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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纲目[文白对照]

资治通鉴纲目卷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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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辛亥(411)晋安帝义熙七年,尽丁卯(427)宋文帝元嘉四年、魏太武帝始光四年。凡十七年。

辛亥(411) 义熙七年秦弘始十三,魏永兴三年。

春正月,秦王兴以其子弼为尚书令。

秦广平公弼有宠于秦王兴,为雍州刺史,镇安定。姜纪谄而附之,劝弼结兴左右以求入朝。兴召以为尚书令,弼遂倾身结纳朝士,收采名势,以倾东宫。国人恶之。

西秦复降于秦。

秦使太尉索稜镇陇西,招抚西秦。乞伏乾归遣使谢罪请降。秦拜乾归河南王,太子炽磐平昌公。

秦王兴命群臣举贤才。

秦王兴命群臣搜举贤才。右仆射梁喜曰:“臣累受诏而未得其人,世可谓乏才矣。”兴曰:“自古帝王之兴,未尝取相于昔人,待将于将来,随时任才,皆能致治。卿自识拔不明,安得远诬四海乎!”群臣咸悦。

夏攻秦杏城,斩其守将姚详。遂攻安定、东乡,皆克之。

秦姚详屯杏城,为夏王勃勃所逼,南奔大苏。勃勃追斩之,遂攻安定,破杨佛嵩,降其众数万,进攻东乡,下之。

辛亥(411) 晋安帝义熙七年后秦弘始十三年,北魏永兴三年。

春正月,后秦王姚兴任命儿子姚弼为尚书令。

后秦广平公姚弼受到后秦王姚兴的宠爱,任为雍州刺史,镇守安定。姜纪谄媚并依附于姚弼,劝说他结交姚兴身边的侍臣,以便求得入朝做官。姚兴征召姚弼为尚书令,于是,姚弼倾尽身心结纳朝中官员,沽名钓誉,收买权势,用以排挤东宫太子。因此,后秦国民厌恶姚弼。

西秦再次降附于后秦。

后秦让太尉索稜镇守陇西,招抚西秦。西秦王乞伏乾归派遣使臣向后秦谢罪,请求降附。后秦授命乞伏乾归为河南王,太子乞伏炽磐为平昌公。

后秦王姚兴命令群臣荐举贤能人才。

后秦王姚兴命令大臣搜求荐举贤能人才。右仆射梁喜说:“臣下多次接受诏命而没有得到贤能之辈,真可谓世间缺乏人才。”姚兴说:“自古帝王的兴盛,从不曾在过去的人中拔取宰相,也不会坐等未来挑选大将,他们随时选任英才,都能够达到太平盛世。你自己不能明察识拔人才,怎么可以诬蔑天下无才呢!”大臣都心悦诚服。

夏国进攻后秦杏城,守将姚详被杀。夏国随之进攻后秦安定、东乡,都攻克下来。

后秦姚详驻守杏城,被夏王刘勃勃逼迫,南逃大苏。刘勃勃追杀了姚详,进攻安定,打败杨佛嵩,收降数万部众,又进兵攻克东乡。

秦镇北参军王买德奔夏,勃勃问以灭秦之策,买德曰:“秦德虽衰,藩镇犹固,愿且蓄力以待之。”勃勃以为军师中郎将。

刘藩等克始兴,斩徐道覆。 北凉拔姑臧,遂攻南凉,不克。

北凉王蒙逊拔姑臧,执焦朗,以弟拏镇之。遂攻南凉,围乐都。不克,取质而还。

南凉攻北凉,大败而还。

南凉王傉檀欲伐北凉,护军孟恺谏曰:“蒙逊新并姑臧,凶势方盛,不可攻也。”不听,发兵五道俱进,至番禾、苕藋,掠五千余户而还。将军屈右曰:“今既获利,宜倍道旋师,早度险厄。蒙逊若轻军猝至,大敌外迫,徙户内叛,此危道也。”又不听。俄而昏雾风雨,蒙逊兵大至,傉檀败走。蒙逊进围乐都,复取其子染干为质而还。

三月,刘裕始受太尉、中书监之命。

裕以刘穆之为司马。穆之举孟昶故吏谢晦,裕以为参军。晦博赡多通,裕深加赏爱。

夏四月,卢循寇番禺,不克,走交州,刺史杜慧度击斩之。

卢循行收兵至番禺,遂围之,孙处拒守二十余日。沈田子言于刘藩曰:“番禺本贼巢穴,恐有内变。且孙季高兵力寡弱,不能持久。”乃引兵击之,循兵屡败,遂奔交州。至龙编津,刺史杜慧度悉散家财以赏军士,与循合战。掷雉尾炬焚其舰,以步兵夹岸射之。循舰然众溃,自投于水。

后秦镇北参军王买德投奔夏国,刘勃勃向他询问灭秦的方法,王买德说:“秦的德施虽然衰失,但是地方势力仍很坚固,我希望你暂且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于是刘勃勃任命王买德为军师中郎将。

东晋刘藩等人攻克始兴,斩杀徐道覆。 北凉攻占姑臧,进而征伐南凉,没有成功。

北凉王沮渠蒙逊攻占姑臧,生擒焦朗,任命弟弟沮渠拏镇守姑臧。于是,北凉乘胜进攻南凉,围困乐都。久攻不下,索取南凉人质后撤兵。

南凉进攻北凉,结果大败而归。

南凉王秃发傉檀准备征伐北凉,护军孟恺直言规劝说:“沮渠蒙逊刚刚吞并姑臧,凶猛气势方兴未艾,不可发兵进攻。”秃发傉檀不听劝告,兵分五路,同时进发,行至番禾、苕藋,掳掠五千多户归返。将军屈右说:“如今既然获得利益,应当赶快撤军,尽早脱离险境。如果沮渠蒙逊的轻装部队猝然而至,强敌在外围逼压,迁徙的民户在内部叛乱,这是危险的途径。”秃发傉檀还是不听。不久,天昏地暗,重雾弥漫,风狂雨骤,沮渠蒙逊的大队人马追来,秃发傉檀败逃。沮渠蒙逊进兵包围乐都,再次取得秃发傉檀的儿子秃发染干为人质,方才收兵离去。

三月,刘裕开始担任太尉、中书监。

刘裕任命刘穆之为司马。刘穆之举荐孟昶旧时的部将谢晦,刘裕任命为参军。谢晦见识广博,刘裕十分赏爱。

夏四月,卢循进犯番禺,没有攻下,逃奔交州,被交州刺史杜慧度击败斩首。

卢循在撤退中收拾兵卒来到番禺,便包围了番禺,孙处守城抵抗二十多天。沈田子向刘藩进言道:“番禺原是贼兵的根据地,恐怕发生内变。况且孙处势单力薄,不能长期坚守。”于是,沈田子率兵进攻卢循,卢循的军队多次败北,便逃往交州。卢循来到龙编津,交州刺史杜慧度将全部家财分赏给军士,与卢循交战。杜慧度指挥军队投掷雉尾炬焚毁卢循的战舰,用步兵在渡口两岸射击敌军。卢循军队的战舰着火,部众溃散,卢循投水自杀。

慧度取尸斩首,函送建康。

诏刘毅兼督江州军事。

初,刘毅在京口贫困。与知识射于东堂,司徒长史庾悦后至,夺其处,众皆避之,毅独不去。悦厨馔甚盛,不以及毅,毅从悦求子鹅炙,悦又不与。至是,悦为江州刺史,毅因求兼督江州,诏许之。毅即奏:“江州内地,以治民为职,不当置军府耗民力,宜罢军府移镇豫章。惟寻阳接蛮,可即州府千兵以助郡戍。”于是解悦都督,徙镇豫章。而以亲将赵恢守寻阳,悦府文武三千悉入毅府,符摄严峻。悦忿惧而卒。

秋七月,柔然献马求昏于燕。

柔然可汗斛律遣使献马求昏于燕,燕王跋命群臣议之。素弗曰:“前世皆以宗女妻六夷,公主不宜下降非类。”跋曰:“朕方崇信殊俗,奈何欺之!”乃以其女妻斛律。

跋勤于政事,劝课农桑,省徭役,薄赋敛,每遣守宰,必亲引见,问为政之要,以观其能。燕人悦之。

西秦攻南凉,败其兵。 北凉袭西凉,不克。

北凉王蒙逊帅轻骑袭西凉,西凉公暠曰:“兵有不战而败敌者,挫其锐也。蒙逊新与吾盟,而遽来袭我,我闭门不战,待其锐气竭而击之,蔑不克矣。”顷之,蒙逊粮尽而归,暠遣兵邀击,大败之。

杜慧度捞取他的尸体割掉头颅,装在匣子里送到建康。

东晋朝廷诏令刘毅兼管江州军事。

当初,刘毅住在京口,家境贫困。一次,他和朋友在东堂比试射箭,司徒长史庾悦后来,却强占东堂,大家都退避而去,唯独刘毅没有离开。庾悦置办的美味佳肴很丰盛,却不让刘毅享用,刘毅向庾悦央求一块烤制的小鹅肉,庾悦还是没有给他吃。至此,庾悦为江州刺史,刘毅因而请求兼管江州,朝廷下诏允许。刘毅便上奏称:“江州属于内地,刺史应以治理民事为职责,不该设置军府耗费民力,因而应当撤除军府,移至豫章镇守。只是寻阳接近蛮夷居地,可以从州府的军队中抽调一千名兵士来协助该郡的防卫。”于是,罢免庾悦的都督职权,转移到豫章驻镇。刘毅让亲信部将赵恢戍守寻阳,庾悦府衙的三千文官武将全都归属刘毅统辖,对庾悦下令严酷,横加催迫。庾悦既恨又怕,一命呜呼。

秋七月,柔然向北燕献马、求婚。

柔然可汗郁久闾斛律派遣使臣向北燕献马、求婚,北燕王冯跋命令群臣商议。冯素弗说:“前代都是将宗室的女儿嫁给夷人为妻,公主不应该下嫁地位不相称的人。”冯跋说:“我正要对蛮夷异邦增强信任,怎么能欺骗他们呢!”于是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郁久闾斛律。

冯跋勤于政事,督责百姓务农种桑,减少徭役,降低赋税;每次派任地方长官,必定亲自召见,询问他们施政的纲领,以便观察他们的能力。北燕百姓爱戴他。

西秦攻打南凉,打败了南凉的军队。 北凉袭击西凉,没有攻克。

北凉王沮渠蒙逊率领轻装骑兵袭击西凉,西凉公李暠说:“打仗有不战而胜的人,就是挫败敌人的锐气。沮渠蒙逊刚刚与我们结盟,却立即来突袭我们,我们关闭城门不出战,等到他们锐气枯竭时再出击,战无不胜。”不久,沮渠蒙逊的军队因粮食耗尽而撤兵,李暠派兵截击,大败北凉军。

西秦攻秦柏杨堡、水洛城,皆克之。

壬子(412) 八年秦弘始十四,魏永兴四年,西秦王炽磐永康元,北凉玄始元年。

夏四月,以刘毅都督荆、宁、秦、雍军事。

荆州刺史刘道规以疾求归,诏以刘毅代之。道规在州累年,秋毫无犯,及归,府库帷幕俨然若旧;随身甲士二人迁席于舟中,道规刑之于市。

毅刚愎,自谓功与裕埒,虽权事推裕而心不服,及居方岳,常怏怏不得志。裕每柔而顺之,毅骄纵恣甚,及败于桑落,知物情去已,弥复愤激。裕素不学,而毅颇涉文雅,故朝士有清望者多归之,与仆射谢混、丹阳尹郗僧施深相凭结。既据上流,阴有图裕之志,求兼督交、广,以僧施为南蛮校尉,毛脩之为南郡太守,裕皆许之。复表求至京口辞墓,裕往会之。将军胡藩言于裕曰:“公谓刘卫军终能为公下乎?”裕默然,久之曰:“卿谓何如?”藩曰:“连百万之众,攻必取,战必克,毅固以此服公。至于涉猎传记,一谈一咏,自许以为雄豪,是以缙绅白面之士辐凑归之。恐终不为公下,不如因会取之。”裕曰:“吾与毅俱有克复之功,其过未彰,不可自相图也。”道规寻卒。

六月,西秦乞伏公府弑其君乾归。秋,世子炽磐讨杀之,而自立。

乞伏公府弑西秦王乾归及其子十余人,走保大夏,炽磐遣其弟智达讨之。秦人多劝秦王兴乘乱取炽磐,兴曰:

西秦相继进攻后秦柏杨堡、水洛城,都攻打了下来。

壬子(412) 晋安帝义熙八年后秦弘始十四年,北魏永兴四年,西秦王乞伏炽磐永康元年,北凉玄始元年。

夏四月,东晋朝廷任命刘毅都督荆、宁、秦、雍四州诸军事。

东晋荆州刺史刘道规因病请求还都,朝廷诏命刘毅取代他。刘道规在荆州任职多年,丝毫没有侵占官民利益,他返京时,连政府仓库的帷幕都一如既往;随身两名卫兵把一条草席带到船上,竟被斩首于街市。

刘毅性情傲慢固执,自认为功劳堪与刘裕匹敌,虽权且推重听从刘裕而内心不服,他身居地方长官之后,常常怏怏不乐,苦不得志。刘裕每每对他安抚顺从,刘毅更加骄横恣纵,等到桑落洲战败后,刘毅深感失去人心归向,更加愤怒激动。刘裕平素不读书,而刘毅却颇爱好文墨雅事,所以朝中许多名望清高的官员归顺刘毅,其中与仆射谢混、丹阳尹郗僧施交情笃厚,相互依赖。刘毅占据长江上流地区后,暗中有图谋刘裕的决心,便请求兼掌交州、广州的军权,推举郗僧施为南蛮校尉,毛脩之为南郡太守,刘裕全都答应了他的要求。刘毅又上表请求到京口向祖先的坟墓告别,刘裕前往与他相会。将军胡藩对刘裕说:“您认为刘毅能永久地做您的部属吗?”刘裕沉默良久,说:“你说该怎么办?”胡藩说:“您统率百万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刘毅本来以此佩服您。至于博览群书,高谈低吟,他自许为雄才豪杰,因此官绅书生云集归附。恐怕他终将不会甘居您的属下,不如趁相会之机收拾他。”刘裕说:“我和刘毅都有光复国家的功劳,他的罪行尚未显露,不能自相残害。”刘道规不久去世。

六月,西秦乞伏公府杀害国君乞伏乾归。秋季,乞伏乾归的长子乞伏炽磐征讨杀掉乞伏公府,自立为王。

乞伏公府斩杀西秦王乞伏乾归及其十几个儿子之后,逃到大夏而依附于大夏,乞伏炽磐派遣他的弟弟乞伏智达率兵讨伐。后秦许多人劝后秦王姚兴趁西秦动乱攻取乞伏炽磐,姚兴说:

“伐人丧,非礼也。”夏王勃勃欲攻之,王买德曰:“炽磐吾之与国,今遭丧乱,吾不能恤而又伐之,匹夫且犹耻为,况万乘乎!”勃勃乃止。七月,智达击破公府,获而轘之于谭郊。八月,炽磐自立为河南王,迁都枹罕。

皇后王氏崩。 葬僖皇后。 冬,太尉裕帅师袭荆州,杀都督刘毅。

毅至江陵,多变易守宰,辄割豫、江文武兵力万余人以自随。会疾笃,郗僧施劝毅请从弟兖州刺史藩以自副,刘裕伪许之。藩自广陵入朝,裕以诏书罪状毅与藩及谢混共谋不轨,赐藩、混死。

遂帅诸军发建康,王镇恶请给百舸为前驱,昼夜兼行,扬声言刘兖州上。

十月,至豫章口,去江陵城二十里,舍船步上。舸留一二人,对舸岸上立六七旗,旗下置鼓,语所留人:“计我将至城,便鼓严,令若后有大军状。”又分遣人烧江津船舰。镇恶径前袭城,未至五六里,毅乃觉之,行令闭诸城门。未及下关,镇恶已驰入,与城内兵斗。穴其金城而入,城中兵散。毅帅左右突出,夜投佛寺,寺僧拒之,乃缢而死。

初,谢混与毅款昵,混从兄澹常以为忧,渐与之疏,且谓弟璞曰:“益寿此性,终当破家。”至是果验。

毅季父镇之闲居京口,不应辟召,常谓毅及藩曰:“汝辈才器足以得志,但恐不久耳。我不就尔求财位,亦不同

“趁他人丧乱前去讨伐,不合乎礼义。”夏王刘勃勃想攻伐乞伏炽磐,王买德说:“乞伏炽磐是我们的友好邻邦,如今遭遇丧乱,我们不能给予救济,反而发兵讨伐,这样连普通平民都羞于做的事,何况您是万乘之国的大王呢!”刘勃勃这才停止行动。七月,乞伏智达打败乞伏公府,俘获乞伏公府后,在谭郊城将其车裂而死。八月,乞伏炽磐自立为河南王,迁都至枹罕。

东晋皇后王氏去世。 安葬僖皇后王氏。 冬季,太尉刘裕率军袭击荆州,杀死都督刘毅。

刘毅到江陵后,多次撤换地方长官,擅自抽调豫州、江州的文武兵力一万多人随从自己到荆州。正赶上刘毅病重,郗僧施劝说刘毅请求朝廷委任堂弟兖州刺史刘藩为自己的副职,刘裕假装应许。刘藩从广陵入朝,刘裕以皇帝的名义下诏公布刘毅和刘藩、谢混等人共同图谋不轨的罪状,赐令刘藩、谢混自尽。

随后,刘裕率领各路大军从建康出发,王镇恶请求拨给一百艘战船为先锋,日夜兼程,扬言称刘藩西上。

十月,王镇恶抵达豫章口,距江陵城二十里,便下船徒步西进。每船留一二人,停船的岸上树立六七面战旗,旗下放置战鼓,告诉留下的人说:“估计我们将要到达江陵城时,就擂响战鼓,使人觉得后面好像有大军的样子。”又分别派人去火烧江津的船舰。王镇恶径直前去袭击江陵城,当行至城外五六里处,被刘毅发觉,便下令关闭各个城门。还没来得及关闭城门,王镇恶率兵已经迅疾入城,与守城的士兵展开激战。王镇恶从牙城掘洞进入,城内兵士溃散。刘毅率领卫兵突围出城,连夜投奔佛寺栖身,寺中僧人拒之门外,只好上吊自杀。

当初,谢混和刘毅感情诚挚亲密,谢混的堂兄谢澹常常为之忧虑,日渐与他疏远,而且对弟弟谢璞说:“谢混这样下去,最终要家破人亡。”至此果然应验。

刘毅的小叔父刘镇之闲居在京口,不应朝廷的征召入朝为官,曾对刘毅和刘藩说:“凭你们的才能器局足以得心如愿,但是恐怕不会长久。我不依靠你们求取财帛地位,也不同你们一起

尔受罪累。”每见毅、藩导从到门,辄诟之。毅甚敬畏,未至宅数百步,辄屏仪卫。至是,裕奏征为散骑常侍,固辞不至。

十一月,裕至江陵,杀郗僧施。毛脩之素自结于裕,故特宥之。裕问毅故吏申永曰:“今日何施而可?”对曰:“除宿衅,倍惠泽,叙门次,擢才能,如此而已。”裕用其言,荆人悦之。

秦杨佛嵩攻夏,夏王勃勃与战,破之。 北凉迁于姑臧。

蒙逊始称河西王,置官僚。

十二月,遣益州刺史朱龄石帅师伐蜀。

刘裕谋伐蜀,以龄石有武干,练吏职,欲以为元帅。众皆以龄石资名尚轻,难当重任。裕不从,以龄石为益州刺史,率将军臧熹、蒯恩、刘钟等伐蜀。熹,裕之妻弟,位居龄石之右,亦使隶焉。

裕与龄石密谋曰:“往年刘敬宣出黄虎,无功而还。贼谓我今应从外水往,而料我当出其不意犹从内水来也。如此必以重兵守涪城,以备内道。若向黄虎,正堕其计。今以大众自外水取成都,疑兵出内水,此制敌之奇也。”而虑此声先驰,贼审虚实。别有函书封付龄石,署函边曰:“至白帝乃开。”诸军虽进而未知处分所由。

太尉裕自加太傅、扬州牧,复辞不受。

受罪牵累。”他每当看见刘毅、刘藩前呼后拥地路过家门,就辱骂他们。刘毅非常尊敬而又害怕叔父,回家时,在离家宅数百步远的地方,就全部屏除仪仗卫士。刘毅死后,太尉刘裕上奏征召刘镇之为散骑常侍,刘镇之坚辞不就。

十一月,刘裕到达江陵,斩杀了郗僧施。由于毛脩之一向暗自结交于刘裕,所以被特殊赦免。刘裕垂问刘毅的旧时属吏申永说:“今天可以做些什么呢?”申永回答说:“消除旧时的怨恨,加倍施加给吏民恩惠,按照次序叙录门第的高下,公开选拔贤才,不过如此而已。”刘裕采纳了他的建议,荆州百姓十分欢悦。

后秦雍州刺史杨佛嵩进攻夏国,夏王刘勃勃率兵接战,大败后秦军。 北凉的都城迁到姑臧。

沮渠蒙逊开始号称河西王,设置官吏。

十二月,东晋朝廷派遣益州刺史朱龄石率军讨伐蜀地。

刘裕计划征伐蜀地,以为朱龄石具有军事才能,而且熟练吏任职责,就打算任用他为元帅。大家都认为朱龄石的资历名望还轻浅,难以当此重任。刘裕执意不从,便任命朱龄石为益州刺史,统率将军臧熹、蒯恩、刘钟等人讨伐蜀地。臧熹是刘裕的内弟,位居朱龄石之上,也让他隶属朱龄石。

刘裕与朱龄石密谋说:“过去刘敬宣舍弃黄虎,没有建立功业就退兵了。敌人认为我们这次应从外水前往,然而也可能预料到我们出其不意仍从内水进来。这样,他们必定用重兵把守涪城,以防备内道。如果我们向黄虎进军,正中敌人的诡计。现在,我们以大部队从外水进取成都,另派迷惑敌人的军队出现在内水,这是克敌制胜的奇策。”他担心这个计划事先传扬出去,让敌人观察出虚实,便另有一封书信密封后交付朱龄石,并在函套上写道:“到白帝城才能拆开。”所以各军虽然开进,却不知道这样安排的缘故。

太尉刘裕自我加授太傅、扬州牧,再次佯装推辞不受。

癸丑(413) 九年秦弘始十五,魏永兴五年,夏凤翔元年。

春,太尉裕还建康,杀豫州刺史诸葛长民。

初,裕之西征也,留长民监留府事,而疑其难独任,乃加刘穆之建武将军,置吏给兵以防之。既而长民骄纵贪侈,为百姓患,惧裕归按之。闻刘毅被诛,谓所亲曰:“‘往年醢彭越,今年杀韩信。’祸其至矣!”问穆之曰:“人言太尉与我不平,何以至此?”穆之曰:“公溯流远征,以老母稚子委节下,若一豪不尽,岂容如此!”长民意乃小安。

弟黎民说长民:“因裕未还图之。”长民犹豫未发,既而叹曰:“贫贱常思富贵,富贵必履危机。今日欲为丹徒布衣,岂可得耶!”因遗冀州刺史刘敬宣书曰:“盘龙专恣,自取夷灭。异端将尽,世路方夷,富贵之事,相与共之。”敬宣报曰:“下官常惧福过灾生,方思避盈居损。富贵之旨,非所敢当。”且使以书呈裕,裕曰:“阿寿故为不负我也。”

穆之忧长民为变,问参军何承天,承天曰:“公昔年自左里还入石头,甚脱尔。今还宜加重慎。”穆之曰:“非君,不闻此言。”

至是,裕自江陵东还,前刻至日,而每淹留不进。长民与公卿频日奉候于新亭。二月晦,裕乃轻舟径进,潜入东府。三月朔,长民闻之,惊趋至门。裕伏壮士丁旿等于幔中,引长民却人闲语,平生所不尽者皆及之。长民甚悦。

癸丑(413) 晋安帝义熙九年后秦弘始十五年,北魏永兴五年,夏凤翔元年。

春季,太尉刘裕回到建康,杀害豫州刺史诸葛长民。

当初,刘裕西征刘毅时,留下诸葛长民监太尉留府事,但又担心他难以独自胜任,于是加授刘穆之为建武将军,设置官吏,配给兵力,以防意外。不久,诸葛长民开始骄横恣纵,贪侈无厌,祸害百姓,也畏惧刘裕西征归来受到查办。他闻听刘毅被杀的消息后,对亲近的人说:“‘去年把彭越做成肉酱,今年杀了韩信。’我要大祸临头了!”他又问刘穆之说:“大家都说太尉对我不满,这是为什么?”刘穆之说:“刘公逆流远征,将老母幼子委托您关照,若有丝毫的不信任,哪能是这样呢!”诸葛长民心中才稍有安定。

诸葛长民的弟弟诸葛黎民劝说他:“趁刘裕尚未归来的机会设法对付他。”诸葛长民犹豫不决,没有动手,随后叹息说:“贫贱时常常想念富贵,富贵时必然遭受危机。我今天想做一名丹徒平民,怎么能可以呢!”他于是给冀州刺史刘敬宣写信说:“刘毅专横跋扈,自取灭亡。如今,叛逆凶贼行将灭绝,世道方才太平,未来的富贵,让我们共同享受。”刘敬宣回信说:“我常常害怕福分太过灾祸降临,因而正想避开多余的福分,甘居受损的境地。至于富贵的旨意,我实在不敢承当。”而且他又将信转呈刘裕,刘裕说:“刘敬宣还是不辜负我。”

刘穆之担心诸葛长民发动叛乱,便问参军何承天怎么办才好,何承天回答说:“刘公过去从左里城回到石头城,非常轻脱随便。这次回来应加倍谨慎。”刘穆之说:“如果不是你,就听不到如此忠言。”

到这时,刘裕从江陵东下,在预定抵达建康的日期之前,每每滞留不按期行进。诸葛长民和公卿大员连日在新亭恭候。直到二月的最后一天,刘裕才乘轻舟快速进发,暗中回到东府。三月初一,诸葛长民听到消息,慌忙赶到东府晋见。刘裕命令壮士丁旿等人埋伏在幔帐中,然后迎入诸葛长民,屏退别人,二人私谈起来,凡是平生言不尽意的话题全都涉及了。诸葛长民十分喜悦。

旿自幔后出拉杀之,舆尸付廷尉。并杀其三弟。

修土断法,并省流寓郡县。

太尉裕上表曰:“大司马温以‘民无定本,伤治为深’,《庚戌》土断以一其业,于时财阜国丰,实由于此。今渐颓弛,请申前制。”于是依界土断,诸流寓郡县多所并省。

秦索稜以陇西降西秦。 夏筑统万城。

夏王勃勃以叱干阿利领将作大匠,发夷、夏十万人筑都城于朔方黑水之南。曰:“朕方统一天下,君临万邦,新城宜名‘统万’。”阿利性巧而残忍,蒸土筑城,锥入一寸即杀作者而并筑之。勃勃以为忠,委任之。凡造兵器成呈之,工人必有死者:射甲不入则斩弓人,入则斩甲匠,由是器物皆精利。

勃勃自谓其祖从母姓刘非礼,乃改姓赫连氏,言其徽赫与天连也。其非正统者为铁伐氏,言刚锐如铁,堪伐人也。

秋七月,朱龄石入成都,谯纵走死。诏龄石监六州军事。

龄石等至白帝,发函书曰:“众军悉从外水取成都,臧熹从中水取广汉,老弱乘高舰从内水向黄虎。”于是诸军倍道兼行。谯纵果使谯道福以重兵守涪城备内水。

龄石至平模,去成都二百里,纵遣侯晖夹岸筑城以

不料丁旿从幔帐后闪出,用杖击杀诸葛长民,他的尸体被车子载送给廷尉。同时杀掉了他的三个弟弟。

东晋朝廷下诏重申“土断法”,合并或撤销寄居别郡的郡县。

太尉刘裕向朝廷上表奏请说:“大司马桓温因为‘民众没有固定的根基,必然造成对国家治理的极大危害’,所以,颁布《庚戌》诏令,规定按照现行住所,确立流亡居民的籍贯,让他们安居乐业,当时之所以财富殷盛,国家丰足,实在是因为这个缘故。如今渐次颓败废弛,请求重申从前的这项法令。”于是,依照州郡地界的现行居民,重新核定他们的籍贯,许多寄居在别郡之上的郡县,或合并或撤除。

后秦索稜献出自己据守的陇西,向西秦投降。 夏国修筑统万城。

夏王刘勃勃任命叱干阿利兼任将作大匠,征发夷人和汉人十万之众,在朔方黑水的南面建筑都城。刘勃勃说:“我正要统一天下,统辖全国各地,因此新城应当命名为‘统万’。”叱干阿利生性乖巧而残忍,他用蒸过的土修砌城垣,查验时,若铁锥能插进一寸,即把工匠杀掉并将尸首砌入墙中。刘勃勃却认为他忠诚,便委以重任。凡是兵器造成后呈送叱干阿利过目,制作兵器的人必定有处死的:弓箭射不透铠甲则斩杀做弓的人,射穿铠甲则斩杀做铠甲的工匠,因此武器什物都非常精良坚利。

刘勃勃自认为他的祖先沿用母姓刘氏不合礼法,于是改姓赫连,意思是说他的显赫盛美与天相连。那些不是直系亲属的人,改姓铁伐,意思是说他们刚强锐利如铁,可以攻伐别人。

秋七月,朱龄石进入成都,谯纵出奔自杀。朝廷诏命朱龄石监六州军事。

朱龄石等人进抵白帝,打开信函,上面写着:“大军都从外水进取成都,臧熹从中水进取广汉,老弱残兵乘高大的战船从内水直向黄虎。”于是,各路军队分头向既定的目标兼程前进。谯纵果然派遣谯道福用重兵把守涪城,用来防备晋军从内水进犯。

朱龄石到平模,距成都二百里,谯纵命侯晖沿江夹岸修城堡来

拒之。龄石谓刘钟曰:“今贼严兵固险,攻之未必可拔;且欲养锐以伺其隙,何如?”钟曰:“不然。前声言大众向内水,道福不敢舍涪城。今重军猝至,侯晖之徒已破胆矣。所以阻兵守险,是其惧不敢战也。因而攻之,其势必克;若缓兵相守,彼将知人虚实。涪军忽来,并力拒我,求战不获,军食无资,二万余人悉为谯子虏矣。”龄石从之。

