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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制乐善堂全集定本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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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御制乐善堂全集定本卷三

爱亲者不敢恶於人敬亲者不敢慢於人论

书曰立爱惟亲立敬惟长始于家邦终于四海古昔圣王之治天下也修孝悌忠信於一家之中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然後化周天下而风俗醇美故书之称尧曰九族既睦平章百姓诗之美文王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圣帝明王之致治保邦惟推此心以及天下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舍是无他也孝经所谓爱亲者不敢恶於人敬亲者不敢慢於人盖孔子教治天下者以大孝也夫人君以天下养其亲岂非大孝哉然非徒养之又必以得其欢心为贵而欲得亲之欢心则在爱之敬之而已矣虽然徒爱其亲而恶於人徒敬其亲而慢於人未足为孝也必上而爱亲问安视食欲其身之康强而无他也则推而以及在下之民皆欲其丰衣足食以享太平之业内而敬其亲视於无形聼於无声欲其亲之欢心而无间也则推而以及在外之臣工皆敬之以礼而弗敢狎侮夫如是则可谓能推已以及人不恶於人而人亦不恶矣不慢於人而人亦不慢矣爱敬之道尚有大於斯者乎盖爱敬者仁义之用也爱亲敬亲者推施之本也尽爱敬之道而由近以及远所谓以不容己之心行不容己之事得乎其本焉故也否则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彼薄於所亲而於人貌为爱敬则所谓伤礼败伦之大又可谓之不恶於人不慢於人乎夫子推言其本而大其施是在君人者推此诚心以及於万类焉斯已矣

以仁育万物以义正万民论

天以隂阳五行化生万物阳以生之隂以成之生仁也成义也阳以时出布施於上以主岁功隂入伏於下而时出佐阳是以阳开隂阖春温秋肃而万物生生不息於乾覆坤载之中此天地之大用也圣人法天而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亦必仁义兼施德礼相维然後能致大顺大化以成参天地赞化育之功故通书曰以仁育万物以义正万民以见圣人与天道无二也盖古昔圣王制治保邦其养民也为之分田树畜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使之饥馑有备祁寒有御网罟佃渔以取山泽之利衣服宫室以安其体舟楫服牛乘马以逸其身仁以育之者至矣又恐养而不教则近於禽兽於是制庠序学校以教之使知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有不率教者为乡遂寄棘之法以纠之为嘉石圜土之罚以惩之终不移而後附於刑其以义正之者又如此於时之民冺知识而顺则者遍於作息耕凿之伦被声教而暨讫者届乎东西朔南之远是以黎民於变而教化大行不然者仁育而不义正则民即於慆淫义正而不仁育则民苦其严急二者本相资以为用也後世人君施一二善政於民曰此仁育也然其实惠於民何有焉甚者以刑残民以罚困民曰此义正也则民反受其毒而生灵苦病矣故仁育义正君人者治世之大本位天地育万物皆由是以达之耳

为万世开太平论

夫天下和平万世永赖者以圣教之昭大道之行可以垂之於天下後世也去圣久远道丧文衰故民有相争相怨之弊士有偷惰苟安之习无奋然而起以拯天下之溺开万世之业者惟赖圣王尽己之性以尽人之性明明德以新民使天下礼明乐备雍雍然於光天化日之中为千载之规范然後谓之贻厥孙谋万世永赖可也盖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仁义礼智咸备於我首万物而最灵惟溺於私欲无明善复性之功故尊卑上下智愚贤否强弱衆寡不能秩然而受范然其本心之良未尝尽冺圣贤者兴因其固有之良而施其礼乐刑政之法聚之於庠序学校董之以孝友睦婣使民咸归於善大道灿然於天壤虽有後圣者出不易斯道此张子所谓为万世开太平也然其所以开太平者亦不过穷理克己修此身以治人而已是故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衍道统之传有敬德勤民之功孔子孟子虽不得用於时亦修道明伦垂世立教其为天下後世计至深远也彼管商申韩之学徒以刻薄诈伪之私?溺天下後世之人心而已太平之开尚何望哉张子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絶学为万世开太平目虽有四其理则一而已耳何则天地之心即所谓大哉乾元生物之心也人能体天地生物之心去私以行健仁心以爱民斯亦开万世之太平也为民立命即教养之谓也苟能养之有道教之有法礼乐刑政平中明允而可以为千载法斯亦开万世之太平也继往圣之絶学即道统之所由以传也果能修身体道阐精一执中克己复礼之学以绍先圣之微言开後来之志士斯亦开万世之太平也故曰其事虽殊其理则一也有志於圣贤者当用直内方外之功知行并进使体立而用行德崇而业广则所谓开万世之太平者当不为虚语矣

