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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伯长学士,博闻洽识,江左绝伦。尝谓张伯雨曰:宋东都典故,能以岁记之。渡江后事,能月记之。”

张伯雨,少学琴,蓄一琴,名“风林”。尝从赵公子昂论琴,以为琴之五音,各有改弦法,其法不传,世之所谓琴者,皆不审五音之主,徒呶呶耳,殆不若秦筝之按宫徵也。赵有琴曰“松雪”,但时出横床,未尝抚弄,故伯雨亦终身不复鼓琴。

伯雨尝移雷文鱼磬,击之,其音与律合。

又云:“米南宫学王书而变,薛河东学王书而不变。”

元章称法书曰“墨卫”,可谓极称,非钟王不足当也。

黄鲁直云:“李侯画隐百寮底,画隐字,未经人用。”

谭景升书,世未尝见,他书言其论书,道钟王而下,一人而已。

晋陵富人承氏子,家有奇石,旧刻米老书六字云:“第一山,米芾识。”承氏子谓,芾与费同音,为不祥语,因击碎之,止存其半。

刘孝标游东阳山,作《山栖志》,其文富有妙语。

虞世南行秘书,杨虞卿行中书。

吾子行有玉箫,又有宣和陈八所制箫。

薛道祖与米元章为书画友,其笔砚间物云:“研滴须流离,镇纸须金虎。格笔须白玉,研磨须墨古。越竹滑如苔,更加一万杵。自封翰墨卿,一书当千户。”后见宋翰林学士王寓谢《赐笔札记》云:“宣和七年八月二十一日,一夕凡草四制。一日,遣中使至玉堂,赐以上所常御笔研等十三事,紫青石方砚,琴光螺甸匣一,宣和殿墨二,班竹笔一,金笔格一,涂金镇纸天禄二,涂金研水虾蟆一,贮粘曲涂金方奁一,镇纸象尺二。荐砚以紫栢,匣以黄方,启封时,研渍墨未干,奁中余曲犹存,承平文物之盛,可想见也。

长安人言汉阿房建章遗址,犹有存者,其前殿可容数千人。杜樊川之赋,非夸词也。

史忠武王之甥,张梦卿总管,家有太康墓中所得紫金钿铜天禄,高仅寸余,长可一尺许,文缕细如丝发,所嵌珠琲瑟瑟等,多脱落,其存者皆如败酱赤土,不别为何物也。”

李伯时《古器图》有“雕玉蟠螭”之名。今世所见者,皆出太康古圹中。姚端夫学士,得其三,独李广叔所藏差小而特妙。后见龙川李氏购得齐叔刚者,玉质蚀尽,而瑑饰奇古。一螭角上有小鼠,或名“太虚负鼠”,又名“虚木相符”,皆不可晓。环窍仅若当五钱,钩之首正方,径围二寸强,以铜尾并带,贯环窍中,乃可系。梁江总诗云:“绿桷朱帘金刻凤,雕梁绣柱玉盘螭。”岂伯时取其语以名之乎?(鲜于伯机家,一玉钩制作精古,盖亦具中物。)

鲍明远墓,在蕲州黄梅县南里许。

何得之与李道复汶、黄约彦博、吴圭君璋诸公为布衣交,得之名隶尺籍。有女始三岁,岁募一人代其役。既老,人颇怜之。一日,以诗投君璋云:“白头犹当戍寒云,无儿谁替未亡身。木兰三岁方学语,须得腰弓知几春。”君璋时为枢副,翼日,持此诗与同院观之,遂除其籍。

刘梦得尝爱终南太华,以为此外无奇。爱女几荆山,以为此外无秀。及见九华,始悔前言之容易也。

张伯雨记其先人似之所藏书画云:“汤普澈绢本摹《兰亭》、唐临王右军三帖、张长史《春草帖》、王齐翰《仙山图》、徽宗画《上清杨真人像》、常粲《佛因地图》(此卷今在倪元镇处)、范宽三幅、雪山二帧、僧巨然《夏山雨过》、许道宁《溪山待渡》等图,李渐《三马图》、李伯时于阗师子《三马图》、黄荃栀子《孔雀芙蓉》、《鹭鸶》二图、赵昌写生《月季》、黄居采《竹雀》、唐希雅《棘雀》赵大年《聚沙宿雁图》,其他妙品尚多也。”

伯雨又尝购得孟子舟御史所藏僧智永《月仪献岁帖》(神品上上)。其词云:“献岁将终,青阳应节。和风动物,丽景光辉。翠柳舒鳞,红桃结绶。想弟优游胜地,纵赏嘉宾。酌桂醑以申心,玩琴书而写志。无令披聚,叙会何期。谨遣一介,希还数字。”行间细书释文特妙。前后有“明昌”七印,泥金题签。今在梁溪倪元镇家,黄长睿以为何璧所书者,即此帖也。

长芦之下,御河西岸,地名黄丘,有大墓。正光中,魏故前州刺史庄公高君之碑,会通未凿之前,海道未通。谚云:“水打黄丘墓,运粮到大都。”后果然以为识。

天历初,云南大扰,武昌运米至八番,一石用楮币一千五百贯。

叶林去文,钱唐人,与邓牧牧心俱隐大涤山,或数日不食,或一食兼人。清夜放游,则不避豺虎;白昼危坐,则客至不起。其为人高洁如此。所为文章,多世外语,邓则全效柳子厚。大德某年冬,忽驰书别亲友云:“将他往。”且诣邓言别。至明年,年五十九,正月八日,端坐而逝。后十余日,邓知叶已仙去,叹曰:“叶君出处与我同,奈何绐我言别,吾亦当长往耳。”乃述叶墓志,又于灯下取其文集,读毕而终。吾子行有《怀邓、叶二道人诗》云。