七月,攻其北城,克之,斩侯晖。南城亦溃。于是舍船步进,贼营望风相次奔溃。谯纵弃城出走,尚书令马耽封府库以待晋师。龄石遂入成都,诛纵宗亲,余皆按堵,使复其业。纵出辞墓,其女曰:“走必不免,只取辱焉,死于先人之墓可也。”不从,去投道福不纳,乃缢而死。龄石徙马耽于越嶲,耽曰:“朱侯不送我京师,欲灭口也,吾必不免。”乃盥洗而卧,引绳而死。诏以龄石进监梁、秦州六郡诸州军事。

冬,魏遣使请昏于秦。 以索邈为梁州刺史。

初,邈寓居汉川,与别驾姜显有隙,凡十五年而邈镇汉川,显乃肉袒迎候,邈无愠色,待之弥厚。退而谓人曰:“我昔寓此,失志多年,若仇姜显,惧者不少。但服之自佳,何必逞志!”于是阖境皆悦。

甲寅(414) 十年秦弘始十六,魏神瑞元年。是岁,南凉亡。大二小五,凡七僭国。

春三月,太尉裕废谯王文思为庶人。

荆雍都督司马休之颇得江、汉民心。子谯王文思在

抵抗晋军。朱龄石对刘钟说:“眼下敌兵严阵以待,坚守天险,进攻未必得胜;我想暂且养精蓄锐,窥测可趁之机,怎么样?”刘钟说:“不行。先前我们扬言大军开赴内水,谯道福不敢舍弃涪城。如今大军从天而降,侯晖之徒已经吓破贼胆。他们之所以拥兵守险,是因为害怕而不敢迎战。趁机发动进攻,势必克敌制胜;假如延缓进兵,相互持守,他们就会了解我军的虚实。这样,涪城守军忽然征调过来,联合力量抗拒我们,我们再求战不得,军粮无着,两万多人必将全部被谯氏俘获。”朱龄石听从了他。

七月,朱龄石率军攻克江北的城堡,斩杀侯晖。南城守军也自发溃败。于是,朱龄石离开战船,徒步向成都行进,敌营一个个望风溃逃。谯纵放弃成都出逃,尚书令马耽封锁府库,等待晋军的到来。朱龄石于是进入成都,杀害谯纵的同祖亲属,其余的人全都安定如常,让他们各复其业。谯纵出城后向祖墓辞别,他的女儿说:“逃跑也一定不免于死,只能自取侮辱,您可以死在先人的墓地。”谯纵不听,去投奔谯道福,不被接纳,于是上吊自杀。朱龄石把马耽放逐到越嶲,马耽说:“朱龄石不送我到建康,是想杀人灭口,我必定难逃厄运。”于是,洗沐卧床,自缢而死。朝廷下诏晋升朱龄石执掌监梁、泰州六郡诸军事。

冬季,北魏派遣使节向后秦求婚。 东晋朝廷任命索邈为梁州刺史。

当初,索邈寄居在汉川,与梁州别驾姜显有矛盾,十五年后,索邈镇守汉川,姜显于是袒露着上身迎候索邈,而索邈毫无怨怒之色,对他更加宽厚。索邈在姜显离去后对别人说:“我过去借居此地,多年不得志,如果忌恨姜显,畏惧的人必然不少。只要他顺服就行了,何必要逞强快意呢!”于是,梁州全境都很欢悦。

甲寅(414) 晋安帝义熙十年后秦弘始十六年,北魏神瑞元年。这一年,南凉灭亡。大国两个,小国五个,共七个僭国。

春三月,太尉刘裕废黜谯王司马文思为庶人。

荆雍都督司马休之很得江、汉百姓的心。其子谯王司马文思在

建康,性凶暴,好通轻侠。刘裕恶之。有司奏文思擅杀国吏,诏诛其党而宥文思。休之上疏谢罪,请解所任。裕不许,而执文思送之,令自训厉,欲使杀之。休之但表废文思,以书陈谢。裕不说,使江州刺史孟怀玉兼督豫州六郡以备之。

夏五月,秦尚书令姚弼有罪免。

秦广平公弼有宠于秦王兴,言无不从,兴左右掌机要者皆其党也。仆射梁喜等言于兴曰:“父子之际人所难言,然君臣之义不薄于父子,故臣等不得默然。广平公弼潜有夺嫡之志,陛下宠之太过,无赖之徒辐凑附之。道路皆言陛下将有废立之计,信有之乎?”兴曰:“岂有此邪!”喜曰:“苟无之,则陛下爱弼适所以祸之。愿去其左右,损其威权,非特安弼,乃所以安宗社也。”兴不应。

会兴有疾,弼潜聚众欲作乱,将军刘羌泣以告兴。梁喜等复请诛弼,兴不得已,乃免弼尚书令还第。姚宣入朝,流涕极言,姜虬亦上疏请斥散凶徒以绝祸端。皆不听。

西秦袭灭南凉,以傉檀归杀之。

唾契汗、乙弗等部叛南凉,南凉王傉檀欲讨之。孟恺谏曰:“今连年饥馑,南逼炽磐,北逼蒙逊,百姓不安。远征虽克,必有后患。不如与炽磐结盟通籴,慰抚杂部,足食缮兵,俟时而动。”傉檀不从,谓太子虎台曰:“蒙逊不能猝来,

建康,性情凶残暴戾,喜爱结交那些轻生重义的侠客。刘裕讨厌他。有关部门报告司马文思任意杀害封国的官吏,朝廷下诏诛杀他的帮凶却赦免了司马文思。司马休之为此上疏朝廷,承认罪过,请求解除他的都督职权。刘裕不许,却将司马文思押送给司马休之,让他自己教诲鞭策,打算让他杀掉儿子。而司马休之只上表请求废黜司马文思,写信给刘裕述说谢意。刘裕很不高兴,任命江州刺史孟怀玉兼督豫州六郡,用来戒备司马休之。

夏五月,后秦姚弼因罪被免除尚书令职务。

后秦广平公姚弼受宠于后秦王姚兴,凡有进言无不采纳,姚兴身边执掌机要的大臣都是姚弼的党羽。仆射梁喜等人对姚兴说:“在父子之间,别人难以说道,然而君臣大义却不比父子亲情菲薄,因而我们不能缄默。广平公姚弼暗中有夺嫡之志,陛下对他过于宠爱,一些无赖之徒争相归附。大家都说陛下将有废长立幼的打算,确有此事吗?”姚兴说:“哪有这回事!”梁喜说:“假如没有这等事,那么陛下宠爱姚弼正是给他带来祸害。希望除去他身边的无赖之徒,削弱他的威势和权力,这样不仅是保全姚弼,而且使宗庙、社稷也得以安定。”姚弼没有答复。

正赶上姚兴有病,姚弼偷偷聚集部众准备发动叛乱,将军刘羌哭着向姚兴如实禀告。梁喜等再次请求诛杀姚弼,姚兴无奈之下,才免去姚弼的尚书令职务,让他回到自己的府第。姚宣入朝,痛哭流涕,极力上言,姜虬也上疏奏请驱散姚弼的帮凶党徒,以根绝祸端。姚兴一概不听。

西秦攻灭南凉,秃发傉檀归附后被杀。

唾契汗、乙弗等部落背叛南凉,南凉王秃发傉檀准备前去讨伐。孟恺直言相劝说:“现在连年饥荒严重,而且南部有乞伏炽磐威逼,北部有沮渠蒙逊胁迫,百姓不得安生。发兵远征虽然能够取胜,但是必会遗留后患。不如和乞伏炽磐缔结盟约,通购粮食,抚慰各个部落,丰衣足食,整治军队,等待时机再行动。”秃发傉檀执意不从,对太子秃发虎台说:“沮渠蒙逊不会突然到来,

炽磐兵少易御,汝谨守乐都,吾不过一月必还矣。”乃帅骑七千袭乙弗,大破之。

西秦王炽磐闻之,帅步、骑二万袭乐都。虎台凭城拒守,炽磐四面攻之。一夕城溃,炽磐入乐都,徙虎台及其文武百姓万余户于枹罕。

傉檀兄子樊尼驰告傉檀。将士闻乱皆逃散,唯樊尼不去。傉檀曰:“四海之广,无所容身,与其聚而同死,不若分而或全。汝吾长兄之子,宗部所寄。蒙逊方招怀士民,存亡继绝,汝其从之。吾老矣,所适不容,宁见妻子而死!”遂归于炽磐,唯阴利鹿随之。傉檀谓曰:“吾亲属皆散,卿何独留?”对曰:“臣老母在家,非不思归,然委质为臣,忠孝之道难以两全。臣不才,不能为陛下泣血求救于邻国,敢离左右乎!”

傉檀诸城皆降于炽磐,独尉贤政屯浩亹固守不下。炽磐使人谓之曰:“乐都已溃,卿妻子皆在吾所,独守一城,将何为也?”对曰:“受凉王厚恩,为国藩屏,虽知乐都已陷,妻子为禽,不知主上存亡,未敢归命。妻子小事,何足动心!若贪一时之利,忘委付之重者,大王亦安用之!”炽磐乃遣虎台以手书谕之,贤政曰:“汝为储副不能尽节,面缚于人,弃父忘君,堕万世之业,贤政义士岂效汝乎!”闻傉檀至左南,乃降。

炽磐闻傉檀至,遣使效迎,待以上宾之礼。岁余,使人鸩

乞伏炽磐兵少容易抵御,你只要好好守卫乐都,我不超过一个月就一定凯旋。”于是率领七千骑兵袭击乙弗,一举大败乙弗。

西秦王乞伏炽磐听说秃发傉檀出击乙弗,他就率领两万名步兵和骑兵进攻乐都。秃发虎台据城坚守,乞伏炽磐从四面围攻。一天晚上,乐都城防崩溃,乞伏炽磐进入乐都,将秃发虎台及其文武官员和百姓共一万多户迁移到枹罕。

秃发傉檀长兄的儿子秃发樊尼急忙向秃发傉檀报告。他的官兵听说乐都失守都四处逃散,只有秃发樊尼没有离开。秃发傉檀说:“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地,与其相聚同死,不如分开或可保全性命。你是我长兄秃发乌孤的儿子,是我们宗亲部族的希望寄托。沮渠蒙逊正在招抚士人百姓,存亡继绝,你应该投奔他。我已经老了,所到之处,无人容留,宁愿见到妻子儿女后死亡!”于是,他向乞伏炽磐归降,唯有阴利鹿一人随从。秃发傉檀对阴利鹿说:“我的亲属全部离散,你为什么独自一人留下来?”阴利鹿回答说:“我家有年迈的老母,不是不想回家,然而既然委身为臣,忠义孝道就难以两全其美。我是无能之辈,不能为陛下极其悲痛地向邻国哭诉求救,岂敢离开您的身边呢!”

秃发傉檀所辖的各个城池全都投降了乞伏炽磐,唯独驻扎在浩亹的尉贤政固守不降。乞伏炽磐派人告诉他说:“乐都已经陷落,你的妻儿老小都在我这里,你独守一座孤城,想干什么呢?”尉贤政回答说:“我蒙受凉王的厚恩,作为一国的藩篱屏障,虽然明知乐都已经陷落,妻子儿女被擒,但是不晓得主上的生死存亡,仍不敢归附受命。妻子儿女毕竟是小事,怎么能够使我动摇信念呢!假若贪图一时小利,而忘却国主托付的重任,大王又怎能擢用我呢!”乞伏炽磐于是命令秃发虎台亲笔写信让他投诚,尉贤政说:“你作为王储不能保守节操,受人挟制,背弃父王,忘记国君,毁坏国家万代伟业,我尉贤政是忠义之士,岂能效法你呢!”直到他听说秃发傉檀抵达左南城,才向乞伏炽磐投降。

乞伏炽磐听说秃发傉檀到了,便派遣使者到郊外去迎接,用上宾的礼节对待他。一年多之后,乞伏炽磐派人用毒酒害死

之,并杀虎台。复称秦王,置百官。

柔然步鹿真逐其可汗斛律而自立,大檀杀而代之。

柔然可汗斛律将嫁女于燕,兄子步鹿真谓诸大臣曰:“斛律欲以汝女为媵。”大臣恐,遂执斛律与女皆送于燕,而立步鹿真为可汗。大檀者社季父之子,领别部,得众心。或告步鹿真,国人欲立大檀。步鹿真发兵袭之,兵败见杀,而大檀遂自立。斛律至和龙,燕王跋待以客礼。斛律请还,跋遣万陵帅骑送之。陵惮远役,杀之而还。

秋八月,魏遣于什门如燕。

魏主嗣遣谒者于什门使于燕,至和龙,不肯入见,曰:“大魏皇帝有诏,须冯王出受,然后敢入。”燕王跋使人牵逼令入。什门不拜,跋使人按其项,什门曰:“冯王若拜受诏,则吾自以宾主礼见,何苦见逼邪!”跋怒,幽执什门,欲降之,什门终不屈。久之,衣冠弊坏略尽,虮虱流溢。跋遗之衣冠,什门不受。

九月朔,日食。 冬十一月,魏遣使者巡行诸州。

校阅守宰资财,非家所赍者,悉簿为赃。

十二月,柔然侵魏。

柔然可汗大檀侵魏,魏主嗣击之。大檀走,魏兵追之,遇大雪,士卒冻死、堕指者什二三。

秃发傉檀,同时杀掉秃发虎台。乞伏炽磐再次自称秦王,设置文武百官。

柔然郁久闾步鹿真逐除可汗郁久闾斛律,自立为可汗;郁久闾大檀杀掉郁久闾步鹿真,取代为可汗。

柔然可汗郁久闾斛律准备把女儿嫁给北燕王冯跋,他的侄儿郁久闾步鹿真对大臣们说:“斛律可汗打算让你们的女儿做陪嫁的婢妾。”大臣们异常恐惧,便抓住郁久闾斛律和他的女儿一起都送给了北燕,于是拥立郁久闾步鹿真为柔然可汗。郁久闾大檀是郁久闾社小叔父的儿子,统率其他部落镇守西部边境,颇受众人拥戴。有人告诉郁久闾步鹿真,国人想另立郁久闾大檀为可汗。于是,郁久闾步鹿真带兵袭击郁久闾大檀,郁久闾步鹿真兵败被杀,郁久闾大檀便自立为可汗。郁久闾斛律抵达和龙,北燕王冯跋以宾客的礼节对待他。郁久闾斛律请求回到自己的国家,冯跋便派遣万陵率领骑兵护送他。万陵害怕远途劳顿,在途中杀害郁久闾斛律就回去了。

秋八月,北魏派遣谒者于什门出使北燕。

北魏明元帝拓跋嗣派遣谒者于什门出使到北燕,到了和龙,于什门却不肯入宫拜见,他说:“大魏国皇帝有诏书,必须冯王亲自出来受诏之后,我才敢进去。”北燕王冯跋让人强拉他进来。于什门见到冯跋又不行拜礼,冯跋让人按着他的脖子,于什门说:“冯王如果先拜受诏书,那么我自然会以宾主的礼仪谒见,何必这般苦苦相逼呢!”冯跋勃然大怒,把于什门幽禁起来,想迫使他投降,于什门始终没有屈服。天长日久,他的衣帽几乎完全破坏,浑身生满虮虱。冯跋送给他崭新的衣帽什物,于什门拒不接受。

九月初一,出现日食。 冬十一月,北魏派遣使者巡视各州。

使者核查各州地方官的资产财富,凡不是从自己家里带来的财物,全部按赃物记入簿籍。

十二月,柔然人进犯北魏。

柔然可汗郁久闾大檀率兵进犯北魏,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奋起迎击。郁久闾大檀败逃,魏兵追击,路遇大雪,冻死或冻掉手指的士兵达十分之二三。

乙卯(415) 十一年秦弘始十七,魏神瑞二年。

春,太尉裕帅师击荆州,都督司马休之距战。众溃。

正月,刘裕收司马休之次子文宝、兄子文祖,赐死。自领荆州刺史,将兵击之。以将军刘道怜监留府事,刘穆之兼右仆射,事皆决焉。雍州刺史鲁宗之自疑不为裕所容,与其子竟陵太守轨起兵助休之。

二月,休之上表罪状裕,勒兵距之。裕密书招休之录事韩延之,延之复书曰:“辱疏,知以谯王前事亲帅戎马,远履西畿,良增叹息!司马平西体国忠贞,款怀待物。以公有匡复之勋,家国蒙赖,推德委诚,每事询仰。谯王见劾,自表逊位,又奏废之,所不尽者命耳。而公以此遽兴兵甲,所谓‘欲加之罪,其无辞乎’!刘裕足下,海内之人,谁不见足下此心,而欲欺诳国士!自谓‘处怀期物,自有由来’乎。夫刘藩死于阊阖之门,诸葛毙于左右。甘言诧方伯,袭之以轻兵,今又伐人之君,啖人以利,真可谓‘处怀期物,自有由来’矣!吾诚鄙劣,尝闻道于君子,以平西之至德,宁可无授命之臣乎!假令天长丧乱,九流浑浊,当与臧洪游于地下耳。”裕视书叹息,以示将佐曰:“事人当如此矣!”延之以裕父名翘字显宗,乃更其字曰显宗,名其子曰翘,以示不臣刘氏。

裕遂使参军檀道济、朱超石将步、骑出襄阳,江夏太守

乙卯(415) 晋安帝义熙十一年后秦弘始十七年,北魏神瑞二年。

春季,东晋太尉刘裕率军进攻荆州,都督司马休之负隅抵抗。司马休之兵败溃逃。

正月,刘裕逮捕司马休之的次子司马文宝、侄儿司马文祖,赐令他们自杀。刘裕自兼荆州刺史,率兵进攻司马休之。刘裕任命将军刘道怜监留府事,刘穆之兼右仆射,朝廷事务都由刘穆之裁决。雍州刺史鲁宗之怀疑自己终究不会被刘裕所宽容,便与儿子竟陵太守鲁轨起兵声援司马休之。

二月,司马休之上表陈说刘裕的罪状,同时统率军队抵御刘裕。刘裕用密信招引司马休之的录事韩延之,韩延之回信说:“你屈尊给我写信,我才明白由于谯王司马文思过去的事情,使你亲自统率军马,踏上遥远的西部疆土,实在让人增加许多感叹!司马休之忠贞爱国,以诚待人。因为你有匡复朝廷的勋劳,国家大事仰赖你鼎力辅佐,所以推重你的德行,奉献赤诚之心,每件事都向你咨询和依赖。谯王司马文思受到弹劾,司马休之自我上表请求辞职,又奏请废黜司马文思,所不尽人意的只是保全了一条性命而已。可是你却因此突然兴师问罪,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裕足下,四海之内,谁人看不出你这番伎俩,还想欺骗蒙蔽国内士人!你来信称‘诚心待人,自有由来’。刘藩死在皇宫的阊阖门,诸葛长民毙命于你的侍卫手下。用甜言蜜语蒙骗地方长官,然后用轻装军队袭击他们,如今又征伐别人的君王,写信以利诱人,真称得上‘诚心待人,自有由来’!我诚然是鄙陋劣弱之辈,也曾经受到君子的教诲,像司马休之这样道德高尚的人,怎么可以没有舍生取义的臣下呢!假如上天注定要延长死丧祸乱的时日,各派之间的纷争混浊不堪,那么我当然要和臧洪一道优游于黄泉之下。”刘裕看到此信,赞叹不已。他把信出示给将官说:“作为属下就应当如此!”韩延之因为刘裕的父亲名刘翘,字显宗,于是把自己的字改为显宗,他的儿子取名为韩翘,用来表示不向刘裕臣服。

刘裕令参军檀道济、朱超石率步、骑兵出击襄阳,江夏太守

刘虔之聚粮以待,鲁轨袭击杀之。裕又使婿徐逵之统蒯恩、沈渊子出江夏口,与轨战败,皆死。裕怒甚。

三月,帅诸将济江,休之兵临峭岸,裕军士无能登者。裕自被甲欲登,诸将谏不从,怒愈甚。主簿谢晦前抱持裕,裕抽剑指晦曰:“我斩卿!”晦曰:“天下可无晦,不可无公!”将军胡藩以刀头穿岸,劣容足指,腾之而上,随者稍众,直前力战。休之兵稍却,裕兵乘之,休之兵遂大溃。裕克江陵,休之、宗之皆走,轨留石城。

秦遣姚弼将兵守秦州。

秦广平公弼谮姚宣于秦王兴,兴遣使就杏城,收宣下狱,命弼将三万人守秦州。尹昭曰:“广平公与太子不平,今握强兵于外,陛下一旦不讳,社稷必危。”兴不从。

夏攻秦杏城,拔之。 北凉攻西秦,拔广武。 青兖参军司马道赐杀其刺史刘敬宣。

道赐,宗室疏属也。杀敬宣以应司马休之,为敬宣府吏所杀。

司马休之出奔秦,秦以为扬州刺史。

刘裕遣兵攻破石城,休之与鲁宗之、轨等俱奔秦。宗之素得士民心,争为之卫送出境,追兵尽境而还。休之至长安,秦王兴以为扬州刺史,使侵扰襄阳。寻复使宗之将兵寇襄阳,未至而卒。

太尉裕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北凉遣使上表内附。

刘虔之积聚粮食等待他们到来,鲁轨袭击并杀害了刘虔之。刘裕又命女婿徐逵之统率蒯恩、沈渊子等人出击江夏口,与鲁轨交战败北,全都被杀。刘裕非常恼火。

三月,刘裕率领诸位大将渡过长江,司马休之兵临陡峭的江岸,刘裕的军队无人能攀登上去。刘裕身披铠甲想亲自攀登,各个将领上前劝阻,刘裕拒绝听从,更加怒不可遏。主簿谢晦前去抱住刘裕,刘裕抽出佩剑指向谢晦说:“我杀了你!”谢晦说:“天下可以没有谢晦,却不能没有您!”将军胡藩用刀头凿击岸石,刚能容下脚趾,便踩着跃上江岸,尾随的人渐渐增多后,直冲敌阵,拚力死战。司马休之的军队节节败退,刘裕的军队乘胜进击,司马休之的部队于是一败涂地。刘裕攻克江陵,司马休之、鲁宗之全都逃走,只有鲁轨留守石城。

后秦派遣姚弼率兵镇守秦州。

后秦广平公姚弼向秦王姚兴进谗言中伤姚宣,姚兴派遣使者到杏城,逮住姚宣投入狱中,命令姚弼率三万人守卫秦州。尹昭说:“广平公与皇太子不和睦,如今让他掌握强兵镇守在外,陛下一旦驾崩,国家就危险了。”姚兴不听。

夏国攻打后秦杏城,攻取下来。 北凉攻克西秦广武郡。东晋青、兖二州参军司马道赐杀害刺史刘敬宣。

司马道赐是晋朝宗室的远亲。他为了响应司马休之而杀害了刘敬宣,又被刘敬宣的文武佐吏所讨杀。

司马休之出逃到后秦,姚兴任命他为扬州刺史。

刘裕派兵攻破石城,司马休之与鲁宗之、鲁轨等人都逃往后秦。鲁宗之平素颇受士民爱戴,争相护卫他出境,追兵赶到边境就返回了。司马休之抵达长安,秦王姚兴任命他为扬州刺史,让他去侵犯骚扰襄阳。不久,又让鲁宗之率兵进攻襄阳,没等到达就去世了。

东晋太尉刘裕被诏许佩剑穿鞋可以上殿,入朝时不必急走、司仪在宣读行礼仪式时不直呼其名。 北凉派遣使节向东晋朝廷上表,以示附从。

益州刺史朱龄石遣使诣北凉,谕以朝廷威德。北凉王蒙逊遣使诣龄石,且上表言:“伏闻车骑将军裕欲清中原,愿为右翼,驱除戎虏。”

秋七月晦,日食。 八月,太尉裕还建康。 以刘穆之为左仆射。 魏荐饥。

魏比岁霜旱,云、代之民多饥死。太史令王亮言于魏主嗣曰:“案谶书,魏当都邺,可得丰乐。”嗣以问群臣,博士祭酒崔浩、特进周澹曰:“迂都于邺,可救今年之饥,非长久计也。山东人以国家居广漠之地,人畜无涯,号曰‘牛毛之众’。今留兵守旧都,分家南徙,不能满诸州之地,情见事露,恐四方皆有轻侮之心,且百姓不便水土,疫死必多。而旧都兵少,屈丐、柔然将有窥窬之心,朝廷隔恒、代千里之险,难以赴救,此则声实俱损也。今居北方,山东有变则轻骑南下,布濩林薄之间,孰能测其多少!百姓望尘慑服,此国家所以威制诸夏也。来春草生,湩酪将出,兼以菜果得及秋熟,则事济矣。”嗣曰:“今仓廪已竭,若来秋又饥,则若之何?”对曰:“宜简饥贫之户,使就食山东。若来秋复饥,当更图之,但方今不可迁都耳。”嗣悦从之。嗣又躬耕藉田,劝课农桑。明年大熟,民遂富安。

初,浩为嗣讲《易》《洪范》,嗣因问天文、术数,浩占决多

东晋益州刺史朱龄石派遣使节出使北凉,向他们晓谕东晋朝廷的威权和德行。北凉王沮渠蒙逊派遣使臣拜见朱龄石,并且进呈奏表说:“恭听车骑将军刘裕准备扫清中原,我愿意为右翼力量,驱除戎族敌寇。”

秋七月的最后一天,出现日食。 八月,太尉刘裕回到建康。东晋朝廷任命刘穆之为尚书左仆射。 北魏连年发生饥荒。

北魏连年发生霜旱,云中、代郡的很多百姓因饥饿死去。太史令王亮向北魏明元帝拓跋嗣进言:“按照谶书的说法,我们魏国应该在邺城建都,才能得到丰足安乐。”拓跋嗣为此向群臣征求意见,博士祭酒崔浩、特进京兆周澹说:“迁都到邺城,可以救济今年的饥荒,而不是长久之计。崤山以东的民众认为国家居于辽阔大地,人畜无数,号称‘多如牛毛’。现在如果留下军队戍守旧都,分出一些人南迁,无法充满各州的土地,这样,人少的情势昭然若揭,恐怕周围的邻国都会产生轻侮之心,再说百姓不服水土,因疾疫而死的人必定不少。而且旧都兵力不足,屈丐、柔然等就会有趁机打劫的想法,南迁的朝廷远隔恒山、代郡千里险关,难以前赴救援,如此则名望与实际都将受到损失。现在我们居住北方,崤山以东一旦有什么变故,轻装骑兵南下,流散在林野之间,谁能知道有多少人!百姓望见铁骑扬起的尘土就会惊恐万状,俯首听命,这就是我国之所以能够用威力制服汉人的原因。等到明年春天草原茂盛,乳汁奶酪将会随之出现,加上蔬菜水果,得以维持到秋收时节,那么我们面临的饥荒便可以克服了。”拓跋嗣说:“眼下粮仓已经颗粒无存,假如明年秋季再歉收,那该怎么办呢?”崔浩等回答说:“我们应当挑选出饥寒贫困的人家,让他们到山东一带谋取活路。假若明年秋天再闹饥荒,再想方设法应付,只是如今不可以迁都。”拓跋嗣愉快地答应下来。他还亲自耕种农田,勉励人们务农养蚕。第二年庄稼丰收,国民于是富裕安乐。

当初,崔浩为拓跋嗣讲授《易经》和《尚书·洪范》,拓跋嗣因而问及有关天象、术数等方面的问题,崔浩占卜的结果大都

验,由是有宠,凡军国密谋皆预之。

秦姚弼谋作乱,其党唐盛等伏诛。

秦王兴药动。广平公弼称疾不朝,聚兵于第。兴闻之怒,收弼党唐盛、孙玄诛之。将杀弼,太子泓流涕固请,乃赦之。泓待弼如初,无忿恨之色。

荧惑不见八十余日,复出东井。秦大旱。

魏太史奏:“荧惑在匏瓜中,忽亡不知所在,于法当入危亡之国,先为童谣讹言,然后行其祸罚。”魏主嗣召名儒数人与太史议荧惑所诣。崔浩曰:“《春秋传》‘神降于莘’,以其至之日推知其物。今荧惑之亡,在庚午、辛未二日之间,庚午主秦,辛为西夷。荧惑其入秦乎?”后八十余日,果出东井,留守句己久之乃去。秦大旱,昆明池竭,童谣讹言,国人不安,间一岁而亡。

冬十月,秦送女于魏,魏以为夫人。

丙辰(416) 十二年秦主姚泓永和元,魏泰常元年。

春正月,太尉裕自加都督,二十二州军事。 秦姚弼、姚愔作乱,伏诛。秦王兴卒,太子泓立。

秦王兴如华阴,使太子泓监国。兴疾笃,还长安。弼党侍郎尹冲谋因泓出迎杀之,奉兴幸弼第作乱,皆不果。

兴既入宫,命泓录尚书事,东平公绍典禁中兵。收弼

应验,从此受到拓跋嗣的宠信,凡是国政或军事的秘密计划,他都参与其中。

后秦姚弼阴谋作乱,他的党徒唐盛等人被杀。

后秦王姚兴药性发作。广平公姚弼声称有病,不入朝晋见,并把武装士兵聚集到自己的府第。姚兴得知此事,禁不住愤怒,便将捕获的姚弼党徒唐盛、孙玄等人杀掉。将要斩杀姚弼时,太子姚泓哭着多次求情,赦免了他。姚泓对待姚弼一如既往,无愤恨之色。

八十多天没有出现的火星,再现于井宿附近。后秦发生大旱。

北魏太史上奏说:“火星原在匏瓜星座中,忽然消失不知去向,依照推占的常理,它应当进入处于危亡的国度,先行编造童谣讹传,然后再发生祸乱以示惩罚。”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召集数位著名的儒士与太史一起讨论火星所到的方位。崔浩说:“《春秋左氏传》有‘神灵降在莘地’的说法,根据它降落的日期可以推断这个神灵。现在火星在庚午、辛未两天之间消亡,庚午指的是秦国,辛指的是西方的夷族。火星进入秦国了吗?”八十多天后,火星果然出现在井宿附近,在那里若隐若现,很久才离去。后秦出现严重旱情,昆明池水枯竭,童谣和讹传四起,国民惶恐不安,时隔一年,后秦灭亡。

冬十月,后秦王姚兴遣送女儿到北魏,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封她为夫人。

丙辰(416) 晋安帝义熙十二年后秦姚泓永和元年,北魏泰常元年。

春正月,东晋太尉刘裕自己加授都督,掌二十二州军事。后秦姚弼、姚愔发动变乱,因此被杀。后秦王姚兴去世,太子姚泓即位。

后秦王姚兴前往华阴,让太子姚泓监理国政。姚兴病重,要回长安。姚弼的党羽侍郎尹冲阴谋策划,趁姚泓出迎父王的机会杀掉他,再把姚兴奉迎到姚弼的府第发动叛乱,都没有得逞。

姚兴入宫,命姚泓录尚书事,东平公姚绍掌禁卫军。收缴姚弼

第中甲仗,内之武库。

兴疾转笃,南阳公愔即与尹冲帅甲攻端门,兴力疾临前殿,赐弼死。禁兵见兴喜跃,争进赴贼,愔等大败。兴乃引绍及姚讚、梁喜、尹昭、敛曼嵬入受遗诏。明日卒,泓秘不发丧,捕愔等诛之,乃即位称皇帝。

三月,太尉裕自加中外大都督,戒严伐秦。诏遣琅邪王德文修敬山陵。 氐主杨盛攻秦,拔祁山,杀其守将姚嵩。 夏攻秦,克上邽、阴密、安定、雍城,秦遣兵击却之,复取安定。 秋八月,太尉裕督诸军发建康。

宁州献琥珀枕于刘裕。裕以琥珀治金疮,命碎之以赐北征将士。以世子义符为中军将军,监留府事。刘穆之领军司,入居东府,总摄内外,司马徐羡之副之。

遂发建康,遣将军王镇恶、檀道济将步军自淮、淝向许、洛,朱超石、胡藩趋阳城,沈田子、傅弘之趋武关,沈林子、刘遵考将水军出石门,自汴入河,以王仲德督前锋,开钜野入河。穆之谓镇恶曰:“公今委卿以伐秦之任,卿其勉之!”镇恶曰:“吾不克关中,誓不复济江!”

