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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学案

第055卷 卷五十五 水心學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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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心學案(下) (黃宗羲原本 黃百家纂輯 全祖望補定)

水心文集(補)

所謂覺者,道德、仁義、天命、人事之理是已。夫是理豈不素具而常存,然而無形無色,人必穎然獨悟,眇然獨見,耳目之聰明,心志之思慮,有出于見聞之外者,不如是,不足以得之。養是覺也,何道﹖將一趨于問學而不變,責難于師友而不息,先義而後利,篤于自為,而不苟于為人。于是死生禍福齊焉,是非邪正定焉,人之大倫,天下國家之經紀,咸取極焉。三代之後,世遠俗壞。士以利害得喪為準的,雜糅其思慮,紛汩其聰明,喜相玩,怒相寇,障固其公共者使之狹小,闡闢其專私者而更自以為廣大。于是獨悟特見之士,覺于道而違于世,昏然為天下大迷。夫以一人而覺一世之所迷,合一世以咻一人之所覺,方交■而未已。而異端之說,至于中國,上不盡乎性命,下不達乎世俗,遂以聰明為障,思慮為賊,顛倒漫汙而謂之破巢窟,頹弛放散而謂之得本心,以愚求真,以麤合妙,而卒歸之于無有,是大異矣。然其覺是也,亦必穎然獨悟,眇然特見,聰明思慮有出于見聞而後可。士徒厭夫雜糅汩之為累,遂舍而求之者十九。嗚呼!道德、仁義、天命、人事之理不可以有易也,夷夏之學不可以有亂也。以世俗之覺蔽其中,而又以異端之覺奪其外,則理之素具者闕,而常存者隱矣。(《范東叔覺齋記》。)

祖望謹案:東叔學佛者也。

佛之學入中原,其始固為異教而已,久而遂與聖人之道相亂。有志者常欲致精索微以勝之,卒不能有所別異,而又自同于佛者,知不足以兩明,而又失之略也。(《李之翰中洲記》。)

程氏誨學者必以敬為始,予謂學必始于復禮,禮復而後能敬。(《敬亭後記》。)

祖望謹案:此是水心宗旨,然非敬何以復禮﹖敬乃所以復禮也,水心言之倒矣!宜乎,東發非之!

箋傳衰歇,而士之聰明益以放恣,夷、夏同指,科舉冒沒,淺識而深守,正說而偽受,交背于一室之內,以是心為殘賊。夷佛,疾疢也;科舉,痒也。(《朱先生祠堂記》。)

世之論嘗曰:「吏必設學,而教且養人最急。」不知吏當先自教且自養,急有甚于人者。燭物之知淺,察己之功不深,意則以教且養者厚民,實則以教且養者病民。且自一令長以上,所關于民,殺活成敗,不可豫測。若但豎數十屋而官,群數十士而飯,而曰教養盡是矣,何其易也!故明恕而多通,吏之所以自教;節廉而少欲,吏之所以自養。少欲則民有餘力,多通則民有餘情。然後推其所以自養者,亦養人廉,推其所以自教者,亦教人恕,此忠信禮義之俗所由起,學之道所由明也。(《瑞安縣學記》。)

浴沂風雩,近時語道之大端也。學者懸料浮想,其樂鮮矣。(《風雩堂記》。)

學不自身始,而曰推之天下,可乎﹖推之天下而不足以反其身,可乎﹖妄想融會者,零落而不存,外為馳驟者,麤鄙而不近。未至于聖人,未有不滯于所先得而偏受者。孔子進參與賜,皆示之一貫。今觀曾子最後之傳,終以籩豆有司之事為可略,是則唯而不悟者自若也;子貢平日之愧,終以性道為不可得聞,是則疑而未達者猶在也。且道無貴而苟欲忽其所賤,學無淺而方自病其不能深乎!(《溫州學記》。)

周衰,不復取士,凍餓甚者,幾不活矣。孔、孟不以其不取而不教也,孔、孟之徒不以其不取而不學也,道在焉故也。後世取士矣,師視其取而後教之,士視其取而後學之。夫道不以取而後存也。(《信州學記》。)

(梓材謹案:謝山所節王氏《困學紀聞》,有一條引水心葉氏云:「周衰不復取士,孔、孟至道在焉故也。」與此複出,刪之。)

三代遠矣,令有政而不知學。孔、孟遠矣,師有道而不知統。(《長溪學記》。)

翹材穎質,將進于道,必約以性,通以心,肝脾胃腎無恣其情,念慮思索無撓其靈,則偏氣不勝而中和全;其學必測之古,證之今,上該千世,旁括百家,異流殊方,如出一貫,則枝葉輕而根本重。(《宜興縣學記》。)

學之高深無窮。子貢為衛將軍語弟子行,而孔子笑曰:「汝為知人矣。」為言夷、齊、趙武、士會、老萊子、羊舌大夫等,皆洙泗以前人也。士不景行古人,積習彌長,而夸近以足己,難哉!(《劉東溪集序》。)

(梓材謹案:下有《陰陽精義序》一條,移入《晦翁學案》。)

力學莫如求師,無師莫如師心。《易》《蒙》之義曰:「山下出泉。」泉之在山,雖險難蔽塞,然而或激或止,不已其行,終為江海者,蓋物莫能禦,而非俟夫有以導之也。故「君子以果行育德」。人必知其所當行,不知而師告之,師不吾告,則反求于心,心不能告,非其心也。得其所當行,決而不疑,故謂之「果行」。人必知其所自有,不知而師告之,師不吾告,則反求于心,心不能告,非其心也。信其所自有,養而不喪,故謂之育德。然則求其心而已,無師非所患也。(《送戴許蔡仍王汝序》。)

不徒善其身者,以人治身,不以身治人。(《送林子柄序》。)

著文者,言之衍也。古人約義理以言,言所未究,稍曲而伸之爾。其後俗益下,用益淺,小為科舉,大為典冊,雖刻穠損華,往往在義理之外,力且盡而言不立。(《周南仲集序》。)

浮屠以身為旅泊,而嚴其宮室不已,以言為贅疣,而傅于文字愈多,予所不解。(《法明寺教藏序》。)

