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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公全集

曾文正公书札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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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刘星房 咸丰十年闰三月十六日

敝处书籍太少,江西如有殿板初印二十四史,敬求代为购买,虽重价不惜也。如不能得全书,即购得零种,或一史、二史、三、五史、十余史皆可。总以初印为佳,后印者则不足取。

国朝刻书,远胜前代。殿板如《十三经》、《二十四史》、《全唐诗》、《图书集成》、《五经萃宝》、《书画谱》之类,凡初印者,无不精雅绝伦。外板如卢雅雨、卢抱经、黄荛圃、孔顨轩、毕弇山、孙渊如所刻丛书,均工雅可宝。即胡果泉、张古愚、秦恩复、汪孟慈等所刻影宋诸书,及秀野草堂韩诗、一隅草堂白诗之属,亦皆精绝。阁下多藏古书,如遇前项书有初印者敬求代为购买。弟眼蒙非善本书不耐看也。

与何廉昉 咸丰十年闰三月十六日

阁下此次次韵大篇,似较上年三叠,尤为卓绝。“秋长消人”四发端句何减,后有千年,自此开也。愈唱愈高,几欲去天三尺,其谓是乎!

承询及欲购书目,鄙人尝以谓四部之书,浩如渊海,而其中自为之书,有原之水,不过数十部耳。“经”则《十三经》是已。“史”则《二十四史》暨《通鉴》是已。“子”则《五子》暨管晏、韩非、淮南、吕览等十余种是已。“集”则《汉魏六朝百三家》之外,唐宋以来二十余家而已。此外入子、集部之书,皆赝作也,皆剿袭也。入经、史部之书,皆类书也。不特《太平御览》《事文类聚》等为类书,即《三通》亦类书也。《小学近思录》《衍义》《衍义补》,亦类书也。故尝谬论修《艺文志》《四库书目》者,当以古人自为之书,有原之川渎,另行编列,别白而定一尊。其分门别类,杂纂古人成书者,别为一编,则荡除廓清而书之,可存者日少矣。

敝处现无多书,江西如有殿板初印《十三经》、《二十四史》,无论或全部或零种,均乞代买。非初印者,则不必买。此外,嘉道以来,所刻诸影宋本书,亦祈购觅,不惜重价。琐渎清神,不安之至。

致骆龠门中丞 咸丰十年闰三月十七日

左季高自领一队之说,侍劝其不必添此蛇足,今已作罢论矣。渠欲亲临行阵,一试胆气。将来或在希庵营中勾留略久,亦未可知。

袁午帅自去冬绾符以来,军威甚振,惟饷项日绌,朝不谋夕。

李世忠新克全椒,保以提督记名,一门兄弟子侄,均得优奖,管辖一方,自为一种风气。午桥一循克斋归章,终不甚惬人意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闰三月二十日

昨夕得书,及季公所为碑铭。顷又得校定稿本。季公文简重浑括,鄙人岂能更有所赞助于其间,中有一二字未惬意者,谨已注出,未审有当否?侍欲为丹畦立碑于遇害之所,不知英山有巨石可为碑者否?乞一饬查示悉。

拙作碑记一首,抄稿呈台端与季公阅,敬求改正,并求访问当日在英山人员情事,果否符合记文。改定后拟请季公书之,或隶或楷皆可。但嫌文陋且冗长耳。

与李申夫 咸丰十年闰三月二十日

闻石牌须另起屋子,地方并不甚好。此间又须略候罗宅灵柩归来,少为照料。近日势难拔营,胡润帅亦申前说,欲至罗宅吊奠,便来一叙,拟移至城内公馆一住,或久或暂,尚未定耳。前敌气势尚壮否?深为系念。

阁下尚能黎明即起否?不可间断。一事有恒,则万事皆可渐振,无以为小端而忽之。至嘱!

致张筱浦中丞 咸丰十年闰三月二十三日

罗淡翁灵榇于二十一日到宿松境,其世兄赴江干迎接,途次相左,俟其归来,乃可扶归乡间。

萧守带韦、训两部,能在尊处少立功绩,以为至幸。鄙意犹虑萧之才力,不能统六千人之多;又恐韦、训两部,难以水乳交融,不无过忧。敬求台端留心察看,于二者之中,如有一弊,则不特难以图功,且恐另生事端,则不如饬令西旋,请鄂帅分别调度;若二弊皆可无虞,则仍留麾下,多一兵自多一兵之用也。

与彭杏南 咸丰十年闰三月二十四日

到安庆城下扎营;宜深沟高垒。墙子以落雨不塌为佳。濠沟不必多,只要深要斗。有一层靠得住,反胜于二、三层靠不住者。每早三成队站墙子,不特防贼来扑,且规矩习于平日,各弁勇自然人人起早,人人不懒散。

左路六营,望贤表弟与萧孚泗作主。季洪弟于战阵之事较生,不及表弟见得多、办得惯,不可过于推让,反致误事。看得的拿得稳,即与信卿作主可也。

再缓几日,朱南桂来,左路便有七营,沅弟新添二哨来,便有八营。兵力颇厚,只要临阵不忙乱,自然百战百胜。

致罗少村 咸丰十年闰三月二十六日

得来书,知已抵丧次,应少停住,候料理就绪,择日由舟次扶榇至宿城一宿,次日由宿至乡。仆出城八里郊迎,设席路祭。府县迎毕,至城设祭。次日均送出城外。到乡后一切布置,仆再至乡恭吊。候尊信约期可也。

丧事重大繁多,令兄一人照料不到,须择贵族中亲者、贤者帮同办理。足下宜亲笔写信,再三恳求,即人品或不甚纯,平日或不甚洽,均宜恳求。联络孝道,莫大于收族,处乱世莫大于睦邻,二者尚祈留意。宿松黄明府明日再至舟次,可熟商也。

复张廉卿 咸丰十年闰三月二十七日

前敌各军,久应进兵,前以浙警,继以雨阻,未得遽赴。顷始分逼安庆、桐城两路,犹未能直薄城下。地大人众,都未能应弦赴节。读来示,所称“先事熟筹、乘机迅发”云云,为之愧赧。

《援鹑堂笔记》粗阅一、二卷,殊不惬意。凡读书笔记,贵于得间。戴东原谓阎百诗善看书,以其能蹈瑕抵隙,能环攻古人之短也。近世如高邮王氏,凡读一书,于正文注文,一一求其至是,其疑者非者,不敢苟同,以乱古人之真,而欺方寸之知。若专校异同,某字某本作某,则谓之考异,谓之校对,不得与精核大义、参稽疑误者,同日而语。今观援鹑堂所记《幽通》、《思元》二赋,多云何云:“某字《后汉书》作某。”是义门校对之字,而姜坞钞誊之也。间观它卷,亦多誊义门语而已,无所质正于其间。当时批写书眉,本不以为著述之事,后人概以编人笔记之内,殆非姜坞及惜抱之意。若得有识君子披沙简金,非无可采,然非大为淘汰,恐无益耳。

尊作古文著句,俱有筋骨,日进无疆,至为欣慰。辄就鄙见评骘一二,以资互证。仆近亦作得文数首,都不称意。年老目眵,但思多读古书,以补昔日之阙。人事纷扰,不得如意,兹可惧耳。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闰三月二十八日