穆之内总朝政,外供军旅,决断如流,事无壅滞。求诉咨禀,盈阶满室,穆之目览耳听,手答口酬,不相参涉,悉皆赡举。又喜宾客,谈笑无倦,裁有闲暇,手自写书,寻览校定。性奢豪,食必方丈,未尝独餐。尝白裕曰:“穆之家本贫贱,赡生多阙,自叨忝以来,朝夕所须,微为过丰,然此外一豪不以负公。”

府第中的武器装备,投进武库。

姚兴病情加重,南阳公姚愔便与尹冲率领甲兵攻击端门,姚兴强撑病体来到前殿,令姚弼自杀。禁卫军士看见姚兴,欢喜雀跃,争相前赴讨贼,姚愔等人大败。于是姚兴招引姚绍和姚讚、梁喜、尹昭、敛曼嵬入宫接受遗诏。第二天姚兴去世,姚泓秘不发丧,捕杀南阳公姚愔等人后,他才即位称皇帝。

三月,东晋太尉刘裕自己加授中外大都督,加强戒备以讨伐后秦。东晋朝廷下诏派遣琅邪王司马德文整修祖先的陵墓。

氐主杨盛攻打后秦,攻占祁山,杀掉其守将姚嵩。 夏王率兵攻克后秦的上邽、阴密、安定、雍城,后秦派兵击退夏军,重新取得安定。 秋八月,东晋太尉刘裕统领各路大军从建康出征。

东晋宁州向刘裕进献琥珀枕。刘裕因为琥珀可以治疗刀枪等外伤,就令人把它捣碎了分赐给出征的将士们。刘裕任命长子刘义符为中军将军,监太尉留府事。刘穆之兼任监军、中军二府军司,进驻东府,总管朝廷内外的事务,司马徐羡之为他的副职。

于是,刘裕从建康出发,派遣将军王镇恶、檀道济率步兵从淮河、淝水向许昌、洛阳进发,朱超石、胡藩直趋阳城,沈田子、傅弘之直趋武关,沈林子、刘遵考率水军从石门出发,自汴水入黄河,又命王仲德督帅前锋军,开通钜野故道入黄河。刘穆之对王镇恶说:“刘公今天将讨伐秦国的重任交给你,你要努力完成呀!”王镇恶说:“我不攻克关中,誓不再渡江!”

刘穆之对内总管朝政,对外供应军旅给养,凡事当机立断,畅通无阻。各种求诉文告、咨询禀帖,堆积如山,刘穆之眼观耳听,手写作答,开口应酬,井然有序,全都措置得当,对付自如。他又喜交宾客,谈笑风生,不知倦怠,偶有闲暇光景,便亲手抄书,参阅校订。他为人奢放豪爽,吃饭必定美味丰盛,从不单独进餐。他曾经向刘裕禀告说:“我家原本贫贱,生计难以维持,自从承蒙委以重任以来,从早到晚的花费稍为丰厚,然而除此之外,丝毫没有辜负您。”

裕至彭城。王镇恶、檀道济入秦境,所向皆捷,秦诸屯守望风款附。道济遂至许昌,沈林子自汴入河,克仓垣。

冀州刺史王仲德入魏滑台。

仲德水军入河,将逼滑台,魏兖州刺史尉建弃城北渡。仲德入城,宣言曰:“晋本欲以布帛七万匹假道于魏,不谓守将遽去。”魏主嗣闻之,遣叔孙建、公孙表引兵济河,斩尉建于城下,呼晋军问以侵寇之状。仲德使人对曰:“刘太尉使王征虏自河入洛,扫清山陵,借空城以息兵,行当西引,无损于好也。”嗣又使建问裕,裕谢之曰:“洛阳晋之旧都,而羌据之。诸桓宗族、休之兄弟,晋之蠹也,而羌收之。晋欲伐之,故假道于魏,非敢为不利也。”

冬十月,将军檀道济克洛阳。

秦阳城、荥阳皆降,檀道济等兵至成皋。秦陈留公洸守洛阳,遣使求救于长安,秦主泓遣兵救之。将军赵玄言于洸曰:“今晋寇益深,众寡不敌,若出战不克,则大事去矣。宜摄诸戍之兵,固守金墉,以待西师之救。金墉不下,晋必不敢越我而西,是我不战而坐收其弊也。”司马姚禹阴与晋通,言于洸曰:“殿下以英武之略,受任方面。今婴城示弱,得无为朝廷所责乎?”洸然之,遣玄将兵千余南守柏谷。玄泣曰:“玄受三帝重恩,所守正有死耳。但明公不用忠言,为奸人所误,后必悔之。”既而成皋、虎牢皆来降,道济等长驱而进。玄战败,被十余创,其司马蹇鉴冒刃抱玄

刘裕到达彭城。王镇恶、檀道济进入后秦境内,所向披靡,各个地方守军听到东晋军的消息,纷纷诚心归附。檀道济乘胜抵至许昌,沈林子从汴水进入黄河,一举攻克仓垣。

东晋冀州刺史王仲德进入北魏的滑台城。

王仲德率水军进入黄河,将要逼近滑台,北魏兖州刺史尉建弃城向北渡过黄河。王仲德开进滑台城,向城内百姓宣告说:“我们晋朝本来想用七万匹布帛向魏国借道,没料到守城的将领却突然逃之夭夭了。”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听说后,调遣叔孙建、公孙表带兵渡过黄河,在滑台城下杀掉尉建,并向晋军诘问侵犯魏国的情状。王仲德让人回答说:“刘太尉派王仲德自黄河进入洛阳,清扫晋室祖先的陵墓,暂借这座空城来歇息兵士,马上就要向西进发,无损于晋、魏两国的友好关系。”拓跋嗣又让叔孙建质问刘裕,刘裕向他致歉说:“洛阳是晋朝的旧都,羌人占据了。各桓氏宗族、司马休之兄弟是晋朝的蠹虫,而被羌人收留了他们。我们晋朝准备讨伐羌人,所以向魏国借道,不敢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情。”

冬十月,东晋将军檀道济攻克洛阳。

后秦阳城、荥阳二城全部投降,晋将檀道济等率兵开进到成皋。后秦陈留公姚洸镇守洛阳,派遣使者向长安求救,后秦主姚泓派兵援助。将军赵玄向姚洸进言说:“现在晋寇深入我疆土,敌众我寡难以抵抗,如果应战失利,那么国家大事无可挽救。我们应该集结各处戍守兵力固守金墉城,以等待长安的救兵。晋军攻不下金墉城,必定不敢越过我们向西进发,这样,我们不战就可以轻易地获取敌兵破败的效果。”司马姚禹暗中与晋军沟通,他对姚洸说:“殿下因为具有英明威武的才略,担当一方重任。可如今只是环城防守,显示懦弱,岂不会受到朝廷的责备吗?”姚洸信以为真,派遣赵玄率领一千多名士卒南去驻守柏谷坞。赵玄哭着说:“我蒙受三代帝王的重恩,所信守的信念正是以死相报而已。但是您不采纳忠言,却被奸臣所迷惑,日后必定后悔。”不久,成皋、虎牢都向东晋投诚,檀道济等人率兵长驱直入。赵玄战败,身受创伤十几处,他的司马蹇鉴迎着刀锋抱起赵玄

而泣。玄曰:“吾创已重,君宜速去!”鉴曰:“将军不济,鉴去安之!”与之皆死。姚禹逾城奔道济,道济遂进逼洛阳,洸出降。道济获秦人千余,议者欲尽坑之。道济曰:“吊民伐罪,正在今日!”皆释而遣之。于是夷、夏感悦,归者日众。

遣司空高密王恢之修谒五陵。 十二月,太尉裕自加相国、扬州牧,封宋公,备九锡,复辞不受。

裕遣长史王弘还建康,讽朝廷求九锡。时刘穆之掌留任,而旨从北来,穆之由是愧惧发病。诏以裕为相国、总百揆,封十郡为宋公,备九锡之礼。裕辞不受。

西秦遣使内附。

西秦王炽磐遣使诣太尉裕,求击秦以自效。裕以为平西将军、河南公。

秦蒲阪守将姚懿反,伏诛。 魏丁零翟猛雀作乱,魏讨平之。

猛雀驱略吏民,入白山为乱,魏内都大官张蒲、冀州刺史长孙道生讨之。道生欲进兵,蒲曰:“吏民非乐为乱,为猛雀所迫胁耳。今不分别并击之,虽欲返善,其道无由,必同力据险以拒我,未易猝平也。不如先遣使谕之,以不与猛雀同谋者皆不坐,则必喜而离散矣。”道生从之,降者数千家,使复其业。猛雀与其党出走,蒲等追讨,悉诛之。

丁巳(417)十三年 秦永和二,魏泰常二年,西凉公李歆嘉兴元年。是岁,秦亡。大一小五,凡六僭国。

哭泣。赵玄说:“我的伤势已重,你应当迅速离开这里!”蹇鉴说:“将军不能脱险,我去哪里呢!”于是他和赵玄一同死去。姚禹越过城墙投奔檀道济,檀道济随即率军逼近洛阳,姚洸被迫出城投降。檀道济俘获上千名秦人,有人建议将他们全部活埋。檀道济说:“抚慰民众,讨伐罪人,就在今天!”于是,全部释放遣送回家。因此夷人和汉人都心悦诚服,前来归附的日益增多。

东晋朝廷派遣司空高密王司马恢之拜谒五位皇帝的陵墓。 十二月,太尉刘裕自己加授相国、扬州牧,自封为宋公,配备九锡礼仪,刘裕再次推辞不受。

刘裕派遣长史王弘回到建康,向朝廷婉言请求授予九锡。当时,刘穆之执掌留守大权,而旨意从刘裕所在的北方传来,他因此愧惧交加,生出病来。晋安帝下诏任命刘裕为相国、总百官,赐封食邑十郡为宋公,配备九锡礼仪。刘裕推辞没有接受。

西秦派遣使节请求归附东晋朝廷。

西秦王乞伏炽磐派遣使节前往谒见东晋太尉刘裕,请求进攻后秦以为刘裕效力。刘裕便任命乞伏炽磐为平西将军、河南公。

后秦蒲阪守将姚懿谋反,被杀。 北魏丁零翟猛雀发动叛乱,北魏出兵讨伐,平定了叛乱。

翟猛雀驱迫掳掠当地吏民,进入白山叛乱,北魏内都大官张蒲、冀州刺史长孙道生率兵征讨。长孙道生准备领兵进击,张蒲说:“吏民也不乐意发动叛乱,而是被翟猛雀威逼胁迫。现在如果不加区别地一并攻击,他们虽然想弃恶从善,但是无路可走,必定同心协力,据守险要来抗拒我们,这样难以很快剿平叛乱。不如先派人去告知他们,凡是不和翟猛雀一道谋反的人,一律不予治罪,那么他们一定会高兴地离开翟猛雀而解散。”长孙道生依从其言,投降者达几千家,让他们各自恢复旧业。翟猛雀及其党羽逃离白山,张蒲等人追击,将他们全部诛杀。

丁巳(417) 晋安帝义熙十三年后秦永和二年,北魏泰常二年,西凉公李歆嘉兴元年。这一年,后秦灭亡。大国一个小国五个,共六个僭国。

春正月朔,日食。

秦朝会前殿,君臣相泣。

秦安定守将姚恢反,伏诛。

晋师之过许昌也,秦东平公绍言于秦主泓曰:“晋兵已逼,安定孤远难救,宜迁其镇户内实京畿,可得精兵十万,虽晋、夏交侵,犹不亡国。”仆射梁喜曰:“齐公恢有威名,为岭北所惮,且镇人已与夏为深仇,理应无贰。勃勃终不能越安定而寇京畿,若无安定则虏马至郿矣。今关中兵足以拒晋,无为豫自损削也。”泓从之。吏部郎懿横密言曰:“恢有忠勋,今未加殊赏而置之死地。安定人以孤危逼寇,思南迁者十室而九,若恢拥之以向京师,得不为社稷之忧乎!宜征还以慰其心。”泓又不听。至是,恢帅镇户三万八千趋长安,移檄州郡,长安大震。泓使东平公绍击之,恢败而死。

太尉裕引水军发彭城。 二月,西凉公李暠卒,世子歆立。

暠寝疾,遗命长史宋繇曰:“吾死之后,世子犹卿子也,善训导之。”及卒,官属奉世子歆为凉公,以繇录三府事,谥暠曰武昭王。

初,暠司马索承明劝暠伐北凉,暠谓之曰:“蒙逊为百姓患,孤岂忘之!顾势力未能除耳。卿有必禽之策,当为孤陈之。直唱大言,使孤东讨,此与言‘石虎小竖,宜肆诸市朝’者何异!”承明惭惧而退。

吐谷浑树洛干死,弟阿柴立。

春正月初一,出现日食。

后秦百官在前殿朝见国主姚泓,君臣们相对哭泣。

后秦安定守将姚恢因反叛被杀。

东晋军队过了许昌,后秦东平公姚绍向国主姚泓进言说:“晋兵已经逼近,安定孤单遥远,难以救护,应当将那里的镇户迁回京畿用来充实力量,这样,可以得到十万精兵,即使晋、夏轮番侵犯,也不至于亡国。”仆射梁喜说:“齐公姚恢以威武著称,岭北军民都害怕他,而且镇守的官兵已经和夏人结下深仇,理应拼死相守而没有二心。因此赫连勃勃最终不能越过安定进犯京师,如果失去安定这座重镇,敌人的铁蹄就会践踏到眉县。现在的关中兵马足以抵御晋兵,不应该先自行损害削弱自己。”姚泓听从了他的话。吏部郎懿横秘密告诉姚泓说:“姚恢对陛下忠诚有功,如今却不给予特殊的封赏,相反置他于必死之地。安定人因为孤苦危难,强敌威逼,希望迁回南方的人家有十分之九,假若姚恢聚众向京师进发,岂不是国家的祸患吗!应该把他征召回朝,以慰藉其心。”姚泓再次拒绝他的建议。到此时,姚恢率领三万八千户安定人奔赴长安,向各州郡传布檄文,长安大为震动。姚泓让东平公姚绍进攻姚恢,姚恢战败而死。

东晋太尉刘裕率领水军自彭城向西进发。 二月,西凉公李暠去世,由长子李歆继任凉公。

李暠卧病床上,临终嘱咐长史宋繇说:“我死之后,李歆如同你的儿子,要善加训导。”李暠去世后,百官拥立世子李歆为凉公,任命宋繇为录三府事,追加李暠谥号武昭王。

当初,李暠的司马索承明上书劝说李暠讨伐北凉,李暠告诉他说:“沮渠蒙逊祸害百姓,我怎么会忘却呢!只是我还没有力量消灭他。你如果有必定能擒获他的良策,应当向我诉说。只唱高调,讲虚话,让我征讨东方,这和说‘应该把石虎这小子处死,陈尸于街市’的人有什么不同!”索承明既惭愧又害怕地退下去了。

吐谷浑汗国可汗树洛干去世,他的弟弟阿柴继位。

阿柴稍用兵侵并旁小种,地方数千里,遂为强国。

三月,将军王镇恶攻潼关,与秦太宰姚绍战,大破之。

王镇恶进军潼关。檀道济、沈林子自陕北渡河,拔襄邑堡,攻尹昭于蒲阪,不克。

秦主泓以东平公绍为太宰,封鲁公,督将军姚鸾等步、骑五万守潼关,遣别将姚驴救蒲阪。

林子谓道济曰:“蒲阪城坚兵多,不可猝拔,不如还与镇恶并力以争潼关。若得之,则尹昭不攻自溃矣。”道济从之。

三月,至潼关。绍引兵出战,道济等奋击大破之。绍退屯定城,据险拒守,遣姚鸾屯大路,绝晋粮道。

晋获鸾别将尹雅,将杀之,雅曰:“夷、夏虽殊,君臣之义一也。晋以大义行师,独不使秦有守节之臣乎!”乃免之。

林子夜袭杀鸾。绍又遣东平公讚屯河上以断水道,林子击走之。

太尉裕遣使假道于魏,魏遣兵屯河北,裕遂引兵入河。

刘裕将水军自淮、泗入清河,将溯河西上,先遣使假道于魏。秦主泓亦遣使求救于魏。魏主嗣使群臣议之,皆曰:“潼关天险,刘裕以水军攻之甚难,若登岸北侵,其势甚易。裕声言伐秦,其志难测。且秦婚姻之国,不可不救。宜发兵断河上流,勿令得西。”崔浩曰:“裕图秦久矣。今乘

阿柴渐渐发兵吞并吐谷浑周围的弱小部落,开拓疆土数千里,于是成为强国。

三月,东晋将军王镇恶进攻潼关,与后秦太宰姚绍交战,大破后秦军。

王镇恶向潼关进军。檀道济、沈林子从陕城北面渡过黄河,攻占襄邑堡,进攻尹昭据守的蒲阪,没有攻克。

后秦国主姚泓任命东平公姚绍为太宰,封鲁公,让他督率将军姚鸾等步、骑兵五万人据守潼关,同时派遣另一将领姚驴援救蒲阪。

沈林子对檀道济说:“蒲阪城坚固且守军众多,不会立即攻陷,我们不如还兵与王镇恶会师,共同争取潼关。若占据潼关,尹昭就可以不攻自破。”檀道济听从了他的建议。

三月,檀道济、沈林子抵达潼关。姚绍率兵出城迎战,檀道济等奋勇进击,大破后秦军。姚绍退兵驻扎定城,凭借险要坚守城池,派遣姚鸾把守入关大路,断绝晋军粮饷通道。

晋军俘获了姚鸾的部将尹雅,将要把他斩首,尹雅说:“夷人与汉人虽然有些区别,但是君臣大义却是一致的。只能晋国可以大义出兵,难道不允许秦国有保守节操的大臣吗!”于是免他一死。

沈林子乘夜袭击杀掉姚鸾。姚绍又派东平公姚讚驻守黄河岸边,以断绝晋军水路,沈林子率兵把他们击溃。

东晋太尉刘裕派遣使臣向北魏借道通行,北魏派兵驻守黄河北岸,于是刘裕率领水军开进黄河。

刘裕率领水军自淮河、泗水进入清河,准备逆流西上,便先派使臣向北魏借道。后秦国主姚泓也派遣使臣向北魏求援,北魏明元帝拓跋嗣让大臣们商议此事,群臣都说:“刘裕用水军攻克潼关天险非常困难,如果登上黄河北岸向北侵犯,看起来很容易。刘裕声称征讨秦国,而他的志向难以捉摸。况且秦国是我们的姻亲之邦,不可不援救。我们应该出兵切断黄河上流,不让晋军西进。”崔浩说:“刘裕很早就有谋取秦国的野心。现在趁

其危而伐之,其志必取。若遏其上流,裕心忿戾,必上岸北侵,是我代秦受敌也。今柔然寇边,民食又乏,若复与裕为敌,南赴则北寇愈深,救北则南州复危,非良计也。不若听裕西上,然后屯兵以塞其东。使裕克捷,必德我之假道;不捷,吾不失救秦之名,此策之得者也。且南北异俗,藉使国家弃恒山以南,裕必不能以吴、越之兵守之,安能为吾患!且夫为国计者惟社稷是利,岂顾一女子乎!”议者犹曰:“裕西入关则恐吾断其后,北上则姚氏必不能出关助我,此必声西而实北也。”嗣乃遣长孙嵩、阿薄干等将兵十万屯河北岸。裕乃引军入河,而使将军向弥留戍碻磝。

弘农人送义租给王镇恶等军。

初,刘裕命镇恶等:“若克洛阳,须大军俱进。”镇恶等乘利径趋潼关,为秦所拒。久之,乏食,众心疑惧,欲弃辎重还赴大军。沈林子按剑怒曰:“相公志清六合,今许、洛已定,关右将平,事之济否,系于前锋。奈何沮乘胜之气,弃垂成之功乎!且大军尚远,贼众方盛,虽欲求还,亦不可得。下官授命不顾,今日之事,当为将军办之,但未知二三君子将何面以见相公之旗鼓耳!”镇恶等遣使驰告裕求粮援。裕呼使者开舫北户,指河上魏军以示之曰:“我语令勿轻进,今岸上如此,何由得遣军!”镇恶乃至弘农,说

秦国危难之机而发兵讨伐,他的决心就是要吞并秦国。我们倘若阻隔黄河上流,刘裕心生愤恨,必定上岸向北侵入,这样,我们无异于代替秦国遭受伤害。如今柔然人进犯边境,百姓粮食又缺乏,如果再与刘裕为敌,我们就会陷入南下击晋则北边柔然更加深入,北上救援则南方州县再次告急的两难境地,因此这并非良策。不如听任刘裕西上,然后我们派兵驻扎东部以堵塞晋军后路。假使刘裕克敌制胜,必然感激我们借道的功德;即使刘裕失败,我们也不失救助秦国的名誉,这是上好的计策。再说,南北方风俗各异,假如陛下舍弃恒山以南的疆土,刘裕也一定不会用来自吴、越的军队占据,怎能会成为我们的祸患呢!而且一个为国家谋计的人,只考虑国家的利益,难道还顾及一个婚嫁的女子吗!”参与议事的大臣还说:“刘裕向西进入潼关则害怕我们断其后路,北上攻击我国则秦国姚氏必定不会出关帮我们,因此刘裕所谓西进,其实是北上。”于是拓跋嗣派遣长孙嵩、阿薄干等率领十万大军驻扎黄河北岸。刘裕开始率领水军进入黄河,而让将军向弥留兵戍守碻磝。

弘农人向王镇恶等军队缴送粮食。

当初,刘裕命王镇恶等人:“如果攻克洛阳,必须等待主力部队一同进发。”王镇恶等人却乘胜直趋潼关,结果遭到后秦兵的抵御。时间一长,军粮空乏,将士心生疑惧,想舍弃随带的军需物资回去投奔大军。沈林子手按佩剑怒斥道:“刘相公立志扫清天下,如今许昌、洛阳已经平定,关右之地即将收复,大事成功与否,关键在前锋部队。为什么要挫伤乘胜进攻的士气,掷弃临近成功的业绩!况且主力部队尚在远方,而敌军的力量正盛,我们虽然想力争撤退,但是也不可能了。我不顾受命于危难之际,事到如今,我应当率军完成使命,只是不知你们将以什么面目去见刘相公的旗鼓呢!”王镇恶等人派遣信使疾驰报告刘裕,请求援助军粮。刘裕唤来使者打开战船的北窗,指着黄河岸上的北魏军队让他看,说:“我告诉他们不要轻率进发,现在岸上形势如此严峻,我有什么办法能派遣军队!”王镇恶开始亲临弘农,劝说

谕百姓,竞送义租,军食复振。

夏四月,太尉裕遣兵击魏兵于河上,大破之。

魏人以数千骑缘河随裕军西行,船有漂渡北岸者辄为魏人所杀略。裕遣军击之辄走,退则复来。四月,裕遣丁旿帅仗士七百人、车百乘渡北岸,去水百余步,为却月阵,两端抱河,车置七仗士,事毕,使竖一白毦。裕先命朱超石戒严,毦举,超石帅二千人驰赴之。魏人以三万骑围之,四面肉薄,弩不能制。超石断矟千余,皆长三四尺,以大锤锤之,一矟辄洞贯三四人。魏兵奔溃,斩其将阿薄干,魏主嗣乃恨不用崔浩之言。

将军沈林子击秦姚绍,破之。绍病卒。

秦鲁公绍遣兵屯河北之九原,绝晋粮援。沈林子邀击破之,杀获殆尽。绍愤恚呕血,以兵属东平公讚而卒。

太尉裕入洛阳。

齐郡太守王懿降魏,上书言:“刘裕在洛,宜发兵绝其归路,可不战而克。”魏主嗣善之,以问崔浩曰:“刘裕克乎?”对曰:“克之。”嗣曰:“何故?”对曰:“姚兴好事虚名而少实用,子泓懦弱,兄弟乖争。裕乘其危,兵精将勇,何故不克!”嗣曰:“裕才何如慕容垂?”对曰:“垂藉父兄之资修复故业,国人归之,易以立功。裕奋寒微,不阶尺土,讨灭群盗,所向无前,其才优矣。”嗣曰:“裕既入关,不能进退,

晓谕百姓,弘农百姓争相缴纳粮食,军粮再次得以充实。

夏四月,太尉刘裕派兵在黄河岸边袭击魏军,大败魏军。

北魏人派几千名骑兵尾随刘裕的军队沿着黄河向西行进,一旦有漂流到北岸的战船,船上的晋兵全都被魏军劫掠杀害。刘裕派兵还击,魏军就转头逃跑,等晋兵退回船上,魏军便再次上来。四月,刘裕派遣丁旿率领七百名卫士,一百辆战车,登上黄河北岸,在距离河水百余步的地方,摆成新月形战阵,以河岸作为月弦,两端紧抱河道,每辆战车配置七名卫士,战阵布置完毕,在阵中竖立一杆白色羽旗。刘裕首先令朱超石戒备待发,等到举起白旗,朱超石便统率两千人飞驰赴阵。魏军用三万骑兵相包围,从四面以血肉之躯冲向战阵,晋兵的强弓也无法阻挡。朱超石截断一千余支铁矟,每支长三四尺,用大锤锤击铁矟,一矟下去,就能戳穿三四人。魏军溃散而逃,魏将阿薄干被斩杀,这时,北魏明元帝拓跋嗣才悔恨自己没有采纳崔浩的建议。

东晋将军沈林子攻击后秦姚绍,击败了他。姚绍因病去世。

后秦鲁公姚绍派兵驻守黄河北岸的九原,断绝东晋军队的粮食援助。沈林子阻击,使派往九原的后秦兵被杀或生俘殆尽。姚绍愤怒不遏,发病吐血,把兵权托付东平公姚讚后,便命归黄泉。

东晋太尉刘裕进入洛阳。

东晋齐郡太守王懿投降北魏,他向北魏朝廷上书说:“刘裕现在洛阳,我们应当发兵断绝他的归路,可以不战而胜。”北魏明元帝拓跋嗣称许他的建议,并因此问崔浩说:“刘裕能攻克姚泓吗?”崔浩回答说:“可以攻克。”拓跋嗣说:“为什么呢?”崔浩应对说:“姚兴喜好追逐虚名而缺少实际才能,他的儿子姚泓懦弱多病,兄弟之间因争国而矛盾重重。刘裕乘人之危,而且拥有精兵勇将,为什么不能战胜!”拓跋嗣说:“刘裕的才能和慕容垂相比如何?”崔浩说:“慕容垂借助父兄的声望来复兴故有的基业,国人归附他,这样容易建立功业。刘裕出身贫寒卑微,没有凭靠尺土之地,却讨伐消灭了众多的盗贼,所向无敌,所以说他的才能超过慕容垂。”拓跋嗣说:“刘裕已经进入函谷关,进退无路,

我以精骑直捣彭城,裕将若之何?”对曰:“今屈丐、柔然伺我之隙,而诸将用兵皆非裕敌。兴兵远攻未见其利,不如静以待之。裕克秦而归,必篡其主。关中华、戎杂错,风俗劲悍,裕欲以荆、扬之化施之函、秦,此无异解衣包火、张罗捕虎。虽留兵守之,人情未洽,趋尚不同,适足资敌耳。愿且按兵息民以观其变,秦地终为国家之有,可坐而守也。”嗣笑曰:“卿料之审矣!”浩曰:“臣尝私论近世将相,若王猛之治国,苻坚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辅幼主,慕容之霍光也;刘裕之平祸乱,司马德宗之曹操也。”嗣曰:“屈丐何如?”浩曰:“屈丐国破家覆,寄食姚氏,受其封殖。不思报恩,而乘时徼利,盗有一方,结怨四邻。虽能纵暴于一时,终为人所吞耳。”嗣大悦,语至夜半。赐御缥醪十觚,水精盐一两,曰:“朕味卿言如此,故欲共飨其美。”然犹命长孙嵩、叔孙建各简精兵,伺裕西过,南侵彭、沛。

魏置六部大人。

以天地、四方为号,命诸公为之。

秋七月,将军沈田子入武关。八月,秦主泓自将击之,大败而还。

沈田子、傅弘之入武关,秦戍将皆委城走。田子等进屯青泥。

八月,太尉裕至閺乡。秦主泓欲自将御裕,恐田子

如果我们用精锐骑兵直捣他的老巢彭城,刘裕将会怎样?”崔浩回答说:“如今有屈丐、柔然等对我们伺机而动,而诸位将领在用兵方面都不是刘裕的对手。我们发兵远征没见得什么有利的,不如按兵不动,静静地等待时机。刘裕攻克后秦归来,必然篡夺晋朝皇位。关中地区汉人和戎人杂居交错,风俗强悍,刘裕想以荆州、扬州地区的习俗施用于函谷关和秦地的百姓,这就如同脱下衣服包火、张开罗网捕虎一般。他们虽然留兵驻守,但是因为人们的感情难以融洽,志趣习尚不同,正好为敌人创造了条件。希望您暂且停止征伐,安息百姓,静观时局的变化,秦国的疆土最终归我国所有,可以坐享其成。”拓跋嗣笑道:“你考虑得很周全。”崔浩说:“我曾经私下评论近世的将相之才,比如王猛治理国家,就像苻坚的管仲;慕容恪辅佐幼主,就像慕容暐的霍光;刘裕平定祸乱,就像司马德宗的曹操。”拓跋嗣说:“赫连勃勃怎么样?”崔浩又回答说:“赫连勃勃当年国破家亡,只身寄食在姚氏门下,并接受姚氏的培养。他不但不想回报姚家的恩义,而且趁机谋求私利,霸占一方地盘,与四边邻国结下怨仇。他虽能纵放暴虐于一时,但终究要被人吞并。”拓跋嗣非常高兴,二人交谈直至半夜时分。拓跋嗣赏赐给崔浩三十升御制青白色醅酒,一两水精盐,并说:“我品味你的话,如同品味这醅酒和水精盐,所以想和你共同享受它们的醇美。”然而,拓跋嗣还是命令长孙嵩、叔孙建各自检选精兵,等待刘裕的大军向西过境后,准备向南侵犯彭城、沛郡。