季炜,字公炤,自号和光子。周益公家,有其“讲道斋”所用玉石砚,背刻篆字曰“公照”。

李玄元晖蓄米元章端砚,其背,刻元晖题字云:“此砚色青紫而润,下岩石也。先公得于山谷文室中,磨李廷圭墨,试诸葛氏笔,世间真有扬州鹤也。

范蜀公墓,在汝州襄城县之汝南乡,其子孙往时犹有在墓左者,今不知所在,故鲁子翚有《哀范坟诗》。

大名之东明处士张子素,好立奇行,自表树“匏冠布衣”。(缺)口言天下事,常傲视一座人。雅好岩壑,而所居远于山,得奇石,积诸斋前以为山,日对之吟讽。

张子有家,收一“凫尊”,乃凫形而背负尊,极精古,善鉴者以为周器无疑。

王伯益名执谦,以字行,大名人,少颖异,及长游京师,因荐者得官,伯益漠如也。日与彰德田衍师孟,河间李京景山、济南张养浩希孟,饮酒赋诗,为神交,时人皆以为古仙异人。阎承旨复时在翰林,谓人曰“吾闻伯益宜供奉翰林,苟有意,幸得见之,伯益不屑也。”后十余年,始为翰林,应奉文字。然伯益竟止是官,年才四十八。伯益身长不过数尺,不喜骑马,遇好友即提杖出门,竟日去不返,不语妻子,以为常。始来京师,用橐中金,不识记数,及赀尽益困,至于终身,亦不以介意。遇人无贤不肖,皆欢然无间,而胸中了不可混。长年京师居,而为诗简淡萧远,如在山林,不与人接者。常谓人曰:“吾知吴楚多瑰玮奇绝者,当委身往游,乃称吾意耳。”同时有辛丈房良史,西域人;杨载仲宏,浦城人;卢亘彦威,大梁人,并称能诗。仲宏闻其言曰:“然。诚使伯益,广之以山水之胜,视陈子昂、李太白未知何如?”识者以为知言(虞伯生作《墓表中语》。)

李伯时尝读书龙眠山,因以自号,故有“龙眠书院”,在舒城县治东,飞霞岭之北。国初,为东禅寺并之,而书院废。近有监县者,得隙地于清心池之上,盖伯时与苏子瞻、黄鲁直诸贤之所共游者,乃辟地为屋,一复书院之旧。

昔我文宗皇帝,天下太平,文物大备,自其在东宫时,贤能才艺之士,固已尽在其左右。文章则有故翰林学士元公复初,发扬蹈厉,藐视秦汉;书翰则有故翰林承旨吴兴赵公子昂,精审流丽,度越魏晋。前集贤侍诗学士,左山商公德符,以世家高材,游艺笔墨,偏妙山水,尤被眷遇。盖上于绘事,天纵神识,是以一时名艺,莫不见知也。而永嘉王振鹏,妙在界画,运笔和墨,毫分缕析,左右高下,俯仰曲折,方圆平直,曲尽其体,而神气飞动,不为法拘。尝为《大明宫图》以献,世称妙绝。延祐中得官,稍迁秘书监典簿,得一遍观古图书,其识更进,盖仁宗意也。(虞伯生志振鸭父墓文)

先秦货布,篆文奇古,多铸地名。余在京师,得数十品,曰屯(音纯)留、曰安邑全货、曰平阳、曰高阳、曰安阳者甚多。其文有不可尽识者。以《汉书·地理志》考之,屯留在上党,高阳在涿郡,安阳在汝南,安邑、平阳并在河东。

鲜于枢,字伯机,渔阳人也。少为郡吏,后以材选为行御史大夫掾。意气鲜豪,每晨出,则载笔椟。与其长廷争是非,一语不合,辄欲弃去。及日晏归,焚香弄翰,取鼎彝陈诸几席,搜抉断文废款,若明日急有所须而为之者。客至,则相对指说吟讽,或命觞径醉,醉极作放歌颠草,人争持去,以为荣。于废圃中,得怪松一株,移植所居旁,名之曰“支离叟”。中岁益自刻苦读书,故自号“困学”。伯机美须髯,望之甚伟,卒年五十七。终征仕郎。太常典簿赵子昂为诗哭之。观其诗,可以见伯机之为人矣。

晋谢奕,号“方外司马”。王晞为常山王司马,亦号“方外司马”。唐秘书监贺知章,乞身归越,自号“秘书外监”。米南宫号“中岳外史”,故张伯雨亦自谓“句曲外史”。白乐天诗“尧被巢由作外臣”,张俞欲作外臣,以白云孤鹤为友。李白受宝诀,为三十六帝之外臣。王介父亦云。只合箕山作外臣。皆谓方外之臣也,非左氏所谓邻国之臣为外臣也。

方万里《挽委顺子、王防御诗》云:“温饱消摇八十余,稗官元自汉虞初。世间怪事皆能说,天下鸿儒有弗如。耸动九重三寸舌,贯穿千古五车书。哀江南赋笺成传,从此韦编锁蠹鱼。”

宋会子五十贯,准中统钞一贯。

天下盐课,岁以引计者,二百五十六万四千有奇;以钞计者,岁入之数,七百六十六万一千余定。

在京饲马之刍,名曰“盐折草”,用河间盐。今有司以五月预给京畿郡县之民,至秋成各验盐数,以输纳之。每盐二斤,折草一束,束重二斤。岁用草八百万束,折盐四万引。天下户口之数,太宗即位之八年夏,括户得一百十一万。至世祖至元七年,复增三十余万户。十一年取宋,得户一千一百八十四万八百余户。二十六年,合南北之户,总一千三百一十九万六千二百有六,口五千八百八十三万四千七百一十有一。

辛幼安墓,在铅山州南十五里,阳原山中。

赵子昂学士,在京师得古玉辟邪二,制作精妙,世罕其比。一牡者为李叔固藏去,遂失其偶,赵夫妇不怿者累日。一尚在其子雍处,余并得见之。

南安总管赵伯昂仁举,有一玉马,云是太康古圹中,用以驾车者,其车亦玉所造,奇物不可名状。

汉铜马式,藏周公谨家,其初破为数段,铸工以药銲栅之,复完如新。

赵子固清放不羁,好饮酒。醉则以酒濡发,歌古乐府,自执红牙以节曲,其风流如此。

于阗玉河,其源出昆仑山,西流一千三百里,至于阗界牛头山,乃疏三河。一曰黄玉河,在城东三十里;二曰绿玉河,在城西二十里;三曰乌玉河,在绿玉河西十里。其源虽一,玉则随地而变,故其色不同。每岁五六月,大水暴涨,则玉随流而出。玉之多寡,由水之大小,八月水退,乃可取,彼人谓之捞玉。其国之法,官未采玉,禁人辄至河滨。故其国中,器用服饰,往往用玉,见晋平居诲《使于阗行程记》。