得专兵赐书,并惠宣纸羊颖,敬谢敬谢。

枞阳已大有备,似须待怀、桐两军扎稳后,再仿迪庵打湖口之法,出奇往攻,乃能得手。目下恐未易攻。若能攻得,敝处必设法守之。此破安庆之要著,自宜竭力以图,但恐难遽攻得耳。

季公闻其大世兄有病,顿动归思。公既有来宿之约,必坚留季老在此奉候也。

复李希庵 咸丰十年闰三月二十九日

顷接惠缄,并抄示云崖一信,及尊处复书,敬悉一切。

国藩前接云崖信,请尊处拨三千人于高桥岭,以保后路,鄙见亦以为然;今读来书,觉尊见更为妥善。盖贵军扎青草塥,原为四应之活着;若分三千人扎高桥岭,则转呆矣。不特目前不能兼顾桐城,且将来北援商固,抽此三千人以去,反摇动怀宁之军心。应即遵照卓见,无庸分拨。至朱、李一军,或照尊缄以八千人入驻关内,三千人仍留高桥;或以九千人人关,二千高桥,已嘱云崖、申夫二公奉商台端施行。

淡公忠榇,初二登岸,初三可至渠家。润帅拟以初五、六来宿松,会往罗宅吊奠。季公及舍九弟均俟润帅来会后,分别赴青草塥等处也。

复彭雪琴 咸丰十年闰三月三十日

专丁至,接手书。

水师不能遽人内湖,必须枞阳打开,乃能入湖,此鄙人所素知,云崖、申夫诸君或未熟悉。阁下与厚庵两君,须步步把稳,不可因陆兵约会,冒险深入,致水师或吃亏,仍无益于陆军也。

张小浦自今年以来,举动不惬人意,所奏事件,前后矛盾。来函所指各端,鄙心亦不以为然。本日接渠咨,又以辅丞带训营三千援剿常州、镇江,而令韦志俊带所部回江滨,交厚庵调遣,此举尤不妥叶。不知辅丞已起程赴常否?曾有禀达阁下暨厚庵处否?

苏州甫得安稳,而贼股直趋镇江,金陵大营又形吃紧。朱云崖等拟以八千人进扎集贤关内,而留三千人扎关外,九舍弟日昨来宿松,当即赴前敌也。

致胡宫保 咸丰十年四月初二日

本日侍出城八里,接淡公忠榇,申刻人城,明日可还乡也。接张小浦信,金陵大营全陷,和张退守镇江云云。大局决裂至此,以后补苴愈难矣。接到寄谕,令都直夫带兵赴江北,公意定拨何营交之,恐贼志不在北窜而在苏、常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四月初七日

得手教,并官、袁各缄,敬悉。

阁下之意,拟围一城,而此外皆作活兵,不作呆兵。季公之意,则并不围一城,概择一便地以扎老营,而伺隙抽兵出而雕剿。鄙意谓两说皆是也。特雕剿须得好将,庶迟速远近,悉合机宜耳。目下先将都公带去之兵将,派拨定局,然后可议。此间以进为防,以雕剿为进之法。至阁下行藏,请来宿松面商。敬办一公馆,颇精洁也。

复李希庵 咸丰十年四月初八日

得惠缄,知台从已至集贤关外,日内想与舍弟会晤,同入关看定营基矣。

云崖打仗,出则向前,人则殿后,此一端已有可为统领之质。又有血性而不忘本,有诚意而不扰民,若加意培养磨炼,将来或可成大器也。此时若遽撤委,犹树木方长,而伐其枝叶,虽未必伤根,而将来重培则更难矣。故鄙意欲仍而不改。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四月初九日

得惠缄,知台旆东来,明日可捧袂矣。

昨夕接奉寄谕,抄呈尊览。池州未克,陆军似难遽至芜湖;芜湖未复,尤难进趋宁国。若不由池州、芜湖,则须由徽州、泾旌以达宁国。子药粮饷俱难,接济亦殊不易。应如何复奏之法,敬求钧裁酌定。季翁之事,天心大转,以后或出任艰巨,或时顾桑梓,进退绰绰,亦足喜也。

与张小浦中丞 咸丰十年四月十五日

敝军自萧浚川、张觊章二人分去后,实已不能成军,勉强添募,得万数百人,令一副将统之。而舍弟照料一切,不足以当大敌。今围攻安庆,赖江中有杨、彭之接济,左路有李希庵之援应,万人而亦可作万五千人之用,故稍足以自立。若舍此而谋他处,则无将之师,万人而仅收六七千人之用矣。

侍目疾未痊,重以肝气时发,常恐陨越,诒戾浙江。罗、王两中丞先后奏请敝部赴援,盖不知萧、张散去,无能为役也。顷奏陈梗概,附告台端,庶蒙朗鉴。

复吴竹如 咸丰十年四月十五日

二月之杪,由胡中丞处寄到惠书,并方君存之一书、《俟命录》三册。闰三月中旬,又接二月赐书,敬悉一切。

《俟命录》在胡宫保大营传观一月,始达敝处。敝营诸友,又展转借观,始归弟手,诵览一过。其坚忍冰蘖,以励岁寒之心;崇奖节义,以激顽薄之俗,与此间胡润帅、左季高、李次青诸君子所论,大略相同。

弟比年亦专讲习勤苦,率属齐民之义,故《俟命录》一书,敝处二、三良友,均切倾企。惟所述时事,类多传闻失实;笔端褒贬,或伤于激。窃意居今之世,要以言逊为宜。有过人之行,而口不自明;有高世之功,而心不自居,乃为君子自厚之道。方君所造,似尚未臻此诣,质之老兄,以为然否?

皖北古多质行之士,欲请方君归来,代弟物色,不必遽责以御侮之才。团练之事,但得一二朴诚之士,加意敬礼,树之风声,以药浮伪之风,而惩猜忌之习,亦自有益于地方,有裨于敝军。敬求阁下代送途费四十金,俾存之兄得以束装南旋。五月间折差进京,即行带银奉赵,无任感荷。

金陵大营溃退,张殿臣不知下落。和、何两帅,退守苏州之浒关,不知苏垣果克坚守否?大局决裂,一至于此。前闻彼中将弁,多挟妇女,散居营外,志满气盈,早虑无以持其后也。

敝部现攻安庆,鄂中诸军,进逼桐城,仍分防霍山、商六等处。三河之失,以未先得庐江之咎,此次已深知之。此外行军之机宜,楚军之利弊,阁下一有所闻,尚乞迅赐缄示。

大小儿去年续弦。诸经《史》、《汉》粗已看过。二小儿经将读毕,《通鉴》亦阅一半。承询附及。近作《丹畦殉难碑记》,录稿奉呈教正。

复汪梅村 咸丰十年四月十九日

顷奉惠函,敬审动止康愉,箸造阉富,至以为慰。

《水经表》闻已告成,即日先付剞劂。虽片羽未足悉瞻仪象,然箧存传书,聊慰暮境,不必索知音于异世,悬重金于国门。想复自慰寂寞,密尔独怡。又闻暂羁鄂渚,时动归欤之叹。庄舄吟越,陆机思吴,古有同情,宜所眷眷。

惟自三月克复杭城以后,东坝、溧阳、溧水相继不守,金陵大营溃退,镇江、丹阳旋陷,苏、常危如累卵,皖南、徽宁等处,亦复寇贼纵横。不特钟山石城沦为异域,即绩溪横经之所,亦自风声鹤唳,靡有定居。