北魏设置六部大人。

六部大人以天、地、东、西、南、北四方为名号,让当时公位以上的大臣担任。

秋七月,东晋将军沈田子进入武关。八月,后秦国主姚泓亲自率兵进击沈田子,结果大败而归。

沈田子、傅弘之进入武关,后秦的守将全部弃城而逃。沈田子等进兵驻扎青泥。

八月,太尉刘裕至閺乡。后秦主姚泓想亲率军队抗击,怕沈田子

等袭其后,欲先击灭田子等,然后倾国东出。乃帅步骑数万,奄至青泥。田子本为疑兵,所领裁千余人,闻泓至,欲击之,弘之以众寡不敌止之。田子曰:“兵贵用奇,不必在众。今众寡相悬,势不两立,若彼围既固,则我无所逃矣。不如乘其始至,营陈未立而先薄之,可以有功。”遂进兵。秦兵合围数重,田子慰抚士卒曰:“诸君远来,正求此战,死生一决,封侯之业于此在矣!”士卒皆踊跃鼓噪,执短兵奋击。秦兵大败,斩万余级,泓奔还灞上。

太尉裕至潼关,遣王镇恶帅水军自河入渭,大破秦兵,遂入长安。秦主泓出降。

裕至潼关,王镇恶请帅水军自河入渭以趋长安,裕许之。秦主泓使姚丕守渭桥以拒之。镇恶溯渭而上,乘蒙冲小舰,行船者皆在舰内。秦人但见舰进,惊以为神。至渭桥,镇恶令军士食毕,皆持仗登岸,后者斩。既登,即密使人解放舟舰,渭水迅急,倏忽不见,乃谕士卒曰:“此为长安北门,去家万里,舟楫、衣粮皆已随流。今进战而胜则功名俱显,不胜则骸骨不返,无他歧矣。”乃身先士卒,众腾踊争进,大破姚丕军。泓引兵救之,为败卒所蹂践,不战而溃。镇恶入自平朔门。

泓将出降,其子佛念年十一,言于泓曰:“晋人将逞其欲,虽降必不免,不如引决。”泓怃然不应,佛念登宫墙自投死。

等人突袭他的后方,于是就准备先消灭沈田子等人,然后再倾尽全国的兵力向东攻打刘裕。姚泓便率领步、骑兵数万人忽然来到青泥。沈田子所率部队原本是用来迷惑敌人的疑兵,只有一千多人,他听说姚泓赶到,想奋起一战,傅弘之以寡不敌众为由阻止他。沈田子说:“用兵贵在出奇制胜,不一定在于人多。现在众寡悬殊,势不两立,如果敌人包围已经牢固,那么我们就无处可逃了。不如趁他们刚到,营地和战阵尚未建立,而抢先逼近挑战,可以成功。”于是率兵进发。后秦兵把沈田子的晋军重重包围,沈田子安抚勉励战士们说:“各位远道而来,正是为了求得这场战争,生死在此一决,封侯升官的功业就在这里!”晋军群情振奋,欢呼踊跃,手执刀剑奋勇杀敌。后秦兵惨败,一万多人被杀,姚泓仓皇逃回灞上。

东晋太尉刘裕抵达潼关,派遣王镇恶统率水军由黄河进入渭水,大破后秦兵,于是开进长安。后秦国主姚泓出城投降。

刘裕抵达潼关,王镇恶请求率领水军由黄河开进渭水,直趋长安,刘裕答应了他的请求。后秦国主姚泓命令姚丕驻守渭桥抵御晋军。王镇恶率水军逆渭水而上,乘坐艨艟小舰,驾船的人都在舱内。后秦人仅看见船只驶进而不见人,都惊奇地认为是神船。王镇恶到达渭桥,命令军士们吃完饭后,都手持兵器上岸,最后离船登岸的人处斩。全部上岸后,就偷偷地让人解开绳索放走船只,渭水流速迅急,倏忽之间,船只便失去了踪影,于是王镇恶告诫军士们说:“这里是长安北门,远离家乡万里,船只、衣物和粮食都已随流而去。今天,我们进攻取胜就可以立功扬名;失败的话,连尸骨也不能回家,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道路可以选择。”说完,王镇恶身先士卒,大家奋起直追,英勇陷阵,一举大败姚丕的军队。姚泓率兵相救,不料被姚丕的败兵冲撞踩踏,不战自溃。王镇恶从平朔门进入长安城。

姚泓将要出城投降,他的儿子姚佛念刚十一岁,对他说:“晋人势必打算在我们身上展露他们的欲望,即使投降也必然要死,不如自杀。”姚泓茫然不作声,姚佛念便登上宫墙投身自尽。

泓乃将妻子、群臣诣垒门降,镇恶以属吏。城中夷、晋六万余户,镇恶以国恩抚慰,号令严肃,百姓安堵。

九月,太尉裕至长安,送姚泓诣建康,斩之。

镇恶性贪,盗秦府库不可胜纪。裕至知之,以其功大不问。收秦彝器、浑仪、土圭、记里鼓、指南车送建康,金帛、珍宝皆以颁将士。送姚泓至建康斩之。议将迁都洛阳,王仲德曰:“暴师日久,士卒思归,未可议也。”北凉王蒙逊闻裕灭秦,怒甚。门下校郎刘祥入言事,蒙逊曰:“汝闻刘裕入关,敢研研然也!”斩之。

夏人进据安定。

夏王勃勃闻裕伐秦,曰:“裕取关中必矣,然不能久留,必将南归,若留子弟及诸将守之,吾取之如拾芥耳。”乃秣马养士,进据安定,岭北郡县皆降之。裕遣使遗勃勃书,约为兄弟。勃勃报之。

冬十月,魏遣将军刁雍屯固山。

司马休之、鲁轨、韩延之、刁雍等皆降魏。休之寻卒。刁雍表求南鄙自效,魏以为将军,使聚众河、济间,扰徐、兖。刘裕遣兵讨之,不克。雍进屯固山,众至二万。

太尉裕自进爵为王,增封十郡,复辞不受。 十一月,刘穆之卒。 十二月,太尉裕东还,留子义真都督雍、梁、秦州军事。

于是姚泓带着妻子儿女、文武百官来到王镇恶的军营正门前投降,王镇恶将他们交给主管官吏处置。长安城中有六万多户汉人和夷人,王镇恶用国家赐予的恩惠加以抚慰,发布命令,严肃法纪,百姓相安无事。

九月,东晋太尉刘裕抵达长安,把姚泓押送到建康斩首。

王镇恶生性贪婪,盗取后秦府库的财货不计其数。刘裕到长安后,知道此事,却因为王镇恶功劳大而不过问。刘裕没收后秦宗室的祭祀用具彝器、浑天仪、测日土圭、用以计程的记里鼓和指南车等送往建康,其余的金银玉帛、珍奇珠宝等全部赏赐将士。同时,将姚泓送到建康处死。刘裕商议要迁都到洛阳的计策,王仲德说:“如今出征在外时间久了,军士盼望回家,不能再商议迁都的事。”北凉王沮渠蒙逊得知刘裕攻灭后秦后,十分恼火。门下校郎刘祥入宫奏事,沮渠蒙逊说:“你知道刘裕入关,还胆敢扬扬自得!”于是杀掉了刘祥。

夏人进攻占据安定。

夏王赫连勃勃听说刘裕攻伐后秦,说:“刘裕必定能够夺取关中,但是他不会长久留居关中,必将返回南方,如果只留下子弟和诸将领守卫关中,那么我取得关中就像在地上拾芥草一样轻易。”于是,他喂养战马,休养士卒,进兵占据了安定,后秦岭北各郡县都降附了夏国。刘裕派遣使节送信给赫连勃勃,相约结成兄弟。赫连勃勃也写信回报。

冬十月,北魏派遣将军刁雍驻守固山。

司马休之、鲁轨、韩延之、刁雍等人全都投降了北魏。不久,司马休之去世。刁雍上书请求到南方边陲效力,北魏明元帝拓跋嗣任命他为将军,让他在黄河、济水之间招集军队,骚扰东晋所辖的徐州、兖州。刘裕派兵讨伐刁雍,没有取胜。刁雍进驻固山,兵众达两万人。

东晋太尉刘裕自加授为王,增加采邑十个郡,刘裕再次辞让不受。 十一月,东晋刘穆之去世。 十二月,东晋太尉刘裕东返,留下儿子刘义真都督雍、梁、秦三州诸军事。

裕欲留长安经略西北,而诸将佐久役思归,多不欲留。会闻刘穆之卒,裕以根本无托决意东还。欲以王弘代穆之,谢晦曰:“休元轻易,不若羡之。”乃以徐羡之为丹阳尹,管留任;而以次子义真为安西将军,守关中。王脩为长史,王镇恶为司马,沈田子、毛德祖、傅弘之皆为参军从事。

先是,陇上流户寓关中者,望因兵威得复本土。至是,知裕无复西略之意,皆叹息失望。

关中人素重王猛,而是役也,镇恶功为多,故南人忌之。沈田子与镇恶争功,尤不平。裕将还,田子等屡言镇恶家在关中,不可保信。裕曰:“钟会不得遂其乱者,以有卫瓘故也。语曰‘猛兽不如群狐’,卿等十余人,何惧镇恶耶!”

三秦父老闻裕将还,诣门流涕曰:“残民不沾王化,于今百年,始睹衣冠,人人相贺。舍此欲何之乎!”裕为之愍然,慰谕遣之。十二月,裕发长安,自洛入河,开汴渠以归。义真生十二年矣。

魏置南雍州。

秦、雍人流入魏境以万数,魏乃置南雍州,以寇讚为刺史,治洛阳以抚之。讚善招怀流民,归之者三倍其初。

夏王勃勃遣兵向长安。

夏王勃勃闻刘裕东还,大喜,召王买德问计,买德曰:“关中形胜之地,而裕以幼子守之,狼狈而归,正欲急成篡事,不暇复以中原为意。此天以关中赐我,不可失也。

刘裕想留在长安整治西北,可是各位将领因长期征战想望回家,大多不愿留下。正赶上听闻刘穆之去世的消息,刘裕鉴于东晋朝廷没有可以托付的人,便决心向东返回。刘裕想用王弘替代刘穆之,谢晦说:“王弘为人轻佻浮躁,不如徐羡之。”于是,刘裕任命徐羡之为丹阳尹,代管留任;任命他的次子刘义真为安西将军,据守关中。任命王脩为长史,王镇恶为司马,沈田子、毛德祖、傅弘之等都为参军从事。

此前,陇上流亡到关中寄居的人,希望借助晋军的威力收复故土。到这时,知道刘裕没有继续西进的意图,都叹息失望。

关中地区的人一向尊重王猛,而这次攻占长安的战争,王镇恶的功劳最大,因此南方的将领忌恨他。沈田子和王镇恶争功,内心非常不平。刘裕即将东返,沈田子等多次上言,说王镇恶家在关中,不能确保守信。刘裕说:“钟会作乱之所以不能得逞,是因为有卫瓘的缘故。常言说‘猛兽不如群狐’,你们十几个人,王镇恶有什么可怕!”

三秦地区年长的人听说刘裕行将东返,纷纷到刘裕的营门前流着泪说:“我们这些残余的汉民没有沾习朝廷的教化,至今已有一百年,今天才真正看到汉人的衣冠文明,人人相互庆贺。你离开这里还想到哪里呢!”刘裕也为之感伤,只有好言劝慰,遣送他们回家。十二月,刘裕从长安出发,经洛水进入黄河,开通汴渠东归。刘义真时年十二岁。

北魏设置南雍州。

流亡到北魏国境的秦州、雍州的百姓数以万计,于是北魏设置南雍州,任命寇讚为刺史,州治设在洛阳,用来安抚流民。寇讚善于招抚怀柔流民,前来归附的流民是当初的三倍。

夏王赫连勃勃向长安派遣军队。

夏王赫连勃勃听说刘裕东返,十分高兴,招来王买德询问对策,王买德说:“关中是地势便利之地,可刘裕却让年幼的儿子镇守,自己仓促东归,正是想快速成就篡夺帝位的大事,没有时间再顾及中原的土地。这是上天把关中赐予我们,不可坐失良机。

青泥、上洛南北之险,宜先遣游军断之。东塞潼关,绝其水陆之路,然后传檄三辅,施以恩德,则义真在网罟之中,不足取矣。”勃勃乃使其子帅骑二万向长安,别将屯青泥及潼关,而自将大军为后继。

戊午(418) 十四年魏泰常三年,夏昌武元年。

春正月,王镇恶、沈田子帅师拒夏兵,田子矫杀镇恶。安西长史王脩讨田子,斩之。参军傅弘之击夏兵,却之。

夏赫连至渭,关中民降之者属路。沈田子将兵拒之,畏其众盛,不敢进。王镇恶闻之曰:“公以十岁儿付吾属,当共竭力,而拥兵不进,虏何由得平!”遂与田子俱出。田子与镇恶素有相图之志,至是,益忿惧。军中又讹言镇恶欲尽杀南人据关中反;田子遂请镇恶至傅弘之营计事,因屏人语,使人斩之,矫称受太尉令。义真与王脩被甲登门以察其变。脩执田子,数以专戮而斩之。弘之破夏兵,夏兵乃退。

太尉裕至彭城,解严。琅邪王德文还建康。 以刘义隆为荆州刺史。

刘裕欲以世子义符镇荆州,张卲谏曰:“储贰之重,四海所系,不宜居外。”乃以义隆为荆州刺史,以到彦之、张卲、王昙首、王华等为参佐。义隆尚幼,府事皆决于卲。裕谓义隆曰:“昙首,沉毅有器度,宰相才也,汝每事咨之。”

三月,遣使如魏。 夏五月,魏人袭燕,不克。

青泥、上洛是南北两个险要重镇,应该先派遣游动部队切断它们的交通。向东堵塞潼关的水陆道路,然后向三辅地区发布檄文,施加恩德,这样,刘义真如同在网罗之中,唾手可得。”于是赫连勃勃让他的儿子赫连璝率领两万骑兵趋向长安,其他将领驻守青泥和潼关,他本人亲自统率大军为后继部队。

戊午(418) 晋安帝义熙十四年北魏泰常三年,夏昌武元年。

春正月,王镇恶、沈田子率领晋军抵御夏兵,沈田子诈称旨意杀害王镇恶。安西长史王脩捉住沈田子,把他斩首。参军傅弘之击退夏兵。

夏国将军赫连璝抵达渭阳,降附的关中百姓络绎不绝。沈田子率兵拒战,害怕夏兵人多势众,不敢进兵。王镇恶听到消息后,说:“刘公把十岁小儿托付给我们,应当共同尽力而为,可是,沈田子聚兵不前,怎么才能平定敌虏呢!”于是王镇恶和沈田子同时出兵迎战。他们二人本来就有相互图谋之心,如今更加愤恨和害怕。晋军中又谣传王镇恶想全部杀尽南方人,占据关中谋反;沈田子便请王镇恶到傅弘之的军营商议战事,趁机屏退左右侍从,派人杀掉王镇恶,并诈称是奉了太尉刘裕的旨意。刘义真和王脩身披铠甲登上横门来观察形势的变化。王脩捉拿沈田子,历数他擅自杀戮之罪,把沈田子斩首。傅弘之打败夏兵,夏兵于是撤退。

东晋太尉刘裕抵达彭城,解除戒严。琅邪王司马德文返回建康。 东晋朝廷任命刘义隆为荆州刺史。

刘裕想派长子刘义符镇守荆州,张卲劝阻说:“作为维系四海人心的储君,不能驻守外地。”于是任命刘义隆为荆州刺史,任命到彦之、张卲、王昙首、王华等人为参佐属吏。刘义隆尚年幼,府衙事务都取决于张卲。刘裕对刘义隆说:“王昙首深沉刚毅有器度,具有宰相的才干,凡事你应该征询他的意见。”

三月,东晋朝廷派遣使臣出访北魏。 夏五月,北魏人袭击北燕,没有取胜。

初,和龙有赤气,四塞蔽日,自寅至申。太史令张穆言于燕王跋曰:“此兵气也。今魏方强,而执其使者,臣窃惧焉。”至是,魏遣长孙道生帅兵袭燕,拔乙连城,进至和龙。跋婴城自守,魏人攻之不克,掠其民万余家而还。

六月,太尉裕始受相国、宋公、九锡之命。

裕既受命,崇继母萧氏为太妃,以孔靖为尚书令,王弘为仆射,傅亮、蔡廓为侍中,谢晦为右卫将军,殷景仁为秘书郎。靖辞不受。景仁学不为文,敏有思致,口不谈义,深达理体,至于国典朝仪、旧章记注,莫不撰录,识者知其有当世之志。

冬十月,以西凉公李歆为镇西大将军。

歆遣使来告袭位,故有是命,仍封酒泉公。

魏天部大人、白马公崔宏卒。

谥曰文贞。

刘义真杀其长史王脩,关中大乱。十一月,夏王勃勃陷长安,义真逃归。

刘义真赐与无节,王脩每裁抑之。左右皆怨,谮脩欲反,义真杀之。于是人情离骇,莫相统一。义真悉召外兵,闭门拒守,关中郡县悉降于夏。夏王勃勃进据咸阳,长安樵采路绝。

刘裕闻之,使蒯恩召义真东归,而以朱龄石守关中。谓曰:“卿至,可敕义真轻装速发,出关然后徐行。若关右必不可守,可与义真俱归。”

当初,北燕都城和龙到处充满了赤红色的云气,遮掩了太阳,从寅时持续到申时。太史令张穆对北燕王冯跋说:“这是兵灾之象。如今魏国正强盛,而我们拘留他们的使臣,我私下感到害怕。”到这时,北魏明元帝拓跋嗣派遣长孙道生率兵袭击北燕,攻克乙连城,进兵至和龙城下。冯跋环城自守,魏兵攻城不破,便掠夺北燕百姓一万多家而撤退。

六月,东晋太尉刘裕开始接受相国、宋公、九锡之命。

刘裕接受朝廷任命后,尊崇继母萧氏为太妃,任命孔靖为尚书令,王弘为仆射,傅亮、蔡廓为侍中,谢晦为右卫将军,殷景仁为秘书郎。孔靖推辞不就。殷景仁好学而不作文,敏捷而有才情,不空谈义理而深通治政大体,以至于国朝的典章礼仪、旧时的政律史实,无不编写著录,有识之士都知道他有随顺世俗的意趣。

冬十月,东晋朝廷任命西凉公李歆为镇西大将军。

李歆派遣使臣到建康,向东晋朝廷报告他已经继位,因此才有这一任命,仍封为酒泉公。

北魏天部大人、白马公崔宏去世。

谥号文贞。

刘义真杀害他的长史王脩,关中大乱。十一月,夏王赫连勃勃攻陷长安,刘义真仓皇逃回。

刘义真赏赐不加节制,王脩常常制止他。于是刘义真身边的人全都怨恨王脩,便诬陷王脩准备反叛,刘义真轻信诋毁之言,将王脩斩杀。因此人心惊恐离散,无法统一。刘义真把在外驻防的军队全部召入长安,关闭城门据城坚守,关中各郡县全部降附于夏国。夏王赫连勃勃进兵占领了咸阳,切断了长安的打柴通道。

刘裕听说后,让蒯恩征召刘义真向东返回,命令朱龄石据守关中。刘裕对朱龄石说:“你到了长安,可以告诫刘义真轻装快速前进,出潼关后才可以放慢速度。如果潼关以西实在不能据守,可以同刘义真一道回来。”

十一月,龄石至长安。义真将士大掠而东,多载宝货、子女,方轨徐行,日不过十里,傅弘之谏不听。赫连帅众追之,弘之、蒯恩断后,力战连日。至青泥大败,为夏兵所禽。义真左右尽散,独逃草中。参军段宏追寻得之,束之于背,单马而归。义真曰:“今日之事,诚无筭略,然丈夫不经此,何以知艰难!”

勃勃欲降傅弘之,弘之不屈,叫骂而死。勃勃积人头为京观,号髑髅台。长安百姓逐朱龄石,龄石焚宫殿,奔潼关,夏兵追杀之。勃勃入长安,大飨将士,举觞属王买德曰:“卿往日之言一期而验,可谓筭无遗策矣!”

裕闻青泥之败,未知义真存亡,怒甚,刻日北伐。谢晦谏以“士卒疲弊,请俟他年”。郑鲜之亦言:“今诸州大水,民食寡乏,三吴群盗攻没诸县,皆由困于征役故也。江南士庶引领颙颙,以望返旆,闻更北出,不测还期,臣恐返顾之忧更在腹心也。”会知义真得免,乃止,但登城北望,慨然流涕而已。以段宏为黄门郎,毛德祖守蒲阪。

夏王勃勃称皇帝。 彗星见。

彗星出天津,入太微,经北斗,络紫微,八十余日而灭。魏主嗣复召诸儒、术士问之曰:“今四海分裂,咎在何国?朕甚畏之,卿其无隐。”崔浩曰:“灾异之兴皆象人事,人事无衅,又何畏焉!昔王莽将篡,星变如此。今国家主尊臣卑,

十一月,朱龄石抵达长安。刘义真率领的官兵大肆掠夺之后才向东撤退,许多装满金银财宝和子女的车辆并行缓慢地前进,每天行程不过十里,傅弘之规劝不听。赫连璝率兵追赶,傅弘之、蒯恩在后面掩护,一连数日奋力拼杀。行至青泥,晋军大败,傅、蒯二人被夏兵俘获。刘义真的左右随从全部逃散,他独自一人躲避在草丛中。参军段宏追随寻找到刘义真,把他绑伏在背上,跨上一匹马往回逃。刘义真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缺乏谋略,可是,大丈夫不经历如此磨难,怎能知道世事的艰险呢?”

赫连勃勃想让傅弘之投降,傅弘之决不屈从,在叫骂声中死去。赫连勃勃把战死的晋军头颅堆积成高高的坟冢,号称“髑髅台”。长安的百姓驱赶朱龄石,朱龄石纵火烧毁了长安的宫殿,跑到潼关,夏兵追上杀掉他。夏王赫连勃勃进入长安,大举犒赏将士。他举起酒杯对王买德说:“你往日的预言,一年应验,真可谓是神机妙算!”

刘裕闻知青泥失败的消息,而不知刘义真的死活,非常愤怒,准备即日北上讨伐。谢晦以“如今士卒疲敝不堪,请等到来年”相劝。郑鲜之也说:“现在各州发生水患,百姓衣食困乏,三吴地区的盗匪攻占各县,都是因为苦于远征服役的结果。江南的士民都伸长脖仰望您班师归来,听说再次向北出征,又不能测度还兵日期,我担心要在腹心之地发生变故而成为后顾之忧了。”这时,正好知道刘义真幸免于难,才放弃北伐,刘裕只是登上城楼向北眺望,感慨流泪而已。于是刘裕任命段宏为黄门郎,毛德祖镇守蒲阪。

夏王赫连勃勃称皇帝。 出现彗星。

彗星出现于天津星,进入太微星,经过北斗星,笼罩紫微星,八十多天后才消失。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再次征召各位儒士、术士,询问他们说:“如今天下四分五裂,上天所警示的灾祸在哪个国家呢?我十分畏惧,你们不要隐讳其辞。”崔浩说:“灾祸变异的出现都象征着人事,没有人为的怨叛,又有什么可怕呢!当年王莽即将篡权时,星相变化也是这样。现在,我国主尊臣卑,

民无异望;晋室陵夷,危亡不远,彗之为异,其刘裕将篡之应乎!”

十二月,宋公刘裕弑帝于东堂,奉琅邪王德文即位。

裕以谶云“昌明之后尚有二帝”,乃使中书侍郎王韶之与帝左右密谋弑帝而立德文。德文常在帝左右,韶之不得间。会德文有疾,出居于外,韶之以散衣缢帝于东堂。裕因称遗诏,奉德文即位。

以北凉王蒙逊为凉州刺史。

蒙逊称藩,故有是命。

己未(419) 恭皇帝元熙元年魏泰常四年,夏真兴元年。

春正月,立皇后褚氏。 葬休平陵。 夏人陷蒲阪。

夏人攻蒲阪,毛德祖不能御,全军归彭城。刘裕以德祖为荥阳太守,戍虎牢。

夏主勃勃杀隐士韦祖思。

夏主勃勃征隐士京兆韦祖思。既至,恭惧过甚,勃勃怒曰:“我以国士待汝,汝乃以非类遇我。汝昔不拜姚兴,今何独拜我?我在汝犹不以我为帝王,我死汝曹弄笔当置我于何地耶!”遂杀之。

夏主勃勃还统万。

夏群臣请都长安,夏主勃勃曰:“朕岂不知长安帝都沃饶

百姓没有谋叛的意图;而晋王室日趋衰落,临近危亡,彗星的灾异,难道是刘裕将要篡位的预兆吗?”

十二月,东晋宋公刘裕在东堂杀害晋安帝司马德宗,拥立琅邪王司马德文即皇帝位。

刘裕鉴于谶书上有“昌明之后还有两个皇帝”的说法,便让中书侍郎王韶之和安帝司马德宗身边的亲信密谋杀害司马德宗,另立司马德文为帝。司马德文常随司马德宗左右,王韶之没有机会动手。正好赶上司马德文生病,出宫在外,王韶之趁机用散衣在东堂勒死司马德宗。于是,刘裕声称奉司马德宗遗诏,拥立司马德文即皇帝位。

东晋朝廷任命北凉王沮渠蒙逊为凉州刺史。

沮渠蒙逊向东晋朝廷请求自称藩属,所以有这一任命。

晋恭帝

己未(419) 晋恭帝元熙元年北魏泰常四年,夏真兴元年。

春正月,东晋朝廷立琅邪王妃褚氏为皇后。 东晋朝廷把晋安帝司马德宗安葬于休平陵。 夏兵攻陷蒲阪。

夏兵进攻蒲阪,东晋毛德祖无力抵御,全军撤退到彭城。刘裕任命毛德祖为荥阳太守,戍守虎牢。

夏主赫连勃勃杀害隐士韦祖思。

夏主赫连勃勃征召京兆隐士韦祖思。韦祖思抵达后,过于谦恭害怕,赫连勃勃发怒说:“我以国士把你征召到长安来,你却以异族来对待我。你过去不拜见姚兴,如今为什么唯独要拜见我呢?我健在时,你就不认为我是帝王,我死后,你们这些玩弄文笔的人不知要把我安置在何等地位!”于是杀掉了他。

夏主赫连勃勃回到统万城。

夏国的文武大臣请求把都城迁至长安,夏主赫连勃勃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历代帝王定都的长安,土地肥沃,物产丰富,

险固,然统万距魏境裁百余里,朕在长安,统万必危。若在统万,则魏必不敢济河而西。诸卿适未见此耳!”乃置南台于长安,以赫连录尚书事而还。

勃勃性骄虐,视民如草芥,常置弓剑于侧,群臣迕视者凿其目,笑者决其唇,谏者先截其舌然后斩之。

宗室司马楚之据长社。

刘裕诛翦宗室之有才望者,楚之叔兄皆死,楚之亡匿蛮中。及从祖休之奔秦,楚之乃亡之汝、颍间,聚众以谋复仇。楚之少有英气,折节下士,有众万余,屯据长社。裕使沐谦往刺之,楚之待谦甚厚。谦未得间,乃夜称疾,欲因楚之问疾而刺之。楚之果自赍药往视,情意勤笃,谦不忍发,乃出匕首以状告曰:“将军深为刘裕所忌,愿勿轻率以自保全。”遂委身事之,为之防卫。转屯柏谷坞。

夏四月,魏主嗣有事于东庙。

助祭者数百国。

西凉地震、星陨。

凉公歆用刑过严,又好治宫室,从事中郎张显上疏曰:“凉土三分,势不支久。兼并之本在于务农,怀远之略莫如宽简。今阴阳失序,风雨乖和,是宜减膳彻悬,侧身修道。而更繁刑峻罚,缮筑不止,殆非所以致兴隆也。沮渠蒙逊胡夷之杰,内修政事,外礼英贤,攻战之际,身先士卒,百姓怀之,乐为之用。臣谓殿下非但不能平殄蒙逊,亦惧蒙逊

地势险固,然而统万城相距魏国边境才一百余里,我在长安,统万城必定危险。如果在统万城,魏军绝不敢渡过黄河西上。你们正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于是,在长安设置南台,任命赫连璝录南台尚书事后回到统万城。

赫连勃勃生性骄横暴虐,视百姓如草芥,常常把弓箭放在身侧,群臣中有对面直视他的人被挖去眼睛,对他发笑的人被戳破嘴唇,胆敢直言进谏的人先被割掉舌头,然后斩首。

东晋皇族司马楚之驻守长社。

刘裕斩除晋朝皇族中有才能名望的人,司马楚之的叔父、哥哥都未能幸免,他只好流亡到蛮人中躲藏起来。等到他的堂祖父司马休之投奔后秦时,司马楚之才逃亡到汝水、颍水流域,招集部众谋划复仇。司马楚之年轻且有威武气概,礼贤下士,拥有一万余人,驻扎长社。刘裕派沐谦前去刺杀司马楚之,司马楚之对待沐谦非常优厚。沐谦没有机会下手,便在夜间声称有病,想趁司马楚之询问病的当儿行刺。司马楚之果然亲自带药前往探视,情意真挚恳切,沐谦不忍心行动,于是取出匕首,如实相告司马楚之说:“刘裕非常忌恨将军,希望你不要轻率以保全自己。”说完,他便投身于司马楚之,担当防卫工作。随后,司马楚之由长社转移到柏谷坞驻守。

夏四月,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在白登山庙祭祀祖先。

前来陪祭的有数百个部落酋长。

西凉发生地震,出现陨星坠落。

西凉公李歆施用刑罚过于苛刻,又喜欢营造宫殿,从事中郎张显上疏说:“凉州疆土三分,势必不会维持长久。军事兼并的根本在于发展农业,怀柔远方部族的策略莫过于宽容简便。如今阴阳失序,风雨失调,应该减少膳食,撤除乐器,全力以赴修道。但是现在却是刑罚更加繁重严峻,大兴土木,修造不止,这样大概不会导致国家兴隆。沮渠蒙逊是胡夷人的豪杰,对内整治政事,对外礼遇英贤,攻城略地之时,身先士卒,百姓爱戴他,乐意为他效劳。我认为,殿下不只是不能消灭沮渠蒙逊,而且恐怕沮渠蒙逊

