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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办夷务始末选辑

筹办夷务始末选辑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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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十九年十二月二十日

道光二十年四月十五日

五月二十日

七月初八日

十二日

二十八日

八月初六日

九月二十八日

十月十五日

三十日

十二月二十日

道光二十一年正月十九日

二月初八日

二十二日

闰三月十一日

五月初七日

七月二十八日

八月十八日

二十一日

九月初一日

初五日

二十三日

十月十一日

十五日

十一月初十日

十一日

十二月初八日

二十二日

二十九日

道光二十二年正月二十七日

四月初五日

初六日

五月十一日

十七日

七月十七日

八月初五日

十月初五日

十四日

十六日

二十八日

十一月初一日

十四日

十七日

二十一日

二十二日

二十六日

十二月初五日

初七日

十一日

十七日

十九日

道光二十三年正月初八日

二十六日

二月初八日

初十日

三月十二日

五月初七日

八月二十五日

·道光十九年十二月二十日

道光十九年(一八三九)十二月二十日(甲申),陝西道监察御史杜彦士奏:

窃维治期协力,原无畛域之区分;而威震外夷,尤贵办理之画一。彼■〈口英〉咭唎夷舶携带鸦片烟土在闽省海口销售,已非一日;向来地方官一味隐忍,听其逗留。现当广东查办喫紧之日,天威还播,法在必行。闽省係接壤之区,有必当一体严办、不可稍事姑容者。臣去秋八月因省亲请假回籍,即闻漳、泉各处有夷船往来寄泊。本年二月间经过海口地方,见晋江永宁乡有夷船四隻、深沪乡有夷船三隻;其馀各处海口臣未能周历,大约所在多有。其船坚大,八面受风;土人用千里镜照之,见器械森列,枪砲俱备。屡经该水师提镇到处察看,好言劝谕使去;奈夷情狡诈,将船开至偏僻地面,俟该提镇回署,仍旧出来。至八月中,臣自原籍起程,尚闻各处夷船停泊如故:此夷船寄泊漳、泉海口之实在情形也。夷船所以停泊无忌者,由于水师员弁收受陋规,每船得洋银四百圆、六百圆不等,船上烟土,皆营弁包庇贩卖。如水师把总林和国包送鸦片、枪伤岸民,是其明证。更有一种奸民与营弁通同一气,接济水、米,多方献媚,无所不为;每日包送妓女到船,恣某娱乐。如代理晋江县知县顾堉于通夷犯妇吴勤娘被拏到案,不能根究逸犯施金等下落,经该督、抚奏参在案,该犯施金等尚未弋获,亦其明证。现今沿海地面风俗日坏、土娼日多,皆由于此。闻夏间夷船在衙口地方,戏用金钱散布地上。有附近妇女拾取金钱,该夷拏获数人,在船上输流姦宿;有羞忿自尽者,有登时丧命者。该处民人恐彰其丑,又恐地方官办以通夷之罪,匿不呈报。又,惠安大坠山下废塚十馀堆被夷人发掘,头骨均被取去;乡人袖手不敢与抗,该地方官亦竟若罔闻。至鸦片不能断绝,更无论矣。以泉州言之,如衙口施姓、深沪陈姓、陈埭丁姓,素皆恃鸦片为生业;夷船一到彼处,则盈千累万交水师哨船代为交易。其运送各处销售,或由惠安洛阳、陈三坝、晋江河市等处送至仙游地面,或由南安埔头、小罗溪等处送至永春尤溪交界地面,再用大船载至延、建地方销卖。建溪船户多係南安人,搬运既便,兴贩尤多。风闻泉州烟土每块值银五、六圆,建宁则每块值银十六、七圆;小民贪利,■〈敃上月下〉不畏死,获利愈多,趋之愈众。究其病根,则皆由夷船之停泊销售,以至于此。故夷船不逐,而欲绝鸦片之根株,不可得也。

臣愚以为除害当清其源,用法不可有二。现在广东查办夷船,以期鸦片淨尽;福建尤当设法驱除,一体办理。盖广东之与福建,犹辅车之相依也。鸦片之流毒,最甚广东,次之莫如福建。夷船之停泊,在广东则藉口通商,在福建则无辞可解。况广东夷船所贩卖者尚有钟表、呢羽等件,鸦片係夹带之货;福建夷船并无他货,只有鸦片一物,其情更为更恶。今当广东查办喫紧,若福建沿海地方不能一体办理,致夷船任意寄泊,是为渊敺鱼、为丛敺爵。凡广东所不容者,得转趋于福建;福建之夷船日多,则鸦片仍不能断绝,纹银仍不能不出洋。且由福建而上,如浙江、江南、山东、天津各处海口皆夷船可到之处,防备尤恐其不周。而臣更不能无虑者,漳、泉沿海奸民平日勾通夷船者,今多在船同事,习其教法、依其装饰。彼盖料为商船,则官得以稽查;在夷船,则官不便严究:奸商与夷人合伙,更复何所顾忌!臣风闻道光十七年间,署泉州府沉汝瀚索取晋江衙口乡鸦片陋规八百馀图,该处土棍施叔宝以陋规经前任取去,不肯再缴,该署府即以该犯窝卖鸦片,详禀会拏。该犯闻风远颺,缉捕无获。该督、抚竟置不问,旋将沉汝瀚委署台湾道缺。今闻施叔宝在夷船上为夷人心腹,主张一切指示机宜;沿海之人,无不周知。恐此外奸民似此逃匿夷船者,尚复不少。若不设法盘查、严行驱逐,则漳、泉地方盗贼充斥,一经破案,皆得依夷船为逋逃之薮;其流弊更有不可胜言者。今闽省督、抚、提、镇所以徘徊观望者,不过曰虑开边衅耳。不知我国家赫声濯灵,天威所震,无还不周;广东夷船多至数十馀隻,一经查办,无不望风披靡。福建夷船通计不过十馀隻,又何难设法驱逐!况广东澳门现经断绝■〈口英〉夷交易,福建海口更非该夷船所宜到之处;斯即大加惩办,在我固无伤忠厚,在彼亦复有何辞!臣度之理势、按诸国法、筹其利害,窃以为夷船之在闽省者,不可不一体严行查办也。伏祈圣心独断,饬下该省督、抚、提、镇同心协力,大振声威。一面查拏各海口奸民,从重惩办;一面督饬舟师,向夷船严行盘诘。所有内地奸民逃匿船上者尽行交出,以便治罪;各船所载鸦片烟土准其自首呈缴,即日开船出洋。并令该夷出具甘结:嗣后不敢偷越闽省海口;倘有携带禁物、违例复来者,货尽没官、人即正法。其沿海一带地方应如何添设兵弁、严密巡防之处,该督、抚、提、镇妥议章程,认真办理。总期巡逻周密,夷船不得阑入,汉奸无从勾串,庶沿海可期清静,鸦片亦绝根株矣。

谕军机大臣等:

据御史杜彦士奏:『■〈口英〉咭唎夷船携带鸦片烟土在闽省海口销售,已非一日。现当广东查办喫紧之时,福建接壤之区,必当一律严办。闻漳、泉各处有夷船往来寄泊,水师员弁收受陋规,营弁包庇贩卖,与奸民通同勾串夷人,接济水、米;水师哨船代为交易,运送鸦片各处销售』各等语。鸦片现当严禁,广东不能容留,必至转趋福建。若不一体严办,则来源不绝、纹银仍不能不出洋;且由闽省浸灌各省,在所不免。现已降旨派祁寯藻、黄爵滋驰往福建查办,并将邓廷桢调任闽浙总督;邓廷桢著会同祁寯藻、黄爵滋将以上各款查明惩办,毋许稍有徇隐,自干咎戾!

其另片奏「请将福建巡抚暂行驻札泉州,以资弹压」;并著该督察看情形,是否可行?抑或即以该督暂行移驻之处?据实具奏。原摺交黄爵滋带往阅看。

--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九。

·道光二十年四月十五日

道光二十年(一八四○)四月十五日(乙亥),钦差兵部尚书祁寯藻、刑部右侍郎黄爵滋、闽浙总督邓廷桢奏:

臣等查阅御史杜彦士原奏内称:『鸦片之流毒,最甚广东,次之莫如福建。夷船停泊在广东则藉口通商,在福建则无辞可解。今当广东查办喫紧之日,若福建不能一体办理,致夷船任意寄泊,是为渊敺鱼、为丛敺爵;凡广东所不容者,将转趋于福建,则鸦片仍不能断绝、纹银仍不能不出洋。漳、泉沿海奸民平日勾通夷船者今多在船同事,奸商与夷人合伙,更复何所顾忌。伏祈饬下该省督、抚、提、镇,一面查拏海口奸民,从重惩办。一面向夷船严加盘诘,奸民逃匿船上者交出治罪,所带鸦片烟土准其自首呈缴,即日开船出洋。并令该夷出具甘结:嗣后不敢偷越闽省海口;倘有携带禁物违例复来者,货尽入官、人即正法。其沿海地方应如何添设弁兵、严密巡防之处?妥议章程,认真办理』等语。

臣等查闽省各属具报夹板夷船在闽洋游奕者,自嘉庆十九年为始。其初每年或仅止一二次、或数次,或全年竟无游奕;迨近年以来,或数十次、或二三十次以及数十次不等。其游奕寄泊地方,始则南澳、铜山、厦门、台湾等处洋面,继则闽安、海坛、福宁、烽火等处洋面;今则多在铜山营辖之布袋澳、悬钟及金门营辖之梅林、深沪、衙口、大坠、围头等处洋面。均经各该营舟师随时禀报驱逐,而该夷船此逐彼窜、去而复来,总不离梅林等处。夷船所以飘泊无忌者,盖由沿海奸民。其初係自用小船径赴澳门夷船贩买烟土,转运隔省作奸,事本周折;且常有匪徒在洋伺劫,更属利害相牵:故尚不致十分充斥。迨后泉郡奸民串通诏安奸民勾结夹板夷船,专载烟土直入闽洋。奸民以夷船为狡窟,无盗贼抢劫之虞;夷船以奸民为地主,有水、米接济之利。于是夷船日多,烟贩愈炽。自道光十二年后,通夷奸贩拏获惩办者仅止王略、施猴等数案。水师员弁不能实力巡缉,又且为之包庇;如该御史所指收受夷船陋规、包送鸦片现经正法之把总林和国,是其明证。其实林和国之银,非得之于夷船,乃得之于汉奸。汉奸一日不除,则夷船一日不绝(硃批:极是。知之匪艰,必得不除不已)。是严办汉奸,实为此时第一要著。臣等查海口各处地面,除该御史所指衙口施姓、深沪陈姓、陈埭丁姓外,如晋江县之东埯、狮头、西岑、西边、溪边、水头、莲埭、岑兜、永凝、高厝等乡、惠安县之獭窟、埕边、下埯、芸头、白埼等乡均属大姓,多以通夷贩烟为业。其奸首之最著者,除该御史所指逸犯施叔宝、施金外,臣邓廷桢昨自漳、泉一带来省,留心访问人数甚多(硃批:有误国家、贻患后任,历来大小文武,深堪愤恨也)。到省后,与抚臣吴文鎔互相密证,或旧案逸犯、或现今访拏,多係晋江、惠安所属;或坐庄销售,或出洋包运。现饬一体设法严拏,期于必获;即可从此根究水师员弁如何收受陋规、如何代为交易,彻底惩办。漳州诏安向有绿头尖船赴粤买货,夹带烟土径由大海扬帆,转运沿海各省售买。其在本处内港陆路贩运者,则由广东饶平县之柘林、黄冈及澄海县之汕头;此三处均係诏安接壤,为水陆马头,即鸦片囤积之所。诏安奸民辗转运贩,透入省城。惟龙溪之石码并海澄城乡各处,因离厦门较近而与诏安较远,其烟土多係买自厦门。泉州晋、惠二县,本有商、渔船隻在沿海各省贸易,多係挂验出口后,自向夷船贩买,扬帆径去。其由本处入口运送各处销售者,如该御史所指:或由惠安洛阳、陈三坝、晋江河市等处送至仙游地面发卖,或由南安埔头、小罗溪等处送至永春、尤溪交界地面,再由大船载至延、建地方销卖。建溪船户多係南安人,搬运既便,兴贩尤多:係属实在情形。且查上游各府如浦城之枫岭营、福鼎之分水关、寿宁之西溪、南洋、託溪、杨梅衕等处直通浙江,崇安之分水岑两关、光泽之彬关、长汀之古城隘、王祝岭、观音岭、鸡笼隘、大乾隘、宁化之上寨等处直通江西,为烟贩往来必由之路;水陆营弁多由本地兵丁拔补。囤户贩徒与之熟习,平时徇情庇护、得利分肥种种弊端,皆由于此。加以地方书差、关津丁役勾结串通,以伙党营私之人为发奸摘伏之举,无怪奸民有所恃而不恐(硃批:可恨之至),查拏破案者百无一二。应由督、抚、提、镇会同察看,查明千总、把总、外委各弁有在本地当差者,量为调拨,仍随时严密察访;并严饬各属州、县查有营弁差役勾通情弊,立即禀究,无许徇隐。其关津丁役人等係福州将军专管,应由该将军严密稽查,认真究办;仍由臬司定案时,查明案犯经过地方关津有无贿纵?切实根究,以清弊源。

其该御史所称沿海一带地方应如何添设弁兵之处?臣等查海防专责在陆路,固应添拨弁兵,以重巡防;其洋面机宜责在水师,尤应添派兵船,以资勦捕。现据陆路提督臣余步云咨称:『海口紧要各处,业经拨派弁兵分驻添防』。又据署水师提督臣程恩高咨:『请添派兵船,分作二帮:一由金门镇总兵管带,在北洋崇武、獭窟、大坠一带梭巡堵御;一由该署提督管带,在南洋梅林、衙口、深沪等处拦截,往来巡探,随时认真办理』。所议均尚周妥。

至夷船本不应来闽,与粤省例得通向者不同。若如该御史所称「责令呈缴烟土,出具甘结」,便是许其停泊。即令该夷船遵谕缴土具结,岂能听其载货违例来闽?至「向夷船盘诘奸民,令其交出治罪」,奸民既习其教法、依其装饰逃匿夷船,其姓名又何不可假捏?无论不能指名盘诘;即使访察明确,夷船赖其接济,岂肯容易交出?且转使夷匪藉口迁延:是欲驱之而反招之也(硃批:是)。为今之计,惟有一见夷船窜至,水师各兵船则奋力攻击(硃批:果敢正办);陆路弁兵则严谨把守口岸,禁绝奸民出海。水陆交严,坚持不懈。臣邓廷桢现经会同抚臣吴文鎔分别移咨提、镇并饬该委办各道、府:一经得信,即董率舟师环击;如其逼近岸边,督令砲台协力夹攻。不许再以驱逐为辞,空言延宕。

总之,夷船由汉奸勾引而来,治人必先治己,内密然后外严。此臣等再四筹度,于查办夷船喫紧之时思一永杜夷船来闽之策,必以严办汉奸为首务也。

谕军机大臣等:

祁隽藻等奏「确查闽省海口烟贩情形并筹办水陆巡防事宜」一摺,据称闽省各属具报夹板夷船多在铜山营辖之布袋澳、悬钟及金门营辖之梅林、深沪、衙口、大坠、围头等处洋面游奕,内地奸民勾结贩烟,为之接济;经该督等访闻晋江、惠安等县所属之施姓等犯,或坐庄销售、或泛洋包运,现在设法严拏,期于必获。至海防专汛责在陆路,据提督余步云业经拨派弁兵赴紧要海口分驻添防。洋面机宜责在水师,亦据署提督程恩高添派兵船分作二帮:一由金门镇管带,在北洋一带梭巡堵御;一由该署提督管带,在南洋梅林等处拦截巡探,相机办理。其关津丁役人等係福州将军专管,应由该将军严密稽查,认真究办;仍由该臬司定案时,查明案犯经过地方关津有无贿纵?切实根究以清弊源等语。海防之要,首在严办汉奸;汉奸一日不除,则夷船一日不绝。务须一力严拏,不除不已。该督等即当严饬文武各员弁:一见夷船窜至,水师各兵船则奋力追击;如敢拒捕,即行开砲轰击,毋得稍有疏纵。陆路则严谨把守海岸,禁止奸民出海踪迹。水陆交严,坚持勿懈。总宜猛以济宽,禁绝根株为要。

又另片奏:『控制海口之法,最重砲台。现在筹议变通,莫如易砲台为砲墩,较为稳妥。又出口商船,责成该厅、州、县于给照时,亲诣稽查;渔船,责成该管地方官指定埠头编立字号,责令澳甲按日稽查。如有出海驶近夷船者,即著官兵併力围拏;果能人船并获,即将烟土解官烧燬,船隻、衣物等项全行赏给。至汉奸巢穴,既经访得数十乡社确有主名,尽力拏捦』等语。俱著照所议办理

·五月二十日

五月二十日(己酉),闽浙总督邓廷桢奏:

臣于本年四月初六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奉上谕:『据吴文鎔奏:「本年正、二月间,有夷船一隻在梅林洋面游奕,经哨船拦截攻逐,胆敢开砲回拒,致毙兵丁一名;现已驶逸外洋」等语。闽、浙海口,向不准夷船驶进。此次该夷船屡在梅林等洋面游奕,是否因粤东查办严紧,改从闽海进口,希图销售鸦片?抑係闽省向来海禁废弛,常有此等夷船驶进?著邓廷桢等确切查明,据实具奏。至该夷被兵驱逐,竟敢拒捕伤兵;现虽驶向外洋,难保不复萌觊觎。著邓廷桢督饬水师员弁慎密堵防;如查有汉奸接济、弁兵纵放情事,著即从重惩办,无稍姑容。钦此』。

查闽省洋面,西南自南澳镇左营起,为粤海入闽门户;东北至烽火门营止,为闽海入浙门户。中间历铜山一营、水师提标各营、金门海坛福宁三镇、闽安一协,袤延二千五百馀里,率皆汪洋一片,仅有滨海澳屿,并无设险口门,与粤东澳门、虎门等处有口可进者迥异;向来不准外夷贸易,是以亦无夷船停泊马头:此闽省海洋之情形也。溯查嘉庆十九年以前,从无夷船在洋游奕之事;迨后鸦片渐行,每年间有一、二隻来至闽洋,或一、二、三、四次不等。近年逐渐增多,每年或十馀次,或二、三十次:其船出没靡常。自一、二隻至三、四隻不等。其游奕处所,始则南澳、铜山、厦门、台湾等洋,继则闽安、海坛、福宁、烽火等处,今则多在铜山营辖之布袋、悬锺及金门辖之梅林、深沪、衙口、大坠、围头等处。或远在黑水夷洋、或近在沿海澳外,乘间抵隙,倏去倏来;既无定期,亦无定所:此夷船久已在闽游奕之情形也。至夷船来闽之由,始因漳、泉奸民自用船隻前赴粤洋,向夷船购买鸦片;继则往来熟悉,遂勾串夷船来闽销售。夷人以汉奸为内线,汉奸以夷船为利源。当其初至之时,文武员弁不知底里,辄听夷人以在洋遭风及恳求通市诡词;率行具禀;节经前任督、抚批饬防范驱逐而迁延观望,待至数日后夷船开去,遂以一禀了事。嗣后踪迹渐著、寄泊渐多,共见共闻,不得不据实禀报。而庸懦者不敢攻击番舶,阳居持重之名;贪黩者甚且包庇汉奸,阴享分肥之实。以至势成积重,窥伺频仍;奸民固属罪魁,水师亦多泄视:此又夷船所以公然驶至之原委也。迨上年严禁鸦片,皇上天威震叠、督抚董责加严,始有攻击夷船之举。上年十月初二、十八、十二月初六、十六、本年二月初四等日,节经调任水师提督陈化成、金门镇总兵窦振彪督率战哨各船开砲轰击,该夷船先后逃逸;经抚臣吴文鎔两次具奏。臣到任后,据署水师提督程恩高驰报:『三月初九日,有夷船四隻在于梅林寄泊;经该署提督于初十月围绕进攻,打坏夷船篷索、槓具,并击仆夷人一名,捞获洗砲木棍一隻。该夷船向外洋窜逸』等情。经臣于三月一十七日具奏在案:此又去冬、今春水师攻击夷船之实在情形也。

总之,番舶之频来,专为图销鸦片;而腹内之受病,全在勾引奸民。臣到任后,即与抚臣吴文鎔筹议章程。以外洋攻逐夷船、堵拏奸民船隻,责之水师;岸上开砲夹攻、查缉囤贩匪徒,责之陆路:咨行水、陆提臣督率办理。其人员,则分派兴泉永道刘耀椿、汀漳龙道李昭美为督办,永州府知府尚开模、署漳州府知府王衍庆为帮办,督率该管厅、县协力稽查;并分拨文武委员,听候两道调遣。现在陆路提臣余步云专派署中军参将武攀凤,会同兴泉永道侦缉奸民;游击向思璜、郭仁布专驻梅林、下埯等处,并拨运四、五千斤大砲数门在沿海筑墩安设,遇有夷船戗驶近岸,即与水师哨船两下夹击,兼缉出海贩烟民船:布置极为周密。至水师一路,则新任提臣陈阶平业已到任,即日出洋督巡。适臣前在广东所购砲位,亦由海船运到;经前署提督臣程恩高分配师船施放,可期得力。臣与抚臣惟有严行督饬在事文武同心协力、外攘内侦,夷船则不准停留、汉奸则不容疏纵;仍明察暗访,如有兵弁得规包庇,立即遵旨从重惩办。臣一俟会同钦差查办事竣,即驰赴泉州亲督料理,并查办漳属之南澳、铜山等洋面,以冀仰副圣主廑念海疆、力除锢弊之至意。

谕军机大臣等:

邓廷桢覆奏「查办夷船在洋游奕」一摺,览奏均悉。此种夷船,始因漳、泉奸民自用船隻,赴粤洋购买鸦片;继则往来熟悉,勾串汉奸以为内线,牟利售私。总因该地方官庸懦养奸、贪黩包庇,以致鸦片充斥,积重难返。现经该督饬令水师提督等开砲轰击,先后逃逸,已足震慑奸夷之胆;惟该夷等嗜利藐法,洋面行走熟悉,难保不复萌故智,多方勾引奸民,再图尝试。著邓廷桢即照筹议章程,水陆交严,毋稍鬆懈。一面出示晓谕该夷:现在禁绝鸦片,洋面毗连内地,非该夷等船隻游奕之所;自当懔遵王章,驶回本国。如抗拒不服,即开砲轰击。其由粤所运砲位,正可妥为安置,以壮声威。倘有汉奸仍前勾串作弊,立即严拏惩办;并于闽、粤交界地方,多派文武员弁梭织巡查,毋任走漏。俟派查各案完竣,该督即亲赴泉州一带,兼查明漳州所属洋面有无夷船踪迹?认真设法防堵驱逐,以期弊端永绝、洋面肃清,是为至要。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十。

·七月初八日

七月初八日(丙申),闽浙总督邓廷桢奏:

窃臣先于六月十五日接据诏安营游击李飞锦禀称:『五月二十九日,有■〈口英〉夷火轮船一隻,由南澳外洋驶向东北而去』。并钞录广东澳门文武禀稿内称:『五月十七日,据西洋夷目遣番通向该处文武禀称:■〈口英〉夷有兵船四十隻,于四月十九日自新奇坡开行来粤,约一、二日可到;大兵头所驾兵船,约迟数日始为开行』等语。臣当以■〈口英〉夷兵船如果有四十隻之多,其意甚为桀骜;虽据称来至粤东,而现当南风司令之时,窃恐其分赴闽、浙各洋滋扰。且厦门已有夷兵船一隻前来窥伺,是西洋夷目所禀信而有徵。当即严饬闽省各镇、协营加意防范,并飞咨浙江提标一体巡防去后。

兹于六月二十日辰刻,连接浙江定海镇总兵张朝发禀报:『六月初二日,有■〈口英〉夷火轮船二隻、大小兵船二十四隻在于镇辖之南韭山、东西柱外洋行驶;经该镇统带兵船,配足砲火出洋防堵。初三日,南风盛发,该夷船驾驶如飞。至旗头洋面,分作两帮:一帮窜入定港;一帮由猫港横水洋向西行驶,恐其窜入镇关。该镇因定海孤悬海外,恐有疏虞,祗得驶回定港,严守砲台港口。至西行一帮,势难兼顾;就近函商提督派兵防范镇海,并请飞调黄岩、温州两镇督带兵船飞驶前来,会同堵逐』等情。同日,并接据浙江提臣祝廷彪函致前来。伏查定海一镇孤悬海外,距镇海口门二百馀里;此时突有兵船驶至,自应厚集兵力以资声援。其分去一帮,非近赴宁波、即远窥乍浦;当即飞咨提臣亲赴镇海相机调度,一面飞调黄岩、温州两镇统率本辖舟师前赴定海,协同张朝发防守堵逐。伏念■〈口英〉夷此次越赴浙洋,其心尤为叵测。且来船四十隻,除浙洋二十四隻外,尚有十馀隻未知下落;是否停泊粤洋?抑係分赴沿海各省?应请旨饬下奉天、直隶、山东、江南、广东等省督、抚一体防范。

至闽洋紧要之区,以厦门、台湾为最;而台湾尤为该夷歆羡之地,不可不大为之防。臣前闻粤中探报,既已飞饬台湾镇、道及澎湖等协营准备周防、严守口岸,勿使稍有疏虞;其厦门一岛,连日会同水、陆提臣并兴泉永道督饬厅、营添备砲火,加意周防,以杜其复来滋扰。

谕军机大臣等:

前因浙江定海县被逆夷滋扰,当降旨著余步云酌带兵弁星驰会勦,又著邓廷桢选派大员带领舟师赴浙,以期一鼓歼捦;该督等接奉后,自已遵旨办理矣。兹据奏「夷船联■〈舟宗〉赴浙并防守厦门台湾情形」一摺,览奏均悉。现在逆夷占据定海,依城固守;乌尔恭额虽调兵防御、恐不足以胜重任。邓廷桢接奉此旨,即携带印信驰赴镇海筹办堵勦事宜。浙江巡抚印务,即著邓廷桢兼署;并著该督于到浙后,即行宣旨将乌尔恭额革职,仍令随营效力赎罪。至闽洋紧要之区,以厦门、台湾为最。厦门一岛,据奏已会同该提督并兴泉永道督饬厅、营添备砲火,加意周防,自可无虞疏失。其台湾府准备事宜,在籍前任提督王得禄最为熟悉;或有应行商酌之处,著即飞檄该镇、道与王得禄同心协力,以资保卫。

至另片奏「筹备经费银十万两」,著准其在藩库动支,将来作正开销。现在江苏海口紧要,所请将陈化成调回闽省之处,著毋庸议。乌尔恭额原奏,著钞给阅看。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十一。

·十二日

十二日(庚子),谕军机大臣等:

本日据邓廷桢驰奏:『■〈口英〉夷兵船驶入浙洋滋事,定海城池失陷;请由闽赴浙会督勦办』等语。前因闽省海口紧要,已有旨令邓廷桢毋庸前往。现派伊里布驻往浙江督办,提督余步云想早领兵前往;该督接奉前旨,谅已折回闽省,务当督率将弁于闽省近海口岸认真防堵,以期有备无患。至台湾孤悬海外,防堵事宜尤应准备。著该督飞饬该镇、道等遵奉前旨,与前任提督王得禄同心协力,加意严防,毋稍疏懈。

——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十二。

·二十八日

二十八日(丙辰),谕军机大臣等:

本日据邓廷桢奏「提督统兵赴浙勦办」一摺,览奏已悉。前有旨令该督驰赴泉州巡防海口;并因台湾、澎湖地方紧要,谕令招募练勇,训习防堵。计该督此时,业已行抵泉州备防矣。此次■〈口英〉夷沿海游奕,倚恃船坚砲利;厦门虽获有胜仗,仍须持重谨慎。著邓廷桢统率将弁,认真巡防。遇有夷船驶至,不值在海洋接仗;倘敢进口登岸,即著合击痛勦。或该夷人呈递说帖并无桀骜情形,即派员接收,将原递之件由驿驰奏。其澎湖备防事宜,著遵照前旨,妥为布置。所有福建陆路提督,即著曾大观代办。

·八月初六日

八月初六日(癸亥),闽浙总督邓廷桢奏:

窃臣于本年七月二十日由福建省城前赴泉州督防海口,二十一日行次闽县境之坊口地方,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奉上谕:『现在逆夷占据定海,著邓廷桢携带印信赴镇每筹办堵勦事宜。其台湾府准备事宜,在籍前任提督王得禄最为熟悉;著即飞檄该镇、道与王得禄同心协力,以资保卫』等因,钦此。正在带印起程间,即于二十六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奉上谕:『昨经降旨饬令邓廷桢、余步云先后驰赴浙江勦办逆夷;本日据邓廷桢奏「定海被围情形并福建厦门尚须严密防堵」,前月定海失守,该督此时谅已得信,接奉谕旨,自必兼程前往。惟闽省海口歧出,处处均关紧要。余步云接奉前旨,谅已带兵赴浙;陈阶平,又复赏假医治。若邓廷桢再离闽省,恐不足以资弹压;邓廷桢著毋庸前往。朕闻福建已革举人陈姓,绰号不得已;早经逆夷聘往,为之主谋。与总兵张朝发,同乡夙好;定海未破之前十数日,即投张朝发一帖,导之从逆。如果属实,深堪痛恨!著邓廷桢迅即派员查拏务获,解交浙江讯究』等因,钦此。

查闽省夷船,自六月初五日在厦门滋扰,经我兵逐退后,至七月初十日止,并无往来消息。迨至十一日,即据莆田县禀报有夷船三隻,十六日据晋江县禀报有夷船二隻,十八日据福防同知禀报有夷船二隻、晋江县禀报有夷船二隻,俱在各该县及近省五虎门外洋往来游奕;因防堵严密,俱不敢逼近口岸。惟据惠安县禀报:十五日午刻有三桅夷船二隻、双桅夷船三隻从东北驶至大坠洋面停泊,桅上挂有红旗,与寻常商船迥异;当即严加堵御。即于十六、七等日,先后均向西南开去。旋据晋江县禀报:十六、七等日先后有夷船三隻驶至深沪等洋,旋即驶至黑水深洋停泊,远望尚有二隻。并据该县禀报:先于十三日有夷船十一隻在深水外洋游奕,旋即向西南驶去等情。查海洋四通八达,各县所报是否由浙洋分驶而来?抑由夷埠更番而至?求其踪迹,测度殊难。惟前既构衅于厦门、近又得志于定海,阴谋诡计,不可不刻刻戒严。且恐胆大奸民暗为勾引,内侦外攘,尤费防闲。兹臣既奉旨留闽,得以专心办理;惟有与抚臣督率文武员弁认真防堵,悉意讲求,冀尽一分之心、即可少一分之失。至台湾远隔重洋,声息不能遽达;乃荷圣主指示:『在籍提督王得禄最为熟悉;或有应行商酌之处,即飞檄该镇、道与王得禄同心协力,以资保卫』等因。仰见烛照靡遗,曷胜钦感!臣现已檄饬该镇、道并咨明王得禄钦遵办理。

至福建已革举人陈姓如果助夷为逆,实属罪不容诛。惟该犯并无籍贯、名字,此时是否隐匿夷船?抑或潜居乡里?必须密查实在踪迹,设法掩捕,免致闻风远颺。臣现已密派妥员躧访兜捕,务期迅速弋获,解交浙江讯究,以彰国宪而慑众心。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未」卷十三。