胡润帅躬吐握之风,广蒸蒸之孝,求善若渴,众流仰镜。阁下当且住为佳,无遽兴远引之念。至要至要。

国藩目疾时作,精力日疲,久思乞其不肖之躯,养拙家山;而军事反复,洎鲜佳问。比以吴越之警,东南抢攘,并闻海运米船,截阻海中根本之地,弥切杞忧。尚尔承乏行间,百无一补。倘蒙惠示好音,砭切顽陋,实深企幸。

复陈作梅 咸丰十年四月二十三日

前接复缄,敬审动履康愉。敝乡山水,寒门微薄,不以为陋,安之若素,至以为慰。

浙江克复,私心庆幸。以为东南非常之福,妄冀金陵指日可克。不料东坝失守,溧阳、溧水,相继沦陷。其时即拟专缄奉布,与少荃熟商。以阁下春晖恋切,而三千里外,断不能遽返珂乡,不如姑隐此恶耗,待二溧克复,一并缄告。乃未几,而闻金陵大营于闰月十六日全数溃退,和、张二帅走保镇江,旋复退保丹阳。又未几,而闻丹阳于二十九日失陷,张帅不知下落,和帅退至常州。又闻何制军于初五日退至苏州,无锡于初十日失守。噩耗迭至,寸心焦灼。既叹大局瓦解之速,又念阁下将母之情。正思飞缄奉告,本日又接张筱帅信,苏州于十三日失守,东南局势一变至此,虽曰天意,亦岂非人谋之不尽臧哉!

浙江新复之余,百物荡尽,贼若再去,恐亦难保。计自淮扬以南至钱塘,东薄海,西至安庆,皆已沦为异域,此后从何处下手?阁下闻此信,定知寸心如焚,下走恐亦不免有吴越之行,请回敝营,共商公私至计。书不百一。

致郭意城 咸丰十年四月二十三日

昨闻苏州失守之信,专函飞告骆帅,想亦入览。

凯章观察一军,请即迅令东来。若竞至江西抚州一带,听调亦可。贼既得志于苏,恐其一面攻浙江,一面扰江西。若既到江西,则我湖南守东界之兵,非四、五万人不可。未到江西,则江西守东北界之兵,不过二万余人,已敷分布。凯军若来,鄙意且先令保广信、景镇等处,固江西即所以固吾湘也。尊意如以为然,则请商之龠帅行之。左季翁亦于节前可抵长沙矣。京漕忽断,根本大亏。鄂饷日绌,楚军亦当不支。天下事何日大转乎?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四月二十三日

得浙抚十四日信,贼未破常州,而先至无锡。阊门、胥门,锦绣之地,皆逃兵所烧,古所称“勿戢自焚”者耶?渠发信时,尚未知十三日苏州失守之事。此时贼踪,恐已入杭境矣。欲保湖广,必先保江西。我公有何良策,祈即详示。尊处零星事件太多,似须请一好手代办,留此心专虑大事何如?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四月二十四日

昨夕得惠缄并官帅缄。今早又得赐函,并京信各件,敬审一切。

都将军拨马步队,是大难事。不与以精劲者,非所以待直夫;与以劲旅,又恐葬送好兵、好勇也。且各步队,久依慈云,亦未必肯舍此它适。此事虽以公之宏才,亦费平章耳。

云仙不知何以尚未出京。各京信不甚迫切。盖不料苏、常不保,东南决裂至耳。舍弟等在安庆,已兴工掘长濠,将来进退弥难。

与刘养素 咸丰十年四月二十四日

苏州既破,浙亦可危。六、七月间,贼必分大股上窜江西,不可不先筹防守之法。景德镇,浮梁一带,可依山险修立碉堡,庶守兵百人,可当五百人之用。求阁下查勘。共应修碉若干。迅赐开示。两湖、江西三省,并力共保,庶有济乎!

与李申夫 咸丰十年

用兵久则骄、惰自生,骄、惰则未有不败者。勤字所以医惰,慎字所以医骄,此二字之先,须有一诚字以立之本。立志要将此事知得透,办得穿,精诚所至,金石亦开,鬼神亦避,此在己之诚也。人之生也直,与武员相交接,尤贵乎直。文员之心多曲、多歪、多不坦白,往往与武员不相水乳,必尽去歪、曲私衷,事事推心置腹,使武人、粗人坦然无疑,此接物之诚也。以诚字为之本,以勤字、慎字为之用,庶几免于大戾,免于大败。愿与阁下共勉之。

复李希庵 咸丰十年四月二十六日

接惠函并赐名马,感纫无似。凡受惠皆须即日申谢,惟受马宜略缓再谢。近日风气,马之上驷,必自珍秘,而以下驷应客,恐贤者或不免为习俗所移。今早试骑一次,诚有德骥之风,而无厌之求,更觊觎得一力骥也。

苏、常失守,杭州亦岌岌可危。东南大局,决裂至此,不知尚有何术可以挽回。国藩昨办一咨,咨两湖、江西各帅,兹抄稿呈览。应如何保全江、楚三省,以为恢复下游之根本,敬求阁下深思熟计,详细见示。此贼断非能成正果者。吾辈若同心协力,早作夜思,未必不可挽回于万一。大约勤字、诚字、公字、厚字,皆吾辈之根本,刻不可忘。而目前规画大局,御贼匪秋间两路大举之狡谋,则尚有非此四字所能救急者。现奉寄谕,饬国藩往援苏、常,盖不知苏、常已失也。鄙意楚军刻不能救援下游,且当竭三省全力御贼匪秋间之大举。如能于秋间两路大捷,然后有余力兼谋下游,目前实有不逮。尊意以为何如?

桐城乡间,此时尚有书可买耶。鄙人尝谓古今书籍,浩如烟海,而本根之书,不过数十种。经则《十三经》是已,史则《廿四史》暨《通鉴》是已,子则《十子》是已、五子之外管列、韩非、淮南、鹃冠,集则《文选》、《百三名家》、暨唐宋以来专集数十家是已。自斯以外,皆剿袭前人之说以为言,编集众家之精以为书。本根之书,犹山之干龙也,编集者犹枝龙护砂也。军事匆匆,不暇细开书目。阁下如购书,望多买经史,少买后人编集之书。为要。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四月二十六日

昨夕奉寄谕,饬国藩援苏、常,尚不知苏、常已失,又未接王雪轩两次请援之奏,计日内当又有谕旨迭至。陈狗既定两路大举上犯江、鄂,我楚师似当竭五、六两个月之力,谋所以御之。若秋间能力挫凶锋,庶此后江、鄂可保,而江浙可徐图也。若不力固上游,而先救下游,则其祸必速而烈,惜无人抉明此机于九阍。公意以为何如?

复彭雪琴 咸丰十年四月二十七日

狗逆大举上犯之说,深为可虑。国藩咨请三省合防,抄稿呈览。若能得池州,则军驻池州,可与宁国一军通气。并可由宁国造战船出南漪湖,与外江水师两面夹攻。芜湖南岸之事,庶有转机。第恐韦部太单,不能破池州耳。

复官中堂 咸丰十年四月二十八日

接奉二十六日惠缄,敬悉一切。国藩菲才,又兼近日精力疲乏,何能当两江重任。惟苏、浙糜烂已极,自不能不闻命即行迅速南渡,冀徽、浙保全,贼不遽犯江西,犹当力固两湖、江西三省,以为恢复下游之根本。至安庆撤兵,恐桐城亦当同撤。不特前功尽弃。鄂之边防,亦属可虞。如有可以不撤安庆之法,敬求训示,国藩必谨遵行。固楚边即所以图两江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四月二十八日

本日接官帅咨,知有署理江督之命,以菲才而兼之,近极惫弱,何以当此重任。然苏浙糜烂,自不能不闻命即行迅速南渡。大局仍当如鄙人前咨,固江西两湖,以为恢复下游之根本。侍进兵约分两路:沿江则池州、芜湖一路,傍山则徽州、宁国一路。若浙江不守,又当另添广信、衢州一路。此刻实无许多兵勇,奈何!