佛學入中國,其書具在,學之者固病其難而弗省也。有胡僧教以盡棄舊書,即己為佛而已。嗚呼!佛之果非己,己之果為佛,予不得而知也。予所知者,中國之人,畔佛之學而自為學,倒佛之言而自為言,皆自以為己即佛,而甚者至以為過于佛也。是中國人之罪,非佛過也。今夫儒者不然,于佛之學不敢言,曰異國之學也;于佛之書不敢觀,曰異國之書也。夷術狄技,絕之易耳。不幸吾中國之人,以中國文字為其學,為其書,草野倨侮,廣博茫昧,蕩逸縱恣,終于不返。(《宗紀序》。)

(梓材謹案:此下有一條,移入《廬陵學案》。)

仁必有方,道必有等,未有一造而盡獲者,此莊、佛氏之妄也。魏益之獨守其悟,百聖之戶庭虛矣!(《陳叔向志》。)

龐蘊夫婦破家從禪,至賣漉籬自給,男女不婚嫁,爭相為死。浮屠世世記之,以為超異奇特。使皆若蘊,則人空而道廢,釋氏之徒亦不立矣。(《鮑清卿夫人志》。)

(梓材謹案:此下二條,一移入《兼山學案》,一移入《象山學案》。)

諸儒以觀心空寂名學,默視危拱,不能有論詰,猥曰「道已存矣」。(《宋廄父志》。)

(梓材謹案:此下一條,移入《象山學案》。)

聞足下欲行天下,求世外之道。舊讀柳子厚文,愛其《送婁圖南序》,使世之君子,畔其道以從異學,勞而無成者,可以自鏡。正使不勞而成,固與龜蛇木石無異。願足下深惟之。(《與戴少望》。)

(梓材謹案:此下一條,移附《丁少詹傳》後。)

垂諭道學名實真偽之說,古人以學致道,不以道致學。道學之名,起于近世儒者,其意曰「舉天下之學,不足以致道,獨我能致之,」云爾。其本少差,其末大弊。(《與吳明輔》。)

老子之徒矜大者,老氏可耳,將以示為士者,可乎﹖天地定位也,人物定形也,壽夭貴賤可約而推也,愛惡苦樂可狎而齊也,人之為天地,天地之為人,統氣御形而謂之道者,非也。(《老子說》。)

《四十二章》,質略淺俗,是時天竺未測漢事,採摘大意,頗用華言以復命,非浮屠氏本書也。夫西戎僻阻,無有禮義忠信之教,彼浮屠者,直以人身喜怒哀樂之閒,披析解剝,別其真妄,究其終始,為聖狂賢不肖之分,蓋世外之論也,與中國之學豈可同哉!世之儒者,不知其淺深,猥欲強為攘斥,然反以中國之學左右異端,而曰吾能自信不惑者,其于道鮮矣。(《題張君所注佛書》。)

(梓材謹案:此條「鮮矣」下有「蜀人范東叔」至「其所知止于此乎」八十九字,移入《止齋學案》。)

《六經》、《語》、《孟》,舉世共習。其魁偉俊特者,乃或去而從老、佛之說,怪神虛霍,相與眩亂。甚至山棲絕俗,木食澗飲,以守其言,異哉!(《老子支離說序》。)

古人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近世以心通性達為學,而見聞幾廢,狹而不充,為德之病。(《題周子實所錄》。)

讀書不知接統緒,雖多無益也。為文不能關教事,雖工無益也。篤行而不合于大義,雖高無益也。立志而不存于憂世,雖仁無益也。(《贈薛子長》。)

欲折衷天下之義理,必盡攷詳天下之事物而後不謬。(《題西溪集》。)

水心外集

今天下之士,惟嗜材桀行者,乃或叩閽言邊,而明見利害之人,則皆深念根本。(《治勢篇》。)

慈溪黃氏曰:此陰不滿于同甫諸人。

理財與聚斂異,今言理財者,聚斂而已。故君子避其名,而小人執理財之權。自古聖賢無不理財,必也如父共子之財,而權天下之有餘不足。奈何君子不理,而諉之小人!(《財計》。)

古者養士而後取,今不養而取之。當因今之學以取士,而務養其心。(《士學》。)

用兵必用詐,自孫武始。武入楚,暴師不返。既,越伐吳,敗于檇李,無救于國。今其氣燄興起,若將與聖賢並稱,而右科學生誦其書,是以不仁之心相授。況今淮以北皆吾民,方當流涕以對之,尚安用武之術!數十年來,天下士好奇,而言兵者尤奇,皆中一時之欲,而不顧天下之利害。必也實言乎不多殺人,邦本不搖,無暴征橫斂,而將得人,則兵可用。(《兵權》。)

王政之壞,始于管仲,而成于商鞅、李斯。若桑弘羊,又管、商所不屑。至唐之衰,取民無所不盡,又弘羊所不屑為。壞之也,非一人之力,則復之也,非一人之功。聖人不千歲而一起,不繼世而皆遇,故與陋俗言王政,終不合。(《管子》。)

莊周知聖人最深,而玩聖人最甚。不得志于當世,而放意狂言。其怨憤最切,然而人道之倫顛錯而不敘,事物之情遺落而不理,以養生送死、飢食渴飲之大節而付之儻蕩不羈之人,小足以亡身,大足以亡天下,流患蓋未已也。(《莊子》。)

唐、虞、三代,上之治為《皇極》,下之教為《大學》,行之天下為《中庸》。漢以來,無能明之者。今世之學,始于心,而三者始明。然唐、虞、三代,內外無不合,故心不勞而道自存。今之為道者,務出內以治外,故常不合。(《皇極大學中庸三論總述》。)

王安石理財法,桑弘羊、劉晏所不道。蔡京之法,又王安石所不道。乃經總制錢等法,蔡京亦羞為之。(《經總制錢論》。)

