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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特的薄暮

精灵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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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时常见到精灵的人,因此也拥有如精灵般的智慧。这些人通常都很贫穷,但人们也认为,这些人通常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就像一个人越过恍惚的门槛,抵达甘甜的水域,迈尔登曾在那里看到,羽翼凌乱的苍鹰沐浴后重新变得青春焕发。

戈特附近的沼泽地旁住着一位名叫马丁·罗兰的老人,他从年轻时代起就时常见到精灵,到他去世之前更是频繁见到,不过我认为他算不上是精灵的朋友。他去世前几个月曾告诉我,“他们”晚上用爱尔兰语朝他大喊大叫,还吹着风笛,吵得他没法入睡。他去询问一位朋友该怎么办,朋友让他买一支长笛,等到他们大喊大叫吹风笛的时候就吹响长笛,这样他们或许就不会再来烦扰他了。于是他照办了,结果只要笛声一响,精灵们总会跑向外面的田地里。他给我看了那笛子,还吹了一下,笛子响了一声,看来他不懂如何吹奏。之后他又带我去看了看他拆掉烟囱的地方,他那么做是因为之前有个精灵曾坐在那上面吹风笛。我和他的一位朋友不久前曾探望过他,因为她听说有“三个精灵”对他说他命不久矣。他说精灵们警告完就离开了,孩子们(我猜那是精灵们掳走的孩子)过去常跟着他们一块儿去,一起在屋子里玩耍,如今也都“去了别的地方”,因为“可能他们受不了屋子里太冷”。他讲完这些事,一周之后便去世了。

邻居们不太确定他年老之时是否真的见过什么,但都肯定他年轻时见过一些东西。他的兄弟说:“他年纪大了,见到的那些东西都是脑子里的幻觉吧,要是他还年轻我们也许就信了。”不过他不知节俭,跟兄弟们关系也一直处不好。有个邻居说:“可怜的人啊,大家都说精灵大多都是他假想的,但可以肯定,二十年前他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有天晚上,他确实看到精灵了,他们排成两队走路,就像窈窕少女一样。也就在那天夜里,他们掳走了法伦的小女儿。”接着她又讲起法伦的小女儿,讲她是怎样碰到一个“长着一头银子般闪亮的红发”女人,正是这个女人掳走了她。老人还有个邻居,她本人曾因为进入了精灵城堡而被一个精灵“扇了耳光”,她说:“我相信他们大多是他想象出来的,昨晚他站在门口的时候,我对他说,‘风老是灌进我耳朵里,响个不停’,想让他知道这跟他的情况一样,但他却说:‘我听到他们不停地在唱歌,不停地奏乐,后来其中有个取出一支小长笛,开始给其他精灵演奏起来。’我还知道,他说有精灵坐在上面吹笛子,就拆掉了那个烟囱,他都那么老了,竟然还能搬得动石头,我年轻力壮时都不行啊。”

有位朋友从乌尔斯特给我寄来一份资料,其中讲述了一个人与精灵之间的真正友谊。故事记录精确,因为在我听说这个故事前不久,朋友已经从一位老妇那里听过一次了,还让她复述过一遍,并当即记录下来。朋友首先告诉老妇说,她害怕鬼怪精灵,因此不喜欢独自待在房间里。老妇便说:“小姐,精灵们可一点都不可怕,我自己就跟一个精灵,或者说是精灵之类的女人谈过很多次话,她跟人类可没多大差别。记得我年轻的时候,她还总去你外祖父家——确切说来是你母亲的外祖父家。你应该听过有关她的事吧。”朋友承认自己曾听说过,但事情已经太过久远,想要再听一听。于是老妇又接着说:“好吧,亲爱的孩子。我最早听人说起她,是你舅舅——应该说是你母亲的舅舅——约瑟夫结婚之时,那时他为妻子盖了新房,起初他是把她带到了他父亲在湖边的家里。我父亲跟我们家住得离要建成的新房不远,从家往下眺望就能看到男人们忙着干活。我父亲是个织工,他把织布机之类的都放在旁边的小屋里。那时地基已经标记出来,地上堆着建房用的石块,但泥瓦匠还没来。有一天,我跟母亲站在地基对面,这时看到一个漂亮娇小的女人从河对岸的田野朝我们走过来。我那时还是个小不点,到处游荡玩耍,但我对她印象极深,就好像她现在还站在那儿一样!”朋友问她那个女人如何穿着打扮,老妇回答说:“她披着件灰色斗篷,穿着绿色羊绒短裙,头上围着一条黑色丝巾,打扮得很像那时的乡村妇女。”朋友又问,“她个子有多小?”老妇答道:“这么说来,我想起她其实一点也不娇小,只不过我们都叫她小女人,她比许多人都要高大,但也算不上高个子。她表面看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褐色头发,圆圆的脸,有些像贝蒂小姐,也就是你外祖母的妹妹。贝蒂和其他姊妹都不像,既不像你外祖母,也不像任何一个姐妹。她的脸圆圆的,面色红润;因为看不上任何男人,她一辈子都没嫁人。我们过去总是说,你看小女人,长得真像贝蒂,有可能是她的姐妹呢,只不过还没长大就被掳走了,因此她总是跟着我们,一边给我们一些警告和预言。这一回,小女人径直走向我母亲站定的地方,‘现在立刻去湖边!’——她如此命令我母亲——‘去湖边,告诉约瑟夫,他必须得把那房子的地基迁到我跟你指的那片荆棘丛对面。他要是想获得财运,就得把房子建在那里。现在立刻按我说的去做!’我猜那是因为房子建在了“精灵路”上,那是精灵们出行常走的路。我母亲把约瑟夫带来后就给他指明了位置。随后他照吩咐迁了地基,但并没有完全建在指定的地点。结果,等他搬进新家,妻子就因意外丧了命。当时有一匹马,拉着耙子,在灌木丛和围墙间准备向右转,却因为空间不够,一下子撞到了约瑟夫的妻子。小女人再来的时候神情古怪,气愤不已,对我们说:‘他没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等着瞧吧。’”朋友问她小女人这次从哪里赶来,穿着是否跟上次一样,妇人回答说:“还是老样子,从河对岸的田地里过来,夏天戴着一条薄围巾,冬天披着斗篷。她来过不少次了,每次都会给我母亲提些好建议,警告她想要走运就不该做哪些事。除了我之外,我们家的孩子没人见过她。不过每次看到她从河边赶来,我都很开心,总会跑过去拉着她的手,拽着她的斗篷,一边喊我母亲,‘小女人来了!’从来没有男人亲眼见过她,我父亲曾经总想见她一面,他对我们母女俩很恼火,总觉得我们在扯谎说胡话。有一天,她过来之后,坐在炉边跟我母亲谈话,我趁机溜了出去,来到父亲干活的田里,‘快来,’我说,‘你不是想见她吗,她现在就坐在炉边跟母亲说话呢。’于是父亲跟着我回了家,结果四处张望后立刻气急败坏,因为他什么也没看见,抓起手边的扫帚就把我打了一顿。‘你真欠揍!’他骂道,‘竟敢耍我!’说完就走开了,对我既怀疑又气愤。小女人之后对我说:‘这就是你带别人来看我应得的惩罚,从来没有男人见过我,以后也不会有。’”