杜绾,字季扬,尝知英州,祁公其伯祖也。博识多闻作《云林石谱》三篇,流品皆牛奇章以来,论石者所未及,其手书本,今在吾家。

季宗元,蓄唐模王右军周大嫂帖,乃开元五年十一月陪戎副尉张善庆装。

京师人家,有绍兴《稽古录》二十册,盖当时所藏三代古器各图,其物以五采饰之,又模其款识而考订之,如《宣和博古图》而加详,近世诸家所收者咸在焉。

隋僧智永,名法极,王右军七世孙。唐诗僧清昼,字皎然,谢康乐十世孙也。

李亶据山东,有精卒十人,皆能全装衣甲,负十日粮,日行三百里。

鲜于伯机,目赵子昂神情闲远,为神仙中人。

古陶器,或言舜时物。按三代铜器,至今存者多不完,舜时更远,陶盖艰完,吾子行谓当是秦铸金人之后,合土为器耳。

田承君云:“顷为金陵酒官,有王荆公处老兵,时来沽酒,必问公之动止。兵云:‘相公每日只在书院读书,时时以手抚床而叹。’人莫测其意。”

赵子昂云:“唐人之画,实描云水,盖刻画中有飞动之意,后人所难能也。”

颜鲁子侍郎之孙、家有钟绐京书《黄庭经》,纸尾题“特健药”三字。按:武平一《徐氏法书苑》云:“中宗驸马武延秀家《法书》,漆轴黄麻纸,标题云:‘特健药’。云是虏语,其书合作者。”一云:“宋以之标法书上品。”洪景卢诗云:“会有高明标健药。”盖用此语。

张澹岩好蓄奇石,其论世之品云:“灵璧出于泗滨,本药石所用。《书》云‘泗滨浮磬’是也。硕厚清越,如被涂泽,而乏烟雨葱茜之姿。思溪近出于太末,深在土中,坚贞润温,文质俱胜,扣之如钟,四面皆可观,其姿裁明秀,体气高妙,夐出诸石之上,视灵壁犹伧父也。林虑远出河朔,土厚水深,体极枯燥,然玲珑嵌空,宛如镜刻,其实皆出自然。洞庭在太湖之中,咸池一气,下注膏液,石生于水裔,宛转奇巧,翠润而文。吴人以植立园馆,亭然秀耸,高或数丈,低犹数尺,然不及思溪之精绝也。”

田思孟家,有欧阳率更书《汉史节》。

余家,有唐人写《论书法》一卷。皆率保大中润州延陵牒。延陵宋熙宁五年,省入丹阳,姜尧章从奉常议乐,以弹瑟之语不合,归番阳,过吴,见陆务观谈其事。务观曰:“何不忆《二十五弦弹夜月之诗》乎?”尧章闻之,不觉自失。

乔仲山有唐罗昭谏与陈正字帖云:“二月中,陈州一正字访及,具审博士摄理和适?近日贤主司空,政事才用,洋溢谭口,断割明快,与夺有分,守道者自然安矣,况博士乎?先太傅所作所立,果有余庆,殊不知天道去人,如此相近。忭贺者老叟,十年来欲棹一船子,从云溪馆前往东市,竟无因缘,此又何如哉?近见陈正字否,叶大德、丁三傅知闻否?老叟腰脚不支,坐想胜游,目极千里,朱十五、李三史作何面孔?高积薪复如何?因相见,皆与话瞻泳也,谨状。”罗隐状,后有跋云:“法帖率不过数行,而言简意尽,犹足见晋宋间人物风度。今罗长江书,才尔片纸,乃知风流逮唐末犹在也。近世往来尺牍,叠叠多幅,苟为不然,则曰简慢,我于是务作不情之语以为敬。至权贵记室之间,闻一函有累十纸,风俗颓坏至此,可太息也。”

赵子昂尝谓人曰:“姚子敬天资高爽,相见令人怒,不见令人思。”又尝赠诗云:“吾爱子姚子,风流如晋人。白眼视四海,清谈无一尘。”其为子昂敬畏如此。

唐开元钱,烧之有水银出,可治小儿急惊。

郭右之家,陶隐居《画版帖》,卷首有李伯时写隐居真,今在梁溪倪元镇所。

朱希真自谓:“加数年,吾书如鬼矣。”赵子固云:“书成鬼,当是杨风子鬼耳!”

黄鲁直作叶县尉,读元次山漫郎文,因作《漫尉诗》。

苏子美豪放不羁,好饮酒,在外舅杜祁公家,每夕读书,以一斗为率。公深以为疑,使子弟密觇之,闻子美读《汉书·张良传》,至“良与客狙击秦皇帝,误中副车”,遽抚掌曰:“惜乎!击之不中。”遂满引一大白。又读至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于留,此天以授陛下。”又抚案曰:“君臣相遇,其难如此。”复举一大白。公闻之,大笑曰:“有如此下酒物,一斗不为多也。”

故宋宫中用鱼钥,降鱼取匙,降匙取鱼,古制也。

陈圣观闻长老言:汉如夏,唐如殷,宋如周。

欧阳公见大名人家,有五代时帝王将相等《署字》一卷。黄长睿亦云:“有朝士施结者,喜收古今人押字,不远千里求之,所藏甚多,类而成书,予尝见之须城刘氏,惜当时不曾传录也。”

白乐天《移山樱诗》云:“亦知官舍非吾宅,且斸山樱满院栽。上佐近年多五考,少应四度见花开。”乃知唐之小官,五考为任。

赵千里画锦园,与郡学相邻,水木清华,极有幽趣。山石上有千里题字尚在,今束氏园,是其地也。

宋巩洛陵寝,岁以四月科柏,前期遣官奏告。

政和中,丹阳县北,地名石羊子,有盗发古冢者,云是梁宏偃将军墓。县闻追取铜器数种,制度不甚古,墓有四室在旁,中一室,四厦开。

张定夫尝游唐华清宫故址,见杜牧《之温飞卿》二诗,俱刻石于浴殿之侧,今不知存否。

毫州太清官老子殿,绕坛古桧,凡数十株,相传为老子手植。其遗物有石青羊一,古质瑰异,人不知重。唐太和七年,命登仕郎、行内侍省掖庭宫教博士、上柱国景宏皋,诣宫图貌灵踪,搜而得之,迁于再生桧之下,乡贡进士卢璩记。

