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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园随笔

卷十七 辨訛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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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之訛

《王制》「小學在公宮南之左」,諸侯世子之學,而士庶不與焉。八歲入學惟天子,諸侯則十三歲,見伏氏《書傳》。灑掃應對,天子之子不習也。魏孝文立四門小學以藏書,又皆老儒,非幼童也。唐、宋所謂小學者,大都字書計算之事耳。朱子《小學》一書似專為童子起見,而中又參以性與天道之言,似與本義太遠。

《孟子疏》之訛

孫奭《孟子疏》「伯夷目不視惡色」章引《史記》晉殺巫臣取夏姬事,今《史記》並無此文。考《左傳》叔向娶夏姬之女,猶曰娶於申公巫臣氏,則夏姬未嘗被奪矣。惟叔向之母有「殺三夫」之語,注謂御叔、連尹襄老、巫臣,亦因巫臣病死在夏姬之先耳。按朱子謂《孟子疏》乃邵武士人偽作,非宣公原本,其所引多不足信也。

四月稱清和之訛

張平子《歸田賦》「仲春令月,時和氣清」,蓋指二月也。小謝詩因之,故曰:「首夏猶清和,芳草亦未歇。」今人刪去「猶」字,而竟以四月為清和。

立春鞭土牛之訛

《月令》「出土牛」,示農耕之早晚。古制於國城南立土牛以示民,如立春在十二月望,則策牛者近前,示其農早也;立春在正月望,則策牛者在後,示其農晚也。今立春日州縣制一土牛,以彩杖鞭之,既而碎之,義何居耶?

忌月之訛

今人上官任以正、五、九月為忌月,流俗相沿,不知何故。按《內典》天以大寶鏡照四大部洲,此三月者,照南部洲時也,號「長齋月」,故宜修省耳,非忌月也。

玉堂稱翰林之訛

今人動稱翰林為金馬玉堂。按漢武帝命文學之士待詔金馬門,金馬與文臣微有干涉。至於「玉堂」二字,宋玉《風賦》「徜徉中庭,比上玉堂」,早有玉堂之名;古樂府「黃金為君門,白玉為君堂」,泛稱富貴之家也。按漢谷永對成帝曰:「抑損椒房玉堂之盛寵。」顏師古注:「椒房,皇后所居;玉堂,嬖幸之舍也。」《三輔皇圖》曰:「未央宮有殿閣三十二,椒房玉堂在其中。」是玉堂乃宮闈妃嬪之所,與翰林無涉。或云漢有玉堂殿,為天上神仙璧記之所;又文翁講授之地亦名玉堂。宋太宗淳化中,賜翰林「玉堂之署」四字,從此遂專屬翰林矣。

《周易》之訛

夏曰《連山》,以艮為首;商曰《歸藏》,以坤為首;周曰《周易》,以乾為首。乾,天也。周匝四時,故曰《周易》,非周公之周也,見《五筆》。

道士之訛

《新序》介子推曰:「謁而得位,道士不居。」此與《京房傳》所稱道人,皆不過言有道之人,非道教也。《後漢書•第五倫傳》「人稱倫為道士」,《太霄經》謂「平王東遷洛邑,置道士七人」,此亦彼教附會之說。惟《漢•郊祀志》注、《漢宮閣疏》之「神明台,高五十丈,上有九宮,常置九天道士百人」,《元和郡縣志》「樓觀者,周大夫尹喜宅也,穆王召幽逸之人置為道士」,此則道教所始。然六朝以前僧俱稱道人,如支道人、慧琳道人之類,不稱僧也。

太牢、少牢之訛

《左氏》「秦改館晉侯,饋七牢焉」,注云:「牛、羊、豕各為一牢。」太牢者,牛、羊、豕具也,今專以牛為太牢,誤矣。少牢,羊、豕兼也,今專以羊為少牢,誤矣。

嫦娥奔月之訛

月中嫦娥之說,始於《淮南子》及張平子《靈憲》。《三餘帖》云:「羿妻嫦娥奔月,羿思之,以米粉作團,呼而祭之,嫦娥遂歸。今在月者乃結璘,非嫦娥也。」此小說家附會。嫦娥之始,其實因常儀占月而訛也。《呂氏春秋》「羲和占日,常儀占月」,皆官名也。《周禮》古「儀」、「娥」二字同音,《詩》「樂且有儀」葉「在彼中阿」,《太玄經》「各遵其儀」葉「不偏不頗」,漢碑凡「蓼莪」皆作「蓼儀」,是其證也。所謂奔月者,郝楚望曰:「《淮南•覽冥訓》羿請不死之藥於西王母,恒娥竊以『奔月』,當作『坋肉』,死畜之肉以藥坋之,可令復生。後世誤作奔月耳。」此說見《通雅》,而所云「坋肉」之義,終不甚分明。張衡《靈憲》以恒為姮,唐避穆宗諱,改恒為常。楊升庵謂古者羲和占日,常儀占月,故曰嫦娥。《集韻》收姮字,列十七登。

