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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鉴易知录

纲鉴易知录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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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

孝武皇帝

纲 己未,元狩元年,冬十月,祠五畤,获一角兽,以燎。始以天瑞纪元。

目 行幸雍,祠五畤,获兽,一角而足有五蹄。有司言:“陛下肃祗郊祀,上帝报享,锡一角兽,盖麟云。”于是以荐五畤,畤加一牛,以燎。有司又言:“元宜以天瑞命,一元曰建,二元以长星曰光,今元以郊得一角兽曰狩云。”

纲 淮南王安、衡山王赐谋反,自杀。

目 淮南王安与宾客左吴等,日夜为反谋。召中郎伍被与谋反事,且曰:“汉廷大臣独汲黯好直谏,守节死义,难惑以非。至如说丞相弘等,如发蒙振落耳!”被自诣吏,告与安谋如此。上使宗正治安,未至,安自刭。诸所与谋反者皆族。捕得陈喜于衡山王子孝家。孝闻律:先自告,除其罪;即先自告所与谋反者陈喜等。公卿请逮捕赐治,赐自刭死。

纲 夏四月,立子据为皇太子。

纲 五月晦,日食。

纲 遣博望侯张骞使西域。始通滇国,复事西南夷。

目 初,张骞自月氏还,具为天子言西域诸国风俗:“大宛在汉正西,可万里,其俗土著,耕田,多善马,有城郭、室屋。其东北则乌孙,东则于窴。于窴之西,则水皆西流注西海;其东,水东流注盐泽。盐泽潜行地下,其南则河源出焉。盐泽去长安可五千里。匈奴右方居盐泽以东,至陇西长城,南接羌,鬲汉道焉。乌孙、康居、奄蔡、大月氏,皆行国,随畜牧,与匈奴同俗。大夏在大宛西南,与大宛同俗。臣在大夏时,见邛竹杖,蜀布,问:‘安得此?’曰:‘市之身毒。’身毒在大夏东南可数千里,其俗土著,与大夏同。度大夏去汉万二千里,居汉西南;今身毒又居大夏东南数千里,有蜀物,此其去蜀不远矣。今使大夏,从羌中,险;少北,则为匈奴所得;从蜀,宜径,又无寇。”天子既闻诸国多奇物,而兵弱,贵汉财物,诚得而以义属之,则广地万里,重九译,致殊俗,威德遍于四海,欣然以骞言为然。乃令骞因蜀、犍为,发间使四道并出,求身毒国;各行一二千里,终莫得通。于是始通滇国,乃复事西南夷。

纲 庚申,二年,春三月,丞相弘卒。以李蔡为丞相,张汤为御史大夫。

纲 以霍去病为票骑将军,击匈奴。败之,过焉支,至祁连山而还。

目 霍去病为票骑将军,将万骑出陇西,击匈奴。转战六日,过焉支山千余里,斩首虏获甚众。夏,去病复深入二千余里,至祁连山,斩首虏获尤多。益封五千户。是时诸宿将皆不如去病,由此去病日以亲贵,比大将军矣。

纲 秋,匈奴浑邪王降,置五属国以处其众。

目 匈奴单于怒浑邪、休屠王为汉所杀虏数万人,欲召诛之。浑邪王与休屠王恐,谋降汉。休屠王后悔,浑邪王杀之,并其众以降汉。发车二万乘迎之,县官无钱,从民贳马,民或匿马,马不具。上怒欲斩长安令,右内史汲黯曰:“长安令无罪,独斩臣黯,民乃肯出马。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汉,何至罢敝中国以事夷狄之人乎!”上默然,曰:“吾久不闻汲黯之言,今又复妄发矣!”居顷之,乃分徙降者边五郡故塞外,因其故俗为五属国。休屠王太子日没入官,输黄门养马。帝游宴见马,后宫满侧,日等数十人牵马过殿下,莫不窃视,至日独不敢。日长八尺二寸,容貌甚严,马又肥大,上奇焉,即日拜为马监,迁侍中、驸马都尉、光禄大夫,甚信爱之。贵戚多窃怨曰:“陛下妄得一胡儿,反贵重之。”上愈厚焉。以休屠作金人为祭天主,故赐日姓金氏。

纲 辛酉,三年,春,有星孛于东方。

纲 秋,山东大水,徙其贫民于关西、朔方。

纲 作昆明池。

目 上将讨昆明,以昆明有滇池,方三百里,乃作昆明池以习水战。

纲 得神马于渥洼水中。

目 是岁得神马于渥洼水中。上方立乐府,及得神马,次以为歌。汲黯曰:“凡王者作乐,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令陛下得马,诗以为歌,协于宗庙,先帝百姓岂能知其音邪?”上默然不悦。

