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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名臣言行录

外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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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言行录外集卷六

宋 李幼武 纂集

吕希哲

字原明正献公之长子以恩补官元佑中除兵部员外郎充崇政殿说书绍圣初出知太平州坐党谪居和州徽宗初复官知单州召为光禄少卿直秘阁知曹州寻夺职知相州邢州奉祠政和中卒年七十八

正献居家简重寡默不以事物经心而申国夫人性严有法度虽甚爱公然教公事事循蹈规矩甫十岁祁寒暑雨侍立终日不命之坐不敢坐也日必冠带以见长者平居虽天甚热在父 母长者之侧不得去巾袜缚袴衣服唯谨行步出入无得入茶肆酒肆市井里巷之语郑卫之音未尝一经於耳不正之书非礼之色未尝一接於目正献倅颍州欧阳文忠适知州焦先生千之伯强客文忠所严毅方正正献招之使教诸子诸生少有过差先生端坐召与相对终日竟夕不与之语诸生恐惧畏服先生方略降辞色时公方十余岁内则正献与申国夫人教训如此之严外则焦先生化导如此之笃故公德器成就大异衆人公尝言人生内无贤父兄外无贤师友而能有成者少矣

始从胡安定於太学後遍从孙复石介李觏又从王安石学安石以为凡士未官而事科举者为贫也有官矣而复事科举是侥幸富贵利达学者不由也公闻之遽弃科举一意古学始与伊川俱事胡瑗公少程一二岁察其学问渊源非他人比首以师礼事之而明道横渠孙觉李常皆与公游由是知见日益广大然公亦未尝专主一说不私一门务略去枝叶一意涵养直截径捷以造圣人专慕曾子之学尽力乎其内者其读经书平直简要不为辞说以知言为先自得为本躬行为实不尚虚言不为异行

正献尝语张耒曰此子不欺闇室守官京师不谒台谏遇迁转即一见执政过此不见也

正献广用当世贤士人之有一善无不用也尝以数幅纸书当世名士姓名既而失之後复见此纸则所书人悉用之矣尝亲书遗公曰当世善士无不用者独尔以吾故不得用亦命也

为说书凡二年日夕劝导人主以修身为本修身以正心为本心正意诚天下自化不假他术身不能修虽左右之人且不能谕况天下乎

除谏官累辞未获苏子瞻在迩英戏谓公曰法筵龙象当观第一义公笑而不答退谓范淳父曰若辞不获命必以杨畏为首时畏方在言路以险诈自任颇为子瞻所厚公故及之

晚居宿州真扬间十余年衣食不给有至絶粮数日者处之晏然静坐一室家事一切不问不以毫髪事托州县在和州尝作诗云除却借书沽酒外更无一事扰公私闲居日读易一爻遍考古今诸儒之说默坐沉思随事解释夜则与子孙评论古今商确得失久之方罢

尝云自少官守处未尝干人举荐以为後生之戒仲父舜从守官会稽人或讥其不求知者仲父对词甚好云勤於职事其他不敢不慎乃所以求知也

行巳务自省察校量以自进益晚年尝言十余年前在楚州桥坏堕水中时觉心动数年前大病已稍稍胜前今次疾病全不动矣其自力如此

晚年习静虽惊恐颠沛未尝少动自历阳赴单守过山阳渡桥桥坏轿人俱坠浮于水而公安坐轿上神色不动从者有溺死者徐仲车先生时年几七十矣作我敬诗赠公曰我敬吕公以其德齿敬之爱之何时已已美哉吕公文在其中见乎外者古人之风惟贤有德神相其祉何以祝公勿药有喜

为郡令公帑多蓄鳆鱼诸乾物及笋乾蕈乾以待宾客以减鷄鸭等生命也

为人处事皆有长久之计求方便之道只如病中风人口不能言手不能书而养疾者乃问所欲病者既不能答适足增苦故公尝教人每事作一牌子如饮食衣裳寒热之类及常所服药【如理中元之类】常所作事【如梳头洗手之类及作人亲等书】病者取牌子以示人则可减大半之苦凡公为人处事每如是也

仙源尝言与公为夫妇相处六十年未尝一日有面赤自少至老虽袵席之上未尝戏笑

尝言世人喜言无好人三字者可谓自贼者也包孝肃尹京时民有自言以白金百两寄我者死矣予其子其子不肯受愿召其子予之尹召其子辞曰亡父未尝以百金委人也两人相让久之公言观此事而言无好人者亦可以少媿矣人皆可以为尧舜盖观於此而知之

