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法国讲团结——美国和加拿大同维希保持联系——戴高乐将军的困难——我10月21日对法国人民的广播——这次广播演说的深远的影响——必须坚持重要措施——土伦舰队——罗斯福总统的干涉——海军部顾虑重重——11月间同总统的通信——对法国战舰采取坚决方针——致戴高乐将军电——贝当向总统提出保证——英国和西班牙——塞缪尔·霍尔被任命为驻西大使——佛朗哥将军的政策——西班牙敌视我们的危险——阿尔赫西拉斯湾与中立地带——西班牙政府对希特勒的巧妙外交——佛朗哥的拖延战术——苏涅尔的使命——9月19日里宾特洛甫访问罗马——西班牙的要求逐渐增加——10月4日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在勃伦纳山口会晤——10月23日希特勒和佛朗哥在汉达伊会晤——10月24日希特勒和贝当在蒙都瓦会晤——勾结对付英国——我在11月14日发表我个人的看法——贝当与赖伐尔决裂——希特勒对西班牙失望——佛朗哥对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口是心非,忘恩负义——我给总统的电报。
尽管法国同德国签订了停战协定,尽管我们在奥兰解决了法国的舰队,1并且同维希断绝了外交关系,但是我从来没有丧失同法国团结在一起的感情。法国惨遭敌人的破坏,身居枢要的法国人也受到种种个人的压迫,凡是未曾身受其苦的人,在评论个别人物时,应持慎重态度。法国错综复杂的政治问题,不属于本书讨论的范围。但是,我深深相信,一旦把事实告诉法国全国人民,他们就一定会对共同事业作出最大的努力。当他们听说:他们只有听从声势煊赫的贝当元帅的话才能得救,听说英国给予法国的帮助是极少的,它不久也会被人征服或者自行投降,广大群众就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不过,我确知,他们是希望我们打赢的,他们再没有什么比看见我们斗志昂扬地继续战斗更高兴的了。戴高乐将军英勇不屈,百折不回,我们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始终不渝地支持他。8月7日,我同他签订了一项满足实际需要的军事协定。他那振奋人心的演说,已通过英国广播电台播送到法国和全世界。贝当政府判处他死刑,反而使他的声名大噪。我们竭尽全力支持他,并扩大他的活动范围。
1参见本书上部第十一章。——译者
同时,不仅要同法国、甚至还要同维希保持接触。因此,我总是尽量利用他们。这年末,美国把像李海海军上将这样一位具有很高威望和地位的人派为驻维希大使,他本人与总统非常接近,这使我不胜欣幸。我一再促请麦肯齐·金把他那位干练和渊博的代表迪皮伊先生留在维希。当我们找不到什么道路进入一个庭院的时候,这儿至少打开了一扇窗子。7月25日,我把一份备忘录送交外交大臣,我说:“我想在维希政府中策划一次阴谋,使那个政府中的某些人——也许在其余的人的同意之下——逃往北非,以便从北非海岸以独立的地位更有力地为法国讨价还价。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想利用粮食和其他利诱以及显而易见的论据。”抱着这种精神,我预定于10月接见一位名叫鲁吉埃先生的人,他自称是奉贝当元帅的亲自指示前来的。这倒不是因为我或我的同僚对贝当怀有任何敬意,而仅仅是因为不应当任性堵塞任何接近法国的途径。我们一贯的政策,是要使维希政府及其成员体会到,从我们来说,他们要想改正错误是永不嫌迟的。不论以往发生过什么事,法国仍然是我们患难中的伙伴,除非两国之间真正发生了战争,否则便没有任何事情能阻碍法国与我们分享胜利。
这种方针颇使戴高乐难堪,他不避一切艰险,使法国国旗在海外高高飘扬,但是他在国外的追随者为数甚少,怎么也不能称作是另外一个有效的法国政府。虽然如此,我们还是竭尽全力来提高他的威望,扩大他的权力,增加他的力量。
从他的处境来说,当然憎恨我们同维希之间的任何联系,认为我们唯一无二地只应忠实于他一人。他也觉得,他要在法国人民的心目中有一个地位,就应当十分注意这一点,即:他虽然是一个寄人篱下、依靠我们保护的流亡者,但必须对“不忠实的老大英国”保持高傲的态度。他不得不对英国人作出粗鲁的样子,以便向法国人表明他不是英国的傀儡。他确曾坚定不移地贯彻这项方针。他甚至有一天还向我解释了一下这种伎俩,我也充分了解他的极端困难的处境。我始终对他莫大的魄力不胜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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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1日,我通过无线电广播向法国人民发出呼吁。为了准备这篇简短的演说,我曾煞费苦心,因为必须用法语来讲。我不满意最初用直译法翻译的稿子,因为它未能使我用英语表达的精神在法语中也体会得到,但是自由法国在伦敦的一位成员迪歇纳先生给我搞了一个比原译好得多的译本,我练习了好几次,最后在一次空袭的爆炸声中,从“新楼”的地下室播送出去。
法国人!