上招延士大夫,常如不足;然性严峻,虽素所爱信者,小有犯法,辄按诛之。汲黯谏曰:“陛下求贤甚劳,未尽其用,辄已杀之。以有限之士,恣无已之诛,臣恐天下贤才将尽,陛下谁与共为治乎!”上曰:“何世无才,患人不能识之耳。且才,犹有用之器也,有才而不肯尽用,与无才同,不杀何施!”黯曰:“臣虽不能以言屈陛下,而心犹以为非。愿陛下自今改之,无以臣为愚而不知理也。”居久之,坐法免。

纲 壬戌,四年,冬,造皮币、白金,铸三铢钱,置盐、铁官,算缗钱、舟车。

目 有司言:“县官用度大空,请更钱造币以赡用。”时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银、锡,乃以白鹿皮方尺,缘以藻缋,为皮币,直四十万。朝觐聘享,必以皮币荐璧,然后得行。又造银、锡为白金三品,大者直三千,次直五百,小直三百。销半两钱,更铸三铢钱。

于是以齐大煮盐东郭咸阳、南阳大冶孔僅为大农丞,领盐铁事。洛阳贾人子桑弘羊以心计,年十三,侍中。三人言利事析秋毫矣。又令诸贾人末作,各以其物自占,率缗钱二千而一算,及有船车者,皆有算。匿不自占,占不悉,没入缗钱。有能告者,以其半与之。其法大抵出张汤,百姓咸指怨之。

纲 以卜式为中郎,赐爵左庶长。

目 初,河南人卜式数输财县官以助边。天子使使问式:“欲官乎?”式曰:“臣少田牧,不习仕宦,不愿也。”使者问曰:“家岂有冤,欲言事乎?”式曰:“臣生与人无分争,邑人贫者贷之,不善者教之,何故有冤!无所欲言也。”使者曰:“苟如此,子何欲?”式曰:“天子击匈奴,愚以为贤者宜死节于边,有财者宜输委也。”上以问公孙弘,弘曰:“此非人情。不轨之臣,不可以为化。”至是上以式终长者,欲尊显以风百姓,乃召拜式为中郎,赐爵左庶长。

纲 春,有星孛于东北。

纲 夏,长星出西北。

纲 遣卫青、霍去病击匈奴。青部前将军李广失道,自杀。去病封狼居胥山而还。诏以青、去病皆为大司马。

目 上与诸将议曰:“赵信为单于画计,常以为汉兵不能度幕轻留,今大发士卒,其势必得所欲。”乃令大将军青、票骑将军去病各将五万骑,而敢力战深入之士皆属去病。去病出代郡,青出定襄。李广为前将军,公孙贺为左将军,赵食其为右将军,曹襄为后将军,皆属大将军。

青既出塞,捕虏知单于所居,乃自以精兵走之,而令前将军广并于右将军,军出东道。广自请曰:“臣部为前将军,且结发而与匈奴战,今乃一得当单于,愿置前先死。”青阴受上诫,以为广老,数奇,毋令当单于。广固自辞于青,青不听。广不谢而起行,意甚愠怒。

青度幕,见单于兵陈而待。会日且入,大风起,砂砾击面,两军不相见,汉益纵左右翼绕单于。单于冒围而去,汉发轻骑夜追之,不得单于,捕斩万九千级。

广、食其军无导,惑失道,后期。青使长史急责广之幕府对簿。广谓其麾下曰:“广年六十余矣,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遂自刭。广为人廉,得赏赐辄分其麾下,饮食与士共之,士以此爱乐为用。食其下吏,当死,赎为庶人。

去病出代、右北平二千余里,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瀚海,斩七万级。

两军出塞,塞阅官、私马凡十四万匹,而复入塞者不满三万匹。

乃益置大司马位,青、去病皆为之。自是之后,青日退而去病日益贵。青故人、门下士,多去事去病,独任安不背。

去病为人,少言不泄,有气敢往。天子尝欲教之孙、吴兵法,对曰:“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然少贵,不省士,其从军,天子为遣太官赍数十乘;既还,重车余弃粱肉,而士有饥者。其在塞外,卒乏粮,或不能自振,而去病尚穿域蹋鞠。事多此类。青为人仁,喜士,退让,以和柔自媚于上。两人志操如此。

是时汉所杀虏匈奴合八九万,而汉士卒物故亦数万。是后匈奴远遁,而幕南无王庭。

纲 匈奴请和亲,遣使报之,单于留不遣。

目 匈奴用赵信计,遣使于汉,好辞请和亲。天子下其议,丞相长史任敞曰:“匈奴新破困,宜可使为外臣。”汉使敞于单于,单于大怒,留之不遣。博士狄山议以为和亲便,张汤曰:“此愚儒无知。”山曰:“臣固愚,愚忠;若汤,乃诈忠。”于是上作色曰:“吾使生居一郡,能无使虏入盗乎?”曰:“不能。”曰:“居一县。”对曰:“不能。”复曰:“居一障间。”山自度,辩穷且下吏,曰:“能。”于是上遣山乘障。至月余,匈奴斩山头而去。自是群臣震慑,无敢忤汤者。

