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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遇托付给别离

苏曼殊书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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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刘三书

(丙午八月芜湖)

刘三我兄足下:前日念旬肃具片楮,何久未蒙赐答?抑被洪乔投向石头城下耶?海航哥都不闻动静,别来无恙否?秋风又一度矣。

中秋前四日,

曼拜。

赐教寄芜湖赭山皖江中学苏湜收。

与刘三书

(丙午八月芜湖)

刘三长者足下:仓卒为别,炯炯无已。昨日到芜;此间风潮,愈出愈奇,不可思议。焕卿薇生与曼日间当拂袖去矣,过江时或可再图倾倒也。海航青漪两先生均此。

中秋后四日,

曼拜。

初七日来书接到矣。

与刘三书

(丙午九月上海)

刘三长者足下:初六日从西湖寄上片楮,已尘清鉴否?曼近日所遭,离奇古怪,待长者今冬回申,当极谈耳。曼前离芜时,已囊空若洗,幸朋友周旋,不致悲穷途也。自初九日出杭返沪,举日无亲,欲航海东游,奈吾表兄尚无回信,欲南还故乡,又无面目见江东父老。是以因循海上,卒至影落江湖,无可奈何,迁往爱国,目下剃头洗身之费俱无。嗟夫长者,情何以堪?今不得不再向长者告贷三十元,早日寄来美租界新衙门北首和康里第四街爱国女学校徐紫虬转交苏文惠收。今冬长者返申,当如数奉还。长者菩萨心肠,必不使我盈盈望断也。愁次不尽欲言,容当续呈,敬叩讲安。

九月廿三日,

曼殊拜。

长者何日返申,望早示知之。

与刘三书

(丙午十月上海)

刘三长者:前日令弟赍来惠札,并二十元,感佩明德,何可言喻?曼顷已由爱国女校迁来法租界八仙桥西江路鼎吉里第四号夏寓,赐教可径寄来此处。惟此住址因友人约守秘密,故乞长者秘不以告人,幸甚。曼此后行止,尚未有定,比来寂处小楼学梵文耳。长者何时可以来申,慰此岑寂也。余非书所能究,寒风萧瑟,依望珍摄。青漪海航仲梁诸公处乞致声。

曼殊拜。

与刘三书

(丙午十一月上海)

刘三长者台下:别来想道履冲和。曼抵沪不觉一周,无一事足为长者道,迄未肃启,幸恕我也。曼寓法界鼎吉里,剑公先生常来,昨曾问及长者。少甫先生谓,国粹学堂明春能否开办,现尚未决,因经济尚未筹定也。今寄上简章一张,可知其大概。曼明日又要往温州一转,计浃旬可以返申。昔人诗:“木落山前霜雪多,手持寒锡远头陀’,长者可想而知我为况矣。

十一月廿一日,

曼拜。

海航青漪先生均好。

与刘三书

(丙午十二月上海)

刘公足下:别后思心潭潭,书来良以为慰,惟诸故人音尘远隔,不能不炯炯于心耳。杏南兄放舟在何日,晤时乞为我道念。钟公亦于明日来申。寒衲送君南浦时,以为不久当可接席快谈,而竟不果,其缘悭耶?寒凝切祈珍摄,以慰此驰想也。

十二月十五日,

博经 合十。

与刘三书

(丁未七月日本)

刘三老哥足下:前此迁居,方付上片笺,托秋枚转致,今始拜读十八日来示,如五朵云之从天飞下,喜可知也。又悉诸故人无恙,大慰下怀。老哥停棹西子湖边,诗怀必盛,何不示我一二?得以愁余朗诵,如与君同客秣陵景况也。曼现在东,无一事堪告故人,但多疚病,静居终日。待二三月后,申公老太太抵此,方能往乡下与母亲同住。老哥与石君丹生同寓否?去冬舟中与石君握别,行将一载,石君无恙耶?前月戴君鸿渠来东京游,与曼相遇,友爱如昔。今戴君已返大阪,寓大阪北区上福岛北一丁目七十一,一安静馆。前此又遇吴君中俊(果超,江苏金山),彼云曾在江南陆军小学,故识余,并问及老哥。后戴君往访其居,已他迁不遇,想近日回国。

老哥知其人否?曼春间妄作《梵文典》一部,枚公命速将付梓,后以印人索价太奢,(盖日本尚无此种字母,惟欧洲有之,且有英文插入,故难。)现尚束之箧底。过蒙诸大德赐序,为卷帙之光。今附寄告白,以尘清览。又申夫人集《画谱》一册,但愿老哥湖山游倦时,各作一序,(《曼殊画谱序》,《梵文曲序》。)或诗词赠我;又望代嘱剑公赐我数章,即无上乐。曼决心西游印度,专学古昔言文,顾以托钵之身,未能筹得路费,置之徐图而已。(前在沪借兄之款,迄未奉还,抱歉之至。叨在故交,敢乞容其时日耳。)曼现暂寓东京小石川区久坚町二十七番瑜伽师地,如赐教言,望寄此处。以后乡居住址情形,为当相闻。海航达权两公,久不闻问,或因通书,幸为道念。附寄书三册,启文八册,望老哥将此启文赠诸居士,当是功德无量矣。又致相片数幅,一为吾幼时随大父大母所照,一为吾母抚余,一为吾姊。吾大父大母弃余数年,今惟吾母吾姊,与曼三人形影相依而已。附寄一绝,曼不能作诗,乞为教正覆我,感甚。

