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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野获编

卷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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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祥

【黄河清】景泰五年正月,山西巡按御史何琛奏:黄河自龙门至芮城清同一色,此上至德所感,廷臣欲行贺礼。帝曰:此乃偶然,不必贺。按此即二年后英宗复辟休徵,而景帝之不受贺,见亦卓矣。其后至正德二年八月,而黄河又清,此年此月,世宗生于兴邸。可见吉祥善事,别有徵应,非一时蠡见所能测也。

景泰四年冬十一月,至五年正月,山东河南淮徐诸处。以至江南苏常等府,浙江杭嘉湖三府,大雪平地数尺,海水亦冰结四十余里,人畜死者不可胜计。灾祥一时并见,亦异。

【先知】唐开元初,以武后所制豫州鼎铭,末云:“上元降鉴方建隆基”,此二字为玄宗御名,以为受命之符,宰相姚崇等表贺,因宣示史官,颁诰中外。又唐宣宗御制《边陲曲》,其词有云:“海岳咸通。”末几其子懿宗嗣位,建元为咸通,人皆异之。本朝正德末年,王新建平宁藩后,至庐山刻石记功,末云:“嘉靖我邦国。”明年,世宗龙飞,遂用二字纪年,其偶合如此。说者谓王文成本间世异人,故能先知如此,非偶合也。然媚娘之为异人,更出文成之上,岂亦预知其孙之为五十年太平天子,而先著谶应,以示后世耶?若宣宗亦有小太宗之称,宜其暗合也。显陵初建时,于兴邸享殿中,立名曰隆庆,此时穆宗未生也,后之纪年亦如之。此则无心吻合,固上天示以休徵矣。

宋艮岳神运石之旁有两桧,徽宗爱之,以玉牌金字,书自制五言诗云:“拔萃琪树林,双桧植灵囿。上梢蟠木枝,下拂龙髯茂。撑拿天半分,连卷虹南负。为栋复为梁。夹辅我皇构。”后高宗御名为构,南渡秦桧作相,分天下之半,而时论谓桧倡和误国,负南朝之眷字,字应前诗。盖事已前定矣,岂道君能先知耶。此比唐武后鼎铭更为奇确,但高宗虽称中兴,实逊明皇百倍矣。

【甘露瑞雪】世宗登极,诏罢四方献祥瑞者。时汪鋐以右副都御史巡抚南赣,首进甘露以媚上,得召为刑部侍郎。会修《明伦大典璁萼》等标鋐所献甘露于卷末,以为此上孝感之应,寻进掌院吏部尚书,兼兵部尚书,宠眷几与张、桂等。而其人之横恶,为天下唾骂,则至今如一口也。汪之后献祥瑞者,直至世宗季年而犹未已。又嘉靖十年,礼部侍郎顾鼎臣奏:“上设醮时,先一日阴云解散,二之日云物一色,复降瑞雪,此皇上精诚格天所致。”因进《步虚词》七章。又言七日奏请青词,尤为至要,仍列五事奏之,其事皆斋坛香水供献之祥也。上大悦,报曰:“览奏具见忠爱,《步虚词》留览。朕已竭诚,诸臣宜仰体朕心,秉丹诚以承天鉴。”顾由此得大拜,上南巡奉敕居守,寻殁于位。自顾疏后,斋醮日盛,凡事玄三十余年,及上升遐始止。按二公俱以献媚得宠,得冢宰,得宰相,如取诸寄,而事业毫无闻焉。顾虽和易,非汪螫毒可比,然流秽史册亦不细矣。

【献芝】嘉靖中叶以后,大小臣工进白鹿、白兔、白雁者固多,而后乃以芝草为重,下至细民亦竞上献,如三十七年,陕西鄠县民王金,进芝山一座,聚芝一百八十一本,名曰“仙应万年芝”。以祝圣寿,其间径一尺八寸者凡数本。上悦,赍以金帛。是年冬,礼部类奏四方所进芝一千八百四本,诏犹以径尺以上者尚少,命广求以进。于是命辅臣严嵩、李本等炼以为药,且诏次辅徐阶曰:“卿政本之重,不以相溷也。”阶惶恐,请炼药如二臣,上始悦,自是督臣胡宗宪献芝与白龟同进,上以之谢玄坛告宗庙,赐宗宪鹤袍。而陕西抚臣程轨,按臣李秋,献白鹿芝草,云得之部内书堂万寿宫中,盖诡为美名以媚上也。二臣各拜币钞之赐,仍命谢玄告庙,至四十一年王金者,又进灵芝五色龟,上大喜,谕礼部:“龟芝五色既全,五数又备,岂非上元之赐?”仍告太庙,百官表贺,拜金为御医。四十三年太医院御医王金,又进万寿香山三座,聚芝三百六十本为之者。是岁天下臣民进法秘仙桃瑞芝,及为上祝厘建醮者不绝,各承赏赍。又一年,而上鼎成龙去,王金坐进药损上躬,论大辟,高新郑为政贷出。

【岁朝牡丹】京师极重非时之物,如严冬之白扁豆、生黄瓜,一蒂至数镮,皆戚里及中贵为之,仿禁中法膳用者。弇州谓上初年元旦即进牡丹,而江陵相与冯榼亦各一花,以为异。

余儿时在京师,亦闻而未见。比数年来,元夕前后,姚魏已盛行于时,豪贵园圃在在有之,始知弇州语信然。比年入京,赴一友社文,时才过夏至三日,案头插半开紫牡丹二三朵,方骇诧叹羡间,乃曰:“此寻常物,每花祗值百钱耳。”予携其一归,以温水贮瓶中,亦留数夕始萎。

【白鹿】嘉靖十二年,河南巡抚吴山献白鹿,为大臣谄媚之始。此后白兔、白龟、白鹊相继不绝,惟浙直总督胡宗宪两进白鹿,俱蒙褒赏。时世庙方崇道教,喜闻祥异,胡正剿倭立功名,每事辄称引玄威以自固,势自不能不尔。至壬戌会试,遂以灵台命题,而鹤鹿悉登于闱牍矣。时主试为袁元峰(炜)

相公、董浔阳(份)尚书,俱在直典青祠,本无可责者。乃至癸亥年,西苑白龟生■,严分宜方率词林在直诸公上表称贺,他可知矣。此后则万历甲戌,白莲、白燕见于翰林院,江陵大喜进之。上方冲龄,谦让不受,归之阁臣。虽以渺躬自处,而献谀一念,已为圣主所窥。张方以伊周自命,而举动乃与先朝谄媚诸公,如出一辙,盖上奉慈圣,下结冯榼,不觉澜倒至此,宜相业之不终也。

【死麟】麒麟之生,多托牛腹。成化二十年甲辰,泗州民家牛生一麟,咸以为怪,杀之。工部侍郎贾俊出差,偶至得其一足,归以示人。嘉靖十二年癸巳,山东聊城县民家牝牛产一麟,形状瑰异,甫出腹,即嚼一铁煎盘,食之尽。民妇骇怒,扑杀之。万历十三年乙酉,河南光山县有一麟,亦牛所孕。其产时,光怪照耀,比邻皆谓火发来救,愚民不识,詈为妖孽,共击死。前二事皆闻之朝,惟乙酉则上欲取观,阁臣力阻不从。

