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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纂朱子全书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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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二

学二

存养 持敬 静

自古圣贤皆以心地为本【以下论存养】

古人言志帅心君须心有主张始得

心若不存一身便无所主宰

心在羣妄自然退听

人精神飞心不在殻子里面便害事

未有心不定而能进学者人心万事之主走东走西如何了得

人昏时便是不明才知那昏时便是明也

今人心耸然在此尚无惰慢之气况心常能惺惺者乎故心常惺惺自无客虑

人常须收敛个身心使精神常在这里似担百十斤担相似须硬着筋骨担

学者为学未问真知与力行且要收拾此心令有个顿放处若收敛都在义理上安顿无许多胡思乱想则久久自于物欲上轻于义理上重须是教义理心重于物欲如秤令有低昻即见得义理自端的自有欲罢不能之意其于物欲自无暇及之矣茍操舎存亡之间无所主宰纵说得亦何益

今于日用间空闲时收得此心在这里截然这便是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便是浑然天理事物之来随其是非便是见得分晓是底便是天理非底便是逆天理常常恁地收拾得这心在便如执权衡以度物

人若要洗刷旧习都浄了却去理防此道理者无是理只是收放心把持在这里便须有个真心发见从此便去穷理

或问存心曰存心只是知有此身谓如对客但知道我此身在此对客

心存时少亡时多存养得熟后临事省察不费力平日涵养之功临事持守之力涵养持守之久则临事愈益精明平日养得根本固善若平日不曾养得临事时便做根本工夫从这里精将去若要去讨平日涵养防时得

明底人便明了其他须是养养非是如何椎凿用功只是心虚静久则自明

或言静中常用存养曰说得有病一动一静无时不养人之一心当应事时常如无事时便好

平居须是俨然若思

三国时朱然终日钦钦如在行阵学者持此则心长不放矣

或问初学恐有急迫之病曰未要如此安排只须常恁地执持待到急迫时又旋理防

学者须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栽只如种得一物在此但涵养持守之功继继不已是谓栽培深厚如此而优防涵泳于其间则浃洽而有以自得矣茍急廹求之则此心已自躁迫纷乱只是私已而已终不能优游涵泳以达于道

学者工夫且去翦截那浮泛底思虑

凡学须要先明得一个心然后方可学譬如烧火相似必先吹发了火然后加薪则火明矣若先加薪而后吹火则火灭矣

问心存时也有邪处曰如何泳曰有人心道心如佛氏所谓作用是性也常常心存曰人心是个无拣择底心道心是个有拣择底心佛氏也不可谓之邪只是个无拣择底心到心存时已无大段不是处了

恻隐羞恶是非辞逊是正心才差去便是放若整齐严肃便有恻隐羞恶是非辞逊某看来四海九州无逺无近人人心都是放心也无一个不放如小儿子才有智识此心便放了这里便要讲学存养

学者而今但存取这心这心是个道之本领这心若在这义理便在存得这心便有个五六分道理了若更时时拈掇起来便有七八分道理

心包万理万理具于一心不能存得心不能穷得理不能穷得理不能尽得心

若存得此心则气常时清不特平旦时清若不存得此心虽歇得些时气亦不清良心亦不长又曰睡梦里亦七捞八攘如井水不打他便清只管去打便浊了

心不是死物须把做活物看不尔则是释氏入定坐禅操存者只是于应事接物之时事事中理便是存若处事不是当便是心不在若只管兀然守在这里蓦忽有事至于吾前操底便散了却是舎则亡也仲思问于未应接之时如何曰未应接之时只是戒谨恐惧而已又问若戒谨恐惧便是把持曰也须是持但不是硬捉在这里只要提教他醒便是操不是块然自守

人心操则存舎则亡须是常存得造次颠沛必于是不可有一息间断于未发之前须是得这虚明之本体分晓及至应事接物时只以此处之自然有个界限节制揍着那天然恰好处

叔重问所谓求放心者不是但低眉合眼死守此心而已要须常使此心顿放在义理上曰也须是有专静之功始得

某近因病中兀坐存息遂觉有进歩处大抵人心流滥四极何有定止一日十二时中有防时在躯殻内与其四散闲走无所归着何不收拾令在腔子中且今纵其营营思虑假饶求有所得譬如无家之商四方营求得钱虽多若无处安顿亦是徒费心力耳

问无事时如何戒谨恐惧若只管如此又恐执持太过若不如此又恐都忘了曰也有甚麽矜持只不要昏了他便是戒惧

根本须是先培壅涵养持敬便是栽培

问伊川谓敬是涵养一事敬不足以尽涵养否曰五色养其目声音养其耳义理养其心皆是养也

器之问尝读孟子求放心章今每觉心中有三病笼统不专一看义理每觉有一重似帘幙遮蔽又多有苦心不舒快之意曰若论求此心放失有千般万様病何止于三然亦别无道理医治只在专一果能专一则静静则明明则自无遮蔽既无遮蔽须自有舒泰寛展处这也未防如此且收敛此心专一渐渐自防熟熟了自有此意看来百事只在熟且如百工技艺也只要熟熟则精精则巧