纲 以义纵为右内史,王温舒为中尉。

目 先是,甯成为关都尉,吏民出入关者号曰:“宁见乳虎,无值甯成之怒。”及义纵为南阳太守,至关,成侧行送迎,纵不为礼;至郡,遂按甯氏,破碎其家,南阳吏民重足敛迹。后徙定襄太守,初至,掩狱中重罪轻系,一日皆报,杀四百余人,其后郡中不寒而栗。时赵禹、张汤以深刻为九卿,然其治尚辅法而行;纵专以鹰击为治。是岁,汲黯坐法免,乃以纵为右内史。

王温舒始为广平都尉,择郡中豪敢往吏十余人,以为爪牙。纵使督盗贼,盗贼不敢近广平。迁河内太守,捕郡中豪猾,相连坐二千余家。上书请,大者至族,小者乃死。论报,至流血十余里。会春,温舒顿足叹曰:“嗟乎!令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上以为能,擢为中尉。

纲 方士文成将军少翁伏诛。

目 齐人少翁,以鬼神方见上。上有所幸王夫人卒,少翁以方夜致鬼,如王夫人貌,天子自帷中望焉。于是乃拜少翁为文成将军,以客礼之。文成又劝上为台室,而置祭具,以致天神。居岁余,其方益衰,乃为帛书以饭牛,言曰:“此牛腹中有奇。”杀视得书,书言甚怪,天子识其手书,于是诛之。

纲 癸亥,五年,春三月,丞相蔡有罪,自杀。

目 坐盗孝景园堧地也。

纲 罢三铢钱,铸五铢钱。

纲 以汲黯为淮阳太守。

目 于是民多铸钱,楚地尤甚,乃召拜汲黯为淮阳太守。黯为上泣曰:“臣常有狗马之心,病力不能任郡事。臣愿为中郎,出入禁闼,补过拾遗,臣之愿也。”上曰:“君薄淮阳耶?吾今召君矣。顾淮阳吏民不相得,吾徒得君之重,卧而治之。”黯既辞行,过大行李息曰:“黯弃逐居郡,不得与朝廷议矣。”后上使黯以诸侯相秩居淮阳,十岁而卒。

纲 夏四月,以庄青翟为丞相。

纲 甲子,六年,冬十月,雨水,无冰。

纲 遣使治郡国缗钱,杀右内史义纵。

目 上既下缗钱令,而尊卜式,百姓终莫分财佐县官。于是杨可告缗钱纵矣。可告缗遍天下,中家以上,大抵皆遇告。杜周治之,少反者。分遣御史、廷尉正监,即治郡国缗钱,得民财物奴婢以亿万计,田宅亦如之。于是,商贾中家以上皆破,民偷食好衣,不事畜业。内史义纵以为此乱民,部吏捕其为可使者。上以纵为废格沮事,弃纵市。

纲 秋九月,大司马,票骑大将军、冠军侯霍去病卒。

纲 杀大农令颜异。

目 初,异以廉直,至九卿。上既造白鹿皮币,问异,异曰:“今王侯朝贺以苍璧,直数千,而其皮荐反四十万,本末不相称。”上不悦。人有告异他事,下张汤治。异与客语初令下有不便者,异不应,微反唇。汤奏当:“异见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诽,论死。”自是之后,有腹诽之法比,而公卿大夫多谄谀取容矣。

纲 乙丑,元鼎元年,夏,赦。

纲 丙寅,二年,冬,十一月,张汤有罪,自杀。十二月,丞相青翟下狱,自杀。

目 初,御史中丞李文与汤有郤,汤所厚吏鲁谒居阴使人告文奸事,事下汤治,论杀之。上问:“变事踪迹安起?”汤佯惊曰:“此殆文故人怨之。”谒居病,汤亲为之摩足。赵王告:“汤大臣,乃与吏摩足,疑与为大奸。”事下廷尉。谒居病死,事连其弟。弟告汤与谒居谋共变告李文,事下减宣,穷竟,未奏。会盗发孝文园瘗钱,丞相青翟朝,与汤约俱谢,至前,汤独不谢。上使御史案丞相,汤欲致其文“丞相见知”。丞相长史朱买臣、王朝、边通皆素怨汤,欲死之,乃与丞相谋,使吏捕案贾人田信等,曰:“汤且欲奏请,信辄先知之,居物致富,与汤分之。”事辞颇闻。上问汤曰:“吾所为,贾人辄先知之,益居其物,是类有以吾谋告之者。”汤不谢,又佯惊曰:“固宜有。”减宣亦奏谒居等事。上以汤怀诈面欺,使赵禹切责汤,汤乃为书谢,因曰:“陷臣者,三长史也。”遂自杀。汤既死,家产直不过五百金。昆弟诸子欲厚葬汤,母曰:“汤为天子大臣,被污恶言而死,何厚葬乎!”载以牛车,有棺无椁。上闻之,乃尽案诛三长史;丞相青翟下狱,自杀。