慈溪黃氏曰:水心論恢復在先寬民力,寬民力在省養兵之費,其言哀痛激切。然後總一篇卒歸宿于買官田,則恐非必效之方也。世降俗漓,法密文弊,民之不可一日與官接,猶羊之不可與虎群也。豈獨官民為然,衣食稍裕之家,以其田使人佃之,所經由不過一二顏情稔熟之奴隸,而已不勝其田主之苛取,奴隸之姦欺矣;至于寶貴之家,以其田使人佃,其苛取,其姦欺,甚至虐不可支,有舉室而逃,捐命以相嚮者矣。顧欲官買田而民佃之邪﹖水心先以溫州為準,欲繞城三十里內,買其田一半,計穀九萬八千一百二十五扛,以養兵二千七百二十二人,監官吏卒掌之者七十六人,鄉官保甲催之者七十人,作米者百二十人,出納期會,下至箕苕帚之費,無不會計曲盡,謂可永免擾民,然必監官、鄉官、吏卒、甲頭人人水心、世世水心其人,則量租可無斛面,納租可無費錢,催租可無摧剝;不然,則今世官取斛面,往往倍正斛,將盡三十里所出,不足以供租之半,納官租之費,一石不下數貫,既盡三十里所出,又須別營錢以納之,吏卒催租,雞犬為盡,徒虧官額,以飽私囊,倍納之外,又將不勝其橫擾,而且立法之細,亦多難久。如監官廳予月支錢二貫,果足以贍其養乎﹖催租甲頭,歲支穀一扛,果足以償其勞乎﹖腳子三十名無給,則家食而官作乎﹖大抵人情之于剝民,如蚊吮血,有隙胥會,監官一員,必增監門,必增斗面,必置機察,江湖乞丐之靡,必于勢要挾書求為司門,為敖口,為催租官,況于吏卒,何可豫防!官租之贏既倍,吏卒之擾又煩,佃戶逃而追業主,業主逃而追親鄰,地荒民散,能保四境之不蕭然乎!

水心語

三江謂吳淞江、青龍江、揚子江。吳人習于水事者云。(補。)

附錄

先生嘗言于孝宗曰:「今天下非不知請和之非義,然而不敢自言于上者、,畏用兵之害也,以為一絕使罷賂,則必至于戰,而吾未有以待之也。其敢自言于上者,非可用以當敵也,直媒以自進也。以臣計之,和親之決不可為,審也,而戰亦未易言。然雖絕使罷賂,而猶未至于遽戰者,蓋戰在敵,使之不得戰在我,所當施行者,有次第焉。」(補。)

陳同甫與吳益恭書曰:「四海相知,惟伯恭一人,其次莫如君舉,自餘惟天民、道甫、正則耳。伯恭規模宏闊,非復往時之比,欽夫元晦已朗在下風矣,未可以尋常論也。君舉亦甚別,皆應刮目相待。正則俊明穎悟,視天下事有迎刃而解之意,但力量不及耳,此君更過六七年,誠難為敵,獨未知于伯恭如何。徐居厚卓然自要立腳,亦與其他士人不同。」(補。)

◆水心學侶

文毅陳龍川先生亮(別為《龍川學案》。)

靖君劉先生愚。

劉愚,字必明,龍游人。太學釋褐第一。教授江陵府。外遷安鄉令,乞致仕。先生行己恭,與人敬,節堅而志厲,學必是古,尤邃講說,能自淺入深,荊人聞者,欣朗開達。年八十三卒。觀文殿學士何公率嘗同舍、故學徒共諡曰靖君。(參《水心文集》。)

(雲濠謹案:《萬姓統譜》載先生與葉水心、項平甫講論不倦,以隱居學道為樂云。)

龍圖項平庵先生安世

侍郎陳先生景思(並見《晦翁學案》。)

徵君王誠叟先生綽

王綽,字誠叟,永嘉人也。有氣節,于書無所不讀,其年輩與水心相等,折節從之,而水心以為畏友。趙汝談嘗薦之,不就。其門人有戴許、蔡仍、王汶,亦皆嘗學于水心,而端明尤、祕書薛蒙尤著。所著有《春秋傳記》及《王徵君集》。(雲濠案:謝山《劄記》作《王誠叟集》。)先生卒于水心之後,永嘉諸老至是盡矣。(補。)

(梓材謹案:先生折節從水心,而水心以為畏友,是未以及門蓄之也,故列徵君于

◆葉氏門人之前。)

水心門人(季節三傳。)

司業陳篔先生耆卿

陳耆卿,字壽老,號篔,臨海人。嘉定七年進士,官至國子監司業。吳子良稱其文遠參洙泗,近探伊洛,周旋賈、馬、韓、柳、歐、蘇閒,疆場甚寬,而行武甚的。葉水心見之,驚詫起立,為序其所作,以為學游楊而文張晁也。水心既歿,先生之文遂巋然為世所宗。著有《論孟紀蒙》、《篔集》,又修《赤城志》。

(雲濠案:《讀書附志》載《篔初集》三十卷,《續集》三十八卷,亦無傳本。今所存者,十之一二。《四庫》釐為十卷,與《赤城志》收入集部。)今祀鄉賢祠。

王大田先生象祖

王象祖,字德甫,臨海人。學于水心,水心所謂塵垢拭杯案者也。其文簡古老健,雖陳篔亦畏之。非有所見不下筆。吳荊溪而下,蔑和也。和厚嚴重,學邃行高,守令欲見不可得。真文忠公德秀極重之。有故人作相,先生已寢疾,猶■數千言規正之,其憫時憂世之心如此,時論比之蘇明允、龐德公、魯仲連云。先生頗不喜同時論學者,嘗有詩云:「、夔、周、召佐中古,蕭、曹、房、杜興漢、唐。因事因時修治效,不談道學又何妨。」是則頗近同甫一派,議論不盡本于水心也。(修。)

王東谷先生汶

王汶,字希道,黃巖人。警敏刻勵,常師事水心,又師王誠叟。取《周易蒙卦》之義,以名其齋。因購古今載籍,枕藉讀之,已而豁然有悟,援筆為文,日數千百言,伯仲陳耆卿、吳子良之閒。所著有《東谷集》。

丁少詹先生希亮

丁希亮,字少詹,黃巖人也。負奇氣,拊躬誓志,自以為不至于所至不止。三十一歲從葉水心學于樂清,同門之士以其義論夸大,相與背笑之,而水心亦以其讀書有數,年已長,微砭厲之。然先生雖俯視一切,而頗自悔少學不力,竭晝夜讀書為文,不啻如嚴父師在旁程督之。又明年,變名字,從陳同甫于永康。同甫驚曰:「是人目犖犖,神諤諤,非妥帖為學徒者,且吾鄉里不素識,得非巖穴挺出之士邪﹖」又未幾,從東萊于明招。則一時碩師良友,名言奧義,貫穿殆盡。嘗服補褐而食蔬薄,手鈔成屋。于是縱筆所就,詞雅意確,論事深眇,皆有方幅。水心亦歎曰:「不圖少詹學倏博,文倏工,淹識練智,麤細並入,非人力所及也。」率以歲日二三留治其家,餘輒屩山航海,一夕竟去。僧坊民舍,隨所棲止,雖在千里外,家事伸縮不失尺寸。不幸四十七歲遽卒。有《丁少詹集》。(修。)