东坡云:“梅二丈圣俞,长身秀眉,大耳红额,饮酒过百■〈角戔〉,辄正坐高拱,此其醉也。”

今人弹琵琶,乃不用拨,或者哂之。按:唐《国史纂异》:“贞观中弹琵琶,裴洛儿始废拨,用手。”今俗所谓搊琵琶是也,然其来久矣。

姜尧章云:“无锡之有青山,张循王俊所葬,下为石屋九。”

吴兴人说,久雨遇雷,地脉必开,山为之发洪,一山至有数十处,水迸而出,或深至五六尺者。

国子博士王师鲁,为余言:“昔游秦陇间,得尽观郭忠恕所书碑,始悟笔意,在隶前作篆,乃可传。”(东坡《文勋传赞》,所谓安国用笔,意在隶前者也。)

至元二十七年八月癸已,地大震,武平尤甚,压民死者七千二百二十人,坏民屋不可胜计。

张可兴家,有周昉《五星真形图》。昉为宣州长史日所画,其星法亦昉手自书。

竹简之法,绝而不传,米元章得古简,始更制法。

季宗元就贾团练家,得颜鲁公自书“告身”。

皇象“天发神谶碑”,在南台厩支槽,洛人杨益为御史大夫掾史,移置学中。

赵魏公云:“律诗不可多用虚字,两联填实方好,用唐以下事便不古。”又云:“歌曲八字一拍,当云乐节。大乐不用拍,以鼓为节。当节,云与鼓同。”

“虞候”字,本出《左传》,该郡太守也,见《急就篇》。

吾家太史云,冬至后,九日遇壬,法当有年。

陈无巳《古墨行》,有“脱帽”字。师显行云:“去其管韬也。”管韬二字甚雅驯。

曹公作欹案视书,周美成又谓之“倚书床”。

毕少董命所居之室曰“死轩”。凡所服用皆上古圹中之物,玉如彼含蝉是也。

楼大防尝问敷原王季中云:“古人篆字何以无燥笔?”季中曰:“古人力在牵,不尽用笔力;今以笔为力,或烧笔使秃而用之,移笔则墨已燥矣。”

唐制:两省官对立,谓之“蛾眉班”。

徐季海题经,有云:“上第几隔某人书次。”所谓隔者,岂即庋经之所,如唐书言梵夹者耶?

唐碑制度极多,有一人制序,一人制铭者。故尹师鲁志张尧夫墓,而欧阳永叔为之铭。

《北梦琐言》载:“蘧曾至岭外,见阳朔荔浦山水爱之,谈不容口。尝谓王赞曰:‘侍郎曾见阳朔山水乎?’王笑曰:‘赞未尝打人唇绽齿折,那得见之?’盖非贬不去也。”《倦游录》亦云:“桂州左右,山皆平地拔起,竹木茂郁,石如黛染。阳朔县尤奇,四面峰峦骈立。近见钱唐人家,有米元章画《阳朔山图》,米题云:‘余少收画图,见奇巧皆不录,以为不应如是。及长,官于桂,见阳朔山,始知有笔力不能到者。向所不录,反憾不巧矣。夜坐怀所历,因作于阳朔万云亭。’观之殆如是。因知范至能谓‘平地苍玉崛起,为天下伟观第一者。’真非虚语也。”

喻子才云:“吴兴张谦仲善篆,因篆而深于字学,未尝妄下一笔也。”王介父闻而致之,“所论不契”。《说文》云:“人心土藏于身之中,象形。”博士说以为火藏,介父以心从倒勹,言无不勹,而实无所勹,所勹以匕,其匕无常。谦仲谓凡火皆从炎上,而心火欲下,故形似倒火,非从勹也。由其说,而《说文》与博士说益明。

宋太祖以柏为界尺,谓之“隔笔简”。

范增墓,在徐州城南台头寺。天历初,有盗识宝气于冢中,发得古铜剑。虞伯生学士赋云:“盗发亚夫冢,宝气实累之。冢开宝尽出,狱吏书盗词。盗言惟见宝,宁知亚夫谁?项王不相信,弟子遂与尸。黄肠下深锢,千岁复何为?大河绕城东,落日在城西。遇客立城下,踟蹰望安期。”按吕元直《燕魏录》云:“陈彦升资政,编什尤高,为彭门八咏,士大夫传诵。”彭门,今徐州也。南通垓下,北连丰沛,有范增墓。彦升诗曰:“藏名羞立虎狼朝,乘变东依项籍豪。愤失壮图撞玉斗,不知天命与金刀。还家落日埋英气,回首浮云委旧劳。百步西连陵母冢,峨峨先识泰山高。”二诗殆未易甲乙也。

张安国诗云:“右文储砚一百九,钿匣珠囊汉琼玖。”《馆阁录》止云:“秘阁砚七十五耳。”

茅山元符宫,有苏养真像。自赞其上曰:“松风飕飕,瘦藤在手。惟此白叟,犹全于酒。”马伯庸中丞《县尹行》有“借问县尹何出身,手把熊皮随大人”之语。

西域人以十二月成岁,不知有闰。

绍兴进茶,自宋降将范文虎始。

许及之题临平明因寺榜,隶法秀整,如《受禅表》。

翰林国史院,有世祖时所赐贾似道没官书数千卷。金石刻多宋渡江以前拓本。

南唐李氏,于歙州置砚务官,岁为官造砚有数。其砚四方而平浅者,南唐官砚也。往往镂边极工巧。

吴人谓甓曰“■〈鹿瓦〉砖”,出《尔雅注》。

虞伯生学士评诗,谓杨仲宏如百战健儿,范德机似唐临晋帖,揭曼硕似三日新妇,而自谓汉法吏师。

项平父诗云:“日日长沙岸,看云只念家。如何永州梦,偏爱在长沙。”与贾岛《却望并州》之句全类。

张长史书《尚书省郎官石柱记》,旧刻在京兆府治,或云今沦瘗听事堪下。

至元十一年春正月,平宋。冬十二月,图书礼器并送京师,敕平章政事太原张易兼领秘书监事,寻诏许京朝官假观。

俗传种山药时,以足按之,即如人足。

完州城北,有木兰庙,榜曰“孝烈将军”。土人云是木兰战处。庙有宋熙宁间知军事钱景初题记,并所刻古乐府词。

陈思王读书堂,在今冀州。有人于其侧,得小玉印,文曰“曹植私印”。

赵和仲云:“知古者莫如洪景卢,知今者莫如陈君举。”