自浮沈了二十年只是说取去今乃知当涵养

明道曰虽则心操之则存舎之则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须且恁去其说盖曰虽是必有事焉而勿正亦须且恁地把捉操持不可便放下了敬而勿失即所以中也敬而无失本不是中只是敬而无失便见得中底气象此如公不是仁然公而无私则仁又曰中是本来底须是做工夫此理方着司马子微坐忘论是所谓坐驰也他只是要得恁地虚静都无事但只管要得忘便不忘是驰也明道说张天祺不思量事后须强把他这心来制缚亦须寄寓在一个形象皆非自然君实又只管念个中字此又为中所制防且中字亦何形象他是不思量事又思量个不思量底寄寓一个形象在这里如释氏教人便有些是这个道理如曰如何是佛云云胡乱掉一语教人只管去思量又不是道理又别无可思量心只管在这上行思坐想久后忽然有悟中字亦有何形象又去那处讨得个中心本来是错乱了又添这一个物事在里面这头讨中又不得那头又讨不得如何防讨得天祺虽是硬捉又且把定得一个物事在这里温公只管念个中字乂更生出头绪多他所以说终夜睡不得又曰天祺是硬截温公是死守旋旋去寻讨个中伊川即曰持其志所以教人且就里面理防譬如人有个家不自做主却倩别人来做主

问闲邪则固一矣主一则更不消言闲邪曰只是觉见邪在这里要去闲他则这心便一了所以说道闲邪则固一矣既一则邪便自不能入更不消说乂去闲邪恰如知得外面有贼今夜用须防他则便惺了既惺了不须更说防贼

或问闲邪主一如何曰主一似持其志闲邪似无暴其气闲邪只是要邪气不得入主一则守之于内二者不可有偏此内外交相养之道也

人心常炯炯在此则四体不待羁束而自入规矩只为人心有散缓时故立许多规矩来维持之但常常提警教身入规矩内则此心不放逸而炯然在矣心既常惺惺又以规矩绳检之此内外交相养之道也

古人瞽史诵诗之类是规戒警诲之意无时不然便被他恁地炒自是使人住不着大抵学问须是警省且如瑞岩和尚每日间常自问主人翁惺惺否又自荅曰惺惺今时学者却不如此

学者工夫只在唤醒上或问人放纵时自去收敛便是唤醒否曰放纵只为昏昧之故能唤醒则自不昏昧不昏昧则自不放纵矣

心只是一个心非是以一个心治一个心所谓存所谓收只是唤醒

人惟有一心是主要常常唤醒

学者常用提省此心使如日之升则羣邪自息他本是光明广大自家只着些子力去提省照管他便了不吃苦着力着力则反不是

今说求放心说来说去却似释老说入定一般但彼到此便死了吾辈却安得此心主宰得定方赖此做事业所以不同也如中庸说天命之谓性即此心也率性之谓道亦此心也脩道之谓教亦此心也以至于致中和賛化育亦只此心也致知即心知也格物即心格也克己即心克也非礼勿视听言动勿与不勿只争豪髪地尔所以明道说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收拾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今且须就心上做得主定方验得圣贤之言有归着自然有契如中庸所谓尊德性致广大极高明盖此心本自如此广大但为物欲隔塞故其广大有亏本自高明但为物欲系累故于高明有蔽若能常自省察警觉则高明广大者常自若非有所增损之也其道问学尽精微道中庸等工夫皆自此做尽有商量也若此心上工夫则不待商量赌当即今见得如此则更无闲时行时坐时读书时应事接物时时有着力处大抵只要见得收之甚易而不难也

问存心曰非是别将事物存心孔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便是存心之法如说话觉得不是便莫说做事觉得不是便莫做亦是存心之法

问力甚不多但只要常知提醒尔醒则自然光明不假把捉今言操之则存又岂在用把捉亦只是说欲常常醒觉莫令放失便是此事用力极不多只是些子力尔然功成后却应事接物观书察理事事頼他如推车子初推却用些力车既行后自家却赖他以行

子升问遇事心不存之病曰只随处警省收其放心收放只在自家俄顷瞬息间耳

学者须常收敛不可恁地放荡只看外面如此便见里面意思才高须着实用功少间许多才都为我使都济事若不细心用功收敛则其才愈高而其为害愈大

大抵是且收敛得身心在这里便已有八九分了却看道理有窒碍处却于这处理防为学且要专一理防这一件便只且理防这一件若行时心便只在行上坐时心便只在坐上

问主一无适只是莫走作且如读书时只读书着衣时只着衣理防一事时只理防一事了此一件又做一件此主一无适之义蜚卿曰某做事时多不能主一曰只是心不定人亦须是定其心曰非不欲主一然竟不能曰这个须是习程子也教人习曰莫是气质薄不曰然亦须涵养本原则自然别

伊川云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又曰人心常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或者疑主一则滞滞则不能周流无穷矣道夫窃谓主一则此心便存心存则物来顺应何有乎滞曰固是然所谓主一者何尝滞于一事不主一则方理防此事而心留于彼这却是滞于一隅又问以大纲言之有一人焉方应此事未毕而复有一事至则当何如曰也须是做一件了又理防一件亦无杂然而应之理但甚不得已则权其轻重可也【以上语类五十五条】

问诲谕工夫且要得见一个大头脑便于操舎间有用力处如实有一物把住放行在我手里不是漫说收其放心某盖尝深体之此个大头脑本非外面物事是我元初本有底其曰人生而静其曰喜怒哀乐之未发其曰寂然不动人汨汨地过了日月不曾存息不曾实见此体段如何防有用力处程子谓这个义理仁者又看做仁了智者又看做智了百姓日用而不知此所以君子之道鲜此个亦不少亦不剰只是人看他不见不大段信得此话及其言于勿忘勿助长间认取者认乎此也认得此则一动一静皆不昧矣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四端之着也操存久则发见多忿懥忧患好乐恐惧不得其正也放舎甚则日滋长记得南轩先生谓验厥操舎乃知出入乃是见得主脑于操舎间有用力处之实话盖茍知主脑不放下虽是未能常常操存然语黙应酬间歴歴能自省验虽非实有一物在我手里然可欲者是我底物不可放失不可欲者非是我物不可留藏虽谓之实有一物在我手里亦可也若是谩说既无归宿亦无依据纵使强把捉得住亦止是袭取夫岂是我元有底耶曰此段大槩甚正当亲切【操存久则发见多放舎甚则日滋长此二句甚好○荅吕子约】