三十多年来,我一直同你们在和平战争中并肩前进,现在我仍然循着这条道路在向前走。今晚,不论你们在什么地方,不论你们的遭遇如何,我就像在你们家中一样同你们谈话。我一再诵读刻在金路易1周围的那句祈祷文:“愿上帝保佑法兰西。”我们在英国国内,虽处于德国鬼子的炮火之下,也没有忘记把我们同法国团结在一起的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我们正不屈不挠、精神百倍地为了欧洲的自由以及公平对待各国普通人民的事业而努力,正是为了这一目的,我们曾同你们一起,拿起武器,并肩作战。当善良的人们受到卑鄙邪恶之辈的袭击,惨遭蹂躏,陷入苦难的时候,他们应当非常小心,切不可彼此不和。我们共同的敌人时时刻刻在设法制造这种局面,当然,我们之间不幸也发生过许多事情,上了敌人的圈套。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必须尽量转祸为福,把它们变为好事。
1法国大革命前一种金币,在金币正面,周围刻有“愿上帝保佑法兰西”这句祈祷文。——译者
希特勒先生说,他要把伦敦化为灰烬,他的飞机现在正在进行轰炸,然而伦敦的居民却等闲视之,毫不畏惧。我们的空军除保卫自己还有余。我们正在等待敌人宣传已久的入侵。连海里的鱼也在等待。但是,对我们来说,这当然只是一个开始。现在是1940年,虽然我们也曾时而遭受损失,但是,我们仍然同以往一样,掌握了制海权。到1941年,我们将掌握制空权。请你们记住这意味着什么。希特勒先生利用他的坦克和其他机械化武器,以及第五纵队与卖国贼的阴谋勾结,暂时征服了欧洲大多数最优秀的民族,而他那个小小的意大利帮凶,则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馋涎欲滴地希望得点东西,可是却弄得精疲力竭,疲惫不堪,而且也很胆小。他们两人都想分割法国和法兰西帝国,把法国当作一只鸡:这个分一条腿,那个分一只翅膀或者一块胸脯。不但法兰西帝国将被这两个卑鄙的恶棍吞噬,就是阿尔萨斯—洛林也要再次遭受德国的奴役,尼斯、萨瓦和科西嘉——拿破仑的科西嘉1——就会从法兰西的大好版图中被人攫去,但是希特勒先生不仅是想盗窃他国人民的领土,或者把一块一块的领土纳入他的小小联邦。我要告诉你们实情,你们必须相信:这个恶徒,这个因怨恨和失败而形成的穷凶极恶的怪物,已决心要彻底消灭法兰西民族,要断送他们的生存和未来。他用种种狡猾和野蛮的手段,企图永远消灭为法国所特有的文化的源泉,阻碍法兰西精神在全世界的传播。如果他的企图得逞,全欧洲将通通变为德国鬼子的领土,受纳粹匪帮的剥削、掠夺和欺凌。请你们原谅我说得这样坦率,因为现在不是转弯抹角地说话的时候。将来,法国之所以要受德国人的压迫,并不是因为法国打了败仗,而是因为它所有的一切都全遭毁灭,荡然无存。陆军、海军、空军、宗教、法律、语言、文化、制度、文学、历史和传统,这一切都要在战胜国的军队的暴力和警察无所不用其极的卑劣手段下消灭殆尽。
1拿破仑出生于科西嘉岛的阿雅克肖。——译者
法国人,事不宜迟,赶快重振精神。应记住拿破仑在有一次战役之前说过的话:“这些普鲁士人今天是如此地吹嘘,可是他们以前在耶拿1是三对一,在蒙米赖2是六对一。”我决不相信法兰西的灵魂已经死亡!我也决不相信它列居世界最大国之一的地位已永远消逝!希特勒先生的这些阴谋和罪行,将为他和他的每一个党羽带来报应,我们当中有许多人都能够活下来亲眼看到他们受此报应。事情尚未了结,但为期当不在远。我们正在跟踪追击,我们在大西洋对岸的朋友和你们在大西洋对岸的朋友也在跟踪追击。如果他不能毁灭我们,我们就一定要毁灭他和他的匪帮,消灭他们所干的一切事情。
因此,要有信心和希望,因为一切都会好转的。
1耶拿位于德国萨尔河畔,在魏玛东南十哩处,1806年10月14日拿破仑重创普鲁士军于此。——译者
2蒙米赖位于法国中部,1814年拿破仑率军追击普军,大战于此,因拿破仑行军迅速,普军猝不及防,以致溃不成军,损失惨重。——译者
在目前这个艰难痛苦的时刻里,我们英国人对你们有什么要求呢?我们现在正在从事战争,以便赢得我们将同你们共享的胜利,因此,我们要求你们:如果你们不能在战争中帮助我们,你们至少要做到不与我们为难。不久,你们就能够给这只为你们打击敌人的铁拳增加力量,你们是应该这样做的。但是,即使在目前,我们也相信,法国人无论在什么地方,一听到我们在空中或海上,或不久——肯定是不久——在陆地上打了胜仗,他们的心便感到温暖,他们便热血沸腾,感到骄傲。
请你们记住,我们将永不停止,永不疲倦,永不让步,我全国人民已立誓要负起这一任务:在欧洲扫清纳粹的毒害,把世界从新的黑暗时代中拯救出来。不要以为我们英国人会像德国控制的无线电台所说的那样,想攫取你们的船只和殖民地。我们想夺取的是希特勒和希特勒主义的生命和灵魂。仅此而已,别无其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们不觊觎任何国家的任何东西,我们希望的,只是对我们的尊重。在法国殖民地和在所谓的法国非占领区的法国人,随时都有机会进行有用的活动。这一点我就不详细讲了。敌人正在收听。对于那些处于德国蛮子的严刑峻法、压迫和监视之下的许多人,英国人的心完全是同他们在一起的,我愿对这些居住在沦陷区的法国人说,当他们考虑未来的时候,要想到伟大的法国人甘必大1在1870年以后谈到法国的未来和归趋时所说的话:“要常常想到这件事,但口里不要说出来。”
1甘必大(1838—1882年),法国资产阶级政治家。1870年普鲁士入侵法国时,他在外省组织抵抗运动。——译者
晚安!为明早养精蓄锐而安歇吧!曙光即将来临。晨曦将灿烂地照耀着英勇、忠实的人,温暖地沐浴着为正义而受苦难的人,壮丽地抚慰着长眠的英灵。黎明就会发出这样的光辉。法兰西万岁!世界各国的普通人民向着他们公正和真实的传统,向着更广阔、充实的时代的前进步伐万岁。