御史王学曾有疏谏止被谪。至甲午年,镇江府复获异兽,大抵与前二物相类,亦寻毙于杖棰,郡守王应麟虑生事,不敢申告上台,第命痤之,今麒麟冢尚存。瑞物无故而生,见戕庸奴,真是可惜。

【孪生子之异】孪生子、世多有之,然以俱男子为异。若累产俱孪且男,则尤异。如嘉靖中顾联璧、合璧,同举戊午乡试,联璧登进士,官嘉兴府同知,卒于官;合璧以乙科仕至佥事,而卒于家。乃其父母凡四胎,共得八男子,则奇甚矣。又先大父为上川南道时,有雅州医官时姓者,颇明方脉,技亦大行,每入谒,即以饔餮为苦,问之则云:“家有三十二儿。”

问有姬妾,则云止结发一人,凡十六乳而得此,无一夭折者,以此困于资给。初意其妄,继询之一州人,无不以为信然。则怪而妖矣,宇宙真何所不有。

唐淮南程干妻茅氏,连八年,俱双生,凡得男子十六人,盖倍于顾联璧,得时医官之半,皆古今最奇事。

【元旦日食免贺】永乐十二年甲午正月初一日当日食,先期鸿胪寺奏请当贺与否,上问大臣当如何。礼部尚书吕震对以日食与朝贺之时,先后不相妨;辅臣黄淮、杨荣,俱未及对;杨士奇独以不当受贺为言,且引宋仁宗时,富弼请罢宴撤乐,且恐契丹行之,为中国羞,后果然,仁宗悔之之事为证。太宗皇帝允之,但赐百官节钞而已。十三年元旦又日食,免贺亦如之。至嘉靖四十年辛酉二月朔亦当日食,天阴晦,色不甚辨,诸臣遂以当食不食,上表称贺,上大喜。独礼部尚书吴山曰:“明明薄蚀,吾谁欺,欺天乎?”首揆严嵩密以其语奏闻,上已不平。山自上疏以救护礼毕为言,上愈怒,未几用言章夺吴职。两朝前后一事,而阁臣之忠邪敻别矣。严次年壬戌即得罪去,士奇自甲午至正统九年始卒,盖相四朝,又三十年。苍苍者岂堪矫诬哉?

【鳌山致火灾】鳌山灯火,禁中年例,亦清朝乐事,然亦有最出意外者。如永乐十三年正月之壬子,鳌山火发,焚死多人,都督马旺亦与焉。时上在北京,闻之惊惋,命太子修省。

正德九年正月十六日,上于宫庭中,依檐设毡帐而贮火药其中,偶不戒,延烧乾清宫,以至坤宁宫,一时俱烬。时上往豹房,回顾火焰烛天,戏谓左右曰:“好一棚大烟火也!”或云是年宁王宸濠别献奇巧之灯,即令宁府遣来人入宫悬挂,皆附壁著柱,以致此变云。

万历初元,灯节当如例设鳌山,首揆张江陵谏止,以为鳌山起于宪宗时,今谅阴中未可辄置,上嘉纳之。江陵此举甚善,但以成化创始为言,盖止据词臣章懋等谏止宪宗之疏,而不知国初已有故事也。

【山裂】正统十四年己巳,陕西某县,山鸣三日,移数里,崩压民家数十户,是秋即有英宗北狩之变。成化十六年庚子,云南巨津州白石雪山,中裂分为二,其半走入金沙江中,是年大阉汪直,用事佳兵,与尚书王越,比周黩武,越冒封威宁伯。

嘉靖二十六年丁未,陕西澄城县界头岭,吼声如风者数昼夜,山四裂而去,东西各五里,南北各十里。是年督臣曾铣,与首揆夏言,议复河套,徵调兵粮,关中骚动,次年二人俱论斩。

山至镇重,而崩裂至此,其徵上应紫微,下亦主将相,其验如此。

弘治十年,云南师宗州,有马者笼山,其高插天,去山二十里,阿定乡,有一小山,一夕移于马者笼山之侧,有三大树随山而徙,皆不摇动。土人但闻风雷震撼,旦起视旧处,已为平地。近年万历己亥八月,陕西狄道县毛家坡,山崩裂,山南平地,涌出大小山凡五座。此等皆极异事,而无灾沴应之者,时圣君有以消弭之也。又云云南镇南州,有石吠山,顶有石类犬,每遇凶年,则石有声如犬吠,因以名山,此尤奇事。又正德末年,广西土官岑猛所部,田州江心,忽有石浮出,反卧岸傍。猛恶之,密遣数百人夜移他处,至明复然。未几猛败灭,此石不复见。

【土木之祸咎徵】正统十三年戊辰,京师盛唱“妻上夫坟曲”,妇女童幼俱习之,其声凄惋,静夜听之,疑身在墟墓间。

次年八月,车驾陷于土木,将士死沙漠者数十万人,都下禁军嫠妇,祭望哀号,声彻原野,则此曲实应之。其年三月,进士传胪,适状元彭时以假寐不至,殿廷相顾疑骇,谓龙首忽失,是何祥也?未几而龙驭不返,人间遂有丧元之说。以及小民所传雨地城隍土地诸谣谶种种,无一不验。最可怪者,则是冬所颁《大统历》日,为十四年己巳,夏至之昼,冬至之夜,俱书六十一刻,见者皆骇愕,以为振古未有之事。至秋,英宗北狩,郕王监国,因登天位,遥尊上为太上皇。说者寒暑失度,天地易位,即阴阳二至,不能守其常矣。当时造历者以私意擅改,时礼臣为胡忠安不足言,乃举朝无一语诘责,仅见岳季方所纪,亦以为怪,然亦北狩以后,追述往事耳。当其时亦未能昌言相驳也。

己巳六月,南京宫殿一时俱烬,先朝所留图籍法物并尽,不两月而銮舆北狩。

【郊坛大风】成化丙申年正月十三日,上方南郊,忽阴晦大风,郊坛灯烛俱灭,执幡麾并乐官俱冻死,此祝枝山祖父居京师亲见,而《宪宗实录》不载,盖秉史笔邱文庄公讳之也。

南宋光宗绍熙年间亦有此异,时后李氏窃至斋宫嬿婉,且不避程姬之疾。次晨厉风震荡,从官辟易,至不能成礼而罢。帝既怖恐,又闻李后擅杀所嬖贵妃黄氏,遂得心疾,以至于崩。宪庙明圣,谨于事天,非宋主可比万一,且雍容成礼,对越上帝,即风霾何损!独此时正商文毅当国,却不闻引汉灾异策免三公故事求退,何也?

【朝参讹传】成化十四年八月戊申早朝,东班文官中,若闻有甲兵声,众皆避易,不复成列,卫士皆露刃以备不虞,久之始定。上命班居下者百余人,悉跪于午门外,逾时释之。御史寻覆奏究其事所从起,竟莫能得。礼部因奏朝班惊喧,定申明朝仪八事,亦聊以塞一时之责耳。考之传记,无形有声,所谓鼓妖者,殆类是欤?