·九月二十八日

九月二十八日(乙卯),已革闽浙总督邓廷桢、福建巡抚吴文鎔奏:

窃臣等六月间因■〈口英〉夷突向厦门滋扰,一切防堵事宜经费当宽为筹备,奏请动拨藩库银十万两,俟陆续摊廉归款;七月初七日奉上谕,准其作正开销,钦此。仰蒙恩施高厚,俾臣等措置从容;跪诵之馀,莫名钦感。

嗣因逆夷攻陷定海,闽洋已觉腹背受敌(硃批:未知所受何敌)。七月二十五、六等日,该逆夷兵船复敢来至厦门,开砲相向,虽经官兵击退,而沿海要隘尤宜刻刻戒严;无如闽省海疆袤延二千里,其孤悬海中如厦门、台、澎固属最为险要,其次如铜山、金门、海坛等处亦皆四面环海,无城可守。至滨海各县口岸林立,潮涨沙平,一帆直达之处,不一而足。月来增拨戍兵、安设砲墩、建筑土碉、埋置钉板,随地随时分投布置。惟多一处缮治,即增一番费用;分之则尚形支绌,而合之已不免浩繁。且雇募水勇、租赁渔船,计日授值,积累有加。前此筹动库款十万两,已将次支完。臣等手画心营,力图节省;而当兹逆夷猖獗之际(硃批:未知在何处),又未敢稍为拘泥,致误事机。再四思维,惟有据实吁求皇上天恩,准于闽省藩库暨盐道库筹拨正款银十五万两,随时酌给,以应军需。臣等惟有督率各该管道、府覈实撙节支用,断不敢稍任虚糜,致滋冒滥。

谕内阁:

邓廷桢、吴文鎔奏「请防堵经费」一摺,闽省为海疆重地,训练兵勇、稽查要隘,原不因■〈口英〉夷般隻往来游奕,始行防守。至于■〈口英〉夷占据定海,实因前抚臣未受该夷诉冤呈词,以致激成事端。现在该夷仅祗困守,并未敢四出滋扰;邓廷桢等所称腹背受敌,未知所受何敌?该夷因闽、浙疆臣未能代为呈诉冤抑,始赴天津投递呈词,颇觉恭顺;现在特派大臣赴粤查办,不日即可戢兵。邓廷桢等所称该夷猖獗,不知在何处猖獗?总因该革员等种种办理不善,遂费周章。著吴文鎔即将本省各镇弁兵照常认真训练,坚守海口;所需支发钱粮,著斟酌筹画,裁汰浮糜。其应用款项,随时奏闻。所有该省雇募水勇、租赁渔船,著酌量裁撤,以节浮费而昭覈实。

·十月十五日

十月十五日(辛未),福州将军保昌、护理闽浙总督吴文鎔奏:

窃臣等于本年九月十七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九月初四日钦奉上谕:『据保昌等奏「闽省团练水勇并澎湖地方报招募练勇防堵夷船」各摺片,览奏均悉。■〈口英〉夷船隻,前由天津起碇;本日据托浑布奏:「折回各船,查係南旋听候钦差大臣查办」等语。福建省现在团练水勇,是否应撤应留?著保昌、吴文鎔酌量实在情形,妥为办理。其澎湖等处现议招募练勇,亦著酌量去留妥办。至募赴浙江水勇八百名,现经登陆启行;如果接有浙省毋需调遣之信,亦著即行由陆路撤回,以节糜费』等因,钦此。

伏查前因■〈口英〉夷在浙滋事,闽省沿海各处防守紧要,节经臣吴文鎔会同前督臣邓廷桢札饬文武严密设备,并抽调上游各营兵丁分派添防暨招募水勇、乡勇协同堵守在案。兹该夷于天津海口递呈之后,经直隶督臣琦善遵旨剀切晓谕,起碇赴粤听侯查办。观其路过山东恭顺情形,已有嚮化之忱;谅不敢再行滋扰。所有闽省各口岸设防兵勇,自应遵旨分别撤留,以节糜费。惟查闽省地居粤、浙之中,形势较为喫重。现在定海夷船尚未撤退,而闽洋夷船或一二隻、或三五隻南北游奕,不时寄碇抛泊,有一、二日即起碇驶去者,有此去彼来、经旬寄碇者,踪迹靡常;不得不时切戒心。臣等体察情形,其应撤、应留之处,必须分别次第办理。所有次要各口岸雇募之水勇、乡勇等,应即饬令遣散,外营拨戍之兵亦当以次撤回;仍令该地方文武督率兵役加意巡防,不得鬆懈。其最要如漳属之漳浦、诏安、泉属之晋江、惠安等处,尚须酌留戍兵。至厦门一处孤悬海外,为商船聚集之所;夷人所号为马头者,尤属险要之区。该处设防兵勇本较他处为多,此时仍未便一律撤防,或致有仓卒之虞。现已移行水师提督臣陈阶平、兴泉永道刘耀椿就近察覈,将备攻之水勇先行裁撤,其在岸雇募之壮勇亦可酌减。其各营拨戍之兵,仍请暂留防守;俟定海夷船及闽洋游奕之夷船全行南驶,再行撤退,以昭慎重。至澎湖地方招募练勇应否撤去?已饬令该厅、协就近察覈妥办。其闽省募赴浙江水勇八百名,顷于二十六日准钦差大臣伊里布咨称:『浙江现在只须防堵,毋庸调遣;饬查该水勇等如已抵宁波,即令起程回闽』等因。臣等当即飞檄饬知,遵照办理。

硃批:『知道了』。

·三十日

三十日(丙戍),已革闽浙总督邓廷桢奏:

臣承准军机大臣字寄,钦奉上谕:『朕闻福建已革举人陈姓,绰号不得已;早经逆夷聘往,为之主谋。与总兵张朝发,同乡夙好;定海未破之前十数日,有投张朝发一帖,导之从逆。如果属实,深堪痛恨!著邓廷桢迅即派员查拏务获,解交浙江讯究,毋稍疏纵』等因,钦此。

臣当检查档案,福建已革举人陈姓,惟有同安县举人陈元华,因纵容伊子陈允泮殴骂伊妻施氏致令自缢并殴毙抱养幼孩,经前督臣锺祥咨部斥革,在押脱逃,饬拏未获;此外,别无革举陈姓。即经密饬署臬司常大淳遴委干员,四路兜拏。旋据署同安县知县胡国荣委员候补未入流霍明高禀获犯属陈元茅、陈田发二名,当即饬发署泉州府知府沉汝瀚,讯据陈田发供称:伊父陈元华因案解省,在押脱逃,至今并未回家。本年五月初七日接到伊父于三月二十四日在台湾鹿港寄信一封,又于七月十八日接到六月二十六日在鹿港寄信一封并番银四圆,均託在台湾府城教读之伊堂叔陈敦仁经手转寄。信内说明现在鹿港教读;如要寄信,可交鹿港恒吉行收转,不致有误。又本年八月内,有在台湾米店工作之乡邻陈文灶从台回来,传说在台湾府城遇见伊堂叔陈敦仁并伊胞弟陈殿榜,均说伊父在鹿港教读,一时不能回家。容俟查出原信二封,并交出陈文灶赴讯等语。并据犯弟陈元茅供亦相同等情。当密饬查拏去后。兹据鹿港同知张汝敦禀称:『在于大肚溪之陈宗云家,将革举陈元华拏获;讯据供称:「道光十七年七月间,缘案被拏到省,在押脱逃,搭船欲行进京;因缺乏盘费,仍即回家。上年十月,偷渡来台,住沪尾街金盛柴店。本年正月来鹿港,为同姓之陈郁代馆。至五月,即去府城,在东门外福官米店居住两月,又到淡水。至本年九月,始至大肚溪陈宗云家。三月六月,曾託便船有两次家信寄回;因与恒吉行向亦认识,是以家信内嘱其有信即寄该行转交。与夷人向不认识,并无被聘为之主谋」等供。伏查该革举陈元华係缘案斥革、在押脱逃、饬拏未获之犯,其行止本属不端;通夷之举,诚难保其必无。兹虽据查讯并无其事,殊难遽信;当经批饬台湾道、府迅即委员解省审办。惟远隔重洋,风汛靡常,未能剋期解到;一俟该犯解到;传集证佐质讯朋确,果有通夷情事,即解赴浙江讯办。

硃批:『严行审讯,不准任其狡展』。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十六。

·十二月二十日

十二月二十日(丙子),提督衔福建台湾总兵达洪阿、按察使衔福建台湾道姚莹奏:

窃臣等本年九月十六日两接督臣行知,以夷船沿海骚扰,钦奉道光二十年七月初七月上谕:『台湾府准备事宜,在籍前任提督王得禄最为熟悉;或有应行商酌之处,著即飞檄该镇、道与王得禄同心协力,以资保卫』等因,钦此。又奉上谕:『台湾孤悬海外,防堵事宜,尤应准备。著该督飞饬该镇、道等遵奉前旨,与前任提督王得禄同心协力,加意严防,毋稍疏懈』等因,钦此。

维时臣达洪阿正在郡城督防安平南路、臣姚莹正在北路筹备海口,当即恭疏谕旨,移会前提臣王得禄遵奉外,伏思台湾孤悬海外,南北道里绵长、口岸纷歧,防御诚非易易;澎湖为台、厦中流锁钥,亦属严要之区。自粤东防夷以来,臣等虑夷船窜入台洋,经严督各厅县营水师、守口文武员弁修整砲台、探量水势,分道防守;并奉督、抚臣檄饬整备巡船砲位,实力巡防。该夷船于本年六月间屡至台湾及澎湖外洋游奕,臣等及台、澎二协立即封港,不许小舟、竹筏出口,以杜奸民接济;一面督饬舟师,合力轰击。旋皆窜去,幸无贻误:均经报明督、抚在案。比因浙江定海失事,大兵云集,一经击败,势必窜回闽洋为其归途;且厦门亦有夷船滋扰,台、澎四面汪洋,防范尤不可不严。前提臣王得禄曾在粤洋深悉夷情,臣姚莹函询战守机宜;据云:『夷人船高砲烈,不宜轻与决战海上;应以严防口岸,密防内奸为先』。与臣等意见相同。当以郡城为根本重地、安平又为郡城门户,关繫匪轻;北路遥长,各处海口更在在堪虞。臣等公同商酌,臣达洪阿督同护安平水师副将江奕喜、台湾府知府熊一本办理郡城、安平上下各口并南路凤山一带各口,拣派舟师水勇,添立砲墩;巨姚莹于八月初六日起程赴北路,直至鸡笼各海口会同护北路副将关桂、嘉义参将珊琳、舺艋参将邱镇功及各厅县逐处履勘,添设砲墩巡船、雇募乡勇水勇。沿途传见绅耆等,谕令团练壮勇。盖台地人心浮动,游民最多;无事之时,尚图蠢动。兹值逆夷滋扰,宵小不免生心;是攘外必先靖内。所有厅县官及陆路弁兵,皆当照常弹压地方,不可轻动;而水师兵少,不敷分拨。必须多雇乡勇,既得防夷之用,亦可收养游手,消其不靖之心:此臣等妥商办理之原委也。臣姚莹北路事竣,驰回郡城料理一切。臣达洪阿届年冬巡阅之期,先赴南路查办后,即赴北路巡查。如此互出督防,南、北两路可免顾此失彼之虞。兹复钦遵圣谕,与王得禄同心协力。该提督本老成宿将,遇事相商,更臻妥协。统计现在勘办台湾郡城要口三处,曰安平大港、曰四草、曰国赛港;嘉义县要口一处,曰树苓湖;彰化县要口一处,曰番仔挖(即鹿港外口);淡水厅要口二处,曰沪尾(即八里岔口)、曰大鸡笼;噶玛兰界外一处,曰苏澳:皆水势宽深。其馀南、北路次要小口九处,较为浅狭。鹿耳门昔称天险,自道光二年来已成淤废,商船不能出入;故亦为次要。以上各口,共用弁兵三千四百八十一名、屯丁二百名、乡勇二千一百六十名、水勇五百二十名,或配船堵防海口、或在砲墩守望:此皆常川驻防之师。其前提臣王得禄及诸厅县自练乡勇往来巡查策应者,不在此数。又各庄总董、头人团练壮丁,自一、二百名至七、八百名不等。通计二厅四县,团练壮勇一万三千馀人;豫备一旦有警,半以守庄、半出听候调用。臣达洪阿仍统率自练精兵及陆路各营将卒蓄养精锐,以待临时策应。至所筑砲墩,厚皆一丈、长自十丈至三五十丈不等、高皆一丈;倣照督臣麻袋贮沙之法,先以竹篓盛沙作墩,上堆麻袋为垛。墩外围以粗大竹筒,筒长一丈、埋地五尺,其上五尺竹节打通贮水,编连排插;夷砲虽猛、穿沙洞竹较难,见水亦可减力。更多备牛皮、纲纱、棉被,随时以避枪砲。臣达洪阿等于砲台、砲墩要隘之处,穵宽一丈二尺、深一丈濠沟百数十丈,製备钉筒钉板钩连枪棍六千四百馀件、铁蒺藜十万三千馀箇、竹籤十三万二千馀枝,以防夷人登岸之用。至于火器,除大小砲位、抬砲、抬枪、鸟枪外,并多製火箭、火罐,教令兵丁操演娴熟。其澎湖,亦经委员筹带经费,前往协同水师副将詹功显及该厅营认真防堵。臣等彼此熟商,复同前提臣王得禄相与讲求,督率府厅县营办理,务期妥密,仰副皇上垂念海外岩疆之至意。

硃批:『览奏均悉。妥为防范,毋忽』!

--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十九。

·道光二十一年正月十九日

道光二十一年(一八四一)正月十九日(乙巳),护理闽浙总督吴文鎔奏:

窃照前准钦差大臣琦善咨会:『■〈口英〉逆在粤桀骜不驯,诚恐愈纵愈骄,势不能已于轰击;一经交锋,恐又各路滋扰。飞咨督率竭力防守』等因。即经臣咨行水陆提、镇标营将厦门撤回之兵仍行调往协防,散去乡勇赶令团练;其馀各要口,亦酌量添兵戍守;省城铸就大砲,分别解往安放,以资守御。业将筹防情形,奏陈圣鑑。嗣奉谕旨:『著遴选将弁整理砲械,先事豫备。如该夷再来投递呈词,一概拒绝;或夷船驶近口岸,即行开放枪砲,痛加攻勦』等因,钦此。复经臣钦遵飞行沿海各文武加意防堵,竭力攻勦去后。兹先后准据代办陆路提臣陶飞熊暨兴泉永道、金门镇禀报晋江、惠安、金门、大坠、梅林一带洋面时有夷船五、六隻或七、八隻往来游奕,尚未驶近口岸等情。正在严饬密防间,又接准钦差大臣琦善咨称:『该夷投到夷书,不候回文,即于次早直攻大角、沙角两砲台。现在彼此相持,无分胜负,难保不四出滋扰;请即一体防堵』等因。查该夷桀骜强横一至于此,亟应严密防范;如敢驶近口岸,即当痛加攻勦,以示惩创。惟闽洋袤延二千馀里,其孤悬海中如厦门、台湾固属最为险要;其次如澎湖、海坛、铜山等处亦皆四面环海,无城可守。至滨海各县口岸林立,一帆可达。际此攻守紧要之时,必须多拨防兵,雇募水勇、渔船,以资截击;购置木筏,以堵窜越。所需口粮、雇值以及运送军械夫价,需费浩繁。所有上年筹备经费银十万两,业经支发无存;现已酌拨泉、漳二府银六万两、以供支应。此后虽久暂莫定,而一切费用不能不宽为筹备,庶免临时周章。相应据实奏明,请旨于福建藩库筹拨银二十万两,并请敕部于福建较近省分指拨银二十万两迅即解闽,以资接济。所用经费,统俟蒇事之日,查照例案覈实报销;如有馀存,另行报拨。

至闽省本乏大砲,前次奏明捐製八千斤、六千斤大砲三十六门,演试颇能致还有准;兹查沿海稍次之要口甚多,尚属不敷分拨。应再添製六千、五千、四千斤大砲各六门,分拨各海口,以备轰击。所需工料,即于此次请拨经费内支用。

谕军机大臣等:

据吴文鎔奏「严饬海口豫备攻守情形」一摺,著照所议,迅速妥为办理。澎湖等处地方,尤为紧要;务须会同提督陈阶平加意防守。至所奏筹拨经费等语,著准其于福建藩库拨银二十万两,并著该部于福建较近省分指拨银二十万两迅即解赴闽省,以资接济。其沿海要口砲位不敷分拨,著即添铸大砲,以备轰击;所需工料银两,准其即在此次所拨经费内支给应用。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二十一。

·二月初八日

二月初八日(癸亥),护理闽浙总督吴文鎔奏:

窃臣于正月十二日接准钦差大臣琦善咨称:『■〈口英〉夷现在具文缴还定海,吁恳代为奏请恩施。已给咨该夷官赴浙,统撤师船,并给与照验,准其沿途购买食物』等因。其如何代乞恩施之处,未据移咨,臣无由知悉。窃思该夷桀骜强横,上年十二月十五日攻夺大角、沙角砲台,伤我兵弁,狂悖已极;何以旬日之间遽行帖服,肯缴定海?该夷狡诈性成,或火药、粮饷不继,藉作缓兵之计,从容添办而使我防备懈弛,固未可知;抑或要求各款已足饱其所欲,亦未可定。在钦差大臣琦善膺此重任,自当忧思深远,斟酌妥办。惟臣现据署汀漳龙道徐继畲、兴泉永道刘耀椿密禀,云访闻商民纷传广东钦差大臣有许与厦门马头通市之说。此言固无确据,然臣既有所闻,目击厦岛情形关繫重大,不敢不据实密陈。

查厦门周围环海,地方五十里;而东为台、澎唇齿,西为泉、漳门户,北达会垣,通省咽喉所在。一有梗塞,则全体颓坏不支。假使许令该夷在厦通商,势必设夷馆、携家室,良民惊扰滋惧、奸民依附生端。其货船、兵船势必拥泊内港,内地官吏从何稽察?水陆营伍从何设防?且港内四通八达,去漳郡、泉郡均不过二三日程;该夷获此负嵎之地,必益肆其占据之谋。防之则已无险可扼,听之则将为所欲为;而台、澎间阻,呼吸不通:其害实不可胜言。是厦门许与通商,直以全闽锁钥付之寇盗,欲求一日之安不可得矣!倘现在钦差大臣琦善所代为乞恩之处并无此款,则是臣过虑多言,应毋庸议;倘竟有此款,惟有仰求皇上乾威独断,严行驳斥。臣身任封疆,深知地方情形;关繫重大,不敢缄默不言。

硃批:『汝所见固是。但误国辱国之人,业经拏问;所言者可无庸议矣』。

--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二十三。

·二十二日

二十二日(丁丑),安徽巡抚程楙採奏:

臣伏查■〈口英〉咭唎夷匪忽浙忽粤,妄肆譸张。议者咸称其分■〈舟宗〉游奕,意在劳我师徒;臣愚以为该夷潜蓄异谋,深入重地。岂不虑沿海地方祗须坚壁清野、固守藩篱,即能使之坐困;其敢于东西豕突、牵缀我兵者,恃有汉奸为之嚮导。其汉奸甘心附逆,亦不一其途:或贪利而暂作爪牙、或犯法而倚为逋薮;或商贩捐赀失计,势被胁从。若得谍者持谕密招,一概宥其既往,有能设谋枭斩酋首及烧燬该夷巨舰引类来归者,许该省文武诸臣辨明真伪,或循粤东张宝故事奏恳恩施,即寸绩亦赏赉有差;仍将悬赏格条,大张晓谕。倘被该夷知悉,更足启其猜忌之心。汉奸在彼寝处不安,亦必暗生携贰;一闻赦罪,或当踊跃图功,而■〈口英〉夷实失其指臂矣。

议者又谓东南兵力怯懦,难责衝锋;窃思制事以心而杀敌以胆,为将者果有以作其义勇之气而坚其爱戴之忱,虽妇孺亦愿荷戈,何患不成劲旅!今海疆要著,莫亟于募练水勇、酌减客兵。盖客兵有不便者三、水勇有可恃者五:奔驰远道,精力已疲;一也。水土异宜,难耐潮湿;二也。月粮不饱所欲,势必抢掠民财,驭之严则激起事端、抚之宽则愈形骄纵;三也。若水勇,一则海滨生长,惯习风涛。二则熟知路径,可藉差探。三则自卫乡闾,乐于效命。四则缓急可用:贼至编之入队,贼平散之还乡;即有一二无家可归,或交营考补名粮、或有司收归民壮。五则节省物力,以客兵之费为团练之赀,有赢无绌;通盘筹计,难易较然矣。

臣尤虑■〈口英〉夷现集粤东,一被我师痛创,未必俯首居巢,又将伺隙四出;若令沿海逐加防范,则糜饷滋多。似应择险扼其要衝,使夷船首尾不能相顾。查福建厦门与台湾对峙,中有澎湖;可否于此岙厚驻重兵、多集水勇,与厦门遥为声势。安设数千斤砲位,令勇士不时哨探;瞭见夷船经过,即行对面轰击:庶足以寒其胆而戢其奸,不敢复窥江、浙。一面申严海禁,务使硝磺、薪米及淡水等物涓滴不得出洋。俟该夷穷蹙乞怜,仍请暂缓一、二年,再降恩谕准其互市通商,尤属一劳永逸。

谕军机大臣等:

据程楙采奏:『福建厦门与台湾对峙,中有澎湖;应行厚驻重兵、多集水勇,安设砲位、严断接济』等语。现在广东命将出师,声罪致讨;逆夷一经痛创,难保不分头窜突。自应择险扼要,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惟由广东至福建澎湖,是否係必由之路?著颜伯焘、吴文鎔、陈阶平体察该处地方情形,密饬员弁预为准备。倘有夷船窜入,立即督率兵勇痛加勦洗;务令片帆不返,以靖海疆。该督等总当先事豫筹,期于有备无患,无致临事周章;是为至要。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务夷始末」卷二十四。

·闰三月十一日

闰三月十一日(乙丑),闽浙总督颜伯焘、福建巡抚吴文鎔奏:

臣等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奉上谕:『裕谦奏:「定海需用大砲,请借闽省八千斤、六千斤各数位」;著颜伯焘、吴文鎔体察情形,实有多馀,即如数借给。倘仅敷本省之用,一面具奏、一面知照裕谦,毋致顾此失彼」等因,钦此。又,同日奉上谕:『裕谦奏:「夷船喫水甚深,不畏风浪而畏礁浅;若该逆改换小船,只可装载二、三十人,便不敢远离大船,并非处处堪虞、港港可入」。著沿海各督、抚通饬所属测量水势深浅、滩岸远近,分别防守团练;仍先晓谕居民,严禁接济』等因,钦此。

伏查闽省本係滨海岩疆,按造册报大小砲位共一千一百馀门,早经分设上下游各府及台湾、澎湖等处。上年■〈口英〉夷两次窜至厦门滋扰,防守海口全赖砲力及远,方能御敌;是以奏明新铸八千斤、六千斤大砲各十八门,亦经分拨台、澎及内地紧要各海口安设。前准裕谦咨借,即经臣等据实咨覆在案。兹臣颜伯焘到厦后察看情形,尚须添铸以资应用,实无多馀可以拨借。

至闽省内地之福州、兴、泉、漳、福五府均係滨海,而台、澎更隔重洋,险要林立,非如江、浙等省有数十里之沙滩方能到岸者比。近惟台湾之鹿耳门报有沙淤,而附近之四草湖又已宽深;是亦此涨彼坍之理。各属测量情形,历有案据。当其潮涨水深之时,大小船隻无不可以进口;即潮退水落,逆夷小船固不敢久离大船,然亦无处不可入港滋扰。顾我军大船破其小船,正无难制其死命耳。是各处防范,不能不豫为之备。其紧要地方,或雇募以补兵丁之未充、或团练以济兵力所不及,雇募者官为给资、团练者自食其力。其素称礁浅及荒山野岸虽可视为缓图,然亦不能弛备。即以厦门而论,纵横三十里;南路水深港阔,逆夷大船直可驶至腹内马头;其北路、西路虽不能入,杉板则处处可通;东路直接大洋,更宜严为防御,以守全厦门户、以固全闽锁钥。臣颜伯泛海登山,目睹情形,是以久驻于此,躬为督办。臣等职任封圻,凡有防勦事宜,惟矢竭尽心力,冀彰挞伐而壮国威;固不敢稍有拘泥,亦不敢徒事张皇。至严禁接济以及悬赏招徕诸务,早经次第施行,毋庸再议。

硃批:『依议』。

--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二十七。

·五月初七日

五月初七日(庚申),闽浙总督颜伯焘奏:

窃臣于闰三月二十四日接据署铜山营参将陈显生禀称:『本月十四、十五等日,有三桅夷船三隻上插红旗,从东而来,停泊漳浦县属之虎屿洋面;分驾杉板小船开砲,欲驶登岸。当经兵勇等开砲阻击,旋即折回,仍在虎屿外洋游奕。至十九日,聚至四隻;有三十馀人驾驶杉板、执持鸟枪,直赴古雷迆东之下按地方,欲行登岸。我军开砲迎击,随即退出外洋,于二十、二十一两日始行先后开去』。臣以该处既经逆夷窥伺,难保不再来滋扰;当即飞饬署汀漳龙道徐继畲并该镇将等加意严防。旋于四月初十日,该道徐继畲驰禀:『本月初五日辰刻,复有二桅、三桅夷船两隻驶至虎屿洋面停泊。初六日午刻,该夷船放下杉板一隻,驶至铜山西门澳一带,有黑夷数人探量水势;我军岸上开砲,未敢逼近。是日申刻,其三桅船一隻由塔屿而入、二桅船一隻由虎屿而入,同驶西门澳内。三桅一船先行开放数砲,即驶退于塔屿之外;二桅一船开放二十馀砲,以该处防堵文武员弁督率兵勇开砲抵御,不能前进,亦即退至铁钉屿寄碇,彻夜开放空砲。均于初七日先后驶去,我军兵勇亦无被伤』等情。

臣以铜山一岛孤悬,水陆官兵仅止九百馀名、团练乡勇亦祗千人,兵力实形单薄;当饬该道就近酌调官兵八百名驰赴该处严防,以增兵力。惟是闽有沿海澳口林立,不啻数倍粤、浙。现以厦门通省锁钥,又为逆夷所屡犯;重兵扼要,全力注之。若欲处处设备悉如厦门,不但兵力不敷,亦实费有难继;是以铜山未设重兵。兹于半月之间,两次滋扰,且留泊数日,量水浅深;几欲使无处不防,分我兵力,殊为叵测。因思澎湖地方孤悬海外,为台、厦咽喉,尤非铜山孤僻可比;该处仅有副将一员、通判一员驻扎,诚恐不足以资镇守。臣远隔重洋,势又难以兼顾;必得一熟悉情形、名望素著之人,始可以内服人心、外摄夷胆。查有台湾致仕前福建提督王得禄年虽七十有馀,闻其精神尚健;荷蒙皇上特敕,协同该镇、道办理全台防堵事宜。台、澎一体,若令该提督一手经理,必能悉臻妥协。臣窃念事机紧要,不敢拘泥;一面飞咨该提督王得禄迅速赴澎湖驻扎,办理防守事务(硃批:是)。该提督受恩深重,亦必尽心图报。台湾有镇、道等驻守,该提督仍可就近相商,共策万全。如此,则澎湖可期巩固,而于海疆内外皆可放心。

谕军机大臣等:

据颜伯焘奏:『夷船两次滋扰铜山,已飞咨前任提督王得禄赴澎湖驻扎防守』等语;所办是。铜山一岛孤悬,兵力单薄;业经该督酌调官兵,驰往防守。惟澎湖地方为台湾、厦门咽喉,更非铜山孤僻可此;该处仅设有副将一员,恐不足以资镇守。王得禄熟悉海疆情形,前经降旨著该提督协同台湾镇、道办理防堵事宜;现在澎湖防堵紧要,著即驻扎澎湖,督同该将备等严加守御,毋少疏忽。至台湾有该镇、道等驻守,所有应办事宜,仍可就近相商。王得禄受恩深重,定当不负委任。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二十九。

·七月二十八日

七月二十八日(庚辰),闽浙总督颜伯焘奏:

窃臣于六月二十七日奉上谕:『广东夷船退出虎门,调防官兵,著体察情形,酌量裁撤』等因,钦此。正在钦遵办理间,探得广东夷情反覆,欲以香港换九龙山地方;并需索多端,意甚叵测。厦门紧要,未敢遽议裁撤。

水师提督窦振彪以广东甫经议抚,现当无事,恐盗踪未灭,仍行出洋巡缉,逾月未归。七月初九日酉刻,该逆突来火轮船、兵船数十馀隻,衔尾闯进青屿口门;当即飞调金门镇江继芸并饬在事文武小心防范,又令曾经出洋经商、通晓夷语之陈姓前往查探。旋于初十日早,据陈姓带回该逆交给照会提臣窦振彪伪文一件;当将原件发交陈姓,欲令掷还。旋因瞭见该逆等船三十四隻起篷进驶,情形殊恶;臣不敢拘泥,随将伪文拆阅,係■〈口英〉夷伪公使■〈口僕〉姓及伪水师提督巴姓、伪陆路提督郭姓照会水师提臣窦振彪之件,俱未书名。伪文内称『如不议定照上年天津所订各件办理,即应交战』;并云『请将厦门城邑、砲台俱行让给■〈口英〉国军士,暂为据守。待诸事善定,仍行缴还』等语。拆阅之下,不胜愤恨。其船行走迅速,业巳驶进;当即督同兴泉永道刘耀椿率同在事文武督令弁兵开砲,并排列水勇分堵隘口。自白石头汛起,一路连络开放万斤至数千斤以下大砲数百门;传令对岸之屿仔尾、中路之鼓浪屿三面兜击,打沉该逆火轮船一隻、兵船五隻。该逆一面回砲,一面蜂拥而进;并放下小三板,分路上岸。守护砲台将弁,自护副将凌志等以下,或受重伤、或即殒命;各营兵丁以及各路水勇,俱多伤亡。维时臣率同兴泉永道刘耀椿亲自督战,见该逆船以七、八隻併力攻一砲台,其馀先后夹持;旋攻旋进,一台破,又攻一台,凶猛异常。我军连环开砲,受伤兵丁血肉狼籍,共同队兵丁犹各装药下子奋力拒敌;及见将弁内已有伤亡,环视痛哭,仍复竭力回砲。而将领等奋不顾身,其受伤未死者亦各訾裂髮指,催督愈急。壮勇等分布各处,见有三板夷兵上岸,尽力堵御;上而复下者,或三四次、或四五次,亦皆斩杀无算。自辰至酉,臣目睹情形,随机饬令刘耀椿率带印委各员往来指挥于兵勇砲火之间,各兵勇益加感奋,尽出死力;无如该逆船隻过多,其大船约有千馀人、中者五六百人、小者亦二三百人,砲愈放愈多、人愈杀愈众。臣与该道刘耀椿及印委各员俱怀带印信,分路攻击。臣行寓及各衙署并无城垣护卫,且俱远在水师提臣石寨之外;均被逆夷砲火飞击延烧,悉为灰烬。该道等见势不能支,向臣同声一哭,誓从臣死;惟臣世受国恩、该道等亦渥承豢养,岂仅一死所能塞责。况厦门为同安县所辖之一岛,港路可通城外;伪文内有「城邑让给暂据」之语,万一该逆乘此危迫空虚之际,分其三板装载夷兵暗袭同安,尤为可虑。且厦门商贾居民男妇,纷纷逃避;节经厦防同知顾教忠分路护送安插,街巷已属空虚。城内若再有事,人心更属惊恐。当即剀切晓谕,饬令各员随臣退守县城。该道刘耀椿先经派管福建军务,亟须同行;因一路安抚乡民,察看形势。水师浔尾、刘五店二汛皆係厦门咽喉,该道派令顾教忠移驻浔尾;臣复另调同安营及抽拨五道兵各二百名交给该道常往,督同该同知两处屯扎,在乡就近团练,窥瞰动静,以图进取。所有分防各将领等,交金门镇臣江继芸竭力支持。