毫无疑问,这次呼吁深深地打动了千百万法国人的心,直到今日,法国各阶层的男人和妇女还向我提及这件事,尽管我为了挽救我们共同的命运而不得不做过许多冷酷无情的事,而且有时是针对他们的,但是他们仍然对我非常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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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坚持重要措施。当欧洲和法国还处于希特勒的统治之下的时候,我们不能放松封锁,尤其不能放松对法国的封锁。虽然我们有时为符合美国人的愿望,让几艘指定的船只载运医药用品到法国的非占领区去,但是我们却毫不踌躇地拦截并搜查所有其他出入法国港口的船只。
无论维希打算怎么办,我们也不抛弃戴高乐,不阻止他在法国殖民地内扩张他逐渐增长的势力范围。尤其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让目前羁留在法国殖民地港口的法国舰队的任何一部分驶还法国。海军部有时非常担心,唯恐法国宣战,因而加重我们的困难。我却总是相信,只要我们证明我们有无限期打下去的决心和能力,法国人民就打心眼里决不会容许维希政府采取这样一个违反天性的步骤。的确,这时法国人民已对英国抱有热烈的期望和同舟共济的心情,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他们的希望也随之增长。甚至赖伐尔先生,当他不久以后出任贝当元帅的外交部长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
秋去冬来,这时,我担心那两艘法国巨型战舰有企图开回土伦之虞,回到土伦后,它们便可在那里继续完工。罗斯福总统的特使李海海军上将和贝当元帅的关系甚密。因此,我请罗斯福总统设法,结果没有使我的希望落空。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0年10月20日
我们从各方面听到传言,维希政府准备利用他们的军舰和殖民地军队去支援德国与我们为敌。我本人并不相信这些报道,不过,如果土伦的法国舰队移交德国,则对我们将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总统先生,如果你能使用最强硬的措辞对法国大使着重表明美国对这一出卖民主和自由事业的行动的非难,那一定会成为一种明智的预防措施。维希方面将非常重视这种警告。
你一定知道,我们最近的两支军事运输舰队在西北航道所蒙受的重大损失。1此事发生在我们缺少驱逐舰的那段时期(这个时期的情况我已向你谈过)。感谢上帝,你们的五十艘驱逐舰正在陆续到达,有些不久就要参加战斗。到今年年底我们的情况即将大大好转,因为届时我们将有许多自制的反潜舰只竣工,但是,由于需要用如此之多的小型舰只在英法海峡防御入侵,需要在地中海进行大规模的海军部署,另外还有大量的护航工作,因此我们势必还要经历一段令人焦灼的紧张时期。
1从10月17日到19日三日之间,有三十三艘船只在西北航道被潜艇击沉,其中有二十二艘是英国船只。这些数字包括一支军事运输舰队的二十艘船。
于是总统便就土伦舰队一事向贝当政府发出一份措辞非常严厉的私人信件。他说:“不能用一个政府已成为另一个强国的战俘这一事实来辩解它应当为它的征服者效劳,进攻它以前的盟国。”他提醒说,贝当元帅曾经向他提出过法国舰队将不投降的庄严保证。如果法国政府打算容许德国人利用法国舰队对英国舰队从事敌对行动,那将构成对美国政府的处心积虑的极为严重的背信弃义行为。任何这类性质的协定都肯定会破坏美、法两国人民之间的传统友谊。这将在美国的舆论中产生一股极端愤恨法国的浪潮,并将永远终止对法国人民的援助。如果法国采取这种政策,则美国在将来遇到某种时机,可以帮助法国保持其海外属地的时候,也决不会给予帮助。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0年10月26日
在我打电报给你,请你给贝当去电以前,你就已经打电报给他,向法国人提出了义正辞严的警告。我对你此举非常感激,但是一切尚在未知之数。外交部告诉我,他们已将我们最近收到的关于德国提出的条件的消息电告你了,据说,贝当已表示拒绝。从这方面说,移交非洲海岸的空军或潜艇基地,其遗害之大并不减于移交舰只。特别是大西洋沿岸的基地如果掌握于恶徒之手,将对你们形成一种威胁,并使我们陷于极端困难的境地。因此,我希望你对法国人说明,你关于舰只的话也同样适用于出卖基地的举措。
尽管我们在过去五个月内受到入侵的威胁和空袭,我们仍照样继续不断地绕航好望角增援中东,把现代化的飞机和舰队中的主力舰只调往该地。我并不认为入侵的危险已经过去,但是我们现在仍要扩大对东方的增援。两个战场的压力都非常大,对一切援助,我们都将衷心感激。
这时,海军部非常担心有与维希决裂之虞,因而自然要低估让那两艘法国战舰驶还土伦对我方的不利。我针对这一点发出了指示。
首相致海军大臣及第一海务大臣
(自火车上发) 1940年11月2日
自从法国背盟以后,我们就认为千万不可让“让·巴尔”号和“黎歇留”号落入敌人之手或者驶征可以继续完工的港口。为此,你们曾袭击“黎歇留”号,并且说,已在很大的程度上使该舰失去了战斗力。“让·巴尔”号尚未竣工。