先是十一年七月初九日以后,京师西城有物夜出,四散啮人,其色正黑,及踪迹之,又不能得。上遣太常寺少卿刘岌祭都城隍神,御制祭文诮责之。继又于禁中祭告天地,为文引躬自咎,久之妖始渐息。盖是时汪直设西厂讠冏事,官民遍受其荼毒,有四出伤人之象。内臣梁方,妖僧继晓,方士李孜省辈,左右荧惑,王越辈又黩武邀功于外,四方骚动,中外惊疑,故天心示警乃尔。

【弘治异变】弇州纪奇事云:“弘治为极盛之世,而己酉庚戌,浙江陕西山中有二异物。”而不知辛酉壬戌癸亥之更异也。弘治十四年春正月朔,陕西韩城县地震,有声如雷,倾倒官民房屋,压死男妇无数。自朔至望,震犹不止。县东八里,遍地决破涌水,有裂开地一二丈四五丈,涌出溢流如河。十四年五月二日夜分,重庆府城上,忽白光映天,见者惊异起视,但见渝水明耀,浮光上烛,次早验之,宛如豆汁,人不敢饮,逾三日始澄澈。叙州府使人探流,至木川长官司,抵崇山峻岭,阻不能前,询之故老,云:此水发源自建昌,从来未有此变。

十四年六月,云南云龙州民疫疾,十家九卧,内有不病者,见鬼辄被打死,有被打显迹,有因沉病死者,有病在家为鬼压死者,百姓死将半,初五日至十二日止。十四年秋,一日,蜀忠州大渰等三里,昼晦雨黑子,形色如椒,平地可掬,尝之略如稻味,久而生苗如粱,后值霜侵枯槁。州守汾州人姓宋,以为瑞。郡守华阴人姓屈,以为灾,申达莆田林中丞,取验奏闻,后州人竟无灾,惟宋守卒于官。十四年闰七月二十七日,四川乌撒府可渡河巡榆司,大雷雨三昼夜,水涨山崩,地裂山鸣,如牛吼涌出清泉数十派,坏庐舍桥梁,压死人畜无算。是年八月,广东琼山县,飓风暴雨,海翻涨,平地水高七尺,坏房屋,军民男妇死者,不可胜计。广西融县昏刻,星大如箕,长丈余,流西北方,河水陡红,浊如黄河,日炎如暑,夜寒如冬,疫瘴大行,至一家全无爨者。十四年十一月十一日,四川马湖涡江,水色变白,明莹可鉴,翌日浊如浆,凝两岸沙石上者如粉,十七日复清。本月十二日,叙州府东南一河水亦如之,如浆浓者三日。十四年十一月,江西赣州府连日大雷雨,各县遂多瘴病,有朝病暮死者。云南景东府,自弘治十五年正月以后,人畜疫死,不可胜计。十一月十九,云雾黑暗,人往来面目不辨,昼夜不分,凡七日。又陇川宣抚司,十月大雨雹,大者如掌,小者如鸡卵,尽杀田禾。十五年,南太常卿杨一清奏:七月初三日,猛风急雨,震荡掀翻,江潮汹涌,江东诸门,号如陂,湖水浸入城五尺余。中下新河官民船飘溺,入水多溺死。孝陵及天地山川坛,太庙社稷,拔树木万余。是日正上圣诞,当时尤以为异。而凤阳祖陵,亦以是日遭变,万岁山龙兴寺,一应坛壝俱毁。上命祭告修省。十六年正月十八日,云南宜良县地震,有声如雷,摇动房屋。二月初三日,宜良县复黑气迷空,咫尺不辨人形,狂风昼夜不息,地中雷有声。又正月,云南曲靖军民府,火发七次,抚臣陈金以闻。上命南京刑部左侍郎樊莹,兼佥都御史,往巡视云贵,奏不职大小文武官共一千七百余人,以弭天变。盖用景泰壬申命南京礼部侍郎姚夔,考察云南官吏例也。而樊莹所斥滇南吏之多,更本朝未有之事。其后莹至南刑部尚书,谥清简。以上皆辛酉壬戌癸亥三年间事,其变异,较之弇州所纪,更繁而怪矣。

先是弘治元年闰正月,南京奏,连朝雷电交作,大雨雪。

又陕西守臣奏,天门开,人马百万自下而入。二年二月十四日,河南地方,昼晦如夜,咫尺不辨人物,黄尘障天,赤光如火。

三年二月,陕西庆阳县陨石如雨,大者四五斛,小者二三斛,击死人数万。弘治三年十一月,彗见;五年四月,彗又见。又有异鸟三鸣于禁中。六年五月,北京东厂内地无故陷二三丈,广亦如之。又本月内,在京明时坊铺内,白昼见二人进铺,久之不出,管铺者疑之,但见二衣委地,傍有积血,竟不见二人踪迹。又是年五月,苏州大风雷,牛马在野者多丧其首;民家一产五子三女,皆无首,二女脐下各有一口助啼相应,数日俱死,有报到京。六年十二月初一,南京金星昼见未位,次日大雷电风雨,拔孝陵树无数。湖广郧阳府,亦是日雷电大雪,平地深三尺,冻死人畜无算。七年七月初三日,苏、常、镇三府,风雨骤作,拔木飘瓦,潮水泛溢,平地水深五尺,临江深一丈,民皆溺死。八年三月,宁夏地震,一日十二次,其声如雷。八年四月,都御史刘大夏祭张秋湖神,天阴,帛不能燃。欲焚不焚之处,宛如人面,耳目口鼻皆具。八年十二月,京师大震电,天鼓鸣;江西大震电。九年五月,四川长宁县南树生莲花,李树生豆荚;江西安远县马鞍山顶,巨石趋走下山,报至县,已走山麓,官命烧醋沃之,又槌碎,不敢上闻。是年八月,北京西直门有黑熊上城,啮死一人,伤一人。又十月,京营开操,中军大旗,曳之不起,坠死引绳千户。十年二月,河南修武县,黑气坠地化为石,声如雷,状如羊首;云南师宗州阿定乡,有一山蟠二十余丈,反移二十里,有大树皆随山而徙,不摇动,土人但闻风雨声,旦视旧处皆为平地。弘治十一年十月,清宁宫灾,内阁刘健等疏云:顷年灾异频仍,内府火灾尤重,军器监火,番经厂火,乾清宫西七所火,而内官监与清宁宫之灾,更为大异。盖孝宗朝火患亦最剧。最后则十七年六月,江西庐山如雷鸣,次日大风雨,平地水丈余,溺死星子、德安二县人口无算。又直隶崇明县民顾孟文,雄鸡伏卵,猴头而人形,身长四寸,有尾活动而无声,尤为怪极。盖未期而孝宗上宾矣。

按弘治间灾异,实累朝所无,此天心仁爱,示警圣明。且其时上下同心,遇灾而惧,以故无损太平之万一云。

弘治八年八月十六日望,当月食不应;至十五年三月十六日望,当月食;至十六年二月十五日望,又当月食,凡三次至期皆不验。礼部请治钦天监推算不明之罪,上命宥之。窃意是时中宫擅夕,阳不敌阴,日魄无能掩月,未必推步者有误也。