与刘三书

(丁未八月上海)

季平我兄足下:在东拜读手示,已经奉答,并付上书籍数附,相片四张,想已尘清鉴。曼昨由东京回沪,本欲趋杭一叩高斋,并小住西湖。友人均劝曼勿行,盖曼归时在长崎旅馆沾寒疾,卧床八日,回此惟有一身瘦骨而已。曼抵沪时,适申公老太太前数日已东渡,(闻令弟子守民亦已东游。)今无有住留之处。旧交都不相逢,殊难为计,今决于此少作勾留,即返东与母亲同居。此次由东临行,在家姊处筹得九十元,今以一病用罄。昨日向黄晦闻君处借得元余,作零用耳。故今欲再问兄处告假四十元;去冬借款迄未奉还,殊大失信,虽在知交,然无时不耿耿也。今曼于他处告贷无门,惟待兄款一到,即行东归。后此情形,容当续陈。肃此敬颂起居,不胜待命之至。

款乞寄至上海铁马路爱而近路国学保存会藏书楼黄晦闻君转交苏湜可也,盖曼现暂居此处。

八月二十二日,

弟曼拜。

与刘三书

(丁未九月上海)

季平我哥垂鉴:前抵沪奉上一笺,向兄再借四十元,作返东路费,今将二旬,尚未蒙赐覆,日以怅怅;抑兄尚未接吾信否?弟今居此,日复一日。前乡友借去三百余元,弟已寄书速其来申,第今亦杳无消息,殊难为计。今再乞兄为筹一款寄下,俾得早日成行,免虚掷韶光。归东后当筹还,否则尚望兄有以教弟也。余未细陈,即请清安。

九月十一早,

弟湜叩。

寄款乞寄黄君晦闻转交苏湜,幸甚。

再启者,前在东寄上书籍相片等件,均妥收否?兄作书未免太略,我兄为况,及明春行止如何?乞详示之。兄如能设法,令弟时得追随左右,即大快事;盖弟舍与故人留连风景之外,无一足以消忧也。兄意何如,乞早教我,以定去留。弟以沪渎非久居之地,且无故人,不得不急谋返东,奉母居乡。兄如能为谋他往,则无不可。唯兄知弟情性,必有以教我也。

与刘三书

(丁未九月上海)

刘三我兄足下:十二日按到覆书,并洋十五元,感激无已;适兄经济拮据,愧甚。弟现舟资未足,故未能定期东渡,日与去病先生对床风雨,意极可亲。前剑公吹万两公来申,酒家相谈数日,乐甚,惟咸以不见兄为憾耳。剑吹公已往淞江矣,兄何时可以来申,得聚首之乐耶?少公无一书至,其老太太及令弟子等于前月东渡,今尚未见来信,殊耿耿。兄捐人《天义》之款,弟到东即交申公便是。申公忙甚,不易抽身回国。兄近日诗怀,又饶几许?前寄晦闻大作,殊妙殊妙。曼昨夕于佩公筵上,得一晤梨花馆,彼殷殷为问刘三何处,兄其速来一醉谢彼否乎?余未细陈,顺颂起居弥健。

九月十五日,

曼拜。

与刘三书

(丁未十月上海)

刘三我哥足下:匆匆握别,无一书至,殆以曼根器浅薄,不屑教诲。见弃之速,情奚以堪?曼前此所为,无一是处,都因无阅历,故人均以此疏曼,思之成痗。第天下事无有易于骂人者。曼处境苦极,深契如兄,岂不知之?家庭事虽不足为兄道,每一念及,伤心无极矣。嗟夫刘三,曼诚不愿栖迟于此五浊恶世也。前太炎有信来,命曼随行,南人印度,现路费未足,未能豫定行期。曼下月初可以返东,顷已谢绝交游,唯望兄勿弃我太甚而已。天寒风厉,依望珍重,暇时望有以教曼也。

十月二十三,

弟曼殊顶礼。

与刘三书

(丁未十月上海)

