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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孟精义

论语精义卷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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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七上

宋 朱子 撰

子路第十三

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

明道曰子路问政孔子旣告之矣及请益则曰无倦而已未尝复有所告姑使之深思也

伊川曰昔周公师保万民易曰以左右民师保左右先之也劳勉也又劳勉之

横渠曰为政必身为之倡且不爱其劳又益之以不倦

范曰治民者必有以先之而劳之旣庶而後富之旣富而後教之此其序也先其饥寒而教之以生养先其邪僻而教之以礼义尧之治民也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舜曰予欲左右有民禹曰德惟善政皆所以先之也传曰民生在勤勤则不匮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又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皆所以劳之也使子路得千乘之国而为之终之以不倦其政亦可以庶几於此矣

谢曰先之所以率之劳之所以佚之

杨曰以身先之劳以劝相之则民悦而不废事矣然以身先民者常勤始而怠终故请益曰无倦

尹曰以身先之而後劳之季路疑其未尽为政之道而请焉故益之以无倦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明道曰为政须要有纲纪文章先有司乡官【疑】读法平价谨权量皆不可阙也人各亲其亲然後能不独亲其亲仲弓曰焉知贤才而举之子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便见仲弓与圣人用心之大小推此义则一心可以兴邦一心可以丧邦只在公私之间耳

伊川曰先有司付与有司也

横渠曰有司政之纪纲也始为政者未暇论其贤否必先正之求得贤才而後举之

范曰凡为人上者当用人而不自用用人则逸自用则劳逸则有成劳则无功元首丛脞舜臯陶以为戒故为政之道当先有司小过者人之所不免贤才者治之所急也不先有司则君行臣职矣不赦小过则下无全人矣不举贤才则百职废矣此三者不可为季氏宰况於为天下乎书曰文王罔攸兼於庶言庶狱庶慎先有司也舜临下以简御下以寛周公曰无求备於一人赦小过也至於举贤才未有不由此者也此三者治天下国家之道不止季氏之宰也吕曰有司政之纲始为政者不可遽革乎旧政先正其纲而已不可遽易乎旧人去甚太甚而已然後徐举贤才而任之则事不纷而人不骇治过半矣谢曰宰有君道当治大不治小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先有司则所事者大矣小过过也故赦之赦小过则所刑者故矣【疑】将以与之成庶务置风声贤才不可不举也贤才不求则己求则尔所不知人将告之矣焉有为善而不闻者乎

杨曰职业不分则分守不一而政废矣故先有司有司各任其责而小过必诛焉则人唯苟免而已无乐事劝功之志虽有贤才不为用也故赦小过而後贤才可得而举此仲弓之问季氏之家政而已推而达之天下一也

尹曰先有司则可以责成事於下赦小过则不求备於人举贤才则贤者进而不肖者退为政之道孰要於此虽治天下亦可矣岂特为季氏宰而已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於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明道曰名实相需一事苟则其余皆苟也

伊川曰凡物有形则有名有名则有理如以小为大以高为下则言不顺至於民无所措手足也 先生判西京国子监谓门人曰今日供职只第一件便做它底不得吏人押申转运司状某不曾签国子监自系台省台省系朝廷官外司有事合行申状岂有台省倒申外司之理只为从前人只计较利害不计较事体直得恁地须看圣人欲正名处见得道名不正时便至礼乐不兴自然住不得夫礼乐岂玉帛之交错钟鼓之铿锵哉今日第一件便如此人不知一似好做作只这些子某便做他官不得若久做他时须一一与其理会

横渠曰言从作乂名正则言易知人易从圣人不患为政难患民难喻

范曰凡有实则有名名不正则实从而亡君不君则非君臣不臣则非臣父不父则非父子不子则非子为君尽君道为臣尽臣道则可以谓之君臣矣为人尽人道则可谓之人矣名何可以不正事得其序谓之有礼礼得其和谓之有乐事不成则无序亦无和故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暴慢鄙诈之心入之施於政事皆失其道故刑罚不中刑罚者人君所当慎用害及於人之大者也卫国自人伦至於事务名皆不正故夫子先之

