍曰:“简策迹外,未有适也。”之才曰:“君非迹简策者,其如物理之学何。”他日则又曰:“物理之学学矣,不有性命之学乎。”雍再拜愿受业,之才遂授以河图、洛书、伏羲八卦六十四卦图象。雍由是探赜索隐,妙悟神契,玩心高明,深造曲畅,遂衍伏羲先天之旨,著书十余万言。富弼、司马光、吕公著诸贤居洛中,雅敬雍,恒相从游,为市园宅。雍德气粹然,望之知其贤,群居燕笑终日,不为甚异,人无贵贱少长一接以诚,故贤者悦其德,不贤者服其化。留守王拱辰荐雍遗逸,授将作主簿,后复举逸士,补颍州团练推官,皆固辞乃受命,竟称疾不之官。

纲 庚子,五年,夏四月,程戡免,以孙抃为枢密副使。

纲 五月,召王安石为三司度支判官。

目 安石,临川人,好读书,善属文,曾巩携其所撰以示欧阳修,修为之延誉;擢进士上第,授淮南判官。故事,秩满许献文求试馆职,安石独否,调知鄞县,通判舒州。文彦博为相,荐其恬退,乞不次进用,以激奔竞之风;欧阳修荐为谏官;安石皆以祖母年高辞。修以其须禄养,复言于朝,召为群牧判官,改度支判官。

安石议论高奇,能以辨博济其说,果于自用,慨然有矫世变俗之志。于是上万言书,其大要以为:“今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风俗日以衰坏,患在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已合先王之政矣。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古治世,未尝以财不足为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耳。”

先是,馆阁之命屡下,安石辄辞不起,士大夫谓其无意于世,恨不识其面;朝廷每欲畀以美官,惟患其不就也。及赴是职,闻者莫不喜悦。

纲 六月,契丹新置国子监。

纲 欧阳修等上新唐书。

目 先是帝以刘昫等所撰唐史卑弱浅陋,命翰林学士欧阳修、端明殿学士宋祁刊修之,曾公亮提举其事,十有七年而成,凡二百二十五卷。事增于前,文省于旧,修撰纪、志、表,祁撰传。

纲 冬十一月,宋庠免,以曾公亮为枢密使。以张昪、孙抃参知政事,欧阳修、陈旭、赵概为枢密副使。

纲 辛丑,六年,春三月,起复富弼同平章事,弼固辞,许之。

目 弼以母丧去位,诏为罢春宴。故事,执政遭丧皆起复,帝虚位五起之,弼固请终制,且曰:“起复,金革之变礼,不可施于平世。”帝乃许之。

纲 夏四月,陈旭罢。

纲 以包拯为枢密副使。

纲 六月朔,日食。

目 司天言:“当食六分之半。”食四分而雨。群臣欲援例称贺,同判尚书礼部司马光言:“日之所昭,周遍华夷,云之所蔽,至为近狭,虽京师不见,四方必有见者。天意若曰‘人君阴邪所蔽’,灾慝甚明,天下皆知其忧危,而朝廷独不知也。食不满分者,乃历官术数不精,当治其罪,亦非所以为贺也。”帝从之。

纲 以司马光知谏院。

目 光入对,首言:“臣昔通判并州,所言三章,愿陛下果断力行。”帝沉思久之,曰:“得非欲选宗室为继嗣者乎?此忠臣之言,但人不敢及耳。”光对曰:“臣言此,自谓必死,不意陛下开纳。”帝曰:“此何害!古今皆有之。”

光复以三札子上,其一论“君德有三:曰仁、曰明、曰武。仁者,非妪煦姑息之谓;兴教化,修政治,养百姓,利万物,此人君之仁也。明者,非烦苛伺察之谓;知道谊,识安危,别贤愚,辨是非,此人君之明也。武者,非强亢暴戾之谓;唯道所在,断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之武也。陛下天性兹惠,谨微接下,子育元元,泛爱群生,虽古先圣王之仁殆无以过。然践祚垂四十年,而朝廷纪纲犹有亏缺,闾里穷民犹有怨叹,意者群臣不能宣扬圣化,将陛下之于三德万分一亦有所未尽欤?臣伏见陛下推心御物,端拱渊默,群臣各以其意有所敷奏,陛下不复询访利害,一皆可之,诚使陛下左右前后之臣皆忠实正人则善矣,或有一奸邪在焉,则岂可不为之寒心哉!”

