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封妓

白乐天有和“燕子楼”诗。其序云：徐州张尚书，有爱妓盼盼，善歌舞，雅多风态。予为校书郎时，游淮泗间，张尚书宴予，酒酣，出盼盼佐欢。予因赠诗乐句云：“醉娇胜不得，风牡丹花。”一欢而去。尔后绝不复知，兹一纪矣。

昨日，司勋员外郎张仲素绘之访予，因吟新诗，有《燕子楼》诗三首，辞甚婉丽。诘其由，乃盼盼所作也。绘之从事武宁累年，颇知盼盼始未，云：张尚书既殁，鼓城有张氏旧第，中有小楼名“燕子”，盼盼念旧爱而不嫁，居是楼十余年，于今尚在，盼有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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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

相思一夜知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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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云：

北邱松柏锁愁烟，燕子楼中思悄然。

自埋剑履歌尘散，红袖香销一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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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云：适看鸿雁岳阳回，又睹玄禽逼社来。

瑶瑟玉萧无意绪，任从蛛网任从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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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尝爱其新作，乃和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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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

燕子楼中寒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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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云：

钿带罗衫色似烟，几口欲起即潜然。

自从不舞霓裳袖，叠在空箱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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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云：

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墓上来。

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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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赠之绝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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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不惜买蛾眉，拣得如花四五枝。

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后仲素以余诗示盼盼，乃反复读之，泣曰：“自公薨背，妾非不能死，恐百载之后，人以我公重色，有从死之妾，是玷我公清范也。所以偷生尔。”乃和白公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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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守空楼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

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泉台不去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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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盼得诗后，怏怏旬日，不食而卒。但吟诗云：“儿童不识冲天物，谩把青泥污雪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