使其事在嘉靖中叶,必举朝称贺,献赋颂者盈廷矣。

又弘治十二年己未,曲阜孔庙灾,柏树被焚,枝干俱尽,尤为异变。

【正德龙异】正德七年六月,山东招远县。夜有赤龙悬空如火,自西北转东南,盘旋而上。时上在豹房游戏,昼夜不还大内。十二年上始出宣府大同游幸。是年六月,直隶山阳县有九龙昼见,俱黑色,一龙吸水,声闻数里。吸渔舟并舟中女子于空中,复坠而无伤。十三年八月,云南顺宁府澜沧江龙斗,水涌百丈,行人不能渡者七日。时上在宣府。十四年五月,上在喜峰口,时直隶常熟县俞墅村,迅雷震电,有白龙一,黑龙二,乘云并下,口吐火,目如炬,鳞甲头角俱见,撤去民间房三百余家,吸舟二十余艘,并舟人空中坠地,有怖死者。十四年初夏,江西大雨,鄱阳湖涨,小孤山亦没不见,水退后死黑龙一,蛟二十余。未几朱宸濠反,被擒于翻阳时。上南征至金陵京口,盖六飞四出,人皆有鱼服之忧。次年渔于汜光湖,上坠水得疾北还,实与前吸舟涌水事相应。即鄱阳之怪,亦似关圣躬。宁庶人长鲸耳,不足当此变也。

正德十五年七月,上在南京,时有物如猪头,其色正绿,堕于上前。又拘刷诸妇人之所,皆有人头悬挂满壁。时随驾大学士梁储等上疏切谏,谓耳目所未见,而不敢斥言。不二月而上不豫,仅得至京师,而龙驭上宾矣。意豕首及人头,皆属钱宁、江彬辈藁街之徵欤?

又陆粲《庚己编》云:正德某年,云南胜越卫举人汪诚家后圃,夜半有龙见于八仙桌上,头角爪尾悉具,其色如粉,扪之鳞甲如刺。以来观者众,汪氏取狗血涂之,乃灭。

【赤眚黑眚】正德八年二月,有二火星,陨于浙江之常山县官舍中,大如鹅卵。七月浙江龙泉县,有二赤弹,自空中陨于县廨,形大亦如鹅卵,流入民居,跳跃如斗,良久不见。后四日复陨二火块,烧官民房四十余家,有一眚见于河间民家,二十人同死。此赤眚也。先是正德七年六月,黑眚见于河间顺德及涿州,夜出伤人,有死者。俄又见于京师,形赤黑色,大者如犬,小者如猫,若风有声,居民夜持刁斗相警,达旦不寐,跃月始息。既又见于河南封邱县,其状亦如之。此黑眚也,时逆刘瑾虽除,八党正炽,朝政日秕,水火皆违其性,故南北变异如此。

【雷震陵碑】嘉靖十七年,改谥太宗曰成祖。其时武定侯郭勋上言:宜尽砻旧字更书之。上不悦曰:“朕不忍琢伤旧号”。命鋟木书今称加于旧碑之上,盖世宗虽以兴献帝之故,改文皇庙号,而心仍有未安者耳。今上三十二年,雷震长陵碑,上命重建。时内臣督工竣事,叙荐阁部科道诸臣皆用骈语,如宪臣勘功胪列无异,识者已骇其僭矣。而首揆沈四明又上疏云:“世宗欲改刻成祖碑而未遑,今雷神奋威,乃天意示更新之象,欲皇上缵成祖德,乘此改立新碑,此莫大之孝,亦莫大之庆也。”上优旨允行。夫上苍示警于祖陵,正宜君臣修省,反以为瑞应,形之章奏,比之王安石“天变不足畏”说更悖矣。而言路无一语诮让之,异哉!

嘉靖辛酉,西苑万寿宫灾,工部雷礼疏言:“此宫系皇祖受命吉地,王气所钟。今天启佑皇上,鼎新丕基,宜及时营缮,以承天眷。”上优诏答之,命速备物料兴工。自来容悦事君,前后一辙如此。

【地震】嘉靖乙卯年,关西地震,河渭充溢,韩苑洛、王槐野诸名公,俱罹其祸,人知之矣。然嘉靖十五年,蜀中之震亦奇,是年为丙申年二月二十八日丑时,四川行都司附郭、建昌卫、建昌前卫以至宁番卫,地震如雷吼者数阵,都司与二卫公署,二卫民居城墙,一时皆倒,压死都指挥一人、指挥二人、千户一人、百户一人、镇抚一人、吏三人、士夫一人、太学生一人、土官土妇各一人,其他军民夷獠不可数计。又徐都司父子,书吏军伴等百余,无一人得脱。水涌地裂,陷下三四尺,卫城内外俱若浮块,震至次月初六日犹未止。

宁番卫东连越巂卫,北至西天乌思藏,其属夷有名麻些者,其俗丧葬不用棺椁,将猪去赐带毛,用物压扁,名曰猪胀,用绫缎布疋裹尸,用柴烧化。此等丧礼,古今夷汉,皆所未闻。

又建昌行都司所属会川卫,夷名扑厮者,能夜变为鬼,盗人财物,又掘新坟尸,咒使变鱼形入市卖之。以上夷俱四川上川南道所辖,去蜀省城不远,何以凶狠幻怪至此?先大父曾备兵其地,知之最详。

【又】南学宪旸谷轩,陕西渭南人,嘉靖癸导庶常,后为南吏部郎。与先大父甲子同分畿试,述其乙卯遭关中地震云:从地坼中出庐舍不必言,即山川移易,见之纪载者,已不胜书。

如韩苑洛尚书、王槐野祭酒,被难者尤众。惟南自云:若有人呼之令起,其太夫人亦濒危无恙,幼子师仲。尚在襁褓中,闻空中喧云:此下尚有大贵人。忽提出门外,视之尚鼾睡也。地裂深者至二三十丈,然其中或有破沙锅、西瓜皮,及敝衣坏器之属无算。岂真大地之下,复有地耶。师仲字子兴,当甲子岁尚未弱冠,又三十年乙未成进士。时吾乡沈继山司马为少司空,与南厚善,荐入为庶常。今洊历坊局,大贵之谶,正可践也。

时渭南民因地震行劫,为学宪父宪副修吉,手斩二人而止。

【万寿宫灾】万寿宫者,文皇帝旧宫也。世宗初名永寿宫,自壬寅从大内移跸此中,已二十年。至四十年冬十一月之二十五日辛亥,夜火大作,凡乘舆一切服御,及先朝异宝,尽付一炬。相传上是夕被酒,与新幸宫姬尚美人者,于貂帐中试小烟火,延灼遂炽。此后即下诏:云南买诸宝石及紫石英,屡进不当意,仍责再买。如命户部尚书高曜求龙涎香,经年仅得八两。

盖诸珍煨烬,无一存者,故索之急耳。尚美人致火事,未知果否?至嘉靖四十五年八月,命拜未封宫御尚氏为寿妃,赠其父臣为骠骑将军、右军都督佥事。而同封贵妃文氏,乃从敬妃进封者,其父止得指挥同知,则恩礼轻重可知矣。封妃之日,距圣诞仅二日,上春秋恰周一甲子。盖亟尊贵之,以侑大庆上觞云。