刘三我兄足下:谨接二十七日赐复,知不余弃,快慰何言?至云责兄,则余岂敢?前书如怨如诉,盖郁拂使然,宁如兄有湖山佳致,黄酒消忧者哉?比来愁居,朗生千里晦枚连日邀饮,坚辞不得,兄闻之,得毋谓曼忘却兄言乎?幸怜我也。顷须俟剑妹来,方能定日东行。剑妹十五回乡,云一周可返,今逾半月尚未来,殊邑邑。昨闻效鲁有主《神州》笔政之说,未知确否耳?佩公尝言兄与彼素有芥蒂,第何所因,能见告否?申公有意明春返居沪渎,以留东费用繁浩,且其老太太远适异国,诸凡不便故也。近日功课忙否?暇时乞兄为我署“翁山《女语》”四字(或加屈字),各如钱大,盖家母将以《女语》付剞劂,流传日本。《女语》一卷,出屈大均《广东新语》,此系清朝禁书,兄见过否?前承允题《梵文典》,大作已就否?如兄肯为曼作传,若赠序体,最妙;因知我性情遭遇者,舍兄而外,更无他人矣。千万勿却。知己之言,固不必饰词以为美,第摹余平生伤心事实可耳。(曼今年二十四。)奉寄《国粹学报》一册,《天义》二册,社会主义讲会报告一纸,乞检收。前数日上海亦下微雪,连日寒凝,又无缘侍兄左右,伏维珍重,以慰劳想也。

十月二十九日,

曼殊顶礼。

与刘三书

(丁未十二月日本)

刘三足下:别来匪夕不思,今旅次长畸,由东京转来手教,未开缄时,欣喜无极,至诵大作,则不禁涔涔堕泪也;真知我者惟公耳,即作画纪之。日间往东京,将以入铜,然后寄上。南入印度尚未有期,公明春行止如何?昨日为阳历元旦,此间不甚冷。余容续呈,致日本杂志两册,不足道也。

元瑛叩。

与刘三书

(戊申正月日本)

刘三足下:申叔伉俪西来,询知足下平安。前此寄上一信,并日文杂志四册,《天义》第八九十号合一册,均托秋枚转致,妥收未?曼现暂寓神田猿乐町一丁日二番地清寿馆,日间须往横滨病院静养,盖得肝跳症也。足下赐教,乞寄申叔转交无误。申叔下月迁居,曼病愈后亦同住。申叔云:足下今春尚至杭,不致多生烦恼矣。曼比来甚思佩忍晦闻天梅诸公无恙否?乞足下转告天梅,《万梅图》写就多日。前者借足下《登鸡鸣寺观台城后湖》之图,并怀人之作三十余福,均待镂入铜版,然后一一寄呈故人耳。远权婚事如何,晤时乞道念。曼贫病交加,返国之期未有定。现欲进真宗大学,唯取其梵文一科耳,正在与南条博士商量,可否尚未决也。足下功课以外,作何消遣?曼专读裴麟诗,亦不求甚解也。幻影一幅,敬烦转致亚卢先生,幸甚。

正月二十五日,

曼殊拜。

与刘三书

(戊申二月日本)

季平足下:少病少恼不?前由横滨病院呈上一函,并致亚子相片一张,想妥收矣。曼现欲进真宗大学,修习梵文,但可否尚未决定。近日只读拜伦诗,为消遣计。足下居杭,湖山幽峭,致足快意,尚忆有天涯行脚僧否?曼南行尚未可期,足下行止,务望时时见告,至感至感。顷检得足下故交玉照,即将奉还。曼比来甚觉懒散,交游亦寡,惟二三知己,匪夕不思耳。余容续陈,敬叩道安。

二月五日,

弟曼殊合十。

复示请寄东京鞠町区饭田六丁目二十一番地何震转交。

与刘三书

(戊申二月日本)

刘三足下:春序将谢,系念无时。前日方去一笺,并书数册,遽接初十日手示。并扇面一张。曼近日肩下生疮甚痛,全愈时当勉应命,一面代请三声闻为公题字。曼西归尚未可期,南条四日赴西京,暂不能进真宗。人事牵引,浊世昌披,人怀采恨,奈之何哉?未涯瞻奉,临书惘然。

二月二十七日,

曼殊娑禅里。

与刘三书

(戊申四月日本)

刘三足下:前此拜接一书,未及奉覆,今又按一笺,似落落不欢,为之惕然。伯龄已过余两次,因病卧未与之畅谈。曼现移寓友人处,日间或入病院。前有相片一张,书籍三册寄上,妥收未?扇面早已收到,不敢草草了事,尚乞原宥,小病稍愈,当勉应命耳。今又寄去相片一张,乞查收作覆。春序将谢,诸祈珍重。此肃顺叩撰祉。

西历四月二十二日,

曼殊顶礼。

与刘三书

(戊申四月日本)