安庆一军,以不撤动为妙。一撤则桐城亦当撤退,不特前功可惜,即鄂疆亦良可虑。即侍在皖南,亦不能与江北通气。有何良策,不动安庆之军,敬求训示。至要至要。

安庆不得,终无克复金陵之理。故浅见不欲轻动安庆之师,此外筹饷有何方法,望详悉见示。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四月二十九日

接二十七夜两次手教,并丁、汪两信。当此大局震骇之际,读二君信,为之气壮。应即抄一通于坐右,气馁时一为省览。

大缄未蒙详示一切,兹将鄙易条上一二:

——侍虽办两江之事,而前日咨商三省合防之局,仍不可变。固上游以为图下游之根本,一定之理也。江北、江南,总求呼吸相关。侍驻南岸,求阁下移驻宿松,相距较近,以便随时飞商一切。仍拟造渡船一百号。每号可载六七十人,置于东流,安庆之间,南北两岸有非常之警,则渡兵过江,互相救应。

——南岸分兵三路:第一路在山外滨江,由池州以规芜湖;第二路在山内,由祁门至徽州、宁国;第三路专守广信、贵溪、弋阳,恐贼上窜江西。第一、第二路之兵,应由国藩带去。第三路之兵,拟请次青招三千人,现有平江勇五千,合为八千,概归次青、幼丹及饶廷选三人管辖。幼丹处即日当专折奏请出山。

——侍所带之兵,拟带霆字全军、张凯章一军、礼字二营,共万一千人,分为山内、山外二路,本太单薄。目下一二月内,霆、凯二营不能遽到。必先带万人南渡,或带希公一军,或请希代围安庆,而侍带沅弟一军皆可。待一二月后,霆、凯皆到,或希或沅,侍必仍令其渡回北岸。盖侍以北岸为根本。若有胞弟倚公在北岸,则侍之本固矣。

——舍弟沅甫一军,拟令再添二千人,足成万数。于其中抽出朱、唐二人,仍归侍身边护卫。侍之第一、第二路得春霆、凯章、云崖三人在南岸,差足自立。礼、希、沅皆在北岸,万无一失。若希庵能再以成大吉畀我,则南岸亦渐壮盛。

——侍之饷项,拟派李筱泉与李辅堂专办江西牙厘。奏明江西全省钱漕归中丞收,牙厘归侍收。其抽厘章程及厘局用人之法,与具奏立言之法,均求指示。

——多公不肯分兵,都公如何赴扬州去调拨步队,亦极不易易。查淮扬下河七州县,若就场征课,益以钱漕厘金,每年可得六七百万。若得能办吏事、善理财用者,代都公此席,江北之事非不可为也。阁下心中如有其人,当会奏请都公免此一行。如无其人,却不敢奏。都公此行,大有损于鄂,却无益于淮扬,实为难事。

与毓右坪中丞 咸丰十年五月初二日

贼若以大股上犯江西,必在七、八两月。及今未雨绸缪,犹可防患于未然。一切兵力饷需,皆不能不借助湖南。敝处已专缄恳求骆帅迅拨劲兵,越境协防江西之北界,尚乞阁下于骆帅处,再三缄恳,加以咨商。若得湖南之兵于五、六两月到齐,将广、饶两路布置停妥,俾方、张之贼不能逞志于江西,是阁下永无边圉之患,而弟得藉是为进剿之基,实吾二人之大幸也。

致李希庵 咸丰十年五月初三日

国藩顷奉简命权制两江,现定于初十后起行过江。办理规模,已于致胡宫保书内略陈梗概,兹抄呈台览,敬求指示。

所拨之营,拟带霆字六千人,礼字千人;又益以朱品隆、唐义训二千人、河溪营七百,马队六百,共成万人。舍弟安庆一军,濠垒已成,遂不撤动。惟其中抽出二营,敬求阁下拨二千人填扎朱、唐二垒。不胜感荷。待舍弟另招新勇到时,再将贵部拨还。左季公奉旨以四品京堂候补,襄办敝处军务,夏末当可来皖畅叙也。

与张小浦中丞 咸丰十年五月初四日

侍处仅有安庆一军,以关系淮南全局,不敢撤动。业经钞奏,咨达冰案。此外向湖北调鲍镇超一军,向湖南调张道运兰一军,带赴皖南。鲍现告假旋蜀,张现驻防郴、桂。大约侍于五月中旬南渡徽、池,鲍张须六、七月乃能赶到。此外派员回湘新招之勇,亦须七月乃能取齐。若仰托福威,六、七两月之内,贼氛不急犯徽、浙,不扰江西,俾敝处新军稍集,部署稍定,得与雄麾合为一气,或可并力以御狂寇。目下初带散营南渡,鲍公未到之先,侍应暂扎何处;将来鲍、张陆续到后,应移何处。侍欲办苏事,应从徽宁何处人手,此外尚有从人之途否?敬求一一指示。精力疲极,忽膺艰巨,中夜以思,但增悚惧。

复彭雪琴 咸丰十年五月初四日

国藩当精力极疲之余,值大局糜烂之际。忽而膺兹艰巨,若涉大水,茫无津涯,爱我者固将为我惧,不为我喜也。

前数日,曾将粗定规模,函商润帅,并抄稿寄沅甫舍弟,嘱其转呈台览,想蒙鉴照。鄙意仆虽南渡,而仍以水师及安庆陆军为根本,以润帅及鄂中为根本。目下仅带万人渡江,将来须添成四万人,庶南岸可供分拨,特兵勇易,而求将难,筹饷尤难,日夜焦思,实无良法。拟将江西通省牙厘,包揽办之。广信交与幼丹,九、饶两府交与阁下,附省数府交与筱荃,而赣南数府,尚无好手经理,且每月不过十六七万,尚属入不敷出。此外奏明红单船回广东,大通尚可设一厘卡,其余可生发否?敬求查明详示。

左季高奉旨以四品京堂候补,襄办敝处军务,现在湖南招勇事件,均请渠在湘经理。恐亦能得好勇,而不能得好将;能得营官,而不能得统领也。阁下意中尚有能胜统领之任者否?