曾闻一中贵云:尚氏承恩时,年仅十三,至册封妃,则已十八矣。又闻伊王典楧暴横不法,内结尚贵人为援,故抚按俱莫敢问,后终以罪废失国,尚妃亦不能救。

【己亥山水大灾】嘉靖十八年己亥二月,上以章圣太后崩,改葬显陵,驾至赵州临洺镇,二处行宫火发,已逮治所司矣。

此至卫辉府,夜四更火发于行殿内,人及内侍多死,法物宝玉俱毁,圣躬亦几不免。逮扈行兵部堂官及河南抚按、布按、守巡,俱下狱,知府王聘等,送都护军门御押驾前导示众。亦可谓异变矣,是年六月,浙江天目山崩一角,出蛇数千。衢严二府,大水高二丈余,漂溺人民无算。七月,扬州大水漂没盐场数十处。是日扬子江水陷下数十丈,中流金山至露其脚如平陆,盖大风卷水而北也。是年灾变,何多且怪如此?然是春册立庄敬太子时,日下五色云现,中外欢呼大庆。然庄敬终夭,瑞之不验又如此。

【讹言火庙】嘉靖二十年四月初五日未申时,东草场火起,京师人遂讹传火焚宗庙,远近惶骇。至暮大雨雹,且风霆大震,咸谓灾止草场,今且熄矣。夜分以后,火忽从仁宗庙起,延烧成庙及太庙,各庙尽付煨烬,惟新立睿宗庙独存,果应讹言,真可异也!按成庙旧号太宗,先是十七年改称祖,而兴献帝新称宗,其主与成祖同入庙,说者谓文皇帝神灵不豫使然。或有云诸庙尽毁,独留新庙,亦祖在天之灵不安于并祀,因有此变,讹言之发,盖神告之矣!

【玉芝非瑞】嘉靖四十四年六月,有白芝生于献帝旧庙。

上大喜,改其名玉芝宫,岁时祭祀,大小吉凶必告,盖兼太庙及奉先殿之礼。且又日上膳羞,如南京孝陵故事,其祭之繁缛,古来未有也。甫逾年而世宗遂弃群臣。按段成式《酉阳杂俎》云:“芝白为丧。”而宋世张震为成都安抚司,其府治柱础,忽生三白芝,岁余震卒于官,盖灾而非瑞也。是时献芝以千以百计者遍天下,故废庙亦产此物,所谓妖由人兴也。

【雨血】北地冬春间,每遇天际昏暗,日曈曈无光,谓之红沙天。则边圉必有争战,及败军陷将之事,都人相传以为占验。自去年辽左大帅张成允败没,远近大震,朝议起故右都御史杨镐于家,今年选二月之廿二日,四路出师,其上疏自叙方略云:某人率大兵若干,从某路出云云。且自夸有“成师而出,尽贼而还”之语。盖兵未授甲,而敌已尽知其情,严备久矣。

其前一日未申间,友人马时良太史邀饮,途中遇雨,沾衣履尽作血色。比至马斋中,方叹讶间。天宇陡黑,对面不辨,急呼张烛,则坊巷无赖,已乘暗剽掠衣物食味,道上行人俱颠仆。

凡十余刻。天渐明朗,始灭烛把酒,日圭尚未晡也。不五日而丧败报至,正辽左出师之日也。时大帅刘綎欲待所部川兵尽至,方与交锋,而杨中丞欲速成李如柏大功,一举歼焉。

【妖言进士】今上戊申年,内臣辈建西顶娘娘庙于内府内织染局,时都中忽兴进土之说。一切男妇不论贵贱,或车运,或马载,以至艳妇处女,亦坐两人小舆,怀中各抱一土袋,以香楮随其后,入庙献之,久之始渐衰止。又数年,今上宫中忽作掠城之戏,其法画地为八方,令大榼辈以八宝投之,自十两至三两,能入者即为赏。未几,戊午岁有辽东失陷抚顺事,次年己未春,大败丧地,人以为识。

按宋政和七年,汴京修二郎庙,俱云献土,或云纳土,竞相担负,昼夜喧阗,街陌充塞,自春历夏不休。说者以为不祥,徽宗始下诏禁之,乃止。不数年女真犯顺。

【花石之祸】吴中有瑞云峰,宋朱勔所进艮岳物也。盖搜剔洞庭西山,最后得此,以为可匹敷庆神运石。将持入献,适闻汴京受围,道君内禅,遂弃不取。屡有光怪,凡得之者俱不利,久置隙地。后为陈太史所收,夜吐光烛天,太史病剧,因仆之,铲其一角,光顿减,而太史殁矣。久之,吴兴董守伯买之,载归过太湖,船覆石沈,乃百计取出,则一石盘,非峰石也。又竭力再取,始得所沈石配之,即此石之座也。大喜欲立之,而乃子给谏病卒不果,乃孙仪部力谏以为不宜畜此妖石。

适吴中徐冏卿渔浦来,屡目而属意焉。徐即宗伯爱婿也,转以赠之,徐复挈还吴,方议竖此峰,而徐亦病旋殁矣。此石至今卧其园榛莽中乃子中翰君,欲绪成前志,终以惧祸未决也。又岭南从来无牡丹,即移植者俱不作花,相传花则损主。故相梁文康公之孙绍缵,携归种之,盛花以为奇瑞,开宴会客,未几不起。故相张江陵擅国,因内阁白莲双蒂者三,江陵疏贺,上谦让不受,而手诏归美张相德所致。未数年张歾被籍,尽削诸恩典。然则花石之异者类足招殃,可吊不可庆也。

嘉靖庚申年,南京振武营兵变,杀户部侍郎黄光昇.先数日,黄之私第忽聚蜂数万,结巢簇拥,自喜以为吉徵,不崇朝而祸及。万历辛卯年,宁夏副总兵哱拜,有雀驯扰其肩不去,诧谓旦夕登坛,次年叛兵杀党中丞,推拜父子为主,正去岁雀集之日也,因决意作逆,以致夷灭。盖蜂雀孽祸,不减石花云。

【衣内出火】余观张芳洲《宁都谏文集》,云婢整新绫衣,而火星飞出以为异,此不足怪。予儿童时,独卧醒来,火荧荧千点在帐中,久之方散,凡经数度。亲友辈以为文明之象,而予竟连遭大故,不克赴试。庚子冬,送李本宁(维桢)宪长于平望舟中,谓予曰:“我昨日易一纟宁袍,而火星四出,子知为何祥?”余谩应曰:“此为离明上烛台耀,公内召必矣。”

次年大计,李不免镌阶。又里中项墨林(元汴)长子贞元(德纯),以书法自负,衣中亦有火光之异,先是蓄油纸千番于楼上,年久火出,潭潭连云,华构顷刻煨烬。总之,非吉祥也。

【再僭龙凤年号】元末韩林儿起,称小明王,改元龙凤,为史所载久矣。其时相去无几,又有袭其年号者,陕西妖贼王金刚奴,于洪武初聚众于沔县西黑山等处,以佛法惑众,后又与沔县邵福等作乱,其党田九成者,自号汉明皇帝,改元龙凤。