刘三足下:久不接公书,殊劳悬念。春序已谢,道履何似?前来扇面,尚未写就,盖近日心绪乱甚,太少两公又有龃龉之事,而少公举家迁怒于余。余现已迁出,飘泊无以为计,欲返粤一转,奈无资斧何,故只可沿门托钵。公暑假可到申否?曼日坐愁城,稍得路费,当返罗浮,静居数月,然后设法南行。浊世昌披,非速引去,有呕血死耳。前去信一封,相片三幅,何以久无覆音也?天梅佩忍诸公别久矣,或因通书,幸为致意。余容续呈,即颂清安。

四月八日,

曼拜。

与刘三书

(戊申八月杭州)

刘三侍者:前在申寄上一笺,《文学因缘》一册,想已尘青鉴矣。瑛居白云庵(在雷峰塔下)已数日,主持得山意周诸师,均是超人。公如暇,乞过我一叙,乐何如之?此叩清安,丹生兄均好。

十八日,

元瑛叩。

与刘三书

(戊申八月杭州)

拜启:贵介来,知玉体有吝,为寒疾所苦,今已平善耶?又惠借十四元,感愧无已。明日当行。拙诗蒙斧正,不胜雀跃,得山得公书楹联,亦欢喜无量。前丹生兄来纸已涂就,乞公为题“楼观沧海门,门对浙江潮”数字致之,并代云丹兄勿戒,是未用心也。匆匆此叩清安。

瑛叩。

与刘三书

(戊申九月上海)

季平足下:别来穷居寡邮便,久不修书奉候,罪罪。兹金陵开设梵文学堂,今接仁山居士信,约瑛速去,故明晨束装,大约下月来申。公起居奚似?此后赐书,可寄海航兄处,第未知渠在否?容到宁再奉书足下耳。匆匆此叩清安,丹生兄均好。

九月十一日灯下,

元瑛拜。

再启者,如见得山,谓曼迟日为致书彼也。

与刘三书

(戊申九月南京)

刘三侍者:西湖别后,得杨仁山长老命,故于十三晚抵宁。昨日见航公,喜甚。足下起居如前否?此处校务,均已妥备,现向镇江诸大刹召选僧侣,想下月初可开课。教授汉文,闻是李晓敦先生,讲经即仁老也。看二三年后,僧众如能精进,即道赴日本印度,留学梵章,佛日重辉,或赖此耳。得山意周师处,不及另言,知足下得暇,望将此信转达白云庵,幸甚。宁地已冷,出入未便。瑛冬候当返申。足下何时至沪?届期望将地址示知,以便聚谈。航公阖府迁居此土,闻今冬不至沪云。瑛现住仁老公馆内,诸事尚适,不似前此之常出交游也。今午,杭州夏曾佑居士来此相见,居士深究内典,殊堪佩伏。瑛于此亦时得闻仁老谈经,欣幸无量。仁老八十余龄,道体坚固,声音宏亮;今日谨保我佛余光,如崦嵫落日者,惟仁老一人而已。十余年前,印度有法护尊者(达磨波罗),寄二书仁老,盖始创摩诃菩提会,弘扬末法,思召震旦僧侣共住者。昨仁老检出,已嘱瑛翻成华文矣,异日将原函一并印出,常奉台览。现在该会如何,尚求谛审。仁老云:当时以无僧侣能赴其请,伤哉。瑛比来屏弃诸缘,日惟养静听经而已。足下作何消遣耶?余容续呈。此叩道履万辐。得山意周两大和尚均候。

十七日,

元瑛顶礼。

赐教乞寄至南京龄巷池州杨公馆苏子谷收为妥。

与刘三书

(戊申十月南京)

刘三足下:前兄处转来达权信已收到,兄何不与衲一言,抑怒衲耶?衲任学林工课,每晨八时直至十二时,疲甚,故久未修书奉候,望见谅耳。海航终日伴其夫人,不敢出门一步,殊可怜矣。少公已返国,衲前日过沪,日余即返。闻佩公亦于月杪至沪。兄何时返申?暇时尚望寄衲数言。岁末衲或返东,今冬沪上,必当握手相笑耳。昨得晦闻来信,居香港背山面海,意殊自得,劝衲不应为人世之想。仁山老居士创设学林,实末世胜事,不敢不应赴耳。兄何以见教耶?

二十一日,

衲元顶礼。

达权地址,敬乞示知为感。

与刘三书

(己酉四月日本)

季平爱友垂鉴:别将半载,无时不思,昨秋白云庵南楼一聆教诲,即赴秣陵。阅数月东行,又无握别之缘,及今未闻动定,少病少恼不?行脚僧皮囊如故。思维畴昔,随公左右,教我为诗;于今东涂西抹,得稿盈寸,相去万里,反不得公为我点铁,如何如何?前托枚公转致《文姬图》,随意得之,非敢言画,收到尚望答我一笺。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耶?雪近为脑病所苦,每日午前赴梵学会,为印度婆罗门僧传译二时半,医者劝午后工夫仅以一小时为限。《拜伦集》今已全篇脱稿,待友人付印毕事,当速呈上,以证心量。