其二论“致治之道有三:曰任官、曰信赏、曰必罚。国家御群臣之道,累日月以进秩,循资涂而授任。苟日月积久,则不问其人之贤愚而置高位;资涂相值,则不问其人之能否而居重职。非特如是而已,国家采名不采实,诛文不诛意。夫以名行赏,则天下饰名以求功;以文行罚,则天下巧文以逃罪。陛下诚能慎选在位之士而用之,有功则增秩加赏,而勿徙其官;无功,则降黜废弃,而更求能者;有罪,则流窜刑诛而勿加宽贷。”

其三言“养兵之术,务精不务多。赦书害多而利少,非国家之善政”。

又进五规:曰保业、惜时、远谋、谨微、务实。又言:“故事,凡臣僚上殿奏事,悉屏左右内臣。今内臣不过去御坐数步,君臣对问之言皆可听闻,恐漏泄机事,非便。”帝皆嘉纳之,诏:“自今止令御药侍臣及扶侍四人立殿角以备宣唤,余悉屏之。”

纲 以王安石知制诰。

目 安石自度支判官改同修起居注,辞之累日,门吏赍敕就付之,拒不受。吏随而拜之,则避于厕。吏置敕于案而去,又遗还之。上章至八九,乃受。及径除知制诰,安石遂不复辞矣。

纲 秋八月,以曾公亮同平章事,张昇为枢密使,胡宿为副使。

目 宿为人清慎忠实,临事不妄发,既发亦不可回止。其当重任,尤能顾惜大体。群臣多务更张革弊,宿曰:“变法,古人所难,不务守祖宗成法而徒纷纷,无益于治也。”

纲 闰月,策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

目 王介、苏轼、苏辙皆在举中。辙对切直,胡宿力请黜之,帝不许,曰:“以直言召人,奈何以直弃之!”乃收入第四等。王安石意辙右宰相,专攻人主,比之谷永,不肯撰词。韩琦曰:“此人谓宰相不足用,欲得娄师德、郝处俊而用之,尚以谷永疑之乎?”改命沈遘为之词。

纲 以欧阳修参知政事。

目 时韩琦为首相,法令典故问曾公亮,文学之事问修,三人同心辅政,百官奉法循理,朝廷称治。修以兵民、官吏、财利之要,中书所当知者集为总目,遇事取视之,不复求诸有司。

纲 冬十月,起复宗实知宗正寺,固辞不拜。

目 群臣以储位未建为忧,言者虽切,而帝未之允。司马光上疏曰:“向者臣进豫建太子之说,意谓即行;今寂无所闻,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何遽为此不祥之事!’小人无远虑,特欲仓卒之际,援立其所厚善者耳。‘定策国老、门生天子’之祸,可胜言哉!”帝大感动曰:“送中书。”光见韩琦等曰:“诸公不及今定议,异日禁中夜半出寸纸,以某人为嗣,则天下莫敢违。”琦等拱手曰:“敢不尽力。”时知江州吕诲亦上疏言之。及琦入对,以光、诲二疏进读,帝遽曰:“朕有意久矣,谁可者?”琦皇恐对曰:“此非臣辈所可议,当出自圣择。”帝曰:“宫中尝养二子,小者甚纯,近不慧;大者可也。”琦请其名,帝曰:“宗实。”琦等遂力赞之,议乃定。

宗实天性笃孝,好读书,不为燕嬉亵慢,服御俭素如儒者。时居濮王丧,乃起复知宗正寺。琦曰:“事若行,不可中止。陛下断自不疑,乞内中批出。”帝意不欲宫人知,曰:“只中书行足矣。”命下,宗实固辞,乞终丧。帝复以问琦,琦对曰:“陛下既知其贤而选之,今不敢遽当,盖器识远大,所以为贤也。愿固起之。”帝曰:“然。”