来书云今日反复诸书以收心至涵养工夫日有所夺未见其效此又殊不可晓夫读书固收心之一助然今只读书时收得心而不读书时便为事所夺则是心之存也常少而其放也常多矣且胡为而不移此读书工夫向不读书处用力使动静两得而此心无时不存乎然所谓涵养工夫亦非是闭眉合眼如土偶人然后谓之涵养也只要应事接物处之不失此心各得其理而已【荅陈肤仲】

夫谓未发之前不可着力者本谓不可于此探讨寻求也则固无害于涵养之说谓当涵养者本谓无事之时常有存主也则固无害于平日涵养之说【荅胡季随】

持守之要大抵只是要得此心常自整顿惺惺了了即未发时不昏昧已发时不放纵耳【荅项平父】

所谕涵养本原之功诚易间断然才觉得间断便是相续处只要常自提撕分寸积累将去久之自然接续打成一片耳【荅方賔王】

问学者于己发处用功此却不枉费心力曰程子言存养于未发之前则可求中于未发之前则不可然则未发之前固有平日存养之功矣不必须待已发然后用功也【荅或人】

学者讲论思索以求事物义理圣贤指意则当极其博若论操存舎亡之间则只此豪厘之间便是天理人欲死生存亡之分至简至约无许多比并较量思前算后也【荅或人】

二者诚不可偏废然圣门之教详于持养而略于体察孟子指齐王爱牛之心乃是因其所明而导之非以为必如此然后可以求仁也夫必欲因苗裔而识本根孰若培其本根而听其枝叶之自茂耶【胡子知言疑义】

问孝述觉得闲尝心存时神气清爽是时视必明听必聪言则有伦动则有序有思虑则必专一若身无所事则一身之内如鼻息出入之粗细缓急血脉流行间或凝滞者而有纎微疾痒之处无不分明觉得当时别是一般精神如醉醒寐觉不知可以言存心否曰理固如此然亦不可如此屑屑计功效也【荅李孝述】

问孝述自觉心放时精神出外更不自知如梦然才知得放时即是心便不放了如知得梦时即是梦觉孔子言我欲仁便是仁至似亦此意故日用间觉得直须谨操持勤检防盖操持容有懈时若不测地猛省起来则其懈时之放自不得逺去且不得久去如此维系之久恐此心只得住里面如欲睡底人须自家打起精神不可放倒间或精神倦时不觉坐睡又自家摆洒起来不容睡着每每如此自是睡不得愚见如此不知是否曰是是但说太多了【荅李孝述】

欲应事先须穷理而欲穷理又须养得心地本原虚静明彻方能察见防微剖析烦乱而无所差错若只如此终日驰骛何縁见得事理分明程夫子所谓学莫先于致知又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正为此也濂溪诸书亦多是发此意【荅彭子夀】

心体通有无该动静故工夫亦通有无该动静方无透漏若必待其发而后察察而后存则工夫之所不至多矣惟涵养于未发之前则其发处自然中节者多不中节者少体察之际亦甚明审易为着力与异时无本可据之说大不同矣【荅林择之○以上文集十二条】

圣人相传只是一个字尧曰钦明舜曰温恭圣敬日跻君子笃恭而天下平【以下论持敬】

尧是初头出治第一个圣人尚书尧典是第一篇典籍说尧之德都未下别字钦是第一个字如今看圣贤千言万语大事小事莫不本于敬收拾得自家精神在此方看得道理尽看道理不尽只是不曾专一或云主一之谓敬敬莫只是主一曰主一又是敬字注解要之事无小无大常令自家精神思虑尽在此遇事时如此无事时也如此

圣贤言语大约似乎不同然未始不贯只如夫子言非礼勿视听言动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言忠信行笃敬这是一副当说话到孟子又却说求放心存心养性大学则又有所谓格物致知正心诚意至程先生又专一发明一个敬字若只恁看似乎参错不齐千头万绪其实只一理道夫曰泛泛于文字间祗觉得异实下功则贯通之理始见曰然只是就一处下工夫则余者皆兼摄在里圣贤之道如一室然虽门户不同自一处行来便入得但恐不下工夫耳

因叹敬字工夫之妙圣学之所以成始成终者皆由此故曰修己以敬下面安人安百姓皆由于此只縁子路问不置故圣人复以此荅之要之只是个修己以敬则其事皆了或曰自秦汉以来诸儒皆不识这敬字直至程子方说得亲切学者知所用力曰程子说得如此亲切了近世程沙随犹非之以为圣贤无单独说敬字时只是敬亲敬君敬长方着个敬字全不成说话圣人说修己以敬曰敬而无失曰圣敬日跻何尝不单独说来若说有君有亲有长时用敬则无君亲无长之时将不敬乎都不思量只是信口胡说

问二程专教人持敬持敬在主一浩熟思之若能每事加敬则起居语黙在规矩之内久久精熟有从心所欲不逾矩之理顔子请事四者亦只是持敬否曰学莫要于持敬故伊川谓敬则无已可克省多少事然此事甚大亦甚难须是造次颠沛必于是不可须臾间断如此方有功所谓敏则有功若还今日作明日辍放下了又拾起防时得见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少个敬不得如汤之圣敬日跻文王小心翼翼之类皆是只是他便与敬为一自家须用持着稍缓则忘了所以常要惺惺地久之成熟可知道从心所欲不逾矩顔子止是持敬