近证得支那一语确非秦字转音,先是见《翻译名义集》译支那一语本巧诈义,心滋疑惑;及今读印度古诗《摩诃婆罗多》元文,始知当时已有支那之名。案《摩诃婆罗多》乃印度婆罗多朝纪事诗,前此有王名婆罗多,其时有大战,后始统一印度,遂有此作。王言尝亲统大军,行至北境,文物特盛,民多巧智,殆支那分族云云。考婆罗多朝在西纪前千四百年,正震旦商时,当时印人慕我文化,称智巧耳。又闻王所言波斯国俗,今时所证皆确。雪常以经典载印度事实,质之婆罗门僧,无一毫支离;而西人所考,多所差舛。今新学人咸谓支那乃秦字转音,实非也。故附书之,以问吾公。雪西归尚未有期,心绪万千,付之沧波一棹耳。

四月初二日,

雪蜨顶礼。

赐教乞寄日本东京神田小川町四十一川又馆王盛铭君转寄,幸甚。

再启者,海航哥久未通书,或因通信,乞公为我问默君为况何似?

与刘三书

(己酉四月日本)

季平我兄如见:前托枚公转去一函,画一幅,收到望赐复一笺,以慰下怀。雪于此每日上午为婆罗门僧传译二时半,余则无思无为。惟平生故人,念不能忘耳。兄尚留武林否?雪近为脑痛所苦,未知何日得西归相见?昨秋西湖之会,尚形梦寐间也。现待梵学会觅得代人,雪即移住海边,专习吹箫,是亦无俚之极,预备将来乞食地步耳。海航达权两兄常通信否?便中乞代候。久欲致书,每一执笔,心绪无措,兄爱我既深,必能见谅。今如赐教,望寄日本东京小石川区高田丰川町三十一番(女子学校侧)玉名馆郑瑶先生转交雪蜨无误。此后行止如何,另当相闻也。此肃敬叩清安。

四月八日.

弟雪蜨顶礼。

与刘三书

(己酉四月日本)

季平我兄如见:前去两笺,画一幅,想已尘清鉴矣。弟脑痛如故,医者谓是病无甚要紧,但须静养,故弟近日心绪至无聊赖。又闻佩公病卧沪上,势将不起,中心凄怆。未知吾兄居沪,抑尚留武林?暇时万望见示行止,以慰下怀。弟每日为梵学会婆罗门僧传译二时半。梵文师弥君,印度博学者也,来东两月,弟与交游,为益良多。尝嘱共译梵诗《云使》一篇,《云使》乃梵土诗圣迦梨达奢所著长篇叙事诗,如此土《离骚》者,奈弟日中不能多所用心,异日或能勉译之也。现欲移住海边,惟梵学会尚未觅得替人,故暂留江户,兄赐教望寄东京小石高田丰川町三十一番(女子大学校侧)玉名馆郑瑶先生转交无误。前命画扇面,昨岁曾托末底居士题字,因迁居数次,今已失却。又《鸡鸣寺图》,《听鹃图》,《渡湘水寄怀金凤》等画,昨冬本欲携来付印,然后寄上;今并所得怀人画数十帧,竟茫然不知在何许矣。此事晤枚公可知其详。弟西归无期,相见不知何时?终日但闻无欢之语,回忆秣陵半载,对床风雨,受教无量,而令尚可得耶?附去两刺,望便中寄海航达权两兄,并乞代述近况为感。余容续呈,伏维强饭,临楮可胜驰恋?

四月十一晨,

弟雪顶礼。

伯纯先生一片,乞寄海航哥代达。

与刘三书

(己酉四月日本)

季平我兄如见:前去数笺,妥收未?雪今侍家母旅次逗子海边,幽岩密箐,甚思昨秋武林之会也。未知吾兄少病少恼不?海航达权两兄,亦久别甚念,或因通书,幸为我道意。前译拜伦诗,恨不随吾兄左右,得聆教益,今蒙末底居士为我改正,亦幸甚矣。今寄去佗露哆诗一截,望兄更为点铁。佗露哆,梵土近代才女也,其诗名已遍播欧美。去岁年甫十九,怨此瑶华,忽焉彫悴,乃译是篇,寄其妹氏。想兄诗囊必盛,能示我一读否?余容续呈。

四月廿日灯下,

雪拜。

赐教望寄日本东京小石川区高田丰川町三十一(女子大学校侧)玉名馆郑瑶先生转交雪蜨无误。

与高天梅书

(庚戌五月爪哇)

