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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通

卷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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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部,儒家类,格物通>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三十八    明 湛若水 撰

严内外上

易家人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

臣若水通曰程頥云彖以卦才而言阳居五在外也阴居二处内也男女各得其正位也臣谓内外男女之大限也远别也男之刚健中正制义于外正也女之柔顺中正严肃于内正也男女者天地之象也男女正则一阴一阳之为道一刚一柔之为德天地之大义也治天下者观于家治家者观于内外之正而已人君欲正家者在严其大限之分焉

暌彖曰天地暌而其事同也男女暌而其志通也万物暌而其事类也暌之时用大矣哉

臣若水通曰天下之道以异而同一于同者未有能同者也故暌也者合之地也不暌则不能合矣故天髙地下暌也上降而下升其化育则以暌而成也男刚女柔暌也男倡女随而其志交感以暌而通也万物散殊暌也然均禀同气则以暌而类也圣人以三者而赞暌时用之大如此齐家而严内外之限暌也暌则内外相维而家正矣不暌则内外无别而家乱矣人君观暌之道其知齐家之方也欤

诗大雅緜廼立臯门臯门有伉廼立应门应门将将臣若水通曰此诗咏太王迁岐首立门以严内外也周礼五门一曰臯门四曰应门诗言太王迁岐之初则立臯门伉而高大矣又立应门则将将而壮丽矣太王于草昧之初而严内外之防如此盖自古奸人盗窃宫庭渎乱皆由内外之不严内外不严则内言得出外言得入祸乱之所由生也故古者诸侯三门天子五门门各有禁所以严内外谨出入以防奸乱之萌也故太王迁岐首建二门虽以壮观庙宇而其意实有所在也虽然此特严于有形者尔其所以自严于无形则在人主之一心不然始皇朝禁非不严也而图穷匕见几危环柱之厄是谁为之欤明皇宫禁非不严也号洗禄儿卒兆渔阳之祸果谁召之欤良由一念贪淫之肆虽曰徒严于外而不知已瞰乎其中矣是故人主欲严内外之禁以杜祸乱之萌惟在致谨于一心则内严而外宻矣其宻禁而曲防者末焉者也

春秋僖公十四年夏六月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来朝

臣若水通曰季姬鲁侯女鄫国名防鲁地名夫男女内外天地之大防也春秋书季姬及鄫子遇于防讥鲁也女不出梱外以内为正者也而鲁侯钟爱季姬使自择配出遇鄫子于防可谓能女乎春秋书使鄫子来朝病鄫也男外言不入于梱以刚御外为正者也而以季姬妇人使之来朝可谓能男乎夫男女内外之防决故夫妇之道丧淫辟之风兴矣倡教阜俗挽囘关雎之化将不在于盛世耶

僖公三十一年冬杞伯姬来求妇

臣若水通曰杞伯姬来求妇曷为而书讥之也妇言不出梱外防姻国之大事也而使夫人主之岂礼也哉特书之戒为妇人之乱政也夫乱匪自天生自妇人牝鸡之有晨家之所以索也杞伯姬之事可以为永鉴矣

礼记曲礼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栉不亲授嫂叔不通问诸母不潄裳外言不入于梱内言不出于梱女子许嫁缨非有大故不入其门姑姊妺女子子已嫁而反兄弟弗与同席而坐弗与同器而食

臣若水通曰植者曰楎横者曰椸枷与架同巾以捝浣栉以理髪者也不通问无往来问遗也诸母庶母不使潄裳亦尊父之道也梱门限也女子许嫁则系以缨明有属也是故不杂不同不亲也者远防也不通不潄也者远嫌也外不入内不出远别也不入其门慎变也不同席不同器远同等也是故男女内外之分严矣

内则曰外内不共井不共湢浴不通寝席不通乞假男女不通衣裳内言不出外言不入男子入内不啸不指夜行以烛无烛则止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夜行以烛无烛则止

臣若水通曰不共井嫌同汲也不共湢浴嫌相防也不通寝席嫌相亲也不通乞假嫌往来也不通衣裳嫌淆杂也内言不出恶交于外也外言不入恶交于内也不啸不指男入内之礼也拥蔽其面女出门之礼也夜行以烛则男女皆然者所以明内外之辨也虽然内外之祸每生于言之相通姑举其尤者言之吕后称汉制而有诸吕之变武后称唐制而有改周之乱书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诗曰妇有长舌维厉之阶自古以来女祸未有不启于言之相通也

内则礼始于谨夫妇为宫室辨外内男子居外女子居内深宫固门阍寺守之男不入女不出

臣若水通曰闺门者万化之原故礼始于谨夫妇为宫室以居之辨外内以防之男外而女内者顺阴阳之道也男不入而女不出所以严别也古之明君致禁于桂掖椒房者严矣至于汉以审食其监禁门军唐以安禄山典禁中宋以徐知常出入刘妃所亦独何哉