这两艘战舰都不适宜于在它们现在所停泊的大西洋中的非洲港口作战。我们既定的政策就是决不容许这两艘战舰落入恶人之手。据悉,第一海务大臣对阻止“让·巴尔”号驶还土伦之议不以为然,并且还说可以让该舰平安开过,这使我不胜诧异。我们始终认为土伦是敌人控制的港口。正是由于这一原因,我们才竭尽全力(可惜没有成功)阻止“斯特拉斯堡”号抵达土伦。我认为,认为可以让“让·巴尔”号驶还土伦的主张,同阻止“斯特拉斯堡”号逃逸的行动,是无法调和的。
海军部应负责阻止这两艘战舰中的任何一艘开往大西洋或地中海的法国港口,从而开往土伦进行修理完工,然后,准备随时献给德国,或者被德国夺取。
首相致外交大臣(自火车上发) 1940年11月2日
我不知道“让·巴尔”号是不是马上就要开动。我已通知海军部,负责阻止该舰开进地中海。因此,这一点看来十分重要,即:你应向维希提出明白的警告,如果企图把该舰开往大西洋德国人控制的港口,或者开往地中海随时可以陷入敌人之手的港口,该舰将受到拦截,并在必要时予以击沉。
我在伦敦的私人办公室将给你送来我致海军大臣和第一海务大臣的备忘录副本。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0年11月10日
1.我们曾多次接获关于法国政府企图把“让·巴尔”号和“黎歇留”号开住地中海以便继续完工的报告,这使我们非常不安。万一发生此事,便将给我们带来极大的潜在的危险,而且势必给德国人控制这两艘舰只开辟道路。我们觉得,必须竭尽全力加以阻止。
2.数日前,我们曾通过驻马德里大使就以下各点向法国政府提出了警告:“这一举措将更加诱使德国人和意大利人夺取法国舰队。我们不怀疑法国政府确有诚意,但我们怀疑他们是否真有能力履行他们不让法国舰队落入敌人之手的诺言。我们特别想要避免英法海军之间发生冲突,因此希望:如果他们确有调遣这两艘舰只的打算,现在就不要这样做了。”
3.正如我们告诉法国政府的,我们并不怀疑他们有履行保证的诚意,但是,这两艘战舰一旦驶入法国的港口或进入敌人的势力范围,即便我们相信他们愿意履行他们提出的保证,但事实上,他们能否履行,还是没有把握的,我必须坦白地说,法国政府调回这两艘战舰,即使能说出充分的理由,但在我看来,其意图是很使人怀疑的。
4.如果你觉得能就此事再次向维希提出警告,定有莫大的裨益,因为,如果事情出了差错,则对你我双方都有极大的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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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戴高乐将军保持密切的联系。
首相致戴高乐将军(利伯维尔) 1940年11月10日
我急欲同你磋商。自你离开之后,法国和英国之间的局势已大为改变。在法国各地产生了一种同情我们的强烈感情,因为,他们已经认识到我们不会被人征服,战争还要继续打下去。我们知道,维希政府由于美国向他们施加了沉重的压力而惊愕不止。另一方面,赖伐尔和满怀复仇情绪的达尔朗却在迫使法国对我们宣战,并以挑起海军方面的小冲突为乐。
我们对于在非洲的魏刚抱有希望,如果我们能把他争取过来,则由此而产生的利益是一定不小的。我们打算同维希签订某种临时协定,以便减少发生意外的危险,并促使法国倾向于我方的势力得到发展。我们曾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轰炸直布罗陀或者采取其他挑衅行动,我们就要轰炸维希,无论维希政府迁往何处,我们也要追踪轰炸,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接到他们的答复。由此可知,你来此一谈是多么重要。因此,希望你能在利伯维尔略事安排后,即尽早归来。
请将你的计划见告。
11月13日,总统对我于10日发出的关于“让·巴尔”号和“黎歇留”号可能驶往地中海继续完工的电报,作了答复。
他立即训令美国驻维希的代办,要维希政府表明此事是否属实,并且向维希指出,美国政府极为关心的是:这两艘舰只应留在它们原来停泊的港口,以免被某一国家所控制或劫夺,从而在法国舰队将来的行动中,这两艘军舰可能被用来违反美国的利益。法国方面如采取任何这类步骤,将不可避免地严重损害法美关系。他还提出,如果法国政府愿意出售的话,美国愿意购买这两艘舰只。
总统还告诉我,贝当曾向美国代办庄严保证,法国舰队,包括这两艘战舰在内,将永远不会落到德国人的手中。贝当元帅说,他曾对美国政府,英国政府,甚至对我本人,都提出过这样的保证。他说:“我再度重申,这些舰只将用来保卫法国的属地和领土。除非英国攻击我们,否则,我们决不使用它们与英国作战。即使我愿意,我也不能出售那些舰只。根据停战条款不能出售,即使能够出售,德国人也决不容许。法国处于德国的蹂躏之下,无能为力。如果我有此自由,我也很愿出售,条件是战后应归还我们,用这个方法为法国保存这两艘军舰。我必须再次申明,在目前的情况下,我既没有权利也没有可能出售它们。”贝当元帅谈这番话时,态度非常严肃,但是对总统的建议丝毫没有惊愕或怨恨的表示。罗斯福总统又训令代办通知贝当元帅,美国关于这两艘舰只的建议,以及关于法国海军中其他舰只的建议,仍可随时进行商谈。
