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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修台湾府志(范咸)

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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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俗(四)

番語番曲番俗通考

番語

番曲

番社通考

·番語(各社音多不同,略舉其概)

天為務臨。日為咿喇哈。月為咿達。夕為務闌。星為薩哈闌、為曖薩拏夕。風為麻哩。雨為唎麻拏、為烏達。雲為喇漠。雷為臨薩哈。電為力吧力吧。虹為打唎包該。霜為烏弗打。露為喇漠哈。霧為薩喇嗎、為嗎喧。天明為嗎喇嗎蛤。日午為喇丹。入夜為煞火。寒為嗎哈喇夕。暑為嗎喇辣。旱為貓勺唎麻拏。久雨為烏屯者唎麻拏。

地為烏吻。山為嵂為木艮。水為喇淋。海為地淋、為麻滃。溪為包、為阿汪。潭為阿煞。陂為達漠。圳為噶哈噶。井為潦哈。泉為思嗎潦喇。淋為務捫。火為喇步。

耶媽,父也;一曰阿兼。擺奄,母也、姑也;母一曰兒喇。麻箕,祖父也。霧霧,祖母也。茅撒哩,伯也、叔也。喇由喇補,伯叔母也。若佳,兄也;一曰撒哩麻撒(句)。迷老,弟也;一曰撒哩麻奴喇(句)。阿己,夫也;一曰媚家。歹喇,婦也;一曰雞家奴(句)。喇補麻撒,姊也。喇補吧一,妹也。茅擺,堂上翁也、岳父也。阿夕瓜,堂上姑也、岳母也。貓喇補,母舅也。阿實瓜,母姨也。婦吧哩,嫂也。婦吧哩吧一,弟婦也。阿六江,子也、女也;子一曰阿喇、女一曰阿喇歹拏(句)。打喇連,女婿也、兒媳也;婿一曰佳喇六(句)。阿喇撒哩,姪也。阿喇霧霧,孫也。阿呶喇補,外甥也。阿己己亡,男子也。女曰擺擺。土官曰甲必丹。

敘麻格者謎路,士人也。臨嗎哈,農夫也。吻奴哩補,工匠也。嗎哩拏阿哻,客商也。曰媽嫫(句。下倣此)、曰麻煞者,稍老人也。曰阿喇喇、曰佳喇歪,少年也。嗎哈吧者稍,長人也。吧若,矮人也。曰媽仁、曰媽良、曰麻目底六,美婦也。曰麼呵、曰媽古癩,醜婦也。曰萬拿者稍、曰麻毒雞角姑籠,人眾也。老里,我也。呶,汝也。捫喇打因拿,成婚也。媽姥者謎蘇,懷孕也。黑麻拿,生子也。仳哩哩(句),召客會飲也。媽薩薩,祖先也。打打害稍稍,神也。麻夫闌,鬼也。嗎嘶,病也。死曰嗎歹、曰吧吧潺。死而復生曰麻蘇哈。

嫌嗎魯哈魯,拜也。他都君(君依士音),跪也。密袞,坐也。曰臨馬秣、曰馬打郎,行也。曰黑馬轤、曰石跟,跑也。吟吻,言語也。嗎哈吧沙(句),訾罵也。斗,毆也;鬥毆一曰麻吧吧台(句)。拿把喇(句),強有力也。烏弗臨(句),柔弱也。曰麻喇夕、曰麻哩古,睡也。貓霧箕勿箕,醒也。路買(句),度曲也。番自賽戲曰事戲。

身曰麻哻。頭曰烏。顱曰蒙峨。目曰麻撒。面曰撒密。鼻曰律、曰昂峨斯。耳曰撒哩喇。口曰務哩。吻曰摹突。唇曰務分。齒曰哩本。舌曰喇哩喇。喉曰卓考。肩曰歹一八。手曰利馬、曰謎喇夕。乳曰都都。心曰阿穆、曰阿目(目依土音)。腹曰務驛、曰謎蘇。臍曰務夕。膝曰希魯遁。足曰阿撒、曰丁丁。髮曰物夕。眉曰甲八。鬚曰喇律、曰囈囈。

一曰阿打。二曰利撒。三曰直魯。四曰咿吧。五曰哩罵。六曰咿臨。七曰秘都。八曰打盧。九曰阿捨(捨依土音)。十曰貓歹矢。百曰謎阿打哈蘇。千曰謎阿打沙力。萬曰謎阿打漫。有曰咿拿。無曰貓勺。多曰漫拿。少曰吧譯士牙。是曰阿哈。非曰謎阿呢。

莊謂之阿喇哈。社謂之薩魯屯。屋謂之都粉、謂之打咯。門謂之麻勿。牆謂之麻哻都粉。田謂之鳥媽。橋謂之達踏。船謂之阿滿、謂之阿綱。花謂之衣襲、謂之都喇喇。草謂之哈沒噶、謂之吧夕。竹謂之烏蝦。木謂之衙截。

冊籍謂之謎路。字謂之蘇喇。紙謂之吧力吧、謂之龍阿蒙。筆謂之蘇力。墨謂之麋奴。扇謂之吧吧譯。弓謂之務格兒。箭謂之吧哈。矢謂之茅必希。刀謂之試落、謂之烏律。車謂之箕轔、謂之打哩吉。