延祐中,馆阁诸公,同赋《秋日梨花诗》,唯元复初“朝食叶底梨,暮看枝上花”之句,为警策。

徐明叔家,书楼榜曰“五经藏”。

杭州故内观堂前,有太湖石,卧峰陂陀甚大,其中凿为泓沱。相传云:思陵涤研具也。李长吉《宫娃歌》云:“屈膝金铺锁阿甄。”金铺,为门饰。屈膝,盖铰炼。上二乘者为■〈釒屈〉,下三衡为钺云。

南阳宗资墓旁,石兽膊上有刻字曰“天禄辟邪”。鲜于伯机,少时曾游其地,亲见西门、北门各有二兽,但北门外者,去资墓不远,故附会之。大军围襄阳时,士卒多病虐,模“天禄”二字,焚而吞之,即愈。人以为异,然“辟邪”已坏矣。

燕人王铎,字振之。嗜石成癖,慕元章为人,以赂求为襄阳令。后果得之,号“王襄阳”。

扬子江中沙田,田户每岁旦,取一瓿以称水,水重则是年江水大,水轻则水小,岁岁不差。

金坛县治东北二里,有岱岳庙,宋元符三年建。偶象衣冠甚古,其妇人皆如世所藏周昉画人物,壁画亦大观三年作。

鲜于伯机论石,以太湖为第一,山石次之。

嘉兴天圣寺,有唐宣宗真迹、罗汉、佛牙。郡学有“父己鬲”。

穆文靖云:“咸平钱十文重一两。”(穆一作魏。)

汲仲胡先生言:“终今之世,无善治之日。”

湖州贡院有孔子庙,在院门内。王虎臣为守,毁贡院为军砦,至舁先圣像弃水中,无人不唾骂。

吾家太史云:“汉中之民,当春月,男女行哭,首戴白楮币,上诸葛公墓,其哭甚哀。”

今人呼墓地为“明堂”,唐世尝诏改为“券台”。

余观中秘所藏前代书画,宋高宗为上,徽宗次之,金章宗最下。

嵩戒坛,有吴生六善神刻石,在坛四周,石形如凸罋,大难摹勒。

吴郡城西二十里,有大冢岿然,土人号“归王墓”。宋嘉祐中,墓旁民垦土得石,如柱础。方一尺五寸,厚二寸许,中隆起二寸,有八分书三行,“唐故陈留言夫人墓志”,凡九字。四维下杀,皆刻瑞芝。土人钟氏,得而藏之。按:《图经》云:“唐山南西道节度使归融,终于少傅。初无王封。”为可疑尔。

孔融《遗张纮书》曰:“前劳手笔,多篆书,每举篇见字,欣然独笑,如复睹其人。”乃知古人作书,亦有用篆者。

北碑刻深,谓之“沟道”。

杜子美旧居,在秦州东柯谷。今为寺,山下有大木,至今呼为“子美树”。

王子复,尝得故宋宫人所藏“得寿”、“供奉”笔两枝。上刻云“臣周文举进”。子复,名知本,海陵人。

赵子固目姜尧章为“书家申、韩”。

范文穆云:“汉人作隶,虽不为工拙,然皆有笔势腕力,其法严于后世。真行之书,精采意度,粲然可以想见笔墨畦径也。”

李仲芳家,有南唐金铜蟾蜍砚滴,重厚奇古,磨灭处金色愈明,非近世涂金比也。腹下有篆铭云:“舍月窟(左足心),伏棐几(右足心),为我用(左后足),贮清讹(右后足),端溪石,澄心纸(颔下左右各三字),陈元氏,毛锥子(腹之两旁各三字),同列无哗听驱使,微吾润泽乌用尔(腹下两旁各七字)。”又尝见一涂金小方鼎,底铭“■■”(二字)。

《广雅》云:“兄况于父。”今俗语谓兄为况,盖有所本。

姜尧章自题画像云:“鹤氅如烟羽扇风,赋情芳草绿阴中。黑头办了人间事,来看凌霜数点红。”其风致如此。

吕成公云:“京师贤者多市隐,唯郑册定武子遍识之。所从受《太玄经》,乃得之于日者。”近时,有何失字得之,隐居京师,织绢纱为业,售者不二价。喜赋诗,思致颇不凡。

以、准、皆、各、其、及、印、若,王元泽以此八字,该括法律。

《定武禊帖》,虞书孔子庙堂碑,淡墨本者佳。

《诸公调》,乃泽州孔三传所撰。

旧说闰年少蝉,试之信然。

史游《急就篇》云:“疻瘠,保辜二字本此。”

唐诗人方干故宅,在严州钓台南二里白云村。

谢皋父尝至新城,闻故老言“罗隐给事冢,在县界徐村之水隖,冢碣犹存”。梁开平四年沈嵩志。

《晋·苻坚传》云:“建元十七年,长安有水影,远观若水,视地则见。人至则止,坚恶之。”宋宝祐六年四月,常州晋陵县之黄泥岸,亦有此异,相传呼为“旱浪”。

吾家太史,在征西幕府,尝得小校,言火山军地枯燥,不可耕锄,犁入地不及尺,烈火随出矣。

李商隐《纂杂》一卷,盖唐人酒令所用。其书有数十条,各数事。其“杀风景”一条,有十三事,如“背山起楼”、“焚琴煮鹤”皆在焉。陈圣观云:“杀,所界反,或作入声,非。”