周礼天官小宰之职掌建邦之宫刑以治王宫之政令凡宫之纠禁

臣若水通曰宫刑王宫中之刑也建谓明而布告之也政者式法之谓令者告戒之谓纠谓纠其过失禁谓禁于未然一宫之中而严之如此则内政脩家齐而国可治矣

天官宫正掌王宫之戒令纠禁以时比宫中之官府次舎之众寡为之版以待夕击柝而比之国有故则令宿其比亦如之辨外内而时禁稽其功绪纠其德行几其出入均其稍食去其淫怠与其竒衺之民会其什伍而教之道艺

臣若水通曰官府次舎之众有多寡以时比较之虑其离次失守也为之版以待则籍其人使之可考也夕撃柝而比则人之在否可察也以至国有变故不可以常处也则令宿卫其比亦然至于王宫之内外在所当严故有以辨之而于启闭之际以时而察之又虑其防之未至也故考其功之见于事者纠其德之见于行者察其人之出入均其人之廪禄或有淫怠竒衺之民则斥而去之然后会其什伍而教以道艺使之相观而善相勉而成焉夫宫阃者内外之防不可以不谨焉者也谨而教之其即所谓室家之壸者矣又何有惭德之事哉

周礼阍人掌守王宫之中门之禁丧服凶器不入宫潜服贼器不入宫竒服恠民不入宫凡内人公器宾客无帅则几其出入以时启闭凡外内命夫命妇出入则为之辟

臣若水通曰阍人守门禁之官也凶器者兵丧之器也潜服幽隠之服竒服不正之服皆非先王法服也贼器者不正之器如淫巧是也恠民恠异之人帅谓引导者也辟谓除行人以避之也王有五门中门即雉门也丧服凶器不入者远不祥也潜服贼器不入者防不道也竒服恠民不入者禁不常也皆所以严禁卫也内人公器宾客之无帅导者则几其出入所以防闲之也时启闭循其常也出入为辟致其肃也夫如是则门禁严而内外正家道理矣

左传桓公十八年春公将有行遂与姜氏如齐申繻曰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易此必败公会齐侯于泺遂及文姜如齐齐侯通焉公谪之以告夏四月丙子享公使公子彭生乘公公薨于车

臣若水通曰南山之诗君子不屑道也圣人着之于经盖以床箦之言虽不逾阈然微而著者亦自有不容掩焉公薨于车天其假手于彭生乎

庄公十年蔡哀侯娶于陈息侯亦娶焉息妫将归过蔡蔡侯曰吾姨也止而见之弗宾息侯闻之怒使谓楚文王曰伐我吾求救于蔡而伐之楚子从之秋九月楚败蔡师于莘以蔡侯献舞归

臣若水通曰蔡侯姨息侯之妻止见之者无别也弗宾者无礼也其失在蔡侯也息侯不能禁妻之不见徒恶人之无礼至搆兵以逞其忿吁一男女之无别遂延交兵之祸可不戒哉

僖公二十二年郑文夫人芈氏姜氏劳楚子于柯泽楚子使师缙示之俘馘君子曰非礼也妇人送迎不出门见兄弟不逾阈戎事不迩女器丁丑楚子入飨于郑九献庭实旅百加笾豆六品飨毕夜出文芈送于军取郑二姬以归叔詹曰楚王其不没乎为礼卒于无别无别不可谓礼将何以没诸侯是以知其不遂覇也

臣若水通曰论者徒咎楚成之不能遂覇于天下何其责之薄也楚成坏礼之罪甚矣且无以自立于天下况霸乎礼始于男女楚成取二甥女归违礼无别之甚也商臣之祸自取之矣首恶者郑文芈乎而主之者则文公也男女之防可以不慎乎

国语鲁语哀姜至公使大夫宗妇觌用币宗人夏父展曰非故也公曰君作故对曰君作而顺则故之逆则亦书其逆也臣从有司惧逆之书于后也故不敢不告夫妇贽不过枣防以告防也男则玉帛禽鸟以章物也今妇执币是男女无别也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也不可无也公弗听

臣若水通曰公取于齐曰哀姜宗妇同宗大夫之妇也觌见也用币言与大夫同贽宗人宗伯也夏父氏展名宗伯主男女贽币之礼故故事也顺于礼则书以为故事逆理亦书言不可不慎也从有司言备位从有司后行也玉公执桓圭侯执信圭伯执躬圭子执谷璧男执蒲璧孤执皮帛卿执羔大夫执鴈士执雉庶人执鹜工商执鸡也章明也明尊卑异物也古者男女有别各异其仪使不相渎妇执枣防男执玉帛禽鸟所以明别也夫礼也者天之所秩虽人君不能易也哀姜至公使大夫宗妇觌则用币非礼矣乃曰自我作故是岂知此礼作之于天万世不可易之道哉

鲁语公父文伯之母如季氏康子在其朝与之言弗应从之及寝门弗应而入康子辞于朝而入见曰肥也不得闻命无乃罪乎曰子闻乎天子及诸侯合民事于外朝合神事于内朝自卿以下合官职于外朝合家事于内朝寝门之内妇人治其业焉上下同之夫外朝子将业君之官职焉内朝子将庀季氏之政焉皆非吾所敢言也