銀謂之麻哩毒。錢謂之咯嗎呢。鐵謂之麻哩。銅謂之麻哩務哩。錫謂之都哀。

布謂之衣幙。綢緞謂之如噶噶。帽謂之打喇獨、謂之噶姑母。衣謂之姑喇襲。褲謂之加水。襪謂之霎霎務。鞋謂之達打畢、謂之霎屏。被謂之霎霎呼。帳謂之哈哈產。床謂之喇丹。

穀謂之獨獨。米謂之新沙、謂之博。酒謂之醳、謂之務哈、謂之打喇酥。飯謂之羅漠、謂之開生。粥謂之務。

蔬謂之辣辛。檳榔謂之阿迷希。荖謂之阿辣噶。煙謂之打嗎嘓。飲酒謂之迷底打。食飯謂之麻目吉打。鍋謂之打泥溺。

馬謂之哈阿麻。牛謂之鸞。羊謂之優。雞謂之卓爪、謂之孤甲。狗謂之阿都。豬謂之貓霧。豹謂之闌里闌。鹿謂之門闌、謂之沒。魚謂之試干、謂之騰。鵝謂之打姑麻一。鴨謂之哈拿哈拿。捕鹿謂之麻噶阿喇哈。捕魚謂之銀米落試干。騎馬謂之沒阿吧。騎牛謂之麻吧曆(以上並出「諸羅志」)。

·番曲

大傑巔社祝年歌(以下並出「番俗六考」)

臨臨其斗寅(今過年),尋■〈口耶〉唭什剝格唭圭甲(為粉糍殺雞),施里西奇文林(祭天地)。匏打鄰其斗寅麻亮其斗寅(祝新年勝去年),嗒學嗄葛唭唹因(倍收穫,食不盡)!

新港社別婦歌

馬無艾幾唎(我愛汝美貌),唷無晃米哰(不能忘),加麻無知各交(實實想念)。麻各巴圭里文蘭彌勞(我今去捕鹿),查美狡呵呵孛沉沉唷無晃米哰(心中輾轉愈不能忘);奚如直落圭哩其文蘭(待捕得鹿),查下力柔下麻勾(回來便相贈)。

武洛社頌祖歌

嘻呵浩孩耶嗄(此句系起曲之調)!乜連糾(先時節),鎮唎烏留岐跌■〈口耶〉(我祖先能敵傀儡),那唎平奇腰眉(聞風可畏);鎮仔奇腰眉(如今傀儡尚懼),唭耳奄耳罩散嗄(不敢侵越我界)!

下淡水社頌祖歌

巴干拉呀拉呀留(請爾等坐聽)!礁眉■〈口迦〉■〈口迦〉漢連多羅我洛(論我祖先如同大魚),礁眉呵干洛呵連(凡行走必在前),呵吱媽描歪呵連刀(何等英雄)!唹嗎礁卓舉呀連呵吱嗎(如今我輩子孫不肖),無羅嗄連(如風隨舞)!巴干拉呀拉呀留(請爾等坐聽)。

搭樓社念祖被水歌

咳呵呵咳呵嗄(此系起曲之調)!加斗寅(祖公時),嗎搏唭嘮濃(被水沖擊),搭學唭施仔捧(眾番就走),磨葛多務根(走上山內);佳史其加顯加■〈口幽〉(無有柴米),佳史唭唹嗎(也無田園),麻踏堀其搭學(眾番好艱苦)!

阿猴社頌祖歌

咳呵呵咳仔滴唹老(論我祖),振芒唭糾連(實是好漢);礁呵留的乜乜(眾番無敵),礁留乜乜連(誰敢相爭)!

上淡水社力田歌

咳呵呵里慢里慢那毛呵埋(此時系耕田之候),唭唹老唭描嗄咳(天今下雨);唭吧伊加圭朗煙(及時耕種),唭麻列唭呵女門(下秧耡草)。唭描螺螺嗄連(好雨節次來了),唭麻萬列其嘻列(播田明白,好來飲酒)!

力力社飲酒捕鹿歌

文嘮唭啞奢(來賽戲)!丹領唭漫漫(種了薑),排里唭黎唉(去換糯米),伊弄唭嘮力(來釀酒)。麻骨里唭嘮力(釀成好酒),匏黍其麻因刃臨萬唭嘮力(請土官來飲酒)。媽良唭嘮力(酒足後),毛丙力唭文蘭(去捕鹿);毛里居唭丙力(捕鹿回),

文嘮唭啞奢(復來賽戲)。

茄藤社飲酒歌

近呵款其歪(請同來飲酒)!礁年臨萬臨萬其歪(同坐同飲),描呵那哆描呵款(不醉無歸)!代來那其歪(答曰:『多謝汝』)!嘻哆萬那呵款其歪(如今好去遊戲),龜描呵滿礁款其歪(若不同去遊戲,便回家去)。

放■〈糸索〉社種薑歌

粘粘到落其武難馬涼道毛呀其唹嗎(此時是三月天,好去犁園),武朗弋礁拉老歪礁嗎嗼(不論男女老幼),免洗溫毛雅覓刀嗎林唭萬萬(同去犁園好種薑);嗎米唭萬萬吧唎陽午涼藹米唭唎呵(俟薑出後,再來飲酒)。

琅嶠社待客歌

立孫呵網直(爾來琅嶠),六甲呵談眉談眉(此處不似內地);那鬼呵網直務昌哩呵朗耶(爾來無佳物供應),嗎疏嗎疏(得罪得罪)!

蕭壠社種稻歌

呵搭■〈口甬〉其礁(同伴在此),加朱馬池唎唭麻如(及時播種)。包烏投烏達(要求降雨),符加量其斗逸(保祐好年冬)!勿葉搭著礁斗逸(到冬熟後),投滿生唭■〈口迦〉僉藍(都須備祭品),被離離帶明音免單(到田間謝田神)。

麻豆社思春歌

唉加安呂燕(夜間難寢),音那馬無力圭吱腰(從前遇著美女子);礁嗎圭礁勞音毛(我昨夜夢見伊),沒生交耶音毛夫(今尋至伊門前),孩如未生吱連(心中觀喜難說)!