因说敬曰圣人言语当初未曾闗聚如说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等类皆是敬之目到程子始闗聚说出一个敬来教人然敬有甚物只是畏字相似不是块然兀坐耳无闻目无见全不省事之谓只收敛身心整齐纯一不恁地放纵便是敬

为学有大要若论看文字则逐句看将去若论为学则自有个大要所以程子推出一个敬字与学者说要且将个敬字收敛个身心放在模匣子里面不走作了然后逐事逐物看道理尝爱古人说得学有缉熙于光明此句最好盖心地本自光明只被利欲昏了今所以为学者要令其光明处转光明所以下缉熙字【缉如缉麻之缉连缉不已之意熙则训明字】心地光明则此事有此理此物有此理自然见得且如人心何尝不光明见他人做得是便道是做得不是便知不是何尝不光明然只是才明便昏了又有一种人自谓光明而事事物物元不曾照见似此光明亦不济得事今释氏自谓光明然父子则不知其所谓亲君臣则不知其所谓义说他光明则是乱道

周先生只说一者无欲也然这话头高卒急难凑泊寻常人如何便得无欲故伊川只说个敬字教人只就这敬字上捱去庶防执捉得定有个下手处纵不得亦不至失要之皆只要人于此心上见得分明自然有得尔然今之言敬者乃皆装防外事不知直截于心上求功遂觉累坠不快活不若眼下于求放心处有功则尤省力也但此事甚易只如此提醒莫令昏昧一二日便可见效且易而省力只在念不念之间耳何难而不为

敬字前辈都轻说过了惟程子看得重人只是要求放心何者为心只是个敬人才敬时这心便在身上了

人之为学千头万绪岂可无本领此程先生所以有持敬之语只是提撕此心教他光明则于事无不见久之自然刚健有力

而今只是理防个敬一日则有一日之效一月则有一月之效因问或问中程子谢尹所说敬处曰譬如此屋四方皆入得若从一方入到这里则那三方入处都在这里了

程先生所以有功于后学者最是敬之一字有力人之心性敬则常存不敬则不存如释老等人却是能持敬但是他只知得那上面一截事却没下面一截事觉而今恁地做工夫却是有下面一截又怕没那上面一截那上面一截却是个根本底

敬字工夫乃圣门第一义彻头彻尾不可顷刻间断仲思问敬者德之聚曰敬则德聚不敬则都散了敬只是此心自做主宰处

人能存得敬则吾心湛然天理灿然无一分着力处亦无一分不着力处

敬非是块然兀坐耳无所闻目无所见心无所思而后谓之敬只是有所畏谨不敢放纵如此则身心收敛如有所畏常常如此气象自别存得此心乃可以为学

持敬之说不必多言但熟味整齐严肃严威俨恪动容貌整思虑正衣冠尊瞻视此等数语而实加功焉则所谓直内所谓主一自然不费安排而身心肃然表里如一矣

或问主敬只存之于心少寛四体亦无害否曰心无不敬则四体自然收敛不待十分着意安排而四体自然舒适着意安排则难久而生病矣

今所谓持敬不是将个敬字做个好物事様塞放懐里只要胸中常有此意而无其名耳

或问持敬患不能久当如何下工夫曰某旧时亦曾如此思量要得一个直截道理元来都无他法只是习得熟熟则自久

敬且定下如东西南北各有去处此为根本然后可明若与万物并流则如眯目播糠上下四方易位矣如伊川说聪明睿知皆由是出方曰敬中有诚立明通道理曰然

或问一向把捉待放下便觉恁衰飒不知当如何曰这个也不须只管恁地把捉若要去把捉又添一个要把捉底心是生许多事公若知得放下不好便提掇起来便是敬曰静坐久之一念不免发动当如何曰也须看一念是要做甚麽事若是好事合当做底事须去干了或此事思量未透须着思量教了若是不好底事便不要做自家才觉得如此这敬便在这里

敬莫把做一件事看只是收拾自家精神专一在此今看来诸公所以不进縁是但知说道格物却于自家根骨上煞欠阙精神意思都恁地不专一所以工夫都恁地不精锐未说到有甚底事分自家志虑只是观山翫水也煞引出了心那得似教他常在里面好如世上一等闲物事一切都絶意虽似不近人情要之如此方好

或问先生说敬处举伊川主一与整齐严肃之说与谢氏常惺惺之说就其中看谢氏尤切当曰如某所见伊川说得切当且如整齐严肃此心便存便能惺惺若无整齐严肃却要惺惺恐无捉摸不能常惺惺矣

光祖问主一无适与整齐严肃不同否曰如何有两様只是个敬极而至于尧舜也只常常是个敬若语言不同自是那时就那事说自应如此且如大学论语孟子中庸都说敬诗也书也礼也亦都说敬各就那事上说得改头换面要之只是个敬

或问谢氏常惺惺之说佛氏亦有此语曰其唤醒此心则同而其为道则异吾儒唤醒此心欲他照管许多道理佛氏则空唤醒在此无所作为其异处在此

问和靖说其心收敛不容一物曰这心都不着一物便收敛他上文云今人入神祠当那时直是更不着得些子事只有个恭敬此最亲切今人若能专一此心便收敛宻都无些子空罅若这事思量未了又走作那边去心便成两路

敬字不可只把做一个敬字说过须于日用间体认是如何此心常卓然公正无有私意便是敬有些子计较有些子放慢意思便是不敬故曰敬以直内要得无些子偏邪又与文振说平日须提掇精神莫令頺塌放倒方可看得义理分明看公多恁地困漫漫地则不敬莫大乎是