天梅居士侍者:昨岁自江户归国,拟于桂花香里,趋叩高斋,而竞不果;情根未断,思子为劳,顷接《南社初集》一册,日夕诵之,如与诸故人相对,快慰何言!拙诗亦见录存,不亦佛头着粪耶?衲行脚南荒,药垆为伍,不觉逾岁。旧病新瘥,于田亩间尽日与田夫闲话,或寂处斗室,哦诗排闷。“比来一病轻于燕,扶上雕鞍马不知”,惟有长嗟而已。大著精妙无伦,佩伏佩伏。衲尝谓拜伦足以贯灵均,太白,师梨足以合义山,长吉;而沙士比,弥尔顿,田尼孙,以及美之郎弗劳诸子,只可与杜甫争高下,此其所以为国家诗人,非所语于灵界诗翁也。近世学人,均以为泰西文学精华,尽集林岩二氏故纸堆中。嗟夫,何吾国文风不竞之甚也!严氏诸译,衲均未经目,林氏说部,衲亦无暇观之。唯《金塔剖尸记》,《鲁滨孙飘流记》二书,以少时曾读其元文,故售诵之,甚为佩伏。

余如《吟边燕语》,《不如归》,均译自第二人之手;林不谙英文,可谓译自第三人之手,所以不及万一。甚矣译事之难也。前见辜氏《痴汉骑马歌》,可谓辞气相副。顾元作所以知名者,盖以其为一夜脱稿,且颂其君,锦上添花,岂不人悦,奈非如罗拔氏专为苍生者何?此视吾国七步之才,至性之作,相去远矣。惜夫辜氏志不在文字,而为宗室诗匠牢其根性也。衲谓凡治一国文学,须精通其文字。昔瞿德逢人,必劝之治英文,此语专为拜伦之诗而发。夫以瞿德之才,岂未能译拜伦之诗,以非其本真耳。太白复生,不易吾言。昨岁南渡,舟中遇西班牙才女罗弼氏,亦以此说为当,郎赠我西诗数册。每于榔风椰雨之际,挑灯披卷,且思罗子,不能忘弭也。未知居士近日,作何消遣,亦一思及残僧飘流绝岛耶?前夕商人招饮,醉卧道中,卒遇友人扶归始觉。南渡以来,惟此一段笑话耳。

屈子沉江前三日,

阿难发自耶婆堤(见《佛国记》)旧都。

亚子道公吹万无恙耶?震新兄不得一晤,奈何?《南社》一册,已代呈绍南先生矣。又及。

与高天梅柳亚子书

(庚戌五月爪哇)

天梅亚子两居士莲座:前接哲子书,始知两居士道体如昨。天中节奉上笺,托哲子转交,想已尘清鉴矣,顷接手示,厚意笃挚,循还铭诵,不知所以为报。瑛比来咯血之症复发,羁旅六月,已费去七百余金,故未能买舟赴印。南洲署湿,未易卫养,承示约图良会,深感远地殷殷至意。遥念诸公文酒风流,而我飘流绝岛,嗟夫病骨,还剩几朝,尚不可知,焉问归期!道一佩忍两公,为况复何如也?平生故人,去我万里,伏枕思维,岂不怅恨。《万梅图》不值一粲,今委作画,愧画笔久废;但望梵天帝释,有以加庇,异日或能归国,勉应尊命耳。前岁佩公匆匆一别,都不闻动定,忏悲夫人词,何不见寄一册?今去拙诗,尚祈斧改。又前佩公许为我题《明故宫瓦当歌》,至今未见惠下,想佩公亦已忘却,或因通书,幸为我寄言佩公也。吹万居士前于海上一晤,殆如梦幻,想起居弥健耳。近读所南“千金散尽还弹铗,四海交空且碎琴”句,感慨随之。两居士大著必多,还望便中书示一二,以慰缠绵之病,幸何如之!

五月十七日灯下,

瑛顶礼。

答玛德利庄湘处士书

(辛亥七月爪哇)

庄师坛次:星洲一别,于今三年,马背郎当,致疏音问。万里书来,知说法不劳,少病少恼,深以为慰。《燕子笺》译稿已毕,蒙惠题词,雅健雄深,人间宁有博学多情如吾师者乎!来示所论甚当,佛教虽斥声论,然楞伽瑜伽所说五法,日相,日明,日分别,日正智,日真如,与波弥尼派相近。《楞严》后出,依于耳根圆通,故有声论宣明之语,是佛敢亦取声论,特形式相异耳。至于应赴之说,古未之闻。昔白起为秦将,坑长平降卒四十万;至梁武帝时,志公智者,将斯悲惨之事,用警独夫好杀之心,并示所以济拔之方。武帝遂集天下高僧,建水陆道场,凡七昼夜,一时名僧,咸赴其请,应赴之法自此始。检诸内典,昔佛在世,为法施生,以法教化,一切有情,人间天上,莫不以五时八教,次第调停而成熟之;诸弟子亦各分化十方,恢弘其道。迨佛灭度后,阿难等结集三藏,流通法宝。至汉明帝时,佛法始入震旦,风流向盛。唐宋以后,渐入浇漓,取为衣食之资,将作贩卖之具。嗟夫异哉,自既未度,焉能度人!譬如落井救人,二俱陷溺。且施者,与而不取之谓;今我以法与人,人以财与我,是谓贸易,云何称施?况本无法与人,徒资口给耶!纵有虔诚之功,不赎贪求之过。