顷见阁下与次青书,欲以铁面具见赠,仆久无意兴,倦于治事,然善恶是非,亦不肯太混。阁下嫉恶素严,凡有所闻,望专函密告,决不姑息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五月初四日

惠缄,敬承所示。人以曹武惠相期,而此或以宣歙使者自待,诚为文不称题,自当开扩规模,绝去拘挛,以副盛指,惟其中有一、二尚须辨难者,用再陈询。

——安庆之不撤围,非为破安庆计,为南北两岸之军,全恃水师与安庆陆军为之联络。论地则安庆一带,迳渡北岸,比上游之石牌、望江,远近迥殊。论人则雪琴、沅甫必竭力联络,使侍与公无三日不通之信,无片刻不达之情。假令安庆撤围,另派人驻扎石牌,则桐城一军嫌其孤立,在鄂仍须五千人当石牌一路,而在侍已与北岸隔绝矣。此侍宁办事不成,不肯轻撤安庆之微意也。

——次青之四千人,现在饶廷选处,正与淳安股匪相持,万难将其勇遽行调回。又屈守蟠之一千人,现在景德镇,亦难迅速调来。次青回平江,另募三千人。成军当在六月底,到浙当在七月。广信、衢州、浙江,本是二气,侍意用次青,亦不仅在广信,特就三省协防言之,则注重广信耳。

——少荃赴淮扬,须待三五日,看新任苏抚放何人,河督放何人,再议所以经理淮扬之法。

梅村兄两信,前信只速进苏州一条难行,余九条皆可行,无一迂腐语。两月内必一一行之。此信不如前信之切当,而满腔热血,喷薄纸上。有此血性男子,而潦倒一生,天下安得不乏材哉?

复彭雪琴 咸丰十年五月初五日

——韦志俊不能攻克枞阳,则宜速令渡回南岸。(此军稍迟可归敞处发饷)若不回,恐北岸无立足之地也。请即速渡,令其驻扎建德城内。东流有周营;建德有韦军;敝处大军即驻祁门,北与水师及东建联为一片,南与徽州亦可联为一气。贼若上犯,当有以御之。

——国藩移营时,坐船至黄石矶,与厚庵及阁下畅叙二、三日,由东流、建德以赴祁门。其霆字等营,或由建德上游迳往祁门,不必至黄石矶也。至粮台辎重,则用小船由饶州、浮梁河以达于祁门县。

——安庆之斜对岸,有一河日秋浦,又日张溪河,即张家滩也。此河穷至源头尽处,不知尚隔祁门几十里。请派人入此河内,访查开明水陆程途,见示。

——大渡船百号,每船应雇二人看守。百船共放营官一人,哨官五人,俾此二百人有所管束。营官、哨官,均请阁下派放。薪水、口粮若干,请阁下酌定,由敝处发给。如有警,急渡陆兵过江,无分勇夫,每名出渡钱六文,归渡船收。其向水营借拨桨手头柁,每日酌送五十文,亦由渡船酬谢。平日无事,准其买渡,以进零钱。一切规制,均请阁下议定。其造船之费,请厚庵与阁下暂行代出,敝处必陆续归还。

——吴城新座船,昨已派胡维峰去接。求阁下派水手由横坝头送人宿松湖内。仆起行时,即坐新船至黄石矶,登陆后,寄存尊处。此次分手,将来或与阁下及厚庵至芜湖一会,则幸矣。

复骆龠门中丞 咸丰十年五月初五日

惠缄敬悉。敝处前献三省协防之咨后,请添兵南渡助剿之咨,想次第人览。湖南四面应敌,本属日不暇给。惟下游大股,若直犯江西,则湖南防不胜防。如九年之贼,自南安关人湘境,为患甚大。即如六年之贼,遍布瑞、袁、临、吉,湘省之患,亦殊不小。故鄙意总求大力派兵越境助江西,成协防之局,即助鄙人成进剿之局。敝咨请湘中派兵万余来江西,湘力诚有不逮。其凯章一军,总求迅速派赴抚州一带,俾侍南渡后,稍得成军。千万祷恳。

季公如不能久留敝处,亦求来敝营一行,规模稍定,仍可去住自如,侍断不敢强羁。公与季公,断金合契,保全桑梓,亦托庇仁宇者,所寤寐求之者也。季公之迟出速出,久往暂住,均听二公卓裁,但求一出耳。另咨求发新招各军枪炮杂械,为数太多,尚祈俯允。

与周子佩 咸丰十年五月初六日

现在令舍弟一军仍围安庆,与杨、彭水师同驻一处,与胡润帅亦相距不远,联络一气。国藩南渡后,与张筱翁徽州之师咫尺,与舍弟及胡、杨、彭水陆各军,仍可呼吸相通,互相援应,或不至大有蹉跌。惟鲍镇回蜀,须六月底乃能旋营。新招湖南各勇,须七月乃能到齐。数月之内,尚不能履江苏之境,且后路不清,饷械不继,即履其境,亦毫无裨益。心急如焚,不能奋飞,阁下将何以教我也。

国藩才知本绌,今精力惫甚,忽而膺此重任,大惧陨越,为天下笑,为乡里羞。请阁下侧听清议,如有显然过失、大拂舆情者,即祈立刻飞缄详示。如其力不能改,则徐图之。若此心则决不文过而惮改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五月初六日

手教奉到。扬州一大枝,侍目下实无此力量。少荃劝我将皖南事布置少定,即亲自驰赴淮安办一枝大水师。船在淮安造,炮亦在淮安铸。各场各卡,到处梭巡,而就场征课之盐利可行矣。江淮湖海,处处可通,而金陵、苏、常之贼势可减矣。侍甚以其言为然。惟必须辛酉年乃能前去,尚不知徽、浙可保否?如徽、浙失而江西危,恐竟不能去,求公为我筹一安皖南之法,则志在淮上矣。雪琴等攻克枞阳,虽是好事,然却不易守,且恐速援贼之至。求公缄请礼堂,谋所以守之之法。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五月初七日

——直夫将军之行,既不能奏明停止,似应厚为装遣。昌营应全调去,除发欠饷外,应裹带十万两以行。侍与希庵所见略同。不知鄂力能勉强办此否?

——敝处南渡兵单,凯章一军承阁下代为催索,侍亦必隔日一缄、三日一咨催之。此外新添之勇,曾咨商左公,惟人数已逾三万,若再添募,饷项实无所出。道州、辰淑二支,暂可不招。无好统将、好营官,虽百炼精勇无益也。且待左公咨复到日,再行商酌。

——次青成军后,须在广信与沈、饶会齐。浙江有急,次军应由衢州援浙。浙江无事,应由孝丰、安吉以趋广德州。

——淮扬暂无人去。若侍明年能赴淮安造战船,则于淮扬有益。而上下水师,亦可两头凑合于东西梁山等处耳。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五月初八日

承惠好参。孱躯以八年夏蒙赐珍药,稍臻壮健。嗣复宠赍便蕃,感何可言!

明公欲登万民于仁寿,而先及菲材,亦惟循刘妪念佛之故事而已。

接浙抚王公信,萧翰庆于四月十九日阵亡,其部下先至湖州击退贼匪。筱浦来信,又言训勇溃回千余,不知何以分开七零八落也。

致骆中丞 咸丰十年五月初八日

顷接浙江王中丞来缄,知江镇长贵平望之师,业已败溃。杨、彭派往援浙之萧翰庆,已于四月十九日在湖州阵亡。杭州溃兵汹汹恐有内变。如苏州开门迎敌之事、危如累卵等语,以理势度之,杭城迨将不保。盖金陵七八万败溃之兵,收集无赀,逃奔无路,去而从贼,意中之事。陈逆大股,本极不少,况益以此辈新附,收拾良不易易。