高福兴称弥勒佛,金刚奴称四天王。后长兴侯耿炳文讨平之,惟金刚奴未获,仍聚西黑山,至永乐七年,潜还本州,始为官军所擒,送京师伏诛。此盗当开创之初,乃敢啸聚陇西,积三朝四十余年而始正法,亦剧贼矣。

【四僭罗平国号】唐懿宗时,浙东贼裘甫,自称天下都知兵马使,改元曰罗平。至昭宗朝董昌据越州,又称罗平国。改元天册。元世祖至元二十年,广州新会县贼林桂方,又伪号罗平国,改元曰延康。盖已三称罗平矣。至本朝永乐十七年,交阯东潮州安老县妖僧范玉,亦僭号罗平国,纪元永宁,以贼万善为入内检校左相国平章军国重事,以贼吴忠为入内行遣右尚书知军国重事,以陶成为车骑大将军,黎行为司空。诸贼寻为总兵官丰城侯李彬等所擒,而玉终不获。

按是时,正张英国三下南交之后,天威震叠,而交人犹反覆若此,则此方之狡狠可知矣。宣德间弃之,未为非策。

后报范玉就擒,亦伪。

【妖妇人】永乐十八年,山东鱼台县妖妇唐赛儿,本县民林三妻,少诵佛经,自号佛母,诡言能知前后成败事,又能剪纸为人马相斗。往来益都、诸城、安邱、莒州、即墨、寿光诸州县,拥众先据益都。指挥高凤等讨之,俱陷殁。上命使驰驿招抚之,不报,乃遣总兵安远侯柳升等讨之,贼众败去。余党渐俘至京师,而贼首不得。上以赛儿久稽大刑,虑削发为尼,或遁女道士中,命北京山东境内尼及女道士悉逮至京师面讯,既又命在外有司,凡军民妇女出家为尼及道姑者,悉送之京师,而赛儿终不获。

一云,赛儿至故夫林三墓所,发土得一石匣,中有兵书宝剑,赛儿秘之,因以叛。后终逸去,盖神人所祐助云。

【李白洲】李白洲(士实)江西人,初登第,与罗懿正(伦)、李宾之(东阳)、林见素(俊)、杨邃庵(一清)、李献吉(梦阳)相善,其才名亦相埒。扬历中外,官至右都御史。

年七十二致仕,予一子官,赐驰驿归。且命有司给夫廪,恩礼甚备。居家十许年,为宁庶人宸濠所劫,遂从之反,时年且八十余。被获为按察使伍文定所挞,创甚,死狱中。诏锉其尸,妻妾俱没官。使其早死数载,则名列耆硕,且更叨饰终之典矣。

此何异乔琳之从朱泚。夏贵、刘整之降元?所谓名德不昌,遂有期颐之寿也。

李白洲预为墓道,托李献吉为生志,竟不及葬其中。当时献吉为逆濠《阳春书院记》,几罹大僇.使其时更举白洲志文以讦者,献吉必不免矣。

宸濠之叛,以士实为太师,刘养正为军师,盖窃取太祖时,善长、基二公同姓也。然韩国以嫌赐死,青田为胡惟庸所毒,在当时已凶终矣。

【马祖师】吾郡西北数十里,聚落名乌镇者,嘉、湖、苏三府交互之地,最为奸宄渊薮。嘉靖丁巳,有妖人马祖师,寓居沈松家,以幻术惑众,有毛荃计中等为之羽翼,更相诳饰,诱胁愚民,约以是秋九月之甲子日起兵,取吾嘉兴府。会有密告其奸者,官司以兵捕之,其党有被擒者,有授首者,惟马妖树青白二旗,纵火肆掠。官兵追及于南浔双林间,众皆歼,独马祖师逸去。时嘉禾兵备为沧洲刘焘,有威望,以拒倭著声绩,亦遍踪迹之,不能得。此等剧贼,几与永乐中妖妇唐赛儿伯仲。

若宋李顺遁去三十余年,终被获受诛,真不足数矣。

乌镇虽一区,仕宦及富人甚夥,今上初,乡绅建议请于朝,设一府同知,专治其地,钦给关防,得竟自发兵省直捕缉盗贼。

而奸终不止,徒供隶卒扰害良善,毫无裨于地方也,今事权日替,同知但坐府不复至其地,与无官同,又塘西镇亦添设一通判督捕,总之赘员也。同知列衔湖州府,通判杭州府。

正德间,四川贼首刘烈。本名乐,眉州人,冒为举人,匿保宁山中。寻又他逃,或传由云南入外番。时川东贼蓝五、廖麻子等,僭称王号,川陕中多窃名刘烈者,因募能擒烈者,赏银二千两,至圆形以购之,而真刘烈竟不知所在。时总制为兵部尚书洪锺,巡抚四川则右副都御史林俊云。

【武定府初叛】嘉靖六年冬,云南土舍安铨作乱,侵略寻甸府嵩明等县,俱陷之。七年三月,武定府土舍凤朝文反,杀同知以下官吏。劫夺府州印信,举兵与安铨合攻,围云南省城。

是时安铨方炽,朝文又起,全滇震动。会议举才望大臣督兵讨之,诏以伍文定为兵部尚书,督四省土汉官兵。户部左侍郎梁材兼宪职,持金三十万备饷以行。二臣皆一时选也。镇臣黔公沐绍勋,初遣武臣往抚不从,反见杀,遂进兵,二贼酋败,逃归寻甸、武定二府。初朝文诳其部内,谓土知府凤诏母子,已受天朝诛戮,且将尽杀武定夷民,人俱信之。未几凤诏同其母自省城归武定,夷民震骇失措。俱奉新诏降附。朝文计穷,绝普渡河遁走。官兵追败之,乃率亲信数人,取道沾益州,欲走东川,至汤郎箐,被大兵追及,碎其尸。安铨未知其死,亡入东川,纠合芒部,为土舍禄信所执,滇中遂平。是役也,始于朝文助逆,逼逐其主凤诏,至围困会城,与今上丁未年,阿克索印之变无异。相去凡八十年,终覆其宗祀。盖其天性好乱,非一日矣。但伍司马大兵未至,而乱已平,则黔公之才,亦非近日沐睿可及。

【武定府改流】云南武定军民府,在唐为姚州,地名罗娑府,元为武定路。本朝洪武十六年,酋长地法叔(一名弄积),妻商胜者,倡义归附,太祖嘉之,命为土知府。至正德间,其孙名阿英者,始改姓凤,传至土知府凤诏,死无嗣,其母瞿氏代袭。既久而老,乃举诏妻凤索林自代,已而悔之。索林嗣事,颇失事姑礼,瞿氏恚怒,收异姓儿名继祖,为凤氏后,欲立之而废索林。既不克,乃具疏称为索林所囚,令继祖诣阙上之。

继祖归,即伪称称字据明史列传二○二补,受朝命袭职,逼夺府印。索林挈印奔省城,抚按恐生变,谕索林归视事,仍听继祖与瞿氏居。由是姑媳愈相猜。有土总管郑宏,故寻甸土舍也,索林以为子,用其计欲诛继祖。谋泄,继祖大发兵围府,且攻掠和曲禄劝等州县,索林复挈印奔省城,与郑宏同处,于是继祖益肆。朝议集土汉兵讨之,杀其弟继英,众溃,而继祖遁去。