附錄

水心與書曰:「少詹自負太過,慕為豪傑非常之行,輕鄙中正平易之論,而多為驚世駭俗絕高之語,未嘗不太息也。世聞祇常理,君臣、父子、夫婦、朋友、賓主之大倫也,慈孝、恭敬、友悌、廉遜、忠信之大節也。所謂豪傑卓然興起者,不待教詔而自能,不待勉強而自盡耳。」「至於以機變為經常,以不遜為坦蕩,以窺測隱度為義理,以見人隱伏為新奇,以跌蕩不可羈束為通透,以多所疑忌為先覺,此道德之棄材也。」「讀書之博,祇以長傲,見理之明,祇以遂非,故不願少詹如此。」(補。)

侍郎方先生來

方來,字齊英,永嘉人。從水心學,登開禧第。教授安豐軍時,黃榦為通守,又師事焉。知吳江縣,以薦除監察御史。遷左司諫,面對,乞早建儲,及他事,皆剴切。除起居郎,擢權兵部侍郎,知漳州。朱晦庵昔守是郡,北溪陳淳從之學,前守建龍江書院,乃于側建道源堂,祀晦庵,以淳配。奉祠歸里。景定中,推恩特除寶章閣待制。

(梓材謹案:先生本永嘉吳子量高弟。詳見《周許諸儒學案》。)

正字周山房先生南

周南,字南仲,吳縣人。十五六時,視吳下問學止科舉,心陋之,一往旬日,輒棄去,凡五易師,而後登水心之門。初若無所論質,已而耳改目化,氣竦神涌,古今事物,錯落高下,不以涯量,頓悟捷得。常以世道興廢為己重,憂時傷國,老校小史,引坐深語。其治身端行拱立,尺寸程準,廉節整飭。水心于吳下弟子以先生為第一。成紹熙元年進士,對策自宮掖以至廛肆無不及也,而最切于時論者曰:「陛下聰明,為小人蔽蒙有三:一曰道學,二曰朋黨,三曰皇極。夫仁義禮樂是為道,問辯講習是為學,人不知學,學不聞道,皆棄材也。古人同天下而為善,故以道學為名之至美者。小夫譖人,不能為善,而惡其異己,于是反而攻之曰:『此天下之惡名也。』陛下入其說,而抱學負才之士棄矣。小夫譖人猶不已,又取其不應和少罵譏者,亦例嫌之曰:『我則彼毀,爾奚默焉﹖是與道學為黨耳!』陛下又入其說,而中立不倚之士以朋黨不用矣。舉國中之士,不陷于道學,則困于朋黨,唯其不能可否而自為智,無所執守而自為賢,然後竊箕子平康正直之說,為庸人自便之地,而建皇極之論起。夫箕子所謂有為有猷有守,是有材有道操執之人也,汝則念之,斯須不可忘也。不協于極,而亦受之,謂其雖有偏而終有用,亦當收拾而成就之也。今所謂道學朋黨,正皇極所用之人也,奈何棄之,而取其庸人外若無過中實奸罔者而用之,而謂之建皇極哉﹖其故無他,闒適尊異,凡庸當奮興,天下之大禍,始于道學,而終于皇極矣!」考官擬第一,不用,釋褐,池州教授。時天下益攻道學,新昌黃文叔者,其魁也,而先生其婿,罷教授為常州推官。已而主管吏部架閣文字。開禧二年北伐,以先生掌樞密院機速房,大恐,辭曰:「吾方以先事造兵,為發狂必死之藥,敢嚮邇乎﹖」得免,因求補外。水心心惜之,薦以館職。時王師已敗,先生言「善為國者,不執理以強勢之所難,常順勢以申理之所易。今日之急,復和而已,寧使力尚有餘而惜和之早,無使力已不足而恨和之遲。天下繁委,當付俊傑,今廟堂無能,盡出胥吏,使頭廬兒干政接踵,槳酒藿肉,瀾翻其家,根本大壞矣。」政府怒,悔召之,然尚除正字。將逐之,會以憂去。服除還朝,御史誣其盡以田賂蘇師旦,罷。嘉定中,議起之,力辭不赴,尋卒。所著有《山房集》。水心嘗以文字之任當寄之先生,其卒也,哭之慟。予從《永樂大典》中見先生集,果絕工云。(修。)

祖望謹案:南仲少任俠,既從水心,始折節讀書。時吳中道人何簑衣者,頗能道人禍福,光宗賜以宸翰,先生非之,廷對有云:「雲漢昭回,至施之閭閻乞丐之夫。」已擬第一,光宗見而不懌。時鄭文肅公湜言事未報,先生策中又微及之,光宗乃曰:「鄭湜纔入六月,周南何以知之﹖湜固無愛君削■之心,南亦顯非恬退之士。」遂被降。又嘗爭過宮事。

謝山跋南仲《開禧敕》後曰:右周正字《山房》■中《擬開禧奪》《秦檜官諡敕》也。案《建炎雜記》曰:「秦檜之死,其館客曹宗臣為博士,定諡曰忠獻,議狀有『道德高天地,勛業冠古今』之語。開禧初,李季章為禮官,講易以惡諡,奉常定曰:『謬很』,議上,侂冑謂同列曰:『且休!且休!』遂止。然忠獻之告,已拘取矣。侂冑死,乃復還之。今《宋史》《寧宗本紀》大書奪秦檜爵,諡以『謬醜』,以李氏之言核之,非其實矣。」予最愛《敕》中序鄂王冤狀,淋漓悲壯,事雖不果行,要足以吐重泉之氣,所當勒之鄂王墓道,使百世共讀之者也。

進士孫先生之宏

林先生居安(合傳。)

趙先生汝鐸(合傳。)