侍前拟以李次青观察募勇三千人,与沈幼丹、饶枚臣三人专保广信、衢州,为援浙防江西之计。而次青甫自宿松回平江,开募新勇,幼丹亦甫经奏调,不知赶得及否?贼若阑人江西。江西固糜烂,湖南亦防不胜防。再四筹思,惟恳求阁下迅调张凯章一军,即至抚州。侍一面通饬袁州、临江各州县,多备船只迎接。若凯章一到,与侍所带之霆营等,能御贼于广、饶两府境内,则有险可凭,事半功倍。其凯章饷项,侍与毓中丞二人力任之。知湖南正值窘绌之时,不敢更以相累。惟求遣凯军一来,所争在六、七两月内。贼乘胜而来,其锋甚锐。当令春霆、凯章等扼险而守,坚壁勿战,贼之锐锋少钝,此后或可转危为安,则江西、湖南均沐洪施,非仅侍感激无涘也。精卫之诚,包胥之迫,伏希鉴照。

致左季高 咸丰十年五月初八日

昨具咨奉达冰案,亮蒙鉴照。台从以何日抵湘?至以为念。

本日接浙江王中丞信,江长贵败溃于平望,萧翰庆阵亡于湖州。浙省守兵三千,多不可恃。溃兵自苏人杭,恐为内变,危如累卵等语,东南大局,诚不意决裂至此。杭城若有不测,则江西之患,近在肘腋。鄙意御之于广、饶则有城可守,有险可扼,为力稍易。若阑人腹地,则江西糜烂,而湖南亦防不胜防矣。敬求阁下商之龠帅,迅遣凯章一军前来江西。其凯军与春霆,云崖三人,应如何分布之法,仍求指示。

郴桂防粤东之贼,纵使仓卒阑人,以湖南之力,阁下之谋,必可制之。未若苏、浙大股窜犯江西,为害之烈之切也。无论湖南何等警急,总求大力先派凯军东来。仍查照昨日鄙咨事理,次第举行。其第一条请阁下自统五千人,或霞仙统之,不知其说可行否?如仓卒不能成军,或请另拨一军东来相助,而以新立之军保护桑梓,伏乞卓裁施行。

弟以十五日拨营至安庆,一会杨、彭,即由东流进入祁门,以待春霆、凯章二人。至八月间,企望台旆远来,不胜至祷。

复张筱浦中丞 咸丰十年五月初九日

——安庆撤围,则桐城亦须撤退,英、霍亦须酌退,即袁、翁二军,亦孤立无援。淮南全局皆变,关系匪浅,是以熟商,仍令舍弟驻安庆不动。

——侍向湖北调霆字营鲍军六千人,礼字营千人,又抽安庆二千五百人,合之宿松护卫之营,共万人,定于十五日起行,由水路赴安庆,自东流登陆,拟扎祁门,与雄师相联络,先固徽境,并保江西之饶防。

——飞调湖南张凯章一军,并另募楚勇万人,约须夏末秋初,乃可陆续到江西,皖南。

——檄李次青新募平江勇三千人,与在景镇、淳安之平江勇合为一军,奏起沈幼丹,仍守广信,与次青、枚臣三人合办一路,兼顾衢严,以保浙江之上游,以防江西之东界。事机若顺,则由安吉、孝丰以趋广德州。

——鲍镇告假回四川,现尚未来。侍现带霆营渡江,尚无领将,须在安庆略为等候。俟鲍公到后,又须等候凯章。鲍、张俱到,乃可分兵进剿,分兵援浙。目下浙江阽危,棉力不能速救,忧心如焚,实深愧悚。

——皖南饷绌,素所深知。侍为地方官,谊当分润协济。目下添勇甚多,并无可指之饷。奏请以江西地丁漕折,归中丞经收。厘卡牙帖,归侍经收。冀经理得人,所获较多,以饷所集之卒,兼协麾下之军。未知能上邀俞允否?办理果得旺盛否?

——职内应办之事,以海运及盐课为最重。海运之能办与否,须视浙江之能否保全以为断。至盐场大利,须亲赴淮安,办水师战船二三百号,遍布盐场各河,改为就场征课,庶存此大利,兼可南剿扬镇,西防长淮。不知淮安果可兴造战船否?已缄问袁午帅矣。

以上各条,筹画梗概。是否有当,伏候惠示。萧辅臣遽尔殉难,深可悯惜。敬求设法觅其忠骸,归葬故土,为幸。

韦营系其所统之部,训营非其所招,曩所以两次剖晰于左右者,深知训营不顾萧守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五月初十日

——贼虽多方误我,而大致仍不能出去年所奏四路之范围。四路中仍以第二路为最重。鄙意希、礼、沅三军,皆驻现驻之地,不可移动。贼救安庆,必在桐城下手。何也?若从第三路下手,则由霍山至英山,山路崎岖,难进难退,米粮难办,子药难运,前有英山雄麾城守以抵之,此第三路之不易来也。若从第四路人手,则必先破六安州,后破商城、固始,乃达楚境,而米粮子药亦难接济,此第四路之不易来也。以愚见策之,贼非万不得已,必不由第三路、四路而来,必以盛势径扑我第二路。若合希、礼二人之力,静以待之,必可破贼。万一失算,贼果从第三路来,且待霍山被陷后,希军再赴英山援救,亦尚不迟。贼果从第四路来,且待六安、商城被陷后,希军再赴罗麻援救,亦尚不迟。如去年打宝庆故事,贼势未定则难料,贼势已成则可乘也。

——昌营拨交都将军带去,昨已详复矣。其霍山之防,应请阁下与希庵派人接手。至英山护卫诸军,亦须讲求城守事宜,以备不虞。

——天堂于万山之中,辟开平原,诚为佳境。然设防于彼,究属无当,即有重兵,亦不足制贼之死命。贼由第二路、三路犯楚,皆不由天堂经过。一路、四路相去尤远,则其非必争之地可知。目下兵力不敷,应请无庸更顾天堂,待秋间介唐重来,令其率新招二营,潜山五营,往防天堂。

——兵多则拓地远鹜,兵少则敛抑退回,缩地一二百里,亦无扼要可守之隘,亦无可以减兵之法,徒增贼之气,而我仍无把握,则不如不退矣。怀桐既静守不退,大纛在英山,似亦不宜移动。

以上各条,多希庵之说,而鄙人赞成之。其云贼非万不得已,不由第三路、第四路来者,则少荃之说,而侍与希庵深以为然者也。伏祈采择施行。

复汪梅村 咸丰十年五月十一日

接奉惠书,荷蒙祓饰朽钝,鞭策顽懦,至周且挚,感喟无似。

国藩学殖庸浅,本无远图,近更精力衰退,目光眵昏。兹复承乏珂乡,谬膺艰巨。受命惶悚,罔知所厝。而东南糜烂,全局日非,又不敢不闻诏即行。现定于十五日拔营南渡,先驻徽州之祁门。所调鲍镇超一军,大约六月乃可旋营。调张道运兰一军,约七月乃可赶到。两公至后,方足以资防御。而兵力尚单,又在湖南新募万余人,拟分为三路:北路由池州以规芜湖,中路由徽宁以规溧阳;南路由广信、衢州以行。有事则救援浙江,无事则由孝丰以趋广德州。第成军皆在夏末,到皖则在仲秋。目下不特不能履苏,亦并不能援杭。侧身东望,愧愤交并。鄙意湖北为中原屏蔽,须以全力保护。湖北若有疏失,则南六省之奏报,不能达于京师,所关甚大,故命舍弟不撤安庆之围,而敝军先保江西之境,皆以其最切于湖北也。不审卓裁以为何如?来示所举十条,第一、第四条当于本月内行之。第二条裁官裁绿营,俟履苏日行之。第五条乃弟近年行军之微旨。第六条亦今世必变之恶俗。惟第三条和夷,或另简派有人。第九条修筑碉卡,事有未遑。第十条疾驱入吴,力实未逮,负阁下殷殷期望之心。愧极愧极!仍望不我遐弃,续行详示。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五月二日