纲 春,起柏梁台,作承露盘。

目 盘高二十丈,大七围,以铜为之,上有仙人掌以承露,和玉屑饮之,云可以长生。宫室之修,自此日盛。

纲 以赵周为丞相。

纲 三月,大雨雪。

纲 夏,大水,人饿死。

纲 置均输。禁郡国铸钱。

目 孔僅为大农令,而桑弘羊为大农中丞,稍置均输,以通货物。悉禁郡国无铸钱,专令上林三官铸,非三官钱不得行。

纲 西域始通,置酒泉、武威郡。

目 张骞建言:“以厚币招乌孙以益东,居故浑邪之地,则是断匈奴右臂也。既连乌孙,自其西大夏之属,皆可招来而为外臣。”上以为然,使骞使乌孙,因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阗及诸旁国,于是西域始通于汉矣。汉乃于浑邪王故地置酒泉郡,后又分置武威郡,以绝匈奴与羌通之道。

上得宛汗血马,爱之,名曰“天马”,使者相望于道以求之。

纲 丁卯,三年,冬,徙函谷关于新安。

纲 夏,令株送徒入财补郎。

目 所忠言:“世家子弟、富人乱齐民。”乃征诸犯令相引数千人,名曰株送徒,入财者得补郎。郎选衰矣。

纲 关东饥,人相食。

纲 戊辰,四年,冬十一月,立后土祠于汾阴脽上,亲祠之。始巡郡国,至荥阳而还。

纲 封周后姬嘉为子南君。

纲 春,以方士栾大为五利将军,尚公主。

目 方士栾大,敢为大言,处之不疑。见上言曰:“臣常往来海上,见安期、羡门之属,曰:‘黄金可成,而河决可塞,不死之药可得,仙人可致也。’然臣师非有求人,人者求之。陛下必欲致之,则贵其使者,令为亲属,以客礼待之,则可使通言也。”乃拜大为五利将军,封乐通侯,以卫长公主妻之,贵震天下。于是海上燕、齐之间,莫不扼腕自言有禁方,能神仙矣。

纲 夏六月,汾阴得大鼎。

目 迎至甘泉,荐之郊庙,群臣皆贺。

纲 以兒宽为左内史。

是时吏治皆以惨刻相尚,独左内史兒宽,劝农桑,缓刑罚,理狱讼,务在得人心;择用仁厚士,推情与下,不求名声,吏民大信爱之。收租税时,裁阔狭,与民相假贷,以故租多不入。后有军发,左内史以负租课殿,当免;民闻当免,皆恐失之,大家牛车、小家担负输租,襁属不绝,课更以最。上由此愈奇宽。

纲 以方士公孙卿为郎。

目 上幸雍,且郊,齐人公孙卿曰:“汉兴,复当黄帝之时,宝鼎出而与神通。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下迎,黄帝上骑龙,与群臣后宫七十余人俱登天。”于是上曰:“嗟乎!诚得如黄帝,吾视去妻子如脱屣耳!”拜卿为郎。

纲 遣使喻南越入朝。

纲 己巳,五年,冬十月,帝祠五畤,遂猎新秦中,以勒边兵。

纲 立泰乙及五帝祠坛于甘泉。十一月朔,冬至,亲郊见。

目 是为泰畤。自是,三岁天子一郊见。

纲 南越相吕嘉杀使者及其王兴,更立建德为王,发兵反。

纲 秋,遣将军路博德等将兵击南越。

目 遣伏波将军路博德、楼船将军杨仆等击之。

纲 赐卜式爵关内侯。

目 齐相卜式上书,请父子与齐习船者往死南越。诏褒美式,赐爵关内侯,布告天下;天下莫应。

纲 九月,尝酎,列侯百有六人皆夺爵,丞相周下狱,自杀。

目 时列侯以百数,皆莫求从军击越。会九月,尝酎,祭宗庙,列侯以令献金助祭。少府省金,金有轻及色恶者,上皆令劾以不敬,夺爵者百六人。丞相赵周,坐知列侯酎金轻,下狱,自杀。

纲 以石庆为丞相。

目 时国家多事,桑弘羊等致利,王温舒之属峻法,而兒宽等推文学,皆为九卿,更进用事;事不关决于丞相,庆醇谨而已。

纲 栾大伏诛。

目 大装,为入海求其师,乃之泰山。上使人随验,无所见。而大妄言见其师,方又多不售,坐诬罔,腰斩。

纲 庚午,六年,冬,路博德等平南越,获建德、吕嘉,置九郡。

目 南越平,遂以其地为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郡。

纲 帝如缑氏观大人迹。

目 公孙卿言见仙人迹缑氏城上。上亲往观,问卿:“得毋效文成、五利乎?”卿曰:“仙者非有求人主,人主自求之。其道非宽假,神不来,积以岁月,乃可致也。”上信之,于是郡国各除道,缮治宫观、名山、神祠,以望幸焉。