諸羅山社豐年歌

麻然玲麻什勞林(今逢豐年大收),蠻南無假思毛者(會約社眾),宇烈然■〈口與〉沙無嗄(都須釀美酒);宇烈嘮來奴毛沙喝嘻(齊來賽戲),麻什描然麻什什(願明年還似今年)!

哆囉嘓社麻達遞送公文歌

喝逞唭蘇力(我遞公文),麻什速唭什速(須當緊到);沙迷其呵奄(走如飛鳥),因忍其描林(不敢失落);因那唭嚂包通事唭洪喝■〈〈止白匕〉上儿下〉(若有遲誤,便為通事所罰)!

打貓社番童夜遊歌

麻呵那乃留唎化呢(我想汝、愛汝),麻什緊吁哰化(我實心待汝)!化散務那乃哰麻(汝如何愛我)?麻夏劉哰因那思呂流麻(我今回家,可將何物贈我)?

他里霧社土官認餉歌

礁巴須嗎喝嘶連(請社眾聽說),因納率束呀通事罕餉(我今同通事認餉);因許麻吧那(爾等須耕種),愛化美忝無那(切勿飲酒失時)。閑那束呀罕餉切■〈口耶〉(俟認餉畢),閔留美忝喃■〈口耶〉麼(請爾等來飲酒)!

斗六門社娶妻自誦歌

夜描拔屢描下女(今日我娶妻),別言毛哈■〈口耶〉呼(請來飲酒)!尤■〈口耶〉描咿林尤林(日後我生子生孫),由拔屢別言哈■〈口耶〉呼(再娶妻,又請來飲酒)!

大武壠社耕捕會飲歌

毛務麻亮其斗寅(耕種勝往年),遏投嗎■〈口彔〉務那其壘(同去打鹿,莫遇生番);媽毛買仍艾奇打■〈口彔〉(社眾可釀美酒),美樂哄密嗒奇打碌嗎萌(齊來乘興飲酒至醉)!

大武郡社捕鹿歌

覺夫麻熙蠻乙丹(今日歡會飲酒),麻覺音那麻嘈斗六府嗎(明日及早捕鹿)。麻熙棉達仔斗描(回到社中),描音那呵隴仔斗六府嗎(人人都要得鹿)。斗六府嗎麻力擺鄰隨(將鹿易銀完餉),嗄隨窪頑熙蠻乙(餉完再來會飲)。

東西螺社度年歌

吧園吧達敘每鄰無那(耕田園),馬流平耶珍那麻留呵嗒(愛年歲收成);夫甲嗎溜文蘭(捕鹿),甘換麻文欣麻力(易銀完餉),密林嗎流■〈口耶〉嚎喡含(可去釀酒過年)。

二林、大突、馬芝遴三社納餉歌

吧園吧達敘每鄰(耕田園),其嗎耶珍那(愛好年景);夫甲馬溜文蘭(捕鹿去),其文蘭株屢(鹿不得逸),甘換溜沙麻力岐甘換(易餉銀得早完餉),馬尤■〈口耶〉哰■〈口耶〉其唎印■〈口耶〉(可邀老爺愛惜);圍含呵煞平萬■〈口耶〉嚎其喃買逸(我等回來,快樂飲酒酣歌)!

南社會飲歌

吧老灣唭嗎流末矢(耕田園遇好年歲),吧思沙螺吧思轆鎖(收得麻、收得米),馬溜文蘭唭打咳(捕得鹿且多)。打茅打奈打匏公申■〈口耶〉奢(父子、祖孫齊來飲酒),招彌流嚎唭喃買逸(歡呼歌唱為樂)!

阿束社誦祖歌

嗎留耶茅務嗎吧那(我祖翁最勇猛),麻里末文蘭布務務巴那(遇鹿能活捉);吧出呂唭甲買打招(斗走直同於馬),布務務勃呵沙彌酚(遇酒縱飲不醉)。

南北投社賀新婚歌

引老綸堵混(爾新娶妻),其衣堵眉打喇(我裝珠飾貝),蠻乙丹綸堵混(慶賀新婚);引老覺夫麻熙蠻乙丹(爾須留我飲賀酒)!

半線社聚飲歌

真角夫甲文南(捕得鹿),支備辰呵打(收得米),密林嗎流呵嚎(做下酒),保務務其阿肖萬什呵嚎(社眾齊來,賽戲會飲)!

大肚社祀祖歌

■〈口與〉仔■〈口與〉麻隱喡什(今日過年),靡呵麻■〈口甬〉仔武嘮馬礁乞咿珊(都備新酒,賽戲祭祖)。思引咿珊年起林(想祖上何等英雄)!夜嘮務力咿珊牟起林(願子孫一如祖上英雄)!

牛罵、沙轆二社思歸歌

嚅嗎嗄乞武力(往山中捕鹿),蘇多喃任喡須岐散文(忽想起兒子並我妻);買捷嚅離嗎嗄乞武力(速還家,再來捕鹿),葛買蘇散文喃任岐引吱(免得妻子在家盼望)!