动亦定静亦定论

天地之大德曰生终万物始万物而万物莫不生长收藏之各得其时然其所以大生而广生者亦曰易简而已矣圣人体天以治其心以修其道以合体用而贯显微然其所以聪明而时乂者亦曰定性而已矣定性者岂不思一事不虑一物兀若槁木而已哉动亦定静亦定乃其所以为定性也善乎易之咸九四曰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贞者定也定则吉而悔亡矣憧憧往来者不定也不定则朋从尔思朋从尔思凶可知矣程子亦曰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无心无情者非无心无情也无私心无溺情也惟无私心故心普万物无溺情故情顺万事非动亦定静亦定之谓乎君子之学廓然而大公静之定也物来而顺应动之定也静定故主一无适虚明洞彻而内邪无自而生动定故顺理而行措施咸当而用志不纷於外内外兼修本末俱备入圣之功岂外是哉

治天下在得人论

夫人君受天明命表正万邦必当使天下熙皥治登上理泽被苍生仁及庶物然一人之聪明有限尧舜之圣犹待臯夔稷契之辅以亮天工而熙庶绩况未及乎尧舜而可不以用人为急乎古之圣王自公卿大夫以至百执事皆称其任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故天下治而华夏安百姓乐业风俗淳厚惟其用得其人而已历观三代以下愿治之君必求贤良之臣故汉高祖之兴汉有张良萧何故也光武之复汉有邓禹马援故也唐太宗之兴唐有房杜王魏故也宋太祖之兴宋有曹彬赵普故也即继世之君使天下富厚治几三代者如汉之文帝则有周勃申屠嘉宋之仁宗则有韩范富欧阳故当时大治後世颂圣而人君亦享其安康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寜书曰惟后非贤不乂苟人君知用贤为贵上焉者待以师傅之礼隆其体貌推以诚心聼其谋猷专其职任俾有以行其道而尽其才虽中才之人亦待之以礼朂之以诚使之黾勉以任百执事之职则天下有何不治而政事有何不举者乎若曰用贤非难而得贤为难则是自画矣夫以人主之势心之所向天下景从虽珍禽异兽远方难致之物外国絶域之所生心苟欲致之亦可以致也况贤人君子未出寰中也其心亦未尝絶世也而独以为难不亦惑乎今夫为巨室必求工师雕璞玉必使玉人焉有治天下而不求贤才是何异夫却行而求前乎使人君好贤之心若渇聚天下之英才任以朝政信之无疑又使各以其所识举之朝廷如是则天下之贤咸登用於朝大臣有臯夔之风牧民有龚黄之绩庶司小吏各称其职百僚师师中外相维虽有一二小人苟容於朝亦如裴矩之佞於隋当太宗之时则化而为敢言者矣由此观之人君一用贤而其效如此彼昏庸之君妬贤嫉能亲小人而远君子者其亦惑之甚矣孔子曰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盖贤人君子正己不屈若人君聼谗君子将救祸之不暇又何能尽其谋猷乎近色则心昏贵货则志鄙尚能用君子之言乎君子亦将飘然而远去矣此又用人之最要而人君不可不知者也

傅说论

昔在高宗旧劳於外爰知小人之依旧学甘盘乃切求贤之意用能恭默思道帝赉良弼而嘉靖殷邦论者谓高宗素知傅说假以梦寐乃圣人之神道设教耳夫高宗苟知说可相矣以人君之力何难於擢用而为此诡诈之行哉诚以精诚通於神明纯一不二与天无间故梦寐之间帝赉之以良弼亦如舜之见尧於羮墙文王之卜得吕望孔子之梦周公此皆非机心巧术之所能为乃圣人至诚感通之妙道也说以版筑之人一朝履相位左右殷宗首以从绳从谏进说用能启沃王心纳诲辅德迹其交勉之言皆经世综物之要克副盐梅舟楫之任君臣相得益彰岂不堪与帝廷之赓歌比隆哉或谓君奭之篇称武丁甘盘而不及傅说者何也盖成就君德则盘先於说绥民治世则说多於盘且周公推本高宗求贤之美而归其功於甘盘耳至若招俊乂而列庶位暨海邦而仰皇风绍乃辟於先王对天子之休命则舍说孰克当其任哉

周平王东迁论

夫武王营洛邑使周公居之以监殷顽民非有意於迁也卜居九鼎以象天下之中以抚殷民而已其後平王迁居洛邑而周室遂微虽未即亡然终以不振矣故苏子瞻曰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谬信哉是言盖王都者本也本揺而末安者未之有也今平王舍其本而求其末欲求其安其可得乎诗曰古公亶父来朝走马说者谓古公迁岐而兴周当是时太王一小侯耳廹於狄难不得已迁岐以立国也盘庚之迁复殷之旧也廹於河患非捐所有以与人也今夫有盗贼之患者必隆其墙焉防其户焉斯盗无由而入矣未有一遇盗而弃其宅者也平王之东迁也一遇盗而遂弃其宅者也弃其宅而求安此平王之所以谬也羿浞之乱也少康能兴之厉王之中衰也宣王能兴之是皆不弃其旧物而有所恃以为安者也东迁之後诸侯不朝政归盟主虽有天子之名而无天子之权非平王之过其谁之过哉故曰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谬者也