11月23日,总统又电告有关此事的进一步的保证。贝当元帅曾无条件申明,他要把这两艘舰只留在现在它们停泊的港口——达喀尔和卡萨布兰卡,如果这一计划有任何变动,他将事先通知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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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来说,西班牙的态度比维希的态度更为重要,尽管它同维希有密切的关系。西班牙可以帮我们很多忙,但更可以对我们为害甚大。在死亡枕藉的西班牙内战中,我们曾保持中立。佛朗哥将军从我们得到的援助微不足道,甚至根本没有得到援助,但他受轴心国家的好处甚大——也许连他的生命也是轴心国家给的。希特勒和墨索里尼都援助过他。他不喜欢希特勒,而且怕希特勒。他喜欢墨索里尼,而且不怕墨索里尼。这次世界大战开始时,他宣布中立,并从此严守中立。在我们两国之间进行着繁荣和互惠互利的贸易,从比斯开湾诸港运来的铁矿石对于我们的军需工业极关重要。但是,现在到了5月,“晦暗不明的战争”业已过去。纳粹德国的威力已为举世所公认。法国的战线已经崩溃。北方的同盟国军队正处于危险之中,正是在这个时刻,我很高兴地授予我以前的一位同僚(他前因内阁改组去职)以一项非常适合于他的才能和性情的新职位。5月17日,塞缪尔·霍尔被任命为驻西班牙大使;我确信,再也没有人比他更能出色地完成这项任期五年的艰难、细致而且关系十分重大的任务了。这样,我们在马德里就有了很好的外交使节,不仅有很好的大使,而且还有很好的参赞阿瑟·晏肯先生1,还有海军武官希尔加思上校,他已从海军退伍,居住在马利奥尔卡岛,但是,现在又挟其对西班牙事务的丰富知识而应召任职。
1晏肯先生于1944年因飞机失事殒命。
在整个战争期间,佛朗哥将军的政策完全是自私而且冷酷的。他只想到西班牙和西班牙人的利益。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如何报答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对他的援助。另一方面,他也并不因为我们左翼政党对他的敌视态度而对英国有所怀恨。
这位心肠狭隘的暴君,只想怎样使他的精血已枯的人民摆脱另一次战争。他们已经打够了战争。他们有一百万人曾被自己的同胞屠杀。贫困、高昂的物价和艰难的岁月使这座荒凉的半岛毫无生气。西班牙再也不要战争,佛朗哥再也不要战争!他就是用这种平常的感情来了解和应付当时震撼全世界的巨大动荡的。
英王陛下政府非常满意这种平庸的见解。我们就是希望西班牙保持中立。我们想要同西班牙进行贸易,我们希望它不让德国和意大利的潜艇利用它的港口。我们不仅希望直布罗陀不受骚扰,也希望我们的舰只能够利用阿尔赫西拉斯的碇泊所,希望我们日渐扩大的空军基地能利用直布罗陀连接大陆的地带。我们在很大的程度上要依靠这些便利条件才能到达地中海。西班牙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在阿尔赫西拉斯背后的山上架设或者准许他人架设十余尊重型大炮。他们随时都有权利这样做,大炮一架设起来,便可随时发射,而我们的海、空军基地就无法利用了。直布罗陀可能再度经受一次长期的包围,但它毕竟只是一个悬崖。西班牙掌握着英国在地中海上一切活动的钥匙,就是在最艰苦的时候,西班牙也从来没有说不让我们通过。当时的危险是如此之大,因此,几乎有两年之久,我们经常准备着一支五千人以上的远征军以及所需舰只,在接获命令之后几天之内便可出动,以备西班牙人不许我们使用直布罗陀港时,便可即时夺取加那利群岛,从空中和海上控制敌方潜艇,并绕航好望角与大洋洲保持联系。
佛朗哥政府另外还可用一种十分简便的方式给我们以这种毁灭性的打击。他们可以让希特勒的军队穿过半岛,替他们包围和攻占直布罗陀,同时他们自己则占领摩洛哥和法属北非。法国停战以后,德军曾于1940年6月27日大举进抵西班牙边境,建议在圣塞瓦斯蒂安和比利牛斯山以南的城镇中和西班牙军队举行联欢,这简直使我们忧虑极了。有些德国军队事实上已经进入西班牙。但是正像1820年4月威灵顿公爵所说的:“在欧洲,使干预他国事务的外国人最占不到便宜的国家,殆无过于西班牙。没有一个国家是像西班牙那样讨厌甚至卑视外国人,在风俗习惯方面,他们同欧洲其他国家也如此不同,格格不入。”现在,在一百二十年后的今天,西班牙人在自己造成的内战灾祸中弄得精力疲惫、胆战心惊,就更不喜欢同别人打交道了。他们不愿外国军队在他们的国内开来开去。这些难缠的西班牙人,虽具有纳粹和法西斯的意识形态,但是外国人不进来总要好一些。佛朗哥的这种情绪极为强烈,并且以极端诡诈的手段使这种情绪成为行动。我们颇欣赏他的机智,尤其是因为他的机智对我们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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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所有的人一样,西班牙政府对法国之突然沦陷和英国之可能崩溃或毁灭,大吃一惊。在全世界有许多人都接受了“欧洲新秩序”、“统治民族”以及诸如此类的概念。因此,佛朗哥在6月间表示,他准备加入战胜者的行列,分享战利品。一则由于他的欲壑难填,再则由于他的老谋深算,他明白指出,西班牙的要求颇大。但是,这时希特勒觉得没有争取同盟者的必要。他也像佛朗哥一样,估计几个星期、甚至几天之后,便可结束大的敌对行动,而英国即将求和。因此,他对于马德里的这副积极拉拢的姿态并不怎么感觉兴趣。
到了8月,局势变了。那时已经看清,英国将坚持战斗,而这场战争很可能是长期的。由于英国轻蔑地拒绝了希特勒7月19日的和平建议,于是希特勒便开始寻求同盟者;他除了去找他过去曾经援助过、而最近又表示要同他站在一起的这位独裁者以外,还能找谁呢?但是,佛朗哥也由于同样的原因而产生了不同的看法。8月8日,德国驻马德里大使告诉柏林,总司令1的看法依然没有改变,不过,他提出了某些要求。第一,保证将直布罗陀、法属摩洛哥以及阿尔及利亚的一部分,包括奥兰在内,划归西班牙,并且要扩张西属非洲殖民地的某些领土。此外,还需要适当的军事援助和经济援助,因为西班牙的粮食只敷八个月的食用。最后,佛朗哥认为,要等到德国人在英国登陆以后,西班牙才能参战,“以免参战过早、战火拖延,使西班牙无法忍受,并且在某种情况下成为危及现政权的根源。”同时,佛朗哥又致函墨索里尼,重申他提出的要求,并请他给予支持。墨索里尼于8月25日回信,劝告总司令“不要置身于欧洲历史之外”。希特勒因为西班牙的要求过高而感到棘手,而且有些要求将使他同维希重新发生纠纷。从法国夺去奥兰,那一定会导致法国在北非成立敌对的政府。他反复考虑这一问题的得失。
