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一百二

洪武八年十一月丁巳朔。

戊午，杭州民有获罪，律当杖而谪戍。其子为磨勘司吏，固请以身代。上曰：“此美事也，姑屈法以申父子之恩，俾为世劝。”遂命释之。

壬戌夜，有星自天厨流至奚仲没。

甲子，遣吏部侍郎张度为正使，工部侍郎孙敏为副使，徵卫国公邓愈女为秦王次妃，不传制，不发册，不亲迎。度等行纳徵礼。先期，礼部设冠服、段匹等物于文楼下。是日，陈酒面果饼于午门外，上御奉天门，引礼引正副使入就拜位。仪礼司奏云：“吏部侍郎张度、工部侍郎孙敏钦依诣卫公邓愈家行礼。”赞，五拜，毕，出。礼部官引礼物由午门东二门出，鼓乐前导以序而行。其日，卫国公家先设幕次于大门外，设香案、礼物案于正厅。使副至，引礼引导至幕次少坐，候陈设礼物毕，礼官入见主婚者。礼官曰：“奉制，命正使吏部侍郎张度、副使工部侍郎孙敏为秦王行纳徵礼。”主婚者出迎，引礼引正使捧玉圭，副使捧玄纁至正厅，以玉圭、玄纁置于案，正使立于案之东，副使立于案之西，俱南向引。主婚者至拜位，赞两拜，赞诣前跪，主婚者诣前跪，赞捧圭，正使取圭以授主婚者，主婚者受圭，以授执事者，执事者跪受，兴，置于案。赞捧帛，副使取玄纁，以授主婚者，主婚者授玄纁，以授执事者，执事者跪受，兴，置于案。赞俯伏，兴，平身，主婚者俯伏，兴，平身，赞复位，赞两拜。礼毕，彻礼物案，请礼使、副如常仪。其次妃冠服拟唐、宋二品之制：九翚二凤冠一顶，皂罗额珠眉心全珠牌环一双，翟衣三袭，绣翟八等，青纻丝绣翟衣、青纻丝绣蔽膝、玉色罗绣黼领中单各一，青罗绣翟衣、青罗绣蔽膝、玉色罗绣黼领中单各一，青纱绣翟衣、青纱绣蔽膝、玉色纱绣黼领中单各一，青红罗销金大带一，青纻丝副带一，五色线锦绶一副，玉环二，彩结金玉佩一副，金钩二，玉革带一，嵌珠青舄青罗袜各一。仪仗比王正妃减红团扇二戟，氅二，响节四，余并同。择日送仪仗、冠服至妃家，内官引礼，请妃冠服，请诣香案前八拜。毕，请妃就坐，众外命妇贺，四拜。择日催妆，遣内官一员送礼物，与亲王妃同。妃家择日至王宫铺房，命礼部赏行人各有差。成亲之日，遣女官到妃家，请妃上轿，内使擎执仗前导，由御桥西板桥至午门西门下轿，入门上轿。至右顺门，王皮弁服导妃谒奉先殿，礼用羊、豕。王在东稍前立，妃在西稍后立，行礼如常仪。礼毕，入宫，王与正妃正面坐，引礼引次妃诣王前四拜，复诣正妃前四拜。礼毕，次妃东坐，宴饮成礼。次日，王常服、妃礼服至宫门候，上、中宫常服升座，引礼引王及妃诣上前，王在东稍前，妃在西稍后，赞八拜。又诣中宫前八拜。不用枣、栗、腵、脩。回门其日，内官先送礼物至妃父母家，王及妃各具仪仗前导。王至门，引礼引王入诣正厅，王立于东，西向，妃母立于西，东向，王四拜，妃母立受两拜，答两拜，妃至入中堂，行家人礼。

乙丑，诏翰林院臣考定大祀登坛脱舄之礼。翰林学士乐韶凤奏：“侍坐于长者，屦不上于堂，解屦，不敢当阶，就屦，跪而举之，屏于侧。注云：‘屦贱空，则不敢陈于尊者之侧。长者在堂，则脱于阶下；长者在室，则著屦上堂而不著入室。’汉魏以后，朝祭则跣袜，惟萧何剑履上殿。宋南郊，皇帝至南阶脱舄，升坛、入庙，脱舄升殿。梁太庙中，凡有履行者，应皆跣袜。唐礼志：正旦、冬至，群臣朝贺，上公一人诣西阶，脱舄、解剑，升御座前跪贺，贺毕，降至西阶，佩剑纳舄，其燕会，群臣应升殿者礼同。宋开宝通礼：太庙、晨祼、馈食并禘祫，皇帝至东阶下解剑脱舄，仁宗时正旦朝贺，中书令、门下侍郎脱剑、舄，以次升殿。又按神宗时，宋敏求详定朝仪，太尉、中书令、门下侍郎解剑脱舄，以次升贺，讫，降阶，佩剑纳舄。今议于郊祀、庙享前期一日，有司以席籍地，设御幕于坛东南门外，及设执事官脱履之次于坛门外西阶侧。祭日，大驾临坛，入幕次，脱舄，升坛，其升坛执事导驾，赞礼读祝，并分献陪祀官皆脱舄于外，以次升坛，供事协律郎、乐舞生依前跣袜就位。祭毕，降坛纳舄。”从之。