除调陆路提臣普陀保带兵前来接应并差干弁赴洋迎催水师提臣窦振彪星夜赶回商办外,伏念臣自到泉州,知厦门地方喫重,虽无险可恃,不敢畏难;久居泉郡,决意常川驻扎厦门,并即会督文武前往峿屿、青屿、大小担逐一履勘,处处皆可设险,迅即督令该道刘耀椿委员赶办各处砲台;甫经竣工,而三处需大砲三百门、又改加重■〈舟皮〉及置办商船五十馀隻约需大砲千门,採铁鎔铸,虽已倍功赶办,而神物重大,未能剋期蒇事;空台、空船悉成废物,以致第一重门户无从措手。是日南风大作,该逆船隻又占上风,我军烟火迷目;臣力竭心殚,所愿不遂,抚心自问,罪无可逭。惟有仰乞皇上鸿施逾格,将臣即交刑部从重治罪。兴泉永道刘耀椿自办理夷务,实心实力,一意孤行;时势维艰,与臣同一束手。该道虽统辖兴、泉、永三府州而卫署设在厦门,咎无可辞;应请将该道交部严加议处。提臣窦振彪督师出洋巡缉,厦门被占,尚非该臣意料所及;惟厦门全是水师所辖,咎实难逭。应将该提臣交部议处。至现在筹办情形并伤亡将士,俟查有确数,续行陈奏。

再,台湾尚有五虎门与八里岔对渡、蚶江与鹿港厅对渡,不致文报隔绝。合併附陈。

--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三十一。

·八月十八日

八月十八日(己亥),谕内阁:

前据颜伯焘奏:『逆夷于七月初九日闯进厦门青屿口门,当经在事文武击沉火轮船一隻、兵船五隻;该逆蜂拥而进,分路上岸,以致厦门失守』;当降旨责令颜伯焘迅速收复。本日据报厦门各处街巷并无夷人踪迹,商民复业、台米流通等语。逆夷沿海滋扰;厦门尤其垂涎之地,屡经谕知颜伯焘等严密防范;该督驻扎厦门半年之久,不能先事豫防,以致仓猝失事,本属罪无可逭。姑念逆夷豕突而来,弁兵奋力抵拒,击沉夷船六隻,此时厦门业已收回;著从宽免其治罪,仍著交部严加议处。

谕军机大臣等:

本日据颜伯焘驰奏「收复厦门口岸」一摺,据奏厦门各处街巷并无夷人踪迹,商民复业、台米流通等语;览奏已悉。现在大担、东碇一带帆影不绝,厦门港口夷船来往游奕。是此时厦门街巷虽无夷人,难保不别怀奸计,欲进故退;该督务须督饬水陆将弁加意严防。本日已降旨宽治该督应得之罪,交部严加议处;倘再有疏虞,罪在不赦矣。懔之!该逆声言鼓浪屿起盖夷楼,俟官为给银,全行开驶;显因粤东代还商欠得遂所欲,又欲踵其故智。该督深知广东办理不善,若尤而效之,罪又甚焉!该逆如果呈递夷书,断断不准接受。现在办理机宜,可堵则堵、可勦则勦;此外,并无酌量办理之法。

又另片奏:『此次夷船,探闻义律在内』。仍著严密侦探,遇有获到夷人细加询问,可得其实。该逆如果复来,自当痛加勦洗;即仅数人、数十人登岸,亦当尽杀乃止。现在该省新兵义勇已有二、三万之多,若驾驭得宜、据险设备,亦不虑其滋扰牵制。该逆屡经犯顺,未受大创;正当乘其骄横之际,力挫其锋。若外託持重之说、内存畏葸之见,尚安望其一鼓作气、大伸国威耶!将此谕颜伯焘并窦振彪、普陀保知之。

·二十一日

二十一日(壬寅),谕内阁:

福建提督窦振彪于夷匪滋扰厦门,未能先事豫防;著交部严加议处。其防堵不力各员弁;例有处分;著颜伯焘查明参奏。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三十三。

·九月初一日

九月初一日(壬子),福州将军保昌、副都统额勒锦、福建巡抚刘鸿翱奏:

窃照■〈口英〉逆夷船于本年七月初九日窜入厦门滋扰,当经臣等督饬文武严密防守省垣,并飞调延、建、邵各营兵丁二千名至省调遣;恭摺由驿驰奏。八月十一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钦奉上谕:『闽安协所辖五虎门为省垣咽喉,尤当严密防守,不可大意。该夷伎俩原祗恃船坚砲利,习惯风涛;今该逆登陆占据砲台,亦如此凶狠。是防之之术,必应水陆交严,方不致仓猝失事。颜伯焘退守同安、保昌等坚守省城,均属责任重大;但恐兵力单弱,已降旨饬令吴文鎔迅调精兵二千名赴闽应援。该督、抚总当激励众心,及早克复厦门;毋得坐失机会,渐形滋蔓』等因,钦此。

伏查逆夷自窜厦以后,于七月二十一日开去船三十馀隻,尚有五、六隻或七、八隻或十隻盘踞厦港孤峙之鼓浪屿;业经督臣颜伯焘将收回厦门口岸情形具摺奏明。惟该夷在鼓浪屿,画则登岸练兵、夜则下船放砲;虽尚未出滋扰,而厦港一日不靖,海防不能一日不严。省垣为根本重地,诚如圣谕「必应水陆交严,方不致仓猝失事」。离省城十里为南台,海船聚泊之所,铺户稠密;如夷船到此,民心已自惶骇。离南台三十里,地名少岐;该处港道窄浅,量宽四十馀丈、深六七丈。现饬署福州府知府史致蕃督同委员购船二十隻载石沉水,大船已不能通。两旁再用石帮镶,潮退石与水平,三板船亦不能入;仍恐潮来,小船从石上窜进。离少岐里许,名林浦;用木排横拦,盖以土泥。该处水势宽缓,底皆沙泥,下碇可期稳固。守此,则南台之咽喉已塞。复饬臬司裕康并留办局务之升任浙江盐运使常大淳、署督标中军副将徐捷、抚标中军参将保芝琳、前任督标中军副将富尔逊布、福防同知文灿等查勘自林浦以下至五虎门中间要隘,一为南、北岸,一为金牌、长门。皆两山对峙,水深溜急,船石、木排皆不能用;倣照渔户拦港挂网之法,用四方大木架,加以铁爪、繫以筏缆,用竹篓盛石沉于水底,架浮水面,随潮上下;三板船能钩破其底,即大船亦能挂其柁。又乌龙江,有内港可绕入西关外之洪山桥,水不甚深;亦皆用石填塞,以堵小三板窜入之路。省城旗、绿营兵除向例各处值班外,实存兵一千零四十名,又挑閒散馀丁二百名,旗员带之,专令守城。督、抚标及城守各营兵七千七百馀名,除督臣调往泉州尚存兵六千有奇,又奏调延建邵兵二千名、又闽安水师营兵一千五百馀名、又官雇乡勇水勇三千名、又绅士自雇乡勇二千名,臣等酌拨兵勇与旗营弁兵守城,其馀由五虎门至省百六十里择其要隘,节节用伏,多设假砲台以耗其砲力。如我之水勇不能取胜,彼必登岸;则陆路伏兵齐起,定制其命。五虎港内两岸村庄均各团练义民,可以前后连环,与兵协击。又省港多礁石,商船必得渔船引行,现饬各该县将渔船全收入内港,给以口粮、晓以大义,不得引夷滋事;并令水师船日夜盘诘奸细:此臣等布置省城之大略也。臣等查逆夷虽有伪陆路提督名号,实不能陆战。厦门之失守,大砲皆设口岸,虽能击破其船,彼以多船多砲攻我砲台,砲台毁即乘间上岸,用我之砲打我之兵;我兵无砲与对,遂至死伤溃散,非能陆战也。虽得陆地,总不敢还离其船;彼不于厦门立营,大队一去即移船于鼓浪屿,此其徵也。性又多疑,时虑搁浅;海澄与厦门一港可通,彼以船探水,见已塞港即退。七月二十一日夷船退出厦门时,声言二十五日攻五虎门。至期,竟驶入东北外洋而去;传说是闻省港已截。此虽谣言,亦非无因;是截港为御夷要务。现在督臣饬谕沿海文武皆月截港之法,移砲设伏。省港乃臣等专办,逆夷不敢闯入;即闯入亦有以待之,可保无虞,足释圣廑。所有蒙恩调江西精兵二千名,一俟到省,立即饬赴泉州听督臣调遣攻勦。

谕军机大臣等:

保昌等奏「防守省垣情形」一摺,据奏『收回厦门之后,尚有逆船数隻盘踞厦港孤峙之鼓浪屿;省城各处要隘,现已截港设伏,逆船不敢闯入』等情;布置尚属周妥。仍著加意严防,无稍疏懈。前调江西兵二千名,现经裕谦截赴浙江矣。

另片奏:『需用铅子二十四万斤,已咨各省督、抚赶紧筹拨』。但现在逆夷占据定海,浙省军务紧要,硝磺、铅丸亦在所急需;如该省足敷应用,著即分给浙省交裕谦分贮,以备应用。该将军等酌量筹办,无存畛域之见。

·初五日

初五日(丙辰),谕内阁:

前经降旨将颜伯焘宽免治罪,仍交部严加议处。兹据该部议请革职,已属从宽。姑念厦门业已收复,著加恩降为三品顶带,革职留任,以观后效。

又谕:

怡良著作为钦差大臣,驰驿前往福建会同颜伯焘、刘鸿翱办理军务。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三十四。

·二十三日

二十三日(甲戌),谕军机大臣等:

前经降旨派怡良为钦差大臣,驰驿前往福建会同该督、抚等办理军务。怡良按奉谕旨,谅已迅速起程,计此时将抵福建。所有前此厦门失事,颜伯焘既督同文武各员在彼守御,何以夷船突至即溃败不支?究竟夷船共来若干只?厦门防兵共有若干?其接仗情形何若?该处居民被夷骚扰,是否尽行迁避?该夷既据厦门,何以又舍而赴浙?现在厦门鼓浪屿一带尚有夷船若干隻并各岛屿有无夷船占据?颜伯焘召募水勇现已招致若干名?能否得力、如何布置?是否随时操练,足资攻勦?著怡良一併详细查明,据实密奏。

——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三十六。

·十月十一日

十月十一日(辛卯),提督衔福建台湾镇总兵达洪阿、按察使衔福建台湾道姚莹奏:

窃照台湾自上年六月■〈口英〉夷船至鹿耳门外马鬘隙洋面停泊,经臣等督率官兵击走之后,台、澎外洋时有夷船往来;经先后筹备兵勇防守,日益加严。本年八月初一、初五等日,据淡水、凤山各属禀报:北路之鸡笼、中港、南路之小琉球等外洋有夷舫游奕,当饬守口文武各员相机防守;倘进口门,即开砲轰击。旋据护台湾水师副将江奕喜、南路参将余跃龙、署凤山县知县白鹤庆禀报:南洋夷船一隻将进口门,见文武兵勇人多、防守严密,立即窜驶北去。又据淡水厅营先后禀报:八月十三日申刻,有夷船在鸡笼口外之鸡笼杙洋面停泊等情。又经臣等飞饬厅营会督文武委员、义首人等严防去后。

兹于八月二十五日,据艋舺营参将邱镇功、淡水同知曹谨、委驻鸡笼协防澎湖通判范学恒、委巡海口之即用知县王廷干禀报:该夷船于十五日辰刻,移泊进口之万人堆洋面;该员等用千里镜照见一双桅大号夷船施带杉板多隻,有夷人在桅顶张望。十六日卯刻,该夷般驶进口门,对二沙湾砲台连发两砲,打坏兵房一间,我兵尚无损伤;该参将邱镇功督率调防鸡笼之署噶玛兰守备许长明、署艋舺守备欧阳宝等在二沙湾将安防大砲紧对夷船轰击,曹谨、范学恒、王廷乾督同艋舺县丞宓惟慷在三沙湾砲墩亦放砲接应,邱镇功并手放一砲。惟八千斤、六千斤大砲有准,立见夷船桅折索断,船即随水退出口外;海涌骤起,冲礁击碎,夷人纷纷落水,死者不计其数,或凫水上岸、或上杉板驶窜。邱镇功督同署守备许长明、欧阳宝、署千总陈连春、外委尤登和带兵驾船赶往,生捦黑夷四十三人,又割取格杀黑夷首级四颗。该令王廷干遣派家丁随同县丞宓惟慷亦驾快船带领屯丁、乡勇出洋,生捦黑夷三十一人。总理谢集成、董事吴助友及屯弁义首人等生 捦黑夷二十五人,割取首级一颗。该同知曹谨之亲属郝芝带领家丁,生捦黑夷五人。督臣差委来台之候补从九周晋昭亦经赶到,帮同出力。当该船击碎时,见一白夷自行投水;是否头目?打捞无获。其时有署艋舺营沪尾守备、台协千总陈大坤同委员德化县典史陶荣在沪尾防守,闻信驶驾巡船截击,在野柳、鼻头洋面见夷人数十驾杉板一隻,向南逃驶;该署守备等挥令兵勇开砲,将其杉板击沉,夷人落海。该署守备带同亲丁陈功、陈经邦、义首杜得方等割取白夷一人首级,生捦黑夷十八人;委员陶荣生捦黑夷二人。金包里汛外委林光章、目兵何得和、兵丁李起凤等,均协同出力。又据该同知曹谨、通判范学恒、参将邱镇功、署北协右营游击安定邦先后禀报:十六日晚,有白夷带领黑夷二十馀人,驾杉板一隻在大武崙港外窜驶。该厅遣派役勇坐船追寻,十七月早在观音山追及,互相格斗。该署游击督带兵丁截击。当经官兵役勇刺死白夷二人落水,生捦黑夷九人,杀毙黑夷十七人,夺获夷砲四门。兵丁谢捷陞同乡勇二人均各受伤;谢捷陞伤重,旋即殒命。十九、二十三等日,署守备许长明、县丞宓惟慷在海滨捞获白夷尸身二具,查验一穿红呢战甲,胸前刺有八卦形;一係寻常夷服,胸前刺莲花形,左右臂腕、左右腿或刺人形或刺莲花、鸟形、狮形。又捞获夷砲五门,重七、八、九百斤不等;大小砲子数十粒、铁碇一门、大铁钩一箇。署千总陈连春捞获大夷砲一门,重二千斤;大铁子一粒、棕毬二个,被水火药不计斤重。又该同知曹谨、通判范学恒遣派义首带领壮勇及宓县丞丁役人等,十七日驾船搜捕至外洋草屿。有白夷二人、红夷五人携带图册在彼藏匿;经役勇等上前围拏,该夷俱被格杀,割取首级带回。搜获夷图一幅,中绘山海形势;册页五十一篇夷书二本、又夷字十纸。其夷书内亦绘有城池、人物、车马形状等语前来。臣等查此次文武义首人等前后共计斩馘白夷五人、红夷五人、黑夷二十二人,生捦黑夷一百三十三人(硃批:可称一快,甚属可嘉),同捞获夷砲十门、搜获夷书图册多件;办理尚为出力。方夷船初受砲伤之时,海涌忽起,遂将该夷船冲礁击碎;具见海若效灵、助顺天朝,尤深寅畏。惟该夷船是否即係滋扰厦门之船、抑係另帮?必须解郡查讯,且可根究夷情。台地并无通事,惟有医生宋廷桂係粤人,通夷语;可以传供。至现获夷人为数较多,程路窵远。现在委员驰往行提,分起解郡。容俟讯明,恭请王命正法,以彰国威而壮士气。并将夷书、图册,恭呈御览。该逆夷经此次受创之后,难保不再集大帮来台,冀图报复;臣等仍严饬各口文武添派兵勇密防,以免疏虞。

再,澎湖外洋亦有逆船游奕,经在籍提督臣王得禄钦遵谕旨在彼驻扎,督同文武严密防守,现在尚无滋扰。

达洪阿、姚莹又奏:

再,台湾地势绵长一千四百馀里,要口林立。臣等自上年先后亲往南、北大小各口履勘,筑设砲墩、调兵募勇设防,复于沪尾添设石砲台一座,鸡笼砲墩改筑石砲台、左右添筑石牆,并将督臣颜伯焘发运新铸之八千斤大砲四门、六千斤大砲二门分置安平及鸡笼、沪尾三口,以期巩固。后闻粤东议抚,臣等因夷情反覆,仍不敢撤防。本年六月后厦船不到,粤中夷务无闻,省、厦文报亦绝。正深盼望间,七月二十日忽来信,厦门失守、督臣退保同安;闻之不胜髮指。伏思台湾孤悬海外,全恃厦门为援;今有此警,形势愈觉孤危。民情浮动之区,恐匪类乘机摇动。台湾戍兵名虽一万四千,除事故缺额、换班未补一千馀名外,澎湖两营隔海、噶玛兰一营远在山后,其馀分布一厅、四县汛地一百四十馀区,在在皆须弹压,未便调动。是以每当有事,兵力仍单。臣等督同知府熊一本热商,将巡洋舟师概行收回,严守口岸。陆路存城及诸要汛仍旧不动;惟于外汛中酌量抽添,一面饬调各处团练之义勇,分别加防。又查郡城重地,口门不可过多;其鹿耳门废口与国赛港、三鲲身三处口门,用在厂不堪修葺哨船四隻并买民船五隻、加以大木桶数百箇,装载巨石,预备临时填塞;仍多派兵勇防守,以免匪船遶越。臣达洪阿先因省铸大砲膛口砲子不甚合式,亲督工匠改造砲子,并添铸小铜砲多门,整备攻守各具(硃批:甚好)。府城本係土筑,先经知府熊一本勘修,次第完竣。其向北沿海一面,绅士前造外城因沙土质鬆、城基近水,早已坍卸;臣姚莹亲督台湾县阎炘带领绅商于外城之内,自小北门绕大西门至小西门周七百一十一丈密树木栅,分别地段安设义勇以资捍卫。台行郊商生理多在厦门,一闻警信无不惊惶,风谣一日数起。连日督同府、厅、县多方抚谕,示以镇静,人心稍定;更发印谕数百道,委员交各路义首庄耆申约连庄、添练壮勇,人自为兵。盖台人浮动,易为乱而亦易为义;驾驭贵合机宜,爵赏不可吝惜,得其心庶得其力。一面将逆夷凶淫贪狡恶状遍加晓谕,使人皆切齿,共奋同仇;亦潜消其异志之萌。

惟地广口多,兵勇既众,经费益钜。除常例兵饷不计外,守口兵丁盐菜、乡勇口粮、製备一切攻具守具,七月以前已月费七、八千金。今厦门失守,全台处处添防。戍兵多已班满,当有事时未便更换;且守口之兵兼同乡勇日夕登陴,不可不加体恤。又先后督臣颁发告示,捦斩逆夷、击沉贼舟者赏格自数千至钜万不等:种种经费皆所必需,实有历案军需所未载者。臣等事事撙节,委素得民心、办事结实之台防同知仝卜年专司局务,痛洗向来恶习,亦不敢因惜费而误大事。道库备贮十万两一款,经道光十六年、十八年两次逆案动用,现在仅存银五万五千馀两;上年防夷皆各属垫支,未敢遽动备贮。本年三月,始经省拨经费银十万两来台,现存无多;业经禀请督、抚臣拨银三十万两来台接济。尚未解到。伏乞皇上天恩,饬下督、抚臣行催司局赶紧委员起解,接济台、澎。可否另拨四万五千两将道库备贮补足,更为有益?

再,台地防守要口十七处,乡勇众多,需官管带;又须兼顾澎湖。若向内地请员,隔海难到。即如督臣饬知厦门失守文件,于八月二十五日始由蚶江递至;阻海、阻兵情事,非意料所及。查有因案革职之候补同知前台湾县知县托克通阿、丁忧之候补同知前署澎湖通判徐柱邦、休致之通判衔前福清县知县卢继祖暂留在台,管带乡勇;极知于例未符,实以海外军务紧急、差委乏人,与内地情形迥别,不敢拘泥常例,贻误事机。

谕内阁:

达洪阿等奏「击沉夷船、捦斩逆夷、夺获砲位」一摺,本年八月以来夷船叠向台湾外洋游奕停泊,经该总兵等饬属严防堵御;是月十六日卯刻,该夷船驶进口门,对二沙湾砲台发砲攻打,经该参将邱镇功等将安防大砲对船轰击、淡水同知曹谨等亦在三沙湾放砲接应,邱镇功手放一砲,立见夷船桅折索断,退出口外冲礁击碎,夷人纷纷落水,死者无数;其上岸及乘船驶窜者,复经该参将督同署守备许长明等带兵驾船赶往,生捦格杀黑夷多名,复经即用知县王廷干等驾船出洋帮同出力,生捦黑夷多名,并见白夷自行投水;其时复经千总陈大坤等驾船开砲,击沉杉板一隻,格杀白夷并生捦黑夷多名;又据曹谨等在大武崙港外追获外窜杉板船一隻,刺死白夷及生捦黑夷多人,并捞获黑白夷尸身、砲位,搜获图册。此次文武义首人等共计斩获白夷五人、红夷五人、黑夷二十二人,生捦黑夷一百三十三人,捞获夷砲十门,搜获夷书等件;办理出力,甚属可嘉。提督衔台湾镇总兵达洪阿著赏换双眼花翎,台湾道姚莹著赏戴花翎;达洪阿、姚莹及道衔台湾府知府熊一本,均著交部从优议叙。其在事出力各员弁兵勇义首人等,著据实保奏,候朕施恩。伤亡兵勇,查明照例赐恤。已革候补同知前台湾县知县托克通阿、丁忧候补同知前署澎湖通判徐柱邦、休致通判衔前福清县知县卢继祖,均著准其留于台湾差委。此因军务紧要,是以允准;其馀不得援以为例。该部知道。

谕军机大臣等:

据达洪阿等奏「逆夷滋扰台郡,官兵沉船夺械,捦斩夷匪多名」一摺,览奏嘉悦之至;已明降谕旨将该镇、道等赏戴花翎,分别议叙矣。此次仅止双桅大船一只带领杉板多隻来台窥伺,经该总兵等督率员弁沉船夺砲、捦斩多名,该夷被歼之后,难保无大队匪船闯入报复。著达洪阿等严饬在事文武添派兵勇,严密防范;不可因获有胜仗,稍存大意。前任提督王得禄驻扎澎湖,现在台湾地方紧要,该提督威勇素著、熟悉海洋,著即移驻台湾协同勦办。其澎湖防守事宜,已谕令颜伯焘派员更替矣。

又另片奏:现将巡洋舟师收回,填塞各处口门、添铸砲位、团练壮勇,所办均好;即著照议办理。请拨军需银两,已谕知颜伯焘等迅即拨解。台湾同知仝卜年,准其专办局务。所请革休、丁忧各员,准其留台。

现在浙洋夷匪大肆滋扰、厦门之鼓浪屿尚有夷船停泊,该镇、道等务宜先事豫防,一切妥为布置,毋致临事周章;是为至要。发去赏达洪阿双眼花翎一枝、赏姚莹花翎一枝,著即祗领。嗣后有攻勦夷匪摺,应由五百里奏报;如大获胜仗,即由六百里奏报。将此谕知达洪阿,传谕姚莹并谕王得禄知之。

又谕:

寄谕闽浙总督颜伯焘等;本日据达洪阿等奏:夷船滋扰台湾,经该总兵等督率员弁痛加勦洗;览奏为之一快。惟逆夷被歼之后,难保无大伙匪船闯入滋扰。该督等接奉此旨。即饬王得禄迅速移驻台湾,协同攻勦;其澎湖防守事宜,著遴委妥员前往。

再,据该总兵奏:『道库仅存银五万馀两,本年所拨经费银十万两现存无多,请由省拨银三十万两接济』等语。著该督、抚饬司如数动拨,迅速委员起解,无误要需。

·十五日

十五日(乙未),掌云南道监察御史福珠隆阿奏:

本月十二日内阁钞出上谕,奴才恭读之馀,敬悉台湾镇总兵达洪阿等斩获逆夷多名、生捦黑夷一百三十三人,并搜获夷书、夷砲等情。伏思现获生夷百馀名之多,颇有可讯情节,似宜暂稽显戮。奴才风闻夷地硝磺不佳,多从内地购去,该夷添用物料製炼,便能击远倍常;更有千里镜得力,可使砲发有准:该夷等恃此猖獗。今赖圣主天威,生捦多名;应请敕下该镇、道等,一面将夷囚作速解省,一面访寻通晓夷语者数人随同承审官详细究诘。该犯等受刑难熬,自肯吐实。谨将应讯夷犯各条,胪列于后:

一、令夷犯供指在夷任事汉奸各头目姓名、里籍,以便飞咨该省:如其家属尚在内地,就中择用一人诈为投夷,暗中招劝率众来归。谕以已有赦罪旷恩,遍贴誊黄;倘能在夷内作谍立功,立予重赏等语。月前皇上破格恩旨,汉奸既在夷内,无由寄知;故必用其家属传语,无异亲睹誊黄矣。

一、讯众夷犯,令将该国製造火药与千里镜、西瓜砲等件诀法,明白陈说;试验果能致远,免其死罪放归。若不能製造,仅能指明上好千里镜某处往买必得,即监候往购。其一言不吐者,非刑拷比。

一、令夷犯供明该国船隻远来,势难持久,必须内地何物接济?惟惧中国何法进勦?

一、令夷犯供明中国之硝磺、米石,係由何处偷贩与夷?须令指实,毋任仇攀。

一、令夷犯供明该国製药、造砲,须用内地何项物料?俟其指明,以便严禁。

一、所获夷书,务须聘访识夷字之人译出酌办,毋得畏难置搁。

一、所获夷砲,如果轻便易携,即应募匠照製。

谕军机大臣等:

御史福珠隆阿奏「请暂留罪夷以便究讯」一摺,台湾捦获逆夷多名,据达洪阿等奏称俟解郡讯明后,即行正法;现在该犯等如果尚未正法,即著刘鸿翱饬令达洪阿等按照该御史摺内所陈各款,除千里镜一节毋庸查究外,其馀逐层究诘、明白晓谕,务得实情,密筹办理,冀有裨于攻勦机宜。嗣后各省拏获夷匪,俱著详加讯究,照此妥办。该御史原奏,著钞给阅看。将此谕令扬威将军奕经、靖逆将军奕山、参赞大臣特依顺、文蔚、齐慎并沿海各将军、督、抚知之。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三十八。

·十一月初十日

十一月初十日(庚申),谕军机大臣等:

前据达洪阿等奏:八月间夷匪闯入台湾,经该总兵等督兵痛勦,击沉大船、捦获红白黑夷一百馀名;当将该镇、道分别加恩,仍谕令严加防守。恐其大队报复,并谕颜伯焘、刘鸿翱饬令王得禄移驻台湾,协同攻勦。迄今未得续报,朕心实深廑念!台湾还隔重洋,风汛不定,文报或至稽迟;颜伯焘现在厦门、刘鸿翱驻扎省城,该督、抚皆有统辖台湾之责,何以八月之事至今并无奏报?究竟该处现在情形若何?有无夷船续来滋扰?著怡良、颜伯焘、刘鸿翱迅即探讯明确,随时据实驰奏,毋稍迟延。

再,前据颜伯焘奏:夷匪由粤入闽,义律亦在其内。现在台湾捦获夷匪有一百馀名之多,若隔别详讯,可得宝情;著即饬知达洪阿等详悉究办。将此各谕令知之。

·十一日

十一日(辛酉),钦差大臣怡良奏:

窃奴才承准军机大臣字寄,道光二十一年九月二十三日奉上谕:『前经降旨派怡良为钦差大臣,驰驿前往福建会同该督、抚等办理军务。怡良接奉谕旨,谅已迅速起程,此时将抵福建。所有前此厦门失事,颜伯焘既督同文武各员在彼守御,何以夷船突至即溃败不支?究竟夷船共来若干隻?厦门防兵共有若干?其接仗情形何若?该处居民被夷骚扰,是否尽行迁避?该夷既据厦门,何以又舍而赴浙?现在厦门鼓浪屿一带尚有夷船若干隻并各岛屿有无夷船占据?颜伯焘招募水勇现已招致若干名?该处文武曾否募有水勇?如何布置?是否随时操练,足资攻勦?著怡良一併详细查明,据实密奏;断不准令颜伯焘知之,致被欺朦。懔之又懔』等因,钦此。

伏查闽省沿海府、县,随在皆有要隘。而厦门孤悬海外,为海道必经之所。然袤长三十里,乃是海中一岛,并无城池障蔽;而商贾云集于此者,缘四面水皆深广,大船易于停泊;惟西北与同安县属相近。周境虽不甚宽,而中则山径崎岖,南则市釐交错。其青屿、峿屿、大担、小担屹立大洋,皆在厦门东西,相距四十馀里,向未设立砲台:此厦门地方之情形也。

督臣颜伯焘以厦门为闽省要区,是以相度地势,在于前两次窜入之青屿、峿屿、大担、小担添设砲台,北岸之白石头、安海、水操台等处共安大小砲二百七十馀位,水陆兵二千七百馀名,以便分头夹击。其白石头、沙波尾一带前此原设土囊,历经雨水冲淋,率多腐散;因建石壁五百丈、安砲一百门,壁后各建兵房以备栖止。复于外乡滨海之会厝坡、河厝乡等处分设砲百门、兵一千四百馀名,以备小船驶入。此外,尚有水勇、练勇九千馀名,分路派拨。惟南面之十三道头皆係行户,就海植木架屋,无可设兵;馀俱逐一布置,随时饬办:此厦门备御之情形也。

七月初十日,逆夷驾驶兵船、火轮船三十四隻,从青屿海面乘潮蜂拥而入,已经击沉数船;适值南风大作,该夷占据上风,乃于砲力不及之处越进,驶近台旁,以四船排列轰击。逾时另换四船,更番叠上。旋进旋攻,在彼潜藏船腹,尽能施放,不必更有准头。但以数十艘连环之砲,攻我在台露处之兵,故将弁兵丁伤亡枕藉也。各台既破之后,该逆等复分头上岸,居民纷纷逃避,途路踪横;督臣与各官一面督战、一面分护男妇至僻乡安插。所有壮勇皆係本地民人,一见街市已空,衙署、监仓以及造未竣工之船为其所焚,从烟燄中抵御,力不能支;复自朝至暮,无从得食;且前且却,各保其乡,此厦门被攻之情形也。

该夷既占厦门之后,未即弃置;风闻搜取各行户帐本覈计,以为生意极小,不足取盈;复以北近同安,豫防暗袭;而闽俗复又强悍,地方虽破而民之散处者仍在各乡,更有肘腋之患。其畏民之心甚于畏兵,是以据守十日,留数船于鼓浪屿而去。细测奸谋,并非注意是地;特以此牵制闽师,使不他出。故船之来去多少,或四五隻、或七八隻,并无一定;而在外洋游奕者,复络绎不绝。其馀各岛,并未占据:此逆夷攻陷厦门后又舍而赴浙之情形也。