言後生初学自须理会气象气象好时百事是当气象者辞令容止轻重疾徐足以见之矣不惟君子小人於此焉分亦贵贱寿夭之所由定也

又说攻其恶无攻人之恶盖自攻其恶日夜且自点检丝毫不尽即不慊於心矣岂有工夫点检他人耶

又言凡与交游书问其父祖知名於世者须避其名讳凡作书须先思及书之於几然後作书文潞公与故旧欵接一坐未尝犯其祖父讳

或问公为小人所詈辱当何以处之曰上焉者知人与已本一何者为詈何者为辱自然无忿怒心也下焉者且自思曰我是何等人彼为何等人若是答他却与此人等也如此自处忿心亦自消也

朱子曰吕公家传深有警悟人处前辈涵养深厚乃如此但其论学殊有病如云不主一门不私一说则博而杂矣如云直截劲捷以造圣人则约而陋矣举此二端可见其本末之皆病此所以流於异学而不自知其非耶而作此传者又自有不可晓者如云虽万物之理本末一致而必欲有为此类甚多不知是何等语又义例不明所载同时诸人或名或字或褒或贬皆不可考至如苏公则前字後名尤无所据岂其学无纲领故文字亦象之而然耶最後论佛学尤可骇叹程门千言万语只要见儒者与释氏不同处而吕公学於程氏意欲直造圣人尽其平生之力乃反见得佛与圣人合岂不背戾之甚哉夫以其资质之粹美涵养之深厚如此疑若不叛於道而穷理不精错缪如此流传於世使有志於道而未知所择者坐为所悮盖非特莠之乱苗紫之乱朱而已也

朱光庭

字公掞河南偃师人登嘉佑二年进士第调万年簿文潞公举应制科会仁宗升遐罢试丁艰服除为修武令改坦曲令以枢臣荐召对吕汲公守长安辟佥判司马温公荐召为左正言迁左司谏拜右谏议迁给事中除集贤修撰知亳州复召为给事後知潞州迁集贤院学士绍圣元年卒年五十八

初受学於安定告以为学之本主於忠信公终身力行之後又从二程於洛其所闻以格物致知为进道之门正心诚意为入德之方公服行之造次不忘常谓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惟孔孟为然故力排异端以扶正道

簿万年数假邑事邑人谓之明镜时程伯淳簿鄠县张山甫簿武功皆以才名称关中谓之三杰

神宗召对言陛下即位以来更张法度臣下行之或非圣意故有便不便诚能去其不便则天下均被福矣

温公荐为左正言首以辨大臣忠邪为言又请天子燕闲与儒臣讲习罢提举常平官不散青苗广储蓄备水旱太学置明师以养人材论奏无虚日

太皇太后嘉公正直谕以朝政阙失当安心言之勿畏避公自以遇知竭力知无不言时进退大臣损益政事公密勿启沃多见施行

拜右谏议请召讲官便殿访以治道迁给事中有诏幸後苑赏花钓鱼宴羣臣会春寒公请罢宴以祗天戒

刘挚罢相守郓州公封还麻制以挚有功大臣不当无名而去言者若指臣为朋党愿被斥而不辞後郑雍攻之公遂出知亳州

公在洛有书室两旁各一牖牖各三十六隔一书天道之要一书仁义之道中以一榜书毋不敬思无邪中处之此意亦好

伊川哭之曰子兄弟倡学之初衆方惊异君时甚少独信不疑笃学力行至於没齿志不渝於金石行可质於神明在邦在家临民临事造次动静一由至诚上论古人岂易其比蹇蹇王臣之节凛凛循吏之风谓当施於时必得其夀天胡难忱遽止于此七八年间同志共学之人相继而逝今君复彼使予踽踽於世忧道学之寡助则予之哭君岂交朋而已

胡文定云熙宁元佑靖国间事变屡更其时固有名盖天下致位庙堂得行所学者然夷考其事犹有憾焉如张天祺朱公掞等可谓奋不顾身尽忠许国而议论亦多过矣乃知理未易穷义未易精言未易知心未易尽圣贤事业未易到也

刘绚

字质夫先世常山人祖仕宦家河南以祖?得官初仕夀安县簿移潞之长子令元佑初韩维荐充学官王岩叟等荐为春秋博士二年卒于官年四十二

君生质明粹长而温恭自髫齓时即事二程受学焉君所受有本末所知造渊微知所止矣孜孜焉不知其他也天性孝弟乐善而不为异端所惑故其履也安内日加重而无交战之病故其行也果明道尝谓人曰他人之学敏则有矣未易保也斯人之志吾无疑焉