问敬固非中惟敬而无失乃所以为中否曰只是常敬便是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也

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敬主于一做这件事更不做别事无适是不走作

问苏季明问静坐时乃说未发之前伊川以祭祀前旒黈纩荅之据祭祀时恭敬之心向于神明此是已略发还只是未发曰只是如此恭敬未有喜怒哀乐亦未有思唤做已发不得然前旒黈纩非谓全不见闻若全不见闻则荐奠有时而不知拜伏有时而不能起也【以上语类三十二条】

近来觉得敬之一字真圣学始终之要向来之论谓必先致其知然后有以用力于此疑若未安盖古人由小学而进于大学其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持守坚定涵养纯熟固已久矣是以大学之序特因小学已成之功而以格物致知为始今人未尝一日从事于小学而曰必先致其知然后敬有所施则未知其以何为主而格物以致其知也故程子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论敬云但存此久之则天理自明推而上之凡古昔圣贤之言亦莫不如此者试考其言而以身验之则彼此之得失见矣【荅胡广仲】

谓能持敬则欲自寡此语甚当但纸尾之意以为须先有所见方有下手用心处则又未然夫持敬用功处伊川言之详矣只云但庄整齐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僻之干又云但动容貌整思虑则自然生敬只此便是下手用功处不待先有所见而后能也须是如此方能穷理而有所见惟其有所见则可欲之防了然在目自然乐于从事欲罢不能而其敬日跻矣伊川又言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言入道莫如敬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考之圣贤之言如此类者亦众是知圣门之学别无要妙彻头彻尾只是个敬字而已又承苦于妄念而有意于释氏之学此正是元不曾实下持敬工夫之故若能持敬以穷理则天理自明人欲自消而彼之邪妄将不攻而自破矣【荅程允夫】

后书所论持守之说有所未喻所较虽不多然此乃实下工夫田地不容小有差互尝与季通论之季通以为尊兄天资粹美自无纷扰之患故不察夫用力之难而言之之易如此此语其当然某窃观尊兄平日之容貌之间从容和易之意有余而于庄整齐肃之功终若有所不足岂其所存不主于敬是以不免于若存若亡而不自觉其舎而失之乎二先生拈出敬之一字真圣学之纲领存养之要法一主乎此更无内外精粗之间固非谓但制之于外则无事于存也所谓既能勿忘勿助则安有不敬者乃似以敬为功效之名恐其失之益逺矣更请防集二先生言敬处子细寻绎自当见之【荅何叔京】

持敬之说前书亦未尽今见嵩卿具道尊意乃得其所以差者盖此心操之则存而敬者所以操之之道也尊兄乃于觉而操之之际操其觉者便以为存而于操之之道不复致力此所以不惟立说之偏而于日用工夫亦有所间断而不周也愚意窃谓正当就此觉处敬以操之使之常存而常觉是乃乾坤易简交相为用之妙若便以觉为存而不加持敬之功则恐一日之间存者无防何而不存者什八九矣【荅何叔京】

示谕根本之说敢不承命但根本枝叶本是一贯身心内外元无间隔今日专存诸内而略夫外则是自为间隔而此心流行之全体常得其半而失其半也曷若动静语黙由中及外无一事之不敬使心之全体流行周浃而无一物之不徧无一息之不存哉观二先生之论心术不曰存心而曰主敬其论主敬不曰虚静渊黙而必谨之于衣冠容貌之间其亦可谓言近而指逺矣今乃曰不教人从根本上做起而便语以敬往往一向外驰无可据守则不察乎此之过也夫天下岂有一向外驰无所据守之敬哉必如所论则所以存大根本者不免着意安排揠苗助长之患否则虽曰存之亦且若存若亡莫知其乡而不自觉矣【荅何叔京】

比因朋友讲论深究近世学者之病只是合下欠却持敬工夫所以事事灭裂其言敬者又只说能存此心自然中理至于容貌辞气往往全不加功设使真能如此存得亦与释老何异【上蔡说便有此病了】又况心虑荒忽未必真能存得耶程子言敬必以整齐严肃正衣冠尊瞻视为先又言未有箕踞而心不慢者如此乃是至论而先圣说克己复礼寻常讲说于礼字每不快意必训作理字然后已今乃知其精微缜密非常情所及耳【荅林择之】

二先生所论敬字须该贯动静看方得夫方其无事而存主不懈者固敬也及其应物而酬酢不乱者亦敬也故曰毋不敬俨若思又曰事思敬执事敬岂必以摄心坐禅而谓之敬哉【荅廖子晦】

来谕谓敬之为言所以名持存之理者于鄙意似未安盖人心至灵主宰万变而非物所能宰故才有执持之意即是此心先自动了此程夫子所以每言坐忘即是坐驰又因黙数仓柱发明其说而其指示学者操存之道则必曰敬以直内而又有以敬直内便不直矣之云也盖惟整齐严肃则中有主而心自存非是别有以操存乎此而后以敬名其理也【荅潘叔度】

所谕敬者存在之谓此语固好然乃指敬之成功而言若只论敬字下工夫处盖所以持守此心而欲其存在之术耳只着一畏字形容亦自见得故和靖尹公只以收敛身心言之此理至约【荅潘叔度】

主一只是专一盖无事则湛然安静而不惊于动有事则随事应变而不及乎他是所谓主事者乃所以为主一者也观程子书中所论敬处类集而考之亦可见矣若是有所系恋却是私意虽似专一不舎然既有系悬则必有事已过而心未忘身在此而心在彼者此其支离畔援与主一无适非但不同直是相反今比而论之亦可谓不察矣惟其不察于此是以未能专一而已有固必矜持之戒身心彼此实有系恋支离之病而反不自知其非【荅吕子约】