臣若水通曰康子鲁大夫季孙肥也神事祭祀也内朝在路门内外朝君之公朝寝门正室之门庀治也皆非吾所敢言非妇人言语之所也夫男不言内女不言外礼义之大闲也文伯之母其庶几乎后世女主临朝垂帘称制闻敬姜之言亦可以警矣

鲁语公父文伯之母季康子之从祖叔母也康子往焉防门与之言皆不逾阈祭悼子康子与焉酢不受彻俎不宴宗不具不绎绎不尽饫则退仲尼闻之以为别于男女之礼矣

臣若水通曰防辟也门寝门也阈门限也皆者二人也悼子穆伯之父敬姜先舅也与与祭也不受敬姜不亲受也祭毕彻俎又不与康子宴饮也绎明日又祭也宗宗臣主祭祀之礼者也不具谓宗臣不具在则敬姜不与绎也立饮曰饫坐饮曰宴言宗具则与绎绎毕而饮不尽饫礼而退皆所以远嫌也夫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故江汉之化基于国风若文伯之母防门而与言不逾阈不受酢不宴绎不尽饫真宫闱之轨范也乎

鲁语公父文伯之母欲室文伯飨其宗老而为赋绿衣之三章老请守龟卜室之族师亥闻之曰善哉男女之飨不及宗臣宗室之谋不过宗人谋而不犯微而昭矣诗所以合意歌所以咏诗也今诗以合室歌以咏之度于法矣

臣若水通曰室妻也家臣称老宗人主礼乐者也绿衣诗风也其三章曰我思古人实获我心也守龟卜人也族姓也师亥鲁乐师之贤者不过宗人则不与他姓议亲亲也此宗人即上宗臣也不犯不犯礼也微而昭诗以合意也合成也古者男子受室谋及宗人欲其不犯也公父文伯之母欲室文伯而飨其宗老为之赋绿衣之三章虽前贤正室之道何以过此为人君者能取法焉则能谨大昏之礼为天下则矣

汉光武建武二年以宋为大司空湖阳公主新寡帝与共论朝臣微观其意主曰宋公威容德器羣臣莫及帝曰方且图之后被引见帝令主坐屏风后因谓曰谚言贵易交富易妻人情乎曰臣闻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帝顾谓主曰事不谐矣

臣若水通曰礼外言不入于梱内言不出于梱况从一而终妇贞之吉光武于新寡之公主与论朝臣以观其意令坐屏后以荡其心谓之严内外不可也徒论事之谐否而内外之分不严礼义之闲已坏脩身正家之道歉矣则夫风化之本何自而端哉后之君天下者宜以为戒云

汉明帝永平十八年二月太子即位年十八明帝初崩马氏兄弟争欲入宫北宫卫士令杨仁被甲持防严勒门卫人莫敢轻进者诸马乃共谮仁于章帝言其峻刻帝知其忠愈善之

章帝建初二年欲封爵诸舅太后不听会大旱言事者以为不封外戚之故有司请依旧典太后诏曰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要福尔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黄雾四塞不闻澍之应夫外戚贵盛鲜不倾覆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枢机之位又言我子不当与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马氏比阴氏乎吾为天下母而身服大练食不求甘左右但着帛布无香薰之饰者欲身率下也以为外戚见之当伤心自敕但笑言太后素好俭前过濯龙门上见外家问起居者车如流水马如游龙苍头衣绿褠领袖正白顾侍御者不及远矣故不加谴怒但絶岁用而已冀以黙愧其心犹懈怠无忧国忘家之虑知臣莫若君况亲属乎吾岂可上负先帝之旨下亏先人之德重袭西京败亡之祸哉固不许帝省诏悲叹复重请曰汉兴舅氏之封侯犹皇子之为王也太后诚存谦虚奈何令臣独不加恩三舅乎太后报曰吾反覆念之思令两善岂徒欲获谦让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昔窦太后欲封王皇后之兄丞相条侯言髙祖约无军功不侯今马氏无功于国岂得与阴郭中兴之后等耶常观富贵之家禄位重叠犹再实之木其根必伤吾计之熟矣勿有疑也初太夫人起坟微高【太夫人太后母也】太后以为言兄卫尉廖等即时减削其外亲有谦素义行者輙假借温言赏以财位如有纎芥则先见严恪之色然后加谴其美车服不遵法度者便絶属籍遣归田里于是内外从化被服如一诸家惶恐倍于永平时置织室蚕于濯龙中【濯龙宫名】数往观视以为娯乐常与帝旦夕言道政事及教授小王论语经书述叙平生雍和终日马廖虑美业难终上疏劝成德政太后深纳之臣若水通曰汉章之时宫闱严内外之禁人知由于杨仁之固守而不知由于马太后外戚无觊觎之私人知由太后之恭俭而不知由于马廖盖马廖虑美业难终上疏劝成德政故太后得以割其私恩此外戚所以絶其觊觎之心也太后不私外家力止封爵故杨仁得以列防严卫诸马不得入宫而章帝得以不行其谮也然则章帝宫庭戚畹之正上有太后下有马廖忠孝贤德萃于一门两汉称首固足为刘氏之美亦何负于马氏哉

格物通卷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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