为人气和而体庄持论不苟合跬步不忘学既病与予李吁言曰每瞀闷时正坐端意气即下平居持养气可忽乎同舍吕与叔过问疾君曰死生常理无足言者独念累吾亲耳

王岩叟朱光庭言君少通春秋宜为博士诏为太学博及就试有疾犹勉力学校论议不倦学者多亲之卒也公卿大夫师友学士莫不伤之

君春秋之学祖於程氏专以孔孟之言断经意将没之时尚以例类质於士大夫平时有遗稿未就将终启手足自盥靧犹道诗书语可谓力学者

伊川哭之曰圣学不传久矣吾生百世之後将明斯道兴斯学於既絶力小任重而惧其难者亦有冀矣以谓苟能使知之者广则用力者衆何难之不易也游吾门者衆矣而信之笃得之多行之果守之固若子者几希方赖子致力以相辅而不幸遽亡使吾悲传学之难则所以惜子者岂止游从之情哉

程子云质夫沛然

侯仲良云明道平和简易惟刘绚庶几似之

上蔡云朱君留意春秋之学甚善向见程先生言须要广见诸家之说其门人惟刘质夫得先生旨意最多

李吁

字端伯缑氏人元佑中为秘书省校书郎

伊川云端伯相聚虽不久未见他操履然才识颖悟自是不能巳也

又云明道语录只有李吁本无错他人多只依说时不敢改动或脱忘一两字便大别李吁却得其意不拘言语往往录得都是

公卒伊川哭之曰自予兄弟倡鸣道学世方惊疑能使学者视效而信从子与刘质夫为有力焉予谓二子才器相类志尚如一可以大受期之远列半年之间相继而亡使予忧事道者鲜悲传学之难呜呼天於斯文何其艰哉

吕与叔亦哭之曰子之胷中闳肆开发求之孔门如赐也达

朱子曰刘质夫李端伯吕与叔诸公所造尤深所得尤粹

吕大钧

字和叔先世汲郡人今为京兆人中嘉佑二年进士乙科授秦州司理监延州折博务改知耀州三原县以谏议授果州乞代入蜀移知绵州巴西县未上以谏议告老不行韩绦宣抚河东陕西辟机宜转候官宰曾公亮荐知泾阳皆不赴後丁父忧服除闲居大臣荐为宫教以仲兄大防知绍兴乞监凤翔府造船务改宣义郎元丰五年卒年五十二

君为人质厚刚正以圣门事业为已任所知信而力可及则身遂行之不复疑畏故识者方之季路而君心所趋盖亦未见其止也盖大学之废絶久矣自扶风张先生唱之而後进蔽於俗尚其才俊者急於进取昬塞者艰於领解由是寂寥无有知者君於先生为同年友及闻先生学於是心悦诚服宾宾然执子弟礼叩请无倦久而益亲自是学者靡然知所向矣

张先生之学大抵以诚明为本以礼乐为行衆人则姑诵其言而未知其所以进於是焉君即若蹈大路朝夕从事不啻饥渇之营饮食也潜心玩理望圣贤之致尅期可到而日用躬行必取先生之法度以为宗范自身及家自家及乡人旁及亲戚朋友皆纪其行而述其事

丁谏议忧自始丧至於葬祭一仿古仪所得为者而居丧之节钜细规矩于礼又推之祭祀冠昏饮酒相见庆吊之事皆不混习俗粲然有文以相接人咸安而爱之

君少时赡学洽闻无所不该一日闻先生说迁其素志而前日之学博而以约明涣然冰释矣故比他人功敏而得之尤多爱讲明井田兵制以谓治道必由是悉撰成图籍若可推行

君既感疾一日命内外洒扫斋居冥然若思久之客至问安交语未终而没德性所养可以想见矣

范育表其墓曰惟君明善至学性之所得者尽之心心之所知者践之身可谓至诚敏德者矣

又曰君性纯厚易直强明正亮所行不二于心所知不二于行其学以孔子下学上达之心立其志以孟子集义之功养其德以顔子克已复礼之用厉其行其要归之诚明不息不为衆人沮之而疑小辩夺之而屈势利刼之而回知力穷之而止其自任以圣贤之重如此