宋襄公论

夫修内者王修外者覇汤武行仁义而王天下齐桓假仁义而覇天下修内者本於心物来则应事毕则止修外者以一人之智力应天下之万事故一日少懈而智力穷焉此齐桓之所以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功盛业炽而终不免於意满心怠身没国危何则修外而不修内也若宋襄者内不修德外不修政至愚而可嗤至陋而可悯者也夫齐桓用管仲而信任之城邢救许存卫图伯之日如是其勤也协比诸侯辑宁东夏垂二十年内外无患然後问包茅之不贡而楚受盟定伯之功如是其难也而宋襄欲以顷刻覇天下甫纳孝公而谓覇统在已矣邾曹来会而谓诸侯归已矣至於用鄫子执滕子围曹邑其暴虐无道已甚矣而欲求诸侯於楚不求之已而求之人盂之会执之自楚薄之会释之自楚辱亦甚矣为宋襄者当修己睦隣养威植德以图後举而不自量力伐郑致楚泓之战犹狃於迂论以为不鼓不成列不禽二毛身伤而死亦可悯矣夫襄公无所树立而列於五覇之中诸儒多论其愚谬而不言其所以覇及其所以败者余尝考之左氏传宋襄公之为世子也让国於目夷目夷不肯既即位以目夷为仁使为左师以聼政於是宋治则知宋之所以治与其所以覇及其所以败皆由目夷之用与不用也使目夷聼政而信任之则宋治用鄫子目夷常谏矣围曹盟鹿上伐郑目夷皆谏矣而皆不聼於是前有被执之辱後有身死之耻由是观之用一贤而一国治失一贤而一国乱不惟国乱身且死焉岂不可鉴也哉桓公用管仲而覇文公用子犯而覇秦穆用百里奚而覇楚庄用孙叔敖而覇宋襄始用子鱼而覇後不聼其言而死覇天下者犹当以用贤纳谏为急则欲行王道而正身以正天下者岂可不以用贤纳谏为急乎

晋悼公论

自晋文倡覇後之子孙世嗣其业然灵成景厉四公之时楚势渐张晋覇不振灵公政堕柄分无抗覇业之志成公力弱事浅无覇诸侯之权景公心劳谋舛无驭天下之略厉公外强中乾无服人心之道至於悼公乃能以幼冲振覇略其入国也施舍己责逮鳏寡振废滞匡乏困救灾患禁淫慝薄赋敛宥罪戾节器用时用民欲无犯时以定国本其图覇也举不失职官不易方爵不踰德师不陵正旅不逼师以靖内而抚外忠厚而不迫坚忍而持重有长虑却顾之思无逞志快意之举是以无?谭灭遂执曹卫之失而诸侯从之不令而来岂非覇业之盛方之桓文为己过哉然称覇者独许桓文为盛而不言晋悼者岂其萧鱼之後覇业遂衰大夫用事之故欤且不讨孙林父甯殖之恶而盟之以定卫剽则桓文必不若是也岂非中行偃贻之患哉盖其始之盛也以用知罃其後之衰也以用中行偃用知罃则讨宋鱼石九合诸侯服郑弱楚而悼公亦清明而无失政用中行偃则伐秦迁延不讨卫贼悼公亦怠终而不振余故表而出之以明君天下者必自择相始

宋伯姬论

春秋乃圣人经世立教之书忠臣孝子义士节妇之事未尝不大书特书屡书而不一书所以奬人为善之意深矣故纪宋二姬屡见於经岂非以守节不渝贞义昭着足以为天下妇人之轨范乎然纪叔姬之守义善终又未若宋伯姬之遇灾而守节不渝之难也其处变不改其常遇灾不失其志实足以为天下後世之标准也今夫安居无事之日自许其身为贤圣不以死生患难动其心者岂鲜也哉及事变之猝至横祸之突加失其志易其心者多矣男子犹然况妇人乎而伯姬年至六十火炎其宅必待傅姆之毕至其心以为越义求生不若守义而死遂逮於火巍乎泰山不足以为高暴虎冯河不足以为勇若伯姬可谓大勇矣是以圣人笔之於经以戒後世之处变者此义若行天下岂复有乱臣贼子哉伯姬非特天下妇人之轨范亦天下男子之轨范也

御制乐善堂全集定本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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