谢曰正名不特为卫君而言也为政之道当如此子路不达以为高远也故孔子以为野有名则有分守故言顺而事成者礼乐之实也因实而节文和乐之则礼乐兴民介甫曰礼乐不兴则亷耻和睦之风衰而争狠诈伪之俗成虽有善听者犹不能无枉也杨曰名不当其实则言不顺言不顺则无以考实而事不成事不成则百度废而礼乐无所错故不兴礼乐不兴则无教无教而刑之是罔民也故不中刑罚不中则易犯而难避故无所措手足为政而至於民无所措手足则大乱之道也政之当务孰先於此乎子路学不足而不能阙其所不知孔子以为野尹曰名不正则实将从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能尽其道斯谓之名正名正则分守立故言顺而事可成否则事失其序物失其和是以礼乐不兴至於刑罚不中民无所措手足卫君自人伦至於事物名皆不正孔子极其本而言之可谓知其要矣子路反以为迂故曰野哉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范曰孟子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又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治人者食於人治於人者食人君子治其本则不治其末谋其大则不谋其小故礼义信君子所务农圃之事非所当学也

谢曰樊迟问学稼与圃於夫子将以为民非役志於自殖货财也若後世许行之学其近之乎以其不知大体也故称小人如胁弱暴寡之事皆生於不钦服安分以服事其上易使故也用情不爱其情

杨曰樊迟学稼圃盖欲为神农之言非有利心也岂闻先事後得先难後获之说误而为此乎孟子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稼圃小民之事也故曰小人哉樊须也此特对大人为言耳故以礼义信发之然樊须游圣人之门而问稼圃志则陋矣辞而辟之可也待其出而後言其非何也盖於其问也夫子自谓农圃之不如则拒之者至矣须之学疑不及此而不能问举一隅不以三隅反故不复及其旣出则惧其终弗喻也求老农老圃而学焉则其失远矣故言之使知所谓不如老农老圃者意有在也

侯曰为国家者患礼义之不立而民不信也上苟好礼义而民信之矣何患不治哉樊迟问学稼学圃其心欲以此为政也故孔子曰吾不如老农老圃以抑之及其出也曰小人哉樊须也君子先立其大者何患小者之不治故曰焉用稼推樊迟之学则後世与民并耕而食饔飱而治者其近之乎

尹曰孟子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又曰养其大体为大人养其小体为小人樊迟舍礼义而不为而请学农圃故谓之小人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於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伊川曰今人不会读书如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於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须是未读诗时授以政不达使四方不能专对旣读诗後便达於政能专对四方始是读诗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须未读周南召南一似面墙到读了後便不面墙方是有验大抵读书只此便是法如读论语旧时未读是这个人及读了後又只是这个人便是不曾读也 又曰穷经将以致用也世之号为知经者果能达於政事专对乎所谓穷经者章句之末耳此学者之大患也

范曰学诗者为其可以施之政事言语也授之以政不达者不能行之也使於四方不能专对者不能言之也旣不能行之又不能言之虽多闻不足贵也谢曰诵诗而不自得不足以致用不足以致用则徒能诵之亦奚异书肆故曰虽多亦奚以为如学礼者失其义而陈其数也穷理故授之以政而达可以言故使於四方能专对

杨曰知王政之所由废兴则授之以政必达矣得其所以言则斯能专对矣不如是皆口耳诵数之学也虽多亦奚以为

侯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羣可以怨四者学诗者苟能知之授之以政岂有不达哉使於四方岂有不能专对若或不能则诵其章句而已岂学诗者之用心哉故曰虽多亦奚以为

尹曰季札闻诗而知国政则诗者政之所系也不学诗无以言则学诗者有志乎言也授之以政不能通达又不能善其言然则诵之虽多亦何以为大抵为学贵乎有用而已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范曰记曰下之事上也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扬雄曰政之本在身身立则政立矣为政之道正身而已其身不正未有能正人者也

谢曰人信则易从故不令而行已不能行则人且不信如之何其使之从已也

杨曰正已而物正矣故不待令而从其身不正虽强之使从终必违而已矣

侯曰正已而物正者也

尹曰子帅以正孰敢不正是也

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

伊川曰言兄弟者以其相似也

范曰孔子世家曰子适卫见出公曰鲁卫之政兄弟也二国本兄弟之亲及其衰也政亦相类故讥之也吕曰鲁卫兄弟之国也当时二国之政犹存兄弟之道

谢曰鲁卫之土地人民政事其齐丑则兄弟

杨曰兄弟犹所谓年兄弟也貌兄弟也言鲁卫之政无大相过而已

侯曰鲁卫之土地人民政事无甚相远故曰兄弟也尹曰言其政之相若也

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范曰富人之所欲也其患在於贪求无厌犯礼悖义以入於乱公子荆其欲易足不求多余内重而外物轻非诚心为善者不能如是足以为法矣人君富有天下其欲易足则其求易给约其一身以裕万民其德岂不厚哉