纲 平西南夷,置五郡。

目 平南夷为牂柯郡。夜郎侯入朝,上以为夜郎王。西夷冉、之属皆振恐,请臣置吏,乃以邛都为越巂郡,筰都为沈黎郡,冉、为汶山郡,广汉西白马为武都郡。

纲 置张掖、敦煌郡。

目 分武威、酒泉地置张掖、敦煌郡。

纲 以卜式为御史大夫。

目 式既在位,乃言“郡国多不便县官作盐铁,苦恶价贵,或强令民买之;而船有算,商者少,物贵”。上由是不悦。

纲 帝自制封禅仪。

目 初,司马相如病且死,有遗书劝上封泰山。会得宝鼎,上乃令诸儒草封禅仪,数年不成。以问兒宽,宽曰:“封泰山,禅梁父,昭姓考瑞,帝王之盛节也;然享荐之仪,不著于经,非群臣之所能列。唯天子建中和之极,兼总条贯,金声而玉振之,以顺成天庆,垂万世之基。”上乃自制仪,颇采儒术以文之,尽罢诸儒不用。

纲 辛未,元封元年,冬十月,帝出长城,登单于台,勒兵而还。

目 上又以古者先振兵释旅,然后封禅,乃行自云阳历五原,出长城,北登单于台,勒兵十八万骑,旌旗径千余里。遣郭吉告单于令臣于汉。单于怒,留吉。上乃还,祭黄帝冢,而释兵。

纲 贬卜式为太子太傅,以兒宽为御史大夫。

纲 东越杀王馀善以降,徙其民江、淮间。

目 上以闽地险阻,数反复,终为后世患。乃悉徙其民于江、淮之间,遂虚其地。

纲 春正月,帝如缑氏,祭中岳。遂东巡海上求神仙。夏四月,封泰山,禅肃然,复东北至碣石而还。五月,至甘泉。

目 正月,上幸缑氏,礼祭中岳,从官在山下,闻若有言“万岁”者三。

上遂东巡海上,益发船求蓬莱,及与方士求神仙。四月,还至奉高,封泰山。封下有玉牒书,书秘。明日,禅泰山下址东北肃然山。祠,夜若有光,昼有白云出封中。天子还坐明堂,群臣上寿,下诏改元。

天子既已封泰山,无风雨,而方士更言蓬莱诸神若将可得。于是上欣然庶几遇之,复东至海上,欲自浮海求蓬莱。东方朔谏曰:“夫仙者,得之自然,不必躁求。若其有道,不忧不得;若其无道,虽至蓬莱见仙人,亦无益也。臣愿陛下第还宫静处以须之,仙人将自至。”上乃还。是行凡周行万八千里云。

纲 赐桑弘羊爵左庶长。

目 先是桑弘羊领大农,尽斡天下盐铁。令远方各以其物如异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而相灌输。置平准于京师,都受天下委输,贵即卖之,贱即买之,欲使富商大贾无所牟大利,而万物不得腾踊。至是,巡狩所过,赏赐用帛百余万匹,钱金以钜万计,皆取足大农。弘羊又请令吏得入粟补官及罪人赎罪,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于是赐弘羊爵左庶长。是时小旱,上令官求雨。卜式言曰:“县官当食租衣税而已,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贩物求利。烹弘羊,天乃雨。”

纲 秋,有星孛于东井,又孛于三台。

目 望气王朔言:“候独见填星出如瓜,食顷,复入。”有司皆曰:“陛下建汉家封禅,天其报德星云。”

纲 壬申,二年,冬十月,帝祠五畤,还祠泰乙,以拜德星。

纲 春,如东莱。

目 公孙卿言:“见神人东莱山,若云欲见天子。”于是幸东莱,留宿数日,无所见。时岁旱,天子既出无名,乃祷万里沙。还,过祠泰山。

纲 夏,还,临塞决河,筑宣防宫。

目 初,河决瓠子,二十余岁不塞,是岁发卒数万人塞之。上自泰山还,自临决河,沉白马、玉璧,令群臣负薪,卒填决河,筑宫其上,名曰宣防。

纲 至长安,立越祠。

目 越人勇之言:“越俗祠,皆见鬼有效,东瓯王敬鬼得寿。”乃令立越祠,亦祠天神、上帝、百鬼,而用鸡卜。

纲 作蜚廉、桂观、通天茎台。

目 公孙卿言仙人好楼居,于是上令长安、甘泉作诸台、观而候神人。

纲 甘泉房中产芝九茎;赦。

纲 旱。

目 上以旱为忧,公孙卿曰:“黄帝时,封则天旱,干封三年。”上乃下诏曰:“天旱,意干封乎!”