蔡天启诗云:“收得三茆风雨样,高堂六月是水壶。”盖其书画自称道如此。

平阳,旧镂书版,多经毛麾牧达手校。

李仲宾学士,言交趾茶,如绿苔,味辛烈,名之曰“登”。

翟公巽知越州日,制漏、鼎、壶、槃、权、钲,各有铭。命其子耆年作篆,甚奇古。鼎之铭曰:“公巽父作牧,命工浩范金作鼎于观肆。命壶氏司漏,时若昏明,惟兹祁水,用保其无斁。”壶之铭曰:“惟建炎戊申三月癸丑,公巽父作壶,审漏节其永保。”盘之铭曰:“公巽父作坫司漏,节其永保。”权之铭曰:“公巽父作金漏,用衡石,其永保。”钲之铭曰:“建炎戊申六月癸丑,作钲永宝。”

宇文廷臣之孙家,有吴彩鸾《玉篇钞》,今世所见者唐韵耳。其书一先为二十三先,为二十四仙,不可晓。又导江迎祥寺,有彩鸾书《佛本行经》六十卷,或者以为特唐经生书也。

汴梁熙春阁,旧名壶春堂。宋徽宗称道君时,居撷芳园中,俗呼为“八滴水阁”。汲郡王晖仲谋有《熙春阁遗制记》云云。

欧阳公号醉翁,林中子称醒老,两公不同如此。

至顺四年秋,不雨,吴江陈思村耕夫,垦土得隐起砖于古圹中。村民王氏买得之,余读其文,盖赤乌五年七月造。又一方甓,上刻曰:“吴郡余杭邵氏夫人之墓。”一小铜带钩,背有“大吉”二字。

王正之云:“转关六么护索、梁州历统薄媚、醉吟商、胡渭州四曲。承平时,专入琵琶,今不复有能传者。”按:《北梦琐言》载:“黔南节度使王保义女,善弹琵琶,梦美人授曲,内有《醉吟商》一调。”则其来远矣。

都下有姓仉者,杜伯原以为仉乃爪氏之讹耳。余谓伯原曰:“此梁四公子仉腓之后也。”仉,音掌。腓,音睹。五院人伯原号称博学,而不知出此。

今人呼笋曰“竹萌”,出《周礼注》。《说文》云:“筍,竹胎也。”

吴越钱氏讳佐,故以左为上,凡官名左者,悉改为上。《吴越备史》所谓上右者,乃左右也。

洪州娉婷市,五代钟传侍儿所居,后以名市,毕少董谓可对温柔乡。

洪觉范云:“司马温公无所嗜好,独蓄墨数百斤,或以为言。”公曰:“吾欲子孙,知吾所用此物何为也。”

钟王笔法,隋人所得,与唐人不同。大抵隋多钟,唐多王尔。

朱泽民祖应,得卜地阳抱山以为藏。祖母施曰:“异哉!吾梦衣冠伟丈夫告云,勿夺吾宅,吾且为夫人后。”既而,役者深五尺许得石焉。刻曰:“郁林太守陆绩之墓。”别有刻石在旁曰:“此石烂,人来换。”石果断矣。命亟掩之,而更卜兆焉。按:《吴地记》云:绩墓在阊门外,而不言葬阳抱山。

陈同父序《中兴遗传》,所载龙伯康、赵次张事甚伟,今备录之,以广异闻。初龙可伯康游京师,辈饮市肆,方叫呼大噱,赵九龄次张,旁行过之,雅与伯康不相识。俄追止次张,牵其臂,迫与共饮(云云)。按:《夷坚丙志》云:“可字仲堪,东平人,邃于《易》学,逆知末来事,其说汴都不守之兆,与此颇合。但其字不同耳。次张靖康初,以太学生,李丞相纲荐为张所参谋,官白衣,在诸属官之右。时所辟皆卿监,次张后得一承直郎,喜谈兵论事,所著兵书甚多,自云有授而作也。”

今人不善乘船,谓之苦船,北人谓之苦车。苦音库。

陈圣观,闻宋炤说韩诗所谓蟾蜍者,云此物三足,与蛙不同。炤既去,乃得枯者于货药担上,以示圣观。乃一躯壳,实之以木屑,视三足特长,如尾而有距。世所范为研滴者,或不尽似也。

天宝四载,诏太清官用事停祝版,用青词。

宋制:凡兼官皆无告,说书亦只敕黄,惟侍读、侍讲有之。

光武分尚书为六曹,并一令一仆,为八座。

大行不反之词,见《汉书·昌邑王传》韦昭注,或者依《文选注》,音去声。所谓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此自是谥法。若大行皇帝者,乃新崩未有谥之称,当依韦注作平声。韩文有大行皇帝挽词,注家正引韦注是也。

宋理宗发引,有疑人主不至陵者。陈圣观按:魏明帝欲送幼女之葬,少府杨阜曰:“文皇帝武宣皇后崩,陛下皆不送葬,所以重宗社备不虞也,何至赤子而送之哉?”

唐旧制:公主下嫁者,舅姑拜之,不答。至德宗始命礼官定其仪,公主拜见舅姑,坐受于中堂,诸父兄立受于东序,如家人礼。事有舛错若此,而行之既久,人不以为非者,德宗乃能革之。宋理宗女下嫁杨镇,未几而薨,镇至行三年丧,自称草土,不知其制为何如也?

世谓正月三日为田本命,浙西人谓之夏正三,言夏正之三日。俗以是日称水,以重为上有年,则极验。

《周益公日记》云:“湖北溪峒,地连巴蜀,皆夜郎也。如澧州,乃尧时崇山。”

巢湖之巢,祖了切,见《孙亮传注》。

峡州黄牛庙后,郁木似冬青,落叶黑文类符篆不同。

刘斯立所作《田明之行状》,邵程司马公皆重望,来者率巨公,门无杂宾,而明之以白士羁旅预其间。又作《玉友传》曰:“野人白士,与之忘年。”

宝庆中,莆田郡民张至孝,食贫养母,尝有所适,久乃还家,则母已亡,张追慕不已,既祥而不除,欲服终身丧。太守楼昉旸叔闻而哀之,赐之钱酒,且书其门曰:“何必读书,只此便是读书;何必为学,只此便是为学。”

黄希声言:“今之怀利以事上者,往往皆盗贼之用心也。”