谢曰非君子之宅心则亦苟而已

杨曰务为完美则累物而骄吝之心生公子荆皆苟而已故夫子善之

侯曰公子荆之居室也不役志於物故孔子善之尹曰卫公子荆君子也不以外物为心其欲易足故曰苟而已所以善之也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旣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旣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范曰此治民之序自尧舜以来未有不由之者也禹平水土以居民所以庶之也稷播百谷所以富之也契敷五教所以教之也卫之人民旣庶矣而无以治之故曰庶矣哉冉有善问故告之以其序求之为政则未及此也然是言也冉有亦能行而圣人之治亦未有以易此也

谢曰庶而不富则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富而不教则近於禽兽

杨曰旣庶矣当使之养生送死无憾然後可驱而之善此不易之道也

侯曰旣庶旣富矣逸居而无教则近於禽兽

尹曰衣食足而後知荣辱故富而後教之富而不教则近於禽兽矣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伊川曰仲尼三年有成因周之旧

或问为政迟速曰仲尼尝言之矣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仲尼言有成者盖欲立致治之功业如尧舜之时夫是之谓有成此圣人之事他人不可及某尝言後世之论治者皆不中道理汉公孙丞相言三年而化臣弘尚窃迟之唐李石谓十年责治太蚤皆率尔之言圣人之言自有次序所谓朞月而已可也纲纪布也三年有成治功成也圣人之事後世虽不敢望如此然二帝之治惟圣人能之三王以下事业大贤可为也 又曰昔在经筵时尝说及此因言陛下若以期月之事问臣臣便以期月之事对若以三年之事问臣臣便以三年之事对期月而已者整顿大纲也若夫有成则在三年也然期月三年之说今世又不同须从头整理可也汉公孙弘言三年而化臣窃迟之李石对唐文宗以谓陛下责治太急皆率尔之言本不知期月三年之事

范曰夫子视天下之乱而道不得行未有能用之朞月者也尧舜之道三王之政举而措之天下无难故期月而已可也虽圣人亦必三年乃有成功三年天道之成也故唐虞三载考绩周礼三年则大比皆可以计成功之时也

谢曰必欲拔本寒源略法先王谓之成近效则岁月亦可

杨曰圣人损益三代之成宪措之天下盖若数一二矣夫岂患其难哉期月而可三年有成宜未占而孚其施设之序固已前定

尹曰孔子叹当时莫能用已也曰诚有用我者期月可以行其政教三年可以成功也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伊川曰胜残去杀只是能使人不为恶善人者不践迹亦不入於室之人也不践已前为恶之迹然亦未入於道也

范曰善人不践迹亦不入於室故为邦百年驯致治平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若圣人为天下则不待百年矣谢曰好德而无忮害之心则可以省刑罚

杨曰善人则无恶矣其为邦必有可继之道故积百年之久亦足以胜残去杀

尹曰胜残去杀人不为恶己善人之功如是若夫圣人为天下则不待於百年其化民亦不止於不为恶而已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

伊川曰三十曰壮有室之时父子相继为一世王者之效则速矣 又曰三十年为一世三十壮有室也必世而後仁化浃也 或问孔子曰用我者三年有成言王者则曰必世而後仁何也曰所谓仁者谓风移俗易民归於仁天下变仁之时此非积久何以能致其曰必世理之然也有成者谓法度纪纲有成而化行也如欲民仁非必世安可

范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故必世而後仁道成然而汤有天下身致太平岂必世乎禹之功在尧舜之时而汤之仁亦着於夏桀之世天下归之久矣是亦世也至於周则成康之时仁道乃成後之王者汉至於文帝唐至於太宗亦必世之效也

谢曰为当时言於斯时也有王者作亦必世而後仁仁如成周行苇之时

杨曰期月而可三年有成宜若易然矣当是时欲仁如行苇之诗虽有王者作亦必世而後可也盖自文武至於成王之时为然岂一日之积乎

尹曰甚矣仁政之大也父子相继为一世先儒亦以三十年为世虽王者必世而後仁政乃成禹之功建於尧舜之时汤之仁着於夏桀之世周至於成康仁政乃成也

子曰苟正其身矣於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范曰先正其身而以德行仁王者之事也不能正其身而以力假仁霸者之事也後世之治所以不及三王者无他焉不本诸身而正其在外者也