奴才在粤时,即闻闽人在粤贸易者称述厦门防守甚严,复谓督臣颜伯焘于此事极为尽力;乃筹之半年,失于一旦,私心万分疑虑。故沿途随意询问,到此后遇事根究,俱无异词。现在督臣颜伯焘督同文武各员除雇募陆勇外,已招水勇二千馀名。此等皆籍隶同安、马巷等处,虽经习惯风涛,未能谙悉行军;现欲藉以政勦,非再操练不可。是以饬调水师弁兵,随时教演。然船砲业被毁失大半,急切未能粹办,惟有力筹堵御;一面饬办勦具,相机办理,以期得手。至于火攻一法,督臣亦暗中备有小船数百隻。而奴才密询老于出洋之人,以为大洋波浪汹涌,断不能立时拢近大船;且夷船高大,船旁又用铜皮包裹,火船即能驶近,燃烧亦有所难。使其船料不皆坚木,则遇火即焚,尚可抛掷火罐之类;或在港■〈氵义〉逼窄之处,则船身重笨、旋转不便,虽极固亦可设法轰焚;舍是便无把握。所言似属近理。奴才与在事文武熟商,惟团练一层究有实际。盖闽俗素来强悍,初犹惑于逆夷不扰民间之说,不甚介意;比见上年定海之扰,资财、妇女为之一空,近亦相率警惕,不敢意存玩视。故使之各守其乡,不待官为之督,无不踊跃;且切于利害之见,未有不慷慨共矢者。若调遣他处,则所卫非其乡里,志念自必少差;似宜兵勇相辅而行,方能妥善。

督臣颜伯焘世受国恩、荷蒙宽宥,情词感愧,日夜焦劳;思竭力以图功,冀前愆之或赎。兹蒙谕饬密查,不敢苟且徇情,自蹈欺罔之咎;亦不敢扶同捏饬,有负委任之恩。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三十九。

·十二月初八日

十二月初八日(丁亥),谕〔军机大臣等〕:

前据达拱阿等奏:逆夷滋扰台郡,官兵击沉船隻、夺获器械、捦斩夷匪多名;当有旨谕令该总兵等严饬在事文武添派兵勇严密防范,并谕令王得禄移驻台湾协同勦办。嗣因日久未据续报,复谕令怡良等确探驰奏。迄令又将匝月,朕心实深廑念!台湾为闽海要区,向係该逆垂涎之地;此次驶入逆船,复经该总兵等歼勦,难保无匪船闯入,冀图报复。现据奕山等奏:逆夷有「遣人回国添调兵船,于明春滋扰台湾」之语;该总兵接奉前旨后,于一切堵勦机宜自已先事豫筹妥协。现在情形若何?有无续来滋扰?万一该逆大队复来,该处驻守弁兵及招募义勇是否足资抵御?其如何定谋决策、层层布置可操必胜之权?著达洪阿会同王得禄悉心定议,一并会衔具奏;并著怡良等密速确探现在情形,据实奏闻,毋再迟延。将此谕知怡良等,并传谕姚莹知之。

——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四十一。

·二十二日

二十二日(辛丑),闽浙总督怡良、已革闽浙总督颜伯焘、福建巡抚刘鸿翱奏:

窃臣怡良于抵闽后,会同臣颜伯焘、臣刘鸿翱悉心筹议,并饬沿海州、县确查海口深浅,以夷船能否驶进分别最要、次要,通筹堵御之策。福州为省会重地,虽有五虎门天设之险,而水势深广,难言有恃无备;漳、泉、兴化、台湾等府,无不滨临大海。至海坛、金门、铜山、南澳、厦门,则皆孤悬一岛,形势险要;而厦门商贾往来,较他处更为喫重。该逆恃其船坚砲利,任意肆扰。凡有潮汐可通,无不驶往窥伺;得意则为害滋多,失利则扬帆远去。我无可敌之船、相当之砲与之海上争锋,则来去自如,无从沮遏;计惟诱之登岸;据险设伏于砲所不及之处,则舍其所长、就其所短,庶几歼厥丑类。因察看各口险要,逐一布置;其水、陆标兵及招募新兵乡勇,均经分派大小海口,密为防堵。于可以登岸处所、穵沟挑濠,购线往诱并设法使之不疑;期于一经登岸,便可痛勦无遗。无如该逆狡黠异常,不肯远离上岸;则在水既无把握,而在陆又不能入我彀中。臣等万分焦灼,百计图维,力求制胜之方,莫若固圉之策。惟袤延海岸,遍守为难;络绎军储,供支不易:则旷日持久之虑,不可不豫为计及。况广东、浙江与福建三处兵兴,经费浩大,断不能尽应一处之用;则筹画须当合计,方无顾此失彼之虞。即据现在闽省军需极加撙节,仅能支至来春;而地方瘠苦,州、县无不疲累,非若他省可筹缓急之比。是防堵一端,亦觉茫无底止。

臣等再四商酌,进勦既须造船铸砲,虽令迅速赶办,一时未能应手;则所集民勇、水勇,祗备守御之用。似当量口隘之次第、分安设之多寡,逐渐减撤,不致多费口粮;一俟船砲齐全,然后相机进勦,则劳逸正变、占风占水,方可自作主张,不似岸上设备一成不易。盖击逆船于风涛上下之中,十砲未必中五;彼于船上击岸上之兵,祗须向人多处乱放,其难易固灼然可见也。现在严饬各沿海州、县遵旨团练,各设团长,并令各乡联为一气,遇有警急,立时赴援;择其精壮情愿调遣者,随时认真操演:则守望相助之情与同仇偕作之思,并行不悖矣。现饬通查各海口砲位,凡旧存、新铸是否足资守御?遗失若干?一面赶紧添铸,以备派拨及师船之用。惟所造战船必须另改章程,务求坚固、能载四五千斤以上大砲者数十号,则彼以更番取胜,我亦有船接替。至于出奇制胜,自在统兵之官临时调度;虽有大帮踵至,亦可有备无患。已饬熟悉水师文武员弁採木督造;目前虽若繁重,而日后巡哨藉收实济,固可一举两得。且一经进勦之后,势必戒备无时,非若陆路用兵可以剋期扫穴地。至水勇一项,马巷、同安等处滨海而居,善泅水者不少;欲其勇往直前、视公战如私斗者,未能人人皆是。且须谙练纪律,方可驱为行阵之用。业经饬令水师教演,并从标兵中挑出力能举重之勇壮过人者,于泉州附近海■〈氵义〉中学习水战;该兵丁于陆路已经训练,再练出海驾驶、爬桅跳船之技,学至能耐风涛、十分便捷,然后分押水勇攻勦,则散漫之中咸归统率矣。

·二十九日

二十九日(戊申)提督衔福建台湾镇总兵达洪阿、按察使衔福建台湾道姚莹跪奏:

窃照台属淡水之鸡笼口官兵于本年八月十六日击沉夷船一只、生捦斩馘夷犯一百六十五人、夺获夷砲图册提郡审办缘由,业经臣等恭摺具奏在案。兹据艋舺营参将邱镇功、淡水同知曹谨禀报:『九月初五日辰刻,又有三桅夷船一隻在鸡笼口外停泊,初挂红旗、继换白旗;于是日申刻驶进万人堆,欲放杉板入口』等情。臣等以夷情诡诈,观挂红旗,则其意在攻战;何以忽换白旗?显係佯为欲和,探听虚实。查该处口内三面环山,形势颇峻,有险可凭;夷砲猛烈,自当避其所长。台经密饬营县于山上分藏砲位,如果不能取胜,即照督臣通饬坚壁清野之法,凭险埋伏,待其登山歼捦之;一面将口内居民暂行迁避去后。

兹据艋舺营参将邱镇功、淡水同知曹谨、委驻鸡笼之澎湖通判范学恒先后禀报:『添调兵勇赴鸡笼山上各要隘暗设砲位,分别埋伏把守;该同知又调精练鸟枪屯丁二百五十名,分驻鸡笼、沪尾两口协防。该夷船自初五日酉刻驶至万人堆,先放杉板二隻进口窥探,声言索还前获夷人,每名愿送洋银百圆,该地居民咸受约束,不与回答;又见我兵勇不动,迟疑久之。至十三日辰刻,夷船突进口门,直扑二沙湾砲台,大砲齐发,甚属猛烈;我兵亦即开砲回击。署守备许长明、外委伍云升在三沙湾之鼻头山见有登岸夷匪,其势甚凶;立即开砲击毙二人,众始退出。惟砲台石壁被其攻破,二沙湾及三沙湾两处兵勇住房亦被砲火烧燬。迨至日暮,该兵勇等退守要隘。该同知复添调总理姜秀銮带领精练鸟枪壮勇一百名及摆接、八芝兰等堡壮勇,亦均到助战。探闻口外gui头洋面,尚有夷船放砲』等情。正在批行间,十九日戌刻复据营厅禀报:『十四日早,我处添调兵勇屯丁俱已到齐,该夷匪见我人众山险,不敢仰攻;已于是日午刻驶逃出口,同口外夷船窜向外洋北去。风狂浪大,不便追击。查勘砲位,有损坏五门,尚可修复;口内停泊「波」字二号哨船一隻被火延烧,兵勇亦有受伤数人,尚无损失。拾获夷砲铁子十馀枚,重二、三十斤不等』各等语。臣等查此次夷船虽因见我兵勇众多、山形险峻,不敢登岸仰攻,驾驶窜去;而报复之心,未必遽息,当更加意严防。

达洪阿、姚莹又奏:

再,前获夷犯一百三十三人,先经臣等会派文武员弁分起提解来郡审办。又据淡水同知曹谨、艋舺营参将邱镇功禀报:『先于拏获夷人之后,巡查至鸡笼口门左边乌踏石山下,有自刎夷尸二具:一白夷卧石上,一黑夷卧石下。白夷头戴黄金冠,胸前挂金丝带,带尾缀金丝坠十二箇;身著红呢战甲,内衬白细绸摺衫及油绿毡裤,脚穿五色织绒鞋。面白无鬚,头髮黄红捲缩:其为击碎夷船之头目无疑。黑鬼头戴黑皮冠,状如僧帽;身穿红色贴身毡衣及油绿毡裤:似係夷奴』等情。臣等查该夷尸,自即係船破时自行役水之白夷;既已自尽,应毋庸议。

硃批:『所办可嘉之至』!

谕内阁:

达洪阿等奏「击退夷船」一摺,本年八月■〈口英〉逆驶进台湾口门,经该镇、道等督饬兵勇击沉船隻、捦斩夷匪多名,当降旨分别加恩。兹据奏称『逆夷于九月间,乘驾三桅船一隻至淡水鸡笼口滋扰。该逆突进口门,直扑砲台,大砲齐发,势甚猛烈;经我兵开砲回击。三沙湾地方;复有夷匪登岸,其势甚凶;亦经我兵开砲击毙二人,众始驾驶逃窜。逆夷两次侵犯台郡,该镇、道等均能督率兵勇奋力攻击,两月之内连获胜仗,甚属可嘉!达洪阿著赏给骑都尉世职,姚莹、熊一本均著赏给云骑尉世职;在事出力各员弁兵勇义首人等,著据实保奏,候朕施恩。伤亡弁兵,查明咨部照例赐恤。

谕军机大臣等:

达洪阿等奏「续击逆夷兵船」一摺,览奏欣悦。■〈口英〉逆此次续来滋扰,开砲攻破石壁,经我兵开砲击毙登岸夷匪二人;该逆见人众山险,驶逃出口,窜向外洋北去。惟■〈口英〉逆前次创钜痛深,此次诡称赎还前获夷人、开砲肆逆,又被官兵据险击退;该逆犬羊成性,未必不仍图报复。设或大帮匪船再行豕突而来,不可不先期防范。前经谕知达洪阿等严密防备,并令王得禄回台协勦,会衔奏事;计此时王得禄当已抵台。著达洪阿等和衷会商,妥筹一切战守机宜,务须层层布置,计出万全;断不可稍存轻敌之见,致涉大意。所议挑取民勇作为新兵,分配各营支领归伍等情,所办均好;著即照议办理。其自尽之白夷一名,著该镇、道提到现获逆夷匪,讯明究係何名?是否即係此次在船贼首?取具确切供词,随时具奏。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四十二。

·道光二十二年正月二十七日

道光二十二年(一八四二)正月二十七日(丙子),〔闽浙总督怡良、福建巡抚刘鸿翱〕奏:

臣等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奉上谕:『台湾为闽海要区,此次驶入逆船,该总兵等歼勦,难保无匪船闯入冀图报复。现据奕川等奏:逆夷有「遣人回国添调兵船,于明春滋扰台湾」之语。该总兵等接奉前旨后,于一切堵勦机宜,自已先事豫筹妥协;现在情形若何?有无续来滋扰?万一该逆大队复来,该处驻守弁兵及招募义勇是否足资抵御?其如何定谋决策、层层布置可操必胜之权?著达洪阿等会同王得禄悉心定议,一併会衔具奏;并著怡良等密速确探现在情形,据实奏闻』等因,钦此。臣等当即恭录二分,一由省港五虎门、一由泉州蚶江分船配渡,移行台湾镇、道会同王得禄遵旨悉心定议具奏外,谨将台湾道姚莹、台湾府知府熊一本会禀札查布置情形,先行奏闻。

据禀:『台湾惟噶玛兰之苏澳、淡水厅之鸡笼、沪尾三口係大山高耸、中夹口门,可以据险凭高;馀皆沿海平沙、一望无际,虽有沉沙暗礁数处,素称天险。而郡城西临大海,城外即水,仅恃安平一镇横亘为卫;然东西不及二里长,与南北二沙迤逦相连。今守郡城,舍安平更无退步。惟城係土筑,未可言坚;现更用大竹编为夹牆亘数百丈,中实沙土,高有五尺、厚有丈馀,藉为我兵避砲之具;复穵长濠、下埋钉桶,以陷登岸之匪。港门内横列大木数排,上安千斤砲各一门以为拦截;更架棉包、牛皮,中藏勇士,伺敌将近,以砲击之。前以大木数百头,上钉尖锐大铁挠钩、中贯巨藤以挠其杉板;木簰后用竹筏停泊,倘敌砲破我木簰,则弃砲于水、人登竹筏而退,诱其上岸击之。支港内则钉梅花木椿,以阻其闯突。安平之北,隔港六里为四草;亦砌筑石壁夹牆七十馀丈,内设兵勇、砲位以防敌人占扰。过四草五里,则鹿耳门废港;用石填塞。更六、七里为国赛港,其处水口宽深,以不堪修葺哨船凿沉堵塞港内、仍设乡勇屯丁;对岸一带,复联集村庄、团练壮丁,设伏以防登岸。安平之南,距砲台七里为三鲲身;有新开港口,水深丈馀。现用大竹篓载石堵塞,守以乡勇;复于对岸联集村庄,练勇设伏以待。更南六、七里为喜树;係小港,地颇荒僻。居民甚杂,尤防草鸟贼船闯入;亦联集庄社、团练壮丁,以为伏兵。郡城西面围木栅七百馀丈,中安砲台三座,多设壮勇分守,复募壮勇二千四百名协同弁兵分守八门;城内各街,责成绅士铺户各募壮勇共二千馀人巡防街栅,稽查奸宄。所属之凤山县距海口二十里,嘉义、彰化距海口七十馀里,淡水厅距海口十里,噶玛兰厅距海口五十馀里,情形较缓。惟淡水之沪尾(即八里岔),一水三十里直进艋舺;彰化之番仔穵,一水三十里直达鹿港:商货云集之所,杉板可至。他如嘉义之笨港、盐水港等处市井虽稠,港道浅狭,并杉板亦不能到。惟有于各海中择其地有要隘、可以退伏者,将砲勇酌量分拨,半守口门、半为埋伏,诱其入而歼之。倘或地势不便,则量为变通』各等语。臣等窃思防守事宜,必须因地布置;姚莹等虽已逐节准备,而粤中有此传言,不可不慎之又慎。惟相距太远,风汛靡常,臣等未便遥制。查去年九、十两月该镇、道奏报之件,于十一月间始得内渡,并无夷船在彼;此时相去未久,情形当亦无异。现在设法四处探听,一有确切之信,即行随时驰奏,以慰宸廑。

谕军机大臣等:

怡良等……另片奏:『台湾防守事宜业已逐节准备;惟该处地方紧要,逆夷屡经败衄,难保无大帮逆船乘潮驶入,冀图报复』。著怡良等饬知达洪阿、姚莹并王得禄严密防守,务操必胜之权;不可因屡获胜仗,稍存大意。并著怡良等设法探听,有无滋扰确信?随时驰奏。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四十三。

·四月初五日

四月初五日(癸未),提督衔台湾镇总兵达洪阿、接察使衔福建台湾道姚莹奏:

道光二十二年正月二十六日戌刻,接据彰化县禀报:『二十四日卯刻,有三桅夷船三隻在五叉港外洋向北驶去』。臣等查该处与淡水、鹿港二厅接壤,飞饬该厅、县以夷情诡诈,难保不进口窥伺,懔遵不与海上争锋之旨,惟宜以计诱其搁浅,设伏歼捦(朱批:能有如此成见,岂有不成功之理)去后。

兹于二月初三日,接据淡水同知曹谨、鹿港同知魏瀛、委员澎湖通判范学恒、彰化县知县黄开基、护北路副将关桂禀报:『该厅、县等遵照密札,雇募渔船、假作汉奸,在北路一带港口侦探。三十日卯刻,果有三桅夷船一隻随带杉板四隻在淡、彰交界之大安港外洋欲行入口;该厅、县当即会同关桂及署北路右营游击安定邦等督率员弁兵勇驰往堵御,一面在港口迤北之土地公港分兵埋伏。逆夷见大安港口兵勇众多,攻扑不进,复退出外洋。经猫雾拺巡检高春如及大甲巡检谢得琛所募之渔船粤人周梓等与夷船上广东汉奸作土音招呼,诱从土地公港驶进,果为暗礁所搁(硃批:大快人心);其船歪侧入水,夷人十分惊慌。该处埋伏兵勇齐起,夷船距岸不远,已在水摇簸,不能行驶;关桂、安定邦督令署守备何必捷、千总何建忠、李青云、把总翁标桂、林飞鹏等施放火砲,奋力攻击,逆夷危急不能回砲(硃批:果有何技能)。延至已刻,其船遂破,夷人纷纷落水,死者不计其数(硃批:稍舒积忿),或跳上杉板逃窜;复有数十人手持短械,跳上渔船。该厅、县将备同大甲巡检谢得琛、竹堑巡检汪昱、外委萧振辉、李吴魁等及义首总理兵勇奋力围击,杀毙白夷一人、红黑夷数十人,生捦白夷十八人、红夷一人、黑夷三十人(硃批:尤堪称快)、广东汉奸五名,夺获夷砲十门;又铁砲一门、鸟枪五杆、腰刀十把,均係镇海营中之物(硃批:迴思愤恨。由此观之,逆船係由浙而来也)』等语前来。臣等查该夷前经惩创、复敢来台滋扰,仰仗天威,计破其舟,溺毙、斩馘无数,生捦白、红、黑夷四十九人,夺获砲械、图书,并将通夷汉奸一同拏获,实足以快人心而彰国法(硃批:全赖尔等智勇兼施,为国宣威;朕嘉悦之怀,笔难罄述)。

惟夷情凶狡,两次败衄,必图大帮报复。现督饬文武鼓励士卒、激劝义首头人壮勇,同心协力,加意严防。一面委前候补同知台湾县知县托克通阿、署北路都司岑廷高驰往查勘夷船、搜取砲械,行提各犯来郡,讯录供情办理。

谕内阁:

本日达洪阿、姚莹由五百里驰奏「逆夷复犯台港,破舟歼逆」一摺,据称『淡水同知曹谨、鹿港同知魏瀛、澎湖通判范学恒、彰化县知县黄开基、护副将关桂禀报:「正月三十日,有三桅夷船及杉板船在淡水、彰化交界之大安港外洋欲行入口;见兵勇众多,攻扑不进,复退出外洋。经猫雾拺巡检高春如及大甲巡检谢得琛所募之渔船粤人周梓等与夷船上广东汉奸作土音招呼,诱从土地公港驶进,果为暗礁所搁,其船欹侧入水;该处埋伏兵勇齐起,关桂及署北路右营游击安定邦督令署守备何必捷、千总何建忠、李青云、把总翁标桂、林飞鹏等施放大砲,奋力攻击,其船遂破,逆夷纷纷落水,死者不计其数,复有数十人手持短械跳上渔船。该厅、县将备同大甲巡检谢得琛、竹堑巡检汪昱、外委萧振辉、李吴奎等及义首总理兵勇奋力围击,杀毙白夷一人、红黑夷数十人,生捦白夷十八人、红夷一人、黑夷三十人、广东汉奸五名,夺获夷砲十门,又获铁砲、鸟枪、腰刀、图书各件」』等语。览奏欣悦,大快人心。该逆上年窥伺台湾业被惩创,复敢前来滋扰;达洪阿、姚莹以计诱令夷船搁浅,破船斩馘,大扬国威,实属智勇兼施,不负委任。允宜特沛殊恩,以嘉懋绩。达洪阿著加恩赏加太子太保衔并赏加阿克达春巴图鲁名号,姚莹著赏加二品顶带;达洪阿、姚莹均仍交部从优议叙。所有在事出力文武员弁及义首、义勇人等,均著开单保奏,候朕施恩。

谕军机大臣等:

达洪阿、姚莹由五百里驰奏「逆夷复犯台港,破舟歼逆」一摺,已明降谕旨将达洪阿、姚莹分别加恩矣。达洪阿等智勇兼施,为国宣威,可嘉之至;该文武员弁及义首、义勇奋勉出力,亦应加恩激励。著达洪阿等即将关桂、安定邦、何必捷、高春如、谢得琛、何建忠、李青云、翁标桂、林飞鹏、汪昱、萧振辉、李吴魁、周梓等及此外出力文武员弁、义首、义勇开单保奏,候朕施恩。

据奏该逆三桅大船三隻在五叉港外洋向北驶去,仅止击沉一船;其馀二隻,究竟驶往何处?再,此次生捦逆夷数十名、且获广东汉奸五名,正可隔别严鞫,令其据实供吐:逆夷屡次前来台湾,係何人指使?意欲何为?所获白夷十八人,有无得受伪职之头目在内?此次滋扰台湾船隻,由何处驶来?现在广东、福建、浙江各洋面口岸夷船,共有若干隻?各处船隻分领头目几人?汉奸内最为该逆信服者几人?其姓名并诡谲踪迹,务当层层分晰,讯取确实供词,与保奏摺件由五百里覆奏。取供之后,除夷头目暂行禁锢、候旨办理外,其馀各逆夷与上年所获一百三十馀名,均著即行正法,以抒积忿而快人心。

至该逆屡经惩创,难保不再来报复。达洪阿等仍当督饬文武员弁鼓励士卒小心防范,切勿因屡次得手,稍形鬆懈;是为至要。将此谕知达洪阿,并传谕姚莹知之。

·初六日

初六日(甲申),提督衔台湾镇总兵达洪阿、接察使衔台湾道姚莹奏:

臣等于上年八月具奏淡水鸡笼海口捦获夷犯多名,声明委员提郡查讯在案。适嘉义匪徒滋事、北路用兵,奏明暂缓起解。嗣于十二月间,南、北路勦办逆匪事竣。委员分起提解。原获黑夷一百三十三人,除在监、在途、病毙外,陆续解到夷犯一百一十九名。随将前奏能传夷供之宋廷桂及续经访出通晓夷语之何金,饬交台湾府知府熊一本、台防同知仝卜年督同台湾县知县阎炘、委员前候补同知台湾县知县托克通阿等日夜研讯。甫得端倪,正在筹商办理间,按到抚臣饬知,奉上谕:『御史福珠隆阿奏「请暂留罪夷以便究讯」一摺,台湾捦获逆夷多名,据达洪阿等奏称俟解郡讯明后即行正法;现在该逆犯等如果尚未正法,即著刘鸿翱饬令达洪阿等按照该御史摺内所陈各条,除千里镜一节毋庸查究外,其馀逐层究诘、明白晓谕,务得实情,密筹办理,冀有裨于攻勦机宜』等因,钦此。

遵查原奏所称应讯各条,俱係案中紧要关键;先经该府、厅、县悉心推鞫,所问款目亦与原奏大略相同。兹于钦奉谕旨之后,臣等复加研讯,据黑夷头目■〈口目〉唎啌等供称:伊等驾船三隻同到台洋,均係红毛望结仔吽朥油地方夹板夷船,向属■〈口英〉夷管辖。■〈口英〉夷所辖各岛,每年俱係进纳鸦片烟土作为贡税。前年中国查禁鸦片,■〈口英〉王不能销售,遂向各岛索要金银;各岛夷亦因鸦片难销,无有金银供应,仍求收纳烟土。■〈口英〉王即于槟榔屿、望结仔、■〈口实〉叨等处雇调兵船七十馀隻,在孟加剌地方会齐;大船用夷人八九百名、小船五六百名,每名月给番银四、五圆至十馀圆不等,又用汉奸五、六名,沿途卖货记帐、偷买食用等物,令大头目带领各船至中国与领事义律恳求通商。因中国严禁如初,即带各船至广东虎门、浙江舟山、福建厦门等处滋扰。去年不记月分,义律被国王撤回;另换■〈口僕〉■〈口鼎〉喳为领事大头目,随于七、八月间先派三十馀船攻打厦门,又派二十馀船再攻浙江,又派伊等三桅船三隻来台窥伺。不料伊等所驾之三桅船于八月十二日傍晚先到鸡笼外洋,其同来二船不知在何处阻风停泊。伊等于十六日驶入鸡笼口内,经官兵开砲轰击;伊等用砲回攻不能得力,被岸上一砲击倒大桅,伊船立时破坏。船上有夷官呷哔■〈口丹〉三人一名阿■〈口失〉万、一名吧喇吥、一名咙吥■〈口粦〉见势危急,一人于拜天后跳海,一人刺目,一人同白夷数十人、红夷数十人、黑夷三百馀人及汉奸数人分驾原带杉板船四隻逃走。因岸上官兵乘船追赶,各夷在杉板船上投海溺死及被追兵杀死者不计其数;伊等俱被生捦,船上所带大小砲三十馀门及火药、砲子、金银、食用等物俱已散失各等语。此该夷船听从■〈口英〉夷各处滋扰来台被捦之原委也。

诘以汉奸姓名、里籍?据称:汉奸俱是粤人;从前■〈口英〉夷到广通商最久,汉人与管事白夷彼此认识,是以此次雇在各船照料。若是面生之人,白夷亦不使用;伊等实不知其姓名。诘以製药、造砲用何物料?该夷等能否造办?据称火药、船隻俱在本国及息辛地方製造;砲用铜铸,取其出子便利。伊等但能用药点放,不会造办。诘以硝磺、米石俱由何处偷漏?所需内地何物接济?畏惧中国何项兵法?据供:硝磺、米石俱由息辛、孟加剌等处运来,也有各处汉奸接济;船上所带乾麴粉饼极多,并非必须内地之物。至在中国打仗,最怕搁浅,是以到一海口,必要量水深浅;最怕火攻,是以船上两■〈舟皮〉皆是夹木、■〈舟皮〉中一层贮水,以防砲火各等语。臣等复以槟榔屿、望结仔、息辛、孟加剌、叨等处是否国名?所获图册、夷书是何奸计向其究问。据称:孟加剌、■〈口实〉叨是夷属岛,槟榔屿、望结仔、息辛三处俱是■〈口英〉夷大马头,在噶喇吧一带;遇有顺风,亦须四、五个月方能驶到中国。至所带图册是沿途各岛及中国地图,夷书是管船白夷呷哔■〈口丹〉之物;伊等黑夷俱不识字,莫能解说等供。再三严诘,矢口不移,似未便再事刑求。

臣等查该逆夷等因天朝不准贩卖鸦片烟土,辄听■〈口英〉夷调派,分至各省滋扰,实属罪大恶极!若如该御史所奏解省讯办,非惟现乏文武官兵配船解护过海,且此项黑夷俱係各岛鸟合愚蠢之人,问以秘要夷情,不能明晰;设或洋面夷船闻而截夺,更属不成事体。应否仍照臣等原议即行在台正法以彰国宪而快人心,抑如该御史所奏暂缓正法之处?臣等未敢擅便,候旨办理。

谕军机大臣等:

本日据达洪阿等驰奏「遵旨严讯夷供」一摺,上年鸡笼淡水海口生擒夷犯,现经黑夷头目■〈口目〉唎啌等供係红毛望结仔吽朥油地方夷船,向属■〈口英〉逆管辖;因中国严禁鸦片,于槟榔屿等处雇调兵船七十馀隻,大船用夷人八九百名、小船五六百名,分扰广东、福建、浙江等处。伊等来台窥伺,被官兵用砲击破船隻,将伊等生擒;该逆打仗最怕搁浅、最怕火攻等语。览奏均悉。据奏称:该逆等罪大恶极,若解省讯办,洋面恐有疏虞;仍请在台正法。所见甚是;著即照议办理。

再,昨据奏报逆夷复犯台港,经该总兵等生捦白夷十八人、红夷一人、黑夷三十人、汉奸五名;该逆夷中必有洞悉夷情之人,究竟该国地方周围几许?所属国共有若干?其最为强大、不受该国统属者,共有若干?又,■〈口英〉咭唎至回疆各部,有无旱路可通?平素有无往来?俄罗斯是否接壤?有无贸易相通?此次遣来各伪官,除■〈口僕〉■〈口鼎〉喳係该国王所授,此外各伪职是否授自国王?抑即由带兵之人派调?著达洪阿等逐层密讯,译取明确供词,据实具奏;毋任讳匿。

谕军机大臣等:

奕经等奏「夷情窘迫,及时进勦一摺」,据奏:『二月接仗以后,擒获白、黑逆夷三名并溺毙二十馀名,又复焚烧房屋、饮食中毒、乘间刺杀多名。现在派员明攻暗伏,与城内联络。逆夷自三月中旬以后故作添兵,称欲滋扰;奕经、文蔚、齐慎相机分路进勦』等语。览奏欣悦。昨据达洪阿等奏:二月初间逆夷攻犯台湾港,经该总兵等击破大船一隻,逆夷纷纷落水,并生擒红、白、黑夷及汉奸多名。前此定海兵勇,又经焚烧该逆大小船隻。该逆叠经惩创,定已胆落;自应及时进勦,收复三城。著奕经等相度机宜,剋日进发;朕伫盼捷音之至!惟逆夷诡谲多端,据探各情是否确实?万不可堕奸计。该将军等仍当加意谨慎,以期迅奏肤功;勿因夷情窘迫,稍存大意。倘能将逆夷头目及著名汉奸设法生捦,解京惩治,尤足大快人心。勉之、望之!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四十七。

·五月十一日

五月十一日(己未),〔谕军机大臣等〕:

本日奕经等奏「风闻闽、浙夷船意图会同北窜」一六摺,据奏:『有人自福建寄来钞录伪示一纸,内称战船三十馀隻、浅水港小船一百二十隻欲往厦门寄碇,于四月间协同厦门船隻前往天津』等语。逆夷诡诈异常,难保无故作北驶之谣,为声东击西之计;或欲再犯厦门,或就近驶向台湾欲图报复,均未可定。著怡良、刘鸿翱确切查探,果否有夷船多隻在厦门寄碇?并有无来津确信?现在夷船在闽者共有几隻?由六百里加紧迅速具奏;并著督饬员弁加意严防,毋得稍存大意。