纲 秋,作明堂于汶上。

纲 以杜周为廷尉。

目 周外宽,内深次骨,其治大放张汤。时诏狱益多,一岁至千余章,逮至六、七万人,吏所增加十余万人。

纲 癸酉,三年,冬十二月,雷;雨雹。

目 雹大如马头。

纲 遣将军赵破奴击楼兰,虏其王姑师;遂击车师,破之。

目 楼兰王姑师攻劫汉使,为匈奴耳目,上遣赵破奴击之。破奴以七百骑虏楼兰王,遂破车师,因举兵威以困乌孙、大宛之属。封破奴浞野侯。于是酒泉列亭障至玉门矣。

纲 乙亥,五年,夏四月,大司马、大将军、长平侯卫青卒。

目 青凡七出击匈奴,再益封,并三子,凡二万二百户。后尚长公主。苏建尝责青以招选贤者,青曰:“招贤绌不肖,人主之柄也。人臣奉法,何与招士!”霍去病亦放此意。

纲 初置刺史。

目 冀、幽、并、兖、徐、青、扬、荆、豫、益、凉州及朔方、交趾,凡十三部。

纲 诏举茂材、异等,可为将相、使绝域者。

目 上以名臣文武欲尽,乃下诏曰:“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材、异等,可为将相及使绝国者。”

纲 丁丑,太初元年,冬十一月,柏梁台灾。

纲 春,作建章宫。

纲 夏五月,造太初历,以正月为岁首。

目 大中大夫公孙卿、壶遂、太史令司马迁等言:“历纪坏废,宜改正朔。”兒宽议以为宜用夏正。乃诏卿等造汉太初历,以正月为岁首,色尚黄,数用五,定官名,协音律。

纲 秋,遣将军李广利将兵伐宛。

目 汉使入西域,言宛有善马,在贰师城。上使壮士持千金及金马以请之,宛王不肯。汉使怒,携金马而去,宛贵人令其东边郁成王遮杀之。于是上欲侯宠姬李氏,乃拜其兄广利为贰师将军,以伐宛,期至贰师城取善马,故以为号。

纲 关东蝗起,飞至敦煌。

纲 中尉王温舒有罪,自杀,夷三族。

目 温舒少文,居廷惛惛不辨,为中尉则心开。素习关中俗,豪恶吏皆为用。舞文巧请,行论无出者。至是坐为奸利,当族,自杀。时两弟及婚家,亦坐他罪族。光禄勋徐自为曰:“古有三族,而温舒罪至五族乎!”

纲 戊寅,二年,春正月,丞相庆卒,以公孙贺为丞相。

目 时朝廷多事,督责大臣,丞相比坐事死。贺引拜,不受印绶,顿首涕泣。上起去,贺不得已拜,曰:“我从是殆矣!”

纲 己卯,三年,秋,睢阳侯张昌有罪,国除。

目 初,高祖封功臣为列侯,百四十有三人。时兵革之余,民人散亡,大侯不过万家,小者五六百户。其封爵之誓曰:“使黄河如带,泰山若砺,国以永存,爰及苗裔。”逮文、景间,流民既归,户口亦息,列侯大者至三四万户,小国自倍,富厚如之。子孙骄逸,多抵法禁,陨身失国。至是昌坐为太常乏祠,国除。见侯才四人,网亦少密焉。

纲 大发兵从李广利围宛。宛杀其王毋寡以降,得善马数十匹。

纲 庚辰,四年,春,封李广利为海西侯。

纲 秋,起明光宫。

纲 冬,匈奴呴犂湖单于死,弟且鞮侯单于立,使使来献。

目 上欲因伐宛之威遂困胡,乃下诏曰:“高皇帝遗朕平城之忧;高后时,单于书绝悖逆。昔齐襄公复九世之雠,春秋大之。”且鞮侯初立,恐汉袭之,乃曰:“我儿子,安敢望汉天子!汉天子,我丈人行也。”因尽归汉使之不降者路充国等,使使来献。

纲 辛巳,天汉元年,春三月,遣中郎将苏武使匈奴。

目 上嘉单于之义,遣苏武送匈奴使留在汉者。既至,单于使卫律召武,欲降之。武谓假吏常惠等曰:“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引佩刀自刺。卫律惊,自抱持之。武气绝,半日复息。单于壮其节,朝夕遣人候问武,而收系武副张胜,胜请降。