若复苟且将事,以希利养,是谓盗施主物,又谓之负债用;律有明文,呵责非细。志公本是菩萨化身,能以圆音利物,唐持梵呗,无补秋豪,矧在今日凡僧,相去更何止万亿由延?云栖广作忏法,蔓延至今,徒误正修,以资利养,流毒沙门,其祸至烈。至于禅宗,本无忏法,而今亦相率崇效,非但无益于正教,而适为人鄙夷,思之宁无堕泪!至谓崇拜木偶,诚劣俗矣。昔中天竺昙摩拙义善画,隋文帝时,自梵土来,遍礼中夏阿育王塔,至成都雒县大石寺,空中见十二神形,便一一貌之,乃刻木为十二神形于寺塔下。嵩山少林寺门上有画神,亦为天竺迦佛陀禅师之迹。复次有康僧铠者,初入吴设象行道;时曹不兴见梵方佛画,仪范端严清古,自有威重俨然之色,使人见则肃恭,有皈仰心,即背而抚之,故天下盛传不兴。后此雕塑铸像,俱本曹吴,吴即道子,时人称‘曹衣出水,吴带当风’。夫偶像崇拜,天竺与希腊罗马所同。天竺民间宗教,多雕刻狞恶神像;至婆罗门与佛教,其始但雕刻小形偶像,以为纪念,与画像相去无几耳。逮后希腊侵入,被其美术之风,而筑坛刻像始精矣。

然观世尊初灭度时,弟子但宝其遗骨,贮之塔婆,或巡拜圣迹所至之处;初非以偶像为重,曾谓如彼伪仁矫义者之淫祀也哉!震旦禅师亦有烧木佛事,百丈旧规,不立佛殿,岂非得佛教之本旨者耶!若夫三十二相八十随好,执之即成见病,况于雕刻之幻形乎?“三斯克烈多”者。环球最古之文,大乘经典俱用之。近人不察,谓大乘经为“巴利”文,而不知小乘问用之耳。“三斯克烈多”正统,流通于中天竺,西天竺,文帝开玕尔,华萝疋等处。盘迦梨西南接境,有地名屈德,其地流通“乌利耶”文,惟与“盘迦梨”绝不类似,土人另有文法语集。人天竺西南境,有“求察罗帝”及“摩罗陧”两种,亦“三斯克烈多”统系也。“低娄求”为哥罗门谛海滨土语,南达案达罗之北,直过娑伽窣都芝伽南境;及溯海濒而南,达梅素边埵,扩延至尼散俾萝等处,北与“乌利耶”接,西与“迦那多”及“摩罗陧”接,南贯揭兰陀等处。

“迦那多”与“低娄求”两文,不过少有差别耳,两种本同源也。“揭兰陀”字,取法于“那迦离”,然其文法结构,则甚差别。“秣罗耶缢”则独用于摩罗钵南岸。就各种字中,“那迦离”最为重要,盖“三斯克烈多”文,多以“那迦离”誊写;至十一世纪勒石镌刻,则全用“那迦离”矣。迨后南天梵章,变体为五,皆用于芬达耶岭之南,即“迦那多”“低娄求”等。天竺古昔,俱剥红柳皮即柽皮,或樱榈叶即贝叶作书。初,天竺西北境须弥山即喜马拉耶,其上多红柳森林,及后延及中天竺,东天竺,西天竺等处,皆用红柳皮作书。最初发见之“三斯克烈多”文,系镌红柳皮上,此可证古昔所用材料矣。及后回部侵人,始用纸作书,而柽皮贝叶废矣;惟南天仍常用之,意勿忘本耳。柽皮贝叶,乃用绳索贯其中问单孔联之,故梵土以缬结及线,名典籍日“素怛缆”或“修多罗”,即此意也。牛羊皮革等,梵方向禁用之,盖恶其弗洁。

古昔铜板,亦多用之镌刻,此皆仿柽皮或贝叶之形状。天竺古昔,呼墨水日“麻尸”,束芦为管日“迦罗摩”,以墨水及束芦笔书于柽皮贝叶及纸之上。古昔南天,或用木炭作书,尖刀笔亦尝用之,其形似女子押发长针,古人用以书蜡版者。凡书既成,乃用紫檀薄片夹之,缠以绳索,组文绣花布之内,复实以栴檀香屑,最能耐久。先是游扶南菩提寺,尚得拜观;劫后临安,梨花魂梦,徒令人心恻耳。龙树菩萨取经,事甚渺茫,盖《华严经》在天竺何时成立,无人识之。自古相传,龙树菩萨入海,从龙宫取出。龙宫者,或疑为龙族所居,乃天竺边鄙野人,或是海滨窟殿,素有经藏,遂以“龙宫”名之,非真自海底取出也。佛灭年代,种种传说不同。德意志开士马格斯牟勒定为西历纪元前四百七十七年。盖本《佛陀伽耶碑文》,相差又有一年之限,吾师姑从之可耳。中夏国号日“支那”者,有谓为“秦”字转音,欧洲学者,皆具是想,女公子新作,亦引据之;讷谓非然也。