方为社稷之忧也。”

主簿汜称亦谏曰:“天之子爱人主,殷勤至矣。故政之不修,下灾异以戒告之,改者虽危必昌,不改者虽安必亡。属者谦德堂陷,效穀地裂,昏雾四塞,日赤无光,狐上南门,地频五震,星陨建康,皆变异之大者也。昔年西平地裂,狐入殿前,而秦师奄至;姑臧门崩,陨石于堂,而梁熙见杀。及段业称制,三年之中,地震五十余所,而先王龙兴,蒙逊篡弑。此皆目前之成事,殿下所明知。愿亟罢宫室之役,止游畋之娱,礼贤爱民,以应天变。”歆皆不从。

秋七月,宋公裕始受进爵之命,移镇寿阳。 冬十月,以刘义真为扬州刺史。

刘裕以义真刺扬州,镇石头。萧太妃谓裕曰:“道怜汝布衣兄弟,宜以为扬州。”裕曰:“扬州根本,事务至多,非道怜所了。”太妃曰:“彼年出五十,岂不如汝十岁儿耶!”裕曰:“义真虽为刺史,而事悉由寄奴。道怜年长,若不亲事,则于听望不足矣。”道怜愚鄙贪纵,故裕不肯用。

十一月朔,日食。 十二月,宋王裕加殊礼,进太妃为太后,世子曰太子。

庚申(420) 二年宋高祖武帝刘裕永初元,魏太宗明元帝拓跋嗣泰常五年。西秦文昭王乞伏炽磐建弘元年,夏世祖赫连勃勃真兴二年,燕太祖冯跋太平十二年,北凉武宣王沮渠蒙逊玄始九年,西凉公李恂永建元年。是岁,晋亡宋代,凡七国。

正在成为我们的后顾之忧。”

主簿汜称也进谏说:“上天将人主当作自己的儿子来爱护,殷勤周到。所以政治不修,上天就降下灾祸变异来警告他,凡能改正的人主,虽有危机而必将昌盛;不思改正的人主,虽然安定却终将走向灭亡。过去,敦煌谦德堂塌陷,效穀出现地裂,大雾弥漫,太阳赤红无光,狐狸登上南门城楼,连续五次地震,陨星落在建康,所有这些都是大的灾异变故。往年,西平发生地裂,狐狸窜进殿前,而秦国的军队突然降临;姑臧城门崩坏,陨石落到闲豫堂,而梁熙被诛杀。等到段业称王时,三年中发生五十多处地震,而先王兴起于瓜州,沮渠蒙逊杀主篡位。这些都是眼前现成的事例,殿下非常清楚。希望殿下赶快停止兴建宫室,停止游猎娱乐,礼遇贤才,爱护百姓,以回应上天的变异。”李歆都不听从。

秋七月,宋公刘裕才接受晋爵为王的诏命,从彭城移驻到寿阳。 冬十月,任命刘义真为扬州刺史。

刘裕任命刘义真为扬州刺史,镇守石头。萧太妃对刘裕说:“刘道怜是你的平民兄弟,应当起用为扬州刺史。”刘裕说:“扬州是国家的根本,事务繁多,不是刘道怜所能胜任的。”萧太妃说:“他年过五十的人,难道还不如你那十岁的小儿吗!”刘裕说:“刘义真虽是刺史,但一切事务都由我做主。刘道怜年岁大,若不亲自处事,就有损于声望。”刘道怜生性愚鲁卑鄙,贪婪骄纵,因而刘裕不肯重用他。

十一月初一,出现日食。 十二月,宋王刘裕被加授特殊的礼遇,进封萧太妃为太后,称世子刘义符为太子。

宋武帝

庚申(420) 晋恭帝元熙二年宋高祖武帝刘裕永初元年,北魏太宗明元帝拓跋嗣泰常五年。西秦文昭王乞伏炽磐建弘元年,夏世祖赫连勃勃真兴二年,燕太祖冯跋太平十二年,北凉武宣王沮渠蒙逊玄始九年,西凉公李恂永建元年。这一年,晋亡宋代,总共七国。

夏四月,长星出竟天。六月,宋王裕还建康,称皇帝,废帝为零陵王,以兵守之。

宋主裕欲受禅而难于发言,乃集朝臣宴钦,从容言曰:“桓玄篡位,鼎命已移。我唱义兴复,平定四海,功成业著,遂荷九锡。今年将衰暮,崇极如此,物忌盛满,非可久安。今欲奉还爵位,归老京师。”群臣莫喻其意。日晚坐散,中书令傅亮乃悟,叩扉请见,曰:“臣暂宜还都。”裕解其意,无复他言。亮出,见长星竟天,拊髀叹曰:“我常不信天文,今始验矣。”亮至建康。

四月,征裕入辅。裕留子义康镇寿阳,以参军刘湛为长史,决府事。湛自幼年即有宰物之志,常自比管、葛,博涉书史,不为文章,不喜谈议。裕甚重之。

六月,裕至建康。亮具诏草,使帝书之。帝欣然操笔,谓左右曰:“桓玄之时,晋氏已无天下,重为刘公所延,将二十载。今日之事,本所甘心。”遂书赤纸为诏,逊于琅邪等。百官拜辞,秘书监徐广流涕哀恸。

裕为坛于南郊即位。广又悲感流涕,侍中谢晦谓之曰:“徐公得无小过!”广曰:“君为宋朝佐命,身是晋室遗老,悲欢之事固不可同。”

宋主临太极殿,大赦改元。其犯乡论清议,一皆荡涤,与之更始。奉晋恭帝为零陵王,即宫于故秣陵县,使将军刘遵考将兵防卫。

夏四月,满天出现长星。六月,宋王刘裕回建康,称皇帝,废黜晋恭帝司马德文为零陵王,派兵守卫。

宋武帝刘裕想承受晋恭帝司马德文让出的帝位而又难于说出口,于是召集臣下聚会欢饮,他从容不迫地说:“当年桓玄篡位,政权已经旁落。我首唱大义,复兴帝室,平定天下,功业显著,才蒙受朝廷赏赐的九锡。如今我已近老年,地位尊崇至极,世间万物忌讳盛足充溢,否则就不能长久安定。现在我想奉还爵位,告老还京。”群臣不明白他的真意。直至天晚席散,中书令傅亮才恍然大悟,便叩门请见刘裕,说:“我暂且应该回到建康。”刘裕理会他的用意,没有再说别的。傅亮走出门来,看见直至天边的长星,感叹地拍着大腿说:“我常常不信天象,今天开始应验了。”于是,傅亮抵达建康。

四月,东晋朝廷征召刘裕入京辅政。刘裕留下儿子刘义康镇守寿阳,任命参军刘湛为长史,协助刘义康决断府事。刘湛自幼年就有执政治民的抱负,常常把自己比作管仲、诸葛亮,博览群书,不做文章,不喜欢空谈高论。刘裕非常器重他。

六月,刘裕到达建康。傅亮起草一份退位诏书,让晋恭帝司马德文抄写一遍。晋恭帝欣然提笔,对左右的侍臣说:“桓玄在世的时候,晋王室已经失去天下,后来重新被刘公延续将近二十年。今天禅位之事,是我甘心情愿的。”于是,晋恭帝在红纸上书就诏令后,自己退到琅邪旧第。百官拜别时,秘书监徐广不胜悲恸流泪。

刘裕在南郊设坛即皇帝位。徐广又痛哭流涕,侍中谢晦对他说:“徐公这样该不会有失过分吧!”徐广说:“你是宋朝的佐命大臣,我是晋王室的遗世老臣,其中的悲欢自然不会相同。”

宋武帝刘裕登临太极殿,大赦天下,更改年号为永初。凡是行为有悖乡里评议、受过舆论谴责的人,一律清除罪名,使他们重新做人。刘裕尊奉晋恭帝为零陵王,在故秣陵县为他兴建王宫,让将军刘遵考率兵防卫。

宋尊王太后为皇太后。

宋主事萧太后素谨,及即位,春秋已高,每旦入朝,未尝失时刻。

宋改晋封爵,封拜功臣、子弟有差。

宋以晋氏封爵当随运改,独置始兴、庐陵、始安、长沙、康乐五公,奉王导、谢安、温峤、陶侃、谢玄之祀。以道怜为太尉,封长沙王。徐羡之等增位进爵各有差。

宋交州刺史杜慧度击林邑,大破降之。

慧度为政纤密,一如治家,吏民畏而爱之。城门夜开,道不拾遗。

北凉王蒙逊诱西凉公歆与战,杀之,遂灭西凉。

北凉王蒙逊欲伐西凉,先引兵攻秦浩亹。既至,潜师还屯川岩。凉公歆欲乘虚袭张掖,宋繇、张体顺切谏不听。太后尹氏谓曰:“汝新造之国,地狭民希,自守犹惧不足,何暇伐人!先王临终,殷勤戒汝,深慎用兵。蒙逊非汝之敌。汝国虽小,足为善政,修德养民,静以待之。彼若昏暴,民将归汝;若其休明,汝将事之。岂得轻为举动,侥冀非望!以吾观之,非但丧师,殆将亡国!”亦不听。繇叹曰:“大事去矣!”

歆将步、骑三万东出。蒙逊闻之曰:“歆已入吾术中,然闻吾旋师,必不敢前。”乃露布西境,云已克浩亹,将进攻黄谷。歆闻之喜,进入都渎涧。蒙逊引兵击之,战于怀城,

宋武帝刘裕尊封王太后为皇太后。

宋武帝事奉继母萧太后向来恭敬有加,等到他即位,尽管年事已高,但是每天清晨入后宫朝拜太后,却从来没有错失过时间。

宋朝更改晋朝时所封的爵位,对功臣和子弟分别拜官授爵。

宋武帝认为,晋朝时授予的爵位应当随着改朝换代而有所变更,于是只设置始兴、庐陵、始安、长沙、康乐五公,敬奉王导、谢安、温峤、陶侃、谢玄的祭祀。同时,任命刘道怜为太尉,封为长沙王。徐羡之等人也分别得以加官晋爵。

刘宋交州刺史杜慧度进击林邑,大败林邑军,林邑军向杜慧度投降。

杜慧度执政细密,完全像治理家事,官民对他敬畏有加。城门昼夜大开,路不拾遗。

北凉王沮渠蒙逊引诱西凉公李歆交战,结果李歆被杀,西凉灭亡。

北凉王沮渠蒙逊打算攻伐西凉,便先率兵进击西秦的浩亹。北凉军到达浩亹后,又暗中回师驻扎川岩。西凉公李歆想趁北凉空虚之机袭击张掖,宋繇、张体顺恳切劝阻,李歆执意不听。尹太后对李歆说:“你作为新建的国家,地域狭小,百姓稀少,自卫还怕兵力不足,哪有工夫去讨伐他人!先王临终时,殷勤告诫你,用兵要非常慎重。你不是沮渠蒙逊的对手。你的国土虽小,但足以施行善政,应该修德养民,静待时机。沮渠蒙逊如果昏庸残暴,百姓将会归附你;他如果美善清明,你将要投靠他。你怎么可以轻举妄动,只存侥幸得到非分期望!依我之见,你出兵张掖不仅丧失军队,有可能会导致亡国!”李歆仍不听劝告。宋繇叹息说:“大势已去!”

于是,李歆率领步、骑兵三万人向东进发。沮渠蒙逊得知后说:“李歆已陷入我的计谋之中,但他一旦听说我军已从浩亹班师,必定不敢继续进兵。”于是沮渠蒙逊在西部边境发布文告,宣称已经攻克浩亹,即将进攻黄谷。李歆听到消息,非常振奋,便统率大军进入都渎涧。沮渠蒙逊率兵进击李歆,两军在怀城开战,

歆大败。或劝歆还保酒泉,歆曰:“吾违老母之言以取败,不杀此胡,何面目复见我母!”遂勒兵战于蓼泉,为蒙逊所杀。歆弟酒泉太守翻、敦煌太守恂奔北山。

蒙逊入酒泉,禁侵掠,士民安堵。以宋繇为吏部郎中,委之选举,凉之旧臣有才望者咸礼而用之。以其子牧犍为酒泉太守,索元绪行敦煌太守。

蒙逊还姑臧,见尹氏而劳之。尹氏曰:“吾老妇人,国亡家破,岂复惜生为人臣妾!惟速死为幸耳。”蒙逊嘉而赦之,娶其女为牧犍妇。

八月,宋立子义符为皇太子。 宋为晋诸陵置守卫。冬,凉李恂入敦煌称刺史。

恂在敦煌有惠政。索元绪粗险好杀,大失人和。郡人宋承、张弘密信招恂,恂帅数十骑入敦煌,元绪东奔凉兴。承等推恂为刺史。蒙逊遣世子政德攻之。

辛酉(421) 宋永初二,魏泰常六年。是岁,西凉亡。凡六国。

春正月,宋祀南郊,大赦。

宋以庐陵王义真为司徒,徐羡之为尚书令、扬州刺史,傅亮为仆射。 魏筑苑。

魏主发代都六千人筑苑,东包白登,周三十余里。

李歆的西凉军惨败。有人劝说李歆退保酒泉,李歆说:“我没有听从母亲的教诲才招致失败,不杀掉这个胡儿,有什么脸面再见到老母!”于是,李歆又指挥残兵在蓼泉交战,结果被沮渠蒙逊杀害。李歆的弟弟酒泉太守李翻、敦煌太守李恂逃奔北山。

沮渠蒙逊进入酒泉,下令禁止侵夺抢掠,百姓安居如常。沮渠蒙逊任命宋繇为吏部郎中,委任他负责选举事务,其余的西凉旧臣中有才能与名望的人都得到礼遇并加以任用。沮渠蒙逊任命自己的儿子沮渠牧犍为酒泉太守,任命索嗣的儿子索元绪代理敦煌太守。

沮渠蒙逊回到姑臧,见到西凉尹太后,给予安慰问候。尹太后说:“我一个老太婆,家破国亡,难道还爱惜余生,沦为人家臣妾!只有快点死去才是幸事。”沮渠蒙逊赞许地赦免了她,并让沮渠牧犍娶她的女儿作为妻子。

八月,宋武帝刘裕立儿子刘义符为皇太子。 宋武帝为晋朝各代皇帝的陵墓设置守卫。 冬季,西凉李恂进入敦煌做凉州刺史。

李恂任敦煌太守期间,仁厚爱民。索元绪粗暴凶险,好杀戮,非常不得人心。敦煌人宋承、张弘秘密给李恂写信相招,李恂便率领几十个骑兵返回敦煌,索元绪向东逃到凉兴郡。宋承等人推举李恂为凉州刺史。北凉王沮渠蒙逊派遣世子沮渠政德攻打敦煌。

辛酉(421) 宋永初二年,北魏泰常六年。这一年,西凉灭亡。共六国。

春正月,宋武帝刘裕在南郊祭祀天地,大赦天下。

刘裕任命庐陵王刘义真为司徒,徐羡之为尚书令、扬州刺史,傅亮为仆射。 北魏兴建园林。

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征调代都百姓六千人修筑园林,东面包括白登,周围达三十余里。

北凉屠敦煌,杀李恂。

于是西域诸国皆诣蒙逊称臣朝贡。

夏四月,宋毁淫祠。

宋诏所在淫祠自蒋子文以下皆除之,其先贤以勋德祠者不在此例。

秋九月,宋主刘裕弑零陵王于秣陵。

初,宋主刘裕以毒酒一甖授前琅邪中令张伟,使鸩零陵王。伟叹曰:“鸩君以求生,不如死!”乃自饮而卒。太常褚秀之、侍中褚淡之皆王妃兄也,王每生男,裕辄令秀之兄弟杀之。王深虑祸及,与褚妃共处一室,自煮食于床前,饮食所资皆出褚妃,故宋人莫得伺其隙。至是,裕令淡之与兄叔度往视妃,妃出别室相见。兵人逾垣而入,进药于王。王不肯饮,曰:“佛教,自杀者不复得人身。”兵人以被掩杀之。裕帅百官临于朝堂三日。

冬十一月,葬晋恭帝于冲平陵。 凉晋昌守唐契叛。宋豫章太守谢瞻卒。

初,宋台始建,瞻为中书侍郎,其弟晦为右卫将军。时晦权遇已重,自彭城还都迎家,宾客辐凑。瞻惊骇,谓晦曰:“汝名位未多,而人归趣乃尔!吾家素以恬退为业,不愿干豫时事,交游不过亲朋。而汝遂势倾朝野,此岂门户之福邪!”乃以篱隔门庭曰:“吾不忍见此!”及还彭城,言于宋公曰:“臣本素士,父祖位不过二千石。弟年始三十,志用凡近,荣冠台府。福过灾生,其应无远,特乞降黜,

北凉屠戮敦煌居民,杀害刺史李恂。

于是,西域各国都向沮渠蒙逊表示臣服,遣使入朝纳贡。

夏四月,宋武帝刘裕下令毁除不合礼法的祠庙。

宋武帝下诏,自蒋子文以下不合礼法的祠庙全部拆除;但是,为了祭祀先辈贤人功德而建立的祠庙不在拆除之列。

秋九月,宋武帝刘裕在秣陵杀害零陵王司马德文。

当初,宋武帝将一瓦罐毒酒交给前琅邪中令张伟,让他毒害零陵王司马德文。张伟叹息说:“毒杀君主来求活命,还不如去死!”于是自己喝下毒酒结束了生命。太常褚秀之、侍中褚淡之都是零陵王妃的哥哥,司马德文的妻妾中每当有人生下男孩,宋武帝都令褚秀之兄弟扼杀。司马德文很害怕祸及己身,就和褚妃同住一室,在床前自己烧火做饭,凡是饮食所需都出自褚妃之手,因而宋武帝派去的人没有机会下手。到这时,宋武帝命褚淡之和他的哥哥褚叔度前去探视褚妃,褚妃出来到另外的房间与两位兄长相见。伏兵越墙而入,向司马德文进呈毒药。司马德文不肯饮服,说:“佛教的教义讲,自杀而死的人,来生不会再转为人身。”士兵乘其不备,用被子蒙住司马德文,将他活活闷死。宋武帝率领文武百官亲临朝堂哀悼三天。

冬十一月,刘宋朝廷把晋恭帝司马德文安葬在冲平陵。北凉晋昌太守唐契叛乱。 宋国豫章太守谢瞻去世。

当初,宋武帝刘裕做东晋的宋公,开始在彭城建造宋台,谢瞻任中书侍郎,他的弟弟谢晦为右卫将军。当时谢晦已有很高的权势,他从彭城回建康迎接家眷,宾客云集而至。谢瞻惊骇不已,他对谢晦说:“你的名位并不多,而人们却如此归从你!咱们家一向以恬淡退让为本,不愿干预朝政,交游的人也只是亲戚朋友而已。可是你却权倾朝野,这难道是家门的福分吗!”于是,他用篱笆隔开门庭,说:“我不忍心看到这些排场!”谢瞻等回到彭城,就对刘裕说:“我原本是寒素之士,父祖辈的官禄不过二千石。舍弟刚三十岁,志向平常,才能一般,而所受的荣宠冠于宋国。常言福过灾生,应验为时不远,我特请求您降贬他的官阶,

以保衰门。”晦或以朝廷密事语瞻,瞻故向亲旧陈说,用为戏笑,以绝其言。及宋主即位,晦以佐命功位任益重,瞻愈忧惧。至是,遇病不疗,临终遗晦书曰:“吾得启体幸全,亦何所恨!弟思自勉励,为国为家。”

壬戌(422) 宋永初三年,魏泰常七年。

春,宋以徐羡之为司空、录尚书事。

羡之起自布衣,无术学,直以志力局度,一旦居廊庙,朝野推服,咸谓有宰臣之望。沉密寡言,不以忧喜见色;颇工弈棋,观戏常若未解。傅亮、蔡廓常言:“徐公晓万事,安异同。”尝与傅亮、谢晦宴聚,亮、晦才学辩博,羡之风度详整,时然后言。郑鲜之叹曰:“观徐、傅言论,不复以学问为长。”

宋以庐陵王义真都督豫、雍等州军事。

宋主有疾,长沙王道怜、徐羡之、傅亮、谢晦、檀道济并入侍医药。群臣请祈祷神祇,不许,唯使侍中谢方明以疾告宗庙而已。

道济出镇广陵,监淮南诸军。

太子多狎群小,谢晦言于宋主曰:“陛下春秋既高,宜思存万世,神器至重,不可使负荷非才。”上曰:“庐陵何如?”晦曰:“臣请观焉。”出造义真,义真盛欲与谈,晦不甚答。还曰:“德轻于才,非人主也。”出义真为都督六州诸军、南豫州刺史,镇历阳。是后,大州率加都督,多者或至五十州,不可复详载矣。

以保全我们衰弱的家门。”谢晦时而将朝廷的秘事告诉谢瞻,谢瞻故意向亲戚朋友传说,用来戏语笑谈,以便杜绝谢晦再泄机密。刘裕即皇帝位后,谢晦因为辅佐有功,担负的职位更加重大,谢瞻也愈感忧惧不安。到这时,谢瞻患病不医治,临终之前,给谢晦留下的书信中说:“我能够善终保全,还有什么恨事!为了国朝和家族的名誉,你应当自强不息。”

壬戌(422) 宋永初三年,北魏泰常七年。

春季,宋武帝刘裕任命徐羡之为司空、录尚书事。

徐羡之出身平民,没有学问,可是他只是凭着志向高远,气度非凡,一日位居朝廷重位,朝野人士无不推许佩服,都称他有宰相的威望。他为人深沉寡言,忧喜不形于色;颇精于棋道,但观看他人对弈,却好似不理解。傅亮、蔡廓常说:“徐公通晓万事,善于调解不同意见。”他曾经与傅亮、谢晦一起宴饮聚会,傅亮、谢晦才学渊博,能言善辩,徐羡之风度详雅严整,言谈适时大方。郑鲜之感叹说:“观察徐羡之、傅亮的谈论,已不再以学问见长了。”

宋武帝刘裕任命庐陵王刘义真都督豫、雍等州军事。

宋武帝有病,长沙王刘道怜、徐羡之、傅亮、谢晦、檀道济等人一并入宫,服侍医治用药。群臣请求向天地之神祈祷,宋武帝不答应,只让侍中谢方明到宗庙向祖先报告病情。

檀道济出京镇守广陵,统领淮南诸军。

皇太子刘义符常常和一些奸佞小人亲近厮混,谢晦对宋武帝说:“陛下年事已高,应考虑江山万世永存,帝位至关重大,不能让没有才能的人担任。”宋武帝问道:“庐陵王刘义真怎么样?”谢晦说:“请允许我观察一番。”于是,谢晦出宫造访刘义真,刘义真兴致勃勃地与他交谈,谢晦很少答话。谢晦回来告诉宋武帝说:“庐陵王的德行低于才能,不是帝王之材。”宋武帝便令刘义真出任都督六州诸军、南豫州刺史,镇守历阳。此后,大州州牧官一般加都督职衔,最多的达到五十个州,无法详细载述。

秦、雍流民入梁州,宋遣使赈之。 夏四月,宋封杨盛为武都王。 五月,宋主裕殂,太子义符立。

宋高祖疾甚,召太子义符诫之曰:“檀道济虽有干略而无远志、非难御之气也。徐羡之、傅亮当无异图。谢晦数从征伐,颇识机变,若有同异,必此人也。”又为手诏曰:“后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宰相,母后不烦临朝。”羡之、亮、晦、道济同被顾命,遂殂。

高祖清简寡欲,严整有法度,被服居处,俭于布素,游宴甚稀,嫔御至少。尝得后秦高祖从女,有盛宠,颇以废事,谢晦微谏,即时遣出。财帛皆在外府,内无私藏。岭南尝献入筒细布一端八丈,恶其精丽劳人,即付有司弹太守,以布还之,并制岭南禁作此布。公主出适,遣送不过二十万,无锦绣之物。内外奉禁,莫敢为侈靡。性不信奇怪,微时多符瑞,及贵,史官审以所闻,拒而不答。

义符即位,年十七,立妃司马氏为皇后,晋恭帝女海盐公主也。七月,葬初宁陵。

魏立子焘为太子,监国。

魏主服寒食散,频年药发,灾异屡见。遣中使密问崔浩曰:“属者日食赵、代之分。朕疾弥年不愈,恐一旦不讳,诸子并少,将若之何?”浩曰:“陛下春秋富盛,行就平愈,必不得已,请陈瞽言。圣代龙兴,不崇储贰,是以永兴之始,

秦州、雍州流亡的百姓进入梁州,刘宋朝廷派遣使臣予以赈济。 夏四月,宋武帝刘裕诏封杨盛为武都王。 五月,宋武帝去世,太子刘义符即位。

宋武帝病重,招来太子刘义符告诫说:“檀道济虽有才智谋略而没有难以制御的叛离志向。徐羡之、傅亮也不会有谋叛的意图。谢晦多次跟随我南征北战,颇善于随机应变,将来如果出现变故,必定是谢晦这个人。”他又亲自书写遗诏说:“后世若有年幼的君主继位,朝廷大事一概托付宰相,皇太后不必临朝听政。”徐羡之、傅亮、谢晦、檀道济一同接受遗命,宋武帝就去世了。

宋武帝生前清简寡欲,严整有度,衣着俭朴,居所普通,游嬉欢宴的次数非常稀少,甚至连后宫的侍妾、宫女也十分有限。他曾经得到后秦王姚兴的侄女,倍加宠爱,因此而荒疏了政事,谢晦稍加规劝,便立即将姚氏遣出宫门。宋武帝的财物布帛全部放在外库,绝不私藏宫中。岭南人曾进献一种一只竹筒可容纳长达八丈的细布,宋武帝对如此精美华丽、劳民伤财的“筒中布”十分厌恶,当即交付有关部门弹劾岭南太守,把原布奉还,并下诏禁止岭南织作这种细布。公主出嫁时,陪送的嫁妆不过二十万,而且没有锦绣物品。因此朝廷内外无不奉行禁约,没有人敢奢侈浪费。宋武帝生性不迷信稀奇怪异之事,在他卑微时,出现许多祥瑞的征兆,等他显贵之后,负责撰著的史官向他证实这些传闻,他却拒绝回答。

刘义符即皇帝位,时年十七岁,立太子妃司马氏为皇后,司马后是晋恭帝的女儿海盐公主。七月,葬宋武帝于初宁陵。

北魏明元帝拓跋嗣立长子拓跋焘为皇太子,代行国政。

北魏明元帝拓跋嗣服用寒食散,连年药性发作,天灾异祸屡次显现。于是,他派遣宫中的使臣秘密询问崔浩说:“近来,在赵、代地区出现日食。朕的病情长年不见好转,只怕一旦撒手而去,几个皇子都还年少无知,该怎么办呢?”崔浩说:“陛下正当盛年,疾病马上就会痊愈,如果您一定要我说的话,请允许我直陈不合事理的妄言。自从魏国兴立以来,就不注重储君的地位,因而永兴初年,

社稷几危。今宜早建东宫,选贤公卿以为师傅,左右信臣以为宾友,入总万机,出抚戎政。如此则陛下可以优游无为,颐神养寿。万岁之后,国有成主,民有所归,奸宄息望,祸无自生矣。皇子焘年将周星,明睿温和,立子以长,礼之大经也。”魏主复以问长孙嵩,对曰:“立长则顺,置贤则人服。焘长且贤,天所命也。”从之,立焘为太子,使居正殿临朝,为国副主。以嵩及奚斤、安同为左辅,坐东厢,西面;崔浩与穆观、丘堆为右弼,坐西厢,东面;百官总己以听。魏主避居西宫,时隐而窥之,听其决断,大悦,谓侍臣曰:“嵩宿德旧臣,历事四世,功存社稷;斤辩捷智谋,名闻遐迩;同晓解俗情,明练于事;观达于政要,识吾旨趣;浩博闻强识,精察天人;堆虽无大用,然在公专谨。以此六人辅相太子,吾与汝曹巡行四境,伐叛柔服,足以得志于天下矣。”

嵩实姓拔拔,斤姓达奚,观姓丘穆陵,堆姓丘敦。时魏臣出代北者姓多重复,及高祖迁洛,始皆改之。旧史患其烦杂难知,故皆从后姓以就简易,今从之。

魏主又以刘絜、古弼、卢鲁元忠谨恭勤,分典机要,宣纳辞令。太子聪明大度,群臣时奏所疑,帝曰:“此非吾所知,当决之汝曹国主也。”

六月,宋以傅亮为中书监、尚书令,谢晦为中书令,谢方明为丹阳尹。

几乎倾覆江山社稷。如今应当早日确立东宫太子,挑选贤明的公卿作为师傅,让您身边的亲信大臣作为宾朋挚友,太子在朝主持政事,出京抚慰军旅。这样,陛下就可以悠闲自在,清静无为,颐养天年。即使陛下万岁之后,国家有现成的君主,百姓有所归依,奸佞之徒也不得不绝望,灾祸就无处滋生了。皇子拓跋焘,年将十二岁,聪明睿智,性情温和,把长子立为太子,符合礼义的常规。”拓跋嗣又去征求长孙嵩对立太子的意见,长孙嵩回答说:“立长子为储君则名正言顺,选贤任能则令人信服。拓跋焘既是长子且又贤能,这是上天的旨意。”拓跋嗣听从了他们的建议,立拓跋焘为皇太子,让他亲临正殿处理朝政,成为国家的副主。同时,任命长孙嵩、奚斤、安同为左辅官,在东厢面西而坐;崔浩、穆观、丘堆为右弼官,在西厢面东而坐;百官在左右辅弼官之下听任差遣。拔跋嗣则避居西宫,时常隐蔽地暗中观察太子裁决朝政,他非常高兴,对侍臣说:“长孙嵩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历事四代,于国有功;奚斤能言善辩,机智多谋,名闻遐迩;安同通晓人情世故,处事干练明白;穆观通达施政要领,了解我的朝纲宗旨;崔浩博闻强记,精于观察天象和人事;丘堆虽无大才,但他为公专诚谨慎。任用这六个人来辅佐太子,我和你们只要巡视四方国境,讨伐叛贼,安抚臣民,就足以在天下称雄。”

长孙嵩本姓拔拔,奚斤姓达奚,穆观姓丘穆陵,丘堆姓丘敦。当时,凡出身于代郡以北地区的北魏大臣,他们许多人仍保留着多音节的复姓,直至孝文帝迁都洛阳以后,才开始全部改为单姓。旧史书嫌恶复姓繁杂难记,所以都采取改后的单姓以求简便易记,这里也依从此法。