谢曰其身正不令而行

杨曰有规矩而後方圆不欺未有无规矩而能正其方圆者也

侯曰身者人之标凖也苟能正其身矣於从政乎何有

尹曰扬雄曰政之本身也身立则政立矣大学曰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

伊川曰冉子谓季氏之所行为政孔子抑之曰其事也言季氏之家事而已谓之政者僭也如国有政吾虽不用犹当与闻之也 又曰冉有谓季氏所行为政僭也如国有政吾虽不用犹当与闻 或问政与事何异曰闵子骞不肯为大夫曾晳不肯为陪臣皆知此道季路冉求未能然夫政出於君冉求为季氏家臣家事安得谓政是时季氏专政孔子因以明之曰季路冉有稍明圣人之道何不知此曰是时陪臣执国命见闻习俗为常皆不知有君此言何足怪范曰冉有仕於季氏之朝以季氏之家事为政故曰有政夫子正之曰其家事而已如有政夫子必闻之令不出於君是以知非政也此所以正君臣明冉有之非也

吕曰大夫虽不治事犹得与闻国政

谢曰如冉子学於圣人者犹且言事而不及政则当时为国者可知矣

杨曰夫子之至是邦必闻其政故曰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冉子以事为政名实紊矣故夫子正之

尹曰政者教也化也事事也冉子以事为政故孔子辨之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伊川曰一言可以兴邦公也一言可以丧邦私也范曰书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此舜禹所以相戒也人君之患在於自满人臣之患在於求容知为君之难则能听言矣知为臣之难则能纳忠矣古之兴邦者未有不由此也言而莫予违则忠言不至於耳君骄逸於上臣悦佞於下古之丧邦者未有不由此也

谢曰知为君之难则必敬慎以持之唯其言而莫予违则谗謟面谀之人至矣邦未必遽兴丧也而兴丧之源分於此然此非识微之君子何足以知之杨曰知为君之难必思所以图其易欲言而莫予违则法家拂士远而谗謟面谀之人至邦之兴丧不其几乎臯陶之告其君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舜之戒其臣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亦为是而已

尹曰知为君之难则必知钦慎持守之道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则谗謟面谀之人至矣邦之兴丧未有不由此二者於一言而兴丧存焉故曰几

叶公问政子曰近者说远者来

范曰欲远者来必自近始欲近者说必自亲始书曰立爱惟亲立敬惟长始於家邦终於四海孟子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远近之序也叶公之治止於一县诸侯治一国天子治天下其为政一也诗曰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近说远来之道也

谢曰被其泽则说闻其风则来

杨曰近说远来迩可远在兹之意

侯曰为政而能使近者说则远者来矣

尹曰近者说之远者来之是谓善政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明道曰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子夏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子张常过高而未仁子夏之病常在近小故孔子各以切已之事答之

范曰子夏之学患在於不及欲速则求易成见小利则图近功圣人久於其道故不欲速成致天下之大利故不见小利乾之象曰君子以自强不息升之象曰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进德修业未尝有且亦不可一日而成也如日月东西相从而不已则无不达矣见小利以为足终不可以入尧舜之道如天地之利万物无有不利大事岂有不成者哉

谢曰与四时俱者无近功祈功於朝暮者必不能岁计之而有余见小利则必无见大之理

杨曰欲速则必至於行险见利则必至於违义尹曰子夏之病常在近者小者故以是答之也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於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范曰父为子隐则慈子为父隐则孝父慈子孝天下之直也夫隐有似乎不直至於父子天性则以隐为直也争有似乎不顺至於君父有过则臣子以争为顺也隐与直反然而父子必隐乃为直争与顺反然而臣子必以争为顺直躬以直为信而不知父子之道犹妾妇以顺为正而不知君臣之义也

吕曰屈小信而申大恩乃所以为宜

谢曰顺理为直父不为子隐子不为父隐於理顺邪瞽瞍杀人舜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当是时爱亲之心胜其於直不直何暇计哉

杨曰父子相隐人之情也若其情则直在其中矣子证其父岂人情也哉逆而为之曲孰甚焉 又曰父子之真情岂欲相暴其恶哉行其真情乃所谓直反情以为直则失其所以直矣乞醯之不得为直亦犹是也