丁卯，暹罗斛国旧明台王世子昭勃罗局遣使柰暴仑进金叶表文，贡方物。诏赐昭勃罗局织金文绮、杂彩、纱罗各六匹，柰暴仑绮罗各二匹、衣一袭及鞾袜，通事以下赐予有差。

戊辰，赐京卫军士冬至节钱有差。

甲戌，甘露降于南郊，群臣咸称贺，献歌诗以颂德。上曰：“人之常情，好祥恶妖，然天道幽微莫测，若恃祥而不戒，祥未必皆吉，睹妖而能惩，妖未必皆凶。盖闻灾而惧，或者蒙休，见瑞而喜，或以致咎，何则？凡人惧则戒心常存，喜则侈心易纵，朕德不逮，惟图修省之不暇，岂敢以此为己所致哉？”

丁丑冬至，祀昊天上帝于圜丘。星辰、太岁、风云雷雨、岳镇、海渎、天下神祇俱更设登一、铏二，各位增设酒斝，星辰、天下神祇各三十，太岁、风云雷雨、岳镇、海渎各十五。其乐章用上所更制者。迎神云：“仰惟兮昊穹，臣率百职兮迓迎，幸来临兮坛中上下，护卫兮景从，旌幢缭绕兮四维重，悦圣心兮民获年豊。”奠玉帛云：“民依时兮用工，感帝德兮大化成，功臣将兮以奠，望纳兮微衷。”进俎云：“庖人兮列鼎，肴羞兮以成，芳俎兮再献，愿享兮以歆。”初献云：“圣灵兮皇皇，穆严兮金床，臣令乐舞兮景张，酒行初献兮捧觞。”亚献云：“载斟兮载将，百辟陪祀兮具张，感圣情兮无已拜手，稽首兮愿享。”终献云：“三献兮乐舞扬，肴羞具纳兮气霭而芳，光朗朗兮上方况，日吉兮辰良。”彻馔云：“粗陈菲荐兮神喜将，感圣心兮何以忘民，福留兮佳气昂，臣拜手兮谢恩光。”送神云：“旌幢烨烨兮云衢长，龙车凤辇兮驾飞扬，遥瞻冉冉兮去上方，可见烝民兮永康望，燎云进罗列兮诣燎方，炬焰发兮煌煌，神变化兮物全于上，感至恩兮无量。”

命增设六部官员。中书省议奏：“户、刑、工三部庶事浩繁。今定户部为五科，每科设尚书、侍郎各一人，郎中、员外郎各二人，主事五人，内会总科主事六人，外牵照科主事二人，司计四人，照磨二人，管勾一人；刑部为四科，每科设尚书、侍郎、郎中各一人，员外郎二人，主事五人；工部为四科，每科设尚书、侍郎、郎中各一人，员外郎二人，主事五人，照磨二人。吏、礼、兵三部官仍旧。”从之。

戊寅，改山西太原府岢岚县为州，以兴、保德二县属之。

以前福建按察司佥事李泰、河南府知府周肃为户部尚书，及户部员外郎程昱、松江府通判王庸、工部主事程昭为户部侍郎。

辛巳，命在京及山东、山西、陕西、河南诸省置局，造甲胄给军士。

壬午，以登州卫知事周斌为户部侍郎，户部侍郎何士弘为一科尚书，户部员外郎汤槃为四科侍郎，工部主事余文昇为三科郎中，刑部员外郎顾礼为本部侍郎。

是月，故元宁肃王板的失里来降，至华阴病卒。

十二月丙戌朔。

丁亥，陕州民有妄言得天书惑众者，命斩之。

戊子，置处州卫指挥使司。

京师地震。

镇南大奴等洞宣抚司宣抚吕洞什用等来朝，贡方物，赐绮帛有差。

癸巳，上谕御史台臣曰：“比设粮长，令其掌收民租，以总输纳，免有司科扰之弊，于民甚便。自今粮长有杂犯、死罪及徒流者，止杖之，免其输作，使仍掌税粮。”御史台臣言：“粮长有犯，许纳铜赎罪。”制可。