孫之宏,字偉夫,餘姚人也。水心《習學記言》之作,傳之者三人:其一曰林居安,瑞安人也;其一曰趙汝鐸,樂清人也;而先生序其指曰:「學失其統久矣!本朝關,洛驟興,近世張、呂、朱氏二三鉅公益加探討,名人秀士鮮不從風。先生後出,異識超曠,不假梯級,謂洙泗所講,前世帝王之典籍賴以存,開物成務之倫紀賴以著。《易彖》、《象》、仲尼親筆也,《十翼》則訛矣。《詩》《書》義理所聚也,《中庸》、《大學》則後矣。曾子不在四科之目,曰『參也魯』。孟子能嗣孔子,然舍孔宗孟,則本統離。故根柢《六經》,折衷諸子,剖析秦、漢,訖于五季,以《文鑑》終焉。其致道成德之要,如渴飲飢食之切于日用也;指治摘亂之幾,如刺腧中肓之速于起疾也。推世道之升降,品目人才之短長,皆若繩準而銖稱之。前聖之緒業可續,後儒之浮論盡廢,稽合于孔子之本統者也。」先生之論如此,其于《記言》大旨,蓋發明殆盡。又稱水心以舊敵垂亡,邊方數警,別有後總,祕而未傳,則先生乃葉氏晚年入室弟子也。鶴山先生嘗銘其母墓。居安,字德叟;汝鐸,字振文。先生成進士不詳,其官禮部侍郎,諡忠敏。嶸叟其從孫也。(修。)

王先生植

王植,字立之,金華人,文定公淮之從子也。慶元中,學禁正嚴,先生以宰相家子,匿姓名,舍輜重,從水心于窮絕處。水村夜寂,蟹舍一漁火隱約,先生執書循,且誦且思,聲甚悲苦。其中表有仕永嘉者,月朔設集,先生獨後至,中表戲曰:「上學來邪﹖」自是每歲必一至水心講席,叩以所得,蓋力學之士也。(修。)

廉靖滕先生

滕(雲濠案:一作,通。)字季度,吳縣人,知樞密院康之孫。學于水心,水心異其沈敏,無不洞達,舉直言極諫。孝宗問知世家,甚悅。已而召試,考官謂其輕己,罷之。其後累薦,韓侂冑又忌之。先生知其意,曰:「吾焉用溟涬風波閒哉!」遂不出。水心奏賜廉靖處士之號。晚居吳之齊門窮僻處。官于吳者,知其賢,多就見之,清語終日,不及私。(修。)

侍郎孟先生猷

孟猷,字良甫,隆祐太后曾姪孫,而信安郡王孫也。居吳。水心入吳,先生兄弟最先至,恭謹退遜,不異寒士。其學以觀省密察為主,外所涉歷,皆切于心身,所覺知,皆反于性。凡情偽錯陳,橫逆忽來,幾若無所嬰拂。而筋骸之束,肌膚之會,常得由于順正。其專悟獨了,動用不窮,有非簡策所載者。其立朝無黨與,中立不倚,士大夫敬愛之。累官至籍田令。時學禁正興,建安、長沙、金華、永嘉象山諸弟子,多入錮籍且盡,獨先生超然不豫。然以是不欲官中朝,請外補,累遷至知信州。及學禁漸弛,諸君子稍賜環,先生亦入為都官郎,累遷至尚右郎。兵議起,永嘉弟子與之者多,先生亦被使出淮東。及事罷,貶斥者多,獨先生無及之者。蓋其平心無競,不立岸限,故能立于禍患之表。其後入為軍器監,累遷至刑部侍郎,然亦終不為當國者所容。出知婺州,已而以直龍圖閣將漕江東,尋奉祠卒。先生喜為詩,有《孟侍郎集》。尤愛汲引後進,戶外之屨恆滿。水心于先生之學,惜其尚未能盡究古今之變,博達倫類。然以先生所得觀之,蓋有用功于內者,雖源流出于水心,而其實自得為多。水心之言,不足為先生惜也。(修。)

知軍孟先生導

孟導,字達甫,侍郎良甫之弟也。水心嘗曰:「予講學葑門,紅藥被野如菜。俊流數十,論難捷至,良甫最簡;時然後言,而達甫尤簡,或終席不一語,眾莫測其所至。閒與言時事,無一不精切。」累官大理正,知嚴州。先生所至皆有聲。性介甚,一絲之餽,一縷之謁,無逮門者。而敏甚,弊山訟海,皆得其情。以聚財為諱,以察冤為急,出之以和平中正,故自淳熙以後,議擇理繁劇之臣,先生未嘗不在選中。然執政者曰:「此大儒,先生所為才,非吾所為才也。」卒不果用。再知臨江軍,復為忌者所論罷,而先生亦無意于當世矣。閒居靜坐,隱几噓嗒,驗學講德,戒其子曰:「先后遭家多難,再興家室,俯仰百年,而隆祐之澤遠矣!若等衣食其力,毋得與戚畹齒。仕必由平進,學必依儒。麤糲適口則膏梁疏,毳褐附身則綺羅贅矣!時以為名言。」(修。)

監當邵先生持正

邵持正,字子文,平陽人,以父致仕恩為監當。水心初講學,先生即在學舍中。其後所至皆從之。神暇語簡,不輕變聲色。工于歌詩駢體,沈淪下史,不永其年,水心深痛惜之。(修。)

陳先生昂(祖堯英。)

陳昂,平陽人,其大父堯英嘗三上書闕下,論恢復事,斥和議。高宗令宰相召問,長揖,直指宰相,奏罷之。又三上書政府,詆其誤國者也。先生從水心三十年。(修。)

知州趙嬾菴先生汝

趙汝,(雲濠案:「」一作「讜」。)字蹈中,大梁人。為《水心文集》序。少俶儻,有智略。水心嘗過其家,勸之曰:「名門子,安可不學。」先生自是折節讀書,與兄汝談齊名。以恩補承務郎,歷監行右藏西庫。疏訟趙忠定冤,侂冑使胡紘攻之,坐廢十年。登嘉定進士,後知溫州,居官有政績。嘗言「宗子不忘君,孝子不辱身,臨難則功業當如朱虛,立身當如子政」云。(修。)