--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五十。

·十七日

十七日(乙丑)〔谕军机大臣等:

前经屡次降旨谕令沿海各将军、督、抚等:夷船驶入,不得与之海上争锋,致难得力;计惟诱之登陆,我兵分路横击或从背后抄截,自可制其死命。逆夷两次侵犯台湾,达洪阿等遵奉前旨诱令深入,然后勦击,是以得手。本日据牛鑑奏:宝山接仗情形,恨不全力拒守东沟等语。是沿海堵御,不能决胜;后路拒守实关紧要,已可概见。现据奕经等奏:夷船多隻驶过浙洋,并有北赴天津之谣,难保不乘风北驶。著讷尔经额、禧恩、哈哴阿、托浑布相度地势、先事豫筹,务将前路兵砲移置后层,待其舍舟登陆,厚集兵力聚而歼旃,当可大获胜仗;断不可沿海迎战,再蹈覆辙,是为至要。牛鑑原片著钞给阅看。……将此各谕令知之。

——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五十一。

·七月十七日

七月十七日(癸亥),提督衔台湾镇总兵官达洪阿、按察使衔台湾道姚莹奏:

道光二十二年正月三十日,臣等督同淡水营、厅、县计破夷船,生捦白、红、黑夷及广东奸民;于二月初四日驰奏在案。兹据文武委员托克通阿、严廷高勘明击破夷船业已击碎、船上货物俱已无存;惟先后夺获并捞取大小铜铁夷砲十三门、自来火鸟枪十二杆、又七杆枪口旁上插尺许长细尖刀、又双合双口自来火鸟枪一杆、短刀二十七把及鞭锏等件、又浙江营镌号鸟枪八杆、腰刀二十一把、破烂夷书二册、夷信五十三纸,同夷犯四十九名、粤东奸民五名一并提解来郡,逐一研讯,转译供词。

据夷目颠林同管船大伙长律比、二伙长巴底时、三伙长科因谏坭供,係■〈口英〉咭唎国閒你地方人。颠林管驾三桅夹板船一只,係夷人烟治跛本钱,以颠林为呷哔,向在广东售卖货物、烟土。道光十九年间,在望迈地方闻知广东严禁烟土,令大小夷船将所带烟土全行缴销;领事头目义律报知本国女王。以夷商置货多领国主本钱,年收税利,一旦乌有,又不准通市;遂传谕各马头新祈波、骂叻格、槟榔屿、孟加辣、望结仔、■〈口实〉叻(即息辣勿多力时)、望迈(即孟■〈子孟〉)等各处调遣兵船,派义律为大总管、伯麦为副总管,到广东打仗。望迈一处派船十九隻,颠林即在其内;配带夷兵三百馀名,带大杉板一隻、小杉板二隻,并有望迈管税之夷官马哩监发给番银十二万置备烟土及呢羽各货,于道光二十年正月开船、三月到广东,雇倩现获奸民黄舟、郑阿二转邀陈阿盛、张阿广、张阿有并跳水在逃的唐阿高、陈阿二在船帮卖烟土杂货。其时义律要向广东索取烟价不许,又被驱逐;遂留伯麦在广东照料,自带兵船至浙江舟山打仗。既得舟山后,义律复回广东索银,广东仍不允给;义律即号令各船攻破虎门。至二十一年三月,广东行商给还烟价,义律随令各船退出外洋。因伯麦姦淫民间妇女,被众百姓将其殴死;义律报知女王,改派■〈口僕〉■〈口鼎〉喳为大总管、吧噶与思哑敕力吧敦时为副总管,统计夷船大小百馀隻,大船七八百人、小船二三百人,均听■〈口僕〉■〈口鼎〉喳调度。■〈口僕〉■〈口鼎〉喳等到广东时,义律即带银回国。■〈口僕〉■〈口鼎〉喳因广东给过银两,不便滋事,想在厦门、舟山夺占马头;即派吧噶同思哑敕力吧敦时带领兵船于上年七月攻打厦门,又自带兵船数只、分出厦门兵船三十馀隻,攻打舟山、镇海、宁波等处。颠林随同■〈口僕〉■〈口鼎〉喳至浙江,并未到过厦门。■〈口僕〉■〈口鼎〉喳在舟山住到十二月间,闻说本国的兵船到台湾鸡笼被官兵击破,夷人全数拏获,随叫颠林等兵船多隻与黄舟前来探听,相机行事;并叫信用的广东汉奸刘相、苏旺写信一封,交黄舟带与台湾人张从,嘱同赖妈来、陈恶在地勾结人为内应。不料本年正月二十五日,船到台湾洋面游奕数日,不见张从、赖妈来等有人接应。至三十日,到大安港欲进口门,岸上官兵人多,不敢驶入。正在游奕,遇一小渔舟驾至船边,向黄舟招呼说话,黄舟即诈以重价託其指引海道。不想渔船引到沙汕搁浅,又被岸上大砲轰击,众人惊慌,跳上杉板小船逃命,被岸上人将大小船均击碎;水陆追赶,将颠林等五十四人拏获。其馀之人不知生死,银物一齐落水等供。诘以现获夷信多件,是何军情奸谋?据供:都是夷人往来问候、商量货价之信。提讯黄舟、郑阿仁同供:俱係广东香山县人,从前在望迈地方做过买卖,因与夷人熟识;上年■〈口英〉夷滋事,伊等转雇现获之陈阿盛、张阿广、张阿有并在逃之陈阿齐、唐阿高在颠林船上充当汉奸。■〈口僕〉■〈口鼎〉喳船上汉奸大头目两箇:一名苏旺、一名刘相,俱係广东番禺县人。各船所用汉奸,自七、八人至十馀人不等;均须先向苏旺、刘相二人说明来历,方能到船上用事。上年十二月里,■〈口僕〉■〈口鼎〉喳听见八月间有本国夹板兵船在台湾鸡笼口被官兵击破,夷人全行拏获;令该犯等同颠林前来探听。苏旺、刘相写汉字信一封交伊等寄与台湾张从,託其在地行事。伊等不识夷字,现获夷信多件不知有无奸谋等语。馀与颠林等所供,大略相同。陈阿盛係番禺县人、张阿广係顺德县人、张阿有係南海县人,所供亦属相符。当向黄舟追取苏旺、刘相等原寄之信,据称:原信缝其领褂夹层,前在洋面落水被获,领褂被人脱去遗失;信内所言,尚能记忆。给以纸笔,令其默写数十语,与所供无异。据此,臣等查夷情诡诈,现获各信,其中必有奸谋;所言询商货价,殊难遽信。惟台地无人翻译,即刑讯亦难辨真伪;应将现信同前次所获夷图九幅、书二册、信十七件并该夷自画船式二纸,一并封固进呈,请旨饬交四译馆翻译具奏办理。

至张从一犯,係凤山县人;道光十八年被逆首张贡逼做旗脚,拟军发配广西荔浦县。赖妈来係嘉义县人,十二年张丙逆案内发配贵州黔西州;陈恶係凤山县人,道光七年听从王蓝伙劫事主吴邦英案内,十五年获案,拟遣发配新疆。张从甫于本年三月接准配所来文移缉;赖妈来、陈恶二犯如何脱逃,尚未接准配所文移。张从一名,先于上年逃凤山县,投充逆首陈冲伪军师,经台湾县知县阎炘拏获,讯供认在广东勾结夷人来台,伊为内应;业已正法,奏报在案。赖妈来及陈恶二犯,未据张从供及;既据颠林等供有勾结情事,随密饬各属重赏购拏。兹据台湾县知县阎炘在内山地方将赖妈来同窝留奸民方业一併获到,提讯赖妈来供认约俟夷船到台,一同纠人内应不讳。臣等查此次所获白夷十八名内,头目颠林同伙长三人均係红夷;尚有四人:一名肐哩、一名撇力撇、一名怒文、一名勉询,亦係红夷。因其毛髮微黄,故称红夷;同白夷十一名,俱係■〈口英〉夷本国人。前据淡水厅、营禀报红夷一人,係属错误,应行更正。其馀黑夷三十名,皆係望迈地方人。据供逆夷先后凶狡情形,历历如绘;讯供之下,不胜髮指!此等岛夷,自古以来惟知嗜利,本与犬羊无异。乃奸民黄舟、陈阿盛等竟甘心从逆导引为奸;张从、赖妈来等本係逆案被胁充军,不知悛改,复在配所脱逃,起意投充逆夷,为之回台纠人内应滋事。幸仗圣主天威,张从一犯上年已先被获伏诛;今赖妈来、黄舟、陈阿二、陈阿盛等六犯亦经拏获,实为覆载所不容。陈恶一犯到台与否?未知确实;现饬各属重赏购拏,一面禀咨内地广东一体查拏,尽法惩办,以免煽惑滋事。

谕军机大臣等:

达洪阿等奏「二次生捦逆夷,提讯供词,究出通夷奸民,立时拏获」,并进呈夷书图样等件,览奏均悉。该处所获逆夷,讯供后如尚有未经正法者,著暂行拘禁,听候谕旨。至奸民黄舟等甘心从逆、导引为奸,必应尽法惩办。所有未获之陈恶一犯,仍著上紧查拏,务获究办,以淨根株。将此谕知达洪阿,并传谕姚莹知之。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五十九。

·八月初五日

八月初五日(辛巳),闽浙总督怡良、福建巡抚刘鸿翱奏:

窃于道光二十年八月,钦奉上谕:『朕闻福建已革举人陈姓,绰号不得已;早经逆夷聘往,为之主谋。如果属实,深堪痛恨!著邓廷桢迅即派员查拏务获,解交浙江讯究。』钦此。当经前督臣邓廷桢查明福建惟有同安县举人陈元华缘案斥革,在押脱逃未获;此外,别无革举陈姓。委员获到犯属,究出陈元华逃赴台湾鹿港地方;饬拏解省,讯明并无通夷主谋。经前督臣颜伯焘奏奉上谕:『前因福建已革举人陈姓有通夷主谋情事,降旨令邓廷桢派员查拏;嗣将已革在逃之同安县举人陈元华获案审讯。兹据颜伯焘奏称:「讯明陈元华因案斥革,逃往台湾地方,委无通夷受聘主谋情事」等语。著颜伯焘、刘鸿翱再行严讯确情,无任狡展』。钦此。先经饬令藩、臬两司督同署福州府知府史致蕃监提严究,复经臣怡良、刘鸿翱亲提研讯,委无通夷情事。臣等复查逆夷在定海滋扰,係二十年六月之事。如果该革举曾为逆夷聘往主谋,自必早在夷船;何能分身他往?今所供自十九年十月逃赴台湾,至二十年九月被获解省;其在鹿港等处教读、居住,确有月日踪迹。业经委员驰往会同各该地方官传到东人学徒及地主人等逐一查讯,供词吻合;并起有该革举在台所改文字,较对笔迹相符。其为实係逃匿台湾并无受聘通夷,实属可信。

硃批:『该部知道』。

--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六十。

·十月初五日

十月初五日(庚辰),谕军机大臣等:

怡良奏「夷目在厦门投递文书,请释台湾俘囚」一摺,现在■〈口英〉夷业已就抚,所有台湾被获夷人,自可施恩放还;著怡良等即饬台湾镇、道将前获夷人委员迅速解赴省城,由该督等派员送至鼓浪屿交该夷官收领,并取回照备查。至所获夷人有前经正法者,并著晓谕该夷目:係未经议和以前之事;俾该夷目畏威怀德,不至有所藉口,是为至要。

又谕:

怡良奏「接到■〈口英〉夷文书,请释台湾俘囚」一摺,据奏:该夷文称差人前赴台湾索取前获夷俘,因总兵达洪阿不收文书、不令进见,是以将原文送至厦门等语。现在■〈口英〉夷业已就抚,所有台湾拏获夷人除未经就抚以前业经正法外,馀著达洪阿等迅即委员解至福建省城,交怡良等转交该夷目收领。将此谕知达洪阿,并传谕姚莹知之。

·十四日

十四日(己丑),提督衔台湾镇总兵达洪阿、按察使衔台湾道姚莹奏:

窃臣遵旨督同道衔知府熊一本,同知仝卜年及众委员复提夷俘颠林等逐层隔别究诘,据供:该国王城地名兰邻,在大地极西北隅海中。其国本甚大,王城东西南北周六十里;后枕大山,名哀邻。近兰邻之西海中一地,名埃伦。自王城东南陆行半日许,即海;登舟南行十五昼夜,至弼爹喇。更南五十昼夜,至急卜碌。转东北行五十昼夜,至望迈。再自望迈东行二十五昼夜,至新地波;其地东北,即安南。更东行七昼夜,即至广东;复三昼夜,而至浙江:凡一百五十馀日。极顺风,一百二、三十日夜亦可至;不顺风,有迟至半年以上者。兰邻外自西北而西南、更转东北而至广东、海中所属岛二十六处,皆其埠头;多他国地,据为贸易聚集之所。一曰埃伦、二曰弼爹喇、三曰急时烟土、四曰那古士哥沙、五曰间拏咑、六曰的赊士、七曰散打嗹、八曰金山、九曰士娇也、十曰急卜碌、十一曰骂利加时架、十二曰骂哩询、十三曰息赊釐、十四曰士葛打喇、十五曰烟、十六曰望迈、十七曰士啷、十八曰袜打喇沙、十九曰孟呀喇(即孟加刺)、二十曰磨面、二十一曰槟榔屿、二十二曰骂叻格、二十三曰新地波、二十四曰路士伦、二十五曰班地文、二十六曰揸士爹釐耶:以诸岛皆■〈口英〉咭唎埠头,设官主之。海中相去或一、二千里不等,遥相连络。诸岛左右复有别岛,或自为国、或为贺兰利国埠头,非其所属;亦有不能详者。前供■〈口实〉叻(即息辣)同望结係二处,皆贺兰埠头;因贺兰亦有红毛之称,同一贸易,故并雇用。其黑夷,非■〈口英〉属也;吽朥油者,黑夷之通称,即华言「无来由」也。海中诸国,最强大而为■〈口英〉咭唎所畏者,一曰咪唎■〈口坚〉(华人称为花旗),在的赊士之西;二曰咈囒哂。皆地土大于■〈口英〉咭唎,而船砲如之;亦好贸易,与贺兰、黄郝、大西洋俱在广东通市,颇恭顺。咈囒哂船少,近年未至:此其海路之情形也。其陆路,自兰邻外,并无土地。东北、东南隔海之国甚多,颠林所知者曰士袜国、罗委国、叨伦国、颠麦(一名黄郝)国、什卑釐国、挞地釐国,皆在其东北,土壤相接。北即北海,冰厚二、三丈,极寒;人不敢往。又有贺兰国、拏打伦国、米莉毡国、咈囒哂国(又称勃兰西国)、大西洋国、鸦沙尔国、布路沙国、记利时国、埃地利国、大吕宋国、的记国,皆在其东南,国亦相接。问以俄罗斯及回部,皆茫然不知。惟隔贺兰、黄郝之东有罗沙国,又东南有北叨思国,似即俄罗斯地而字有别音也。贺兰、黄郝二国最近■〈口英〉咭唎,隔海相距一千二百里。诸国皆不相统属。贺兰颇为■〈口英〉咭唎欺凌,每倚咈囒哂为援;则与■〈口英〉咭唎固外好而阴忌之,未必听■〈口英〉咭唎越其国而与俄罗斯贸易:此■〈口英〉咭唎以东隔海诸国之情形也。其王既为女王,议国之大臣曰马伦侍。其在浙江之统师人,名沙连弥■〈口僕〉■〈口鼎〉喳;其官为比利呢布颠剃衣弥,一切兵船听其调派。其次主兵官为赞你蹓,其人名沙有哥哈(即吧噶);又主船政官为押米喽,其人名沙外帘巴加(即思哑敕力巴敦时)。■〈口僕〉■〈口鼎〉喳係一等官,年得俸银一万圆;以下分等递减。其在厦门者,官为善用勒弥沙,人名时蔑(又称士勿),乃主船政之官。其在广东之香港者,又为马釐士列(即马礼逊),其人名赞臣;武官为善用哈沙,其人名礼也时:皆授自国王而听命于■〈口僕〉■〈口鼎〉喳。又有呷哔■〈口丹〉,亦主船政(又称急敢),亦授自国王;或有自以官授之,而报命于王者。凡三桅大船,黑夷以六头目管之,一正五副;二桅中船,黑夷头目三人,一正二副;小船黑夷头目二人,一正一副。正头目夷言沙冷,副头目夷言炖低。此次大小夷船百馀隻,实在兵船连火轮船七、八十隻;内多即贸易之舟,配以夷官,改作兵船。其兵皆黑夷,雇自各岛,共约四、五万人;每月工资番银二、三圆至十圆不等。至同来兵船,见颠林被获,是否逃回浙江抑往广东?无从追问。

臣伏思逆夷兵船半即商舟,人众数万,月费工资数十万金,夷酋俸银、夷众口粮、军装火药月费亦数万,船本、货本亦数百万;计犯顺已逾二年,费亦不下二千万。夷以货财为命,今既闭关,其货不行,所在私售无多,价亦大减。主客异形,逆夷虽富,何能久支!■〈口僕〉■〈口鼎〉喳始冀为义律故智,思得所欲;既不可得,且人船丧失,所耗益多。其情势必绌,饥而求食,乃更扬言兴师大举;窃恐其众将离,未必复能久持也。然贼穷必有变计,臣等防守不可不益加严。其馀各条,皆如前供。地名、人名繙译殊难,汉人或通其语而不通其文。颠林能作画,乃令图其国所属及各国形势;惟东北旱路伊所未至,又回部绝远,故不得其详。汉奸五人中,郑阿二最通夷语、黄舟能汉字,乃使郑阿二传颠林之言,以广东土音繙译出之;间有误者,颠林似亦觉之,而每指正其误。更使律比等观所绘图,点首。察其情形,言似可信。谨遵旨将红夷头目颠林及伙长一律比、二吧底时、三科因谏坭、副头目怒文、白夷头目伊些骆、黑夷头目丑满、繙译供词之汉奸黄舟、郑阿二、又前次所获之黑夷头目■〈口目〉唎啌及哈吻叨■〈口尔〉共十一名,严行禁锢,候旨办理。设有大帮来台,仍照前奉谕旨准予相机酌办,以免内变。其后获之红夷肐哩等三名、白夷旧锡莫哩等十名、黑夷病毙二名外现存吴■〈火内〉油等二十七名同前获病毙外,现有之黑夷沙呣等九十九名共一百三十九名,恭请王命在郡正法,以振国威而快人心;并将所绘■〈口英〉夷各国地图考证诸书,进呈御览。

■〈口英〉咭唎国,又称英机黎,或作膺喫黎氏;通称红毛。在大海极西北隅,四面皆海。其国都名兰邻;北枕大山,名哀邻。隔海而南,与贺兰、咈囒哂、大吕宋邻近,相去皆千馀里。又有咪唎■〈口坚〉,在其西南海中,相距约万馀里:国皆强大,不相统属。惟大吕宋稍弱,近中国之属岛名小吕宋者久为■〈口英〉咭唎所据,不能争;近七十年■〈口英〉咭唎谓其地少利,吕宋始以金赎回。贺兰亦常为■〈口英〉咭唎侵凌,倚咈囒哂为援;咈囒哂又大于■〈口英〉咭唎也,然咈囒哂人不善经商。今广东贸易之夷自大西洋外,有■〈口英〉咭唎、咪唎■〈口坚〉、贺兰、黄郝、咈囒哂诸国,惟■〈口英〉咭唎船多,年常六、七十艘。诸国无公司,独■〈口英〉咭唎有之;公司者,其国王自以本钱贸易,故名。诸国至广东,十三行商公建楼屋居之,如客寓;诸夷商去来无定,非如大西洋之常住澳门也。■〈口英〉咭唎通商广东,自云二百馀年矣。

■〈口英〉咭唎王城,东西南北周六十里;东南城外,车行半日即海。本国虽不甚大,其人精巧,善製器械;以其强黠,胁制海中小国皆为属岛。自王城稍西,海中一岛名埃伦;又南为弼爹喇;王城至此,舟行十五昼夜。弼爹喇之西北一岛,名急时烟土;又西北,为耶古士哥沙;又西南,为间拏咑:皆其所辖。弼爹喇之西南,隔海一大国名咪唎■〈口坚〉,即华言花旗国之北境也。其北至南,境地大于■〈口英〉咭唎数倍;船砲如之。■〈口英〉咭唎入中国,必由其海面,故畏之。而于咪唎■〈口坚〉之东据一小岛名的赊士,设埠头;又于的赊士隔海相对一高山名散打嗹,亦设一埠头;又于散打嗹之东名金山,设一埠头:三处相望。其用心之密如此。义律,即的赊士人也。自散打嗹而南,为士娇也;自金山而南,为急卜碌(即「海国闻见录」所云呷也),盖海中大地西南一角之尽处。由弼爹喇至急卜碌舟行转向东北,初为骂利加时架,更东北为骂哩询,又东北为息赊釐,又北为士葛打喇,又北为烟、其东为望迈;自急卜碌至望迈舟行五十日夜。更自望迈而南为士啷,又东北为袜打喇沙,北为孟呀喇(即孟加剌),又东南为磨面,又南为槟榔屿(一名新埠),又东名为骂叻格(即「明史」所云麻六甲也。前明本满剌加国为佛郎机所灭,后归贺兰;■〈口英〉咭唎有一地在其南名孟姑伦,与贺兰互易而有之,乃于其地之西新开槟榔屿为大埠头)、又东为新地波(自急卜碌至此本皆黑鬼地,而■〈口英〉咭唎据之,总称吽朥油;(华言「无来由」是也)。自望迈至新地波,舟行二十五日夜。其东北即近安南,更舟行向东七日夜即广东。「明史」西洋利玛窦言其国至中国九万里,■〈口英〉咭唎又在其北;海道可知矣。骂哩询之极南,又有路士伦;又东北,有班地文;又东北,有■〈忄菐〉士爹釐耶:皆■〈口英〉咭唎属岛,占自他国以为聚积贸易之所,谓之埠头,盖华言也。自埃伦至新地波凡二十六岛,皆设官主之。诸岛在海中,相去或千里、或二三千里,势相连络;其左右复有别岛,或自为国、或为贺兰及他国所属者尚数十,而以■〈口英〉咭唎为最:此其海路之形势也。

其陆路自本国外,并无土地。国之东北,隔海而地相连者,为士袜国、罗委国、叻伦国、颠麦国(一名黄郝国);更东,为什卑釐国;又东,为挞地釐国;其北即北海,极寒,冰厚二、三丈,盛夏不解,人无敢往者。其国之东南,隔海而地相连者,最近之东,为贺兰国;自此而南,为拏打伦国、米莉毡国、咈囒哂国、捷罗那国、布度基国(布度基,即华言大西洋国也;广东澳门,即大西洋所居。纳税设文官,名加文咑,华谓之番差;武官名■〈口知〉你蒟,华谓之兵头);贺兰之东迆南,为雅沙尔国、布路沙国、记利时国、埃地利国、大吕宋国;又东,为的记国。自西洋以东如大吕宋、埃地利、记利时、布路沙至的记诸国,皆沿中海:此其国以东陆路之情形也。

问以俄罗斯及回部,其人皆茫然不知;惟言贺兰之东北为罗沙国、又东稍南为北叨思国,与「海国闻见录」载俄罗斯隔普鲁社(即係黄郝)、贺兰之境相似。乾隆年间,俄罗斯女王即西洋国之女,则其相去当不甚远;特地名字音各别,或即所云罗沙及北叨思也。颠林未至东北诸国,故不能明;然其所绘图,与康熙年中西洋人南怀仁之「坤舆图说」、乾隆年中总兵陈伦烱之「海国闻见录」形势大略相同。二书皆收入四库中,可以参考。故大学士臣松筠尝为臣姚莹言:俄罗斯大臣,多西洋人。乾隆五十八年,■〈口英〉咭唎贡使玛噶尔言:今俄罗斯之哈屯汗,本大西洋国女,乃前哈屯汗之外孙女也;其表兄袭汗娶以为妻。然则俄罗斯,与大西洋世为婚姻。■〈口英〉咭唎本近大西洋,妇人为王,其俗同、人之状貌又同;则其近可知。俄罗斯人有在京者,传询当得其实。然咭唎既隔海,而俄罗斯尚隔黄郝、贺兰、咈囒哂诸国,未必与■〈口英〉咭唎交结;故颠林及律比皆不知之。若回部,则以南怀仁及陈伦烱之图考之,相去甚远,所隔国尤多矣。

至的记之东为已罗、又东为茂加、又东南为七加喇、又北为亚巴赊、又东北为烟你士丹,皆乌鬼地;其自的记转南,沿中海而西者为衣接埠头,为礼卑釐、为埃治也、为都利士埠头,亦皆乌鬼地:正与「海国闻见录」形势相同。颠林言伊船内本有四海各国全图,船破失水,不知所在,今据所能记忆者图之;其言或可信也。

至其立国,自称一千八百馀年,本属无稽。然国俗:王死无子,则传位于女;其女有子,俟女死后立之。实已数易其姓,而国人犹以为其王之后,足见夷俗之陋。道光十八年,其国王死,无子、复无女,乃传位于姪女,名役多釐里也;今二十二岁,招夫丙次阿不尔,称为边嗹士亚弼,犹华言驸马。生一子,今年二岁;异时女王死,即立为国王。边嗹士亚弼不理国事,大事则有三大臣在女王左右议决之。其第一者名马伦侍,极贵;次二人,不知其名。其国文官少、武职多。大埠头设文官名罗洛坚,如中华督、抚;中埠头设文官名沙外廉叻洛坚,如中华知府;小埠头设文官名未士洛云,如中华知县。诸埠头俱有大武官名马凝接,如中华总兵;其馀武官,不可悉数。

此次统兵至定海之统帅,其人名沙连弥■〈口僕〉■〈口鼎〉喳,其官为比利呢布颠剃衣弥,最贵;一切由其调度,各官虽授自国王,有事故则■〈口僕〉■〈口鼎〉喳遣代。其次主兵之官为赞你■〈口留〉,其人名沙有哥哈(即吧噶);又主船政之官为押米喽,其人名沙外廉巴加(即思亚敕力巴敦时):皆在浙江。其在厦门管船者,官为善用勒弥沙,人名时蔑(又称士勿)。在广东香港者,文官为马釐士列(华言马礼逊),其人名赞臣;武官为善用哈沙,其人名礼也时。凡管理贸易及船政官皆名呷哔■〈口丹〉,「明史」所称加必丹末(又称急敦),如华言船主也。船上管黑夷者,头目有正副,正名沙冷、副名炖低;大船一正五副,中船一正二副,小船一正一副。此次至内地夷船名百馀隻,其实不过七十馀艘;且多贸易之船配以夷官,非尽兵船也。又火轮亦不过十隻,用以急递信息。为诸船导引黑夷,皆雇自诸岛;月给工费番银二、三圆至七、八圆,不下数十万。其官自■〈口僕〉■〈口鼎〉喳年给俸银一万圆,以次递减,小者亦数百圆。凡造一船,实数万计;砲械、火药,赀用尤多。闭市后洋货不售,有私售者,货价大减;用兵日久,复多丧失,亦自苦之。

其女王之出,戴金丝冠,四面缀珠;身衣红色哆囉嗹长袍、或羽毛为之,胸前繫金珠为饰。乘大马,上用平鞍、后有靠背,左右扶手;前后随者,有步、有骑。夷人见王不跪,惟免冠、手拔额上毛数茎投地为敬。其国人肌肤皆白,长身。猫睛、高鼻,类在京之俄罗斯;而髮拳黄,故称红毛。亦有肌白而髮黑者,不贵也。初奉佛教,后奉天主教。淨髭鬚。

其产鸦片烟土者凡三处:一为的记、二为望迈,皆出小土,每块重六、七两;惟孟加剌出大土,每块重四十五、六两。海外诸国贸易,皆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自洋布、哆囉嗹、羽毛、红木、紫檀、花梨、冰片、龙涎香、海参、燕窝、丁香油之类数十种,鸦片特其一。而望迈、孟加剌皆■〈口英〉咭唎埠头,故其国货船,此物独多。各国人皆不食,即■〈口英〉咭唎亦自不食,惟华人及黑夷多嗜之。凡贸易诸船,皆商贾自为之,王收其税;亦有领国王本钱者。

谨据夷囚颠林、律比供及图,证以诸书如此。

谕军机大臣等:

达洪阿等奏「覆讯夷供分别办理」一摺,前因■〈口英〉夷就抚、请释俘囚,有旨谕令该总兵等将台湾所获夷俘除业经正法外,馀即解至省城由怡良等转交收领;计可先行接奉。本日据奏『覆讯各夷供词,将夷目颠林等分别禁锢正法』等语,著该总兵等仍遵前旨,将现在未经正法各夷人派委员弁妥速解省,交怡良等转交该夷目领回。该总兵呈进■〈口英〉咭唎地图及图说一件,均已览悉。

·十六日

十六日(辛卯),闽浙总督怡良、福建巡抚刘鸿翱奏:

窃臣怡良于道光二十二年九月十七日将接到厦港夷目请放夷俘文书,即据钦差大臣耆英等遵旨移咨情形并飞饬台湾解送来厦,移覆恭摺具奏在案。兹据台湾镇、道递摺过泉,并将具奏事宜禀报,称『此摺于五月二十八日拜发,由鹿港配陈涌裕小快船内渡;兹据鹿港厅禀报:「该船于八月初五日行抵祥芝外洋,为盗船将摺件劫去」。兹又补缮发递』。当查所报各摺事理,中有「处决俘获夷囚」一摺与现在钦奉谕旨将台湾夷俘释放送回办理窒碍。该夷酋等均不知有正法一节,日望其人之归;兹所存仅止十一人,送到后似不能帖然顺受,与抚议殊有关繫。

谕军机大臣等:

昨因达洪阿等奏「覆讯夷供分别办理」,有旨谕令将现在未经正法各夷人派员妥速解省,交怡良等转交该夷目领回。兹据怡良等奏:『台湾镇、道禀报办理夷俘,与夷目请释夷俘情形两相窒碍。该夷等均不知有正法一节,所賸止十一人,恐送到后不能帖然顺受,与抚议殊有关繫』等语。台湾两次拏获各夷在郡正法,均在未经议抚以前;其严行禁锢之红夷头目颠林等,现因抚议已成,谕令释回。达洪阿等接奉此旨,自必遵办。著怡良等于解到时,派员送至鼓浪屿交该夷目收领,并取回照备查。倘该夷或有间言,惟当谕以前此所获各夷目,彼时未定抚议,是以依法办理;即如两军临阵互有杀伤,事后复责令偿还,断无是理。该督等务当明白宣示,俾该夷等畏威怀德,不复有所藉口;是为至要。

·二十八日

二十八日(癸卯),钦差大臣伊里布、浙江巡抚刘韵珂奏:

奴才伊里布抵浙后,于十月初八日接准闽浙督臣怡良、福建抚臣刘鸿翱移咨内称:『台湾所获夷俘,业于五月间处决一百三十九名,现禁者仅止十一名。该夷酋等均不知有正法之事,日望其人之归;兹所存止十一人,送到后似不能帖然顺受,与抚议殊有关繫。该督、抚等已恭摺陈奏,钞摺密咨查照』。并准来函,以送还夷俘人数不足,难保该夷不反脣相稽;且恐咆哮蹂躏,故激事端以图一快。在厦之夷目札姓不能专伊国之政,非■〈口僕〉酋不能禁止;嘱奴才与耆英预向■〈口僕〉酋说明等因。奴才当查该夷屡次与我兵交战,间有弁兵人等被其擒获,该夷俱未辄加戕害;今台湾将所获夷俘处决殆尽,难保不藉为口实。惟时已至此,不能隐讳。惟有开诚布公,据实面告;并将处决在先、结好在后各情,向其委曲晓谕,或可冀其顺受。即备文向耆英咨商,旋于十六日接准该督咨覆,与奴才所见相同;并函嘱奴才亲赴宁波,向■〈口僕〉酋面谕。奴才正拟束装前往宁波,而浙江抚臣刘韵珂已接宁绍台道鹿泽长禀报,有「■〈口僕〉酋于初九日开船旋回定海,十五日前赴粤东」之说;旋又据续禀,■〈口僕〉酋已于十四日起程赴闽。是该酋业已离浙,奴才前往宁波不能与该酋相见,于事无益。且察看现在夷情,于耆英倍为信服;故一闻该督简放两江,即欲刘韵珂代奏代咨,哓哓不已。及刘韵珂委曲劝导,该夷犹以到闽后再行照会为言;是其心仍有欲求耆英偕赴粤东之意。今闽省又有处决夷俘之事,而耆英复奉旨会办该省通商事宜,恐该夷因此复以耆英前赴闽、粤为请。奴才现已移咨闽省督、抚诸臣,嘱将处决夷俘一节,向■〈口僕〉酋说明;并将处决在结好以前之处,婉为开导。奴才又自具照会,告以现已兼程赴粤,该酋亦宜迅速前往,不可在闽久留,致稽互市,藉示韵动;或者该夷急欲通商,不复另生枝节亦未可定。

谕军机大臣等:

据伊里布等奏:『夷酋开船赴闽,并接准闽咨酌量办理』各等语;览奏均悉。夷酋开船赴闽,或因福州、厦门设立马头,亲往筹办亦未可知。其台湾正法夷人係在该夷未经就抚之前,现有释回夷俘可以询知日期,并非天朝失信于外夷;已有谕旨令怡良等剀切开导矣。现在伊里布已由浙赴粤,该夷酋以通商为急务,所有一切通商事宜,著伊里布会同祁■〈土贡〉、梁宝常详细筹画。务臻妥协。总当于俯顺夷情之中仍不失大体,方为尽善。

至条约内所许给银两,尤为紧要。该大臣抵粤后,著即会同该督、抚筹商款项,按照条约所载如期交付,勿至临时措办不及,以致该夷有所藉口,复启衅端;是为至要。

又谕:

本日据伊里布等奏「夷酋开船赴闽并伊里布起程前赴粤东」一摺,该夷前有照会欲仍令耆英与伊里布同赴粤省会办税饷事宜,并请释放汉奸,颁发誊黄;昨据该督奏请业已备文照覆,似不至复生异议等语。该夷酋接该督覆文后作何声覆?是否已有成说,不致再生异议?现■〈口僕〉■〈口鼎〉喳带同吗■〈口礼〉■〈口逊〉开船赴闽,其覆伊里布等文内则称『所请耆英赴粤之事,此时正在开船,未能详悉照覆』;措词殊属含混,恐其中必有诡谋。至释放汉奸一事,业经明白晓谕,而吗■〈口礼〉■〈口逊〉犹以誊黄为请;是其心尚不能释然无疑。如该酋到闽后,仍以耆英赴粤为请或稍露要求挟制情形,怡良等自必飞咨该督即斟酌现在情形,如必须亲往闽省商办方能妥协,即一面奏闻、一面起程以查看闽省海口为由,前赴闽省相机办理;并向该夷酋详晰开导,告以此番赴闽即与赴粤无异。其台湾正法之夷人係在未经受抚以前,现有日期可查;此时已将俘获之十一人全行释放,儘可向其问询。现在伊里布业已赴粤,该夷酋惟当静候通商,毋得过生疑虑。似此剀切宣示,看其作何照覆;谅该督必能仰体朕意,筹画万全也。

又谕:

本日据伊里布、刘韵珂驰奏「夷酋■〈口僕〉■〈口鼎〉喳于本月十四日由定海带同吗■〈口礼〉■〈口逊〉等诸夷开船赴闽」一摺,该夷酋以耆英已授两江总督、祗伊里布一人赴粤,疑与前约不符,恳请耆英一同前往;已据伊里布等发给照会,谕以耆英留督两江,正为办理江、浙、闽三省通商事宜,与赴粤无异,不应再有干请。乃该夷酋回文内称:『俟到闽后另行照会』等语。此次该夷酋扬帆赴闽,或因福州等处新设马头,一切事宜势须亲往筹办,抑或另有诡计?俱未可知。著怡良、刘鸿翱会同窦振彪等于各海口密加防范,毋得稍有疏虞;特不可涉于张皇,俾该夷闻知,致启猜疑之见。至台湾夷俘正法者一百三十馀人、现只存留十一人一节,著仍遵前旨,谕以事在未经议抚以前,即如两军对阵互有杀伤,断无事后取偿之理。并著谕以现有释回夷俘,可以询知月日。详细开谕,务使该夷无可藉口为要。该夷酋到闽后,如仍以耆英赴粤为请,并著察看情形。飞咨耆英斟酌办理。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六十二。

·十一月初一日

十一月初一日(乙已),两江总督耆英奏: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十月十六日奉上谕:『本日据伊里布等奏:「该夷以耆英已授两江总督、祗伊里布一人赴粤,疑与前约不符」等语。著耆英晓谕该夷妥协办理』等因,钦此。臣查前据浙江宁绍台道鹿泽长禀呈该酋照会,当即备文谕知;恭摺奏报在案。旋据该道禀报,将臣前此奉命会商三省通商事宜之谕旨,恭录给与夷酋阅看;该酋意颇醒悟,即于十月初九日开船前赴定海等情。复经臣批饬取具确切覆文,禀呈覈办。兹又据鹿泽长禀报:十月十二日,奉到浙江抚臣刘韵珂照覆■〈口僕〉■〈口鼎〉喳公文,当即委员齎赴定海,取有■〈口僕〉■〈口鼎〉喳回文禀刘韵珂查覈。■〈口僕〉■〈口鼎〉喳已于十四日起碇前赴福建,甚为驯顺。至臣照覆该酋之文于十六日始行接到,已在该酋起程之后;业经送往定海交与随后赴闽之夷目带去等情。臣查■〈口僕〉■〈口鼎〉喳照覆刘韵珂文内如何声叙,虽未据鹿泽长钞录呈送,而■〈口僕〉■〈口鼎〉喳既已由浙开行,则其不敢固执前见已属无疑。该酋赴闽,必为查看建设夷馆地基;臣已飞咨闽浙督臣怡良饬令地方官妥为抚驭,似可不致另生枝节。

耆英又奏:

再,臣前准钦差大臣伊里布密咨:『接准闽浙督臣怡良等咨会:台湾前获夷俘已处决一百三十九名,现禁者仅止十一名;诚恐夷酋藉口不服,业由该督等据实具奏。该大臣以■〈口英〉夷就抚係在七月,台湾处决夷俘係在五月,不妨明白谕知』等情移咨到臣。当查该督等既已具奏,自应敬候谕旨办理。惟抚驭外夷,首重诚信。臣以伊里布现在杭州驻扎,或可就近前赴宁波面向■〈口僕〉■〈口鼎〉喳将闽省办理情形明白谕知,示以无欺,或可不致另起枝节等因;移知伊里布去后。今该酋业已赴闽,伊里布必当即赴粤省,无从谕知;怡良等必能妥为办理,不致任其藉为口实。

谕军机大臣等:

耆英奏「夷船起碇赴闽」一摺,据奏『十月初九日,该夷■〈口僕〉■〈口鼎〉喳已由定海前赴福建。先经宁绍台道鹿泽长将该督会商三省通商事宜谕旨恭录给阅,该酋意颇醒悟,并经刘韵珂取有■〈口僕〉■〈口鼎〉喳回文。现已由浙开行,似不固执前见』等语。览奏已悉。惟昨据伊里布奏:该夷覆伊里布文措词殊属含混,恐其别有诡谋谕令该督斟酌情形,如该酋到闽稍露要求挟制,必须亲往商办,即著相机办理,由五百里谕知;计已先期接奉。现在该酋照覆刘韵珂之文,曾否录送?该酋接到该督所交赴闽夷目带去覆文,作何回覆?一经收到,即行驰奏。

又另片奏:接准恰良咨会,恐或藉口等语。昨已谕知恰良等将夷俘正法係在该夷受抚以前,现有释回夷俘可以详询月日;并令察督情形,咨商该督。著耆英豫为筹度,接到闽省咨会,务遵前旨剀切晓谕,储免猜疑;仍须密为备防,不可稍有疏懈。

·十四日

十四日(戊午),两江总督耆英奏:

窃照前据浙江宁绍台道鹿泽长禀报夷酋噗■〈口鼎〉喳由定海起碇前赴闽省,臣前此照会该夷之文尚未接到照覆,殊不放心;当经行查去后。兹据宁绍台道鹿泽长禀覆:浙江抚臣刘韵珂照覆该夷之文,係委县丞张嘉缙齎投。该县丞因见该夷回文内并未详细登覆,当向吗■〈口礼〉■〈口逊〉追问;据云『耆制台同往粤东更好;如实不能去,亦可商量。且俟到闽后,再行照覆』等语。至臣照覆该夷之文到在噗酋起碇之后,专人送至定海,于十月二十四日取有现在定海之巴酋收文回照;称于一、二日内即派火轮船送交噗酋收阅等情。揆厥情形,该酋接刘韵珂照覆以后,其心似已折服。惟称臣之须往粤东与否,且俟到闽再覆,或其中别有诡谋;或因台湾正法夷人,该酋得有风闻,心其疑畏亦未可定。

兹接闽浙总督臣怡良函寄台湾镇、道禀稿内称:『九月十六日,淡水厅金包里洋面有夷船一隻遭风击碎,救起白夷二十五人;因已受抚,自应照难夷办理。正在具禀间,十月初一日又有夷船一隻到台求见;该道姚莹初二日率同文武各官在城外军工厂传见夷酋你赘同夷目四人,该夷皆免冠行礼,求将所获夷人船货见还。该道谕以台湾所获夷俘除病毙及五月内正法者,其存留夷目业已解赴厦门交还。问为何正法?谕以「两国交兵,焉有不杀之理。天朝宽大,不轻杀戮;自上年八月间及本年正月俘获,皆羁留久之。及尔国在江、浙屡次滋事,大皇帝震怒,是以五月内始行正法;仍留夷目,已属格外宽恩」。夷遂默然,形色甚恭,复求将遭风白夷二十五名交还;谕以须俟奏报后,始能起解。该夷再三恳就来船领回;该道因其辞顺,允其所请。该夷复免冠顶谢,声称无以为报,欲求该道登船,俾众夷瞻仰。该道察无他意,于初四日前赴夷船,该夷悬挂五色彩旗,放砲整队迎接设座;具称感天朝厚恩,自此不敢有异志。持酒为誓,放砲将该道送回』等情。臣查该道姚莹于办理此事,颇合机宜。在闽之夷酋既已心悦诚服,情见乎词;则■〈口僕〉酋至彼,似亦可以释然。臣已叠次函咨闽浙督臣:俟■〈口僕〉■〈口鼎〉喳到闽察看情形,如果始终恭顺,固可毋庸置议;倘敢稍露要求挟制情状,臣或准闽省咨报、或得该酋照会,自当遵旨即以查看海口为由,亲往查办,以期仰副我皇上告诫谆谆之至意。

谕军机大臣等:

耆英奏「接到闽浙函报覆奏夷情」一摺,据奏『九月十六日,淡水厅有遭风夷船一隻,救起白夷二十五人。十月初一月,又有夷船到台,该道姚莹传见夷酋,巳将五月内将夷俘正法之故正言晓谕,并将遭风难夷准予领回;复亲至该酋船上,夷目感恩设誓,执礼甚恭』等语。览奏均悉。计■〈口僕〉■〈口鼎〉喳此时已可到闽,著耆英接到闽信后体察情形,如果始终恭顺,即毋庸议;倘有要求挟制,仍遵前旨相机办理。

·十七日

十七日(辛酉),提督衔福建台湾镇总兵达洪阿、按察使衔福建台湾道姚莹奏:

本年九月初一日接总督臣怡良、巡抚臣刘鸿翱会札:『准钦差大臣广州将军耆英、署乍浦副都统伊里布、两江总督牛鑑咨称:「■〈口英〉咭唎国现已议抚,业经将该夷所议条款会摺具奏;内有被俘夷人及被诱汉民一体恳恩释放二款,奉上谕俱著准其所请。钦此」。查福建省惟台湾地方,前经俘获各夷及内地民人与■〈口英〉夷交涉被拏监禁者,即钦遵谕旨一体查办,饬即将各夷提禁,查明现存若干名?遴委文武妥员解送厦门,以凭转送。其有内地民人与■〈口英〉夷交涉拏获监禁者,亦即查明省释销案』等因前来。臣等谨查台湾两次所获夷人,前因遵旨将头目留存监禁听候谕旨办理,其馀概行正法;于五月二十八日具奏在案。兹奉督、抚札饬前因,遵将现留监禁之红夷头目颠林等九名当堂提禁,告以现奉大皇帝天恩,准释回国;该夷目等闻知,踊跃欢呼不已。臣等饬该府、县即妥为安顿,添置衣履;一面雇配大号商船,遴委奉旨留闽补用之通判衔前福清县知县卢继祖、题补水师右营守备梁鸿宝照料内渡,至厦门交厦防同知报明督、抚办理;并派哨船二隻沿途护送。汉民黄舟、郑阿二,一併提释。

正在饬行间,九月初七日据安平口员报称:『本日有三桅夷船一隻来至安平口之四草湖洋面停泊,夷人数名解放杉板进口,声言船内係厦门鼓浪屿之夷官,前来求见台湾府投书』。臣等当饬道衔台湾府知府熊一本、署右营游击吕大升于初八日出至安平,会同水师副将邱镇功在演武厅传见。该夷官自称名你赘(係英夷武官,职比守备之类),带同头目四人及通事一名上岸来见,据称奉驻厦门之大夷官遣来投书;令出其书,对面乃汉字,写「英国驻扎厦门水陆提督移大清国台湾水陆总镇台下投递」字样。当告以此乃齎送台湾镇,非台湾府;夷见错递,随即将书讨回,必亲见臣达洪阿面投。邱镇功等许为转递,言之再三,不肯交出。臣等复行札饬副将邱镇功、游击吕大升会同知府熊一本即令该夷将书投交转递,并密询通事以信内所言何事?即据该通事林金回称:『此信并非伊写,约知信内是要讨淡水所获夷人及本船银物』等语。熊一本告以所获夷人现存头目九名,已奉谕旨准予释放,即日委员护送内渡。该夷闻知,自相告语;言虽不解,察其颜色尚为恭顺。当以天时已晚,暂令其在庙住歇,给以饭食。该府等回城禀知前情,臣等以夷书未交,不知其中究言何事,仍饬该府暨署游击吕大升于初九日往见,示以印札,向取其书;讵该府等未至,该夷官已不候示,即登舟挂帆向西北驶去。臣等熟思该夷来踪,不可揣测;或係借投书为名,探听消息,别怀意见。虽奉有议抚之文,不可不防其变;仍当督饬各口水陆兵勇加意严防,一面迅速配船将奉旨释放之夷人妥为护送内渡,交厦防同知禀报督、抚办理。臣等又思此次来台之夷官,书既未投而去,恐其回至厦门别生事端;除将现在情形飞禀督、抚察覈,并令熊一本作书遣人乘快船星夜径送厦门交鼓浪屿夷官将释回夷人之事明向晓谕,以安其心。

谕军机大臣等:

达洪阿等奏「护送夷俘内渡情形」一摺,据称『接准怡良等会札,将夷目颠林等提禁释回,护送内渡;并安平洋面有杉板进口递书求见,据探书内索还夷俘及船内银物,经该府谕以夷俘九名现予释放、护送内渡,该夷闻知尚为恭顺,该府作书遣人至厦门明白晓谕』等语。所办俱是。惟该夷官递书未交,并不候示即挂帆驶去,是否借投书为名,来探消息?有无别怀意见?自应妥为防范。仍著该镇、道等随时体察,就该夷现在情形妥为筹办;务期驾驭得宜,不致别生事端,是为至要。

·二十一日

二十一日(乙丑),两江总督耆英奏:

窃照十一月十二月臣接准闽浙督臣怡良咨送■〈口僕〉■〈口鼎〉喳照会内称:该夷于十月十九日至厦门询知前在台湾遭风难夷被总兵达洪阿妄称接战俘获、冒功捏奏,混行杀戮;恳代奏请皇上圣鑑等语。臣查前准闽省函咨:『台湾正法夷人係在五月中未经议抚以前,即使实係遭风难夷,亦与事在受抚以后者不同。即如九月间该夷船隻复在台湾遭风,即经该镇等照例抚恤,交与该国去船领,回并无杀戮凌辱等事。况该夷曾有「受抚以后,其馀不难善定」之语;今抚议已成,则正法夷人即在「其馀」之列,断难任其藉日反覆。臣业已查案明白谕知,想该酋亦难自食其言也。

惟查前据该镇达洪阿奏报在洋面接仗、俘获夷匪,已蒙皇上加恩奖励。今该夷来文称係遭风难夷,并未接仗;虽属一面之词,而事涉外夷,有关体制。如果实係冒功妄杀,则该镇咎亦难辞。相应请旨将台湾镇总兵达洪阿解部讯办,以期水落石出(硃批:自有办理之处,此断不可。该夷诡诈百出,勿堕其术中也。即使实有其事,亦当另有处置)。

耆英又奏:

臣前因夷酋■〈口僕〉■〈口鼎〉喳接到浙江抚臣刘韵珂照覆,据称臣之须往广东与否,且俟到闽再覆,匆匆竟去;即料及台湾正法夷囚,该酋已有风闻,心生疑畏,是以有此举动。迨接闽浙督臣怡良函寄台湾镇、道禀稿,知已办结;方冀该酋到粤,或可释然。今仍指作遭风难夷,藉为口实;且于告示内罗列欧罗巴、西洋、小吕宋、印度等国夷人之被正法、监毙、格杀、溺死者,共有二百八十三人之多。且称欲将台湾镇总兵达洪阿抵偿籍没(硃批:可恶之至,情词狡恶。揆其意指,竟将煽动诸夷另生枝节,以败抚局也。而其照会内又称:『恳代奏请圣鑑,免贻后患;务求成全和约,免再酿成祸端』等语。又接怡良书,云经该督再三开导,坚执不听;并谓江、浙、闽三省事件奉旨由臣会办,且疑台湾为怡良所属,未免袒护,是以不令怡良入告。是其词虽近要挟,而其情尚出疑惧;复恐有回护朦蔽情事。臣又闻该夷现在兵船皆由各国雇募而来,生则给银、死还骸骨,若不稍加理论,无以对各国夷人;其中亦有不得不然之势。况我官兵、民人从前之陷敌者,皆据先后送回,亦未伤残一人。

臣思自古御夷,不外「勦抚」二字;而勦必确有把握,抚必待以至诚。方勦未尝不可用抚,既抚未便轻易言勦。矧当屡经失利之后,民困财匮、将怯兵疲,不值因此一端,致抚局又形决裂。历年各省办理情形,歧途百出;事至于今,不容再误。若非我皇上圣德涵宏,则沿海小民几无安枕之日。伏承明训,必须筹画万全;敢不仰体圣怀,就其控诉之词作为转圜之计。将达洪阿奏请解部审办,似于从权抚驭之中,尚不致于离经。惟臣闻达洪阿在台数年,与台湾道姚莹协力同心、勤求治理,为匪徒所慑服、兵民所爱戴;即就此一事而论,亦属有功无过。今因该酋一纸空文遽行奏参,似觉办理过当。然不如是,窃恐该酋藉此寻衅,竟敢侵扰台湾,转虑该镇不能保全,于大局殊有关繫。所有不得已之苦衷,定邀洞烛。

至臣前此照覆该夷「毋庸同赴粤省」之文,覈其来文语气,尚未递到。今该酋在闽既露要求挟制情形,臣本应钦遵前奉谕旨以查看海口为名,即日驰赴闽省相机办理。但怡良函称:■〈口僕〉酋定于十月二十九日起碇赴粤』;臣若赴闽中,亦属无益。而粤中离江过远,臣即赶紧前往,已恐缓不济急;两江重地,亦未敢遽事远离。现已将照复该酋之文缮备两分,一寄怡良,交给在闽之酋转送;一寄伊里布,于■〈口僕〉酋到粤时付给,暂抑其凶燄。可否迅赐简员署理两江总督,俾臣得以放心前往查办?或俟该酋回文到日,再行酌定之处?恭候谕旨遵行。

再,该酋照会内称:『八月二十三日,业已备叙』等语。查八月二十三日该酋所递照会,係因定期起碇,欲与臣等话别;臣与伊里布等公同商定,准其进城会晤,所言皆係要约通市,并未提及台湾冒功及各处接仗情形。惟检查接管卷内,镇江职员颜崇礼呈缴该酋告示内有『台湾道等两次将遭风破船之人捉获,诈称打仗得胜以为相待不端之据』;别无照会前来。今该酋照会所称,不过掩饰其败以夸所长,亦无足深论。

谕军机大臣等:

据耆英由驿驰奏:『■〈口英〉咭唎控诉台湾镇总兵冒功妄杀遭风难夷,请旨将该总兵达洪阿交部审办』等语。览奏均悉。前次达洪阿等办理台湾地方事务,经朕加恩奖励;亦因勦捕南、北两路匪徒迅速蒇事,并非专为歼捦夷人起见。两军交战之时,明攻暗袭,势所必然;加以言语不通,来即拒之,又何能望而知其为难民,不加诛戮耶!此事在未经议抚之先,今既和好通商,不当藉口别生枝节;著耆英再行剀切晓谕。现在台湾于九月间救护遭风白夷二十五人,已于十月中旬由该道姚莹给还,该夷目等悬挂彩旗迎接该道上船,持酒起誓,感激天朝;具见彼国颇知恩义,我朝亦并无失信。总之,未定通商以前,两国将备、兵民各有损伤;此时既经和好,从前一概之事各宜置之不论,方能彼此永好,毫无嫌疑。若因达洪阿守御有功转加重罪,试思彼国出力大将,岂能因我国一言遽令废弃乎?倘达洪阿实有贪功妄报情事,将来一经查访明确,自当以中国之例处之,该夷不必过问。至该夷船坚砲利,屡获胜仗,我国伤亡将士甚多;又岂能于事定之后,向该夷一一取偿耶?现在筹议通商正在喫紧,惟有彼此蠲除前怨,速定大局;以期干戈永息,共乐昇平,其利正无穷极也。该国素重信义,如此婉转开导,谅必尽释前疑,同守善定章程办理矣。

闽浙总督怡良奏:

窃臣于本年十月二十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初五日奉上谕:『现在■〈口英〉夷业已就抚,所有台湾被获夷人自可施恩放还』等因,钦此;当即恭录行知台湾镇,道钦遵改送省城。旋据该处禀报,已将所获夷俘除正法、病毙外实存夷目九名,于九月二十八日派委文武员弁开船解送厦门。并报九月十六日复有夷船驶往淡水洋面遭风,经该处照难夷抚卹送郡办理;又有夷船至彼请即交其带回,当即交付,并委从九品张肇变随同送回,于十月初九日放洋、初十日到厦交明。而前次送回之九名,尚无音信。

正据该镇、道所禀,拟先将大概附陈,馀由该镇、道自将办理情形具奏。适接厦门同知禀报,夷酋■〈口僕〉■〈口鼎〉喳于十月十四日从浙江定海开行、十六日早即到福州洋面,因北风狂猛不能进口,守候两日不能久待,即于十八日开行、十九日至厦,遣人至该同知处,述知有话欲与臣面说。续据禀报:台湾夷俘九名,已于二十日解到交还。因思夷性多疑,此番就抚实因耆英、伊里布二人一片血诚,因得帖然驯服;臣当加意抚绥,使之渐消反侧。一面即谕饬该同知,告知即为前往;一面略为布置,先令水师提臣窦振彪至彼探其所商何事?并属留意船砲制度。臣仍带同署兴泉永道刘耀椿、知县史密、胡国荣,轻骑减从于二十二日起身、二十四日行抵厦门;接见窦振彪,知于二十二日先至彼舟与该夷酋相见,彼此均以礼相接,绝不言及何事,但与该提督观看兵船、火输砲位。而于二十五日,臣于未刻带同委员等至彼船上,■〈口僕〉■〈口鼎〉喳不通言语,经吗■〈口礼〉■〈口逊〉、囉■〈口伯〉■〈口聃〉传述;亦请看其船式制度、火轮砲位,极言其所造之难、行走之速。臣虽不知兵,而其长大、坚厚之状与师船迥不相同,则瞭然可睹。其两旁所列之砲,长皆不及四、五尺而有三千斤之重,围圆皆有七、八尺;盖在船施放,总以能旋转装药为主也。至火输之轮,高有二丈馀;两边各有机轴转运,与车之同为一轴者不同。其舱中惟有两大柜,机输悉在其中,无从开看;但见横列六大灶,各深八、九尺。据说每日用煤四十担,用水五万数千馀斤;但如何激动火轮,则无从测其端倪也。臣于周览之顷,即问请见之意;吗■〈口礼〉■〈口逊〉答言:明日上岸再说。臣归至公馆。二十六日未刻,■〈口僕〉酋上岸,于沿海公所再晤,带有十馀人。坐二刻许,诸人先退;■〈口僕〉■〈口鼎〉喳及吗■〈口礼〉■〈口逊〉、囉■〈口伯〉■〈口聃〉三人,又佩刀二人留存。始说台湾所戮之俘均係难夷,伊等欲求伸冤。臣与窦振彪、刘耀椿等告以未和之前,人人得而甘心;岂能比照寻常法律!此时既已议抚,即将存俘送回并救护难夷二十五名交还,尚何饶舌之有!惟早早议定章程通商贸易,以讫此事;如何反覆置议?彼乃说抚务係两江督臣耆英督办,兹有照会一件、又浙江巡抚臣刘韵珂文一件、宁绍台道鹿泽长文一件,求为分递。先出文底请臣阅看,所言极诋达洪阿等办理此事之伪。且谓臣如不为咨递,则伊自遣火轮船送至江宁等语。窃思江、浙两省为其蹂躏,无不惊心破胆;仰蒙我皇上俯念民生,准予通商,夷船悉行退出,俾东南得更生之乐。兹复见夷人驶入,则沿海滨江一带无不震恐。是以偕窦振彪、刘耀椿等于二十七日在臣寓候吗■〈口礼〉■〈口逊〉、囉■〈口伯〉■〈口聃〉来见,复又反复开导,仍前百折不回。至二十八日申刻,将各文并照会臣处一件、附示稿三件与该夷口述之语大概相同送至臣处,并称码头如何建立及通商情形须与伊里布议定再办等语;即于二十九日,径自开驶赴粤矣。臣不得已,当将请为代递之文细述情形,由驿迅速驰寄耆英接收覈办。

臣即于是日起身回泉,即顺览厦门形势并去年抵御处所,豫备极为严整;而四面通海,不必认定一处登岸,此固万无可守者也。所谓大担、小担、青屿、峿屿,皆远在七、八十里内外,断无互为声援之理。且内地水师,从未经涉夷洋;水师提督窦振彪从船上兵丁出身,故船之制作名目一一皆能指名,风云沙线亦复事事熟悉,水师中无能过者。臣密询内地能否仿作?窦振彪说:『内地无此木料,亦无从得此大桅;即不惜帑金成造,非一、二年不可。内地之兵,亦不能驾驶;非在外洋操练、逐一拣选,不能得其人。即有其人,尚须看临时之风水,内河可以趋避。外海之战,无不乘潮乘风;一有不利,祗能儘力往前,断不能逆风潮而退回。若平时追捕盗匪,即现在营船亦可应用』。臣不知海上情形,而其言均切事理,甚有可採。

现在鼓浪屿海面及梅林澳外洋,共泊有夷船二十隻。合併声明。

怡良又奏:

再,台湾正法夷俘一事,经遵旨明白开导;该夷忿忿不平,见于词色。台湾委员知县卢继祖、署守备梁鸿宝送至厦门后,该守备带领兵丁上岸投文,即有夷人带领二、三十人执持刀械,至船搜寻兵弁,欲行杀害洩忿;未经寻获,各以刀斫船板,搏膺切齿。经卢继祖婉为劝慰,大骂台湾文武各官而去;尚令人四出侦探,总欲得兵弁甘心焉。该夷之善于报复,久在圣明洞鉴之中;臣虽开谕万端,终牢不可破。现经赴粤,转移全在此时。

盖台湾虽称天险,实亦不足深恃;且远隔重洋与内地遥遥相隔,设有缓急,商酌殊难。由于内地之船行走全无把握,即如解送存俘自九月二十八日开行、至十月二十二日方到;夷船领取难夷,则一日即至:其难易已可想见。且闻台湾委员言郡城向来不通大船,今岁七月初五至初七风霾狂雨,将三鲲身之小河冲刷至深有六丈馀、宽有十馀丈,距西门不过二里;臣闻此言,为之目不交睫。是地孤悬海外,民气不驯;数载之中,即有乱民不逞之事。虽经随时扑灭,其浮动之俗总不能革面革心;万一该夷凶心未死,辄集多船散布水港之外,则台湾断难固守。设令勾结难民,更致变生肘腋。且大号师船尚小于夷船之三号,在厦门者又悉焚于去年七月;所馀均係小号哨船,更非其敌。商船震于夷船之名,不肯受雇;即以官势行之,亦无安砲之地。寻常御盗所用,不过一、二百斤;若一、二千斤重砲,不特商船无可施放,即师船用之亦往往震散。且经由必与夷船相遇,更无他途可通;其人狡狯非常,岂不知于各口外安船拦截。是兵、饷二者,俱不能以次接济。辗转熟筹,束手无策。臣于用兵之道全未经历,而形势利害理有可推测而知者,与水路提臣密商,均以所虑为是。即密函抚臣将现在情形及豫为布置之处,详细寄知该镇、道加紧豫防;选择妥人,星夜密持赴台,以期无误。此间遗失摺件,未必尽出无因也。

至于福州、厦门两处应行建立夷馆马头之所,该夷自当顺道相度;乃绝不一言,其意亦甚为叵测。

谕军机大臣等:

怡良奏:『■〈口僕〉酋已至厦门与该督等相见,声言台湾所戮之俘均係难夷,欲求伸冤』各等语。此事无论虚实,总在未经就抚以前,该夷不当援为口实;已降旨令耆英再向剀切晓谕矣。惟是犬羊之性反覆靡常,难保不藉端生事,别有要求;该督既查勘厦门地势甚属险要,尤宜会同该提督等督饬文武员弁严加防守,毋稍疏虞。

又谕:

本日据怡良奏:『台湾正法夷俘一事,该夷忿忿不平,见于词色』等语。现在伊里布赴粤办理通商事宜,著即向该夷明白晓谕:夷俘正法,乃议抚以前之事。一经和好,即将所存夷俘九人全行释放;且台湾于九月间救护遭风白夷二十五人,经该道姚莹给还,该夷自必知之。是我朝之恩待该夷,实为诚信,尚复何所猜疑!现已准令通商,务当尽释前嫌,永相和好,以期善定章程。似此婉转开导,谅可释然。伊里布熟谙夷情、深明事势,自必能从长计较、筹画万全,以副朕委任之意也。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六十三。