貓霧拺社男婦會飲應答歌

爾貓呻嗼(幼番請番婦先歌),爾達惹巫腦(番婦請幼番先歌)。爾貓力邁邁由系引呂乞麻■〈口甬〉(番曰:『爾婦人,賢而且美』),爾達惹麻達馬鱗唭什格(婦曰:『汝男人,英雄兼能捷走』。爾貓力邁邁符馬乞打老末轆引奴薩(番曰:『汝婦人,在家能養雞豕並能釀酒』),爾達惹達赫赫麻允倒叮文喃乞網果嗎(婦曰:『汝男人,上山能捕鹿,又能耕田園』)。美什果孩■〈口耶〉彎哩勺根嗼巫腦岐引奴薩(今眾社皆大歡喜,和歌飲酒)!

蓬山八社情歌

沉■〈口耶〉嘮葉嗼賓呀離乃勞(夜間聽歌聲),末力■〈口夭〉戈達些(我獨臥心悶);末里流希馬砌獨夏噫嗄喃(又聽鳥聲鳴,想是舊人來訪),達各犁目歇馬交嗄斗哩(走起去看,卻是風吹竹聲)。嗼下遙寧臨律嗼噃噫嗄喃呀微(總是壞人心切故耳)!

後壠社思子歌

曳底高毛曰(怪鳥飛去),嗄目■〈口夭〉甘宰老描崙(飛倦了,宿在樹上)。末力希呂■〈口夭〉(見景心悶),毛嗄嗄嗼幽耶林嘮(想起我兒子)!目歇■〈口夭〉越耶(回家去看),仔者麼飲呂嗄(請諸親飲酒釋悶)。

竹塹社土官勸番歌

旺奇冉乞別焉毛嗒耶呼(社長,請爾等來飲酒)!打阿保留貓轆弋奇老久焉魯(我祖公最善捕鹿作田),弋探耶林尤耶林真嗎吧搭藍(爾少年子孫,當聽我教導)!由擺乞打保貓轆弋傳呵祿允(當學我祖勤謹耕捕),打呵貓武呼別焉(「土官就愛惜爾),其耶林林毛嗒那呼(還邀來飲酒)!

淡水各社祭祀歌

■〈口遲〉晚日居留什(虔請祖公)、■〈口遲〉晚眉(虔請祖母),街乃密乃濃(爾來請爾酒)、街乃密乃司買單悶(爾來請爾飯共菜)。打梢打梢樸■〈口迦〉薩嚕塞嗼(庇祐年年好禾稼),樸■〈口迦〉薩嚕朱馬喈嚼喈(自東自西好收成),麻查吱斯麻老麻薩拉(捕鹿亦速擒獲)!

·番社通考

東番夷,不知所自始。居澎湖外洋海島中,起魍港、加老灣、打鼓嶼、小淡水、雙溪口、加里林、沙巴里、大幇坑,皆其居也。斷續千餘里,種類甚蕃,別為社。社或千人、或五六百人,無酋長,雄者聽其號令。性好勇喜斗,晝夜習走;足皮厚繭,履棘刺如平地,速不後奔馬。有隙,鄰社興兵,期而後戰,相殺傷;次日即解怨,往來如初。

地多煖,無水田,治畬種術。禾熟拔其穗,粒米比中華稍長。採苦草雜釀為酒,間有佳者。男婦雜作,女常勞、男常逸。有盜賊,則嚴剔之,戮於社;夜門不閉,禾積場無敢竊者。人精用鏢,長五尺有咫;山多鹿,冬時合圍捕之,獲若邱陵。始皆聚居海濱,明嘉靖末遭倭焚掠,乃避居山,始通中國。漳、泉人充龍、烈嶼諸灣,譯其語與貿易,今則日盛(何喬遠「閩書」)。

東番,從烈嶼諸澳乘北風航海,一晝夜可至澎湖,又一晝夜可至加老灣。其俗,海而不漁,窮年捕鹿,鹿亦不竭。無曆日、書契。其民雜居而不嬲,相生相養,飽食嬉遊,于于衎衎,其無懷、葛天之遺乎(「舊志」)?

諸羅、鳳山,番有土番、野番之別。野番在深山中,疊嶂如屏,連峰插漢。深林密箐,仰不見天;棘刺藤羅,舉足觸礙。蓋自洪荒以來,斧斤所未入。野番巢居穴處,血飲毛茹,種類實繁。其升高陟巔、越箐度莽之捷,可以追驚猿、逐駭獸。平地諸番恆畏之,無敢入其境。客冬有賴科者,欲通山東土番,與七人為侶,晝伏夜行,從野番中越度萬山,竟達東面。東番導遊各社,禾黍芃芃,比戶殷富。謂苦野番間阻,不得與山西通;欲約西番夾擊之。又曰:寄語長官,若能以兵相助,則山東萬人鑿山通道,東西一家,共輸貢賦,為天朝民矣。有當事者能持其議,與東番約期夾擊,剿撫並施,烈澤焚山,夷其險阻,則數年後未必不變荊棘為坦途,而化盤瓠僰筰為良民也(「稗海紀遊」)。

諸羅山以上,皆在深溪峻嶺之間。惟知採捕獐鹿,聽商貿易;鮮食衣毛,所異於禽獸者幾希矣。番之性雖剛而狠,但見小而善疑;故無非分之求。其技善奔走,穿藤攀棘,捷於猿猱。所用之器,鏢鎗最利;竹弓、竹箭雖不甚競,而射飛逐走,發無不中。倘使稍有知識,偶或蠢動,亦非易制之眾也(「諸羅雜識」)。