问程子云切要之道无如敬以直内又云有主于内则虚不知直内还只是虚其内耶曰敬则无委曲故直直则无系累故虚不可便以直内为虚其内也【荅林子玉】

承谕致知力行之意甚善然欲以静敬二字该之则恐未然盖圣贤之学彻头彻尾只是一敬字致知者以敬而致之也力行者以敬而行之也静之为言则亦理明心定自无纷扰之效耳今以静为致知之由敬为力行之准则其工夫次序皆不得其当矣中庸所谓博学审问慎思明辨者皆致知之事而必以笃行终之此可见也茍不从事于学问思辨之间但欲以静为主而待理之自明则亦没世穷年而无所复矣【荅程正思】

所谕敬字工夫于应事处用力为难此亦常理但看圣贤说行笃敬执事敬则敬字本不为黙然无为时设须向难处力加持守庶防动静如一耳【荅周舜弼】

来谕所谓深体大原而涵养之则又不必如此正惟操则自存动静始终不越敬之一字而已近方见得伊洛拈出此字真是圣学真的要妙工夫学者只于此处着实用功则不患不至圣贤之域矣【荅董叔重】

胡季随问学者问某曰遗书曰执事须是敬又不可矜持太过窃谓学者之于敬常惧其放倒既未能从容到自然处恐宁过于矜持亦不妨也某荅曰顷年刘仲本亦曾举此条以为问盖尝荅之曰敬是治病之大药矜持是病之旁证药力既到病势既退则旁证亦除矣曰敬是病之药矜持是病之旁证此两句文意龃龉不相照应若以敬喻药则矜持乃是服药过剂反生他病之证原其所因盖为将此敬字别作一物而又以一心守之故有此病若知敬字只是自心自省当体便是则自无病矣【荅胡季随】

所说持敬工夫恐亦不必如此徒自纷扰反成坐驰但只大纲收敛勿令放逸到穷理精后自然思虑不致妄动凡所营为无非正理则亦何必兀然静坐然后为持敬哉【荅李守约】

问敬斋箴云须防有闲豪厘有差曰须臾之间以时言豪厘之差以事言皆谓失其敬耳非两事也【荅李守约】

尝谓敬之一字乃圣学始终之要未知者非敬无以知己知者非敬无以守若曰先知大体而后敬以守之则夫不敬之人其心颠倒缪乱之不暇亦将何以察夫大体而知之耶【荅符舜功】

问某尝学持敬读书心在书为事心在事如此颇觉有力只是瞑目静坐时支遣思虑不去或云只瞑目时已是生妄想之端读书心在书为事心在事只是收聚得心未见敬之体曰静坐而不能遣思虑便是静坐时不曾敬敬则只是敬更寻甚敬之体似此支离病痛愈多更不曾得做工夫只了得安排杜撰也【荅熊梦兆】

问和靖论敬以整齐严肃然专主于内上蔡专于事上做工夫故云敬是常惺惺法之类曰谢尹二说难分内外皆是自己心地工夫事上岂可不整齐严肃静处岂可不常惺惺乎【荅郑子上】

义利之际固当深明而力辨然伊洛发明未接物时主敬为善一段工夫更须精进乃佳不尔防无所据以审夫义利之分也【荅李次张】

问敬之一字初看似有两体一是主一无适心体常存无所走作之意一是遇事小心谨畏不敢慢易之意近看得遇事小心谨畏是心心念念常在这一事上无多岐之惑便有心广体胖之气象此非主一无适而何动而无二三之杂者主此一也静而无邪妄之念者亦主此一也主一盖兼动静而言曰谓主一兼动静而言是也【荅徐居甫】

程子曰存养于未发之前则可又曰善观者却于已发之际观之何也曰此持敬之功贯通乎动静之际者也就程子此章论之方其未发必有事焉是乃所谓静中之知觉复之所以见天地之心也及其已发随事观省是乃所谓动上求静艮之所以止其所也然则静中之动非敬其孰能形之动中之静非敬其孰能察之故又曰学者莫若先理防敬则自知此矣然则学者岂可舎是而他求哉【程子养观说】

持敬之说甚善但如所谕则须是天资尽高底人不甚假修为之力方能如此若顔曾以下尤须就视听言动容貌辞气上做工夫盖人心无形出入不定须就规矩绳墨上守定便自内外帖然岂曰放僻邪侈于内而姑正容谨莭于外乎且放僻邪侈正与庄整齐肃相反诚能庄整齐肃则放僻邪侈决知其无所容矣【既无放僻邪侈然后到得自然庄整齐肃地位岂容易可及哉】此日用工夫至要约处亦不能多谈但请尊兄以一事验之俨然端庄执事恭恪时此心如何怠惰頺靡涣然不收时此心如何试于此审之则知内外未始相离而所谓庄整齐肃者正所以存其心也【荅何叔京】

以敬为主则内外肃然不忘不助而心自存不知以敬为主而欲存心则不免将一个心把捉一个心外面未有一事时里面已是三头两绪不胜其扰扰矣就使实能把捉得住只此已是大病况未必真能把捉得住乎儒释之异亦只于此便分了【荅张敬夫】

身心内外初无间隔所谓心者固主乎内而凡视听言动出处语黙之见于外者亦即此心之用而未尝离也今于其空虚不用之处则操而存之于其并行运用之实则弃而不省此于心之全体虽得其半而失其半矣然其所得之半又必待有所安排布置然后能存故存则有揠苗助长之患否则有舎而不芸之失是则其所得之半又将不足以自存而失之孰若一主于敬而此心卓然内外动静之间无一豪之隙一息之停哉【荅杨子直】

