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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里仁篇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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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译文孔子说:“居住在有仁德的地方才好。选择的住处没有仁德,怎么能算是明智的呢?”

名家注解朱熹注:“里有仁厚之俗为美。择里而不居于是焉,则失其是非之本心,而不得为知矣。”

观乡人射张居正注:“若卜居者,不能拣择仁厚之里而居处之,则不知美恶,不辨是非,起心昏昧而不明甚矣,岂得谓之智乎!

4·2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译文孔子说:“不仁义的人不可能长久地处于贫困中,也不可能长久地处于安乐中。仁德的人安于仁,聪明的人利用仁。”

名家注解朱熹注:“不仁之人,失其本心,久约必滥,久乐必淫。”又曰:“盖深知笃好而必欲得之也。惟仁者则安其仁而无适不然,知者则利于仁而不易所守。盖虽深浅之不同,然皆非外物所能夺矣。”

张居正注:“惟仁者之人,纯乎天理,无一毫私欲,其于这仁道,不待勉强,而心与之相安。处约处乐皆相忘而不自知也。所以说仁者安仁。知者之人,中有定见,无一毫昏昧,其于这仁道,深知笃好,而求必欲得之,处乐、处约皆确然不易其所守也。所以说,知者利仁。”

4·3子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译文孔子说:“只有仁德的人才能够真正知道喜爱什么人,厌恶什么人。”

名家注解朱熹注:“盖无私心,然后好恶当于理,程子所谓‘得其公正’是也。”

张居正注:“好人恶人惟仁者能之,可见人当以仁为务,克去己私而后可。”

4·4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

译文孔子说:“如果一个人具备了仁的修养,就不会有特别讨厌或看不惯的人和事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恶,如字。苟,诚也。志者,心之所之也。其心诚在于仁,则必无为恶之事矣。”

张居正注:“盖天理人欲,不容并立,心既专于天理,又岂有纵欲灭理之为乎?孔子勉人为仁之意如此。”

4·5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译文孔子说:“富有与尊贵,是人们所向往的,但是不用正当的方法得到它,君子是不能接受的;贫穷与低贱,是人们所厌恶的,但是不用正当的方法去抛弃它,君子是不能摆脱的。君子离开了仁德的准则,怎么可以成就他的名声?君子不能离开仁德,哪怕是一顿饭的工夫,在最匆忙的时候要与仁德同在,在最颠沛的时候也要与仁德同在。”

名家注解朱熹注:“君子之不去乎仁如此,不但富贵、贫贱取舍之间而已也。言君子为仁,自富贵、贫贱取舍之间,以至于终食、造次、颠沛之顷,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也。举取舍之分明,然后存养之功密;存养之功密,则其取舍之分益明矣。”

张居正注:“君子之为仁,不但处富贵贫贱而不去也。自至静之中,以至应物之处,自一时之近,以至终身之远,其心常在于仁,未尝有一顿饭的时候,敢背而去之。”

4·6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

译文孔子说:“我没有见过爱好仁德的人和厌恶不仁德的人。爱好仁德的人,那是再好不过了;厌恶不仁德的人,那他是在实行仁德,不让不仁德的东西影响自己。有谁能在一天之内尽全力去实行仁德的吗?我没有见过力量不足的。大概有这样的人吧,不过我没有见到过。”

名家注解朱熹注:“夫子自言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盖好仁者真知仁之可好,故天下之物无以加之;恶不仁者真知不仁之可恶,故其所以为仁者,必能绝去不仁之事,而不使少有及于其身。此皆成德之事,故难得而见之也。”

4·7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译文孔子说:“人们犯错误,是根源于各自不同的利益。看一个人所犯的错误,就可以知道这个人是仁还是不仁了。”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人之过也,各于其类。君子常失于厚,小人常失于薄;君子过于爱,小人过于忍。”

朱熹注:“但言人虽有过,犹可即此而知其厚薄,非谓比俟其有过而后贤否可知也。”

张居正注:“盖人有君子,有小人。君子的人,存心宽厚,就有过失,只在那厚的一边,必不苛刻。小人的人,立心奸险,他的过失,只在那薄的一边,必不宽恕。其党类各自不同如此。人惟律之以正,而不察其心,固皆谓之过而已。若观人者,因其过而察之,则过于厚的,必是忠爱的君子,而其为仁可知矣!”