纲 壬寅,七年,春三月,孙抃罢,以赵概参知政事,吴奎为枢密副使。

纲 夏四月,枢密副使包拯卒。

目 拯性陗直耿介,与人不苟合,不一毫妄取,平居无私书,故人亲党干谒一切绝之,然恶吏苛刻,务敦厚,于人未尝不恕。其饮食服用喜俭朴,虽贵,如布衣时。卒赠礼部尚书,谥孝肃。

纲 秋八月,立宗实为皇子,赐名曙;九月,进封巨鹿郡公。

目 宗实既终丧,韩琦言:“宗正之命初出,外人皆知必为皇子,不若遂正其名。”帝从之。琦至中书,召翰林学士王珪草诏,珪曰:“此大事也,非面受旨不可。”明日请对,曰:“海内望此举久矣,果出自圣意乎?”帝曰:“朕意决矣。”珪再拜贺,始退而草诏。诏下,宗实复称疾固辞,章十余上。记室周孟阳请其故,宗实曰:“非敢徼福,以避祸也。”孟阳曰:“今已有此迹,设固辞不受,中人别有所奉,遂得燕然无患乎!”宗实始悟。司马光言于帝曰:“皇子辞不赀之富,至于旬月,其贤于人远矣。然‘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愿以臣子大义责之,宜必入。”帝从之,宗实遂受命。将入宫,戒其舍人曰:“谨守吾舍,上有适嗣,吾归矣。”因肩舆赴召,良贱不满三十人,行李萧然,唯书数厨而已。中外相贺。

纲 癸卯,八年,春三月,帝崩。巨鹿公曙即位,尊皇后为皇太后,赦。

纲 帝有疾,诏请皇太后权同听政。

目 帝得暴疾,诏请皇太后权同处分军国事;后乃御内东门小殿垂帘,宰臣日奏事。后性慈俭,颇涉经史,多援以决事。中外章奏日数十上,一一能记纲要。有疑未决者,则曰“公辈更议之”,未尝出己意简柅,曹氏及左右臣仆毫分不以假借,宫省肃然。

纲 立皇后高氏。

纲 五月,以富弼为枢密使。

纲 秋七月,帝疾瘳。

目 帝疾甚,举措或改常度,遇宦者尤少恩,左右多不悦,乃共为谗间,两宫遂成隙,内外汹惧。知谏院吕诲上书两宫,开陈大义,词旨深切,多人所难言者;然两宫犹未释然。

一日,韩琦、欧阳修奏事帘前,太后呜咽流涕,且道所以。琦曰:“此病故尔,疾已必不然。子疾,母可不容之乎?”后意不解。修进曰:“太后事先帝数十年,仁德著于天下。昔温成之宠,太后处之裕如,今母子间反不能容邪!”后意稍和。修复曰:“先帝在位久,德泽在人,故一日晏驾,天下奉戴嗣君无敢异同者。今太后一妇人,臣等五六书生耳,非先帝遗意,天下谁肯听从。”后默然久之。琦进曰:“臣等在外,圣躬若失调护,太后不得辞其责。”后惊曰:“是何言!我心更切也。”同列闻者莫不流汗。

后数日,琦独见帝,帝曰:“太后待我少恩。”琦对曰:“自古圣帝明王不为少矣,独称舜为大孝,岂其余尽不孝哉!父母慈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为可称。但恐陛下事之未至耳,父母岂有不慈者哉!”帝大感悟。

帝自六月不御殿,至是初御紫宸殿,见百官,琦因请乘舆祷雨,具素服以出,人情大安。

纲 冬十月,葬永昭陵。

英宗皇帝

纲 甲辰,英宗皇帝治平元年,夏五月,太后还政于帝。加韩琦尚书右仆射。

目 帝疾大瘳,琦欲太后撤帘还政,乃取十余事禀帝,帝裁决悉当,琦即诣太后覆奏,后每事称善。琦因白后求去,后曰:“相公不可去,我当居深宫耳。”遂起。琦即厉声命撤帘;帘既落,犹于御屏后见后衣也。帝亲政,加琦右仆射。

