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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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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伽·约翰逊站在密歇根州一家大水泵制造厂的窗前朝外望。春天就快降临这里。那个摇笔杆的家伙哈钦森曾写过“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句话实在是英国诗人雪莱名作《西风颂》中的最后两行。海明威在本书中常常这样戏说。],难道今年又会应验不成?瑜伽·约翰逊很想知道。就在瑜伽近旁的第二个窗口站着斯克里普斯·奥尼尔,一个又长又瘦的人,长着张又长又瘦的脸。两人都站着朝外望这水泵制造厂空无人影的院子。雪覆盖着那些即将运走的一台台装在板条箱里的水泵。只等春天一到,雪融化了,厂里的工人们就会把这些雪封的码成堆的箱装水泵一一起出,一直拉到c.r.&i.铁路[g.r.&i.为大急流城与印第安纳铁路的首字母缩写。]的车站,在那里装上平板车运走。瑜伽·约翰逊望着窗外那些雪封的水泵,呼出的气在冷的窗玻璃上结成细小玲珑的霜花。瑜伽·约翰逊想起了巴黎。也许正是这些细小玲珑的霜花使他想起曾在那儿待过两星期的花都。两个星期,那曾是他一生中最最愉快的两个星期。如今可全给抛在脑后啦。这回事还有其他的一切。

斯克里普斯·奥尼尔有两个妻子。他望着窗外,身子又长又瘦地站着,带着他固有的那副纤弱而却硬朗的样子,显得富有弹性,这时想起了她们俩。一个就住在曼塞罗那,另一个住在佩托斯基[密歇根州位于美国东北部和加拿大交界处的五大湖区,由两大半岛组成,中南部称下半岛,东面为休伦湖,西面为密歇根湖。曼塞罗那位于下半岛的北部,为一小城镇,佩托斯基在曼塞罗那的北面,为濒密歇根湖的港口城市。]。上一年春季以来,他还没见过住在曼塞罗那的那一个。他望着窗外白雪覆盖的水泵厂院子,心想春天会意味着什么。跟他那在曼塞罗那的妻子一起时,斯克里普斯常常喝醉酒。他醉了,跟他妻子就很快活。他们会一起去到火车站,沿着铁轨走出站去,然后一起坐下,喝喝酒,看看火车开过。他们会坐在俯瞰铁路的一座小山上的一株松树下,喝起酒来。有时候他们喝个通宵。有时候他们一连喝上一个星期。这对他们有好处。这使斯克里普斯坚强。

斯克里普斯有个女儿,他戏称她为邋遢妹奥尼尔。她的真实姓名为露西·奥尼尔[“邋遢妹”原文为lousy,和露西(lucy)谐音。]。斯克里普斯跟他老婆去到铁路边一连喝了三四天后,有一晚失去了他妻子。他不知道她的下落。等他清醒过来,四下一片黑暗。他沿着铁道朝城区走去。脚下的枕木硬邦邦的。他想在铁轨上行走。他做不到。他对此是心中有数的,没错。他回头沿着枕木走。进城可有好长的一程路。他终于走到可以看到车辆编组场的灯光的地方。他从铁轨边来个急转弯,走过曼塞罗那中学。那是座黄色砖砌的建筑。一点也没有洛可可[洛可可(rococo)为18世纪初起源于巴黎的一种精致的装饰艺术风格,主要在建筑上,后来发展到家具、地毯等室内装饰品及绘画上。]的风格,不像他曾在巴黎见过的那些建筑。不对,他从没去过巴黎。去过的人不是他。是他的朋友瑜伽·约翰逊。

瑜伽·约翰逊望着窗外。就快到关闭这水泵制造厂过夜的时候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窗子打开,只开了一道缝儿。只开了一道缝儿,这可就够了。外边院子里,积雪开始融化。一阵暖风吹起。一阵奇努克风[奇努克风为从纵贯美国中部的落基山脉东坡吹下的干暖的西北风,主要出现在冬春之交。],水泵工人们管它这么叫。这阵暖烘烘的奇努克风透过窗子吹进这水泵制造厂。所有的工人都放下了他们的工具。其中有不少是印第安人。

那工头是个牙关紧锁的矮个子。他曾出外旅游,一度远至德卢斯。德卢斯远在这大湖[指密歇根湖。德卢斯为五大湖区的内陆大港之一。]蓝色水面的对面,在明尼苏达州的一片林区内。在那边他有过一段奇妙的经历。

那工头把一只手指伸进嘴里润湿一下,然后竖在空中。他感觉到这暖风吹在手指上。他懊恼地摇摇头,朝工人们笑笑,也许有点儿冷冰冰的。

“得,这是定期的奇努克风,小伙子们,”他说。

工人们多半默默无言,就挂起他们的工具。那些完成一半的水泵给收起,安放在支架上。工人们依次走出,有些人在讲话,还有些默默无言,有几个在咕哝,一起上盥洗室去洗洗手脸。

透过窗子,外面传来一声印第安人作战时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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