·二十二日

二十二日(丙寅),钦差大臣广州将军伊里布奏:

窃奴才前在杭州接据两江督臣耆英派弁齎送御宝到省,奴才遵即敬谨收存。旋于十月十九日拜摺后,起程赴粤。十一月十四日,行至江西安仁县途次,接奉军机大臣字寄,十月二十八日奉上谕:『据伊里布等奏「夷酋开船赴闽」各等语,所有一切事宜,伊里布详细筹画』等因,钦此。查夷酋■〈口僕〉■〈口鼎〉喳开船赴闽,奴才亦以为该夷必在福州相度马头及建盖夷馆处所,以备将来通商之地。而现在接据闽浙总督怡良咨称:该夷于到闽之日,即请督臣与之相见;该督臣当即驰往厦门与其会晤,乃该夷并未议及马头,祗以台湾正法夷人一事语涉不平。经该督臣再三开导,而该夷始终均未允服;并呈出告示一纸,求为转咨两江总督耆英查照等情,已据该督臣据实入告。且闻该夷已赴粤省,奴才惟有趱程遄行。俟到粤后,所有一切通商事宜,会同祁■〈土贡〉、梁宝常妥为筹办;诚如圣谕,总当于俯顺夷情之中仍不失大体,方为尽善。

至条约内所需银两,前经会同两江督臣耆英奏明癸卯年夏季,先儘洋商积欠催交;其腊月应给之款,再由关税凑拨。究竟能否足数抑有不敷,容俟奴才到粤后会同祁■〈土贡〉、梁宝常将条约内分年所许银两悉心覈计、通盘筹画,应如何按期交付,不致临时措办不及,再行详议具奏。

谕军机大臣等:

伊里布奏「接据闽省知会遄行赴粤」一摺,昨因怡良奏:台湾正法夷俘一事,该夷忿忿不平;降旨令伊里布婉转开导,由五百里寄知,自必先期接奉。该酋所称「台湾被获夷俘係属遭风至台,宜加抚恤,不应杀戮」等情,天朝统驭外夷,叛则诛之、服则抚之,一定之理;各国遭风难夷,例得邀恩抚恤,示以柔远之仁。若正当铁争之际,突有夷船驶入境内,即使真有遭风情形,安保非用计装捏、伺隙滋扰!台湾两次办理夷俘,均在未经议抚以前,係属正办。至九月间该镇等因知抚议已成,即将该国遭风船隻照例抚恤,并将救护夷人多名点明交还,所办亦属得体。试思该总兵等前次如有妄杀邀功情事,儘可将存俘九人一并诛戮,希图灭口;此理甚明。该酋不应听信释回夷俘一面之词,自生枝节!该酋自谓能重信义,断无不明情法之理;现有接奉御宝,当告以大皇帝优待该夷恩信备至。哋伊里布于到粤后接晤■〈口僕〉■〈口鼎〉喳,按照前后情势剀切晓谕,务令释然无疑,俾抚议不至掣肘为要。

所奏条约内许给银两按期交付之处,即哋会同祁■〈土贡〉、梁宝常通盘筹画,妥为办理。

·二十六日

二十六日(庚午),两江总督耆英奏:

窃臣于宝山途次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十一月初一日奉上谕:『耆英奏「夷船起碇赴闽」一摺,著耆英豫为筹度,接到闽省咨会,务遵前旨剀切晓谕』等因,钦此。臣查前奉谕旨并准闽浙督臣咨送夷酋照会,当经恭摺驰奏在案。兹于十一月十五日在上海舟次,接准闽浙督臣怡良、抚臣刘韵珂录送该酋照会示稿前来。臣详加披阅,该酋于十月二十四日照会刘韵珂文称:『耆部堂在两江总督任内仍理各省通商之务,虽尚欲面议全妥,而仰见大皇帝圣念及远,亦足慰虑矣;实令感恩』等语。虽文多费解,似已知臣钦奉谕旨通筹各省贸易事宜,不敢坚求臣往粤省。而臣于十一月十三日恭录进呈之该酋来文,有「仍望在彼与贵大臣再得面晤」之语;此文填写十月二十二日所发。内黏连一片,所称台湾送回夷俘,又係十月二十六日之事。详阅怡良来函,所有该酋照会臣及刘韵珂之文,係属同日接到转递;乃该酋声叙两歧,不知是何诡计!惟覈其照会怡良文内所言,俱係商办通商事宜。又示底四纸,一係定海民事,俱听地方官经理;一係夷船谕饬上准在定海、鼓浪屿往来,不准阑入别口;馀二纸,即係前次进呈台湾正法夷人欲求伸冤之示。虽未稍露别项要求挟制情事、■〈口僕〉酋亦已前赴粤东,而探报定海夷船尚有四十七隻之多,迁延未去;当此空运漕船尚未全数渡江,重运瞬将接踵而至,诚如训谕不可不密为防备。漕河巡抚诸臣办理一切正值喫紧之际,如该酋仍复狡执有非臣亲往不能商办之处,臣断不敢一面具奏、一面前往。惟有仰恳皇上将两江总督关防交与何人接署,俾臣放心前往?豫为指示;不至临时请旨,以致缓不济急。

总之,该夷性疑重利,注意全在贸易,狡谋亦多;此时抚局已成,固不可不防其狡诈,尤不可不示以诚信(硃批:与朕意相合,已有旨谕卿矣)。是以臣先已出示晓谕滨海地方,如此之筹办善后係为营伍废弛、变通整顿,并非乘时修明武备、重起兵端;以期破夷疑而解民惑,庶可杜该夷酋之藉词、塞好事者之多口,得以先事筹备,永固金汤。否则,筑室道谋,衅端复作,恐有勦抚两无可施之势(硃批:难处者,正在此耳)。

谕军机大臣等:

耆英奏「接准闽浙录送照会办理情形」一摺,前因台湾将夷俘正法,该酋疑有妄杀冒功情事,有旨密谕怡良、伊里布妥为办理;并将查办缘由谕知该督由五百里寄知;计已先期接奉。兹据奏称:『定海夷船尚有四十馀隻之多,现虽未露要求挟制情事,不可不密为防备』等语;所虑亦是。仍著该督体察情形,如有须亲往之处,即将两江总督关防交程矞采署理;一面奏闻,一面迅即起程赴粤商办一切。

据奏抚局已成,固须防其狡诈,尤当示以诚信;业已出示晓谕滨海地方,筹办善后係为整顿营伍起见,以杜夷酋藉口之处;与朕意合。务须妥筹万全,以副委任;切勿稍涉大意,或致另生枝节也。

·十二月初五日

十二月初五日(己卯),提督衔福建台湾镇总兵达洪阿、按察使衔福建台湾道姚莹奏:

九月二十三日,接据淡水同知曹谨等禀:『本月十六日,淡水厅属金包里洋面有■〈口英〉夷夹板船一隻遭风击碎,会营督属救起白夷二十五人』等语。当经批饬『■〈口英〉夷现已受抚,即当妥为抚恤,委员解郡,以凭奏明转交厦门』去后。

兹于九月三十日,据鹿耳门口员报称:『有前次投书之夹板夷船,复从西北驶来外洋停泊正饬查问,十月初一日报称:『白夷数人放杉板到口,称奉有闽浙总督文书,求进城投递』。臣等查该夷既奉有本省总督文书,自当出见接收,未便准令入城。当经熟商,臣达洪阿暂缓出见。臣姚莹先督府、厅、县及中、左、右三营游击在城外公所传见夷官二人,言『督臣文书尚在本船,先来请示;如准来见,该夷上司官即于明日上岸面投』。臣姚莹许其初二日进见。次日午刻,有该夷官(即前来之职比守备、新升都司)你赘同夷千、把总四人上岸,仍于城外公所传见,该夷皆行免冠礼;询以总督文书安在?当即取出呈阅,乃本年九月十五日督臣怡良给鼓浪屿夷水军统领之文,大略言『八月间,接准钦差大臣咨称:「被俘夷人前经奏请释放,所有台湾俘虏倘尚在台湾羁管,希即飞饬该镇、道将各夷人委解鼓浪屿,径行交领」;当经本部堂专弁行文台湾镇、道遵旨办理。因风信靡常,文到迟早不定;计该国差弁赴台时,该处文武未接本部堂公文、不知和好之信,是以不敢擅自接收;候彼中接到文书,自将所留各难民解回厦门交还』等因。该夷今齎此文来台,以为凭据;并钞呈前次来台齎投原文,亦係求将两次所获夷人及船货见还之意,词气尚为恭顺。臣姚莹谕以台湾存留夷目九人,已接奉总督来文,委员送厦交还;夷员问前二次共获一百八十九人,何以只存九人?谕以病毙数十人,馀皆正法。夷官问为何正法?谕以『尔国犯顺,彼此正当交战,蔫有不杀之理!因天朝以德怀远,不轻杀戮;自上年八月及本年五月俘获夷人,皆羁留久之。及尔国在浙江、江南屡次伤我官员、害我百姓,是以大皇帝震怒,台湾军民人人愤恨。五月后,方遵旨正法;仍留头目九人,已属格外施恩』。该夷官语塞,其形益恭。又问近有夷船一隻台洋遭风,係在何处、是何月日?谕以『此乃九月十六日在台湾北路金包里洋面遭风击碎,人皆溺海,地方官救起二十五人。现因尔国受抚,已饬令妥为抚恤,即日委员解郡,禀报督、抚奏明大皇帝,然后送厦交还』。夷官言:『若待禀奏,有需时日。可否恩准来船即行领回』?臣姚莹以其词顺,许以奉有释放夷人前旨;『若尔国诚心恭顺,亦可通融办理』。该夷见允所请,喜形于色,复免冠顿谢,且称『回告本国,亦皆感戴天朝大恩。夷人无以为报,欲求大人一登夷船,俾众夷瞻仰以伸谢悃』;意甚恳挚。臣姚莹伏思自古驭夷,不外恩、威、信三者。台湾两次勦捦夷众,已足示威;生释夷俘,又已施恩。令若不许所请,彼将谓我恇怯,且不足以示信。泉、厦之间咸谓台湾捦斩其人,夷必报复;上年至今,谣言未已。台民日夕摇动,奸人得以乘间煽惑。现察该夷情词恭顺,且彼国大酋■〈口僕〉■〈口鼎〉喳受抚,夷众日久思归,断无敢行滋事;莫如竟往彼舟以观所为,一可释外夷之疑怨,二可安台、厦之人心,三可杜奸人之煽惑,四可细审其舟之虚实。遂允登舟之请。夷官复请示期,许以后一日往;夷官悦谢而去。还商臣达洪阿,亦以为然。当经商定,臣达洪阿若出,不能不以兵从,恐该夷又生疑惧。臣姚莹往,足示怀柔;臣达洪阿坐镇郡城,以存威重。仍委水师副将邱镇功、右营游击吕大升、护左营游击陈连斌于初四日随同臣姚莹并台湾府知府熊一本、台防同知仝卜年、候补同知直隶州知州托克通阿出安平港口往诣夷舟,不携一兵一械;甫出口,夷遣官偕通事乘杉板来迎,禀称其酋悬彩旗百面、备号砲六鸣以待登舟。遥望果见五色綵旗悬挂前后桅索,上下皆满;通事言此乃彼国迎接最尊贵者之礼,非大恭敬,旗不全挂。问号砲何以六鸣?答言先三砲俾众知恭敬天朝,后三砲以敬贵臣。既登舟,夷官五人皆裹甲佩刀、外加长衣如披风状,整列队伍,鹄立舱面以迎。舱面正中,设臣姚莹公座一位;旁列十数座,以待同官。贝茶果,夷官皆亲奉,礼貌极恭。详观其舟,约长二十丈、宽四五丈,两舷各有铜砲八门。砲长仅四尺许、腹围宽约五尺许、砲口围宽二尺许,膛口内外光淨殊甚;进退有机,不以人力。亦用自来火,与鸟枪同。其船三层,中为夷官及白夷所居,下层则黑夷及火药、器械、杂物;馀与颠林供略同,惟两边并无夹层贮水之事。是前次据黑夷头目■〈口目〉唎啌所言,尚有未尽确者。观毕言归,夷官各持酒一瓯,言此太平酒,夷感天朝恩,自此不敢有异,请以此酒为誓。言毕,饮满欢呼。复鸣三砲,送臣姚莹等回舟,并无索取所失船货;察其情状,似已心悦诚服。适初五日,北路委员解送遭风夷人二十五名亦至。讯据头目七多忍占供称:伊等係■〈口英〉咭唎小商船,载白夷二十馀人、黑夷一百数十人,同火轮船一隻前月自舟山撤回广东,驶至台湾洋面遭风。因火轮船上被火,大夷官将伊船上黑夷尽数叫去救护;船上白夷不谙行驶,以致击碎。幸蒙救起,祗求释放回国等语。遂于初六日令厦来夷官写具领状,府、县验明,点交付领登舟;仍准该夷官所请,将总督给与原文同所钞前次来台投文发回,一面照钞存案。臣姚莹复委在台投效之候选从九品张肇銮带同台湾县役齎具督、抚各衙门文禀,即乘其舟齎往厦门投递;知府熊一本亦备文移覆鼓浪屿夷官,布告天朝恩德及此次交还遭风夷人之事。该夷船候风两日,已于初九日辰刻起碇放洋回厦。

硃批:『知道了』。

·初七日

初七日(辛已),钦差大臣广州将军伊里布奏:

窃奴才十一月二十三日行抵江西吉水县地方,接准两广督臣祁■〈土贡〉咨到夷酋■〈口僕〉■〈口鼎〉喳照会。内开:该国难夷遭风飘泊台湾被总兵达洪阿冒称争战俘获多名,贪功妄杀等情,祈求代为陈奏;并称如有不便具奏之处,该夷即架火轮船自赴天津投递。奴才以事涉外夷,有关国体,即拟陈奏。正在缮摺间,随据两江督臣咨到摺稿一件、照会覆文一件,始知■〈口僕〉酋前由福州恳求闽浙督臣移咨之照会示底,该督臣业已钞录呈览,并将台湾总兵达洪阿请旨解部审办;奴才是以未便再行具奏,当即缮写照会及两江督臣照会覆文,驿递两广交督臣祁■〈土贡〉速为转交该酋,谕以前诉各情业由两江督臣入奏,无须急迫,自应静候谕旨遵行。

谕军机大臣等:

伊里布奏:途次接准夷酋照会,当即由粤东转交覆谕,令其静候等语。该夷酋等以台湾所戮夷人称为遭风难夷,哓哓陈诉,居心叵测;不可不明白宣谕,以释其疑。伊里布计日到粤,著仍遵节次谕旨向该酋告以『所戮夷人係在未曾议抚以前,不当以此藉口;至台湾九月间所获夷人,因我朝与尔国业经修好,即已交还,尔等应知感激。现在因尔等原诉,大皇帝已命闽浙总督怡良前赴台湾,如查明达洪阿果有冒功妄杀情事,一经奏到,自有处分』。伊里布惟当熟筹妥办,俾得专意通商,不致再生事端;是为至要。

·十一日

十一日(乙酉),〔两江总督耆英奏〕:

再,臣前因夷酋■〈口僕〉■〈口鼎〉喳投递照会,内称台湾镇总兵达洪阿等将遭风难夷作为接仗俘获朦混奏报,妄行诛戮,求代奏请申冤等情;当经臣就其控诉之词,恭摺奏参在案。臣因此事关繫抚驭大局,是否藉口要挟抑实係遭风难夷?必得访查确实,庶无枉纵。兹晤浙江提臣李廷钰,臣于无意中向其询问;据称『前在潮州镇任内,闻来往行商传言:有夷船遭风漂至台湾为滨海居民攫取货物,将难夷关闭村中;该镇、道查知,并令交出。该居民等因恐解官后即行诛戮,将来夷船前来报复,不能抵御,不肯交出;经该镇、道等再三索要,始行支出。迨闻将该夷正法,该居民等有「夷船若来,惟有戕官以图解免」』等语。臣又访询候补四品京堂臣苏廷玉,亦称『今年夏间回籍,闻民间舟楫往来所言,亦大略相同』。是该夷之欲求伸冤,尚非无端肇衅以图反复。臣查台湾本係浮动之区,倘被夷人再行煽惑,又蹈从前蔡逆窜入台湾故辙,所关非浅。既有所闻,不敢不据实直陈。究竟是否接仗俘获抑或实係遭风之处?应请饬交闽浙督臣详细查明以便覈办,洵足折服夷心,且可消弭内衅,似于夷务、海疆均有裨益。

硃批:『设或如是,岂非欺君误国而殃民!其罪尚可逭乎』?

谕军机大臣等:

据耆英奏:『前因夷酋■〈口僕〉■〈口鼎〉喳投递照会,诉称台湾镇、道等将遭风难夷诛戮,请为伸冤等语;该督接晤浙江提督李廷钰,面加询问。据称前在潮洲镇任内,闻往来行商传言台湾所戮係遭风难夷;并据苏廷玉称,闽省人言大略相同。此案台湾镇、道等是否邀功妄杀?昨已谕令怡良亲赴确查;著耆英将此事情节飞咨伊里布,务当筹画万全,勿令别生枝节,是为至要。

又谕:

前因夷酋■〈口僕〉■〈口鼎〉喳投递照会,诉请台湾镇总兵达洪阿等贪功妄杀遭风难夷,当经降旨令怡良渡台查办。兹据耆英奏:询问李廷钰、苏廷玉等,均有夷船遭风漂至台湾,被居民关闭村中;该镇、道再三向索,始行支出。迨闻该夷正法,居民等有「夷船若来,惟有戕官以图解免」之语。是该酋欲求伸冤之说,并非无因。此事关繫抚驭大局,甚为紧要;况台湾人情浮动,倘被该夷煽惑滋事,所关尤非浅鲜。计怡良接奉此旨,谅已起程渡台查办;或从兵民暗访、或向官吏明查,务得实情,毋得徇隐。如查明该镇、道等实有妄戮难夷、冒称接仗之事,著即传旨将达洪阿、姚莹革职拏问;解至省城,请旨办理。该督所带总兵一员,即著署理台湾镇总兵;其台湾道印务,著熊一本署理。该督仍一面飞咨伊里布、耆英晓谕该夷,俾消衅端。倘怡良稍存隐饰、不肯破除情面,又误抚夷大局,将来朕别经察出,试问怡良当得何罪?懔之、慎之!耆英原奏,著钞给阅看。

·十七日

十七日(辛卯),闽浙总督怡良、福建巡抚刘鸿翱奏:

窃夷酋■〈口僕〉■〈口鼎〉喳到厦情形,臣怡良据实陈奏并咨明钦差大臣广州将军伊里布、两江总督耆英在案。臣怡良在厦门时,因该夷以台湾事啧有烦言,当经遵旨逐层开导,不但坚执不回,并称所编伪示三张欲行刊刻遍贴。故于十月二十九日自厦起身时,即面谕厦防同知顾教忠,令其留心侦察,是否实有其事抑係故作恫喝之词?必须确切访察。旋据揭得伪示一张先行禀覆,迄今未据续缴。查夷酋■〈口僕〉■〈口鼎〉喳之狡狯万端,大率吗■〈口礼〉■〈口逊〉、囉■〈口伯〉■〈口聃〉二人为之导引;所言是否可信,实无从辨其真伪。兹将所撰伪示三张仅贴其一,则其馀必有不实不尽之处;诚恐各国指破其奸,所言不足取信,是以匿而不出。亦明知彼此文字不通,故借张贴以售其奸计。始犹疑其到粤后刊刻,遣人至厦潜贴;待之兼旬、访之数四,而阒然无闻。至台湾现在情形,昨据该镇、道差弁送摺来泉,据称府城尚为安静。臣怡良前嘱臣刘鸿翱密寄信件,并经臣刘鸿翱将饷银、砲位等委员妥为运往;臣怡良又寄信交来弁带与台湾道姚莹,将该夷如何驶船用砲之法详细告知,使其加意戒备。

至泉州所调各营兵丁陆续裁撤,止存一千六百馀名;该夷数四探听,称江、浙各处俱已撤退,何以福建尚有防兵?是其于此事蓄有疑怀,不可不示以诚信,使之坦然无疑而不思反侧;且各营兵丁到泉已及二年,形体则不免疲羸、衣履则相率垢敝,兼之下府溼热鬱蒸、病者络绎,即借此将各兵陆续撤归原伍,仍令各处暗中拣选精壮者听候分起调取,以泯猜疑之迹。泉州係陆路提督驻札,存城之兵尚有二千一百馀名,缓急尚可有备。臣等复承准军机大臣字寄,道光二十二年十月二十八日奉上谕:『本日据伊里布、刘韵珂驰奏:「夷酋■〈口僕〉■〈口鼎〉喳于本月十四日由定海带同吗■〈口礼〉■〈口逊〉等诸夷开船赴闽」等因,钦此。臣等叠蒙训谕,臣夷良于接见该夷酋时尽力开导,置若罔闻;且不言及如何建立马头,总称俟见伊里布后再商。其心甚为叵测,诚如圣谕:「抑或另有诡计,俱未可知」。谨当遵奉谕旨,与窦振彪等密加防范,不敢稍有疏虞;亦不敢稍涉张皇,致该夷别存意见。现准两江督臣耆英咨到砲架图、两广督臣祁■〈土贡〉咨到船图,当密约窦振彪轻骑来泉与陆路提臣普陀保面行商酌,相机办理;则不动声色,免致传播骇听。至夷船在厦港及梅林澳者现有十隻,尚无动作;而安分贸易之人与居民素来良善者,尚复观望不前。总期驻守之船开驶,庶几民无惑志也。

谕军机大臣等:

怡良等奏「夷酋在厦张贴伪示」一摺,据奏「夷酋■〈口僕〉■〈口鼎〉喳狡狯万端,吗■〈口礼〉■〈口逊〉、囉■〈口伯〉■〈口聃〉为之引导;所撰伪示三张仅贴其一,显有不实不尽,恐人指破其奸,匿而不出』等语。览奏均悉。其泉州调防官兵,著即陆续撤归原伍;仍令暗中拣选,听候调取。所有江广等处砲架、船图,著即会同窦振彪、普陀保密行商酌,相机办理。固宜示以诚信,免致猜疑;尤须防其诡计,密为戒备。

另片奏:省河及五虎门酌拨弁兵驻守、添盖砲房兵房并选派水师分段驻守,其馀福宁等府所属各海口调防兵勇概行裁撤,分别归伍、归农之处,均著照议办理。惟厦港及梅林澳现尚有夷船十隻,该督等惟当待以镇静,随时体察;务期商民相安,不可稍存懈忽。

钦差大臣广州将军伊里布奏:

窃奴才行至广东南雄州途次,接奉十一月二十三日上谕:『前据耆英奏「夷酋控诉台湾妄杀冒功」一摺并怡良奏「该夷到闽,因台湾多杀夷俘,忿忿不平」;当已两次谕知伊里布婉转开导,剀切晓谕』等因,钦此。仰惟圣明远鑑,洞悉夷情。奴才现在水陆兼程行走,到粤省后即与该酋约见,恭宣圣旨,告以夷俘被戮一事现为查办,以释其疑而平其愤;即与商议税饷事宜,该夷酋■〈口僕〉■〈口鼎〉喳自当钦遵谕旨静候覆办,不致别生枝节。奴才身膺重寄,恪当竭尽心力,妥为设法;必不使既成之和局复有掣肘,以期仰慰圣怀。

且奴才更有请者,此事果係夷船无砲、夷手无机,该酋诉称係属难夷,似非茫无所据,逞刁挟制。闽浙督臣怡良接奉谕旨,必能仰体圣心,维持大局,妥为奏办。藉非然者,奴才愚昧之见,务求天断。既有两江督臣耆英前摺,即祈採其摺内语,饬将台湾镇总兵达洪阿解京讯问,以完全局而靖海宇;且俾台湾无事,亦正所以保全达洪阿。缘夷人性躁妄动、不知深浅,故事以速息为贵。况抚驭番夷一视同仁,亦昭圣德中外无间之大。

伊里布又奏:

再,奴才前奉本年十一月十一日上谕:饬将咪唎■〈口坚〉夷目咖呢禀陈贸易事宜,到粤会同筹议等因,钦此。窃维「添设马头,番船同来贸易」,前在江宁,夷酋■〈口僕〉■〈口鼎〉喳曾有「各国前来福建、江、浙各处通商,中国但肯允准,该酋断不阻止以求专利」;是其意,已暗有「邀约各国同来商贩」之见。且咪唎■〈口坚〉船前在浙江乞求,今又在广东禀求;佛郎西前赴江宁,大约亦意在通商。若我专准■〈口英〉咭唎添设马头,他国均不准来同贩;恐其船隻、衣服无甚区别,难以辨白。且恐阻止,致生枝节,反使各国以■〈口英〉国藉口。又虑■〈口英〉咭唎串通,一同前来商贩,我亦难于阻遏;反使惠出夷首,而各国德在国、怨在中国,亦为失算。此事惟俟到粤后与督、抚臣熟筹妥议,并须与夷酋■〈口僕〉■〈口鼎〉喳商定,方可议有定局,会奏请旨遵办。至耆英夹片加税之事,查税口添立闽、浙、江南各处,则闽省及江、浙茶叶、丝绸均不经由内地,内地各关俱缺此项税纳;斯夷船呢羽、钟錶亦皆运赴新设马头以货兑货,内地各关兼缺此项税纳。是益在夷人商人之数,即损在官税之数。必须于洋货、内货改设新立关口、酌加税则,以补各内地关口短缺之数。奴才思虑及此,前已行文各内地监督将例收洋货、丝茶详细造册咨送,以凭抵粤后商之督、抚臣酌覈奏加,期于以赢济绌,较之旧额或可能如其数。是无加税之名,而亦不至有减税之实也。大黄产自河南一带,仍须行经各内地关口,可遵旧规抽收,无庸复议。

又,奉十一月二十二日上谕:饬晤夷酋时,晓以台湾正法夷俘一事。现遵钦奉谕旨抵粤会晤,遵照宣示,覆实查办,该酋自应释然无疑;迥异空言开解,可以折服其心。

又,许给银两,亦候到粤与督、抚臣通盘筹算、作何办理逐一议定,具奏请旨遵行。

谕军机大臣等:

伊里布奏「接奉谕旨,俟到粤后妥办」一摺,现在抚议已成,不值另生枝节;著伊里布于到粤后,遵照前旨先将有旨令怡良渡台查办一节,面谕该酋:『此係大皇帝为尔等伸冤之意,毋庸疑虑。至怡良渡台以后查访得实,如果夷船无砲、夷手无械,确係遭风难夷并无滋扰情形,自当治达洪阿以应得之罪』。设或怡良覆到与该酋控诉情节迥不相符,朕办理此事,自有权衡。伊里布惟当婉言开导,务使该夷顿释前疑,不致激成事端。谅伊里布熟悉夷情,必能委曲周全也。

另片奏:咪唎■〈口坚〉、咈啷哂等国同赴马头商贩,俟与■〈口僕〉■〈口鼎〉喳会晤妥议等语。各国同来商贩,若概行禁止,反被该夷影射朦混;是恩在该夷、怨在天朝,诚为失算。伊里布所奏,不为无见。但遽任其同来,难保■〈口英〉夷不以各国分得其利,又酿争端。著伊里布与该酋会晤时从长商办,妥为定议;总期日久相安,不至互生嫌衅,方为至善。

所奏税额一节,是否可行?并著伊里布妥筹定议具奏。

·十九日

十九日(癸巳),两江总督耆英奏: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字寄,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奉上谕:『耆英奏:「■〈口英〉夷控诉台湾总兵冒功妄杀,请将达洪阿解部审办」等语;著耆英再行剀切晓谕』等因,钦此。臣跪读之下,当将怡良奉命渡台覈实查办缘由,缮发照会,飞寄伊里布转给阅看。该酋接奉此谕,自必怀德感恩,倍形慑服;于筹议通商税则事宜,不难迎刃而解。惟该夷从前在粤贸易,该省官商胥吏无不视为利薮,历年科敛费用日增,因之漏税走私无弊不作,为所藐视;遇有华夷交涉事件,又复不能抚驭得宜,该夷每以朦蔽圣聪为词,希图一逞。迨积忿既久,激而生变;然其意不过仍欲另立马头,以祛积弊。今既准其在闽、浙、江苏通商,不涉洋行之手,在该夷业已遂其所欲;而在粤中官商书吏顿失利源,难免觖望。伊里布等职任较大,仅能综其大纲、不能亲理细务;且初到粤省,人地生疏,亦难体察隐微。现止浙江外委陈志刚一员随带赴粤,该弁虽能熟悉夷情,而止此一人,恐其不敷差遣。查有江南效力武举张攀龙,人甚明干,前在江宁往来夷船传述言语,颇中肯綮。现经臣以差取夷酋回文为名,饬令前赴粤东,碓探粤人情形、夷人动静;并俟伊里布驰信来江,再定臣之应往粤东与否。缘此时既未得该酋回文,又未知伊里布等与之见面后情形;且江苏省江防紧要,正与提臣尤渤会勘筹议,似未便舍此而遽赴粤东,转致彼此皆不及兼顾也。又查闽浙督臣怡良录送夷酋照会该督文内,有「贵部堂在厦事宜,或有别议办理之处,希请见覆,以便如议饬行。至闽、浙开口通市,应与耆部堂、伊大臣议定则例,方行开关。俟来年诸事议定,派委郭实猎驻在福州、李伊驻在厦门,以便料理通市之事」。是该酋之在闽通商已有成说;而其开行赴粤尚係遵照成约,欲与伊里布筹议章程,似非别有诡谋也。「长江天险」,自古即有此语;言燕、豫之步骑,不能飞越而南。若海寇之从东来者连樯直入,原无阻碍;自国初被郑成功阑入、扰及江宁后,即教练水兵以备不虞。是以京口水师素称劲旅,江面因之而靖。近年以来承平日久,营伍废弛,又有今年夏间之事;现在欲议防江,必得造船、铸砲、练兵,非仓猝可以奏效。且狼山、福山对峙江口,中间江面计宽八十馀里;一望汪洋,与海无异。其防之之法,亦与防海相等。臣于到任后,即以追捕盗贼、缉拏私盐为名,捐廉雇备民船,调派备弁带领兵丁,上至江宁、下至福山,会同沿江水陆各营梭织巡查。然船小砲少,兵皆不能如从前之出没水中;恐遇敌亦难济事。况综计定海、厦门停泊夷船,尚属不少;此时抚驭稍失其宜,一经衅端重起,我之徵兵、调饷一时不能遽集,而彼之船隻可以顷刻而来,势必措手不及。所恃者,圣明在上,诚求乂安斯民;俾臣下得以坚持定见,委曲求全。俟其通市之后撤回兵船,我之江防、海防亦得乘暇修明,然后徐图制之之术,以冀万全;较之此时之仓猝布置,似更确有把握。盖彼之兵船,日用亦属不赀;既经受抚通商,断不能以持久。而该夷以远来穷寇,疑团不释,即未必遽肯撤兵;彼兵不撤,我又安得不疑。两相猜疑,则今日之议抚仍是了而不了之局。臣受恩深重,膺此艰钜之任;敢不竭尽心力,妥为筹度,以竟厥事而慰圣廑。再,臣现已行抵江阴,会同提臣尤渤查勘鹅鼻觜等处情形。其江、浙两省撤回归营之陝、甘、河南、安徽等省官兵义勇共计一万五百馀名,俱由长江西上,至江浦县登陆前进;已于十一月二十二月全数过竣,行走尚属安静,办理亦无贻误。