而武定民劫于积威不能安,索林不敢复居府而他徙。继祖复入武定,愿献银千五百两,分四庄自赡,永奉约束。镇巡官以闻,世宗许之,仍议立新城,以居流官,令郑宏归府复业。继祖闻而大怒,执宏杀之,以兵攻新城。土官百户李鳌等败死,佥事张泽督兵驰救,亦被杀,亡失士卒无算。于是诸道及夷兵赴剿者俱集,土官禄绍先、女土官安素仪等,与战大破之,先以捷闻。会女土官凤氏先班师抵家,即为仇刺杀,盖继祖为之也,穆宗命与棺殓银三十两。川、贵二省,益大会兵围之,继祖弃新城,携凤索林遁入四川会里州,依东川妇家阿科等。既二省官军与汉土兵尽会,继祖穷蹙,贼帅者先乃斩继祖以降。其党姚安府同知高钦等,亦为姚州土官高继先擒以献。穆宗命贷钦死,降袭姚安府土经历,武定府遂改设流官知府云。按宋淳熙间,段智兴有国时,以阿历为罗武部长,其裔孙法瓦浸盛,并有邻部,自元迄今,凡踞其地者四百余年,至是而失之。其祸起于瞿氏小忿,谋立假子,致寻干戈,以致覆亡。初,商胜以土妇效顺,太祖至赐敕奖谕,其诰曰:“质维柔淑,志尚坚贞。万里来归,诚可嘉尚。可特授中顺大夫、武定军民府知府。”并赐朝服、织金衣、纱帽金带。至瞿氏亦以土妇基祸,家国兴亡,系一女子,可为永鉴矣!

正统二年,云南武定府,又有女土官知府商智。

【武定三叛】凤继祖既灭,凤索林者亦削籍安置云南省城矣。朝廷尚不欲绝凤氏之后,授凤氏宗人思尧为土经历,给以庄田百余处。思尧即索林支属也,其父凤历者,尚以不得知府怨望,阴结四川七州,及水西宣慰安国亨谋作乱。知府刘宗寅抚谕之不听,遂聚众自称知府,夜袭府城。城中先有备,不能入。宗寅夜出兵斫其营,贼溃,追至骂刺山,擒历以闻。时隆庆三年也。上命诛历,以国亨谋叛未发,姑宥之。

【武定四叛】凤历既诛,其余孽走金沙江外,心未尝忘武定也。雌伏者四十载,至今上三十五年,武定土酋阿克,即凤克,倚四川东川土知府禄氏为穴,始渐强盛。乘巡抚都御史陈毓台(用宾)之掊克,夷汉俱不堪之,用其谋主郑举策,遂称兵攻武定,陷府城,其乡绅契尧司等附之,进围云南省城,索府印。时守备空虚,城垂陷,用宾乃与镇守总兵沐睿,及二司大吏、左布政薛梦雷等谋之,竟以印畀阿克,始欢跃辞去。克本夷奴之下劣者,既得印,自谓真为知府,且图拓地,遂并攻下府属元谋禄劝等州县,并取云南府属之嵩明州、罗次、富民、禄丰等县,禄丰知县苏梦杨死焉。用宾乃大发兵进征,生擒阿克,尽复所失州县,上功于朝。言路始昌言攻用宾失城弃印之罪,逮系入都论斩,以至知府陈典、推官白明遇、禄劝知州黄榜,俱从极典。后陈瘐死狱中。武定凡四叛,皆夷灭,固夷性使然,然陈抚滇十六年,实少善状。弃印失地,固可罪;旋复地俘逆,亦足稍赎一二。陈之子斗昭者,以父军功荫锦衣世千户,为北镇抚理刑。其父逮入诏狱,尚呵殿出入,视事如故,人咸以为骇。

阿克之祖,改姓凤氏久矣,克称兵日,忽自改姓名,曰鸟腾霄,人咸怪之,且臆之曰:“鸟何物而能腾霄耶?是且立败。”已而果然。

【妖人王子龙(再见)】向来白莲无为之教盛行,如宋人所谓吃菜事魔者,南北并起,盖不胜书。惟稍涉时事,展转蔓延者,姑记其略。己丑年,广东始兴县人李圆朗者,习先天演禽,自云能剪纸为人马,飞剑斩人头,有起死回生之术。因结翁源人王子龙,称黄巢后裔,祖遗金十二窖,欲与人均用,因以聚众,托云弥勒下生,至龙南县亦有从之者。因肆焚掠,攻南雄府不下,虔抚秦耀檄兵讨捕,擒斩于阵,事已结矣。至次年庚寅,而两广督臣刘继文,因惠州异人王子龙,能点化奇方,索之不得,诡称此真王子龙。逃逸未获,欲以叛臣法诛之。为知府孙光启所持,乃潜毙之狱。孙弃官去,刘事彰闻,为给事王德完论劾罢归。光启从废籍再起,事始得白。乃知妖妄固当诛灭,即九转真丹,亦徒足杀身。但两人同姓名,同在一方,一时并罹非命,真天壤间怪事。刘既弄假成真,失官归家,寻亦郁死。大抵烧炼一说,高明士人溺之尤深。往日王昙阳辞世,以不信黄白。男女为第一戒,真疗狂格论。曾见一二少年,躬亲炉火,被药物之毒熏腹夭殁,安得见死水银分毫也?如王子龙遇真仙,授仙术,不幸横死者,万中无一。

【妖人赵古元】庚子之冬,江南传闻淮沛间大盗起,且如赤眉黄巾,旦夕扰宇内。既而次第就擒,则当事张皇太过耳。

时有赵古元者,本名一平,浙之山阴人,惯习妖妄。有丽水县妖妇人王氏,亦假佛号惑人,传派孙枝与义乌县吏人陈天宠同志淫朋传香,浙东一路愚民,皆为所诳诱。会王氏夫死,一平构娶为配,造为《指南经》等妖书,令天宠等诸党,投散各省会,以及两京。其事渐彰,惧祸及,乃走杭州,复聚众逞妖。

为诘盗者所谁何,辄拒捕杀人,窜走徐州,改今名。时税监陈增横于彭城,诸无赖猬集,颇从古元习其教。抚院李修吾侦得,密遣健卒搜捕,尽获其徒党。李欲张大其功,上捷于朝,云:“古元造反,窥伺神器。”乃又改其名曰赵赶朱,意且将图革命。而徐州兵备郭光复又附会其说,益侈言立擒大逆,朝野之福。时四明当国,田任邱秉枢,皆谓事小,不足当封拜重典。

且古元祸首逸去未获,遂迟其赏。未几古元复亡命三辅,至宝坻县被获,械送都下。讯验具状,法司会谳,用妖言律古元、王氏、陈天宠三人枭示,余或论斩、遣戍有差。是役也,古元正与杨应龙俱授首,李中丞自负再安宗社,功出播州上,而为庙堂所排,怏怏见词色。次年辛丑外计,郭光复坐浮躁降级,以获古元功得复原职,独不及中丞。自是中丞益不平,与朝端如水火。又六年而刘天绪事起,一时持论者,遂立意挫抑之。

时中丞方拟入相诸参疏攻孙司马,实代中丞泄愤也。不知古元罪状止此,无可加,而李中丞极力描写,谓古元为宋朝苗裔,生有异姿,题诗见志,伪帖总兵十万,约以二月二日八路齐起,先取淮阳,次取徐州,次取金陵、燕都。精兵十万,夹杂粮船帮内,其反状甚真。总皆风影之词,毫无证佐。比近畿获古元,则事在刑曹,情状毕现,有识者益笑李说之诞,而李亦咋舌退矣。若天绪之僭帝号,擅拜官,且谋震惊陵寝,戕害公卿,逆谋显著,此岂可同日语哉?操白简者,以意中所爱惜评议公罪,而事变之大小,刑赏之轻重,概置不论矣!