4·8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译文孔子说:“早上知道了真理,晚上死去也不觉得遗憾了。”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言人不可以不知道,苟得闻道,虽死可也。”又曰:“皆实理也,人知而信者为难。死生亦大矣!非诚有所得,岂以夕死为可乎?”

朱熹注:“道者,事物当然之理。苟得闻之,则生顺死安,无复遗恨矣。朝夕,所以甚言其时之近。”

张居正注:“孔子此言盖甚言道之不可不闻,欲人知所以用力也。然人不学不知道,欲闻道者,可不以务学为急哉?”

4·9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译文孔子说:“读书人有志于真理,但是以穿破衣、吃粗食为耻的人,不值得与他谈论真理。”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志于道而心役乎外,何足与议也。”

朱熹注:“心欲求道,而以口体之奉不若人为耻,其识趣之卑陋甚矣,何足与议于道哉?”

张居正注:“大抵衣服饮食,不过奉身之具,于性分原无加损。故大舜在贫贱之时,饭糗茹草,若将终身,及其为天子,被轸衣鼓琴,若固有之。”

4·10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译文孔子说:“君子对于天下的事,无所谓必行,无所谓必不行,只要符合道义就可以了。”

昼息鼓琴名家注解张居正注:“适,是必行的意思。莫,是必不行的意思。”

4·11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译文孔子说:“君子思念仁德,小人思念乡土;君子关心法度,小人关心恩惠。”

名家注解朱熹注:“君子小人趣向不同,公私之间而已矣。”

张居正注:“夫君子小人之所怀不同,如此观人者,但看其意思何如,便可以知其为人之实矣。”

4·12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

译文孔子说:“依据自己的私利而行动,会招来很多怨恨。”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欲利于己,必害于人,故多怨。”

张居正注:“放利而行,本欲为身谋、为家计也。至于多怨,又岂保身全家之道哉!故君子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4·13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译文孔子说:“能够以礼让来治理国家吗?这有什么难的呢?不能够用礼让来治理国家,那要礼仪有什么用呢?”

名家注解朱熹注:“让者,礼之实也。何有,言不难也。言有礼之实以为国,则何难之有?不然,则其礼文虽具,亦且无如之何矣,而况于为国乎?”

张居正注:“礼,是尊卑上下的礼节。让,是逊让,即礼之实处。何有,是不难的意思。如礼何,譬如说没奈他何。言礼不为之用也。”

4·14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

译文孔子说:“不担心没有职位,担心的是没有立足的能力;不怕没有人知道自己,只要力求使自己成为能够被人知道的具有才德的人就行了。”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君子求其在己者而已矣。”

朱熹注:“所以立,谓所以立乎其位者。可知,谓可以见知之实。”

张居正注:“夫患所以立,非修此以觊得其位,求为可知,非务此以求知于人,盖君子为己之学如此也。不然,有为而为,则亦小人儒耳。奚足贵哉!”

4·15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译文孔子说:“曾参啊,我的学说贯穿了一个基本思想。”曾子说:“是”。孔子出去后,别的学生问曾子说:“这是什么意思呢?”曾子说:“他老人家的学说,就是忠恕之道罢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圣人之心,浑然一理,而泛应曲当,用各不同。曾子于其用处,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尔。夫子知其真积力久,将有所得,是以呼而告之。曾子果能默契其指,即应之速而无疑也。”又曰:“夫子之一理浑然而泛应曲当,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自此之外,固无余法,而亦无待于推矣。曾子有见于此而难言之,故借学者尽己、推己之目以著明之,欲人之易晓也。盖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之所以一本也;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万殊也。以此观之,‘一以贯之’之实可见矣。”

张居正注:“盖一人的心,就是千万人的心,我心里要尽的去处,就是人心所欲得的去处。若真实自尽,念念都出于忠,便能推以及人,事事都出于恕,可见千万人的心,只是这一个心,便都通得,所谓一以贯之者,其意不过如此,岂复有他说哉!

4·16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译文孔子说:“君子通晓的是义,小人只知道利。”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君子之于义,犹小人之于利也。唯其深喻,是以笃好。”

朱熹注:“喻,犹晓也。义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

张居正注:“夫君子小人所喻不同如此。然喻义则君子固自成其君子,而天下之事亦因以济。喻利则小人固终陷于小人,而天下之事亦因以坏。修己用人者,可不慎择而深辨之哉!”