丹阳葛鲁乡论书云:晋、宋人书法妙绝,未必尽晓字学。韩退之素无书迹,而极意字义。尝云世为文词,宜略识字,又韩择木八分以擅名,谓之不识字,是也。

都下寒食,游人于水边,以柳圈祓禊。张叔夏《赋庆春宫词》,以道其事,甚佳。

汤伯纪以陶渊明《述酒篇》,为《零陵哀诗》。

维扬人说,李庭芝被刑无血。

陈莹中题元祐党籍碑云:“呜呼!汉世得人,于斯为盛。”

虞伯生题受禅碑云:“右华歆等《劝曹丕称帝表》。”

耶律楚材善博物,尝扈从西征,其记西域事甚多。如云八普城西瓜,大者重五十斤,可以容狐。北印度土人不识雪,岁二月麦,盛夏置锡器于沙中,寻即熔铄。马粪堕地,为之沸溢,及角端等事。皆古今传记所不载也。

赵魏公云:“小篆自秦李斯,至宋吴兴张有而止。”

牟伯成父曰:“今之文,非古之文,故六籍多传沩;今之音,非古之音,故《易》、《诗》韵有未(协者)。”

胡汲仲谓,赵子昂书,上下五百年,纵横一万里,举无此书。

《春秋》桓十八年“泺水”杜氏注:“在历城西北入济水。”然济自王莽时,不能河西,而泺水之所入者,清河也。杜盖失之。

李伯微云:“近世诸儒,于经文可疑者,类以错简言之。然文字章句,多宽不高,恐非错简,但传写偶失其次耳。郑康成言《易》、《诗》、《书》、《春秋》简长尺二寸,每简三十字。《孝经》半之,《论语》简八寸。盖古今简册,字有定数,每一简三十字,则错一。徐楚金《说文系传》号为精博,亦有先后牾者。如:祢,亲庙也,从示尔声,一本云古文■〈犭玺〉也,泥米切。越本:祢,秋畋也。锴曰:猎者所以为宗庙之事也,故从示。又祖祢也,息浅反。又按:■〈犭玺〉,秋畋也,从犬玺声,或以豕,宗庙之田也,故从豕示。按:此二文,祢为亲,息浅切。锴曰:经义,■〈犭玺〉少也,取余兽少也,息衍反。■〈犭玺〉或以豕宗庙之田也,故从豕示。按:此二文,祢为亲庙,以示尔为谐声。■〈犭玺〉为秋田,以犬玺为谐声。初不相乱,■〈犭玺〉或从豕示,以田为宗庙。传所谓一曰笾豆是也。祢本说虽有一本古文■〈犭玺〉之说,而■〈犭玺〉字本说无所见。若谓■〈犭玺〉,或曰宗庙之田,又以祢如■〈犭玺〉字之义,犹可。然■〈犭玺〉已作玺声,其与祢音殊远。今径以祢为畋,而别义为祖祢,则于转注之义亦倒矣。

罍洗当音藓,姑洗同,苏典切。《易》“洗心”亦有此音,洗足同。其在十二荠者,涤也。《国语》勾践事,洗马,先见切。

世但知有鸡鹧,而不知有所谓凫鹧者,鸡鹧嘴长,凫鹧嘴短,皆绝相似,而实不同。盖其色则俱为鹧,而喙有鸡凫之异,此前所未闻也。

天下有才者,不可失职,要在上者有以处之。苏子瞻智勇辩力之论,正如此。胡明仲论高欢辈云:“魏之中叶,以门第取士。及其衰也,以停年用人,于是英雄散逸,才智不用,思有以振而发之,而天下始多故矣。向使收而用之,二百年之基业,岂易倾乎?”

余平生见黄荃《画雪兔》,凡三四本,盖伪蜀孟昶卯生,每诞辰,荃即画献也。

吾家太史谓,李端燕《郭暧驸马宅诗》,众称绝妙,而其诗不传。顷在秘间钞书,得端集三卷,中有《赠郭驸马》三首,特太史偶未见本耳。

近世以笔墨为事者,无如姜尧章、赵子固二公人品高,故所录皆绝俗。往余见姜贯道画图,后有子固端平三年,《监新城商税日叙姜尧章庆春宫词》。爱其词翰丰茸,故备载之。“双桨莼波,一蓑松雨。莫愁渐满空阔,呼我盟鸥,翩翩欲下,背人还过木末。”

庐山道士黄可立之言曰:“寇谦之、杜光庭之科范,不如吴筠之诗。吴筠之诗,不如车子廉、杨世昌之酒。何则?渐自然。”

宋宣献公绶,杨徽之外孙。徽之无子,尽付以家所藏书。后与父皋,同在馆阁。每赐书必得二本,子敏求、敏修,并以文学见称于世,其藏书之盛有以也。

王鲁翁寿卿,洛阳人。祖择之之外孙,善篆隶。尝召至京师,使篆字说辞,以与王氏之学异,后以命李孝拘,而鲁翁终身布衣,黄鲁直亟称其书法。余家有鲁翁篆《闲居赋》,笔力遒劲,如纽金屈铁。

小红,顺阳公青衣也,有色艺。顺阳公之请老,姜尧章诣之。一日受简徵新声,尧章制暗香疏影两曲,公使二妓肄习之,音节清婉。尧章归吴兴,公寻以小红赠之,其夕大雪,过垂虹,赋诗曰:“自琢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里桥。”尧章每喜自度曲,吹洞箫,小红辄歌而和之。尧章后以末疾故,苏石挽之曰:“所幸小红方嫁了,不然啼损马塍花。”宋时,花药皆出东西马塍。西马塍,皆名人葬处。白石没后葬此。苏石谓:“小红若不嫁,则哭损马塍花矣。”

徽宗御题画图,图字内从口。章宗书图字,内从厶,可以验知其书也。

韩风子,钱唐人,或云名文善,善补砚,虽百碎者,但不失原屑,补之若无损者,亦能修古铜器,惟砚为绝精。居蒲桥,四面土墙,门若狗窦,夜宿一石柜中,与人言无尊卑,皆尔、汝,得钱即付酒家,一举而尽,是亦异人耳。(吾子行云)