惠缄敬悉。都公行装,力不能十万,即可不必取盈,鄂省乃南北一大枢纽,鄂若少有疏虞,则南六省之奏报,不能达于京师矣。鄙意必当稍留鄂力,不可竭鄂之兵,竭鄂之饷,以事他省也。此次敝处奏报,应将此层上告圣主。昨议造水师以保盐场之说,决不可不办,办之亦必惬人意。特患侍今岁经营皖南,而里下河或遽不可问耳。

苏杭大利全失,惟淮扬尚有生发。不知赶得及否?造船出固城南漪湖,以规东坝、芜湖,亦系至计。果能北造淮安水师,南造宁太水师,则声势大旺,大局必有转机。特棉力恐有不逮耳。苏抚不知简放何人?若松江、上海不失,新抚驻彼,则侍之责任稍轻矣。

复彭雪琴 咸丰十年

国藩至黄石矶,仅带幕客二李及亲丁数人、巡捕文案数人而已,欲与阁下及厚庵、及舍弟静谈二三日,千乞无迎接、无办席、无令营哨官弁纷纷请安,禁吹手、禁爆竹、禁排炮,各营在黄石矶者令禀见一次,余在下游、上游者一概不许来见。断不可仿八、九年湖口之样,多费钱文。

连日与希庵畅谈,楚军水陆之好处,全在无官气而有血性。若官气增一分,则血性必减一分。八、九两年余过湖口时,彼此皆不免有官气。此次余与厚庵及阁下皆当力戒,以挽风气。

复杨厚庵 咸丰十年五月十四日

惠缄具悉一切。枞阳攻克,是安庆克复之先几,犹九江之克湖口也。国藩精力疲乏,忽膺艰巨,大局溃坏,补救无方,大惧陨越,以贻良友之羞。即日帅师南渡,先赴黄石矶尊营,一展良觌,面询远略。

韦部出力异常,少迟应归敝处发给口粮,以示同仁之谊。目下棉力未遑,鄂饷亦绌,应如何支撑二三月,俟会晤再行熟商。

红单船之事,非礼义所能号令,似须劫之以威。前缄已道其略,亦俟会晤再行详商。

希庵来此旬日,畅叙一切。以为楚军水陆好处在血性多而官气少。此后宜常保而不失。国藩赴水营,请阁下诰诫各营,无迎接,无办席,无放大炮。除黄石矶三、五里外,上下游各营,均不必禀见。方今东南糜烂,时局多艰,吾辈当屏去虚文,力求实际。或者保全江西两湖,以为规复三吴之本。整躬率属,黜浮崇真,想阁下亦有同情也。

复骆中丞 咸丰十年五月十七日

惠缄敬承一切。湘省用兵日久,库款搜括无遗,侍亦熟悉梗概。自接大咨,即具公牍另复,请湘省协济二成,而江西认发八成。盖前此侍在局外,纯乎为客,故作两平之辞。目下侍在局中,易客为主,则八成之数,侍亦有应办之责。敬求大力迅遣凯章、梅村诸君来江,分赴饶州、抚州等处,俾贼不阑人江西,则江、湘两省,皆可从容料理,则饷项亦可设法支撑。抑或尊处并不能足二成之数,侍亦不敢苦索取盈。且各军新募,求尊处猝办万余人之兵仗,兼以点缀行装,所费不赀,当有不止于二成者。不特感大德于勿谖,即总局诸兄之劳心劳力,亦与上年宝庆危急时无异,思之良深感愧。

来示谓主持得人,生财之道必有效验。侍昨奏明专办江西牙厘,拟以李黼堂、筱泉、沈幼丹、蔡少彭四人综理其事。将仿湖南办法,如所获较多,则湘军来江,或不致遽虞饥溃,则大幸也。

致李希庵 咸丰十年五月十九日

别后甚切怀思,较之三月之别,尤为眷眷。阁下知人之明,处事之当,得之天授。近更克己自励,日进无疆。大抵激之而变薄者,吾辈之通病。此后请默自试验,若激之而不薄,则进境也。国藩十六日至老洲头,阻风三日,未得开行,心殊焦灼。

多公长处甚多,其部下不免有官场习气,短处仅此一端。阁下与之交契,或可从容讽谏,俾于纯朴中简择人才,庶可蒸蒸日上。贵部下多纯朴之才,而骄气亦或不免,幸细察而切诫之。此间风转,二十二三可抵水营,月底可赴祁门。闻浙警渐纾,差可喜慰。

致官中堂 咸丰十年五月十九日

国藩于十五日自宿松起行,至老洲头,阻风三日,不能开行,心殊焦灼。拟至水营会晤杨、彭二公,即由建德过岭,暂驻祁门。接初九日寄谕,亦令勿撤安庆之围,差幸与鄙意尚合。得王雪轩中丞信,杭州布置渐稳,张璧田已带万余人出剿嘉兴一路。杭州不再疏失,东南大局当可挽回。惟目下各路,宜力戒浪战,专主固守,庶贼锋不至再长。

鄂中为南北之枢纽,实宜多蓄雄兵,不可少有疏虞。国藩昨已附片具奏,良因南州大局而发,非因与阁下暨润帅交契而言,不审圣意以为然否?

三省合防之议,求阁下始终主持其事,不特目下宜然,即将来两皖得手,而江西、两湖之藩篱,仍不可一日不求自固之道。国藩虽办两江之事,而必坚持此说,盖上游愈固,则下游愈觉得势,未有不能守而能剿者也。

饷项支绌,日内用费尤多,意欲就阁下预拨万金,秋间仍于协饷内扣还。祁门去鄂不远,便中望常赐箴言。为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五月二十一日

侍于二十日自老洲头起行,夜宿华阳镇,二十一日至东流县,与陆军料理一切,再以轻舟访杨、彭也。

接三次手教。梅村境遇可悯,侠烈可敬,学问可畏。其二女事,侍当设法表章。梅兄前一信,欲侍出一恻怛告示。兹将示稿抄呈。其第一条即旌表忠义,盖仿公初克武昌时立局办法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五月二十二日

连接两次惠缄。左季公事,若待渠信来再定,则复奏太迟;若迳行先奏,则当请其入蜀。盖以事势言之,则人蜀大有益于鄂。鄂好即可波及于吴;吴好不能分润于蜀。季公之才,必须独步一方,始展垂天之翼。以奏对言之,谕旨所询,独当一面者,断无对曰否之理。既对曰可矣,则当令其速了蜀之小事,而后再谋吴之长局。是忠于为国谋,忠于为鄂谋,忠于为季谋,三者皆宜人蜀,但不忠于谋鄙人耳。浅见如此,不知与尊意相合否?