谕军机大臣等:

耆英奏「连次接奉寄谕,酌度夷情剀切照会」一摺,现在该夷酋既有「议定则例,开关通市」之语,是在闽通商已有成说;其开行赴粤,似非别有诡谋。该督筹办江防及会商浙省善后事宜正当喫紧之际,且效力武举张攀龙既已前往广东,听候伊里布差遣;所有广东现在光景并各省通市章程,自可由伊里布随时飞咨,商确酌办。是伊二人消息常通,正不必同驻广东始能定议也。著耆英体察情形,倘无必与伊里布面商之处,即著毋庸前往。

又另片奏:咪唎■〈口坚〉等国必欲在闽、浙通商,似可准其一併议定税则,为因势利导之计等语;昨已有旨谕令伊里布妥筹定议矣。该督所称不得于闽、浙、江苏之外另有觊觎,亦不准在闽、浙、江苏专设马头,自应于俯顺夷情之中,示以限制;著耆英函商伊里布熟计万全,具奏请旨。

至该督筹议江防应办各事宜,著仍遵节次谕旨,会同尤渤详加布置,次第举行,以期有备无息;是为至要。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六十四。

·道光二十三年正月初八日

道光二十三年(一八四三)正月初八日(辛亥),钦差大臣伊里布、两广总督祁■〈土贡〉、广东巡抚梁宝常奏:

窃臣伊里布前将到省妥办缘由,恭摺覆奏在案。嗣行抵粤省,与臣梁宝常会商,意见相同。旋据夷酋■〈口僕〉■〈口鼎〉喳来文,订期接见;臣等即于本月二十日率同广东布政使觉罗存兴、江苏按察使黄恩彤、四等侍卫咸龄前往距省六十里之黄埔河面,维时■〈口僕〉■〈口鼎〉喳已乘船至彼,即过船与之会晤。该夷酋摆队奏乐,执礼甚恭。迨义台湾杀戮夷俘之事,该夷酋虽经接到臣耆英、伊里布照会,积愤未平。迨臣等宣示恩旨、明白晓谕,该夷酋似极知感戴,亦复欢忭。据吗■〈口礼〉■〈口逊〉译传该酋之言,声称台湾前获夷人实係贸易夷商遭风覆溺,并非临阵被捦;如果前往争战,断无仅发兵船一隻、毫无援救之理。渠素仰大皇帝仁爱群生,如果知係难夷,必不忍加以诛戮;总以台湾远隔重洋,无从周悉,致达洪阿得以捏情入奏、妄杀冒功,渠实心不甘服。现经奉旨派委大臣渡台秉公查办,渠十分感激;当静候办理,不敢妄有争竞等语。察其情词,尚属恭顺。臣等复谕以现在和议已定,即当料理通商;所有输税章程,亟须议定。台湾一案查办需时,不必观望迟疑,因一端而妨全局,有违大皇帝谆谆训示之至意。该夷酋深以为然,与臣等接晤后,即留夷目吗■〈口礼〉■〈口逊〉、囉■〈口伯〉■〈口聃〉听候议税;自回香港去讫。

臣等复查该夷虽蛮悍性成,颇知守信。即如台湾诛杀夷俘多名,如果该夷酋另有诡谋、藉端背约,前在闽省不难逞凶豕突;乃照会臣耆英、臣伊里布求为代奏伸冤,虽语多桀骜,尚与既抚旋叛者情事不同。且亦恐係台湾原办不实,有以致之。现蒙皇上圣明洞烛,特沛恩纶,该夷酋虽属冥顽,亦有知觉,自当回心向化,不致辄起兵端。惟夷性多疑,迟则生变。仍乞饬下督臣怡良剋期渡台,迅速查办;辨其虚实、权于轻重,必有以释其反侧之心,方足以驯其暴戾之性。此虽案外之一端,亦于全局大有关繫。

谕军机大臣等:

本日据伊里布等驰奏「接晤夷酋情形」一摺,览奏均悉。已有旨由六百里寄知怡良迅速赴台,如查明达洪阿因激于一时气愤,不问入境夷船是否前来争战,遽将夷人悉行捦获、铺张入奏,即将该镇带回福建省城,听候谕旨;并令将查办情形飞咨该大臣。计怡良接奉此旨,自已迅速妥办矣。著伊里布等即将一切通商事宜,次第筹办。得有台湾确信,即行宣谕该酋,释其疑贰;并将本日复有旨催令怡良前往之事,先行谕知,以安反侧。

又谕:

本日据伊里布等驰奏「接晤夷酋情形」一摺,据奏『上年十二月二十日在黄埔河面与该酋■〈口僕〉■〈口鼎〉喳会晤,宣示恩旨,夷酋极知感戴;声称前获夷人实係贸易夷商遭风覆溺,如果前往争战,断无仅发一船、毫无援救之理。现在■〈口僕〉酋已回香港,留吗■〈口礼〉■〈口逊〉、囉■〈口伯〉■〈口聃〉听候议税』等语。前有旨谕令怡良渡台查办达洪阿有无妄杀邀功情事,此时计已起程前往。据该酋声言前获夷俘并非临阵被捦,固係一面之词;惟当浙洋滋扰之时,难保非该镇激于一时气愤,见有夷船入境,不问其是否争战悉行捦获,遂以歼击夷匪铺张入奏,以致该夷有所藉口。著怡良于到台后确切查讯,此事众目共睹,自有公论;不但该酋不能强辩,即达洪阿亦无从讳饰。如讯有前项妄杀情事,即将该镇带回福建省城听候谕旨,另委带去总兵暂署台湾镇篆;一面将查办情形飞咨伊里布,令其宣谕该酋,以安反侧。夷性多疑,迟则生变,务须迅速查办,切勿耽延贻误。

·二十六日

二十六日(己已),提督衔福建台湾镇总兵达洪阿、按察使衔福建台湾道姚莹奏:

窃臣等本年九月初十、十月初九等日先后由五百里具奏遵旨释还夷俘同遭风夷人两次委员护送,先期遣人往鼓浪屿投书及厦门夷官两次来台情形,具奏在案。兹于十一月十八、二十等日接据各委员先后禀称:委员张肇銮随坐来台夷船,护送此次遭风夷人二十五名于十月初八日放洋,初十日即先到厦交收。所有先遣投书之效用李远芳于九月十九日雇坐渔船放洋,遭风漂至广东惠来县地方,由陆路启行;十日十二日甫至鼓浪屿将书投递。其文武委员卢继祖、梁鸿宝护送释回之夷目颠林等九人係九日二十三日放洋,因风不顺,收入澎湖,又值风暴连旬直至十月十九日方息,十月二十一日始到厦门;先有夷船在港口守候,一见委员船到,即将颠林等九人拦去鼓浪屿,尚未给回照。风闻■〈口僕〉■〈口鼎〉喳已到厦门,与鼓浪屿夷商札士必为何忽生异议,以为台湾正法之夷人皆係遭风夷商,不应正法等语。臣等不胜骇异。

查台湾洋面上年八月初一、初五等日,即有夷船在南北洋面游奕;是时并无风暴。及初九日,始有飓风;至十二日申刻,即已止息。该夷船係十三日申刻到鸡笼口外洋停泊,十五日辰刻移泊近口之万人堆洋面;十六日卯刻驶进口门,对二沙湾砲台运发两砲,打坏兵房。我兵亦即放砲回击,见其桅折索断,船即随水退出口外,衝礁击碎。该夷船来台游奕在未起飓风之先,及到鸡笼洋面停泊已在风息之后,且先泊外洋、后进口门,中历三日之久;何得谓之遭风!如係商船,为何开砲攻我砲台?所有取获大小砲位多门及夷人战甲、内地营中砲械尚在可证。及九日初五日,又有三桅夷船至鸡笼洋面攻破我砲台石壁,烧我哨船一隻;因上岸夷人为我兵砲毙,始行退去。似此攻战交锋,何竟讳匿不言而以遭风藉口?本年正月大安之役,先于正月二十四日即有三桅夷船三隻在彰化县之五义港外洋巡驶;臣等设伏定计,密遣渔船诱其搁浅,击破沉溺、杀毙外,生捦夷众颠林等四十九人及广东奸民陈阿盛等,起获砲械内多浙江宁波、镇海营中军器(镌有各营字号)并有起获浙江提督水师号衣、绿色旗帜等件(温州镇左营船隻字号)、局存火药数目、水陆程途里数形势等册摺、浙江巡抚札温州左营包游击捕盗印文二件、又札包游击查获贩买鸦片之闽犯陈往印文二件、颍州营守备札薛外委查守兵陈廷俭有无饮酒生事印文一件,现俱贮库可验。若係商船,何有此物?显係在浙骚扰之兵船,毫无疑义。且据该夷目及广东奸民陈阿盛等供称:係■〈口僕〉■〈口鼎〉喳自定海遣来,持书寻觅台湾逃军张从等内应,相机行事;而张从先于上年即已由台被获正法,果有其人。似此供证确凿之事,乃捏称遭风商船以饰其来台挫衄之耻;夷情狡诈,一至于此!且事在和议未定以前,薄海同仇;即使夷船实係遭风,亦当乘势攻击,方为不失兵机,岂有释而不击、捦而不杀之理!况夷人夹板虽众,其中多係派用商船打仗;胜则称为兵船以耀其武,败则指为商船以讳其短。此固兵家之常,原无足怪。乃于和议已成之后追寻前事,谓台湾不当将其人正法,成何理耶!

臣等幸逢圣明在上,此等无理之言,本不足以上渎宸听。但夷情难定,其在台者已感激恭顺于先,而在厦者忽为此饰情翻异之说;诚恐讹言易滋,于大局甚有关繫。臣等前于夷官二次来台摺内,即附片陈明现在来台夷人虽已悦服,但以江、浙大帮夷船尚未南归,不可不防患于意外。今既有所闻,不取不据实上陈圣鑑;可否密饬当事诸大臣留心体察该夷动静,以善其后?

谕军机大臣等:

前因■〈口英〉夷指称台湾所戮夷俘实係遭风难夷,当命怡良渡台查办;计此时应已东渡。兹据达洪阿等奏:『前年八月夷船在台湾洋面游奕,是时并无风暴;该夷船驶进口门,对二沙湾砲台连发两砲,打坏兵房,我兵随后放砲回击。九月又有三桅夷船至鸡笼洋面,攻破我砲台石壁、烧我哨船。上年正月生擒颠林等夷众,起获砲械、号衣、旗帜及印文等件均係浙江各营之物,实非遭风商船』各等语。著怡良详细查访,倘该镇、道所奏情形竟有虚饰,即遵前旨办理。如所奏皆係实情,亦当筹及大局,将达洪阿撤任,带至省城候旨办理;一面即饬保芝琳接署镇篆。惟是台郡人情浮动、奸宄横行,当该镇新旧交接之际,尤卢匪徒窃发,或生事端;该督务饬保芝琳会同道、府加意防范,无得稍有疏虞,是为至要。达洪阿等原摺,著发给阅看。

·二月初八日

二月初八日(辛已),两江总督耆英奏: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字寄,正日十三日奉上谕:『据刘韵珂奏:上年十二日初六日夷船二隻驶泊石浦洋面』等因,钦此。臣查上年十二日二十四日接浙江抚臣刘韵珂咨:『据署石浦同知黄维诰禀报:「十二月初六日,有夷船二只由北驶至缸丬礁洋面停泊;夷人放杉板船登岸买取食菜,询欲前往福建、山东,路过石浦。少顷,又有夷人手持名帖二纸一书未氏碧、一书得已士,进署求见;接晤之下,求派本地水手领赴福州及山东之登州。当经黄维诰答以石浦渔户素不远出大洋,不便派拨;该夷即回船而去,情殊叵测」。咨请查办』。臣查前据夷酋■〈口僕〉■〈口鼎〉喳议定:除五港口之外,其馀沿海一带俱不准夷船来往。福州虽在五港之内,但现在尚未开市,登州则非该夷应到之地;今求派拨水手领赴福州,係属违背议约。惟覈该同知所禀夷船係从石浦西北而来,先称前赴广东、福建;查石浦之西北即係定海,若由定海前赴山东,当迳望北行,不必南趋石浦。恐係定海夷船之赴鼓浪屿、香港者误入内洋,因多暗礁,是以求派水手领出;言语不通,致有舛错。即经飞饬宁绍台道委员前赴定海跟询;一面咨会伊里布就近向■〈口僕〉酋查问明白,令其切实谕禁,毋许沿途生事在案。

至定海停泊夷船,本由镇海县差探禀报,皆係约略之词。迨署定海同知王丕显到任后,始由该署同知按五日申报一次。其呈报上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起、至三十日文内,叙有咪唎■〈口坚〉船一隻装卖洋布、小呢,又咈啷哂船一隻字样;又据呈报上年十二月十一日起、至十五日文内,叙有咪唎■〈口坚〉船一隻有六、七十人,咈啷哂船一隻有一百多人字样。臣当因咪唎■〈口坚〉、咈啷哂船二隻人数较多,情有可疑;是否即係前报在定海寄泊之船?飞札宁绍台道确查禀报。并行沿海各省:见有夷船驶过,无论南来北往,俱即星飞禀报,以便揆情酌办去后。嗣又据署定海同知于呈报上年十二月十六日起、至二十日文内,叙有咪唎■〈口坚〉船一隻、咈啷哂船一隻装有洋布等货字样;又据另报该二船俱于十二月十五日驶往南洋而去,截至正月初五日止定海共有夷船二十三隻亦在案。

又于上年十二日二十七日,接浙江抚臣刘韵珂咨:『据定海厅绅士金士奎等呈称:「■〈口英〉夷日与定海民为雠,或罚银钱、或加鞭挞,视绅士如捕役,指良民为匪徒」;咨请照饬■〈口僕〉酋严加约束』。又经臣查前据■〈口僕〉酋文称:『嗣后华、■〈口英〉民人彼此友睦,■〈口英〉商在内地暂居,只为利益自图;如与中国商民不睦,利益从何而图!必当常行管束』。今定海夷酋与定民不睦,诚恐激而生事,地方官弹压不及;谕知■〈口僕〉酋,令其飞饬驻定夷目严行约束又在案。

又于本年正月初九日,准浙江抚臣刘韵珂咨:『据署定海同知王丕显禀:「据生监王显金等呈称:定海夷酋郭士立于上年十一月二十八日饬王显金等充当董事,安良缉匪;并逐日交给字条,令其捐银建复书院、育婴院、养济院、苦老院、埋葬尸棺、延请男女塾师教训学生,并捐银给予差役,又令董事、塾师赴夷酋处商量」;咨请覈办』。复经臣查定海地方屡遭兵燹,民间困苦已极。仰蒙皇上如天之德,不惜帑藏,既赏口粮、又给修造房屋之费,并普免钱粮、增广学额;凡所以教养斯民者,业已无微不至。若书院等项固当随时修建,而民间元气未复,断不能有此馀力同时并举。童子读书,其父母自能料理,不必官为延师;女孩以针黹、炊煮为事,从无劝令读书之事,亦无妇女能为塾师者。差役饭食,更无令董事措给之理。生监亦非捦捕匪类之人。必有奸民播弄挑唆,欲令两不相安,从中取利;设或因此激成民变,不独定海夷首无颜对人,更恐各省民人闻风固结,于将来贸易大有关碍。谕知■〈口僕〉酋,令其熟思审处又在案。

旋据吴淞等营、县禀报:『正月初九日川沙厅三尖觜洋面,有双桅夷船一隻由南驶来』。臣当飞饬苏松太道委员驰往,查係何国之船、来为何事?禀覆覈办。并准提臣尤渤知会,已委弁前去查探;夷船于十一日仍望南去,不及询问等情。适接伊里布递到夷酋■〈口僕〉■〈口鼎〉喳照会,内称该酋『原望与臣于广东会面,今奉大皇帝另有调度,实深钦服。现与钦差大臣伊及各位大人筹议诸事,自可妥洽。至台湾诛戮夷囚一事,该酋在江时并未闻知,非敢于受抚后另生枝节;既敦和好,亦不必因此介意,只求大皇帝执法办理』。并准伊里布函称:『已于上年十二月二十日与该酋会晤,情词极为恭顺,惟总以台湾戮俘为藉口。经伊里布恭宣谕旨,该酋颇知感激;即留夷目吗■〈口礼〉■〈口逊〉、囉■〈口伯〉呥在省听候议税』等情。正在覈办间,又准浙江抚臣刘韵珂咨:『据■〈口僕〉酋照会内称:「接定海夷酋知会,现在派委都司官祺烈带领吐咑呤、哔囉■〈口徳〉小船二隻,由宁波之韭山海岛直至香港,测探沿海沙水,改正洋图,以便商船来往;并无别心,不必猜疑防范,阻其买取食物等情」』。刘韵珂以应否转饬遵照之处?咨商前来。臣查覈该酋照会刘韵珂之文,係接到定海夷首知会再行照转,于十二月十九日经广东发递;而其文内「现在派委」四字,则由定海一面派船查探、一面知会■〈口僕〉酋无疑,为时已久。既已无从阻止,即转行沿海亦属不及。上年十二月初六日浙江之石浦所见夷船二隻、本年正月初九日江苏之川沙所见夷船一隻,恐係即此二船。查该夷货船向在广东内洋行驶,係雇本地渔船为之引水。连年用兵係用火轮船探水引导,货船较兵船为重笨,通商之后又不能常用火轮船导引;据称改正洋图以便商船来往,似亦不尽假託之词。惟夷性狡狯,不可深信,更不可稍露张皇;当即密饬沿海文武各官,钦遵节奉谕旨妥为防范。如再有夷船驶至,即示以无疑,直上其船查明实係何国何项船隻?来意何居?星飞禀办;并藉收到■〈口僕〉酋照会为名,用文照覆,告以台湾戮俘已奉大皇帝大公无我、曲示怀柔,不因诛戮在议抚之先置之不问。凡属■〈口英〉夷,必当顶戴天恩,中心诚服,消释嫌疑,永敦和好。至该夷目祺烈带领吐咑呤等二船赴闽、粤沿海测探沙水一节,中国海道愈至内洋,水势愈浅、沙礁愈多,舟行每形阻碍;将来该夷北来商船,断不能常用火轮船导领,亦难常雇中国渔船引水、致多糜费,不若由海水大洋行驶之为稳当。此非心存疑虑,欲令该夷船不近内洋;祗因既经通市,即当彼此相顾,是以推诚向告。其未氏碧、得已士二船及川沙洋面所见之船是否即係吐咑呤等二船?咪唎■〈口坚〉、咈囒哂二船是否已回广东?以后定海夷船如须由内洋南去,务必就近知会宁绍台道行知前途,以免猜疑。切实照知■〈口僕〉酋,令其妥为办理又在案。

总之,夷性多疑而又好动,防之过严,易生猜忌;任其所之,又殊叵测。况我武备尚未修明、民气尚未复元,防亦不胜其防;全在沿海文武各官取鑑前车、卧薪尝胆,勿以抚议为必可恃、亦勿以抚议为必不可恃,更不可稍形恇怯,妄事惊疑。同心协力,外示无猜、内怀慎密。设有夷船驶至,挺身前往晓以至诚、谕以利害,祛其疑而破其奸、镇以静而制彼动。虽狼子野心,不敢信其必无反覆;而诚能格物,似能令其就我范围。否则,徒烦文告,无裨实济。臣现已派委熟悉夷情之洪湖营千总陈百龄带同江宁城守营外委邱永安由江苏沿海一带直至定海密加侦探,冀得实情,以破群疑。

硃批:『所见甚是,妥慎为之』。

·初十日

初十日(癸未),谕军机大臣等:

有人奏:『厦门鼓浪屿寄泊夷船,干预民事。上年龙溪地方黄、吴村庄拾获漂流木筏,事主赴夷告诉,吴姓被焚房屋十三所,黄姓出洋银六百圆获免。又同安附近械斗,夷匪得银助斗。其赴台载米商人在洋被抢,亦诉于夷目代为缉获,财米均分。其闽、广交界之南澳地方,该夷盖馆筑楼,并设教场操演;随处肆掠妇女,擅办民事』等语。如果属实,则夷目干预民事、奸民藉端勾结,不可不防其渐。

再,台湾港口鸡笼山、打狗山二处沙礁甚险,须用平底船及熟谙水路者方能前进;近闻夷船在厦勾引奸民,要用平底船一百四十隻,难保不别存诡计。著刘鸿翱严密访查,务得确实,据实具奏。并著怡良于自台内渡后,严饬该镇、道等于鸡笼山、打狗山及鹿耳门扼要之处加意防范,严缉海盗奸民,慎勿稍存大意。将此谕知怡良、刘鸿翱,并谕窦振彪、普陀保知之。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六十五。

·三月十二日

三月十二日(丁卯),闽浙总督怡良奏:

窃奴才奉命渡台,于到台后沿途访察,并据参将武攀凤、候补知县史密从北路民间访问回至嘉义面禀与询之各官者,无不异口同声,佥谓两次夷船之破,一因遭风击碎、一因遭风搁沉,并无与之接仗计诱如该道所奏者。查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十三日有三桅夷船一隻驶至鸡笼洋面收泊,十六日由万人堆驶至大武崙山后,该夷船遭风冲礁击破,除驾杉板扬帆逃去外,馀皆纷纷上岸向民人求食,遂被乡民捦获;地方官闻之前往,照赏格给赏,将所获各夷解府办理:与原奏不符。复查道光二十二年正月二十九日夜间,有夷船一隻在大安土地公港遭风搁浅自破,除当时淹毙者,馀俱上岸逃窜,均被附近民人招匿家中;文武各官均于初二日赶到,亦如前给赏,令将所获各夷交官:与原奏又不相符。惟大安港夷船所获之枪砲、刀械、号衣、印文各件,实係镇海、宁波之物,经该镇、道验明带回存贮。

窃以此事在未经就抚以前,各视其力之所能至,使该镇、道志切同雠、理直气壮,即办理过当尚属激于义愤;乃一意铺张致为藉口指摘,咎有应得,亦复何辞。奴才因将所访各情面诘达洪阿、姚莹,何以当时如此具奏?始犹坚执前情;诘以访闻之言,遂无异说。因即呈递亲供,求为奏明治罪。惟勾结奸民内变一节,虽据该镇、道审明办理,取有各供附卷;而所获夷人、奸民除正法外,颠林等又遵旨释回,确供无凭再取,即不得借此以掩盖二奏之失。况镇、道大员不能实心求是,殊属辜恩溺职。谨将所访各情据实上闻,或饬部从重治罪、或解部审办?已将达洪阿、姚莹带回内地,恭候谕旨。

谕内阁:

前因达洪阿、姚莹奏报二十一年八月间■〈口英〉夷船隻驶进台湾港口,经该镇、道等督率兵勇击沉船隻;上年正月间复有夷船欲驶进口,经该处弁兵诱令搁浅。节次捦斩夷人多名,并起获内地军械、旗帜等件;叠经降旨将该镇、道及在事出力人员加恩奖赏。嗣因该夷于就抚后投文诉称达洪阿等妄戮遭风难夷,作为接仗俘获朦混奏报;经怡良、耆英先后具奏,当命怡良渡台查办。兹据奏:访问官民佥称两次夷船之破,一因遭风击碎、一因遭风沉搁,并无与之接仗及计诱等事。询之达洪阿、姚莹,亦认係铺张入奏,咎无可辞;呈递亲供,请奏明治罪等语。此事原在该夷未经就抚之先,即使彼时激于义愤,该镇、道等据实入奏,朕自有办理之法;乃欺饰冒功,情殊可恶!一则称为接仗,一则称为计诱;直至怡良渡台查明后,方始呈递亲供认罪,殊属辜负朕恩,自取罪戾。达洪阿、姚莹均著革职解交刑部,派军机大臣会同该部审讯定拟具奏。所有台湾鸡笼、大安两次保奏出力人员除义勇人等外,其文武员弁曾加奖励之处,均著撤销。朕抚驭中外,一视同仁;该镇、道等既有应得之罪,断不肯因呈诉出自外夷,遂漠然置之不问。中外臣民,当共喻朕一秉大公之至意也。

·五月初七日

五月初七日(己酉),署理闽浙总督刘鸿翱奏: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字寄,二月初十日奉上谕:『有人奏:「厦门鼓浪屿寄泊夷船,干豫民事」等语;如果属实,则夷目干豫民事、藉端勾结,不可不防其渐。著刘鸿翱严密访查,务得确情,据实具奏。并著怡良于自台内渡后,严饬该镇、道等于鸡笼山、打狗山及鹿耳门扼要之处加意防范,严缉海盗奸民,慎勿稍存大意』等因,钦此。

伏查臣自上年十二月奉命署理闽浙总督,随即驰抵泉州接篆;距厦门止一百一十里,鼓浪屿寄泊夷船如何动作。得信较速。且水师提臣窦振彪与兴泉永道恆昌均驻在彼,随时探报。数月以来,并未闻有干豫民事之信。兹钦奉谕旨,当即密委署泉州府知府沉汝瀚、调补嘉义县知县胡国荣驰赴同安、厦门、龙溪、南澳等处确查。兹据该委员等先后回泉禀称:访查上年七月间,有商民扎运竹排至龙溪县辖之壶屿港口,被水衝散。适■〈口英〉夷驾驶杉板至彼,见而捞取;该社黄姓,亦驾船拾捞。夷人不依,施放枪砲,致烧燬黄姓草寮一所、住屋二所、黄吴两姓公共神庙一所,又延烧毘连之吴姓住屋九所;旋即乘潮退出,并未伤人。嗣吴姓以事由黄姓争捞起衅,殃及伊等房屋,心怀不甘;控经龙溪县断令黄姓出银四百圆给吴姓赔修,详府批结。则所称黄姓出银获免之说,係传闻之讹。又先于上年六月十二日有过往商船在洋遇盗喊救,■〈口英〉夷杉板数隻追赶盗船至海澄县辖麦坑地方,盗匪弃船登岸跑逃。又上年七月十二日因尾追盗匪放枪,将漳浦县辖谾口等社小船、民房烧燬。以上两案,亦均未伤人;当日载米商船已早向他处贸易,曾否与夷人均分银米,当时未有传闻,无从查询。盖事在■〈口英〉夷未受抚以前,厦门之夷方思寻衅生事,惟其意所欲为,不容绳以法律。自■〈口僕〉■〈口鼎〉喳到厦后,经督臣怡良将前项情由告知,始嘱留厦之酋严束夷众,渐就安静;间向居民买取食物亦係照时价,并无惊扰。即如本年正、二月间,夷人或十馀人、或二三十人先后驾驶杉板至海澄、龙溪等县游玩,经该县等谕以该处并不通商,不能任其进城;该夷即便回船。又访查同安西北各乡向有械斗,离海甚远,为夷杉板所不能到;其离海较近厦门村庄一百数十馀处向无械斗,安有夷人助斗!至夷人在厦勾引奸民要用平底船一节,访之绅民,毫无闻见。据兴泉永道、厦防同知等佥称:如果夷人就厦製造数至一百四十隻之多,亦断难掩人耳目。查台湾各海口商贾帆樯云集,祗要舵工熟识暗礁浅沙,亦不藉平底船方能驶进;且夷船各带有杉板二、三隻,与平底船何异!据查并无其事,尚属可信。惟夷性诡谲,虽已受抚,而防闲总不容稍疏。臣怡良于内渡后,即钦遵谕旨密饬台湾镇、道于鸡笼山等处扼要各口岸,加意防范;并严缉海盗奸民,不得稍涉鬆懈。其闽、广交界之南澳地方,本属瘠土,商旅向不到此;两年来凡夷船经过,南澳总兵一报广东、一报福建。据查夷人去年曾因避风上岸眺望,经渔人喊阻即回;自此之后,该处并未见有夷人上岸,焉有盖馆筑楼、设教场操演、随处肆掠妇女、擅办民事之理!查南澳分隶闽、粤,设有建造滋扰之事,广东早已人言藉藉;该委员等亦断不敢代为掩饰,自蹈欺诬之咎。此臣密查之实在情形也。

总之,■〈口英〉夷甫经就抚,规模初定;必当慎之于始,方克善终将来。粤东饷税议定,开关通商、华夷杂处,一切抚驭防维,益宜筹画尽善,以期相安。臣等惟有督率沿海文武员弁随时认真稽查,斟酌妥办,以仰副圣主轸念岩疆、抚绥外夷之至意。

谕军机大臣等:

刘鸿翱奏「遵旨密查厦门夷船情形」一摺,览奏已悉。现在该夷甫经受抚,防范不可稍疏。著怡良等密饬沿海文武员弁于扼要各口岸,加意巡防;其闽、广交界之南澳地方,尤当实力稽查。将来粤东饷税章程议定后,福建厦门等处即须开关通市,华夷杂处;一切抚驭防维,益宜筹画尽善。该督等务当严饬所属随时认真稽查,以杜奸民勾串之弊;是为至要。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六十六。

·八月二十五日

八月二十五日(乙丑),军机大臣穆彰阿等奏:

窃臣等奉上谕:『达洪阿、姚莹均著革职解交刑部,派军机大臣会同该部审讯』等因,钦此。臣等公同审讯,谨取具达洪阿、姚莹亲供,恭呈御览。

具亲供,达洪阿、姚莹。伏查■〈口英〉夷五次犯台、两次舟破被捦。鸡笼一起,係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十三日夷船到鸡笼口外、十五日进口,十六日卯刻开砲,坏我兵房;我兵亦开砲相持。忽海潮骤起,夷船桅折衝礁击破。大安一起,係二十二年正月三十日卯刻,夷船先在大安港口被渔船诱至土地公港搁浅,达洪阿、姚莹原奏本係据各属文武士民禀报,当时并未有遭风情事。本年正月二十一日总督过台,自鹿港登岸,二十五日到郡,二十六日传旨拏问镇,道以夷船係属遭风商船,与台湾原奏不符,令具亲供。达洪阿、姚莹以该处文武士民两次破获夷船,俱曾验有俘囚砲械、图册、印文属实,本係来台滋扰之兵船;并经台湾府、厅、县委员讯係■〈口僕〉■〈口鼎〉喳自浙遣来,寄书奸民张从内应滋事,是以据情入奏。今夷人事后藉端谲愬,难以口舌较轮是非;镇、道乃奏事大员,自无诿过之理。遵具供辞,自请治罪。伏念达洪阿、姚莹海外孤臣,钦奉圣谕勉以内安外攘,私心惴惴,惟恐疏虞;虽境土安全、无有失事,尚未能仰酬万一。两次捦夷正法,皆文武士民之力,达洪阿、姚莹何敢邀功!夷人五犯台湾未得一利,反被破舟捦斩其所谋诱之奸民、匪船又皆被获,衔恨实深,于受抚后谲词控诉;达洪阿、姚莹计虑麤疏,未能先事料及,以致上烦圣虑,实属辜负天恩。现经本省将台湾道、府案卷同所获夷船各件送部,只求察覈验明,定拟具奏,不胜惴慄之至!所具亲供是实。

谕内阁:

前因已革台湾镇总兵达洪阿、已革台湾道姚莹陈奏不实,派怡良渡台查询;该革员自称陈奏过夸,禀请治罪。特命解京,派军机大臣会同刑部审讯。兹据穆彰阿等呈递该革员亲供,朕详加披阅,达洪阿等原奏仅据各属文武士民禀报,并未亲至访查覈实,率行入奏,本有应得之罪;姑念其在台有年,于该处南北两路匪徒屡次滋扰均能迅速蒇事,不烦内地兵力,尚有微劳足录。达洪阿、姚莹加恩免其治罪;业已革职,著毋庸议。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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