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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省的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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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西班牙女郎与诺曼底炮兵上尉离别的描写极为细腻。诺曼底炮兵上尉在可与拜伦相媲美的情感激起的狂热中,在鲁昂大教堂的圣母祭坛前,要求芭基塔许下绝对忠诚的诺言。

那圣母虽说是处女,但也是女人,

她从来不会宽恕背弃爱情誓言的人。

诗中用了很大篇幅描绘芭基塔在鲁昂等待着征战结束,形单影只的痛苦。看见一对对欢乐的情侣走过她的窗前,她心如刀绞。她以极大的毅力将爱情压在心底,所耗精力使她憔悴,她靠麻醉剂过活,她终日沉浸在幻想中!

她几乎死去,但是她无限忠贞。

年终,她那士兵归来,

与美人重逢,

美人仍然配得上他的全部爱情。

可是他,面色苍白,俄罗斯的严寒将他

冻僵,寒彻骨髓,

悲伤地迎接他那憔悴病弱的女友……

…………

这首诗就是专门为表现这种境遇而构思的,对这种境遇处理得充满激情而又十分大胆,这就使杜雷神甫深感自己说得有理。当芭基塔发现了爱情终结的边界时,她并没有象爱洛伊丝和朱丽1那样投入无限的怀抱,投入理想的怀抱,不,她走上了堕落的道路——这可能是极其自然的,当然很惨——但是无声无息,因为没有合适的对象。在鲁昂,很难找到迸发的激情足以将芭基塔置于她需要的那种奢侈华丽的环境之中。一首忧郁的诗歌所揭示出来的这种残酷的现实,早已激发出现代诗歌中大肆泛滥的几个名篇,这些东西与画家称之为“去了皮的人体模型”的那种东西酷似。诗人描绘了安达卢西亚女子度过晚年的那所可诅咒的房子,然后又充满哲理地返回到诗歌开头的那首歌:

现在,芭基塔已年老色衰,满面皱纹,

但她仍唱着这首歌:

如果你领略过西班牙的风光,

见过那芳香四溢的……

1爱洛伊丝(1101—1164),帕拉克莱女修道院院长,她和她的老师,神学家阿贝拉尔的爱情通信,是历史上的一段佳话。朱丽是卢梭的书信体小说《新爱洛伊丝》的女主人公,和她的教师圣普乐相爱,但未结成伴侣。

这首将近六百行的诗,充满忧郁的强大力量。如果可以借用绘画术语的话,就叫做产生了深、远效果的色彩极为浓重的部分。这首诗就象是两段谢吉第亚舞,与作品开头和结尾描写的那种快速而复杂的西班牙舞十分相象。三个省的人在匿名的黑色燕尾服下对这位女子赞赏备至。可是,将这无法形容的痛苦这样粗犷地表现了出来,也吓坏了这个女子自己。迪娜一面品味着那令人陶醉的成功的喜悦,一面对外省人的心怀叵测感到恐惧。在外省,如果有谁多嘴多舌,肯定不只一个女人想考证一下诗歌作者和芭基塔的关系。接着,冷静的思考来到。一想到自己原来是探索了自己的一些痛苦,迪娜就羞愧得浑身发抖。

“什么也不要再写了,”杜雷神甫对她说道,“否则,你就再也不是女子,而是诗人了。”

人们在穆兰、讷韦尔、布尔日,到处寻找这个冉·迪阿兹,可是迪娜藏而不露。她怕万一发生什么偶然,将她的真姓名透露出去,人家会对她产生很坏的想法。她又以《作弥撒的橡树》为题写了一首可爱的诗,分为上下两阙。作弥撒的橡树本是尼维尔内地区的一个传说,情节是这样的:讷韦尔的人和圣索勒日的人相斗相争。有一天,他们在晨光微熹的时分来到,要来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双方在法耶森林相遇。两军对垒之中,从一棵橡树底下,钻出一个神甫。旭日东升,那神甫的态度感动了人心。后来,双方听从了他的旨意,在一株橡树下作了弥撒。他们望了弥撒,听到福音书的声音,和解了。直到现在,人们还会将法耶森林中一株普普通通的橡树指给你看,说那就是作弥撒的橡树。这首诗比《塞维利亚女郎芭基塔》不知高明多少倍,可是引起的轰动却小得多。这两次小试锋芒之后,德·拉博德赖夫人知道自己是个诗人,顿时眉宇间、目光中有了闪电般的光辉,使她变得比从前更加美丽。她把目光射向巴黎,她向往着盛名。可是她又堕入了拉博德赖自己的小窝中,又堕入了与丈夫的终日争吵之中,又堕入了她那小圈子之中。在这个小圈子里,彼此之间对每个人的性格、意图、话语都太熟悉了,时间一长,不能不变得令人厌倦。虽然她从文学创造中为自己的不幸找到了排遣,虽然在她空虚的生活中,诗歌产生了很大的反响,虽然诗歌占据了她的精力,但是文学也使她憎恨外省那灰色的死气沉沉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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