1指佛朗哥。——译者
其间,又过去了许多日子。9月间,看来大不列颠是能够抵御德国的空中攻势的。五十艘美国驱逐舰的移交,在欧洲各国造成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西班牙觉得,美国在逐步走向战争。因此,佛朗哥和西班牙人便采取百般苛求的政策,并且还明确指出,必须要预先答应他们的要求。此外,还要求提供军需品,特别是西班牙面对直布罗陀的炮台所需的十五吋口径榴弹炮。在这段期间他们给德国人一些小恩惠。所有的西班牙报纸都是反英的。他们容许德国的情报人员在马德里到处乱走。由于西班牙外交部长贝格贝德尔被怀疑为对德国缺乏热诚,于是便派遣长枪党的头子塞拉诺·苏涅尔为特使正式访问柏林,以便调整关系,保持伙伴精神。希特勒向他滔滔不绝地谈论,特别偏重于西班牙人对美国的反感。他认为,这场战争也可能演变为洲际战——美洲对欧洲。一定要使西非沿岸的岛屿固若金汤。当天的晚些时候,里宾特洛甫要求在加那利群岛为德国准备一个军事基地。亲德的长枪党党徒苏涅尔竟拒绝讨论这一点,他一个劲儿地强调西班牙需要现代武器、粮食和石油,并且还要求牺牲法国来满足它的领土要求。西班牙在实现其参战的希望以前,所有这些都需要满足。
9月19日,里宾特洛甫前往罗马向墨索里尼报告情况,并举行会谈。他说,元首认为英国的态度是“垂死挣扎,是完全不了解现实,是希望俄国和美国出兵干涉”。墨索里尼说,“美国是由于种种实际的利害关系,才站在英国一边的。”售与五十艘驱逐舰这件事,便足证明。他主张同日本结成同盟,以牵制美国的行动。“虽然从数量方面来说,美国海军可以算是巨大的,但是,我们认为,正如英国的陆军一样,它是一个松垮的组织。”领袖继续说:“还有南斯拉夫和希腊的问题。
意大利在南斯拉夫边境有五十万人,在希腊边境有二十万人。
意大利之看待希腊人,正如4月行动以前德国人之看待挪威人。从我们来说,必须解决希腊,当我们的地面部队进入埃及,英国舰队不能在亚历山大停泊而必须到希腊港口避难的时候,就尤其需要解决。”
在这一点上,他们一致同意,主要的目标是击败英国。唯一的问题是:怎样击败?墨索里尼说,“要么,战争在春季以前结束,否则就要拖到明年。”他当时认为后一种可能性较大,因此,一定要最有效地利用西班牙这一张牌。里宾特洛甫认为,先同日本结盟,接着西班牙就宣战,这对英国将是一个新的沉重的打击,然而苏涅尔却不说定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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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西班牙人越来越冷淡、越来越贪得无厌的时候,希特勒争取他们支援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早在8月15日,约德尔将军就指出,要击败英国,除了直接入侵以外,还有其他方法,那就是:延长空战、加强潜艇战、夺取埃及和直布罗陀。希特勒非常赞成袭击直布罗陀,但是西班牙要求的条件太苛,同时,在9月底,他又有其他的打算。9月27日,德国、意大利和日本在柏林签订了三国同盟条约。这为他们开辟了更加广阔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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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首现在决定要亲自出马。10月4日,他在勃伦纳山口同墨索里尼会晤。他说西班牙政府的要求太高,步调迟缓。他担心,如果答应西班牙的要求便可能产生两种直接的后果:英国占领加那利群岛上的西班牙基地;北非的法国殖民地加入戴高乐的运动。他说,这样就会迫使轴心国家大大扩大它们作战的范围。另一方面,他也不排斥这种可能:使法国的武装部队在欧洲参加进攻英国的战役。墨索里尼侈谈他征服埃及的计划。希特勒愿意提供特别的卫队参加这次进攻。墨索里尼认为并不需要,至少是在战斗的最后阶段以前用不着他去支援。关于俄国问题,希特勒说,“必须了解,我之不信任斯大林,也如他之不信任我。”无论如何,莫洛托夫不久就要到柏林来,届时,元首的任务是要说服俄国,把它的精力转向印度。
10月23日,希特勒风尘仆仆地前往法国和西班牙边境的汉达伊,同西班牙的独裁者会晤。西班牙人不但不因希特勒屈尊就驾引以为荣,据希特勒对墨索里尼说,反而提出“与他们的实力绝对不相称的要求”。西班牙要求修订比利牛斯山脉的边界,割让法属加塔洛尼亚(法国的领土,在历史上曾一度同西班牙发生关系,但实际上是在比利牛斯山以北),割让阿尔及利亚由奥兰直到布兰科角的地方,还要求几乎整个的摩洛哥。会谈是通过译员进行的,历九小时之久。他们仅仅达成了一项含糊其辞的议定书,为军事谈判进行了安排。后来,希特勒在佛罗伦萨对墨索里尼说:“我宁可被拔掉三四颗牙齿,也不愿再搞这样的谈判。”1
1齐亚诺:《外交文件》第402页。