【妖人刘天绪】万历三十四年之十月,南中获妖人刘天绪,本河南永城县人,流寓凤阳临淮县朱龙桥。尝奉无为教主,妄言近桥有退骨塘,入浴其中,即脱骨成佛。里民王宗、张名、吴凤龙等皆信从之,各署伪号。有十二天,十二佛,十二星之名。久之徒党日众,至千余人。天绪遂怀不轨,自称为辟地定夺乾坤李王,与南京寡妇岳氏奸通,与宗等约曰:“若等以十一月朔旦,从我至神烈山拜天,即有蒙气上腾。如无此气,即吾无帝分。”至期宗等如言,与天绪登山,升志公说法台,拜天望气,无所见。既下山至朝阳门外,果见黑气一道,状如天河,自西北至于东南。宗等遂信为真主,相与定谋,购造弓刀器械,勇巾红服。天绪又自号为龙华帝主,岳氏为观音,僭封为后,岳氏子用赭帛书,封护国将军,又伪封王宗等十余人,为国公侯伯将军指挥等官,约于是月二十三日长至节,乘百官谒陵举事,会其党操府家丁陈维岳、张应登等,惧事发祸及,先期告变,御史李云鹄密捕尽获之,讯实以闻。事下兵部,方妖民事起,南本兵孙矿,以承平日久,人不知兵,南中十羊九牧,思乱者众,宜一大创之。上意以为然。而署南刑部大老力欲轻之,仅从妖言律,置刘天绪一人于斩,余悉宽贷。上不悦,以逆状甚显,岂得仅此妖言,驳发北刑部审,乃以徐州赵古元例上请,天绪等二名挫尸,余五人坐斩,而赦其余,犹用妖言律也。时方议宣捷,且告庙叙功。于是南北科道孙居相、曹于汴等齐起而攻孙矿,以及南职方郎刘宇,指为悖旨殃民,贪功生事。上留中不下,意盖不直言者。而孙本兵辨疏甚激,上乃传旨欲重处言官,以肃法纪,赖辅臣力救得解。于是仅告庙宣捷,而赏功之典,一切报罢。自此孙愈为言路侧目,至己酉冢宰之推,遂用全力摈之,尚指及前事,刘宇先亦降级调外矣。

时门户之说盛兴,但问趋向异同,不问事理曲直。自孙、刘被论后,一时当事者俱以诘奸为戒,日事姑息。妖党蔓延。充遍南北,白莲等教,在在见告。致烦兴师动众,灭而复起者数年,人始有谓孙矿、刘宇当日处分非过者,终不敢讼言白之也。

【随佥事】山东鱼台人随府,己丑进士,官按察副使。夺师之产,为师子屈瑶所奏。上方冲年,欲置重典,赖其座主张蒲洲相公为力奏,云告讦不可长,乃止从勘处。后吾乡陆五台掌铨,独器爱之,从废籍起知州,超为宁夏河西道佥事。党石被戕,随幸免祸,为哱承恩诸贼劫以为谋主,遂执偏裨之礼。

后事平论罪,从永戍,议者犹以为漏网。又有宁夏乡绅穆通政名来辅,以奉命阅视暂归,亦为叛卒用,与随同戍。随为乡论所薄,上以其悖本,亦深恨之。不知何以见知于陆,然因见知而得重谴,倚伏自有不可知者。

【盗贼赋形之异】史言防风身之大,姜维胆之大,皆疑非理所有。盖亦少所见,多所怪,徒以臆断耳。成化初,四川反贼赵铎,传首至成都,好事者戏秤之,重至十八斤,亦云异矣。

古语岂尽诬哉!铎初谋为本邑医学训科,县令索赂,称贷献之,久而不得,富家索逋甚急,又为仇邻讦其窝盗,遂决计谋反。

至杀都督何洪、绵竹典史萧让等,贻一方之害,损朝廷之威,其故甚微。墨吏富民,实为祸首。

【妇人行劫】乙未丙申间,畿南霸州文安之间,忽有一健妇剽掠,诨名母大虫。其人约年三十,貌亦不陋,双脚甚纤。

能于马上用长枪,置一豆于地,驰骑过之下,一枪则剖为二;再驰再下,则擘为四,其精如此!遇之者不知其能,或与格斗,必为所杀。横行者三四年,前后有夫数人,稍不当意,即手刃之。有一徽人王了尘者,善于铁鞭,闻此妇绝艺,拼死与角,半日未解,此妇遂放仗讲解,留以为夫。有嫪毐之能,恨相见晚,王寻见此妇所杀太多,官兵渐谋取之,恐并入网,遂潜逃入京。此妇恨极,挈精卒数骑入京城踪迹之。都下见其异,亟集选锋军往捕。此妇驰出城,追骑及之郊外,内一人败,为所杀,然诸军愈盛,其从骑俱逃散,就阵生擒之,磔于市。

【发冢】冢墓被发,即帝王不免,然必多藏始为盗朵颐。

如王荆公清苦,料无厚葬,其墓在金陵。正德四年,南京太监石岩者,营治寿穴,苦乏大砖,或献言,云近处古冢砖奇大,遂拆以充用,视其碣乃介甫也。则薄葬亦受祸矣。又正德九年,扬州府海门县城东有古墓见发,视其题,乃骆宾王墓。启棺见一人仪貌如生,须臾即灭,盖英爽未散也。则义士亦受祸矣。

顺德府邢台县,有元刘秉恕墓,嘉靖初被发,不知主名,视其谶记云:“发冢者李淮也。”官司捕得其人正罪。秉恕即秉忠弟,盖精于术数者。嘉靖八年,山东临朐县有大墓发之,乃古无盐后陵寝,其中珍异最多,俱未名之宝,生缚女子四人,列左右为殉,其尸得宝玉之气尚未销。以上俱本朝近事,故记之,远者不及详矣。又数年前,吾邑沈纯甫司马,避□湖州,彼中发一墓,碑记云:梁昭明太子妃。沈约女也,尚生能言,云我练形已满,飞举在迩,慎勿见伤。盗不听,斩其一指,血缕缕出,遂死。其棺内外宝货不可胜计,沈得其冠簪一枝,长数寸而古作绀碧色,出以示余。

按史昭明传及沈约传俱无沈女为妃事,乃知传纪失载多矣。

陶隐居墓,宋元祐中亦为内侍罗淳一所发,岂神仙亦难逃定业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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