拓跋嗣又鉴于刘絜、古弼、卢鲁元三人忠诚谨慎,谦恭勤奋,让他们分别掌管机要,负责传达政令和报告。皇太子拓跋焘聪明大度,大臣们有时向拓跋嗣奏请疑惑的难题,拓跋嗣就说:“这不是我所了解的,应该让你们的国主来决断。”

六月,刘宋朝廷任命傅亮为中书监、尚书令,谢晦为中书令,谢方明为丹阳尹。

方明善治郡,所至有能名。承代前人,不易其政,必宜改者则以渐移变,使无迹可寻。

冬,魏遣司空奚斤督诸将击宋,取青、兖诸郡,宋遣南兖州刺史檀道济救之。

初,魏主闻宋高祖克长安,大惧,遣使请和,自是岁聘不绝。及高祖殂,沈范等奉使在魏,还及河,魏主遣人追执之,议发兵取洛阳、虎牢、滑台。崔浩谏曰:“陛下不以刘裕欻起纳其使贡,裕亦敬事陛下。今乘丧伐之,虽得之不足为美。且国家今日亦未能一举取江南也,而徒有伐丧之名,窃为陛下不取。臣谓宜遣人吊祭,存其孤弱,恤其凶灾,使义声布于天下,则江南不攻自服矣。况裕新死,党与未离,不如缓之,待其强臣争权,变难必起,然后命将出师,可以兵不疲劳,坐收淮北也。”魏主曰:“刘裕乘姚兴之死而灭之,今我乘裕丧而伐之,何为不可?”浩曰:“不然。姚兴死,诸子交争,故裕乘衅伐之。今江南无衅,不可比也。”魏主不从,假司空奚斤节,使督将军周幾、公孙表伐宋。

十月,将发,公卿议以攻城略地何先。奚斤欲先攻城,崔浩曰:“南人长于守城。昔苻氏攻襄阳,经年不拔。今以大兵坐攻小城,若不时克,挫伤军势,敌得徐严而来,我怠彼锐,此危道也。不如分军略地,至淮为限,列置守宰,

谢方明治郡有方,所到之处以贤能著称。他继承前任的工作,不改变其政策,如果有必要改的话,就采取逐渐移易的办法,使人看不出变更的痕迹。

冬季,北魏派遣司空奚斤督率诸将进攻刘宋,夺取青州、兖州等地,刘宋派遣南兖州刺史檀道济率兵救援。

当初,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听说宋武帝攻克长安,十分恐惧,急忙派遣使臣请和,从此,两国每年都派遣使臣互访。宋武帝去世的时候,刘宋使臣沈范等人正奉命出使北魏,返国刚到黄河岸边,拓跋嗣却派人追上把他们捉拿回来,于是准备发兵进取刘宋的洛阳、虎牢和滑台。崔浩向拓跋嗣劝谏说:“陛下没有因为刘裕的突然得位而接受他的使臣和贡物,刘裕也恭敬地对您。现在我们却趁他去世的机会进兵讨伐,即使成功也不足以称道。况且以我们今天的实力还不能一举夺取江南,反而落个伐丧的恶名,我私下认为您这样做不可取。依我之见,我们应当派遣使臣前去吊祭亡灵,抚慰遗孤,体恤灾祸,从而使我们仁义的美名传布天下,那么江南之地就会不攻自服。再说,刘裕刚刚死去,他的同党还没有分离,不如从缓计议,等待他们的权臣争相倾轧,必然发生变乱,然后再派遣将帅出兵南下,兵士不用疲劳,就可以轻松地得到淮北之地。”拓跋嗣说:“刘裕曾借姚兴之死而灭掉秦国,现在我借刘裕之死而攻伐刘宋,为什么不行?”崔浩说:“这不是一回事。姚兴死后,他的几个儿子相互争斗,因此刘裕才趁机攻打秦国。可现在江南的刘宋并没有嫌隙可乘,所以不能相提并论。”拓跋嗣不采纳崔浩的建议,授予司空奚斤符节,让他督率将军周幾、公孙表向刘宋进军。

十月,魏兵出发之前,公卿大臣讨论应该先攻取城池抑或先抢占土地。奚斤意欲先夺取城池,崔浩说:“南人擅长守城。过去苻氏进攻襄阳,一年多没有攻克。现在我们用大军轻易地进攻小城,如果不能及时破城,必然损伤军队的士气,而敌人就会慢慢地整饬军队前来援助,我军疲惫而敌军强悍,这是危险的举措。我们不如分头出兵攻占土地,到淮河为界限,各自委任地方官,

收敛租谷,则洛阳、滑台、虎牢更在军北,绝望南救,必沿河东走,不则为囿中之物,何忧其不获也!”公孙表固请攻城,魏主从之。

斤等帅步、骑二万济河,营于滑台之东。宋司州刺史毛德祖遣翟广等将步、骑三千救之。

先是,司马楚之聚众陈留之境,闻魏兵济河,遣使迎降。魏以为荆州刺史,使侵扰宋北境。德祖遣将戍邵陵、雍丘以备之。魏尚书滑稽引兵袭仓垣,兵吏悉逾城走,陈留太守严稜诣斤降。斤等攻滑台不拔,求益兵,魏主怒责之,自将诸国兵五万余人南出天关为斤等声援。

十一月,太子焘将兵出屯塞上。斤等急攻滑台,拔之。东郡太守王景度出走,司马阳瓒为魏所执,不降而死。乘胜进逼虎牢,毛德祖与战屡破之。魏主别遣将军于栗䃅屯河阳,谋取金墉,德祖遣窦晃等拒之。

十二月,魏主至冀州,遣叔孙建将兵徇青、兖。宋豫州刺史刘粹遣骑据项城,徐州刺史王仲德将兵屯湖陆。于栗䃅济河,与斤并力攻晃等,破之。

魏主遣领军娥清、闾大肥将兵会周幾、叔孙建南渡河,军于碻磝。宋兖州刺史徐琰南走,于是泰山、高平、金乡等郡皆没于魏。叔孙建等入青州,宋遣南兖州刺史檀道济监征讨诸军事,与王仲德共救之。

征收赋税,出租谷米,那么洛阳、滑台和虎牢反而在我军的北面,他们对南方的救援断绝希望时,一定会沿黄河向东逃离,否则他们将成为园苑中的猎物,还担忧不能俘获他们吗!”公孙表一再请求先行攻城,拓跋嗣就依从了他。

奚斤等人统率步、骑兵两万人渡过黄河,在滑台的东面安扎军营。刘宋司州刺史毛德祖派遣司马翟广等率领步、骑兵三千人救援滑台。

在此之前,司马楚之在陈留境内招集部众,听说魏兵渡过黄河,便派遣使臣出迎投降。北魏任命司马楚之为荆州刺史,让他侵犯骚扰刘宋的北部边境。毛德祖派遣将士戍守邵陵、雍丘,用来防备司马楚之。北魏尚书滑稽率兵侵袭仓垣,守卫的官兵全都越墙逃跑,陈留太守严稜向奚斤投降。奚斤等进攻滑台没有破城,请求增援兵力,拓跋嗣怒加斥责,并亲自统率各部落联军五万余人向南跨越天关,声援奚斤等人。

十一月,北魏太子拓跋焘率兵出京,在塞上驻扎。奚斤等猛烈进攻滑台,终于破城。东郡太守王景度出逃,司马阳瓒被魏兵活捉,因不降服被杀。奚斤等乘胜进逼虎牢,毛德祖奋勇反击,多次挫败魏兵。拓跋嗣另外派遣将军于栗䃅进驻河阳,计划谋取金墉城,毛德祖派遣窦晃等予以抵御。

十二月,拓跋嗣抵达冀州,派遣叔孙建率兵夺取青州、兖州。刘宋豫州刺史刘粹派遣骑兵据守项城,徐州刺史王仲德率兵驻守湖陆。魏将于栗䃅渡过黄河,与奚斤联兵攻打窦晃等,打败了他们。

拓跋嗣又命令领军娥清、闾大肥率兵会同周幾、叔孙建南渡黄河,驻扎在碻磝。刘宋兖州刺史徐琰向南逃奔,因此泰山、高平、金乡等郡全部由北魏吞并。魏将叔孙建等进入青州,刘宋朝廷派遣南兖州刺史檀道济监征讨诸军事,与王仲德一起前去救援。

癸亥(423) 宋主义符景平元年,魏泰常八年。

春正月,魏取宋金墉。

魏于栗䃅攻金墉,河南太守弃城走。魏主以栗䃅为豫州刺史,镇洛阳。

宋以蔡廓为吏部尚书,不受。

宋以廓为吏部尚书,廓谓傅亮曰:“选事若悉以见付不论,不然不能拜也。”亮以语徐羡之,羡之曰:“黄、散以下悉以委蔡,以上故宜共参同异。”廓曰:“我不能为徐干木署纸尾!”遂不拜。干木,羡之小字也。选按黄纸,录尚书与吏部尚书连名,故廓云然。

魏以刁雍为青州刺史。

宋檀道济军于彭城。魏叔孙建入临菑,所向奔溃。宋青州刺史竺夔聚民保东阳城,不入城者,使各依据山险,芟夷禾稼。魏军至,无所得食。刁雍见魏主于邺,魏主曰:“叔孙建等入青州,民皆藏避,攻城不下。彼素服卿威信,今遣卿助之。”乃以为刺史,给骑使行募兵以取青州。魏兵济河向青州者凡六万骑,雍募兵得五千人,抚慰士民,皆送租供军。

二月,魏筑长城。

柔然寇魏边。魏筑长城,自赤城至五原二千余里,置戍以备之。

宋少帝

癸亥(423) 宋少帝刘义符景平元年,北魏泰常八年。

春正月,北魏攻取刘宋的金墉。

魏将于栗䃅进攻金墉,刘宋河南太守弃城而逃。北魏明元帝拓跋嗣任命于栗䃅为豫州刺史,镇守洛阳。

刘宋朝廷任命蔡廓为吏部尚书,蔡廓没有受命。

刘宋朝廷任命蔡廓为吏部尚书,蔡廓对傅亮说:“如果将官吏的任免大权全部交给我执掌,我就不再推辞,否则我不能接受任命。”傅亮把这番话告诉了徐羡之,徐羡之说:“黄门侍郎和散骑常侍以下的任免全权委付蔡廓,而以上的人选应由我们共同参与议定。”蔡廓说:“我不能在徐干木签署的黄纸尾末写上自己的名字!”于是没有受命。干木,是徐羡之的乳名。当时官吏的任免文案采用黄纸,由录尚书和吏部尚书共同签署,所以蔡廓如此回答。

北魏任命刁雍为青州刺史。

刘宋檀道济在彭城安扎军营。北魏叔孙建率兵进入临淄,所向披靡。刘宋青州刺史竺夔聚集民众保守东阳城,没有进城的人也让他们各自依据山险要地,并且割除田野的庄稼。魏军到来时,无处取得粮食。魏将刁雍在邺城晋见国主拓跋嗣,拓跋嗣说:“叔孙建等进入青州,百姓全都躲藏起来,又攻不克城池。青州百姓向来敬服你的威信,今天我就派你去援助叔孙建。”于是任命刁雍为青州刺史,并供给他马匹,让他一路招募兵士来进取青州。渡过黄河开赴青州的魏兵共六万人,刁雍又招募到五千人,他对士民竭力安抚慰劳,士民们纷纷向军队供应粮草。

二月,北魏修筑长城。

柔然侵犯北魏边境。北魏修筑长城,从赤城至五原达两千余里,并配备戍卒,用来防御柔然人的入侵。

凉、吐谷浑入贡于宋。 魏攻宋虎牢,不克,杀其将公孙表。

魏奚斤、公孙表等共攻虎牢,魏主自邺遣兵助之。毛德祖于城内穴地入七丈,分为六道出魏围外,募敢死士四百从穴中出袭其后。魏兵惊扰,斩首数百,焚其攻具而还。魏兵退散复合,攻之益急。

斤别攻颍川太守李元德于许昌,败之。

德祖出兵与表大战,从朝至晡,杀魏兵数百。会斤自许昌还,合击德祖,大破之。

初,德祖在北与表有旧。表有权略,德祖患之,乃与交通音问。密遣人说奚斤,云表与之连谋。每答表书,辄多所治定。表以书示斤,斤疑之,以告魏主。魏主使人夜就帐中缢杀之。

魏攻宋东阳城,宋檀道济帅师救之。

魏主如东郡、陈留。叔孙建将三万骑逼东阳城,城中文武才一千五百人,竺夔及济南太守垣苗悉力固守,时出奇兵击魏,破之。魏步、骑绕城列陈十余里,大治攻具。夔作四重堑,魏人填其三重,为橦车以攻城。夔遣人从地道中出,以大麻挽之令折。魏人复作长围,进攻逾急,历久城坏,战士多死。檀道济至彭城,以司、青二州并急,而所领兵少,不足分赴。青州道近,竺夔兵弱,乃与王仲德兼行先救之。

北凉和吐谷浑都派遣使臣向刘宋纳贡。 北魏兵因为没有攻克刘宋的虎牢,将领公孙表被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处死。

魏将奚斤、公孙表等共同进攻虎牢,拓跋嗣从邺城派兵助战。刘宋司州刺史毛德祖在虎牢城内挖掘地道,深至七丈,分为六条通道直达魏军的包围圈外,招募敢死战士四百人,从地道中出去袭击魏军的后围。魏军顿时惊慌骚乱,敢死勇士斩杀几百名敌军,焚毁他们攻城的器具后返回城中。退却溃散的魏军再次集结起来,发起更猛烈的攻势。

奚斤率兵又在许昌打败颍川太守李元德。

毛德祖领兵出城与魏将公孙表大战,从早晨激战到傍晚,杀死魏兵数百人。正赶上奚斤从许昌归来,二人合击毛德祖,大败毛德祖。

当初,毛德祖在北方与公孙表有旧情。公孙表有谋略,毛德祖非常担心,于是与他暗中往来,互通书信问候。同时毛德祖秘密派人告诉奚斤,说公孙表与自己合谋。毛德祖每次给公孙表回信,都有多处点窜改定。公孙表将他的来信拿给奚斤看,奚斤对公孙表产生怀疑,便向拓跋嗣报告了此事。拓跋嗣于是派人深夜潜入公孙表的军帐,将他活活勒死。

北魏进攻刘宋的东阳城,刘宋镇北将军檀道济率兵救援。

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前往东郡、陈留。魏将叔孙建率领三万骑兵进逼东阳城,城中文武官兵只有一千五百人,刘宋青州刺史竺夔和济南太守垣苗全力固守,而且不时出奇兵袭击魏军,打败了魏军的进攻。于是,北魏步、骑兵围绕东阳城摆开战阵十余里,大规模地制造攻城器具。竺夔组织挖掘四道壕沟,被魏军填平三道,并制作檀车准备攻城。竺夔派人从地道中出击,用粗麻绳套住檀车将它折断。魏军又兴筑环城工事,进攻更加猛烈,时间一长,城墙败坏,许多守城战士阵亡。檀道济抵达彭城,因为司州、青州同时告急,而他所率领的兵员有限,难以分赴两州救援。鉴于青州道路较近,竺夔兵力弱小,檀道济才和王仲德率兵救援青州东阳城。

夏四月,魏主攻虎牢,不克。

魏主遣并州刺史伊楼拔助奚斤攻虎牢,毛德祖随方抗拒,颇杀魏兵,而将士稍零落。

四月,魏主如成皋,绝虎牢汲河之路。停三日,自督众攻城,竟不能下。遂如洛阳观《石经》,遣使祀嵩高。

魏师还,留刁雍戍尹卯。

叔孙建攻东阳,堕其北城三十许步。刁雍请速入,建不许,遂不克。及闻檀道济等将至,雍又谓建曰:“贼畏官军突骑,以锁连车为函陈。大岘已南,处处狭隘,车不得方轨,雍请将所募兵五千据险以邀之,破之必矣。”时天暑,魏军多疫,建曰:“兵人疫病过半,若相持不休,兵自死尽,何须复战!今全军而返,计之上也。”道济军于临朐。建等烧营及器械而遁,道济以粮尽不能追。竺夔以东阳城坏不可守,移镇不其城。魏留刁雍镇尹卯,招集民五千余家,置二十七营以领之。

诸蛮入贡于魏。

初,诸蛮居江、淮间,其后种落滋蔓,东连寿春,西通巴、蜀,北接汝、颍。在魏世不甚为患,及晋稍益繁昌,渐为寇暴。及刘、石乱中原,诸蛮渐复北徙,伊阙以南,满于山谷矣。

凉攻晋昌,克之。

唐契及甥李宝奔伊吾,招集遗民,归附者二千余家,臣于柔然。宝,恂弟子也。

秦遣使入贡于魏。

夏四月,北魏明元帝拓跋嗣率军进攻虎牢,没有攻克。

拓跋嗣派遣并州刺史伊楼拔协助奚斤攻击虎牢,刘宋守将毛德祖按原方位抵抗,斩杀很多魏兵,然而自己的将士也稍有损失。

四月,拓跋嗣前往成皋,切断了虎牢到黄河取水的道路。停息三天,拓跋嗣亲自督率军队进攻虎牢城,最终也没有攻克。于是,他到洛阳观看《石经》,并派遣使臣祭祀嵩山。

北魏军队返回,留下刁雍戍守尹卯。

魏将叔孙建率兵攻打东阳城,捣毁北城墙三十来步。刁雍请求快速冲入城内,叔孙建不同意,于是没有攻克东阳城。等到他们听说檀道济等援军即将赶来,刁雍又对叔孙建说:“竺夔等害怕我们的精锐骑兵,把车辆用锁链结为方阵。大岘山以南的道路狭窄,车辆不能并行,我请求带领所募集的五千兵士,据守险要,截击敌人,一定能破敌制胜。”时值酷暑天热,魏军大都感染瘟疫,叔孙建说:“半数以上的战士都染上了疫病,如果相持不下,他们自会全部死去,敌人何必再战!现在保全军队撤退才是上策。”檀道济的军队驻扎在临朐。叔孙建等烧毁大营和军械后退兵,檀道济因为没有粮草不能追击。竺夔鉴于东阳城毁坏严重无法据守,便迁移到不其城镇守。北魏留下刁雍镇守尹卯,招集百姓五千余家,设置二十七个营寨由刁雍统辖。

各蛮族部落向北魏进贡。

起初,各蛮族部落居住在长江、淮河之间,后来他们的人口滋生蔓延,地域增广到东连寿春,西通巴郡、蜀郡,北接汝水、颍水。在曹魏时期,他们造成的危害还不是很大,可是等到进入晋朝,业经更加繁盛,逐渐形成强横凶暴的势力。等到刘曜、石勒祸乱中原时,各蛮族部落渐次向北迁徙,伊阙以南地区,蛮人遍及山野谷地。

北凉攻克唐契占据的晋昌。

唐契及其外甥李宝逃奔伊吾,并招集流亡的遗民,归附者达两千多家,于是向柔然汗国称臣。李宝是李恂弟弟的儿子。

西秦王派遣使臣向北魏进贡。

秦王炽磐谓群臣曰:“今宋虽奄有江南,夏人雄据关中,皆不足与也。独魏主奕世英武,贤能为用,吾将举国而事之。”乃遣使入见于魏,贡黄金二百斤,并陈伐夏方略。

闰月,魏拔虎牢,执宋司州刺史毛德祖,遂取司、豫诸郡。

叔孙建就奚斤共攻虎牢。虎牢被围二百日,无日不战,劲兵殆尽,而魏增兵转多。毁其外城,德祖于内更筑三重城以拒之,魏人又毁其二重。德祖唯保一城,昼夜相拒,将士眼皆生创,德祖抚之以恩,终无离心。檀道济、刘粹等皆畏魏兵强,不敢进。魏人作地道以泄城中井,城中人马渴乏,被创者不复出血,重以饥疫。魏仍急攻之,城遂陷。将士欲扶德祖出走,德祖曰:“我誓与此城俱毙,义不使城亡而身存也。”魏主命将士:“得德祖者必生致之!”将军豆代田执以献。将佐皆为所虏,唯参军范道基将二百人突围南还。魏士卒疫死者亦什二三。

奚斤等悉定司、兖、豫诸郡县,置守宰以抚之。魏主命周幾镇河南,河南人安之。

徐羡之、傅亮、谢晦以亡失境土上表自劾,诏勿问。

秋七月,柔然攻北凉,杀其世子政德。 冬十月,魏广西宫。

外垣周二十里。

十一月,魏取宋许昌、汝阳。 魏主嗣殂,太子焘立。

西秦王乞伏炽磐对群臣说:“现在刘宋朝廷即使拥有江南,夏人雄踞关中,都不值得亲附。唯独魏主为累世英武奇才,贤能之士为他所用,我将以全国臣民来事奉魏主。”于是,乞伏炽磐派遣使臣到北魏晋见明元帝拓跋嗣,进贡黄金二百斤,并上陈征伐夏国的计谋策略。

闰四月,北魏攻克虎牢,活捉刘宋司州刺史毛德祖,于是占据司州、豫州等郡县。

叔孙建增援奚斤一同进攻虎牢城。虎牢被包围二百天,没有一日停战,守城的精兵几乎全部战死,而围城的魏军却不断增多。魏军摧毁虎牢的外城,毛德祖率守城的将士在里面又构筑三层城来抵御敌人,魏军又摧毁其中二城。毛德祖只保守一城,昼夜抵抗,守城将士的眼睛都生了疮,毛德祖只有用恩义相安抚,始终保持团结。檀道济、刘粹等人都畏怕魏军强大,不敢进兵救援。魏军开挖地道泄出虎牢城井水,城里的人马干渴乏困,受伤的人再也流不出血,更兼饥饿和瘟疫。魏军仍旧加紧攻城,虎牢于是陷落。守城的将士想扶助毛德祖出逃,毛德祖说:“我坚决与虎牢城同死,让虎牢陷灭而我生存是不合大义的。”拓跋嗣命令攻城的将士:“抓到毛德祖的,一定要让他活着送来!”北魏将军豆代田活捉毛德祖,把他进献给拓跋嗣。刘宋的将领全部被俘,只有参军范道基率领二百人突围回到南方。因瘟疫致死的魏兵也有十之二三。

奚斤等完全占有司州、兖州、豫州诸郡县,设地方官来安抚管制。拓跋嗣令周幾镇守河南,河南百姓安于北魏的辖治。

刘宋的徐羡之、傅亮、谢晦以丧失国土罪上表自请处分,少帝刘义符下诏不予追究。

秋七月,柔然汗国进攻北凉,并杀害北凉世子沮渠政德。冬十月,北魏扩建平城西宫。

扩建西宫外墙周长二十里。

十一月,北魏攻占刘宋的许昌、汝阳。 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去世,太子拓跋焘即位。

魏太宗殂,世祖即位。自司徒长孙嵩以下普增爵位,以卢鲁元为中书监,刘絜为尚书令,尉眷、刘库仁等八人分典四部。以罗结为侍中、外都大官,总三十六曹事。结时年一百七,精爽不衰,焘以其忠悫亲任之,使兼长秋卿,监典后宫,出入卧内,年一百一十乃听归老,朝廷每有大事,遣骑访焉。又十年乃卒。

魏立天师道场。

魏光禄大夫崔浩研精经术,练习制度,凡朝廷礼仪、军国书诏,无不关掌。不好老、庄书,曰:“此矫诬之说,不近人情。老聃习礼,仲尼所师,岂肯为败法之书以乱先王之治乎!”尤不信佛法,曰:“何为事此胡神!”左右多毁之。魏主不得已,命浩以公归第。然素知其贤,每有疑议辄召问之。浩纤妍洁白,如美妇人。常自谓才比张良而稽古过之。既归第,因修服食养性之术。

初,嵩山道士寇谦之修张道陵之术,自言尝遇老子降,命继道陵为天师,授以辟谷轻身之术,使之清整道教。又遇神人李谱文,云老子之玄孙也,授以《图篆真经》,使之辅佐北方太平真君,出天宫静轮之法。谦之奉其书献于魏主,朝野多未之信,浩独师受其术,且上书曰:“圣王受命必有天应,《河图》《洛书》皆寄言于虫兽之文,未若今日人神接对,手笔粲然,辞旨深妙,自古无比,岂可以世俗常虑而忽上灵之命哉!”帝欣然,使谒者奉玉帛、牲牢祭嵩岳,迎致

北魏太宗拓跋嗣去世,世祖太武帝拓跋焘即位。自司徒长孙嵩以下一并擢升爵位,任命卢鲁元为中书监,刘絜为尚书令,尉眷、刘库仁等八人分掌东、西、南、北四部。又任命罗结为侍中、外都大官,总管三十六曹的事务。罗结当时已经一百零七岁,精明不衰,太武帝以为他忠厚憨直,对他十分亲近和信任,让他兼任长秋卿,监管后宫,可以出入宫室寝殿,直至一百一十岁时,才准许他告老回家,朝廷每有大事,会派人骑马去请教他。十年后,才去世。

北魏设立天师道场。

北魏光禄大夫崔浩致力经术,熟悉谙习典章制度,凡是朝廷礼仪、军国诏书,无不掌管。他不喜好老子、庄子的著述,并说:“这是不近人情的以假托名义进行诬陷的学说。老聃研习礼仪,为孔子的老师,怎么肯写出败坏礼法的书来扰乱先王之治呢!”崔浩更不信佛法,他说:“为什么要崇拜这个胡人的神!”因而北魏太武帝左右的近臣常常诽谤崔浩。太武帝迫不得已,只好让崔浩以公爵的身份返回私宅。可是太武帝向来知道崔浩的贤能,每当遇有疑义不决的问题总是召请崔浩,咨询他的意见。崔浩细小妍美,肌肤洁白,如同美丽的妇人。他常自称才能可与张良相比,而在稽考古制方面更超过张良。他返回私宅后,才研修服丹养性的道术。

当初,嵩山道士寇谦之修炼张道陵的方术,自称曾经遇见老子降临,命令他继张道陵之后做天师,并传授他不食五谷而能够轻举升腾的方法,命令他对道教进行清理整顿。他又遇到神人李谱文,自称是老子的玄孙,授给他《图篆真经》,让他辅佐北方的太平真君,并献出天宫静轮之法。寇谦之把他的书奉献给太武帝,朝野上下大都不相信,崔浩却独自师承他学习法术,并且上书说:“圣明的君主接受天命,上天必然会有祥瑞相应,《河图》《洛书》都依附于虫书兽文之中,而不像今天这样人神相会晤对,手书笔迹明白清晰,辞意深奥奇妙,自古没有可比的,怎么能用世俗人的想法而疏忽上天的旨令呢!”太武帝欣然同意,指派谒者带着瑞玉缣帛和供祭祀用的牲畜前往嵩山祭拜,并迎接

谦之弟子以崇奉天师,显扬新法。起天师道场于平城东南,重坛五层,月设厨会数千人。

甲子(424) 宋景平二,太祖文帝义隆元嘉元,魏世祖太武帝焘始光元年。

春正月,宋废其庐陵王义真为庶人。

宋主义符居丧无礼,好与左右狎昵,游戏无度。特进致仕范泰上书谏之不听。泰,宁之子也。

庐陵王义真警悟好文而性轻易,与谢灵运、颜延之、慧琳道人情好款密。尝云:“得志之日,以灵运、延之为宰相,慧琳为西豫州都督。”灵运,玄之孙也,性褊傲,不遵法度,自谓才能宜参权要,常怀愤悒。延之,含之曾孙也,嗜酒放纵。

徐羡之等恶义真与两人游,义真故吏范晏从容戒之,义真曰:“灵运空疏,延之隘薄,魏文帝所谓‘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者也。但性情所得,未能忘言于悟赏耳。”于是羡之等以为灵运、延之构扇异同,非毁执政,皆出为郡守。

始,义真至历阳,多所求索,执政每裁量不尽与,义真怨之,表求还都,参军何尚之屡谏不听。时羡之等已密谋废宋主,而次立者应在义真。乃因义真与宋主有隙,先奏列其罪恶,废为庶人,徙新安郡。前吉阳令张约之上疏曰:“庐陵王少蒙先皇优慈之遇,长受陛下睦爱之恩,故在心必言,

寇谦之的弟子,表示崇尊天师,宣扬新法。在平城东南建立天师道场,兴筑五层高的祭坛,每月设厨会客达数千人。

宋文帝

甲子(424) 宋少帝刘义符景平二年,宋太祖文帝刘义隆元嘉元年,北魏世祖太武帝拓跋焘始光元年。

春正月,刘宋朝廷将庐陵王刘义真贬为平民。

宋少帝刘义符在为父亲宋武帝刘裕服丧期间,不拘礼节,喜好与左右近侍亲昵轻佻,游乐嬉戏毫无限度。已经退休的特进官范泰上书劝谏,刘义符不予理睬。范泰是范宁的儿子。

庐陵王刘义真机警聪慧,爱好文学,但是性情轻浮,与谢灵运、颜延之、慧琳道人等情趣相投,过从密切。他曾经说:“我登基的时候,就任命谢灵运、颜延之为宰相,慧琳道人为西豫州都督。”谢灵运是谢玄的孙子,性格孤傲,器量狭小,不遵法度,自认为论才能应该参与国家机要人政,因而常常愤恨郁闷。颜延之是颜含的曾孙,酷爱饮酒,放荡不羁。

徐羡之等厌恶刘义真与谢、颜二人交游,刘义真的旧部范晏也曾婉言劝诫刘义真,刘义真却说:“谢灵运思想空疏,颜延之见识浅薄,正是魏文帝曹丕所说的‘古今文人大都不拘小节’。但是我们性情投合,不能忘言于古人所谓的互相理解推许而心领神意的境地。”于是,徐羡之等认为谢灵运、颜延之挑拨是非,诋毁执政权臣,把他俩全都调离京师担任郡守。

起初,刘义真来到历阳,向朝廷索求无厌,执掌朝政的权臣往往裁减,不完全答应他的要求,刘义真怨恨不平,并上书请求回到京都建康,参军何尚之多次劝阻不听。当时,徐羡之等人已经密谋策划废黜少帝刘义符,而后即位的应是刘义真。于是便利用刘义真和少帝刘义符的矛盾,先上奏列举刘义真的罪恶行径,将他贬为平民,放逐到新安郡。前吉阳县令张约之上奏章说:“庐陵王刘义真自小就得到先皇武帝优厚慈爱的待遇,长大后又蒙受陛下和睦友爱的恩宠,所以心里的话必定要倾吐出来,

容犯臣子之道。宜在容养,录善掩瑕,训尽义方,进退以渐。今猥加剥辱,幽徙边郡,上伤陛下常棣之笃,下令远近恇然失图。臣伏思大宋开基造次,根条未繁,宜广树藩戚,敦睦以道。人谁无过,贵能自新。以武皇之爱子,陛下之懿弟,岂可以其一眚长致沦弃哉!”书奏见杀。