侯曰父子相隐直也岂有反天理而为直哉故孔子曰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尹曰顺理为直父为子隐子为父隐所以直在其中矣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明道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此是彻上彻下语圣人元无二语 又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充此便睟面盎背有诸中必形诸外观其气象便见得 又曰执事须是敬然不可矜持太过

伊川曰君子之遇事无巨细一於敬而已简细故以自崇非敬也饰私知以为奇非敬也要之无敢慢而已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然则执事敬者固为仁之端也推是心而诚之则笃恭而天下平矣

范曰君子戒慎乎其所不覩恐惧乎其所不闻故居处不可不恭坐如尸立如斋此居处之容也夫子居不容者不为容止而已非惰也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执事无不敬也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此与人无不忠也君子之道无有内外况夷狄乎正心诚意所以为道夷狄之国虽无礼义而道不可须臾离也

谢曰居处恭执事敬与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之意同方是时如屏气似不息者与人忠有恻隐之意此三者性与之俱立身与之俱动岂为夷狄而弃之哉非不可弃也不能弃也

杨曰居处之恭执事之敬与人之忠为已而已非有因乎人也安土敦乎人则岂以夷狄之殊而更其所操

尹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固皆为仁之方君子不可以须臾离者也岂以夷狄而弃之乎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已有耻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明道曰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唯义所在大人之事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之事小人对大人为小非为恶之小人也故亦可以为士

伊川解曰子贡之意欲为皎皎之行闻於人者而夫子所告乃笃实自得之事子贡未喻而复问其次故答以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子贡方悟而推之曰然则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志求斗筲之人何足数也志苟急於斗筲唯恐不能暴见也非尽谓今之从政为斗筲之人也

吕曰行已有耻者有知也使不辱命者有能也有知有能足以为士其次有行其次有节

谢曰行已有耻则必不为可贱之事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则其材可以任事能不为而能为者也宗族称孝乡党称弟亦可谓行修矣言必信行必果虽未若大人惟义所在然亦不害其为自守

杨曰行已有耻使於四方不辱君命一国之善士也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一乡之善士也故居其次言必信行必果则一介之士而已斯为下谓之小人者对大人为言也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盖申此义以发之

尹曰子贡之问皆欲皎皎之行闻於人者夫子告之皆笃实自得之事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谢曰狂者有躐等进取之心所见常过所得如曾晳是也狷者过於不为不善若不受谢於嗟来其狷者之所为乎

杨曰狂者过之狷者不及皆不知所以裁之者与而裁之则於中行其几矣

侯曰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如曾点之狂夫子喟然曰吾与点也则其狂可使俯而就之矣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则不及者尚可勉而至之也如自弃自暴者虽不为狂狷尚可得而进退乎

尹曰中行得行中道者也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伊川曰有吉凶便占无恒之人更不待占 又曰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当通为一段其间虽有子曰字然文势隔不断论语若此者多中行固然然狂狷亦是有常若无常则不可测度乡愿是其一故曰不占而已矣

谢曰巫医正赖诚意於祸福死生之际占所以考祸福死生也观诚不诚则不占而可知

杨曰人无常心无不为己巫医慎疾者所赖尤不可为也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夫君子之於易也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苟玩其占则不恒其德知其或承之羞必矣其为不恒也盖亦不占而已矣

侯曰易曰振恒凶则是无恒者虽巫医不可为也不恒其德或承之羞盖谓羞辱承之可不占而知也尹曰善夫南人之言也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言德行无恒则或为羞辱承之不恒之人占决亦无所据也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吕曰和则可否相济同则随彼可否调羮者五味相合为和以水济水为同

谢曰君子出处语默安可同也然不害其为和小人事同而理不和

杨曰五味调之而後和而五味非同也如以咸济咸则同而已非所以为和也君子有可否以相济故其发必中节犹之五味相得也小人以同为说犹之以咸济咸耳尚何和之有

侯曰和非同也和则虽有可不可之异济其美而已故曰君子和而不同同非和也同恶相济如以水济水安能和哉故曰小人同而不和

尹曰君子尚义故有不同小人尚利安得而和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范曰子贡所问取人之法也未有善人而不善人亦好之未有不善人而善人亦好之也皆好之未可也为其近於乡原也皆恶之未可也为其近於独立也一乡之人必有善人焉有不善人焉好善则善者好之恶不善则不善者恶之欲知人之善恶者审其所好恶者而已矣善人好之不善人恶之其善善恶恶岂不明哉人君以此察臣下则忠邪可知也