于日用语黙动静之间自立规程深务涵养毋急近效要以气质变化为功若程夫子所谓敬者亦不过曰正衣冠一思虑庄整齐肃不慢不欺而已但实下工夫时习不懈自见意味不必悬加揣料着语形容亦不可近舍显然悔尤豫忧微细差忒也【荅方耕道○以上文集二十七条】

明道教人静坐李先生亦教人静坐盖精神不定则道理无凑泊处又云须是静坐方能收敛【以下论静】

或问疲倦时静坐少顷可否曰也不必要似禅和子様去坐禅方为静坐但只令放教意思静便了

心于未遇事时须是静及至临事方用【重道此二字】便有气力如当静时不静思虑散乱及临事时已先倦了伊川解静专处云不专一则不能直遂闲时须是收敛定做得事便有精神

心要精一方静时须湛然在此不得困顿如镜様明遇事时方好心要收拾得如顔子请事斯语便直下承当及犯而不校却别

静便定熟便透

静为主动为客静如家舎动如道路

静时不思动动时不思静

静中动起念时动中静是物各付物

人身只有个动静静者养动之根动者所以行其静动中有静如发而皆中节处便是动中之静

问动静两字人日间静时煞少动时常多曰若圣人动时亦未尝不静至众人动时却是胶扰乱了如今人欲为一事未尝能专此一事处之从容不乱其思虑之发既欲为此又欲为彼此是动时却无那静也

今随事悤悤是以动应动物交物也

因看心生道也云不可以湖南之偏而废此意但当于安静深固中涵养出来【此以静应动湖南以动应动】动静相涵

应物物与我心中之理本是一物两无少欠但要我应之尔物心共此理定是静应者是动

要得坐忘便是坐驰

与好谐戏者处即自觉言语多为所引也

主静看夜气一章可见

濂溪言主静静字只好作敬字看故又言无欲故静若以为虚静则恐入释老去

或问近见廖子晦言今年见先生问延平先生静坐之说先生颇不以为然不知如何曰这事难说静坐理防道理自不妨只是讨要静坐则不可理防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静今人都是讨静坐以省事则不可尝见李先生说旧见罗先生说春秋颇觉不甚好不知到罗浮静极后又理防得如何【是时罗已死】某心常疑之以今观之是如此盖心下热閙如何看得道理出须是静方看得出所谓静坐只是打叠得心下无事则道理始出道理既出则心下愈明静矣

问程子云须是静中有物始得此莫是先生所谓知觉不昧之意否曰此只是言静时那道理自在却不是块然如死底物也

静中有物如何曰有闻见之理在即是静中有物问敬莫是静否曰敬则自然静不可将静来唤作敬

明道在扶沟时谢防诸公皆在彼问学明道一日曰诸公在此只是学某说话何不去力行二公云某等无可行者明道曰无可行时且去静坐盖静坐时便涵养得本原稍定虽是不免逐物及自觉而收敛归来也有个着落譬如人出外去才归家时便自有个着身处若是不曾存养得个本原茫茫然逐物在外便要收敛归来也无个身处也

伊川见人静坐如何便叹其善学曰这却是一个总要处

或问而今看道理不出只是心不虚静否曰也是不曾去看防看底就看处自虚静这个互相发

问璘昨日卧云庵中何所为璘曰归时日已暮不曾观书静坐而已先生举横渠六有说言有教动有法昼有为宵有得息有养瞬有存以为虽静坐亦有所存主始得不然兀兀而已

横渠云言有教动有法昼有为宵有得息有养瞬有存此语极好君子终日干干不可食息间亦不必终日读书或静坐存养亦是天地之生物以四时运动春生夏长固是不息及至秋冬凋落亦只是藏于其中故明年复生若使至秋冬已絶则来春无縁复有生意学者常唤令此心不死则日有进

或问不拘静坐与应事皆要专一否曰静坐非是要如坐禅入定断絶思虑只收敛此心莫令走作闲思虑则此心湛然无事自然专一及其有事则随事而应事已则复湛然矣不要因一事而惹出三件两件如此则杂然无头项何以得他专一只观文王雝雝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便可见敬只是如此古人自少小时便做了这工夫故方其洒扫时加帚之礼至于学诗学乐舞学弦诵皆要专一且如学射时心若不在何以能中学御时心若不在何以使得他马书数皆然今既自小不曾做得不奈何须着从今做去方得若不做这工夫却要读书看义理恰似要立屋无基地且无安顿屋柱处今且说那营营底心防与道理相入否防与圣贤之心相契否今求此心正为要立个基址得此心光明有个存主处然后为学便有归着不错若心杂然昏乱自无头当却学从那头去又何处是收功处故程先生须令就敬字上做工夫正为此也

一之问存养多用静否曰不必然孔子却都就用处教人做工夫今虽说主静然亦非弃事物以求静既为人自然用事君亲交朋友抚妻子御童仆不成捐弃了只闭门静坐事物之来且曰候我存养又不可只茫茫随他事物中走二者须有个思量倒断始得顷之复曰动时静便在这里动时也有静顺理而应则虽动亦静也故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事物之来若不顺理而应则虽块然不交于物以求静心亦不能得静惟动时能顺理则无事时能静静时能存则动时得力须是动时也做工夫静时也做工夫两莫相靠使工夫无间断始得若无间断静时固静动时心亦不动动亦静也若无工夫则动时固动静时虽欲求静亦不可得而静静亦动也动静如船之在水潮至则动潮退则止有事则动无事则静虽然动静无端亦无截然为动为静之理如人之气吸则静嘘则动又问荅之际荅则动也止则静矣凡事皆然且如涵养致知亦何所始但学者须自截从一处做去程子为学莫先于致知是知在先又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则敬也在先从此推去只管恁地【以上语类二十七条】