夏五月,宋徐羡之、傅亮、谢晦废其主义符为营阳王,迁于吴。六月,杀之,迎宜都王义隆于江陵。弑庶人义真,以谢晦行都督荆、湘等州军事。

羡之等将废义符,以檀道济先朝旧将,威服殿省,乃召道济及江州刺史王弘入朝,以谋告之。谢晦聚将士于府内,使中书舍人邢安泰、潘盛为内应。夜邀道济同宿,晦悚动不得眠,道济就寝便熟。

时义符于华林园为列肆,亲自沽卖,与左右即龙舟而寝。道济引兵入云龙门,安泰等先诫宿卫,莫有御者。军士进杀二侍者,扶义符出,收玺绶,群臣拜辞,卫送故太子宫。

侍中程道惠劝羡之等立南豫州刺史义恭。羡之等以宜都王义隆素有令望,乃称皇太后令,数义符过恶,废为营阳王,以义隆纂承大统。迁义符于吴,使邢安泰就弑之。义符多力,突走出昌门,追者以门关踣而弑之。

傅亮帅行台百官奉法驾迎义隆于江陵。尚书蔡廓谓曰:“营阳在吴,宜厚加供奉。一旦不幸,卿诸人有弑主之名,欲立于世将可得邪?”时亮已与羡之议害义符,乃

或许触犯了君臣之道。这样,应当对他宽恕,扬善隐瑕,以各种恰当的方法进行教诲开导,升降进退要舒缓勿躁。如今朝廷骤然剥夺他的王位,幽禁流放到边远的新安郡,在上伤害了陛下的手足亲情,在下让远近的人仓皇失措。我心想,我们大宋朝建立不久,宗支尚未繁盛,应该广泛树立藩属屏障,相互敦厚和睦。谁人能没有过失,可贵的是能够悔过自新。作为武皇的爱子,陛下的仁弟,怎么能因为他一时的过错而遭受长期冷落异地呢!”奏疏呈上后,张约之被杀。

夏五月,刘宋的徐羡之、傅亮、谢晦废黜少帝刘义符为营阳王,迁徙到吴郡。六月,杀害刘义符,到江陵迎接宜都王刘义隆。贬为庶人的前庐陵王刘义真被杀,由谢晦行荆、湘等州军事。

徐羡之等人将要废黜刘义符,因为檀道济是武帝朝的老将,威望震慑朝廷内外,于是征召檀道济和江州刺史王弘入朝,把废黜少帝的图谋告诉他们。谢晦在府内聚集将士,让中书舍人邢安泰、潘盛作为内应。晚上,谢晦邀请檀道济睡在一起,谢晦恐惧得不能入睡,檀道济却躺下去就睡熟了。

当时,少帝刘义符在华林园中建立成列的店铺,他亲自做买卖,晚间就与左右侍从睡在龙舟上。檀道济率兵进入云龙门,邢安泰等事先嘱咐了值宿的禁卫军,因而无人阻拦。军士闯入龙舟杀掉两名侍从,将刘义符扶出,收缴了他的玺印,文武大臣叩拜辞行后,把刘义符护送到他的旧居太子宫。

侍中程道惠劝说徐羡之等拥立南豫州刺史刘义恭。徐羡之等以为宜都王刘义隆向来受人景仰,于是便假称奉皇太后之命,列举刘义符的过失罪状,废为营阳王,由刘义隆继承帝位。同时,把刘义符送到吴郡,又派邢安泰前去行刺他。刘义符年轻力壮,突围冲出昌门,追兵用门闩将他捶死。

傅亮率行台百官和皇帝专用的车驾前往江陵迎接刘义隆。尚书蔡廓对傅亮说:“营阳王刘义符在吴郡,应该给予丰厚的供奉。万一发生不幸,你们几人有弑君的罪名,那时候纵然想存活世间还有可能吗?”当时傅亮已和徐羡之商议谋害刘义符,于是

驰信止之,不及。羡之大怒曰:“与人共计议,如何旋背即卖恶于人邪!”羡之等遣使杀义真。以荆州地重,恐义隆至,或别用人,乃亟以录命除谢晦都督、刺史,欲令居外为援,精兵旧将悉以配之。

七月,行台至江陵,立行门于城南,题曰“大司马门”。傅亮帅百僚诣门,上表进玺绂。义隆时年十八,下教曰:“猥以不德,谬降大命,顾己兢悸,何以克堪!当暂归朝廷,展哀陵寝,并与贤彦申写所怀。望体其心,勿为辞费。”府州佐史并称臣,请榜诸门,一依宫省。义隆不许。教纲纪宥见刑,原逋责。

诸将佐闻二王死,皆疑不可东下。司马王华曰:“先帝有大功于天下,四海所服,虽嗣主不纲,人望未改。羡之中才寒士,亮布衣诸生,受寄崇重,未容遽敢背德。畏庐陵严断,将来必不自容。以殿下宽慈,越次奉迎,冀以见德,悠悠之论,殆必不然。又此五人同功并位,孰肯相让?就怀不轨,势必不行。废主若存,虑其将来受祸,致此杀害,盖由贪生过深。不过欲握权自固,以少主仰待耳。”义隆曰:“卿复欲为宋昌邪!”长史王昙首、南蛮校尉到彦之皆劝行,乃命华留镇荆州。欲使彦之将兵前驱,彦之曰:“了彼不

急忙给徐羡之写信,阻止他杀害刘义符,可惜太晚了。徐羡之大怒说:“与人共同商议的事,为什么转过身就出卖恶名给别人呢!”徐羡之等又派人杀掉刘义真。徐羡之认为荆州地处要冲,恐怕刘义隆抵京后,也许委任他人,于是急忙以录尚书事的名义,任命谢晦代理都督荆、湘等七州诸军事和荆州刺史,想让他作为外援,并替他配备精兵强将。

七月,行台抵达江陵,在城南设立行门,题名为“大司马门”。傅亮率领文武百官来到大司马门,向刘义隆呈上奏章,献出系着丝绳的御玺。刘义隆时年十八岁,他发布文告说:“我无德无才,却蒙上天的错爱降下大命,实在惊恐不安,怎能担承如此大任!现在暂且返回建康,哀悼祖先陵墓,并与朝中贤臣申诉我的怀抱。深望诸位体谅我的用心,其余不再赘言。”荆州府州属吏等都称臣,请求更改各门名称,一切都依照皇宫的官署设置。刘义隆没有同意。刘义隆还命令州府佐掾属吏宽恕已判刑的囚徒,免除拖欠的债务。

刘义隆左右的将领听说刘义符、刘义真二人已死,都认为可疑,劝他不可东去建康。司马王华说:“先帝为天下建立大功,四海敬服,虽然少帝无道,但是朝廷并没有失去威望。徐羡之是才具中等的寒士,傅亮也是由布衣起家的书生,他们接受托孤之命,享有崇贵的权位,不会马上背信弃义。只怕庐陵王对他们不宽宥,将来无地自容,才加害他。因为殿下宽厚仁慈,他们才破格率百官来奉迎,是希望殿下感恩戴德,至于那些庸俗无聊的议论,大概不合实情。再说,徐羡之等五人的功劳地位不相上下,谁肯拱手谦让?即使有人心怀不轨,也势必不能得逞。如果刘义符存活人世,他们担心将来遭受祸害,因而导致谋害营阳王的事端,这是他们过于贪生怕死的缘故。徐羡之等人只不过想掌握重权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奉立年轻的君主对他们产生依赖而已。”刘义隆说:“你还想做宋昌第二吗!”长史王昙首、南蛮校尉到彦之都劝说刘义隆起身东行,于是刘义隆命令王华留守荆州。刘义隆想让到彦之率兵先行开道,到彦之说:“如果料定他们不

反,便应朝服顺流。若使有虞,此不足恃,更开嫌隙之端,非所以副远迩之望也。”会雍州刺史褚叔度卒,乃遣彦之权镇襄阳。

义隆遂发江陵,引见傅亮,号泣哀动左右。既而问义真及少帝薨废本末,悲哭呜咽,侍侧者莫能仰视。亮流汗不能对,乃布腹心于到彦之、王华等,深自结纳。义隆以府州文武自卫,台官众力不得近部伍。参军朱容子抱刀处舟户外,不解带者累旬。

秋,秦攻凉,败之。 八月,宋主义隆立。

宜都王义隆至建康,群臣迎拜于新亭。徐羡之问傅亮曰:“王可方谁?”亮曰:“晋文、景以上人。”羡之曰:“必能明我赤心。”亮曰:“不然。”

义隆谒初宁陵,还止中堂。百官奉玺缓,义隆辞让数四,乃受之,遂即位。大赦,谒太庙,复庐陵王先封,迎其柩还建康。以行荆州刺史谢晦为真。晦将行,问蔡廓曰:“吾其免乎?”廓曰:“卿受先帝顾命,任以社稷,废昏立明,义无不可。但杀人二兄而以之北面,挟震主之威,据上流之重,以古推今,自免为难。”晦始惧不得去,既发,喜曰:“今得脱矣!”

徐羡之等进位有差。有司奏车驾依故事临华林园听讼。诏曰:“政刑多所未悉,可如先者二公推讯。”乃以王昙首、王华为侍中,竟陵王义宣镇石头。

反,就应该穿着朝服顺流而下。假若发生不测,这支军队难以倚仗,反而又使他们猜疑产生仇怨,不符合远近民众寄予我们的期望。”正好赶上雍州刺史褚叔度去世,刘义隆便派到彦之暂且驻守襄阳。

于是,刘义隆从江陵出发,接见傅亮时,痛哭不已,左右的侍从无不被刘义隆的悲伤情绪所感动。过后不久,刘义隆向傅亮问及刘义真被杀和少帝刘义符被废的原委,不胜哀恸,泣不成声,连旁边的侍从都不敢抬头看他。傅亮汗流浃背,无言应对,于是傅亮向到彦之、王华等人推心置腹,主动结交深厚的关系。刘义隆任用府州文武官员自行保卫,傅亮率领的朝廷文武百官和军队不能接近他的队伍。参军朱容子抱着刀守卫在刘义隆乘坐的船舱外,衣不解带长达几十天。

秋季,西秦出兵打败北凉。 八月,宋文帝刘义隆即位。

宜都王刘义隆抵达建康,朝廷文武群臣前往新亭迎拜。徐羡之向傅亮问道:“宜都王可比作谁?”傅亮说:“他在晋文帝、晋景帝以上。”徐羡之说:“他一定能明白我的赤诚之心。”傅亮说:“不见得。”

刘义隆拜谒其父宋武帝刘裕的初宁陵,回来停息在中堂。文武百官奉上玺印,刘义隆推让数次才接受,于是在中堂即皇帝位。大赦天下,谒告祖庙,恢复庐陵王的封号,并将其灵柩迎回建康。刘义隆把代理荆州刺史谢晦改为实任。谢晦赴任前,问蔡廓说:“我能够幸免吗?”蔡廓答道:“你接受先帝的遗诏,担负社稷重任,废黜昏君,拥立明主,可谓合乎道义。但是,杀害他的两个哥哥,而又北面称臣,挟持震主的威势,占据上流重镇,以往古可以推知今天,你恐怕难于幸免。”谢晦开始害怕不能脱身,等到出发之后,他高兴地说:“现在总算脱离险境了!”

徐羡之等人也都得到不同的加官进位。有关部门奏请宋文帝刘义隆,按惯例亲临华林园听理诉讼。宋文帝下诏说:“我对于政刑很多都不熟悉,可以像先前那样,由徐羡之、王弘二公审断。”宋文帝又任命王昙首、王华为侍中,让竟陵王刘义宣镇守石头。

羡之等欲遂以彦之为雍州,不许,征为中领军,委以戎政。彦之自襄阳南下,谢晦虑彦之不过己。彦之至杨口,步往江陵,深布诚款。晦亦厚自结纳,由此大安。

柔然寇魏。

柔然纥升盖可汗闻魏太宗殂,将六万骑入云中,攻拔盛乐宫。魏主自将轻骑讨之,三日三夜至云中。纥升盖引骑围之五十余重,骑逼马首,相次如堵。将士大惧,魏主颜色自若,众情乃安。纥升盖弟子於陟斤为大将,魏人射杀之。纥升盖惧,遁去。

冬十一月,吐谷浑王阿柴卒,弟慕立。

阿柴有子二十人。疾病,召诸子弟谓之曰:“先公车骑舍其子拾虔而授孤,孤敢私于纬代而忘先君之志乎!我死,汝曹当奉慕为主。”纬代者阿柴之长子,慕者阿柴之母弟、叔父乌纥提之子也。

阿柴又命诸子各献一箭,取一箭授其弟慕利延使折之。慕利延折之。又取十九箭使折之,不能折。阿柴乃谕之曰:“汝曹知之乎?孤则易折,众则难摧。汝曹当戮力一心,然后可以保国宁家。”言终而卒。

慕亦有才略,抚纳秦、凉失业之民及氐、羌杂种至五六百落,部众转盛。

十二月,魏伐柔然,大获。 宕昌朝贡于魏。

宕昌,羌之别种也。羌地东接中国,西通西域,长数千里。各有酋帅,部落分地,不相统摄。而宕昌最强,有民二万余落,诸种畏之。

徐羡之等想随即任命到彦之为雍州刺史,宋文帝不同意,于是征召到彦之担任中领军,负责军政事务。到彦之从襄阳南下赴任,谢晦心想到彦之不会来看望自己。到彦之抵达杨口后,竟然步行来到江陵探视谢晦,深深地表达自己的诚意。谢晦也厚情相待,并从此非常安心。

柔然汗国侵犯北魏。

柔然汗国纥升盖可汗郁久闾大檀得知北魏太宗拓跋嗣的死讯后,率领六万骑兵进入云中地区,攻克盛乐宫。北魏太武帝亲率轻骑征讨柔然军,三天三夜赶到云中。纥升盖可汗带领骑兵将太武帝的军队包围五十余重,直逼马首,依次排列,严如壁垒。北魏将士十分害怕,太武帝的神色安然自若,群情于是镇静下来。纥升盖可汗弟弟的儿子郁久闾於陟斤是柔然军大将,魏兵用箭把他射死。纥升盖可汗恐惧地率军逃走。

冬十一月,吐谷浑王慕容阿柴去世,其弟慕容慕继位。

慕容阿柴有二十个儿子。他病重时,召集各个子弟,对他们说:“先公车骑将军放弃他的儿子拾虔,却把汗位授予我。我怎么敢私自把汗位传给自己的儿子慕容纬代而忘记先君的志向呢!我死后,你们要拥立慕容慕璝为可汗。”慕容纬代是慕容阿柴的长子,慕容慕璝是阿柴同母异父的弟弟、叔父慕容乌纥提的儿子。

慕容阿柴又让诸子各自献出一箭,抽取其中一支交给他的弟弟慕容慕利延,让他折。慕容慕利延把箭折断。慕容阿柴又拿出其余的十九支箭、让慕容慕利延折,他不能折断。于是慕容阿柴告诫他们说:“你们知道吗?单独一箭容易折断,众多支箭就难以摧残。你们应当同心协力,然后才能保国宁家。”说完死去。

慕容慕璝也富有雄才大略,他安抚接纳了秦州、凉州失业流民和氐、羌等部族达五六百落,力量不断壮大。

十二月,北魏征伐柔然汗国,大获全胜。 宕昌向北魏朝贡。

宕昌是羌族的一支。羌族地域东与中原相接,西与西域交通,长达数千里。羌人各有首领,落部之间分地而居,互不统辖。其中宕昌部最为强大,拥有民众两万余落,各部族都畏惧宕昌部。

夏世子杀其弟伦,伦兄昌讨,杀之。

夏主将废太子而立少子伦。将兵伐伦,伦拒之,败死。伦兄昌袭,杀之,并其众,归于统万。夏主大悦,立昌为太子。

夏主好自矜大,名其四门:东曰招魏,南曰朝宋,西曰服凉,北曰平朔。

乙丑(425) 宋元嘉二年,魏始光二年,夏主赫连昌承光元年。

春正月,宋主始亲听政。

徐羡之、傅亮上表归政,三上,许之。羡之仍逊位还第。徐佩之等并谓非宜,敦劝甚苦,乃复奉诏视事。

二月,燕有女子化为男。

燕有女子化为男,燕主以问群臣。傅权对曰:“西汉之末,雌鸡化雄,犹有王莽之祸。况今女化为男,臣将为君之兆也。”

三月,魏主尊保母窦氏为保太后。

魏主母密太后杜氏之殂也,太宗以窦氏慈良有操行,使保养之。窦氏抚视有恩,训导有礼,世祖德之,故加以尊号,奉养不异所生。

魏以长孙嵩为太尉,长孙翰为司徒,奚斤为司空。夏四月,秦袭凉于临松,败之。 魏遣使如宋。

始复通也。

六月,武都王杨盛卒,子玄立。

夏世子赫连杀害弟弟赫连伦,哥哥赫连昌率兵讨伐赫连,赫连被杀。

夏主赫连勃勃准备废黜太子赫连璝而另立幼子赫连伦。赫连璝得知后,率兵征伐赫连伦,赫连伦抵御,失败而死。赫连伦的哥哥赫连昌袭击并斩杀赫连璝,被收服的赫连璝的军队回到国都统万城。赫连勃勃非常高兴,便立赫连昌为太子。

夏主赫连勃勃好骄傲自大,将统万的四个城门分别命名为:东门称招魏门,南门称朝宋门,西门称服凉门,北门称平朔门。

乙丑(425) 宋元嘉二年,北魏始光二年,夏主赫连昌承光元年。

春正月,宋文帝刘义隆开始临朝听政。

徐羡之、傅亮上表请求宋文帝归朝亲政,上表三次,宋文帝才准许。徐羡之于是辞职回家。徐佩之等人都认为徐羡之不该退休,并极力敦促劝勉他继续效力朝廷,徐羡之就再次接受诏命任职。

二月,北燕国有一女子变成男子。

北燕国有个女子变化为男子,燕主就这件事向群臣征询意见。傅权回答说:“西汉末年,有母鸡变为公鸡,尚且发生王莽篡权的祸变。何况今天是女子变为男子,这将预示着臣僚将要做君主。”

三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尊奉曾抚养他的窦氏为保太后。

太武帝的母亲密太后杜氏去世后,太宗拓跋嗣因为窦氏慈善温良,品行端正,所以让她哺育年幼的太武帝。窦氏精心抚养,训导有方,恩礼并重,太武帝感激之至,因而加封尊号,奉养窦氏如同亲生母亲一般。

北魏任命长孙嵩为太尉,长孙翰为司徒,奚斤为司空。 夏四月,西秦袭击北凉的临松,打败北凉军。 北魏派遣使者到刘宋朝廷。

北魏和刘宋之间开始恢复交往。

六月,武都王杨盛去世,他的儿子杨玄继位。

初,盛闻晋亡,不改义熙年号,谓世子玄曰:“吾老矣,当终为晋臣,汝善事宋帝。”及卒,自称武都王,遣使告丧于宋,始用元嘉年号。宋因而封之。

秋,秦击黑水羌,破之。 八月,夏主勃勃殂,世子昌立。 冬十月,魏主伐柔然,走之。

魏大举伐柔然,五道并进。军至漠南,舍辎重,轻骑,赍十五日粮,度漠击之。柔然大惊,绝迹北走。

丙寅(426) 宋元嘉三年,魏始光三年。

春正月,宋讨徐羡之、傅亮,杀之。以王弘为司徒、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彭城王义康为都督荆、湘等州军事。谢晦举兵反江陵。

初,宋主在江陵,孔宁子为参军,及即位,以为步兵校尉。与侍中王华并有富贵之愿,疾徐羡之、傅亮专权,构之于宋主。宋主欲诛二人,并发兵讨谢晦,乃声言当伐魏取河南,又言拜京陵,治行装舰。处分异常,其谋颇泄。

晦弟㬭驰使告晦,晦犹谓不然。江夏内史程道惠得寻阳人书,言“朝廷将有大处分,其事已审”,封以示晦。晦以问参军何承天,承天对曰:“以王者之重,举天下以攻一州,大小既殊,逆顺又异,境外求全,上计也。以腹心屯义阳,将军帅众战于夏口,若败即趋义阳以出北境,其次也。”

当初,杨盛得知晋朝灭亡,仍不更改晋安帝的义熙年号,并对他的世子杨玄说:“我已经老朽了,应当至死做晋朝的臣属,而你却要好好奉事宋帝。”等到杨盛去世后,杨玄自称武都王,派遣使臣向刘宋朝廷报丧,开始使用元嘉年号。刘宋因此赐封杨玄为武都王。

秋季,西秦击败黑水羌族部落。 八月,夏主赫连勃勃去世,太子赫连昌继位。 冬十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军讨伐柔然汗国,柔然各部逃去。

北魏大规模征伐柔然汗国,分兵五路,同时进发。大军抵达漠南后,舍弃辎重,改由轻装骑兵,带上十五天的军粮,度过大漠攻打柔然。柔然各部十分惊恐,全都向北逃难。

丙寅(426) 宋元嘉三年,北魏始光三年。

春正月,刘宋朝廷讨杀徐羡之、傅亮。任命王弘为司徒、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彭城王刘义康为都督荆、湘等州军事。谢晦在江陵举兵反叛。

当初,宋文帝在江陵时,孔宁子担任参军,等到宋文帝即皇帝位,便任命孔宁子为步兵校尉。孔宁子与侍中王华都有享受富贵的心愿,忌恨徐羡之、傅亮独揽大权,于是就在宋文帝面前挑拨离间。宋文帝准备杀害徐羡之、傅亮二人,并发兵讨伐谢晦,于是宋文帝声称要征伐北魏进取河南,又说要祭拜京口的兴宁陵,整治行装,存放于战舰。由于朝廷的举动反常,宋文帝的图谋有所泄漏。

谢晦的弟弟谢㬭赶急派人报告谢晦,谢晦仍不以为然。江夏内史程道惠收到一封寻阳人送来的信,说“朝廷将有大规模的举动,这件事已经确切无疑”,程道惠将信封好交给谢晦。谢晦就此事询问参军何承天,何承天说:“以帝王的威重,发动全国的力量进攻一州,实力大小已悬殊,民心向背又迥异,您到国境之外去保全性命,才是上策。您派心腹驻扎义阳,将军您统率大军在夏口与敌人交战,一旦失败,随即取道义阳北上出境,这是其次的计策。”

晦良久曰:“荆州用武之地,兵粮易给,聊且决战,走复何晚!”乃使承天造立表檄,又与参军颜卲谋举兵。卲饮药而死。

晦立幡戒严,谓司马庾登之曰:“今当自下,屈卿守城。”登之曰:“亲老在都,素无部众,情计二三,不敢受旨。”晦仍问诸将佐:“战士三千足守城否?”周超对曰:“非徒守城而已,若有外寇,可以立功。”登之因请解司马以授之。晦即命超为司马,而转登之为长史。

宋主以王弘、檀道济始不预废弑之谋,弘弟昙首又所亲委,密使报弘,且召道济,欲使讨晦。王华等皆以为不可,宋主曰:“道济止于胁从,本非创谋,杀害之事,又所不关,吾抚而使之,必将无虑。”

道济至,乃下诏暴羡之、亮、晦杀二王之罪,命中领军到彦之、征兆将军檀道济以时收翦,又命雍州刺史刘粹等断其走伏。

是日,诏召羡之、亮。谢㬭遣人报之,羡之走至新林,自经死。亮出走被执,宋主使以诏书示之,亮曰:“亮受先帝布衣之眷,遂蒙顾托。黜昏立明,社稷之计也。欲加之罪,其无辞乎!”于是伏诛。

宋主问讨晦之策于檀道济,对曰:“臣昔与晦同从北征,入关十策,晦有其九,才略明练,殆为少敌。然未尝孤军决胜,戎事恐非其长。臣悉晦智,晦悉臣勇,今奉王命以讨之,

谢晦沉吟良久,说:“荆州是英雄施展才能的地方,兵士和粮草都容易供给,姑且决一死战,出走北境又有什么晚呢!”于是谢晦让何承天起草檄文,又与参军颜卲商讨起兵事宜。颜卲服毒自尽。

谢晦树立大旗,严加戒备,对司马庾登之说:“我现在就要亲自发兵东征,委屈你守卫江陵城。”庾登之说:“我的双亲都在建康,而我向来没有部众,经过再三考虑,我不敢接受您的命令。”谢晦又问诸将领说:“三千战士能够守城吗?”周超回答说:“不只是守城,若有外寇侵犯,还可以立功。”庾登之因而请求解除司马官职,授给周超。谢晦当即任命周超为司马,而改任庾登之为长史。

宋文帝认为王弘、檀道济最初没有参与废黜刘义真、杀害刘义符的阴谋,王弘的弟弟王昙首又是自己所宠爱信任的人,因而秘密派人告诉王弘,并且征召檀道济,想让他去讨伐谢晦。王华等人都以为不该这样做,宋文帝却说:“檀道济只不过是受胁迫而跟从的人,本不是首谋,至于杀害之事,更与他没有关联,我安抚并起用他,一定不会有什么忧虑。”

檀道济抵达建康后,宋文帝便下诏揭露徐羡之、傅亮、谢晦杀害营阳王刘义符、庐陵王刘义真的罪状,命令中领军到彦之、征北将军檀道济将他们及时收捕斩首,又命令雍州刺史刘粹等切断他们逃跑潜伏的后路。

这一天,宋文帝下诏召见徐羡之、傅亮。谢㬭派人通知他们,徐羡之逃到新林,上吊自杀。傅亮逃跑出城被捕,宋文帝让人拿诏书给他看,傅亮说:“我一介平民,承蒙先帝爱重,赋予辅佐遗托。废黜昏君,拥立明主,是国家的大计。你们想把罪过强加于我,难道没有借口吗!”于是傅亮被杀。

宋文帝向檀道济询问讨伐谢晦的计策,檀道济回答说:“我过去与谢晦一同北征,当时得以入关的十大计策有九项是由谢晦提出的,他的才能谋略,精明干练,大概很少有对手。然而他未曾单独率领军队打过胜仗,军事作战恐怕不是他的长处。我明白他的才智,他了解我的勇敢,如今我奉帝王的诏命讨伐他,

可未陈而擒也。”征王弘为侍中、司徒、录尚书事、扬州刺史,彭城王义康为荆湘都督、荆州刺史。

晦闻徐、傅等已诛,自出射堂勒兵,数日间四远投集,得精兵三万。奉表称羡之、亮等忠贞,横被冤酷,皆王弘、王昙首、王华险躁猜忌,谗构成祸,今当举兵以除君侧之恶。

闰月,宋子劭生。

初,袁皇后生皇子劭,后自详视,使驰白宋主曰:“此儿形貌异常,必破国亡家,不可举。”即欲杀之。宋主狼狈至后殿户外禁之,乃止。以尚在谅闇,故秘之。至是,始言劭生。

宋主自将讨谢晦。二月,杀之。

宋主下诏戒严,诸军进路以讨谢晦。晦帅众二万发江陵,列舟舰自江津至于破冢,旌旗蔽日。叹曰:“恨不得以此为勤王之师!”

晦欲遣兵袭湘州刺史张卲,何承天以卲兄茂度与晦善,曰:“卲意趣未可知,不宜遽击之。”晦以书招卲,不从。

宋主发建康,谢晦下至江口,到彦之已至彭城洲。庾登之据巴陵,畏懦不敢进。会霖雨连日,参军刘和之曰:“彼此有雨耳,东军方强,唯宜速战。”登之作大囊贮茅悬于帆樯,云可焚舰,宜须晴以缓战期。晦然之,停军十五日,乃使孔延秀攻彭城洲及洲口栅,陷之。诸将欲还夏口,到彦之不可,乃保隐圻。

可以在摆开战阵之前将他擒获。”宋文帝又任命王弘为侍中、司徒、录尚书事、扬州刺史,彭城王刘义康为都督荆湘等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

谢晦听说徐羡之、傅亮等已经被杀,于是亲自出射堂统率军队,几天之内,四方边远的人投奔而来,得到精兵三万人。谢晦上表声称徐羡之、傅亮等忠贞不渝,却横遭冤枉残害,这都是王弘、王昙首、王华一伙凶险诡诈、猜忌挑拨所酿成的祸害,我现在要发兵来清除陛下身边的恶棍。

闰正月,宋文帝刘义隆的儿子刘劭降生。

当初,袁皇后生下皇子刘劭,她独自仔细地看过之后,急忙派人告诉宋文帝说:“这个孩子相貌非同寻常,将来必定会导致国破家亡,不能抚养他。”当即就要弄死刘劭。宋文帝仓促不堪地赶到后殿门外阻止,于是刘劭才得以活命。由于宋文帝正在为父亲守丧,所以皇子降生的事秘不外传。至此,才宣布刘劭诞生。

宋文帝刘义隆亲自率军讨伐谢晦。二月,谢晦被杀。

宋文帝下诏令戒严,各路大军出发讨伐谢晦。谢晦率兵两万自江陵出发,战船从江津排列到破冢,旌旗飘扬,遮天蔽日。谢晦叹息说:“我恨不得将此作为救援王朝的军队!”

谢晦想派兵袭击湘州刺史张卲,何承天以为张卲的哥哥张茂度与谢晦交好,就说:“张卲的意图旨趣尚不明确,不应当马上进攻他。”谢晦写信招抚张卲,张卲不肯服从。

宋文帝从建康出发,谢晦抵达江口,到彦之已经进至彭城洲。庾登之据守巴陵,胆小怯懦,不敢前进。正赶上大雨连绵不止,参军刘和之对庾登之说:“敌我双方都遇到大雨,东来的官军实力正强,我们应该速战速决。”庾登之制作大口袋,内贮茅草,悬挂在桅杆上,声称可以焚烧敌舰,以火攻须等到晴天为借口,来延缓战期。谢晦准许庾登之的做法,一直停息十五天,才让孔延秀率兵攻克彭城洲及其洲口设置的栅垒,攻陷了它们。官军诸将想退回到夏口,到彦之不同意,于是保守隐圻。

初,晦与徐、傅为自全之计,以为晦据上流,而道济镇广陵,各有强兵;羡之、亮居中秉权,可得持久。至是,闻道济来,惶惧无计。道济既至,与彦之军合。晦始见舰数不多,不即出战。至晚,因风帆上,前后连咽。西人离沮,无复斗心,一时皆溃。晦夜还江陵。

先是,宋主遣刘粹自陆道帅步、骑袭江陵,周超逆战,破之。晦旧与粹善,又以其子旷之为参军,宋主疑之。王弘曰:“粹无私,必无忧也。”及受命南讨,一无所顾。晦亦不杀旷之,遣还粹所。

俄而晦败间至,超诣彦之降。晦众散略尽,乃携其弟遯等北走,为人所执,槛送建康。

何承天自归于彦之,彦之因监荆州府事。于是诛晦、㬭及其党孔延秀、周超等。晦女彭城王妃被发徒跣,与晦诀曰:“大丈夫当横尸战场,奈何狼藉都市!”晦之走也,左右皆弃之,唯延陵盖追随不舍,宋主以盖为镇军功曹督护。

三月,宋以谢灵运为秘书监、颜延之为中书侍郎。

宋主还建康,既征灵运、延之用之,又以慧琳善谈论,因与议朝廷大事,遂参权要,宾客辐凑,四方赠赂相系。琳著高屐,披貂裘,置通呈、书佐。会稽孔曰:“遂有黑衣宰相,可谓冠屦失所矣!”