诛潮州卫指挥佥事李德等。先是，潮州濒海居民屡为倭夷劫掠，诏德等率舟师沿海捕之。德等逗留，不出兵巡御，贼遂登岸，大肆劫掠。上闻而怒，逮德等至京师，诛之。

丙申，起致仕湖广参政陶凯为国子祭酒，寻以其老，仍命以参政致仕。

置镇南大奴、辰原、龙潭、采色、台平上河六安抚司，皆隶重庆卫，又置墨假、蛮王、西平、波皮、龙爪、常亚六洞长官司，墨假、蛮王、西平、波皮四洞长官司，隶镇南大奴安抚司，龙爪洞长官司隶台平安抚司，常亚洞长官司隶上河安抚司。

癸卯，置安西中护卫指挥使司。

丙午，诏以北平府宛平县今岁蝗，免其田租。

壬子，吏部言：“郡县之上下，以税粮多寡为例。今岁粮增者，太原、凤阳、河南、西安宜升上府，扬州、巩昌、庆阳宜升中府，明州之鄞县升上县，其莱州税粮不及，宜降中府。”从之。

癸丑，日中有黑子。

甲寅，直隶苏州、湖州、嘉兴、松江、常州、太平、宁国、浙江杭州诸府水患，遣使赈给之。

乙卯，享太庙。

水军右卫指挥使张秉彝卒。秉彝，荆州石首县人，骁勇有智略，初事陈友谅为枢密院同佥，守韶州，抚循士卒，皆有恩惠，民乐其业，为之立碑颂德。王师克赣州，秉彝遂以其军降，授赣州卫指挥同知，仍守韶州。后从征广州有功，改广州卫指挥同知，调守雷州，脩筑东洋圩岸六十余里，以捍海潮，又兴特侣塘水利，民甚便之。海寇黑面钟寇钦、廉，秉彝将兵讨捕，战败之，黑面钟将逃交趾，秉彝追获之，迁虎贲卫指挥同知，升水军右卫指挥使。至是以疾卒，诏以其子良仲袭韶州守御千户。

赐凤阳卫指挥使瞿通以大都督府佥事致仕归第。通，合肥人，元末江淮兵起，通在行伍间，以其善长枪，故号长枪千户。岁乙未，上在和州，通来归，积功至今官。后洪武二十九年正月以疾卒，赠右都督，子能嗣。

是月，纳哈出寇辽东。先是，上敕辽东都司曰：“今天寒水结，虏必乘时入寇，宜坚壁清野以待之，慎勿与战。使其进无所得，退有后虑，伏兵阻险，扼其归路，虏可坐致也。”至是，果入寇。都指挥使马云等探知纳哈出将至，命盖州卫指挥吴立、张良佐房暠等严兵城守。虏至，坚壁勿与战。及纳哈出至，见城中备御严，不敢攻，乃越盖州城，径趋金州。时金州城垣未完，军士寡少，指挥韦富、王胜等闻虏至，督励士卒，分守诸城门，选精锐登城以御之。纳哈出禆将乃剌吾自恃其骁勇，率数百骑径至城下挑战，城上发弩射之，乃剌吾被伤闷绝，遂获之，虏势大沮。富等复纵兵出击，纳哈出不利，虑援兵且至，引兵退走，以盖州有备，不敢经其城，乃由城南十里外，沿柞河遁归。都指挥叶旺策其将退，先引兵趋柞河，自连云岛至窟驼寨十余里，缘河叠冰为墙，以水淋之，经宿皆凝冱，隐然如城，藏钉板于沙中，设陷马阱于平地，伏兵以待之，命老弱卷旗登两山间，戒以闻炮即竖旗。马云于城中亦立一大旗，令定辽前卫指挥周鹗及吴立等各严兵以候，四顾寂若无人。已而，虏兵至，旺等俟其过城南，炮发，伏兵四起，两山旌旗蔽空，鼓声雷动，矢石雨下，纳哈出仓皇北奔，趋连云岛，遇冰城，马不能前，皆陷入阱中，遂大溃。云于城中亦出兵追击，至将军山毕栗河，斩戮虏人马及冻死者甚众。旺等复乘胜逐至诸儿峪，获其士马无算，纳哈出仅以身免。旺等相庆曰：“非主上明见万里，授以成筭，何能有此胜也？”后旺遣人送乃剌吾至京师，群臣皆请戮之。上不许，命乃剌吾为镇抚，赐以妻妾、田宅。

是岁，内外铸钱万九千九百八十四万九千八百三十二文。

直隶宁国诸府、山西、陕西、江西、浙江各省垦田地六万二千三百八顷二十八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