律谓武曰:“苏君!律前负汉归匈奴,幸蒙大恩,赐号称王,拥众数万,马畜弥山,富贵如此!苏君今日降,明日复然;空以身膏草野,谁复知之!”武不应。律曰:“今不听吾计,后虽欲复见我,尚可得乎!”武骂律曰:“汝为人臣子,不顾恩义,畔主背亲,为降虏于蛮夷,何以汝为见!”律白单于,愈欲降之。乃幽武置大窑中,绝不饮食;天雨雪,武啮雪与旃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匈奴以为神,乃徙武北海上无人处,使牧羝,曰:“羝乳乃得归。”别其官属,各置他所。

纲 雨白牦。

纲 壬午,二年,夏,遣李广利将兵击匈奴,别将李陵战败降虏。

目 贰师出酒泉,击匈奴,斩万余级。师还,匈奴大围之,假司马赵充国与壮士百余人溃围陷陈,贰师引兵随之,遂得解。汉兵物故什六七。诏拜充国为中郎。

初,李广有孙陵,善骑射,爱人下士。帝以为有广之风,拜骑都尉,使将丹阳楚人五千人,教射酒泉、张掖以备胡。至是,上欲使为贰师将辎重,陵曰:“臣所将皆荆楚勇士,奇材剑客,力扼虎,射命中,愿得自当一队,分单于兵,毋令专乡贰师军。”上曰:“吾发军多,无骑予汝。”陵对:“无所事骑,臣愿以步兵五千人,涉单于庭。”上壮而许之。陵于是出居延,至浚稽山,与单于相值,杀数千人。单于大惊,欲去,会军候管敢亡降匈奴,具言陵军无救,矢且尽。单于大喜,遮道急攻。陵军南行,一日五十万矢俱尽。陵曰:“无面目报陛下!”遂降。

上闻陵降,怒甚,群臣皆罪陵,惟太史令司马迁盛言“陵事亲孝,与士信,常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其素所畜积也,有国士之风。今举事一不幸,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糵其短,诚可痛也!且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蹂戎马之地,抑数万之师,虏救死扶伤不暇,悉举引弓之民共攻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士张空弮,冒白刃,北首争死敌,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身虽陷败,然其所摧败亦足暴于天下。彼之不死,宜欲得当以报汉也”。上以迁为诬罔,欲沮贰师,为陵游说,下迁腐刑。

纲 遣绣衣直指使者,发兵击东方盗贼。

目 上好尊用酷吏,吏民益轻犯法。东方盗贼滋起,上始使御史中丞、丞相长史督之,弗能禁,乃使光禄大夫范昆等,衣绣衣,持节,虎符,发兵以兴击。所至得擅斩二千石以下,诛杀甚众,一郡多至万余人。散亡复聚,无可奈何,于是作沉命法曰:“盗起不发觉,发觉而捕弗满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其后,虽有盗不敢发,上下相为匿,以文辞避法焉。

时暴胜之为直指使者,衣绣杖斧,所诛杀二千石以下尤多,威振州郡。至渤海,闻郡人隽不疑贤,请与相见。不疑曰:“凡为吏,太刚则折,太柔则废,威行,施之以恩,然后树功扬名,永终天禄。”胜之深纳其戒;及还,表荐,召拜青州刺史。

王贺亦为绣衣御史,逐捕群盗,多所纵舍,以奉使不称免。叹曰:“吾闻活千人,子孙有封。吾所活者万余人,后世其兴乎!”

纲 癸未,三年,春二月,初榷酒酤。

纲 甲申,四年,春正月,遣李广利等击匈奴,不利。族诛李陵家。

纲 夏四月,立子髆为昌邑王。

纲 令死罪入赎。

纲 乙酉,太始元年,春正月,徙豪杰于茂陵。

纲 丁亥,三年,春正月,皇子弗陵生。

目 弗陵母曰河间赵倢伃,居钩弋宫,任身十四月而生。上曰“闻昔尧十四月而生”,乃命门曰尧母门。

纲 以江充为水衡都尉。

目 初,充为赵王客,得罪,亡;诣阙告赵太子阴事,太子坐废。上召充与语,大悦之,拜为直指绣衣使者,使督察贵戚、近臣。尝从上甘泉,逢太子家使乘车马行驰道中,充以属吏。太子使人谢充曰:“非爱车马,诚不欲令上闻之,以教敕无素者;唯江君宽之!”充不听,遂白上。上曰:“人臣当如是矣!”大见信用,威震京师。

纲 己丑,征和元年,春三月,赵王彭祖卒。

纲 冬十一月,大搜长安十日。

目 上居建章宫,见一男子带剑入中龙华门,命收之,弗获。上怒,斩门候,发三辅骑士搜上林,索长安中,十一日乃解。巫蛊始起。

纲 庚寅,二年,春正月,丞相贺有罪,下狱死,夷其族。

目 贺子敬声为太仆,骄奢不奉法,擅用北军钱,发觉,下狱。时诏捕阳陵大侠朱安世甚急,贺自请逐捕安世以赎敬声罪。果得安世。安世笑曰:“丞相祸及宗矣!”遂从狱中上书,告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祝诅上,有恶言。遂下贺狱,父子死狱中,家族。