4·17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译文孔子说:“看见贤德的人就要想着向他看齐,看见不贤德的人就要对照他反省自己(看看自己是否有和他一样的行为)。”

名家注解朱熹注:“思齐者,冀己亦有是善;内自省者,恐己亦有是恶。”

张居正注:“夫见贤思齐,则日进于高明,见不贤内省,则不流于污下,此君子之所以成其德也。然是道也,通乎上下者也,人君若能以古之圣哲自期,而务踵其芳规,以古之狂愚为鉴,而毋蹈其覆辙,则为圣君不难矣。”

4·18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译文孔子说:“侍奉父母,对他们的过失要婉言劝阻;如果父母不听从自己的心意,仍然要恭敬父母不要违背他们,虽然忧愁但不能有怨气。”

名家注解朱熹注:“此章与内则之言相表里。所谓‘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也。见志不从,又敬不违,所谓‘谏若不入,起敬起孝,悦则复谏’也。劳而不怨,所谓‘与其得罪于乡、党、州、闾,宁熟谏。父母怒不悦,而挞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也。”

张居正注:“昔大舜父顽母嚚,常欲杀舜。舜祗载见瞽瞍,夔夔斋栗,瞽瞍亦允若。夫以瞽瞍之恶,而大舜犹能以孝感之,况未至为瞽瞍者乎!然则孔子所谓几谏,惟大舜能之也。”

4·19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译文孔子说:“父母健在时,不要远离家门,如果非远行不可,也要有一定的方向。”

名家注解朱熹注:“远游,则去亲远而为日久,定省旷而音问疏;不惟己之思亲不置,亦恐亲之念我不忘也。游必有方,如己告云之东,即不敢更适西,欲亲必知己之所在而无忧,召己则必至而无失也。”

张居正注:“夫人子事亲,一出游而不敢轻易如此。又岂可纵肆逸乐,不惜其身,以贻父母之忧乎!所以古之孝子,不登高,不临深,出必告,反必面,无非欲安父母之心而已,为人子者不可不知。”

4·20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本章系重出,请参见《学而》篇第十一章。

4·21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译文孔子说:“父母的年纪不可以不知道。一方面因为他们长寿而感到欣喜,一方面为他们衰老而感到恐惧担忧。”

名家注解朱熹注:“常知父母之年,则既喜其寿,又惧其衰,而于爱日之诚,自有不能已者。”

张居正注:“若知道这一件可喜,又有这一件可惧,时常记念在心,则爱日之诚,自不能已。而所以奉事之者,不敢有一毫之不尽矣!所以说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

4·22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译文孔子说:“古代的人话不轻易说出来,因为他们以自己的行为跟不上为耻辱。”

名家注解朱熹注:“言古者,以见今之不然。逮,及也。行不及言,可耻之甚。古者所以不出其言,为此故也。”

张居正注:“古之人惟其尚行,故笃实之风行,今之人只是空言,故浮华之习胜,学术既异,而世道人心亦迥然不同,孔子之言,盖伤之也。”

4·23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

译文孔子说:“因为约束自己而犯过失的人是很少的。”

名家注解张居正注:“盖人情才放肆,则日就旷荡;自检束,则日就规矩。故成汤制事制心,只是一个懋敬;太甲败度败礼,只是一个纵欲。圣哲狂愚之判,实系于此,可不慎哉!”

4·24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译文孔子说:“君子说话要谨慎,而行动要敏捷勤快。”

名家注解张居正注:“欲讷于言,则言必能顾行,欲敏于行,则行必能顾言,岂非慥慥笃实之君子乎!”

4·25子曰:“德不孤,必有邻。”

译文孔子说:“有德行的不会孤单,一定会有思想一致的人与他相处。”

名家注解朱熹注:“德不孤立,必以类应。故有德者必有其类从之,如居之有邻也。”

张居正注:“人君修德于上,则百姓归心,四夷向化,而天下为一家,不然,则众叛亲离,不免于孤立而已。可不慎哉!”

4·26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译文子游说:“侍奉君主劝谏过于烦琐,就会遭到侮辱;对待朋友规劝过于烦琐,就会被疏远。”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数,烦数也。”

张居正注:“若夫为君为友者,又当思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优容褒奖,以求乐告之诚,虚心受善,以求切磋之益,庶德日进而过日寡,与圣贤同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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