生番素喜為亂,苟有不足,則出山屠殺商民。然撫此類也,若專以威,則難搗其穴;或柔以惠,則難飽其貪。要當示之以威武、懷之以德意,駕馭有術,不敢背叛。且各社自樹其黨,不相統轄;力分則薄,較易繩束。又其俗尚殺人,以為武勇。所屠人頭,挖去皮肉、煮去脂膏,塗以金色,藏諸高閣,以多較勝,稱為豪傑云(「海上事略」)。

平地近番,不識不知、無求無欲;日遊於葛天、無懷之世,有擊壤、鼓腹之遺風。往來市中,狀貌無甚異,惟兩目拗深瞪視似稍別。其語多作都盧嘓轆聲,呼酒曰「打喇酥」、煙曰「篤木固」。相傳元人滅金,金人有浮海避元者為颶風飄至,各擇所居,耕鑿自贍;數世之後,忘其所自,而語則未嘗改。終歲不知春、夏,老死不知年歲。有金錢無所用,故不知蓄積。秋成納稼,計終歲所食;有餘,則盡付曲蘖,無男女皆嗜酒。屋必自構、衣必自織。績麻為網、屈竹為弓,以獵、以漁,罔非自為而用之。腰間一刀,凡所成造,皆出於此。惟陶冶不能自為:得鐵則取澗中兩石自搥之,久亦成器。社推一、二人為土官,非滇、廣徵賦稅,劫殺擁兵自衛者此(「稗海紀遊」)。

土番,非如雲、貴之貓獠猺獞各分種類聚族而居者也。社之大者不過一、二百丁,社之小者止有二、三十丁。見在各社有正、副土官,以統攝番眾;然亦文項蒙頭,無分體統。考其實,即內地里長、保長之役耳(「東寧政事集」)。

紅毛始踞時,平地土官悉受約束;犯法殺人者,剿滅無孑遺。鄭氏繼至,立法尤嚴;誅夷不遺赤子,併田疇廬舍廢之。諸番謂鄭氏來,紅毛畏逃;今鄭氏又剿滅,帝真天威矣。故其人既愚,又甚畏法。郡縣有財力者認辦社課,名曰社商。社商又委通事、夥長輩使居社中,凡番一粒一毫,皆有籍稽之;射得麋鹿,盡取其肉為脯並取其皮,二者輸賦有餘。然朘削無厭,視所有不異己物。平時事無巨細,悉呼男婦孩稚供役;且納番婦為妻妾。有求必與、有過必撻,而番人不甚怨之。苟能化以禮義、風以詩書,教以蓄有備無之道,制以衣服、飲食、冠婚、喪祭之禮,遠在百年、近則三十年,將見風俗改觀,率循禮教,寧與中國之民有異乎?余謂欲化番人,必如唐韋皋、宋張詠之治蜀,久任數十年,不責旦暮之效,然後可。噫!蓋亦難言矣。又有暗阻潛撓於中者,則社棍是也。謀充夥長、通事,熟識番情,復解番語;父死子繼,流毒無已。社商有虧折耗費,此輩坐享其利;社商率一、二歲更易,此輩雖死不移。利番人之愚,又欲番人之貧;愚則攫奪惟意,貪則力不敢抗。即有以冤訴者,番語咮離,不能達情;通事顛倒以對,番人反受呵譴。是舉世所當哀矜者,莫番若矣!乃以其異類且歧視之,見其無衣,曰:『是不知寒』;見其雨行露宿,曰:『彼不致疾』;見其負重馳遠,曰:『若本耐勞』。噫!若亦人也,馬不宿馳、牛無偏駕,否則致疾;牛馬且然,而況於人乎?抑知彼苟多帛,亦重綈矣,寒胡為哉!彼苟無事,亦安居矣,暴露胡為哉?彼苟免力役,亦暇且逸矣,奔走負戴胡為哉!異其人,何必異其性(「稗海紀遊」)!

贌社之稅,在紅夷即有之。其法:每年五月初二日,主計諸官集於公所,願贌眾商亦至其地。將各社港餉銀之數高呼於上,商人願認,則報名承應;不應者減其數而再呼,至有人承應而止。隨即取商人姓名及所認餉額書之於冊,取具街市舖戶保領,就商徵收,分為四季。商人既認之後,率其夥伴,至社貿易。凡番之所有與番之所需,皆出於商人之手;外此無敢買,亦無敢賣。雖可裕餉,實未免於累商也。臺灣南北番社以捕鹿為業,贌社之商以貨物與番民貿易;肉則作脯發賣,皮則交官折餉。日本之人,多用皮以為衣服、包裹及牆壁之飾,歲必需之。紅夷以來,即以鹿皮興販,有■〈鹿外西內〉皮、有牯皮、有母皮、有獐皮、有末皮。■〈鹿外西內〉皮大而重,鄭氏照斤給價;其下四種,俱按大小分價貴賤。一年所得,亦無定數;偽冊所云捕鹿多則皮張多、捕鹿少。則皮張少。蓋以鹿生山谷,採捕不能預計也(「諸羅雜識」)。

交納鹿皮,自紅毛以來,即為成例。收皮之數,每年不過五萬張(或曰萬餘張)。牯皮、母皮、末皮、瀞皮、■〈鹿外西內〉皮分為五等,大小兼收。偽冊報部,並未有止用大鹿皮及山馬皮之說(「東寧政事集」)。

文身,皆命之祖父。刑牲,會社眾飲其子孫至醉,刺以鍼,醋而墨之。亦有壯而自文者。世相繼,否則已焉。雖痛楚,忍創而刺之,云不敢背祖也(「諸羅志」)。

每秋成會,同社之人賽戲、飲酒過年,名曰「做年」。男婦盡選服飾華麗者披裹以出,壯番結五尺鳥羽為冠。酒漿、菜餌、魚鮓,席地陳設,遞相酬酢。酒酣度曲,為聯袂之歌。男居前二、三人,其下婦女連臂踏歌,曲喃喃不可曉;聲微韻遠,頗有古意。每一度,齊咻一聲,以鳴金為起止(「臺灣志略」)。

