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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新嫁娘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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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德·莱斯托拉德夫人致德·绍利厄小姐

亲爱的小娇娇,你和你的西班牙人使我不寒而栗。我这寥寥数语就是特为恳求你将他辞退的。你告诉我的有关他的事恰恰说明,具有这种性格的人是最危险的。这种人没有什么可丢失,所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此人既不应成为你的情人,也不能成为你的丈夫。以后我会详细告诉你有关我婚姻的种种秘事,但要等我消除你上封来信在我心中所造成的焦虑之后。

于克朗帕德

十二

德·绍利厄小姐致德·莱斯托拉德夫人

美丽的小鹿,今天上午九点钟,父亲来到我这里要见我,正好我已起床并穿戴整齐。我见他神态庄重地坐在我客厅的壁炉旁边,一反常态,仿佛在想什么心事;他向我指了指他对面的一张安乐椅,我领会了他的意思,装出一副和他一样庄重的表情,深深地坐进那张椅子里。他看我模仿得如此相象,不禁淡淡一笑,但笑容里露出一丝凄苦的表情。

“至少你和你祖母同样聪明。”他对我说。

“得了,爸爸,何必跟我来这一套,”我回答,“你准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他焦躁不安地站起身来,和我谈了足足半个小时。亲爱的,这次谈话很值得记录在案。所以他刚一离开,我就坐到书桌边,尽量把他的原话记下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父亲彻底暴露他的思想。他一开始就奉承我,而且干得还相当出色;我得多多感激他,因为他猜到了我的心思并给了我好评。

“阿尔芒德,”他说,“你着实把我哄了一阵,又美美地让我吃了一惊。你刚从修道院寄宿学校回家的时候,我错把你当成寻常的年轻姑娘,以为你思想贫乏,幼稚无知,不善思考,几件不值钱的小玩意、一件首饰就可以应付过去。”

“我替年轻人谢谢您啦,爸爸。”

“喔!已经没有年轻人喽!”他习惯地作了一个政治家常用的手势,“你的智力发展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你对事物的判断恰到好处,你很有见地,也非常圆滑:别人以为你对某件事还一无所知,可你已经看清了他们还在寻找的因果关系。你简直是一位穿裙子的大臣;这儿只有你能理解我;如果要谁作出牺牲的话,那也只有你能够承担。所以,我想把我制订并坚持的计划坦率地告诉你。为了使你易于接受,我应该向你说明这套计划所包含的崇高感情。因而,我不得不和你一起探讨,什么是这个王国的最高政治利益,而这种探讨除了你以外,别人都不会感到兴趣。你听完以后,可以慢慢考虑;如果有必要,我就给你半年时间。事情完全由你自己作主;如果你拒绝我要你作出的牺牲,我也会接受下来,不再和你纠缠。”

我的小鹿,听了这段开场白以后,我确实认真起来了,我对他说:“爸爸,请说吧。”

于是,这位政治活动家就发表了下面的长篇大论:

“孩子,法兰西的处境并不美妙,此事只有国王和少数几位才智超群的人看得出来;但国王没有得力的助手;那些头脑清醒、深知危险的人又没有任何权威,不能调遣别人,以取得理想的结果。那批人在民众选举中被唾弃,又不愿充当别人的工具,尽管他们具有卓越的才能,可是他们非但不帮助我们加固这座大厦,反而继续在社会上进行破坏活动。简而言之,现在只存在两个政党:一个是马利乌斯党,另一个是苏拉党;1我拥护苏拉,反对马利乌斯。事情大体就是如此。

1马利乌斯(公元前157—86),古罗马军事统帅和政治家,曾联合平民派势力,向其政敌即权贵派独裁官苏拉(公元前136—78)进行激烈的斗争。这里马利乌斯党指资产阶级自由党,苏拉党指贵族保王党。

说得再详细一点,大革命仍在继续,它根植于法律之中,刻写在土地之上,始终留存在人们的脑海里;尤其令人担忧的是,在大部分王室谋士的心目中,大革命已经一无士卒,二无资财,完全被打垮了。国王是个聪明人,他对此看得非常清楚;可惜,久而久之,他兄弟一边的人占了上风。那些人都希望步子走得再快些,而他却活不了两年了。所以,这位行将就木的国王正在准备后事,以求安安稳稳地死去。孩子,你是否知道,大革命所造成的后果中最具有破坏性的是什么?

这个你怎么也料想不到。它在砍下路易十六脑袋的同时,也砍掉了每一个家长的头。如今家庭已不复存在,只剩下孤立的个人。法兰西人想组成一个国家,却不愿建立一个帝国。他们在宣布继承祖业权利均等的同时,扼杀了家庭观念;他们还设立了税务机关。这样,他们会把优势变成劣势,培养盲目的民众力量,消灭艺术,使个人利益占统治地位,并开辟武力征服的道路。如今,我们正处在十字路口:不是以家立国,就是把国家建立在个人利益的基础之上,简单地说,不是民主政治就是贵族政治,不是讨论就是服从,不是崇尚天主教就是对宗教持冷漠态度。我属于少数派,我们主张和所谓的“人民”相抗衡,其实这也是为了人民的利益。问题不在于是否保留封建权利,那是对傻子们说的;也不在于要不要贵族身分;它涉及到国家本身,是法兰西生死攸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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