元首从汉达伊回国的途中,知会贝当元帅前往图尔附近的蒙都瓦去见他。这次会晤是赖伐尔安排的,他在两天以前曾在这里会见里宾特洛甫,他很惊奇地发现,希特勒也在此地。希特勒和赖伐尔两人都想鼓动法国为击败英国出一臂之力。元帅和他左右的大多数人最初对此事大吃一惊。但是赖伐尔却把这次事先安排的会谈说得天花乱坠。有人问他究竟是希特勒的主意还是有人向他建这样做的,赖伐尔回答道:
“你把他当成什么人?你以为希特勒还需要一个保姆吗?这个人啦,他有他自己的主意。他想会见元帅。再说,他也很尊敬元帅。这次两国元首的会见将成为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事。总而言之,同在契克斯共进午餐大有不同。”1贝当被说变了心,同意这一计划。他认为他个人的威望可以同希特勒抗衡,同时,也值得给希特勒一个法国并不是不愿“合作”的印象。希特勒在西方无后顾之忧,便会打东方的主意,把他的军队转向东方。
1杜·穆兰·德·拉巴尔泰德:《幻想的时代》,第43—44页。
这次会晤是10月24日下午在一个隧道附近的希特勒的装甲火车上举行的。元首说,“我很高兴同一位对这次战争没有责任的法国人握手。”
之后,无非是说些可耻的客套话。元帅对于德、法两国之间在战前未曾发展密切的关系表示遗憾。也许现在还为时不晚。希特勒指出,是法国挑起战争的,现在它已经被打败,但是,他当前的目标是摧毁英国。在美国还不能有效地援助英国以前,占领不列颠或者使之变为废墟。他的用意是尽快结束战争,因为再没有什么比战争更不合算的了。整个欧洲都要付出战争的代价,因此,这与整个的欧洲休戚相关。法国能够协助到什么程度呢?贝当承认合作的原则,但是解释说,他不能规定其范围。当时曾制成一份记录,根据记录,“与领袖的意见一致,元首表示,决心要见到法国在新欧洲中占有它理应占有的地位。”在尽速击败英国这一点上,轴心国家同法国有共同的利益。因此,法国政府应在它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支持轴心国家采取的防卫措施。细节问题由停战委员会同法国代表团协商解决。轴心国家承诺在同英国缔结和约时,为法国在非洲保留一块“基本上等于它目前拥有的”殖民地。
根据德国的记录,希特勒非常失望。连赖伐尔也祈求他在法国的舆论未酝酿成熟以前,不要硬逼法国对英国作战。后来希特勒曾说赖伐尔是“一个卑鄙的民主主义小政客”;但是,他对贝当元帅的印象较好。据说,贝当元帅回到维希的时候曾说过:“讨论这个计划需要六个月,忘掉这个计划又需要六个月。”但是这场不名誉的交易,在法国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忘掉。
在10月里,我给我们驻马德里的大使发去一个电报:
首相致塞缪尔·霍尔 1940年10月19日
我们对你处理艰巨任务的手腕不胜钦佩。我希望你能设法通过法国大使向维希传达两个根本的概念。第一,我们可以不究既往,愿同一切向我们表明决心击败共同敌人的人合作。第二,我们正在为我们的生存而战,为使所有被奴役的国家同时获得解放的胜利而战,我们决不半途而废。请设法使维希明了我们在此间认为必能达到的目的,即:我们一定能击败希特勒,虽然他能蹂躏欧洲大陆,虽然战争也许会延续一个长时期,但是他的灭亡是注定了的。我真不理解:为什么没有一个法国领袖前往非洲,他们在非洲有殖民地,有制海权,还能得到冻结在美国的法国黄金。如果从一开始就这样办,我们现在就已经把意大利打垮了。这是勇敢的人们前所未遇的大好机会。当然,我们不能指望这样的建议能得到他们明确的反应,不过,如有机可乘的话,不妨设法转达。
我们曾收到有关蒙都瓦会谈的各种各样的报告,这些报告并没有改变我对维希究应采取什么态度的基本看法。这时正值11月,我写了一个备忘录,向我的同僚们表明我的意见。
1940年11月14日
虽然在政治上不能说要复仇,虽然我们应当永远向前看而不能向后看,但是,如果以为仅仅用和解及宽恕的政策就可以解决我们同维希之间的困难问题,那也是错误的。维希政府正处于德国的重大压力之下,能使他们引以为慰的,莫过于使他们感到在他们的另外一边是一个和蔼可亲、对人宽宏的英国。这就可以使他们以我们为牺牲去博得德国人的一点欢心,尽量徘徊观望战争的演变。恰恰相反,在涉及到我们的利益时,我们应当毫不迟疑地以严厉和粗暴的手段对待他们。让他们感觉到,希特勒固然不是善人,·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应该记住,这些人曾犯了卑鄙无耻的罪行,使他们千秋万代受世人的唾骂,·而·且,·他·们·在·这·方·面·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得·到·法·国·人·民·的·同·意。赖伐尔的确对英国怀有刻骨的仇恨,据说,他曾说过,他要见到我们化为“·斋·粉”,也就是说要把我们压成粉碎,最后只剩下一块油迹。毫无疑问,如果他当权的话,他会利用英国出人意外的抗战做一笔交易,帮助德国摧毁我们,从而向他的德国主子讨取更好的价钱。达尔朗因为我们损害了他的舰队而对我们仇深似海。贝当一向是一个反英的失败主义者,现在已经是一个昏庸老朽的人了。以为这些人足资倚畀,那简直是幻想。不过,他们也可能由于法国日渐抬头的舆论和德国咄咄逼人态度而被迫采取有利于我们的政策。的确,我们应当同他们保持接触。但是,为了发展这种有利的趋势,我们要有充分的把握,使维希那班人在德国和英国这上下两层磨石之间受尽折磨。这样,才能使他们在濒临灭亡的这一短暂期间内对我们表示比较驯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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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当元帅上了赖伐尔的圈套,长此下去,势必要同英国宣战,而北非殖民地也将为德国所占领,他越想越恨。12月13日赖伐尔到了维希,建议贝当前往巴黎,参加将拿破仑之子赖希塔德公爵(“鹰”)的骨灰移放老残军人退休院的仪式1,这是希特勒想锦上添花,用庄严的盟誓来巩固蒙都瓦达成的协议。