纲 秋八月,内侍任守忠有罪,窜蕲州。

目 初,庄献太后临朝,守忠与都知江德明等交通请谒,权宠过盛,累迁宣政使入内都知。仁宗以未有储嗣,属意于帝,守忠建议欲援立昏弱以邀大利。及帝即位,又乘帝疾交构两宫。知谏院司马光论守忠离间之罪,国之大贼,乞斩于都市。吕诲亦上疏论之。帝纳其言,翌日,韩琦出空头敕一道,欧阳修已签,赵概难之,修曰:“第书之,韩公必自有说。”既而琦坐政事堂,召守忠立庭下曰:“汝罪当死!”遂责蕲州安置,取空头敕填与之,即日押行,琦意以为少缓则中变也。其党史昭锡等悉窜南方,中外快之。

纲 诏日开经筵。

目 重阳节当罢讲,吕公著、司马光言“先帝时无事常开经筵。近以圣体不安,遂于端午及冬至后盛暑、盛寒权罢数月。今陛下始初清明,宜亲近儒雅,讲求治术,愿不惜顷刻之闲,日御讲筵。”从之。

纲 九月,复武举。

纲 冬十一月,刺陕西民为义勇军。

目 韩琦言:“唐置府兵,最为近古。今之义勇,河北几十五万,河东几八万,勇悍纯实,若稍加简练,亦唐之府兵也。河东、北、陕西三路当西、北控御之地,事当一体。今若于陕西诸州刺手背以为义勇,甚便。”乃命徐亿等往籍陕西主户三丁之一刺之,凡十五万六千余人,人赐钱二千;民情惊扰,而纪律疏略,不可用。知谏院司马光上疏力谏,不听。光至中书与韩琦辨,琦曰:“兵贵先声,谅祚方桀骜,使骤闻益兵二十万,岂不震慑!”光曰:“兵贵先声,为其无实也,独可欺于一日之间耳。今吾虽益兵,实不可用,不过十日,彼将知其详,尚何惧?”琦曰:“君但见庆历间乡兵刺为‘保捷’,忧今复然。已降敕与民约,永不充军戍边矣。”光曰:“朝廷尝失信于民,未敢以为然。”琦曰:“吾在此,君无忧。”光曰:“公长在此地可也。异日他人当位,用以运粮戍边,反掌间耳。”琦不从,竟为陕西之患。

纲 十二月,吴奎罢,以王畴为枢密副使。

纲 以内侍为陕西诸路钤辖。

纲 乙巳,二年,春二月,罢三司使蔡襄。

目 帝自濮邸立为皇子,闻近臣中有异议;人疑为襄。及即位,数问“襄何如人”?韩琦等为救解,帝意不回,襄请罢,遂命出知杭州。

纲 王畴卒。

纲 夏四月,诏议崇奉濮王典礼。

目 初,知谏院司马光以帝必将追隆所生,尝因奏事言:“汉宣帝为孝昭后,终不追尊卫太子、史皇孙,光武上继元帝,亦不追尊巨鹿、南顿君,此万世法也。”既而韩琦等言:“礼不忘本,濮安懿王德盛位隆,所宜尊礼,请下有司议。王及夫人王氏、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合行典礼,用宜称情。”帝令“须大祥后议之”。至是,诏“礼官与待制以上议”。翰林学士王珪等相视莫敢先发,司马光独奋笔立议,略云:“为人后者为之子,不得顾私亲。若恭爱之心分于彼,则不得专于此。秦、汉以来帝王有自傍支入承大统者,或推尊其父、母以为帝、后,皆见非当时,取讥后世,臣等不敢引以为圣朝法。况前代入继者多宫车晏驾之后,援立之策,或出臣下,非如仁宗皇帝年龄未衰,深惟宗庙之重,于宗室中简推圣明,授以大业。陛下亲为先帝之子,然后继体承祧,光有天下。濮安懿王虽于陛下有天性之亲,顾复之恩,然陛下所以负扆端冕,子孙万世相承,皆先帝德也。臣等窃以为濮王宜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尊以高官大国,谯国、襄国、仙游并封太夫人,考之古今为宜称。”于是珪即命吏具以光手稿为按,议上。中书奏:“珪等所议未见详定,濮王当称何亲?名与不名?”珪等议:“濮王于仁宗为兄,于皇帝宜称皇伯而不名。”欧阳修引丧服大记,以为“为人后者,为其父母降服三年为期,而不没父母之名,以见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若本生之亲,改称皇伯,历考前世皆无典据。进封大国,则又礼无加爵之道。请下尚书集三省御史台议。”而太后手诏诘责执政,帝乃诏曰:“如闻集议不一,权宜罢之,令有司博求典故以闻。”