尝闻天竺遗老之言日:“粤昔民间耕种,惟恃血指,后见中夏人将来犁之属,民咸骇欢,始知效法,从此命中夏人日‘支那’。‘支那’者,华言巧黠也。”

是名亦见《摩诃婆罗多族大战经》,证得音非“秦”转矣。或谓因磁器得名,如日本之于漆,妄也。案《摩诃婆罗多》,与《罗摩延》二书,为长篇叙事诗,虽颔马亦不足望其项背。考二诗之作,在吾震旦商时,此土向无译本;惟《华严经》偶述其名称,谓出马鸣菩萨手。文固旷劫难逢,衲意奘公当日,以其无关正教,因弗之译,与《赖吒和罗》,俱作《广陵散》耳。今吾震旦已从梦中褫落,更何颜絮絮辨国号!衲离绝语言文字久矣,既承明问,不觉拉杂奉复。破夏至爪哇,昔法显亦尝经此,即《佛国记》所云“耶婆堤”。今婆罗门与回教特盛,佛徒则仅剩“波罗钵多大石伽蓝”倒映于颓阳之下,金碧飘零,无残碑可拓,时见海鸥飞唳。今拟岁暮归栖邓尉,力行正照。道远心长,千万珍重。闻吾师明春移居君斯坦,未识异日可有机缘,扁舟容与,盈盈湖水,寒照颦眉否耶?

一千九百十一年七月十八日,

曼殊沙禅里。

与柳亚子马君武书

(辛亥十月瓜哇)

亚子君武两公侍者:久别思心弥结,谁云释矣?迩者振大汉之天声,想两公都在剑影光中,抵掌而谈;不慧远适异国,惟有神驰左右耳。天梅止齐,为况何以?楚仓兄近居沪否?不慧又病月余,支离病骨,谁怜季子!今拟十二月遄归故国,邓尉山容我力行正照,届时望诸公惠存,为我说消魂偈。君武亚子,愿耶否耶?

十月二十八日,

三郎伏枕上言。

天梅、楚斋、止斋、少屏、剑华、吹万、英士诸居士均此问安。

与柳亚子书

(辛亥十一月爪哇)

亚子足下:曼离绝语言文字久。昨夕梦君,见媵上蒋虹字腿,嘉兴大头菜,枣泥月饼,黄垆糟蛋各事,喜不自胜;比醒则又万绪悲凉,倍增归思。“壮士横刀看草檄,美人挟瑟请题诗”,遥知亚子此时乐也。如腊月病不为累,当检燕尾乌衣典去,北旋汉土,与天梅、止斋、剑华、楚仓、少屏、吹万并南社诸公,痛饮十日;然后向千山万山之外,听风望月,亦足以稍慰飘零。亚子其亦有世外之思否耶?

不慧曼殊顶礼。

震生兄已内渡,相会未?

与柳亚子书

(辛亥十二月爪哇)

亚子足下:前有数函奉寄,妥收未?道兄今日首途内渡,瑛以校事未了,故弗能同行;当于廿外检燕尾乌衣典去,然后启行耳。正月十旬,可抵沪渎,听亚子为野衲说消魂偈,其乐何极也!三月须东行,未知亚子愿伴野僧云游否耶?

十四日,

瑛顿首顿首。

陶一、天梅、少屏、剑华、楚伧、默君、贞庄、寄尘、吹万、君武、伯年、志伊、英士诸公无恙否?

答萧公书

(壬子三月上海)

萧公足下:佛国归航,未见些梨之骑,经窗帘卷,频劳燕子之笺;猛忆故人,鸾飘凤泊,负杖行吟,又欷歔不置耳!昨晤穆弟海上,谓故乡人传不慧还俗,及属某党某会,皆妄语也。不慧性过疏懒,安敢厕身世间法耶!惟老母之恩,不能恝然置之,故时归省,足下十年情性之交,必谅我也。拜伦诗久不习诵,曩日偶以微辞移译,及今思之,殊觉多事。亡友笃生曾尼不慧曰:“此道不可以之安身立命。”

追味此言,吾诚不当以闲愁自戕也!此次过沪,与太炎未尝相遇;此公兴致不浅,知不慧进言之缘未至,故未造访,闻已北上矣。今托穆弟奉去《饮马荒城图》一幅,敬乞足下为焚化于赵公伯先墓前,盖同客秣陵时许赵公者,亦昔人挂剑之意;此画而后,不忍下笔矣。

曼殊顿首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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