纲 以刘屈氂为左丞相。

纲 夏四月,大风,发屋折木。

纲 诸邑、阳石公主及长平侯卫伉皆坐巫蛊死。

纲 帝如甘泉。秋七月,皇太子据杀使者江充,白皇后,发兵反。诏丞相屈氂讨之。据败走湖,皇后卫氏及据皆自杀。

目 初,上年二十九乃生戾太子,甚爱之。及长,仁恕温谨,上嫌其材能少,不类己。皇后、太子常不自安,上觉之,谓大将军青曰:“汉家庶事草创,加四夷侵陵中国,朕不变更制度,后世无法;不出师征伐,天下不安。若后世又如朕所为,是袭亡秦之迹也。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乎!闻皇后与太子有不安之意,可以意晓之。”

上用法严;太子宽厚,多所平反,虽得百姓心,而用法大臣皆不悦。卫青薨后,臣下无复外家为据,竞欲构太子。

上与诸子疏,皇后希得见。太子尝谒皇后,移日乃出。黄门苏文告上曰:“太子与宫人戏。”上益太子宫人。太子知之,衔文。文与小黄门宫融等常微伺太子过,辄增加白之。上尝小不平,使融召太子,融言“太子有喜色”,上默然。及太子至,上察其貌,有涕泣处,而佯语笑,乃诛融。

是时,方士及诸神巫多聚京师,惑众变幻,无所不为。女巫往来宫中,教美人度厄,埋木人祭祀之。更相告讦,以为祝诅。上心既疑,尝昼寝,梦木人数千,持杖欲击上,上为惊寤,因是体不平。江充见上年老,恐晏驾后为太子所诛,因言上疾祟在巫蛊。于是上以充为使者,治巫蛊狱。以巫蛊坐而死者,前后数万人。充因言:“宫中有蛊气。”上乃使充入宫。充掘地求蛊,云:“于太子宫得木人尤多,又有帛书,所言不道;当奏闻。”太子惧,问少傅石德。德惧并诛,因曰:“今无以自明,可矫以节收捕充等系狱,穷治其奸诈。且上疾在甘泉,皇后及家吏请问皆不报;存亡未可知,而奸臣如此,太子不念秦扶苏事邪!”太子曰:“吾人子,安得擅诛!不如归谢,幸得无罪。”将往甘泉,而充持之急,太子不知所出,遂从德计。七月,使客诈为使者,收捕充等,自临斩之。骂曰:“赵虏!前乱乃国王父子不足邪?乃复乱吾父子也!”使舍人持节夜入宫,白皇后,发兵。苏文亡归甘泉言状,上曰:“太子必惧,又忿充等,故有此变。”乃使使召太子,使者不敢进,归报云:“太子反已成,欲斩臣,臣逃归。”上大怒,赐丞相玺书曰:“捕斩反者,自有赏罚。坚闭城门,毋令反者得出!”太子宣言“帝病困,疑有变”,上于是从甘泉来,幸城西建章宫,诏发三辅近县兵,丞相将之。太子亦矫制赦长安中都官囚徒,命石德及宾客张光等分将。召护北军使者任安,与节,令发兵。安拜受节;入,闭门不出。太子引兵,驱肆市人数万,至长乐西阙下,逢丞相军,合战五日,太子兵败,南奔覆盎城门。司直田仁部闭城门,以为太子父子之亲,不欲急之;太子得出亡。丞相欲斩仁,御史大夫暴胜之曰:“司直,吏二千石,当先请,奈何擅斩之!”丞相释仁。上闻大怒,下吏责问,胜之皇恐自杀。诏收皇后玺、绶,后自杀。上以为任安老吏,欲坐观成败,有两心,与田仁皆要斩。诸太子宾客尝出入宫门,皆坐诛;其随太子发兵,以反法族。

上怒甚,群下忧惧,不如所出。壶关三老茂上书曰:“皇太子为汉适嗣,承万世之业,体祖宗之重,亲则皇帝之宗子也。江充,布衣之人,闾阎之隶臣耳;陛下显而用之,衔至尊之命以迫蹴皇太子,造饰奸诈,群邪错谬。太子进则不得见上,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无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耳,臣窃以为无邪心。往者,江充谗杀赵太子,天下莫不闻。陛下不察,深过太子,发盛怒,举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将。智者不敢言,辩士不敢说,臣窃痛之!”书奏,天子感悟,然尚未显言赦之也。太子亡,东至湖,匿泉鸠里;主人家贫,常卖履以给太子。发觉;八月,吏围捕太子。太子自经,皇孙二人皆并遇害。初,上为太子立博望苑,使通宾客,从其所好,故宾客多以异端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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