夏五月,宋以檀道济为江州刺史,到彦之为南豫州刺史。 宋遣使巡行郡县。

当初,谢晦和徐羡之、傅亮为了保全自己起见,就让谢晦占据长江上流,而檀道济镇守广陵,各自拥有强兵;徐羡之、傅亮居朝中把持大权,可长久维持稳定。至此,谢晦听说檀道济率兵而来,不禁惊慌,束手无措。檀道济赶到后,与到彦之的军队会合。谢晦起初看见他们战舰不多,不急于主动出击。到了晚上,东风鼓帆,官军的战舰连接不断,前后塞满江面。谢晦的军队气馁心丧,不再有斗志,顷刻之间,全军溃败。谢晦连夜逃回江陵。

在此之前,宋文帝派遣刘粹从陆路率领步、骑兵袭击江陵,周超迎战,打败刘粹。谢晦过去与刘粹友善,又任命他的儿子刘旷之为参军,因而宋文帝对刘粹怀有疑心。王弘说:“刘粹没有私心,一定不要担心。”等到刘粹奉命南讨,一无反顾。谢晦也没有杀害刘旷之,将他遣回到刘粹身边。

不久,谢晦败阵归来,周超却前去投降到彦之。谢晦的部众全都逃散,于是他携带弟弟谢遯等人向北逃奔,被人俘获后,用囚车押送到建康。

何承天向到彦之投诚,到彦之于是监理荆州政务。这时,宋文帝下令诛杀谢晦、谢㬭及其同党孔延秀、周超等人。谢晦的女儿、彭城王妃披发赤脚,与父亲诀别说:“大丈夫应当战死在沙场,如何沦落到衣冠不整地在都市问斩!”谢晦败逃时,身边的亲信都弃他而去,只有延陵盖一人追随不舍,宋文帝便任命延陵盖为镇军功曹督护。

三月,刘宋朝廷任命谢灵运为秘书监、颜延之为中书侍郎。

宋文帝回到建康,征召起用谢灵运和颜延之之后,因为慧琳道人善于谈说论议,所以宋文帝常跟他商讨朝廷大事,慧琳道人因而得以参与国家机要,宾客盈门,各地赠送礼物的人络绎不绝。慧琳道人脚穿高屐,身披貂皮大衣,配置负责传达通呈官和掌管书翰的佐吏。会稽孔说:“如今有身着道袍的黑衣宰相,真可谓本末倒置!”

夏五月,刘宋朝廷任命檀道济为江州刺史,到彦之为南豫州刺史。 刘宋朝廷派遣使者巡察各郡县。

遣散骑常侍袁渝等十六人分行诸州郡县,观察吏政,访求民隐。又使郡县各言损益。

宋主亲临听讼。

宋主临延贤堂听讼,自是每岁三讯。左仆射王敬弘性恬淡,有重名,关署文案,初不省读。尝预听讼,宋主问以疑狱,敬弘不对。上变色问左右:“何故不以讯牒副仆射!”敬弘曰:“臣乃得讯牒读之,正自不解。”宋主甚不悦,虽加礼敬,不复以时务及之。

六月,宋以王华、王昙首、殷景仁、刘湛为侍中,谢弘微为黄门侍郎。

王华以王弘辅政,王昙首为宋主所亲任,与己相埒,自谓力用不尽,每叹息曰:“宰相顿有数人,天下何由得治!”是时,宰相无常官,唯人主所与议论政事,委以机密者皆宰相也。亦有任侍中而不为宰相者,然尚书令、仆射、中书监令、侍中、侍郎、给事中皆当时要官也。

华与刘湛、王昙首、殷景仁俱为侍中,风力局干,冠冕一时。

黄门侍郎谢弘微与华等皆宋主所重,当时号曰五臣。弘微精神端审,时然后言,婢仆之前不妄语笑,由是尊卑小大敬之若神。从叔混特重之,常曰:“微子异不伤物,同不害正,吾无间然。”

初,混尚晋晋陵公主,混死,诏绝婚,公主悉以家事委弘微。混仍世宰辅,僮仆千人,唯有二女年数岁。弘微为之纪理

宋文帝派遣散骑常侍袁渝等十六人分别到各州郡县,审视地方官吏的政绩,访求民众的隐情。同时,命令郡县长官各自奏报当地的行政得失。

宋文帝刘义隆亲临华林园延贤堂听理诉讼。

宋文帝亲自到延贤堂听断诉讼,从此,他每年参加三次审讯。左仆射王敬弘性情恬淡,深孚众望,但是在签署文件时,一点也不审查。有一次,王敬弘参加判决诉讼,宋文帝向他询问有疑问的案件,他竟然不能应对。宋文帝脸色大变,向左右侍臣问道:“你们为什么不把案卷的副本送呈王仆谢?”王敬弘说:“我看到了案卷,只是自己不明白。”宋文帝非常生气,即使对他恭敬有礼,也不再论及时事要务。

六月,刘宋朝廷任命王华、王昙首、殷景仁、刘湛为侍中,谢弘微为黄门侍郎。

王华因为王弘辅佐朝政,王昙首被宋文帝所亲近信任,与自己的地位不相上下,便自以为不能完全施展才力,常常叹息说:“当朝同时有几个宰相,国家怎能得以治理呢!”当时,朝中没有固定的宰相,只要皇帝和他议论政事,授予机密重任的人都是宰相。也有担任侍中而不是宰相的人,然而尚书令、仆射、中书监令、侍中、侍郎、给事中等都是当时的重要官职。

王华和刘湛、王昙首、殷景仁等同是侍中,他们高风亮节,精明练达,颇受时人拥戴。

黄门侍郎谢弘微和王华等都深受宋文帝倚重,当时号称五臣。谢弘微精神端庄安详,谈吐适时得当,在仆役奴婢面前从不妄自说笑,因此不论尊卑老幼都像神明一般敬奉他。他的堂权谢混对他也特别推重,常说:“谢弘微与别人相异时不损伤物类,与别人相同时不妨害正道,我简直无可挑剔。”

当初,谢混娶晋孝武帝的女儿晋陵公主为妻,谢混死后,晋安帝下诏令晋陵公主与谢氏断绝婚姻关系,晋陵公主将家事全都委托给谢弘微。谢混家历代都是朝廷的辅政大臣,府上有僮仆上千人,他只有两个年仅几岁的女儿。谢弘微帮助谢混管理

生业,一钱、尺帛皆有文簿。九年而晋亡,公主降号东乡君,听还谢氏。入门,室宇仓廪不异平日,田畴垦辟有加于旧。东乡君叹曰:“仆射平生重此子,可谓知人。仆射为不亡矣!”亲旧见者为之流涕。及东乡君卒,公私咸谓资财宜归二女,田宅、僮役应属弘微。弘微一无所取,自以私禄葬东乡君。

混女夫殷叡夺其妻妹及伯母、两姑之分以还戏责。内人皆化弘微之让,一无所争。或讥之曰:“谢氏累世财产充殷君一朝戏责,卿视而不言,譬弃物江海以为廉耳。”弘微曰:“亲戚争财,为鄙之甚。今内人尚能无言,岂可导之使争乎!分多共少,不至有乏,身死之后,岂复见关也?”

宋主欲封王昙首、王华等,拊御床曰:“此坐非卿兄弟,无复今日。”因出封诏示之。昙首固辞曰:“近日之事,赖陛下英明,罪人斯得。臣等岂可因国之灾以为身幸!”乃止。

宋遣使如魏。 秋,秦攻凉,夏袭秦苑川,秦师还。宋大旱,蝗。 冬十月,魏主自将攻夏。

魏主问公卿:“今当用兵赫连、蠕蠕,二国何先?”长孙嵩等皆曰:“赫连土著,未能为患。不如先伐蠕蠕,若追而及之,可以大获;不及则猎于阴山,取其禽兽皮角以充军实。”太常崔浩曰:“蠕蠕鸟集兽逃,举大众追之则不能及,

产业,即使是一文钱、一尺丝帛,也都登录簿册。九年后,晋朝灭亡,晋陵公主降号为东乡君,听任她返回谢家。她踏进家门,只见房屋仓库原样未变,开辟的垦地比先前有所增多。东乡君感叹地说:“谢混生前就一直看重弘微这孩子,可称得上有识人的能力。谢混后继有人了!”在场的亲戚故旧无不为之流泪。东乡君去世后,无论是官府或个人,都认为谢家的财货应归属两个女儿,而田宅和僮仆应为谢弘微所有。谢弘微却分文不取,并且拿出自己的俸禄安葬东乡君。

谢混的女婿殷叡夺取了他妻子的妹妹、伯母以及两个姑母应得的谢家财物来偿还赌债。谢家的人因为受到谢弘微谦让美德的感化,彼此间都毫无争执。有人讥刺谢弘微说:“谢家历代积蓄的财产却成为殷叡一天的赌债,你看见而不过问,犹如把财物抛入江海之中,还自以为清廉。”谢弘微说:“亲戚争夺财物,最为卑鄙下流。如今谢家内部尚能无言,怎么可以引导她们去争利呢!再说,家财分多共少,不至于匮乏,人死之后,难道还在乎身外之物?”

宋文帝想加封王昙首、王华等人爵位,便抚摸着御床说:“如果没有你们兄弟,我今天就坐不到这里。”于是拿出封爵的诏书让他们看。王昙首一再辞让说:“近来发生的事情,全靠陛下英明决断,使罪人都得到惩处。我们怎能凭借国家的灾难而得到恩惠呢!”宋文帝于是作罢。

刘宋朝廷派遣使臣出使北魏。 秋季,西秦攻伐北凉,夏国袭击西秦苑川,西秦被迫从北凉撤军。 刘宋大旱,发生蝗灾。冬十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亲率大军进攻夏国。

太武帝询问公卿大臣说:“现在我们要出兵讨伐赫连和柔然,两个国家应该先讨伐哪一国?”长孙嵩等人都说:“夏国赫连氏世代定居一个地方,还不足以造成祸害。不如先去讨伐柔然,若追上他们,可以大获全胜;如果追赶不上,我们则到阴山打猎,以获取禽兽的毛皮骨角来充实军需。”太常崔浩说:“柔然人就像飞鸟一般集结,又像野兽一样逃散,出动大军追击则赶不上,

轻兵追之又不足以制敌。赫连氏土地不过千里,政刑残虐,人神所弃,宜先伐之。”

魏主亦闻夏世祖殂,诸子相图,国人不安,欲伐之。嵩等曰:“彼若城守以逸待劳,大檀闻之,乘虚入寇,此危道也。”浩曰:“往年以来,荧惑再守羽林、鉤己而行,其占秦亡。今年五星并出东方,利于西伐。天人相应,不可失也。”于是遣奚斤袭蒲阪,周幾袭陕城,以薛谨为乡导。

魏主欲以李顺总前驱之兵,崔浩曰:“顺诚有筹略,然其为人果于去就,不可专委。”乃止。浩与顺由是有隙。

十一月,夏攻秦,入枹罕。 魏主入统万,别将取蒲阪及长安。

魏主行至君子津,会天暴寒冰合,帅轻骑济河袭统万。夏主方燕群臣,魏师奄至,上下惊扰。夏主出战而败,退走入城。门未及闭,魏豆代田帅众乘胜入西宫,焚其西门。宫门闭,代田逾垣而出。魏分兵四掠,杀获数万。魏主谓诸将曰:“统万未可得也,他年当与卿等取之。”乃徙其民万余家而还。

夏弘农太守不战而走,魏师乘胜长驱,遂入三辅。蒲阪守将弃城奔长安,奚斤遂克蒲阪。夏主之弟助兴自长安奔安定。十二月,斤入长安,秦、雍氐羌皆降。河西王蒙逊及氐王杨玄闻之,皆遣使附魏。

魏罢漏户缯以属郡县。

用轻装军士追赶他们又不能取胜。而赫连氏的国土不过千里,政令残忍,刑罚暴虐,受到人、神的唾弃,应当先讨伐夏国。”

太武帝也得知夏世祖赫连勃勃去世后,几个儿子相互争斗,国民惶恐不安,想进兵讨伐夏国。长孙嵩等人说:“他们如果据城严守,以逸待劳,而柔然汗国的郁久闾大檀听说后,就会乘虚进犯我国,这是危险的举措。”崔浩说:“往年以来,火星两次紧守着羽林星和鉤己星运行,推占而知后秦灭亡。今年,五星同时出现在东方,预示有利于西征。可谓天人相应,机不可失。”于是,太武帝派遣奚斤袭击蒲阪,派遣周幾袭击陕城,命令薛谨为向导。

太武帝想让李顺统领前锋军队,崔浩说:“李顺确实具有筹划谋略之才,可是他为人进退果敢,不能单独委以重任。”太武帝于是停止对李顺的任命。崔浩与李顺之间因此产生裂痕。

十一月,夏国军队攻进西秦国都枹罕。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进入夏国都城统万,另外派兵攻占了蒲阪和长安。

太武帝率军抵达君子津时,正遇上天气突然变冷,黄河冰封,他率领轻骑兵踏冰渡过黄河袭击夏都统万。夏主赫连昌正在与文武大臣欢宴豪饮,魏军从天而降,君臣上下不胜惊恐骚乱。赫连昌领兵出战失利,急忙逃回统万城。城门还没来得及关闭,北魏豆代田就率众乘胜攻进西宫,并烧毁它的西门。夏军关闭宫门,豆代田越墙出宫。魏军分兵出动,四处掳掠,斩杀或俘获夏国数万人。太武帝对诸位将领说:“统万城不能得到了,将来再和你们来攻取吧。”于是,魏军迁徙夏民一万多家回国。

夏国弘农太守不战而逃,魏军乘胜追击,长驱直入三辅地区。镇守蒲阪的夏国将领弃城逃往长安,北魏将领奚斤于是攻占蒲阪。夏主赫连昌的弟弟赫连助兴从长安逃奔到安定。十二月,奚斤率兵进入长安,夏国秦州、雍州的氐族和羌族部落全都向北魏投降。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和氐王杨玄闻讯后,也都派遣使臣归附北魏。

北魏停止向没有正式户籍的人家征收丝织品,让他们隶属郡县。

魏初得中原,民多逃隐。天兴中,诏采诸漏户,令输缯帛,不录郡县,赋役不均。是岁始诏罢之,以属郡县。

丁卯(427) 宋元嘉四年,魏始光四年。

春正月,魏主还平城。

魏主还平城。统万徙民道多死,能至平城者什才六七。夏平原公定帅众向长安。魏主闻之,伐木阴山,大造攻具,再谋伐夏。

宋主谒京陵。

初,高祖命藏微时耕具以示子孙。宋主至故宫,见有惭色。近侍或进曰:“大舜躬耕历山,伯禹亲事水土。陛下不睹遗物,安知先帝之至德,稼穑之艰难乎!”

夏四月,魏遣使如宋。 宋前交州刺史杜弘文卒。

弘文有疾被征,自舆就路。或劝之待病愈,弘文曰:“吾杖节三世,常欲投躯帝庭,况被征乎!”遂行,卒于广州。弘文,慧度之子也。

五月,魏主发平城。

魏奚斤与夏平原公定相持于长安,魏主欲乘虚伐统万。五月,发平城,命将军陆俟督诸军镇大碛以备柔然。

魏主至拔邻山,筑城,舍辎重,以轻骑三万倍道先行。群臣咸谏曰:“统万城坚,非朝夕可拔。不若与步兵、攻具

当初北魏取得中原时,当地民户大多逃亡隐居。天兴年间,拓跋珪下诏清查这些没有正式纳入户籍的人家,命令他们缴纳丝织品,不隶属所在郡县,因而赋税徭役多少不均。这一年,太武帝拓跋焘开始诏令停止向漏户征收丝织品,让他们隶属郡县。

丁卯(427) 宋元嘉四年,北魏始光四年。

春正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回到平城。

太武帝回到平城。从统万城迁来的民众很多死在路上,能够活着到达平城的只有十分之六七。夏国平原公赫连定率领部众向长安进发。太武帝知道后,便下令在阴山砍伐树木,大肆制造攻城器械,打算再次讨伐夏国。

宋文帝刘义隆祭拜京陵。

当初,宋武帝刘裕下令将他贫贱时用过的耕田农具收藏起来,以传示子孙。宋文帝刘义隆到故宫看见农具,面有惭色。他身边的侍臣中有人进言说:“古时大舜亲自在历山耕种田地,大禹亲自治理水土。陛下不看到先帝的遗物,怎么能知道先帝的大德和农事的艰难呢!”

夏四月,北魏派遣使臣到刘宋朝廷。 刘宋前交州刺史杜弘文去世。

杜弘文有病被朝廷征召,他便自己乘车上路。有人劝他等病好以后再出发,杜弘文说:“我们祖孙三代执持符节镇守交州,平常就渴望投身京城效力朝廷,何况被征召呢!”于是杜弘文抱病启程,行至广州去世。杜弘文是杜慧度的儿子。

五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从平城发兵攻伐夏国。

魏将奚斤和夏国平原公赫连定在长安相持不下,太武帝想乘夏国空虚进攻统万城。五月,太武帝从平城出发,命令将军陆俟督率诸军镇守大碛,以防备柔然。

太武帝抵达拔邻山,在那里修筑城堡,舍去辎重,只率领三万轻骑兵兼程先行。群臣都劝谏他说:“统万城坚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攻克下来的。不如与步兵一道,带上攻城的器械

一时俱往。”魏主曰:“用兵之术,攻城最下,必不得已,然后用之。今以步兵、攻具皆进,彼必惧而坚守。若攻不时拔,食尽兵疲,外无所掠,进退无地。不如以轻骑直抵其城,彼见步兵未至,意必宽弛。吾羸形以诱之,彼或出战则成擒矣。吾军去家二千余里,又隔大河,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者也。以攻城则不足,决战则有余矣’。”遂行。

宋中护军王华卒。 六月朔,日食。 夏主及魏主战于统万,败走上邽,魏取统万。

魏主至统万,分军伏于深谷,以少众至城下。夏将狄子玉降,言:“夏主闻有魏师,召平原公定,定曰:‘统万坚峻,未易攻拔。待我擒奚斤,然后徐往,内外击之,蔑不济矣。’故夏主坚守以待之。”魏主患之,乃退军以示弱,遣娥清及永昌王健西掠居民。

魏军士有亡奔夏者,言魏军粮尽,辎重在后,步兵未至,宜急击之。夏主从之,将步、骑三万出城。长孙翰等皆言夏兵步陈难陷,宜避其锋。魏主曰:“远来求贼,唯恐不出。今既出矣,乃避而不击,彼奋我弱,非计也。”遂收众伪遁,引而疲之。

夏兵为两翼,鼓噪追之。行五六里,会有风雨从东南来,扬沙晦冥。宦者赵倪曰:“今风雨从贼上来,我向彼背,

同时进发。”太武帝说:“用兵的策略,攻城是最下策,必定万不得已才去攻城。现在如果步兵和攻城器械都一同进发,夏国必然因害怕而坚守统万城。如果不能即时攻克,粮草断绝,兵士疲劳,城外没有可取之物,也没有退守之地。不如先用轻骑兵直达统万城,敌人见我们步兵没有同时抵达,思想必然松懈。我们故作虚弱之态引诱敌人,他们如果出城迎战,就会成为俘虏。我军离家两千余里,又有黄河阻隔,这正是所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用三万轻骑兵攻城显得不足,而用来决战就绰绰有余了。”于是出发。

刘宋中护军王华去世。 六月初一,出现日食。 夏主赫连昌和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在统万城外交战,赫连昌败逃到上邽,魏军占领统万城。

太武帝抵达统万,下令把大军分别埋伏在深谷中,把少数兵士分派到城下。夏国将领狄子玉前来投诚,并说:“夏主赫连昌听说魏军征讨,便派人召请平原公赫连定,赫连定说:‘统万城坚固高峻,不易攻破。等我生擒奚斤,然后再从容前往统万,内外夹击魏军,没有不成功的。’因而赫连昌坚守城池,等候赫连定。”太武帝十分忧虑,于是撤退军队,以显示自己的弱小,又派娥清和永昌王拓跋健向西掳掠居民。

北魏军士中有人叛逃投奔夏军的,声称魏军的粮草已经用尽,而辎重补给远在后方,步兵还没赶到,应当快速攻打他们。夏主赫连昌听从了这一建议,亲自率领三万步、骑兵出城。北魏司徒长孙翰等人都劝说太武帝,夏兵的阵势难以攻陷,应该避开夏兵锋锐。太武帝说:“我们远道而来讨伐夏贼,唯恐他们不出战。现在他们既然出城了,我们却要避而不战,使敌军振奋,我军衰弱,这不是好办法。”于是太武帝集结部众假装后退,引诱敌人追赶让他们疲惫。

夏兵分为两翼,擂响战鼓,喊声震天,从左右追逼而来。刚追出五六里,正赶上风雨从东南方袭来,飞沙扬尘,天昏地暗。北魏宦官赵倪说:“如今风雨从敌方袭来,我军逆风,敌人顺风,

天不助人,愿摄骑避之。”崔浩叱之曰:“是何言也!吾千里制胜,一日之中岂得变易!贼贪进不止,后军已绝,宜隐军分出,奄击不意。风道在人,岂有常也!”魏主曰:“善!”乃分骑为左右队以掎之。魏主马蹶而坠,几为夏兵所获。拓跋齐以身捍蔽,魏主腾马得上,身中流矢,奋击不辍,夏众大溃。

魏人乘胜逐夏主至城北,夏主遂奔上邽。魏主微服逐奔者,入其城。夏人觉之,诸门悉闭。魏主与齐等入其宫中,得妇人裙系之槊上,乘之而上,仅乃得免。

明日入城,获夏王、公、卿、校及妇女以万数,马三十余万匹,牛羊数千万头,府库珍宝、车旗、器物不可胜计,颁赐将士有差。

初,夏世祖性豪侈,筑统万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广十步,宫墙高五仞,其坚可以厉刀斧。台榭壮大,皆雕镂图画,被以绮绣。魏主曰:“蕞尔国而用民如此,欲不亡得乎!”纳夏世祖三女为贵人。

夏平原公定闻统万破,奔上邽。

魏主诏奚斤等班师,斤言:“赫连昌亡保上邽,鸠合余烬,今因其危灭之为易。请益铠马,平昌而还。”不许。固请,许之,给兵万人,马三千匹,并留娥清、丘堆使共击夏。

魏主还,以常山王素为征南大将军、假节,镇统万。

看来天不助人,希望陛下率领骑众避开他们。”崔浩大声怒斥说:“这是什么话!我们制胜千里,一天之内怎能有所变更!敌军只顾前进不止,后继军队已经断绝,我们应该隐蔽军队,分兵出击,攻其不备。风向在于人利用,岂有常势可言!”太武帝说:“说得好!”于是分为左右两队骑兵来牵制夏兵。太武帝因所乘的马失蹄而坠地,差一点被夏兵俘获。拓跋齐用身体防卫掩护,太武帝才得以跨上马背,虽身中流箭,仍不停奋力拼杀,夏兵纷纷溃散。

魏军乘胜追逐赫连昌直达城北,赫连昌于是仓皇逃奔上邽。太武帝身着便装追击逃奔的夏兵,进入统万城。夏国人发觉后,关闭所有的城门。太武帝和拓跋齐等进入夏国王宫,用弄到的女人衣裙绑在铁槊上,太武帝借此爬上城墙,才得以逃脱。

第二天,太武帝率军开进统万城,俘获夏国的亲王、公卿、将校以及妇女等数以万计,还有三十余万匹马,几千万头牛羊,府库的珍宝、车辆、旌旗和器具不可胜数,太武帝把他们按等级分别颁赏给将士们。

当初,夏世祖赫连勃勃性情豪强奢侈,兴建的统万城墙高十仞,根基厚达三十步,上宽十步,宫墙高五仞,它坚硬得可以磨砺刀斧。亭台水榭也颇为雄伟壮观,全都雕刻有图画,并用绮绣装扮。太武帝说:“如此小国却这样役使百姓,想望不灭亡可能吗?”太武帝把赫连勃勃的三女儿纳为后宫贵人。

夏国平原公赫连定得知统万城已被魏军攻占,便投奔到上邽。

太武帝下诏命令奚斤等班师回国,奚斤说:“赫连昌逃亡到上邽自保,纠集残众苟延性命,现在我们乘其危急之时,消灭他们比较容易。请为我增加铠甲战马,削平赫连昌残余势力后再回国。”太武帝不同意。奚斤一再请战,太武帝才答应他,并增派士兵一万人,战马三千匹,留下娥清、丘堆二人,让他们配合奚斤共同进攻夏国。

太武帝自统万城回国,任命常山王拓跋素为征南大将军、假节,镇守统万城。

秦遣使入贡于魏。 秋八月,魏主还平城。

魏主壮健鸷勇,临城对陈,亲犯矢石,左右死伤相继,神色自若,由是将士畏服,咸尽死力。性俭率,服膳取给而已。群臣请峻京城、修宫室,曰:“此《易》所谓‘设险守国’,萧何所谓‘天子以四海为家,不壮不丽无以重威’者也。”魏主曰:“古人有言:‘在德不在险。’屈丐蒸土筑城而朕灭之,岂在城也!今天下未平,方须民力,土功之事朕所未为。萧何之对非雅言也。”每以为财者军国之本,不可轻费。赏赐皆死事勋绩之家,亲戚贵宠未尝横有所及。命将出师,指授节度,违者多致负败。明于知人,或拔士于卒伍之中,唯其才用所长,不论本末。听察精敏,下无遁情。赏不遗贱,罚不避贵,虽所甚爱之人终无宽假。常曰:“法者,朕与天下共之,何敢轻也!”然性残忍,果于杀戮,往往已杀而复悔之。

夏安定降魏。 冬十一月,魏封杨玄为南秦王。

十一月,魏主遣公孙轨奉策拜杨玄为南秦王。及境,玄不出迎。轨让之,欲奉以还,玄惧,乃出郊迎。

晋征士陶潜卒。

潜字渊明,浔阳人,侃之曾孙也。少有高趣,博学不群。以亲老、家贫为州祭酒,少日,自解归。召主簿,不就。

西秦派遣使臣向北魏进贡。 秋八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回到平城。

太武帝健壮勇猛,无论是出兵攻城,还是对峙交锋,都亲自冒着飞箭垒石,首当其冲,即使左右士卒相继死伤,仍神色自若,毫无畏惧,因此将士无不敬服,都全力以赴。他生性俭朴,衣服饮食满足于一般需求。群臣请求加高京师城墙和修缮宫室,并说:“这是《易经》上所说的‘设置险要,守卫国家’,萧何所讲的‘天子以四海为家,没有宏伟壮丽,就不能增重威力’。”太武帝说:“古人曾说:‘重在恩德,不在于险要。’赫连屈丐用蒸土修筑城墙,却被我消灭,这怎么在于城墙呢!如今天下尚未平定,正需用人力,我不能做大兴土木的事情。萧何的话是不正确的。”太武帝常常把财物比作统军治国的基础,不可轻易浪费。他所赏赐的也都是死难将士的遗属和建有功勋的人家,而皇亲国戚或倍受恩宠的人也不能破格得到赏赐。他任命将帅出征时,传授机宜,指挥调度,违背旨意的人,大多招致失败。他善于识别人才,有时在士卒中选拔将领,正因为起用有才干的人,所以就不计较资历。他听断精微,审察明敏,以致臣下无隐情可言。他加赏不漏掉贫贱,刑罚不避开权贵,即使是他所深爱的人,也决不宽容。太武帝常说:“法律是我和天下百姓共同拥有的,怎么敢轻视呢!”但是太武帝天性残忍,杀戮果敢,往往在杀人之后,又感到悔恨。

夏国安定城归降北魏。 冬十一月,北魏加封氐王杨玄为南秦王。

十一月,太武帝派遣公孙轨奉节策加授杨玄为南秦王。公孙轨一行抵达杨玄辖境,杨玄却不出来迎接。公孙轨斥责他,并想带着策命回国。杨玄深感害怕,于是到郊外迎接公孙轨。

东晋隐士陶潜去世。

陶潜字渊明,浔阳人,是陶侃的曾孙。他自小有高雅的志趣,学识渊博,卓尔不群。因为双亲老迈、家境贫寒而出任江州祭酒,不久便自行辞职归隐。州府征召他为主簿,陶公拒绝就任。

躬耕自资,遂抱羸疾。后复为彭泽令,不以家自随,送一力给其子,书曰:“此亦人子也,可善遇之。”在官八十余日,郡遣督邮至县,吏请曰:“应束带见之。”潜叹曰:“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即日解印绶去。赋《归去来辞》,著《五柳先生传》以自见。征著作郎,不就。妻翟氏亦与同志,能安勤苦,夫耕于前,妻锄于后。潜自以先世为晋宰辅,耻复屈身后代,自宋高祖王业渐隆,不复肯仕。是岁,将复征之,会卒,世号靖节先生。

他亲自耕作,自谋生计,于是身患痼疾。后来,他又出任彭泽令,不随身携带家眷,只送给儿子一个仆人,并在家信中说:“他也是个孩子,要好好对待他。”陶潜刚上任八十多天,郡里派督邮来到彭泽,属吏请求说:“您应当穿上整齐的官服拜见督邮。”陶潜感叹道:“我怎能为了五斗米去向乡下小儿屈身呢!”当天就解职离去。陶潜曾创作《归去来辞》和《五柳先生传》来表现自我。随后又征召他为著作郎,他坚辞不就。陶潜的妻子翟氏也和他有相同的志向,能够安贫乐道,勤苦耐劳,陶潜在前面耕种,翟氏便随后锄草。陶潜自认为先世是晋朝的辅臣,耻于再屈身事奉后代朝廷,所以从宋高祖刘裕的帝业渐次兴隆之后,他不肯再做官。这一年,官府准备再次征召陶潜,正赶上他去世,世称“靖节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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