監倉夏先生庭簡

夏庭簡,字迪卿,黃巖人也。以進士授長溪簿。少喜讀書,林叔和、趙幾道皆愛之。往來長溪,遂受業水心之門。語不妄發,問則博辯。在官有能聲,調監臨安鹽倉卒。(補。)

鹽官王拙齋先生大受

王大受,字宗可,一字拙齋,饒州人也。居吳。水心弟子,工詩,水心稱之。為人豪邁,頗以經濟自負,吳開府琚客之,以異姓恩澤,奏為紹興鹽官。初,過宮之諫,浮言盈市,先生因開府密奏孝宗:「陛下惟一子,不審處利害,恣國人騰口取名,于家計大不便。且群臣以父子禮,故諍不敢止,陛下何不出手詔曰:『皇帝體不安,朕所深知也,卿且弗言。須秋涼,朕自擇日與皇帝相見也。』」孝宗喜其策,即令琚擬進手詔,會宴駕不果。黨錮之禍作,胡紘等欲一網盡之。先生令開府密言于憲聖,調濟其中,事祕無人知者。徐忠文公徙南安,蔡璉言其謀為不軌,先生力調護之。一日,侂冑女歸寧,忽致忠文書,侂冑發函黯然,即移袁州,尋歸故郡,皆先生所為也。開禧議和,侂冑欲用先生。先生謂:「金以首謀為言,通軍前書,宜勿用平章銜,姑以陳自強主之。全問,則答以今已避位。」侂冑疑其建明漸廣,不從。史彌遠之誅韓也,水心門下士豫之者三人,其二為趙蹈中兄弟,其一即先生也。于是吳綱白上其父開府調劑二宮之功,且言先生實與密謀。先生故負氣,嘗得罪于樓宣獻公之兄,又誚宣獻之文,宣獻頗短之于彌遠,而嗣秀王師揆言于朝曰:「王大受一布衣,凡國之大謀,皆欲討分。」彌遠亦畏先生之才氣,命去袍笏,編置邵武,吳鋼不敢復言。先生遂放浪于詩,以終其身,水心為之序。(補。)

祖望謹案:水心之門,有為性命之學者,有為經制之學者,有為文字之學者,先生欲以事功見其門庭,蓋又別為一家。惜乎!未竟其用也。又案:先生亦預誅韓之謀。

鄧求齋先生傳之(附師曾丰。)

鄧傳之,字師孟,永豐人也。年十三能作賦,十七從前輩曾丰幼度遊,所稱撙齋先生者也。以族父約禮官永嘉,因登水心之門。歸作《求齋記》,欲自求于內,收放心于外。又曰:「博約即顏子之所樂也。」二十一歲而卒。周益公痛惜之。所著有《求齋■》、《易繫辭說》一卷。(補。)

縣令宋先生駒

宋駒,字廄父,宣獻公之後也。南渡後,居紹興。乾、淳之閒,諸儒有以觀心空寂之學起,默視危拱,無所論詰,忽見道體者,先生未信。學于水心,乃從事于古今倫貫,物變終始,所當究極,用功甚銳。家居或踰月不出,野宿或兼旬不返,以讀書為樂。由進士知壽春縣卒。(補。)

學博王先生度

王度,字君玉,會稽人也。學于水心,以太學上舍入對,問同舍時事所宜言,則皆搖首曰:「草茅諸生,何預時事乎!」曰:「不然。罷賢良,策進士,當世要務,無不畢陳,自熙寧行之矣,且更待何日!」于是暢所欲言,而竟以此失上第,。教授舒州,戶外之屨恆滿。侍從薦之,用為太社令,遷太學博士,將召對,益欲發舒,以疾卒。(補。)

領衛厲先生仲方

厲仲方,字約甫,原名仲詳,東陽人也。從水心學,不遠千里同行。獨閉一室,未嘗窺戶。以武學生舉第一,任領衛官,召試閤門舍人,而先生非所好也,尋出知安豐軍。時韓侂冑謀開邊,諜妄言金衰亂,而先生適奏「淮北飢民多叩關求接應者,然非如諜者之導以用兵也」。侂冑遽從夜半下其議,據以起事,于是論者以咎先生,召還閤門,出知和州,權知廬州。時方北伐,先生以能被選,俄召授左領衛中郎將。金人內犯,朝議憂在江北,以先生防守建康。先生有將才,其在安豐,種桑數十萬株,墾田數千頃,置歷陽軍實甚眾。後人卒用其所造九牛弩,射殺金驍將于城下,又用其所製戰車,敗之清水。水心帥建康,訪士于先生,曰:「田琳可。」乃以之戍合肥,而金不敢犯。然先生未嘗識琳也。金人屯定山十餘萬,先生募石斌賢、夏侯成再破走之。金人留六合,水心令先生往解圍,則曰:「鹵且退矣。」不數日而果然。已而復還領衛,臺臣劾其附會開邊,罷官奉祠,尋徙邵州。先生慷慨自喜,少為陳同甫,又從水心,素留意于事功之學,故所至有稱。自侂冑死,凡豫于開邊之役者,不原其人之本末,皆擊去之,雖水心有所不免,而先生竟以此死于邵州,君子惜之。(修。)

常博戴先生栩

戴栩,字文子,永嘉人,岷隱先生族子也。學于水心,得其旨要,故明經之外,亦高于文。嘗云:「《詩》壞于衛宏之《序》,《春秋》誤于公羊之《傳》,《易》淆于三聖《繫》,《爻》、《彖》、《象》之互入,《書》失于孔壁《序》、《傳》簡編之相亂,《周禮》特周公大約之書,當時有未必盡行者。」所著有《五經說》、《諸子辯論》、《東都要略》、《戴博士集》。成嘉定進士,累官祕書郎、湖南安撫司參議官、太常博士。(補。)

知州孔靜樂先生元忠(父道。)