谢曰乡人不容皆君子故皆好之未可也乡人不容皆小人故皆恶之未可也善不善各从其类故善者好之知其可也以善人好善人其不善者恶之知其可也以不善人恶善人若乡人皆善人也则皆好之何害乡人皆不善人也则皆恶之何害

杨曰此与孟子论见贤见可杀而後用之杀之同意尹曰善者好之不善者恶之则其人之善恶可知矣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

范曰杨曰天下有三好衆人好己从贤人好己正圣人好己师君子喜人正己故不可悦以非道小人喜人从己故可悦以非道君子之性虽不可以妄悦矣然而尧畏巧言令色舜难任人夫子远佞人不畏不难不远则恐其悦而不自知也使人也器之尧舜之事也稷播百谷契敷五教伯夷典礼后夔典乐禹稷之贤皆专治一事则才之小者可知也伊尹称汤与人不求备圣人重於责人此所以易事也

谢曰君子以道为量无意於人之说己故说之不以道不说也才全德备每有矜不能之意故使人也器之小人自待轻故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尝有与人争能之意故使人也求备焉

杨曰君子乐取诸人以为善其使人也器之故易事逊志之言必求诸非道故难说小人以同已为是而忌人之胜己故说之不必其道而说而使人也求备焉侯曰君子小人之不同如此

尹曰君子无意於人说己也故说之不以道则不说小人唯欲人之顺己故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君子使人器之不求备於人也故易事小人反是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范曰君子为善故常泰为善日不足故不骄小人易满故常骄易满必多忧故不泰君子与小人未尝不相反也

谢曰泰则宜其骄而卒归於不骄骄则宜其泰而卒归於不泰君子在我者也皆古之制也所以安不侮鳏寡所以不骄小人怀慢人之心故骄畏人故不泰杨曰心广体胖故不骄虚骄而气盛故不泰

侯曰泰则不骄骄则不泰

尹曰泰则不骄骄则不泰理固然也

子曰刚毅木讷近仁

伊川曰人之私其己也由私其己故枉道咈理謟曲邪佞无所不至彼刚强果毅木质讷钝者则不能焉故少近於仁也 语録曰刚者强而不屈毅者有所发木者质朴讷者迟钝四者质之近乎仁者也 又曰刚毅木讷何求而曰近仁只为轻浮巧利於仁甚远故以此为近仁此正与巧言令色相反 又曰刚者坚之体发而有勇曰毅木者质朴讷者迟钝此四者比之巧言令色则近於仁亦犹不得中行而与狂狷也

范曰刚者无欲无欲则无利心毅者致果致果则勇於为善木则无巧伪讷则无辨给此四者皆近仁之道也未有柔而能仁未有怯而能仁未有巧而能仁未有辨而能仁者也

谢曰要之四事皆心不纵恣者能之故近於有所知觉

杨曰刚毅则不屈於物欲木讷则不至於外驰故近仁

尹曰巧言令色鲜矣仁故刚强果毅木质讷钝者为近焉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明道曰切切如体之相磨偲偲则以意此言告子路故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

范曰切切者责以善也偲偲者进於德也兄弟主於爱故曰怡怡子路刚勇所不足者中和也故告之以此

谢曰内善於兄弟外信於朋友非不修身者能之杨曰朋友之交亲而後有切偲之义兄弟无责善怡怡而已皆救子路之行行

侯曰切切偲偲朋友之道也怡怡和乐兄弟之义也知之者可以为士矣偲偲切磋之义

尹曰切切责以善也偲偲进於德也朋友之道当然若兄弟则主於和顺故曰怡怡子路刚勇所不足者中和故告之以此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伊川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圣人度其时可矣如大国五年小国七年云 又曰教民战至七年则可以即戎也凡看文字如七年一世百年之事皆当思其作为如何乃有益

杨曰善人教民七年之久则民信而服从虽即戎可也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范曰晋文公始入二年教其民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又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又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文公霸者之事犹如此而况於王者乎以不教民战战而胜者以民徼幸也非上之功也战而不胜者上之罪也

谢曰教之使民亲其上死其长如子弟之卫父兄如手足之扞心腹以此战也其克必矣反此则弃之之道也

杨曰申令不明失伍离次则败亡也必矣非弃之而何

侯曰教民教其孝悌忠信尔非特战阵也然战阵在其中矣

尹曰战危事也民不教而使之是弃之也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与此义同

论语精义卷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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