丁谏议忧服阕复闲居数年自以道未明学未优於是有不仕意讲道劝义以教育人材变化风俗推其在已者以验诸人将自期德成而致用也

伊川云和叔及相见则不复有疑既相别则不能无疑然亦未知果能终不疑不知他既巳不疑而终复有疑明道云何不问他疑甚不如剧论

又云和叔至诚相信心直笃信

吕大临【吕大忠附】

字与叔大钧之弟学於横渠横渠卒乃东见二程而卒业焉元佑中除太博正字范内翰荐可为讲官未用而卒

君以门?入仕不应举或问其故曰不敢揜祖宗之德伊川云与叔守横渠说甚固每横渠无说处皆相从有说了更不肯回

又云与叔六月中来缑氏间居中某常窥之必见其俨然危坐可谓敦笃矣学者须恭敬但不可令拘迫拘迫则难久也

和叔任道其风力甚劲然深潜缜密有所不逮於与叔元丰庚申岁予行雍华间关西学者相从者六七人予以千钱挂马鞍比就舍则亡矣仆夫曰非晨装而亡之则涉水而坠之矣予不觉叹曰千钱可惜坐中二人应声曰千钱亡去甚可惜也次一人曰千钱微物何足为意後一人曰水中囊中可以一视人亡人得又何叹乎予曰使人得之则非亡也而叹夫有用之物若沉水中则不复为用矣至雍以语公曰人之器识固不同自上圣至於下愚不知有几等同行者数人耳其不同也如此公曰夫数子之言何如子曰最後者善公曰诚善矣然观先生之言则见其有体而无用也【并伊川语】

范祖禹尝荐其修身好学行如古人可为讲官不及用而终

汲公祭文曰子之学博及羣书妙达义理如不出诸口子之行以圣贤为法其临政事爱民利物若无能者子之文章几及古人薄而不为四者皆有以过人而其命乃不偶於世登科者二十年而始改一官居文学之职者七年而逝子之妇翁张天祺尝谓人曰吾得顔回为壻矣其为人所重如此

公兄大忠字晋伯为秦帅有马涓巨济状元及第为秦州佥判初呼状元晋伯谓之曰状元云者及第未除官也既为判官不可曰状元也马愧谢又谓马曰科举之学既无用修身为己之学其勉之时上蔡作秦教为程氏之学晋伯每屈车骑同马过之则上蔡为讲论语晋伯正襟肃容听之曰圣人之言行在焉吾不敢不肃又数以公事案牍委马详覆且曰修身为已之学不可後为政治民其可不知马自以为得师後立朝为台官有声每叹曰吕公教我之恩也

程子云晋伯老而好学理会直是到底某谓老喜学者尤可爱人少壮则自当勉强

上蔡云晋伯好学初理会个仁字不透予因曰世人说仁字只管着爱上怎生见得仁只如力行近乎仁力行关爱甚事何故却近乎仁推此类具言之晋伯因悟曰公说仁字正与尊宿门说禅一般晋伯兄弟中皆有见处一人作诗咏曾点事曰函丈从容问且酬展才无不到诸侯可怜曾点惟鸣瑟独对春风咏不休一人有诗曰学如元凯方成癖文到相如反类俳独立孔门无一事只输顔子得心斋程子曰此诗甚好古之学者惟务养情性其他则不学今为文者专务章句悦人耳目既务悦人非俳优而何

朱子曰与叔之文煞实说得好处如千兵万马饱满伉壮

程子称其深潜缜密可见资质好又能涵养惜乎不夀某若只似与叔之年亦不见得到此田地了

与叔本是个刚底气质涵养得到如此故圣人以刚为君子柔为小人若刚矣须除去刚之病全其为刚之德相次可以为学若不刚终是不能成

与叔论顔子等处极好又云未发之前心体昭昭具在伊川不破此说克已铭不合以已与物对说不曾说着本意【并朱子语】

苏昞

字季明武功人横渠门人卒业於二程元佑末吕大忠荐之自布衣召为博士後坐上书邪党窜鄱阳

吕大忠荐其德性纯茂强学笃志行年四十不求仕进从张载之学为门人之秀秦之贤士大夫亦多称之如蒙擢用俾充学官之选必能尽其素学以副朝廷乐育之意

公以上章得罪贬饶州过洛和靖馆之伊川既行伊川谓季明殊不以迁贬为意和靖曰然也焞尝问季明当为上书为国家计耶为身计耶若为国家计自忻然赴饶州若为进取计则饶州之贬犹为轻典季明以焞言为然伊川曰名言名言

後世司言责者於人主前非所当言代王言者则颠倒错乱只为他学无源流如在伊川之门衆矣不知其要者依旧无所得季明从横渠最久以其文厘为十七篇自谓最知大旨及後来坐上书邪党却是未知横渠朝廷事自有宰相执政其次有谏官御史季明越职上书得罪甚重亦必有非所宜言者矣【胡氏传家录】

宋名臣言行录外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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