夫婦親暱;雖富,無婢妾僮僕,終身不出里閈。行攜手、坐同車,不知有生人離別之苦。不為竊盜穿窬、不識博奕;種織、漁獵、樵採之外,渾乎混沌之未鑿也(「諸羅志」)。

巡使按年巡歷南、北二路,撫賞番黎,宣佈聖澤。凡至一社,土官婦女遠迎馬前,意甚誠切;有跪獻「都都」者。張鷺洲侍御有詩云:『爭迎使節共歡呼,驄馬前頭眾婦趨;首頂糍盤陳野食,大官曾未識都都』。按「都都」與內地糍團略同(台海采風圖)。

雍正十二年,南北各番社立社師,擇漢人之通文理者,給以館穀,教諸番童。遞年南北路巡歷,宣社師及各童至,能背誦「四子書」及「毛詩」。歲、科與童子試,亦知文理;有背誦「詩」、「易」經無訛者;作字頗有楷法。番童皆剃髮,冠履衣布帛如漢人。有番名而無漢姓(同上)。

番俗以女承家,凡家務悉以女主之;故女作而男隨焉。番婦耕稼備嘗辛苦,或襁褓負子扶犁;男則僅供饁餉(同上)。

郡邑附近番社,亦三、四月插秧。先日,獵主酹酒祝空中,占鳥音吉,然後男女偕往插種,親黨饟黍往饁焉。番地土多人少,所播之地一年一易,故穎栗滋長,薄種廣收(同上)。

番稻七月成熟,集通社鬮定日期,以次輪獲。及期,各家皆自蠲牲酒以祭神;遂率男女同往,以手摘取,不用鐮銍。歸則相勞以酒(同上)。

社番擇空隙地,編藤架竹木,高建望樓。每逢稻田黃茂、收穫登場之時,至夜,呼群扳緣而上以延睇遐矚;平地亦持械支柝,徹曉巡伺,以妨奸宄。此亦同井相助之意(同上)。

收成後,於屋傍別築室,圍以竹箙、覆以茅苫;連穗倒而懸之,令易乾,名之曰「禾間」。其粟名倭,粒大而性粘,略似糯米;蒸熟攤冷,以手掬而食之(同上)。

番無碾米之具,以大木為臼、直木為杵;帶穗舂,令脫粟,計足供一日之食。男女同作,率以為常(同上)。

番女織杼,以大木如栲栳,鑿空其中,橫穿以竹,使可轉;纏經於上。刓木為軸,繫於腰,穿梭闔而織之。以樹皮合葛絲織氈,名曰「達戈紋」;以色絲合鳥獸毛織帛,採各色草染采,班斕相間。又有巾布等物,皆堅致(同上)。

番已娶者曰「暹」,調奸有禁;未娶者名「麻達」。番女年及笄,任自擇配。每日梳洗,麻達有見之屬意者,饋鮮花、贈芍歸荑,遂與野合;告父母成「牽手」焉(同上)。

番俗初產,母攜所育婗嫛同浴於溪,不怖風寒。蓋番性素與水習,秋潦驟降,溪壑漲盈,腰掖葫蘆徑度如馳。有病亦取水灌頂,傾潟而下,以渾身煙發為度;未發再灌,發透則病癒(同上)。

番婦育兒,以大布為襁褓。有事耕織,則繫布於樹,較枝椏相距遠近,首尾結之,若懸床然。風動枝葉颯颯然,兒酣睡其中,不顛不怖。饑則就乳之,醒仍置焉。故長不畏風寒;終歲赤裸,扳緣高樹,若素習然。元次山「思太古詩」云:『嬰孩寄樹巔,就水捕■〈魚鳥〉鱸;所歡司鳥獸,身意復何拘』!與此大相類;不可謂社番非無懷、葛天之民也(同上)。

台山產藤,粗如繩,長數十丈。人跡不到深林蓊翳之區,滋蔓芃茸,沿盤澗谷間。生番往往匿其中,剸刃殺人,故最難取。緣資用廣而取利大,番、漢貪之,雖冒險亦無畏焉(同上)。

台地未入版圖以前,番惟以射獵為生,名曰「出草」;至今尚沿其俗。十齡以上,即令演弓矢;鍊習既熟,三、四十步外取的必中。當春深草茂,則邀集社眾,各持器械、帶獵犬,逐之呼噪,四面圍獵。得鹿則刺喉吮其血,或禽兔生啖之;醃其臟腹,令生蛆,名曰「肉筍」,以為美饌。其皮,則以易漢人鹽米、煙布等物(同上)。

農事既畢,各番互相邀飲;必令酒多,不拘肴核。男女雜坐歡呼;其最相親愛者亞肩並唇,取酒從上瀉下,雙入於口,傾流滿地,以為快樂。若漢人闌入,便拉同飲,不醉不止(同上)。

番無年歲,不辨四時,以刺桐花開為一度。每當花紅草綠之時,整潔牛車,番女梳洗盛粧飾,登車往鄰社遊觀,麻達執鞭為之驅。途中親識相遇,擲果為戲。若行人有目送之而稱其艷冶者,即男女均悅以為快(同上)。