纲 五月,以陈旭为枢密副使。

纲 秋七月,富弼、张昪罢。

目 嘉祐中,韩琦与弼同相,或中书有疑事,往往与枢密谋之;自弼使枢密,非得旨合议者,琦未尝询弼,弼颇不怿。及太后还政,弼大惊曰:“弼备位辅佐,他事固不可预闻,此事韩公独不能共之邪!”或以咎琦,琦曰:“此事当如出太后意,安可显言于众。”弼愈不怿。帝亲政,加弼户部尚书,弼辞曰:“制词:‘取嘉祐中尝议建储推恩。’此特丝发之劳,何足加赏。仁宗、太后于陛下有天地之恩,尚未闻所以为报,可谓倒置。”再奏,不听,乃受。至是以足疾力求解政,遂以使相、郑国公判扬州。未几徙判汝州。

昪请老,帝曰:“太尉勤劳王家,讵可遽去。”但命五日一至院,进见毋蹈舞。司马光亦疏昪忠谨清直,请留于朝,而昪求去益力,乃判许州。

纲 以文彦博为枢密使,吕公弼为副使。

目 彦博自河南入觐,帝曰:“朕之立,卿之功也。”彦博悚然对曰:“陛下入继大统,乃先帝意,皇太后协赞之力,臣何功之有!且其时臣方在外,皆韩琦等承圣志,受顾命,臣无预焉。”因避谢不敢当。帝曰:“暂烦卿西行,即召还矣。”乃改判永兴军,遂召为枢密使。

纲 八月,京师大水,诏求直言。

目 京师大雨,平地涌水,坏官私庐舍,漂人民畜产,不可胜计。帝下诏责躬求言。司马光上疏,略云:“陛下即位以来,灾异甚众:日有黑子;江、淮之水或溢或涸;去夏霖雨,涉秋不止,老弱流离,积尸成丘;今夏疫疠大作,弥数千里,秋收未获,暴雨大至,都城之内,道路乘桴,官府民居,覆没殆尽,死于压溺者不可胜纪。陛下安得不侧身恐惧,思其所以致此者乎!”又曰:“先帝擢陛下于众人中,升为天子,惟以一后数公主托陛下,而梓宫在殡,已失太后欢心,长公主数人屏居闲宫,此陛下所以失人心之始也。”又曰:“凡百奏请,不肯与夺;知人之贤不能举,知人不肖不能去,知事之非不能改,知事之是不能从,此天下所以重失望也。”又曰:“台谏,天子之耳目,其有所言,当以圣意察其是非,不宜一付之大臣。”帝嘉纳之。

纲 丙午,三年,春正月,翰林学士范镇罢。

目 韩琦求去,镇草批答,引“周公不之鲁”为辞,帝不悦。镇遂请外,罢知陈州。时论或谓镇以议濮王追崇事忤欧阳修,修为帝言“镇以周公待琦,是以孺子待陛下”,镇之出,修为之也。

纲 契丹复改国号曰辽。

纲 诏称濮王为亲,立园庙。谪侍御史吕诲等于州县。

目 濮王崇奉之议久而未定,侍御史吕诲、范纯仁、监察御史吕大防引义固争,以为王珪议是,乞从之。章七上而不报,遂劾韩琦专权导谀罪,曰:“昭陵之土未干,遽欲追崇濮王,使陛下厚所生而薄所继,隆小宗而绝大宗。”又共劾欧阳修“首开邪议,以枉道说人主,以近利负先帝,陷陛下于过举,而韩琦、曾公亮、赵概附会不正,乞皆贬黜。”不报。