周恭谨云:姜尧章铙歌鼓吹曲,乃步骤尹师鲁皇雅;越九歌,乃规模鲜于子骏九诵。然言词峻洁,意度高远,颇有超越骅骝之意。

唐上党郡司马田畸《声律要诀序》云:“乐器依律吕之声,皆须本自真响,若但执絫黍之文,则律吕、阴阳不复谐。”赵松雪亦云:“乐本乎律,律始于数,数正于度,度以候气,气应则律正矣,律正则度正矣。然律之长短,则鄯氏之法,不可易也。”

程义父云:“三老五更,更字当作叟。今嫂字,或作■〈女更〉,可以验知其误。”

席琰,吴兴人,宋参知政事益之后。幅巾野服,隐居南山下,性恬憺,学道家有数息法。终日危坐,寡言笑,喜饮酒。复善鼓琴,尝留诗酒家壁间云:“山云出山无一钱,日日醉倒春风边。采蘋桥南徐孺子,白酒初熟留神仙。”山云,其自号也。晚岁益纵酒,或行歌道涂。尝谓人曰:“贫者以酒为衣,吾非苦嗜酒,特托此以寓其远,俗人所不能知也。”其后无疾而逝,人以为仙云。

王元之有童,名青猿。梅圣俞有马,名铁獭。

海昌人家,有古琴一张,音韵清越,相传是单丙文遗姜尧章者,背有铭曰:“深山长谷,云入我屋。单伯解衣,作葛天氏之曲。怀我白石,东望黄鹄。”

秦羽阳宫,在凤翔宝鸡县界,岁久不知其处。宋元祐六年正月,直县门之东百步,居民权氏浚池,得古简瓦五,独一尚载,面径四寸四分,瓦面隐起四字,曰“羽阳千载,篆字随势为之,不取方正,始知即羽阳旧址也。其地北负高原,南临渭水,前对郡峰,形势雄壮,真胜地也。按:《西汉·地理志》陈仓下注云:有羽阳宫,秦武王起也。自黄长睿指为武公瓦,胡丞公资《古绍志录》又承其误,且谓先孔子生百数十年。不知乃后武公已数百年矣。长睿考古,最号精博,犹舛戾若此,信考订之难也。余家所藏瓦文,乃得之雒阳朱希真家。(秦武王所居,乃平阳封宫。此瓦号为羽阳千载,则知非秦武公明矣。《三秦记》曰:秦武公都雍陈仓地是也。)

王晋卿一帖云,瀑酿四器纳上,以瀑酿酒可谓好奇。

御府宝砚曰“苍龙横沼”,内有龙形横研池中,世所谓岩花是也。

朱希真善谈名理,尝谓鲁季钦訔,论《易》至《艮卦》云:“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方其当止,必内遗其身,外空其人,方能免咎。一有物我之累,则不能止矣。”

蜀妓薛涛,字度宏。

唐王奂之,号“云阳野夫”,京口有其集,王书尊胜经幢。

唐右补阙陆洿,篆书题名,在茅山。自称“麋鹿臣”,嵩山有刻石幽林思韩覃撰,自称“庐山林薮人”。

庐山道士黄石翁,伯玉父,好学多闻,性狷介,士大夫多与之游。尝有诗云:“历落求奇迹,丁宁问异书。”又曰:“石刻披秦篆,铜章验汉宫。”盖其好古之笃如此。

余尝以纱帽送陈伯敷,伯敷谢以诗,有云:“五湖浮小舸,六月访奇书。到即借人马,来寻负郭庐”之句。

唐陈尚庭县尉告,天宝三载,丞相李林甫、韦陟、景融三人名后,有称陈尚庭四十三载。按:天宝以载代年,而人之年齿,亦以载代,未通也。

汉人喜猎,《两都》、《二京》、《三都》、《子虚赋》、《七发》,皆说一段猎事。

张说西岳碑云:“西岳太华山者,当少阴用事,万物生华,故曰‘华山’。”然则不当为去声也。

韩退之《送穷文》,“使奴星结榔作车”,一本作“星星”。雁塔题名,薛茂宏、陆璠、陈宣、鲁同登,执砚者奴星星。盖唐人多以名奴,亦犹今人以‘倩、盼’名婢。

谚云:“木生架,达官怕。”木架,本云木介,介,甲兵象。《前汉·五行志》云。

唐玄宗得杨贵妃时,年五十七矣。《唐纪》可考。

庄周曰:“六经,先王之陈迹也。”予亦曰:“周之所以痛诋而务去者,去六经之陈迹也。”

庄周,道家之仪秦;王通,孔门之王莽。

客有问皇甫湜,“何以字持正?”余曰:“见《诗·谷风》章‘湜湜其沚’。郑笺云:‘湜湜,持正貌。’盖取此义。”

故宋官人出入,其前兵士呵唱车马者,盖在京时乘坐车故也。渡江后,用肩舆,此声尚存,何耶?

世传陶学士《风光好词》,是奉使江南日所作。近见《沈睿达集》,有《任杜娘传》,书其事甚详。始知陶使吴越,非江南也。

王明清,字仲言,取《张华答何劭诗》,“周任有遗规,其言明且清”之义。

常熟梅里之南长箔村,有陈氏子,于田中得墓砖,称:唐贞元十四年,葬季象先。姚氏名丽华,字碧玉,而志字从金从志。

周美成有“曲里长眉翠浅”之句,近读李长吉《许公子郑姬歌》,中有云:“自从小靥来中道,曲里长眉少见人。”乃知古人不容易下字也。

“昔余学太上皇帝字,悠忽数岁,瞻望銮舆,尚留沙漠,泫然久之,赐宋唐卿。”(此高宗语。)

刘时中言,李处巽元让,乃高舜举之甥。舜举得篆法于党世杰,以授杨武子,武予以授元让,其来盖有自也。

“除隋之乱,比迹汤、武;致治之美,庶几成康。”(洪道《唐太宗赞》)

欧阳率更书《稽古》在李叔家,末云“卷绝”。

《集古款识》四卷,得于太常典簿鲜于伯机家其文章字画,奥雅难读,而后人不知,因为之释。故人张仲德善篆,得钟鼎遗意,尝按文读之,无有疑滞。今亡矣,仲德文艺,不复见之。

“书贵得纸笔调和,若纸笔不佳,虽能书,亦不能善也。譬之快马行泥淖中,其能善乎?”(右赵子昂学士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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