此折本应由侍主稿,但目下侍距揆帅太远,距季公太远,实难会商。敬求阁下主稿,送敝处拜发,仍列揆帅首衔。来吴则自谋私忠,入蜀则三谋公忠,二者俱可,侍无意必也。

与冯树堂 咸丰十年五月二十三日

国藩当疲惫之余,忽膺艰巨之任,大惧陨越,贻友朋羞。惟广求名将,以御寇氛;广求循吏,以苏民困。得一人则鄙人可免一分之咎,得十人百人,则地方渐受十分百分之福。以阁下治蜀,为朋辈中成效之最著者,故备公牍,相邀台驾,速来吴越,将伯之助,至切至恳。阁下既已捐升离省,即不奏调亦可。因贤声久著,仍当附片奏请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六月一日

手教敬悉。季公若来敝处,留驻皖南,而以少荃驻淮扬,则侍仍可以水师为老营,而以徽、淮为南飘北泊之所,于私计诚便。特蜀事恐非东公所能了。季公不入蜀,或于两楚均不便,故仍请季公自谋自断,而公为草奏,侍缮上之。此间节次,庶为不紊,望公无过让也。

复张筱浦中丞 咸丰十年六月初一日

侍至黄石矶,与杨、彭两君畅叙,南风大发,由陆路转回东流、建德,所调鲍镇之霆字营,自湖口南渡者一半,余半二千人竟阻风不能渡江。鲍镇亦无回鄂消息。

侍前本饬霆军先赴祁门,今既不尽南渡,则侍当先行,而安庆调来之朱镇品隆,又因病不克随从,仅挈诸偏裨以行,殊深焦灼。幸徽境现尚静谧,雄麾足资堵剿,不至遽须重兵,兹足慰耳。

祁门难扎多营,此间亦当筹及,第山谷用兵,较之水滨行师,其难数倍。侍欲率诸将经历山险之中,以重中路之势,且讲求转运事宜,使楚人谙悉途径,庶此后调遣较易。尊意以为然否?

复左季高 咸丰十年六月初三日

连接赐书,至忻至慰。

此间办理规模,具详两次奏报中各折片,皆已咨达冰案,亮蒙荃鉴。

将来各军到齐时,拟以鲍春霆趋北路,沿江滨而下,攻池州,次青由衢、严而趋广德州。俊臣若来,亦由此路,所谓南路者也。凯章、枚村及敝处之见兵,阁下之新军,皆萃于中路徽州一带。弟与阁下会晤后,各军或分或合,或南或北,临时再行商拨。目下所深疑不决者,谕旨有饬阁下督办四川军务之意。恐须旌从一行,故有三谋公忠、一谋私忠之说,曾抄寄意城,想蒙鉴照。或先蜀后吴,或置蜀不顾,敬请阁下自定至计,润公主稿而敝处缮发。

江西兵事饷事。当遵照来示一一整饬。吾乡尚有综核之才。深稳之度、可任烦剧者几人?得一焉与筱泉共治江西牙厘,庶奎易集,而民不害。求物色见告。

复毛寄云 咸丰十年六月四日

接奉手示,挚爱之意,期望之厚,溢于楮墨。

弟于四月之杪,奉命承乏两江,菲才薄德,本不足以有为,又值精力疲惫之后,大局溃坏之秋,深恐陨越,诒知己羞。所刻刻自惕者,不敢恶规谏之言,不敢怀偷安之念,不敢妒忌贤能,不敢排斥异己,庶几藉此微诚,少补迂拙。特是从军日久,资望弥深,虚名弥盛,旧交则散如落落之星,新知或视如岩岩之石,用是誉言日多,正言日寡。每一念及,悚怵无地。敢求我兄常惠箴言,并赐危论。如闻弟有用人不详慎、居心不光明之处,尤当随时指示,无俾覆辙相寻,诒辱兰谱,至感至祷。

弟于五月望日自宿松启行,由安庆水营经过,与杨、彭晤叙一切。安庆围兵,关系淮南全局,未敢撤动,令九舍弟留彼统辖。弟带鲍镇及朱镇马步万人渡江而南,先驻祁门,以保江西之门户,而联徽州之声援。俟左季高京堂由湖南续募之二万人到皖,再行分途进剿。

左公由襄阳至敝处,盛称阁下德望才略,润帅亦两次具疏荐公之贤,吉音计当不远。方今太难未平,虽专任地方,亦不能不主持军事。望阁下留意人才,以备折冲御侮之选。三年之艾,不以未病而不蓄;九畹之兰,不以无人而不芳。至要至要。

复左季高 咸丰十年六月初六日

润帅寄示大缄,敬悉台从愿共事于皖南,不欲独人蜀中,至慰至幸。凯章、枚村及新募各湘军,皆以远行为苦,得阁下挈之以行,人人精神百倍。即次青、春霆亦勃勃有莫遏之气,从此皖南可见天日。弟若在徽宁,则舒膝高卧;若赴淮扬,则放心远行,幸何如之。即日具折复奏,一面缄商官、胡两帅矣。

弟在祁门当坚守不动,以待阁下之至。霞公既不肯出,即求阁下募足五千人,成一大柱,断不可少。

以是为皖南徽、宁之征兵,即以是为江西东北之防兵。至要至要。

复黄莘农侍郎 咸丰十年六月初六日

来示具纫关垂之谊,无微不至。侍以地方之任,兼带湘楚之兵,事权归一,毫无掣肘之处,足慰仁注。若于此外,更有所加,则菲才高位,颠蹶必速。譬若力能负五十斤,今已勉任百斤。如再强之以二百斤,不待久任疾驱,已有立踣之惧。素蒙挚爱,用敢沥陈一二。鄙意总欲先保江西、两湖完善之区,以为恢复吴会之张本;未敢贪迅速进兵之美名,而置上游于不顾,令贼得长驱江西,以窥湖南也。幸三省暨皖南当事,人人意见相同,尊示所虑,尽可放心。

复陈作梅 咸丰十年六月十二日

台旆由罗宅以达英山,途次平安,慰甚。罗公正人廉吏,而身后恶声,足令正士短气。少迟当一吁雪也。

珂乡终非可久居。鄙意欲请阁下密寄竹报,将全眷拔宅西徙,避乱敝省,而阁下则屈为州县,将平日之卓识苦行,出而一试,以救皖南水火之民。一切食用,取之于敝营,不取之于民间,以全阁下介介之操。

宫保胡公豪侠之性,少壮已然。其好善若命,耻言权数,则近日尤笃。台从久住英山,必有所得也。

致刘霞仙 咸丰十年六月十三日

国藩于四月杪,奉承乏两江之命,精力极疲,翻膺艰巨,前乎此者,骏马轻车,覆辙相寻。况以驽骀,而历峻坂,又值泥潦纵横,大惧颠蹶,诒知好羞。先是,未闻新命之日,因苏、常沦陷,曾咨明江西、两湖为三省合防之议。厥后简书继至,亦遂守此议而不改。请湖南募新军二万,齐集广、饶等处,以是为助防江右东北之师,即以是为进剿皖南、宁池之师。其时左季翁适奉襄办军务之命,因咨请募勇五千,而商及阁下共图斯举,盖知阁下有意则当翻然自任,无意则且逾垣相避,故未敢数数也。

闻阁下深闭固拒,果无意于横目之民。国藩以五月望日,自宿松起行,六月十一日抵祁门县。俟诸军到齐,再行分路进剿。

筠仙计已抵里。其赴山东查办事件,毅然自任,难免卤莽灭裂者,与鄙人昔年气概相同。其遭群疑众谤,是非难剖、心迹难白者亦略同。其为圣主所眷待、而去就自涉草草者,又复略同。将来还家后,必有郁郁不自得之隐,似宜邀至尊府,慰劳而疏豁之。国藩昨复渠一书,颇以一、二事相诘责,望溪所谓“子云之《反骚》,责屈爱屈之至也”。秋冬间,请阁下携云仙来营一叙,或久或暂,听两君之自为谋,决不相强。润帅请云入幕,亦届时商谋可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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