时中书亦上言:“请明诏中外,以皇伯无稽,决不可称。今所欲定者正名号耳,至于立庙京师,干乱统纪之事,皆非朝廷本意。”帝意不能不向中书,然未即下诏也。既而皇太后手诏中书:“宜尊濮王为皇,夫人为后,皇帝称亲。”帝下诏谦让,不受尊号,但称亲,即园立庙,以王子宗濮为濮国公,奉祠事,仍令臣民避王讳。

时论以为太后之追崇及帝之谦让,皆中书之谋也。于是吕诲等以所论奏不见听用,缴纳御史敕告,家居待罪。帝命门以告还之。诲力辞台职,且言“与辅臣势难两立”。帝以问执政,琦、修等对曰:“御史以为理难并立,若臣等有罪,当留御史。”帝犹豫久之,命出御史,乃下迁诲知蕲州,纯仁通判安州,大防知休宁县。

时赵鼎、赵瞻、傅尧俞使契丹还,以尝与吕诲言濮王事,即上疏乞同贬;乃出鼎通判淄州,瞻通判汾州。帝眷注尧俞,独进除侍御史。尧俞曰:“诲等已逐,臣义不当止。”帝不得已,命知和州。

知制诰韩维及司马光皆上疏乞留诲等,不报;遂请与俱贬,亦不许。侍读吕公著言:“陛下即位以来,纳谏之风未彰,而屡诎言者,何以风天下!”帝不听。公著乞补外,乃出知蔡州。

诲等既出,濮议亦寝。

纲 三月,彗星见西方。

目 如太白,长丈有五尺;又孛于毕,如月。

纲 夏四月,胡宿罢,以郭逵同签书枢密院事。

纲 夏人寇边,环庆经略使蔡挺击走之。

纲 秋九月,诏宰臣举馆职。

目 帝谓中书曰:“水潦为灾,言事者多言不进贤,何也?”欧阳修曰:“近年进贤路狭。往时进士五人以上,皆得试馆职;第一人及第,不十年即至辅相。今第一人两任方得试,而第二人以下无复得试。往时大臣荐举即召试,今止令上簿,候阙人乃试。唯有因差遣例除者,半是年劳老病之人,此所谓进贤路狭也。”帝嘉纳之。因命韩琦等四人举士,得二十人,皆令召试。琦等以人多难之,帝曰:“苟贤,岂患多也。”乃先召试十人,余须后试。时士人以登台阁、升禁从为显官,而不以官之迟速为荣滞,故为之语曰:“宁登瀛,不为卿;宁抱椠,不为监。”

纲 冬十月,以郭逵为陕西四路宣抚使。

纲 诏礼部三岁一贡举。

纲 十一月,帝有疾。十二月,立子顼为皇太子,大赦。

目 时帝久疾,韩琦入问起居,因进言曰:“陛下久不视朝,愿早建储以安社稷。”帝颔之。琦请帝亲笔指麾,帝乃书曰:“立大王为皇太子。”琦曰:“必颍王也,烦圣躬更亲书之。”帝又批于后曰“颍王顼”。琦即召学士承旨张方平至福宁殿草制,帝凭几言,言不可辨;方平复进笔请书其名,帝力疾书之。太子既立,帝因泫然下泪。文彦博退谓琦曰:“见上颜色否?人生至此,虽父子亦不能不动也。”

纲 丁未,四年,春正月,帝崩,太子即位,大赦。

纲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以吴奎为枢密副使,以韩琦为司空兼侍中。

纲 二月,立皇后向氏。

目 后,太尉敏中之曾孙,定国留后经之女,帝为颍王时纳焉,至是册为后。

纲 始命公主行见舅姑礼。

纲 三月,欧阳修罢。

目 修既以议濮王典礼为吕诲所诋,惟蒋之奇以修为是。及诲等斥,而修荐之奇为御史,众因目为奸邪。之奇患焉,思所以自解。会修妇弟薛良孺有憾于修,诬修以帷薄不根之谤,达于中丞彭思永,思永以告之奇,之奇即上章劾修。修杜门请推治,帝使诘所从来,皆辞穷;乃黜思永知黄州,之奇监道州酒税。修因力求退,乃以观文殿学士知亳州。