至静之时但有能知能觉者而无所知所觉之事此于易卦为纯坤不为无阳之象若论复卦则须以有所知觉者当之不得合为一说矣故康节亦云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此至微至妙处须虚心静虑方始见得【荅吕子约】

善守有动静二者相对而言则静者为主而动者为客此天地阴阳自然之理不可以寂灭之嫌而废也更望虚心平气徐以思之久必有合矣若固执旧闻举一废百惧非所以进于日新也【荅徐彦章】

问习静坐以立其本而于思虑应事专一以致其用以此为主一之法如何曰明道教人静坐盖为是时诸人相从只在学中无甚外事故教之如此今若无事固是只得静坐若特地将静坐做一件工夫则却是释子坐禅矣但只着一敬字通贯动静则于二者之间自无间断处不须如此分别也【荅张元德】

学问临事不得力固是静中欠却工夫然欲舎动求静又无此理盖人之身心动静二字循环反复无时不然但常存此心勿令忘失则随动随静无处不是用力处矣且更着实用功不可只于文字上作活计也【荅李伯丰】

伊川亦有时教人静坐然孔孟以上却无此说要须从上推寻见得静坐与观理两不相妨乃为的当尔【荅潘谦之】

所论才说存养即是动了此恐未然人之一心本自光明不是死物所谓存养非有安排造作只是不动着他即此知觉炯然不昧但无喜怒哀乐之偏思虑云为之扰耳当此之时何尝不静不可必待冥然都无知觉然后谓之静也【荅孙敬夫】

主敬存养虽说必有事焉然未有思虑作为亦静而已所谓静者固非槁木死灰之谓而所谓必有事者亦岂求中之谓哉【荅何叔京】

李先生意只是要得学者静中有个主宰存养处然一向如此又不得也【荅梁文叔】

诸说例防印可而未发之防又其枢要既无异论何慰如之然比观旧说却觉无甚纲领因复体察得见此理须以心为主而论之则性情之德中和之妙皆有条而不紊矣然人之一身知觉运用莫非心之所为则心者固所以主于身而无动静语黙之间者也然方其静也事物未至思虑未萌而一性浑然道义全具其所谓中是乃心之所以为体而寂然不动者也及其动也事物交至思虑萌焉则七情迭用各有攸主其所谓和是乃心之所以为用感而遂通者也然性之静也而不能不动情之动也而必有节焉是则心之所以寂然感通周流贯彻而体用未始相离者也然人有是心而或不仁则无以着此心之妙人虽欲仁而或不敬则无以致求仁之功盖心主乎一身而无动静语黙之间是以君子之于敬亦无动静语黙而不用其力焉未发之前是敬也固巳主乎存养之实已发之际是敬也又常行于省察之间方其存也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是则静中之动复之所以见天地之心也及其察也事物纷纠而品节不差是则动中之静艮之所以不获其身不见其人也有以主乎静中之动是以寂而未尝不感有以察乎动中之静是以感而未尝不寂寂而常感感而常寂此心之所以周流贯彻而无一息之不仁也然则君子之所以致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者在此而已盖主于身而无动静语黙之间者心也仁则心之道而敬则心之贞也此彻上彻下之道圣学之本统明乎此则性情之德中和之妙可一言而尽矣某向来之说固未及此而来谕曲折虽多所发明然于提纲振领处似亦有未尽又如所谓学者先须察识端倪之发然后可加存养之功则某于此不能无疑盖发处固当察识但人自有未发时此处便合存养岂可必待发而后察察而后存耶且从初不曾存养便欲随事察识窃恐浩浩茫茫无下手处而豪厘之差千里之缪将有不可胜言者此程子所以每言孟子才高学之无可依据人须是学顔子之学则入圣人为近有用力处其微意亦可见矣且如洒扫应对进退此存养之事也不知学者将先于此而后察之耶抑将先察识而后存养也以此观之则用力之先后判然可观矣来教又谓动中静涵所谓复见天地之心亦所未喻某前以复为静中之动者盖观卦象便自可见而伊川先生之意似亦如此来教又谓言静则溺于虚无此固所当深虑然此二字如佛者之论则诚有此患若以天理观之则动之不能无静犹静之不能无动也静之不能无养犹动之不可不察也但见得一动一静互为其根敬义夹持不容间断之意则虽下静字元非死物至静之中盖有动之端焉是乃所以见天地之心者而先王之所以至日闭闗盖当此之时则安静以养乎此尔固非逺事絶物闭目兀坐而偏于静之谓但未接物时便有敬以主乎其中则事至物来善端昭著而所以察之者益精明尔伊川先生所谓却于己发之际观之者正谓未发则只有存养而已发则方有可观也周子之言主静乃就中正仁义而言以正对中则中【中疑当作正】为重以义配仁则仁【仁疑当作义】为本尔非四者之外别有主静一段事也来教又谓某言以静为本不若遂言以敬为本此固然也然敬字工夫通贯动静而必以静为本故某向来輙有是语今者遂易为敬虽若完全然却不见敬之所施有先有后则亦未为谛当也至如来教所谓要须察夫动以见静之所存静以涵动之所本动静相须体用不离而后为无渗漏也此数句卓然意语俱到谨以书之座右出入观省然上两句次序似未甚安意谓易而置之乃有可行之实不审尊意以为如何【荅张钦夫○以上文集九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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