“可是有一天,不管父亲到底有没有见到她,她都把父亲吓得不轻。当时他正在放牛,回家后好像开始浑身发抖。‘别再跟我提那个小女人了,这次我真是受够她了。’还有一次,情况差不多一样,他准备去戈廷卖马,出发之前,小女人便登门拜访了;她拿出一束野草之类的东西对我母亲说:‘你丈夫要去戈廷,但是回家之前那里会有东西吓着他,你拿着这些草缝进他的外套里,就能保证他免受伤害了。’母亲接过草,可是暗自觉得,‘这肯定没什么用’。就把它扔进了火里,你瞧,她还那么肯定!结果父亲从戈廷回来后,几乎受了这辈子最恐怖的惊吓。具体情形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总之他是被吓坏了。我母亲想起自己所做的事,开始对小女人心生畏惧,变得古怪起来。果然,小女人再次来的时候生了气,‘你竟然不信我的话,’她质问道,‘还把我给你的草扔进火里,你知道我为了找到这草走了多远的路。’还有一次,她来了之后告诉了我们威廉·赫恩死在美国的事。‘去吧,’她说,‘到湖边去,就说威廉死了,死时很安详,这是他死前最后读的那章《圣经》。’她说着就拿给我们那些诗句和章节,‘去,’她吩咐道,‘告诉他们下次集会的时候诵读这些诗章,还要说,他死时是我扶着他的头。’不出所料,随后就传出消息,说威廉在她说的那天死去了。之后人们按照她的指示诵读了那些诗章和赞美诗,他们从未举行过如此盛大的祈祷会。一天,她跟我们母女两人一起站着说话,她警告我母亲注意某些事,接着忽然说道:‘莱蒂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就要过来了,我该走了。’说着她便双脚一旋转,飞上了天空,她转着转着,一边越升越高,似乎就像顺着蜿蜒的梯子向上走,速度却快多了。她继续越升越高,最后看去就像云端的鸟儿那么大,一直唱着歌,我这辈子再没听过比这更动听的歌声了。她唱的并非圣歌,而是诗歌,美妙的诗歌。我跟母亲目瞪口呆地站着,望着她忍不住浑身发抖。‘母亲,她到底是什么’我问,‘她是天使,还是女精灵,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呢?’这时莱蒂小姐便来了,她就是你的外祖母,亲爱的,不过那时候她还是莱蒂小姐,对将来的境遇仍一无所知。她看着我们目瞪口呆的样子吃惊不已,于是我们便对她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她衣着艳丽,看起来楚楚动人。小女人说到‘莱蒂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就要过来了’,又那么奇怪地升上天空之时,莱蒂小姐正沿着小径向上走。谁知道她是去哪个遥远国度,还是要去探望哪位将死之人呢?”

“她从不在天黑之后上门,总是白天过来,只有一次例外。我还记得,那是在万圣节前夜,母亲正在炉火旁准备晚餐,她煮了鸭子,还备了些苹果。此时小女人突然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说:‘我来跟你们一起过万圣节前夜。’‘好啊!’母亲回答,又默默心想,‘看来我得给她准备一顿丰盛晚餐了。’小女人在炉旁坐了一会儿,‘现在我来告诉你把我的晚餐放到哪里。’她说,‘就送到织布机旁边的屋子里再摆上椅子和餐具。’‘既然来过万圣夜,为何不坐到桌边跟我们共进晚餐呢?’‘你就照吩咐做吧,把要给我的食物放到那间屋里就好。我会在那里吃,哪儿也不去。’于是母亲就照吩咐给她摆好餐具,在餐盘里盛好了鸭肉和几只苹果,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们吃我们的,她吃她的。吃完饭后我去屋里找她,却吃惊地发现,晚餐餐盘里每样东西都只动了一点,而她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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