孔元忠,字復君,商河人也。父道,遷居長洲。靖康末,以知兵干何灌,不見用。南渡,復從張俊有功。煬王南下,能以孤軍守鹽城。嘗歎士大夫鮮盡忠者,故名子皆以忠。先生少讀《論語》,謂其父曰:「率而行之,可不媿教忠之訓矣。」水心先生官吳門,見先生所著《論語說》而奇之。遂從受業,其見賞亞于周南仲。以世勛入仕,累調含山尉。水心將漕,欲挽以自助,先生謂:「巡尉法不出差,監司宜守法,不宜任意。」水心是之,不強也。已而鎖廳登進士第。先生初不欲以右班官自見,將應詞科,至是乃止。知金壇縣,有善政。不久為忌者所中,罷。改授淮西總領所藥局,通判常州,已而通臨安府,皆有聲。遷太常寺主簿,大饗閱樂,疏言:「本寺鐘磬,于十二律之外,有黃鍾、大呂、太蔟、夾鍾四清聲,而他律無之。清磬者,子聲也。商、角之不可勝宮,猶臣民之不可勝君。當黃鍾之林鍾八律為宮之時,宮律俱長,商、角促短,于理為順。惟夷則、南呂為宮,則黃鍾、大呂為角,角長于宮,而民勝君;無射、應鍾為宮,則黃鍾、大呂為商,太蔟、夾鍾為角,商、角並長于宮,而臣民俱勝君。故作樂當此四律為宮,則殺其黃鍾、大呂、太蔟、夾鍾四正聲,而用其四子聲。仁宗皇帝嘗行之詔旨,近世頗失此意,非所以尊君,乞行整正。」從之。除太府寺丞,歷知徽州、處州,皆以寬厚勤慎得民。以疾奉祠。先生和平無所矯亢,而臨事以果。嘗曰:「譽極而毀生,利形而害起。」又曰:「溺名則違道,為利則忘義。」既致其事,題其燕居之室曰靜樂。其所著書曰:《豫齋集》二十卷,《論語鈔》十卷,《祭編》五卷,《編年通攷》七十三卷,《書纂》二卷,《攷古類編》四卷,《緯書類聚》二卷。(補。)

進士袁先生聘儒

袁聘儒,建安人。紹熙進士。水心之徒,嘗述水心《易說》。(補。)

(梓材謹案:先生字席之,紹熙癸丑進士。陳直齋《書錄解題》:「述釋葉氏《易說》一卷。」謂正則為《習學記言》,《易》乃席之述釋。)

文懿趙南塘先生汝談(別見《滄洲諸儒學案》。)

葉靖逸先生紹翁

葉紹翁,號靖逸,龍泉人。(雲濠案:厲鶚《宋詩紀事》稱先生字嗣宋,建安人。攷《甲錄》所載高宗航海一條,自稱本生祖曰李穎士,建之浦城人。則建安其祖籍,既嗣于葉,始居龍泉。)其學出于水心,而西山真氏與之最厚,嘗著《四朝聞見錄》。(補。)

縣令毛先生當時

毛當時,知同安縣,祠朱子,嘗學于水心。(補。)

張先生垓

張垓,字伯廣,金華人也。師事水心,所以資給之者甚至。水心帥建康,辟為司屬。先是,大愚得罪,先生棄官,追至信安,為之謀其行李。同甫之被誣,罪且不測,先生奔走經營,卒脫之。(補。)

忠文周先生端朝(別見《嶽麓諸儒學案》。)

通直陳潛室先生埴(別為《木鐘學案》。)

忠肅陳先生韡

陳韡,字子華,侯官人。朱、呂門人,孔碩之子也。嘗從水心學,登開禧進士。賈涉開淮閫,辟為司幹官。淮西告捷,先生策金人必專向安豐,而分兵綴諸郡,使卞整、張惠、李汝舟、范成進各以其兵屯廬州以待,諭曰:「金將盧鼓搥新勝于潼關,乘銳急戰,當持久困之,不過十日,必遁,設伏邀擊之,必可勝。」又使時青、夏全侯金人深入,以輕兵擣其巢穴,第一策也。其後金人果犯安豐,先生再如盱眙見劉,調諸軍擣虛應援,皆行先生之策,遂有堂門之捷。差知真州、提點淮東刑獄,遷至倉部郎中。入對,言:「臣所陳夏、周、漢唐數君之事,如布德兆謀,任賢使能,信賞必罰,區處藩鎮,不事姑息,規摹莫大于此。」盜起閩中,帥王居安屬其提舉四隅保甲,先生有親喪,辭之。轉運使陳汶、提舉常平史彌忠告急于朝,謂非先生莫可平。起知南■,提舉汀州、邵武兵甲公事,詔兼福建路招捕使。賊急攻汀州,淮西帥曾式中調兵由泉、漳閒道入汀,擊賊于順昌,勝之。兵大合,先生親提兵至沙縣、順昌、將樂、清流、宣化督捕,所至克捷。分兵進攻五賊營砦,平之。破潭瓦賊起之地,夷其巢穴。誅汀州叛卒,諭降連城七十二砦,汀境皆平。兼知建寧。衢州寇汪徐、來二破常山、開化,勢張甚。先生命淮將李大聲提兵七百,出賊不意,夜薄其砦。賊出迎戰,見算子旗,驚曰:「此陳招捕軍也!」皆大哭。急擊之,衢寇悉平。知隆興。贛寇陳三槍據松梓山砦,出沒江、廣,所至屠殘。詔節制江西、廣東、福建三路捕寇軍馬。先生奏遣將劉師直扼梅州,齊敏扼循州,自提淮西兵及親兵擣賊巢穴。兼知贛州。斬將士之張皇賊勢及掠子女貨財者。齊敏、李大聲所至克捷。分兵守大石堡,斷賊糧道,遂破松梓山。三槍遁至興寧就禽,斬隆興市。初,賊跨三路數州六十砦,至是悉平。詔獎以「忠勤體國,計慮精審」。進權工部侍郎,仍知隆興。未幾,改知建康。遷權工部、刑部尚書、沿江制置大使。知潭州。召為兵部、禮部尚書兼侍讀,累拜參知政事、知樞密院事、湖南安撫大使兼知潭州。以觀文殿學士知福州。召赴闕,落致仕,充體泉觀使。授福建安撫大使兼知福州。久之,提舉沖佑觀,力請致仕。景定二年卒,年八十三。贈少師,諡忠肅。(參史傳。)

戴先生許

蔡先生仍(合傳。)

戴許、蔡仍與王汶皆水心之徒也。水心嘗送之序云:「戴許、蔡仍、王汶來自黃巖,從王誠叟學。」(參《水心文集》。)