番女有緲綿氏之戲,即鞦韆也。以緲為飛、以綿氏為天,意以為飛天耳。每風和景明,招邀同伴,椎髻盤花、靚粧麗服,以銀錢、珊珠貫肩背,條脫纏腕,纍纍相比,歡呼遊戲。台人有『雲靄碧梧飛彩鳳,花移丹桂下姮娥』之句詠其事(同上)。

彰化以北,番婦日往溪潭盥頮沐浴;女伴牽呼,拍浮蹀躞,謔浪相嬲。雖番、漢聚觀,無所怖忌。台人有『浪映桃腮花片落,波搖粉臂玉魚遊』之句(同上)。

內山絕頂有社,名曰嘟嘓。其番剪髮,突睛大耳,狀甚惡。足指如雞爪,上樹如狽獮,善射好殺。無路可通,土人扳藤上下,與近番交易,一月一次;雖生番亦懾焉。惟懼砲火,聞聲即跳遁(同上)。

台番涵濡德化,亦有禮讓之風。卑幼遇尊長,卻步道傍,背面而立;俟其過,始隨行。若駕車,則遠引以避。如遇同輩,亦停車通問,相讓而行。不可以蠻俗鄙之也(同上)。

社番南弱於北。南路內山邦尉等社,凶番常出殺掠,通事憂之。常求北社,每年二次差目番二人(名曰「出海」)帶器械、番眾至南社,諭令不得肆惡;違則剿之。蓋南社被北社虔劉苦毒,故聞之奉令惟謹也(同上)。

番俗醇樸,太古之遺。一自居民雜遝,強者欺番,視番為俎上之肉;弱者媚番,導番為升木之猱。地方隱憂,莫甚於此。社餉一項,鳳山下淡水八社番米,在偽鄭原數五千九百三十三石八斗;蕩平後,酌減為四千六百四十五石三斗。諸羅社餉共七千七百八兩零,未邀裁減前,猶可支持;以地皆番有,出產原多。自比年以來,流亡日集,以有定之疆土、處日益之流民,累月經年,日事侵削;向為番民鹿場麻地,今為業戶請墾或為流寓佔耕,番民世守之業竟不能存什一於千百。且開台以來,每年維正之供七千八百餘金、花紅八千餘金、官令採買麻石又四千餘金、放行社鹽又二千餘金,總計一歲所出共二萬餘金,中間通事、頭家假公濟私,何啻數倍。土番膏血有幾,雖欲不窮,得乎?今一切陋弊革盡無餘,而正供應作何酌徵,以蘇番黎之苦(周鍾瑄「上滿總制書」)?

鹿場多荒草,高丈餘;一望不知其極。逐鹿因風所向,三面縱火焚燒,前留一面;各番負弓矢、持鏢槊,俟其奔逸,圍繞擒殺。漢人有私往場中捕鹿者,被獲,用竹桿將兩手平縛,鳴官究治,謂為「誤餉」;相識者,面或不言,暗伏鏢箭以射之。若雉兔,則不禁也(「番俗雜記」)。

凡長吏將弁遠出,番為肩輿;行笥袱被,皆其所任。疲於奔命久矣。曾為嚴禁。余巡視南、北兩路,概不令任諸力役。惟過淡水、虎尾、大肚,溪深水漲,用五、六人擎扶筍輿,犒以錢煙;假宿社寮及兵弁輿從栖止處,悉酬以煙布。諸番驩甚,從來未有。間以所食物予,番則驩然盡飽。問何故跣足?曰:『非樂此,特無履耳』。可見人性皆同(同上)。

新官蒞任,各社士官瞻謁,例有饋獻。率皆通事、書記醵金承辦,羊豕、鵝鴨、惠泉、包酒,從中侵漁,不止加倍(同上)。

內山生番野性難馴,焚廬殺人,視為故常。其實啟釁多由漢人,如業主、管事輩利在開墾,不論生番、熟番越界侵佔,不奪不饜;復勾引夥黨入山搭寮,見番弋取鹿麂,往往竊為己有,以故多遭殺戮。又或小民深入內山抽藤鋸板,為其所害者亦有之。康熙六十一年,官斯土者議:凡逼近生番處所,相去數十里或十餘里,豎石以限之;越入者有禁。鳳山八社皆通傀儡生番,放■〈糸索〉社外之大武、力力、枋寮口、埔薑林、六根,茄藤社外之糞箕湖、東岸莊,力力社外之崙仔頂、四塊厝、加泵社口,下淡水社外之舊檳榔林莊、新東勢莊,上淡水社外之新檳榔林莊、抽仔林,阿猴社外之揭陽崙、柯柯林,搭樓社外之大武崙、內卓佳莊,武洛社外之大澤機溪口,俱立石為界。自加六堂以上至瑯嶠,亦為嚴禁。諸羅羅漢門之九荊林、淡水溪墘(「墘」或「墈」字之誤),大武壠之南仔仙溪墘、茄茇社,山後哆囉嘓之九重溪、老古崎、土地公崎,下加冬之大溪頭,諸羅山之埔薑林、白望埔、大武巒埔、盧麻產內埔,打貓之牛屎坑口、葉仔坑口、中坑仔口、梅仔坑山,他里霧之麻園山腳、庵古坑口,斗六門之小尖山腳、外相觸溪口,東螺之牛相觸山、大里善山,大武郡之山前及內莊山,半線之投拺溪墘,貓霧拺之張鎮莊,蓬山之南日山腳、吞霄、後壠、貓裏各山下及合歡路頭,竹塹之斗罩山腳,淡水之大山頂山前並石頭坑、峰仔嶼社口,亦俱立石為界。由雞籠沿山後山朝社、蛤仔難、直加宣、卑南覓,民人耕種樵採所不及,往來者鮮矣(「番俗雜記」)。