1拿破仑于1810年4月与奥地利公主玛丽亚·路易莎结婚,1811年生一子,即赖希塔德公爵。罗斯唐(rostand)曾编一剧《鹰》(l’aiglon),描绘其一生。老残军人退休院为其父陵墓所在地。——译者
然而,让凡尔登1的胜利者在法兰西国土上带着日耳曼仪仗队,出现在拿破仑皇帝的墓前,这并不使贝当感觉兴趣。
况且,他对赖伐尔的手腕和意图既感到厌倦,又感到害怕。于是,贝当的部下便设法逮捕了赖伐尔。德方有力的干预使他获得释放,但是贝当拒绝再让他当部长。赖伐尔忿忿而去,前往德军占领的巴黎。弗朗丹继任外交部长,我为此感到高兴。
这些事件标志着维希内部的变化。看来,他们终于到达了合作的极限。这时,出现了改善英法关系的希望,出现了美国以更加同情的心情了解维希的希望。
1凡尔登为法国东部军事重镇。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德军猛攻凡尔登,战斗激烈,为历史上有名的战役,当时贝当曾指挥法军防区。——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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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正好可以掉转笔锋,接叙西班牙的故事。这时,佛朗哥看清了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西班牙厌弃任何另一场战争,德国能否获胜,毫无把握,于是就采取尽量拖延、尽量苛求的办法。这时,他是如此地信任苏涅尔,竟于10月18日任命他为外交部长,以撤换贝格贝德尔来表明他对轴心国家的忠心。11月苏涅尔被召往贝希特斯加登,希特勒辞色之间对西班牙之迟迟未能参战颇为不快。到这时,德国空军已在不列颠之战中失利。意大利也被牵制于希腊和北非的战斗中。塞拉诺·苏涅尔的答复未能符合希特勒的期望。
他没完没了地谈到半岛上的经济困难。过了三个星期,德国谍报机关的首脑卡纳里斯海军上将被派往马德里,为西班牙的参战作详细安排。他建议,德国军队于1月10日通过西班牙的国界,准备于1月30日进攻直布罗陀。当佛朗哥告诉他西班牙不能在上述日期参战时,他惊愕不止。看来,总司令是害怕英国海军夺取大西洋的岛屿和西班牙的殖民地。他还强调,西班牙缺乏粮食,并且经受不起一场持久战。由于德国在英国登陆的行动看来是无限期地往后推了,所以佛朗哥又提出了一项新的条件。在轴心国家把苏伊士运河拿下以前,他无论如何不采取行动,因为只有到了那时他才能确保西班牙不致卷入长期的敌对行动。
1941年2月6日,希特勒致函佛朗哥,措辞激烈,急如星火,要佛朗哥有男子气概,切勿再事拖延。佛朗哥复函,表示他始终不渝的忠诚。他主张,应以再接再厉的精神继续进行进攻直布罗陀的准备工作。他又另外提出一点,宣称,只有西班牙军队都配备了德国武器,才能用来发动这一行动。即使这一切都安排就绪,西班牙出于经济的原因也还是不能参战。因此,里宾特洛甫向元首报告,佛朗哥根本无意参战。希特勒非常愤慨,但是,由于他现在要进攻俄国,也许不愿像拿破仑一样再进行一项不成功的事业——同时进攻西班牙1。这时,沿比利牛斯山脉一带集结了大量的西班牙部队,他认为聪明的办法还是遵循他对付各个国家的策略——“各个击破”。佛朗哥就是这样玩弄种种微妙诡诈的手段和甜言蜜语的办法渡过了难关,使西班牙置身于战争之外;正当英国孤立无援的时候,这对我们有莫大的裨益。
1十九世纪初叶,拿破仑攻占了西班牙,后又进攻俄国。由于西班牙人民进行了持久的反抗斗争等原因,使拿破仑在西班牙和俄国同遭失败。——译者
当时,我们还不能认为西班牙这边就万事大吉,因此,我催促总统就其力之所能,推行怀柔政策。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0年11月23日
据我们获悉,西班牙的局势逐渐恶化,这个半岛已濒临饥馑。只要他们不参加战争,你就按月供给他们粮食,这个办法将起决定性的作用。如今不必计较小事,现在是明白无误地坦率告诉他们的时候了。德军如占领直布罗陀海峡两岸,对我们已经负担很重的海军来说,将更增加沉重的压力。德军不久就会在炮台上使用雷达(就是在黑夜也可以瞄准),这样,就可以日夜封锁直布罗陀海峡。由于即将在地中海东部展开主力战,由于需要绕航好望角增援和供应我们的部队,所以我们不能考虑在连接海峡或者海峡附近的陆地上采取任何军事行动。直布罗陀能够经受长期的包围,但是我们如果不能利用港口或者通过海峡,那又有什么用呢?德军一占领摩洛哥,即将麾师南下,潜艇和飞机不久便可从卡萨布兰卡和达喀尔自由出动。总统先生,我无须向你夸大这将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危害,也无须夸大这种危害即将临近西半球。我们必须尽量争取时间。
事实上,这一重大的危险已经过去,尽管我们当时不知道,它确已永远过去了。目前人们喜欢谈论佛朗哥将军是多么的坏,因此,我愿把他对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如何口是心非和忘恩负义的事实记载于此。不久我还要记载佛朗哥将军的恶劣品质如何对盟国的事业反而起了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