少卿吳荊溪先生子良(見下《篔門人》。)

◆劉氏門人

學士余先生嶸

余嶸,字景瞻,龍游人,左相忠肅公端禮之幼子也。幼學于劉靖君,淳熙十四年擢第,官聖寶謨閣學士。卒,贈龍圖閣學士、光祿大夫。忠肅在慶元,保全定策國老,平停偽學禁錮,號南渡名宰。先生接緒言而傳心印,克為名卿,真西山、陳復齋尤敬重焉。(參《劉後村集》。)

附錄

劉漫堂《通侍郎書》曰:「輿人之誦,在閩惟希元,在浙惟侍郎。然謂希元與人太寬,而決擇或有未精;侍郎持己太嚴,而聽受或有未廣。未精則施行或誤,未廣則聽受或偏,某莫知其言之中否。若必待知其中後言,則已晚矣!故姑言之,惟姑聽而姑容之。」(補。)

(梓材謹案:謝山錄《漫堂集》,此條作「通徐侍郎嶸」。以時地考之,蓋即先生,而誤余為徐也。)

◆王氏門人

尚書尤木石先生

尤,字伯晦,無錫人,文簡公袤之孫也。先生端平初徵為將作監主簿,後為淮西帥,以儒者守邊,威惠兼濟。累進工部尚書,入為翰林學士。卒年八十三,自號木石。(參《姓譜》。)

祕書薛先生蒙

薛蒙,官祕書,與尤並王誠叟門人。誠叟春秋傳紀:「二子守建與括,皆為刊于學。」(參《溫州府志》。)

戴先生許

蔡先生仍

王東谷先生汶(並見《水心門人》。)

◆篔門人(季節四傳。)

少卿吳荊溪先生子良

吳子良,字明輔,號荊溪,臨海人。寶慶進士,官至湖南運使、太府少卿,忤史嵩之。幼從篔學,亦曾登水心之門。篔之統,傳于先生,所著有《荊溪集》。其作《隆興府學三賢堂記》有曰:「道公溥,不可以專門私;學深遠,不可以方冊既。貫群聖賢之旨,可以會一身心之妙。充一身心之妙,可以補群聖賢之遺。孰為異,孰為同哉!合朱、張、呂、陸之說,溯而約之于周、張、二程;合周、張、二程之說,溯而約之于顏、曾、思、孟;合顏、曾、思、孟之說于孔子,則孔子之道,即堯、舜、禹、湯、文、武之道,孔子之學,即、益、伊、仲、傅、箕、周、召之學。百聖而一人,萬世而一時,尚何彼此戶庭之別哉!」(修。)

謝山跋《木筆雜鈔》後曰:「《木筆雜鈔》二卷,諸書目皆云不知作者。愚讀其書,乃水心先生弟子,故于永嘉諸公行事為詳,而所嚴事者,則陳篔。書中有云:『予少時,好為譏切之文,篔袖以示水心,水心曰:「雋甚。」』吾鄉薛象先端明當吳之時,未有吳之筆也。吳似王逢原,惜其好罵亦如之。愚攷之《水心集》中,有《答吳明輔書》,乃篔表弟,當即斯人也。案:明輔,名子良,《後村集》中有其挽詩曰:『水心文印雖傳嫡,青出于藍自一家。尚意祥麟來泰畤,安知怪鵬賦長沙。忤因宮妾頭無髮,去為將軍手汗。他日史官如立傳,先書氣節後辭華。』其為當時直節侍臣如此,而《宋史》不作傳,可怪也。」

聘君車玉峰先生若水(別見《南湖學案》。)

◆孫氏家學

忠敏孫先生嶸叟

孫嶸叟,字仁則,餘姚人。第進士,復中博學宏辭科。官至禮部侍郎兼太子賓客。卒諡忠敏。著有《讀易管見》。(參《紹興府志》。)

吳氏門人(季節五傳。)

承直舒閬風先生嶽祥

舒嶽祥,字舜侯,一字景薛,寧海人也。寶祐進士,仕終承直郎。受文法于吳荊溪,荊溪序其集,以「異稟靈識」稱之。宋亡,避地四明之奉化,與戴表元相友善。所著有《史述》、《漢砭》、《補史家錄》、《蓀墅■》、《避地■》、《篆畦■》、《蝶軒■》、《梧竹里■》、《三史纂言談叢》,又有《叢續》、《叢殘》、《叢隸》、(雲濠案:「叢隸」當是「叢肄」之誤。)《昔遊錄》、《深衣圖說》,共二百二十卷,通曰《閬風集》,(雲濠案:《永樂大典》本《閬風集》十二卷,收入《四庫》。)今多不傳。然自水心傳于篔,以至荊溪,文勝于學,閬風則但以文著矣。(修。)

祖望謹案:荊溪序《閬風集》,以所傳屬之。築閬風臺,讀書其上,人稱閬風先生,亦有宋之遺民也。

隱君劉樗園先生莊孫

劉莊孫,字正仲,寧海人也。其父學與舒閬風齊名,亦荊溪弟子。所著有《劉黃陂集》。(雲濠案:清容居士稱先生有《易志》十卷、《詩傳音》《旨補》二十卷、《書傳》上下篇二十卷、《周官集傳》二十卷、《春秋本義》二十卷,復著《論語章指》、《老子發微》、《楚辭補注音釋》、《深衣考》,所為詩文曰《芳潤■》,凡五十卷,又《和陶詩》一卷。)與閬風同避地于奉化,今但存姓氏于《剡源集》而已。(補。)

(梓材謹案:《戴剡源集》《清容齋記》云:「清容從遊之賢者,天台劉君正仲父,以夷惠清和之說為齋銘。」又有和劉正仲詩,自註云:「劉,號樗園。則先生又與戴戶部相友善者也。又案:謝山修補學案,以先生為名惔,字正仲。攷《任松鄉集》《謹齋記》云:「上虞劉惔養明,故侍御史忠公之猶子也。」蓋名惔者,別一人,今據清容等集以正之。)

◆舒氏門人(季節六傳。)

戶部戴剡源先生表元(別見《深寧學案》。)

林先生處恭

林處恭,臨海人也。性行醇篤,受業于舒閬風。所著有《四書指掌圖》,弟子極盛。水心之學,至閬風師弟後,無復存矣。(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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