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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新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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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费利普·埃纳雷斯致堂费尔南

弟弟,这封信将告诉你,在写这封信的时候,你们的一家之长已经脱离了险境。如果说,当年在“雄狮院”对我们祖先的大屠杀,迫使我们成为西班牙人和基督徒,那么那次大屠杀也给我们留下了阿拉伯人的谨慎;1这一次,我大难不死,可能全仗在我血管中流动的阿邦塞拉热人的血液。恐惧使费迪南1变成了高明的戏子,连瓦尔代2也听信了他的表白。要不是我,这可怜的海军司令早就完了。自由派永远不会认清国王的本质,可是我早就摸透了这位波旁先生的性格:这位陛下愈是高唱保护我们的调子,就愈引起我的怀疑。真正的西班牙人无需一再重申自己的诺言。说得过多反倒不实。瓦尔代上了一条英国船。至于我,当我眼看亲爱的西班牙在安达卢西亚已经难以挽回厄运时,我立即写信给我在撒丁岛的总管,要他为我提供安全措施。能干的采珊瑚的渔夫们驾了一条小船在海滩边等我。当费迪南命令法国士兵逮捕我的时候,我已经安抵我的玛居梅男爵领地,置身于无法无天、根本不怕复仇索命的盗匪群中了。如今,西班牙的摩尔人在格拉纳达的最后一门望族,似乎又回到了非洲的沙漠之中。这个领地是我们的撒拉逊3祖先传下来的,连马匹也是撒拉逊种。那些强盗听说自己是在保护他们的主人索里亚公爵,防备西班牙国王对他的仇杀,一双双眼睛里顿时闪射出带有野性的喜悦和骄傲的光芒。

1堂费利普是摩尔人(即中世纪入侵西班牙的阿拉伯人)的后裔,属阿邦塞拉热部族。传说中世纪时,伊比利亚半岛上的格拉纳达王鲍布第尔(属塞格利斯部族)的妃子和阿邦塞拉热部族的阿邦·哈迈特私通,塞格利斯人为进行报复,在阿尔汉布拉宫的“雄狮院”南侧大厅屠杀了大批阿邦塞拉热人。后格拉纳达为西班牙所征服,部分摩尔人成为西班牙人和基督徒。

1费迪南·德·波劳(1784—1833),即西班牙国王费迪南七世,法王路易十四的后代,他的倒行逆施在西班牙本土引起了一场革命(1820—1823),法国出兵后才镇压下去。这里“恐惧”指他对革命的恐惧。

2瓦尔代·伊·弗洛尔(1767—1835),西班牙政治家,海军司令,一八二三年曾任加的斯城的总督;特罗卡德罗要塞为法军所陷后,他乘一艘英国船逃亡。

3中世纪欧洲人对阿拉伯或西班牙等地的穆斯林的称呼。

说起来,从摩尔人统治该岛至今,我还是第一个来拜访他们的埃纳雷斯家的人,而在不久之前,这批强盗还害怕受到我的家法惩治哩!现在有二十支马枪为我瞄向费迪南·德·波旁;当阿邦塞拉热人征服卢瓦尔河沿岸时,他那个家族还不知在哪儿呢。我本以为,虽然我们过去对这个地方很少关心,我可以靠这块幅员辽阔的领地上的收入来维持生计;可是,我一住下来就发现自己打错了主意,克韦尔多1报告的情况是真实的。这个可怜虫手下倒有二十二条光棍可以供我支使,但是连一个铜板也没有;那里有两万阿尔邦的萨瓦纳2草原,但看不到一所房子;那里有一片片原始森林,却没有一件家具!要开发这块好地,需要一百万皮阿斯特3,还要它的主人亲自监督半个世纪:我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战败者们在逃之夭夭的时候,总会精心筹划自己的未来,检查失败的原因。我眼看这具漂亮的尸体被秃鹫啄得不成模样,不觉热泪盈眶:我在这具尸体上看到了西班牙可悲的前途。在马赛,我听到了列戈4被害的消息。我痛苦地意识到,自己也将在长期的、默默无闻的苦难中了此残生。既不能为一个国家献身,又不能为一个女人活着,这难道算生活吗!爱和征服,本是同一个观念的两个方面,它被作为法则,镌刻在我们的军刀上,用金字写在我们宫殿的拱顶上,并不断地被散落在大理石水池中的喷泉所传诵。可是,这条法则徒然在我心中燃起热情:如今军刀已经砍断,宫殿已成灰烬,活水泉已被贫瘠的沙土吸饮殆尽了。

1玛居梅男爵领地的总管。

2生长在热带地区的一种稀树草原,也叫萨瓦纳植被。

3埃及等国的货币名。

4列戈·伊·努涅斯(1785—1823),西班牙爱国将领,一八二〇年发动反对费迪南七世的武装起义,一八二三年法国出兵后,又领导游击队进行抵抗,九月十五日被俘,十一月七日在马德里被处绞刑。

以下就是我的遗言:

堂费尔南,你这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压制你的激情,嘱咐你继续效忠于reynetto1。作为你的哥哥和朋友,我请求你服从这道命令;作为你的家长,我要强迫你执行。你去求见国王,向他索取我的爵位、财产、职务及头衔;他可能拿不定主意,对你装模作样;你就对他说,玛丽·埃雷迪亚爱上了你,但她只能和索里亚公爵成亲。你的话一定会使他喜不自胜,因为埃雷迪亚家族的巨大财富使他无法逼我破产;这样一来,他会认为我彻底完蛋了,你很快就会得到我的一切。

1西班牙文:自由的国王。指专制的、不受议会制约的国王。这里指费迪南七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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