纲 以吴奎参知政事。

目 奎入谢,进治说三篇。又尝言:“帝王所职惟在判正邪,使君子常居要近,小人不得以害之,则自治矣。”帝因言:“尧时四凶犹在朝。”奎曰:“四凶虽在,不能惑尧之聪明。圣人以天下为度,未有显过,固宜包容,但不可使居近要地耳。”帝然之。

纲 以司马光为翰林学士;固辞,不许。

目 光力辞,帝曰:“古之君子或学而不文,或文而不学,惟董仲舒、扬雄兼之。卿有文学,何辞焉?”光对曰:“臣不能为四六。”帝曰:“如两汉制诰可也。且卿能(举)进士,取高第,而云不能四六,何邪?”光乃就职。

纲 闰月,以王安石知江宁府。

目 终英宗之世,安石被召未尝起,韩维、吕公著兄弟更称扬之。帝在颍邸,维为记室,每讲说见称,辄曰:“此非维之说,维友王安石之说也。”维迁庶子,又荐安石自代。帝由是想见其人。及即位,召之,安石不至。帝谓辅臣曰:“安石历先帝朝召不赴,颇以为不恭。今又不至,果病邪?有所要邪?”曾公亮曰:“安石真辅相材,必不欺罔。”吴奎曰:“臣尝与安石同领群牧,见其护非自用,所为迂阔,万一用之,必紊纲纪。”帝不听,命知江宁府。众谓安石必辞;及诏至,即起视事。

纲 夏四月,以司马光为御史中丞。

纲 秋八月,葬永厚陵。

纲 京师地震。

纲 九月,召王安石为翰林学士,罢司空侍中韩琦。

目 琦执政三朝,或言其专,帝颇不悦。曾公亮因力荐安石,觊以间琦。琦求去益力,帝不得已,以琦为镇安、武胜军节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入对,帝泣曰:“侍中必欲去,今日已降制矣。然卿去,谁可属国者?王安石何如?”琦对曰:“安石为翰林学士则有余,处辅弼之地则不可。”帝不答。

琦早有盛名,识量英伟,临事喜愠不见于色。居相位,再决大策,以安社稷。当是时朝廷多故,琦处危疑之际,知无不为。或曰:“公所为诚善,万一蹉跌,岂惟身不自保,恐家无处所矣。”琦叹曰:“是何言邪!人臣当尽力事君,死生以之。至于成败,天也,岂可豫忧其不济,遂辍不为哉。”闻者愧服。

纲 吴奎、陈升之罢。

纲 以吕公弼为枢密使,张方平、赵抃参知政事,韩绛、邵亢为枢密副使。

目 抃自知成都召知谏院。故事,近臣召自外州将大用者,必更省府。及命下,大臣以为疑。帝曰:“吾赖其言耳。苟欲用之,无伤也。”及入谢,帝曰:“闻卿匹马入蜀,以一琴一鹤自随,为治简易,亦称是乎?”遂拜参知政事。抃感顾知遇,朝政有未便者必密启闻,帝嘉其忠,恒褒答之。

纲 复以司马光为翰林学士。冬十月,张方平罢。

纲 青涧守将种谔,袭虏夏监军嵬名山,遂复绥州。

纲 十一月,夏人诱杀知保安军杨定等。诏韩琦经略陕西,窜种谔于随州。

目 种谔既受嵬名山降,夏主谅祚乃诈为会议,诱知保安军杨定等杀之,边衅复起。朝议以谔生事,欲弃绥诛谔。陕西宣抚主管机宜文字赵言:“虏既杀王官,而又弃绥不守,示弱已甚。且名山举族来归,当何以处?”又移书执政,请存绥以张兵势,规度大理河川建堡,画稼穑之地三十里以处降者。不从,乃命琦判永兴军,经略陕西。琦初言绥不当取,及定等被杀,复言绥不可弃。枢密以初议诘之,琦具论其故,卒存绥州。时言者交论种谔,乃下吏,贬其官,安置随州。

纲 十二月,夏主谅祚卒,子秉常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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