生番殺人,台中常事。此輩雖有人形,全無人理;穿林飛箐,如鳥獸、猿猴。撫之不能、剿之不忍,則亦末如之何矣!惟有於出沒要隘必經之途,遊巡設伏,大張砲火、虛示軍威,使彼畏懼而不敢出耳。然此皆由於地廣人稀、不闢不聚之故,不盡由侵擾而然。蓋生番所行之處,必林木叢茂、荊榛蕪穢,可以藏身;遇田園平埔,則縮首而返不敢過。其殺人,割截首級,烹剝去皮肉,飾髑髏以金,誇耀其眾;眾遂推為雄長,野性固然。設法防閑,或可稍為斂戢;究未有長策也。然則將何以治之?曰:以殺止殺、以番和番,征之使畏、撫之使順;闢其土而聚我民焉,害將自息。久之,生番化熟;又久之,為戶口貢賦之區矣(「東征集」)。

臺灣歸化土番,散處村落,或數十家為一社、或百十家為一社。社各有通事,聽其指使。所居環植竻竹。社立一公所,名曰「公廨」;有事則集。耕斂僅給家食,不留餘蓄;日事田獵,取麋鹿、獐麂為生。其俗,男女同川而浴。未婚娶者,夜宿公廨,男女答歌相慕悅而後為夫婦,拔去前齒。齒皆染黑,「傳」所謂黑齒雕題者乎?性好勇尚力,所習強弩、鐵鏢、短刀,別無長刃、利戟、藤牌、鳥鎗之具。或與鄰社相惡,稱兵率眾,群然哄斗;然未嘗有步代止齊之規。斗罷散去,或依密林、或伏草莽,伺奇零者擒而殺之。所得頭顱,攜歸社內,受眾稱賀;漆其頭懸掛室內,以數多者稱為雄長。要其戰爭,長於埋伏掩襲之謀,利於巉岩草樹之區,便於風雨暝晦之候;若驅之於平坂曠野之地,則其技立窮。且可以制其死命者有二:其地依山,並不產鹽;斷絕其鹽,彼將搖尾求食矣,一也。春夏之際,其地雨多而露濃,故一望蓊翳;至隆冬之日,則一炬可盡,彼將鳥獸散矣,二也。夫生之、殺之,其權在於我;土番豈能為吾患乎?若利其有而資之以鹽,任社商剝克而不之禁,令鑿齒之倫鋌而走險,乃復不察地勢、審利害,苟且動眾,而曰土番能戰也,豈不謬哉?大凡土番雖稱殊悍,而頗近信;倘招之以義、撫之以恩,明賞罰、善駕馭以導之,吾見耕者獵者安於社、敬事赴公者服於途,其風猶可近古也(「理台末議」)。

社番不通漢語,納餉辦差,皆通事為之承理。而奸棍以番為可欺,視其所有不異己物,藉事開銷,朘削無厭。呼男婦孩稚供役,直如奴隸,甚至略賣;或納番女為妻妾,以至番民老而無妻,各社戶口日就衰微。尤可異者,縣官到任,有更換通事名色,繳費或百兩、或數十兩不等。設一年數易其官,通事亦數易其人,此種費用名為通事所出,其實仍在社中償補。當官既經繳費,到社任意攫奪,豈能鈐管約束?因與道府約,嗣後各社通事俱令於各該縣居住;社中有應辦事件,飭令前往,給以限期,不許久頓番社,以滋擾累。盜買、盜娶者,除斷令離異,仍依律治之。至通事一役,如不法多事,即當責革;若謹願無過,便可令其常充,不得藉新官更換,混行派費。違者,計贓議罪(「番俗雜記」)。

肄業番童拱立背誦,句讀鏗鏘,頓革咮離舊習。陳觀察大輦有司教之責,語以有能讀「四子書」、習一經者,復其身給樂、舞生衣巾以風勵之。癸卯夏,高太守鐸申送各社讀書番童,余勞以酒食,各給「四書」一冊、「時憲書」一帙;不惟令奉正朔,亦使知有寒暑春秋。番不紀年,或可漸易也(同上)。

乾隆二年,巡台御史白起圖等奏准:嗣後漢民不得擅娶番婦,番婦亦不得牽手漢民。違者,即行離異。漢民照民苗結親例,杖一百離異;土官、通事照民苗結親媒人減一等例,各杖九十;地方官照失察民苗結親例,降一級調用。其從前已娶、生有子嗣者,即行安置為民,不許往來番社,以杜煽惑生事之端(咨稿)。

乾隆三年,總督郝玉麟奏准:熟番與漢民所耕地界,飭令查明,有契可憑、輸糧已久者,各照契內所開四至畝數,立界管業。其漢民原贌界內,有未墾、未陞田園,應令開墾報陞;仍將原贌買之契,示諭各業戶,呈縣驗明蓋印。該縣設立印簿,照契內買賣本人及中保姓名、畝數、價銀、輸糧額數、土名、四至,逐一填明簿內。有未墾、未陞若干,一併登明,毋許弊漏;仍照式匯造清冊,送司存案。將來倘有轉售,劃一呈驗登填。庶田地有冊可考,不致侵佔番業。倘有契外越墾並土棍強佔者,令地方官查出,全數歸番,分晰呈報。嗣後永不許民人侵入番界贌買番業,令地方官督同土官劃界立石,刊明界限土名;仍將各處立過界址土名,造冊繪圖申送,以垂永久(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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