韓湘之訛

世傳韓文公之從子湘成仙,不知湘乃會昌三年進士,非好道者也。其好道者別是一族子,韓詩云:「擊門者誰子?問言乃吾宗。自言有奇術,探妙知天工。」可證也。

萱草稱母之訛

《珍珠船》言萱草,妓女也,人以比母,誤矣。此說蓋本魏人吳普《本草》。然《毛詩》「焉得萱草,言樹之背」,注:「背,北堂也。」人蓋因北堂而傅會於母也。《風土記》云:「婦人有妊,佩萱則生男,故謂之宜男草。」《西溪叢語》言今人多用北堂、萱堂於鰥居之人,以其花未嘗雙開故也。似與比母之義尚遠。

今人承重之訛

承重者,因諸侯之傳重、受重而訛也。所謂重者,封建之爵也。三代世爵傳嫡不傳庶,故《喪服傳》有「父亡,為祖服三年」之文,為天子諸侯言之耳;此外士大夫並無長孫代父制服之文。今封建久亡,世爵又廢,不知所傳者何重耶?

今人喪位之訛

按喪禮未殮,主人坐於床東,眾主人在後西面,婦人俠床東面。其拜賓則升降自西階,即位於西階東,南面拜之。既殯,居門外倚廬,惟朝夕哭乃入門而奠。其入門也,主人堂下直東序西面,北上;外兄弟在其南,南上,賓繼之。主人不在堂上,其時即位於堂,南上者惟婦人。然則今主人柩東拜伏之位,古人主婦之位也。此說見張稷若先生集中。

語錄之訛

「語錄」二字,見僧家《龐蘊語錄》,非儒家言也。宋儒襲之,誤矣。

雅量之訛

《漢志》「請上雅壽」,注:「雅,酒閜也。」即劉表酒器「三雅」之雅,蓋群臣上雅爵以介壽耳,非云酒量大也。今稱人善飲為雅量,誤矣。

誤空弮為空拳

《李陵傳》「張空弮」,文穎注:「音眷,弓弩絭也,與�同。」今稱為空拳,誤矣。

誤形名為刑名

申韓形名之學,其法在審合形名,故曰「不知其名,復修其形」。今稱為刑罰之刑,誤矣。

八座之訛

《宋書》所云八座者,五尚書、二僕射、一令。《唐六典》曰:「後漢以令、僕射、六曹尚書為八座,今以二丞相、六尚書為八座,唐不置令。」考《宋書》、《六典》之言,是八座者,八省之官,非八人舁之而行之謂也,故六朝議事動下三公八座。南齊王融曰:「車前無八騶,何得稱丈夫?」是則有類今所稱八座之說。今所稱八座者,想亦因杜少陵詩有「起居八座太夫人」之句而訛耶?

考亭之訛

考亭者,唐黃端公葬父建陽玉枕山,名其亭曰「望考亭」,以望先隴也。朱子之父卜居焉,故曰「考亭」。《文公家譜》「有鄰人葬父,求題其亭,公書 『考亭』二字與之」。然則二字與公無涉,而今通稱朱子為考亭,誤矣。或曰:「朱子年六十一自崇安移居考亭,名精舍曰『竹林』,以居學徒,奉先聖,後人遂掩其父而稱之。」然亦非朱子所安也。

老泉之訛

老泉者,眉山蘇氏塋有老人泉,子瞻取以自號,故子由《祭子瞻文》云:「老泉之山,歸骨其旁。」而今人多指為其父明允之稱,蓋誤於梅都官有老泉詩也。

花旦誤稱

今人稱伶人女妝為花旦,誤也。黃雪槎《青樓集》曰:「凡妓以墨點面者號花旦。」是女妓之名,非今之伶人也。《鹽鐵論》有「胡蟲奇妲」之語,方密之以奇妲為小旦。余按《漢•郊祀志》樂人有偽飾女樂者,此乃今之小旦、花旦也。《莊嶽委談》云:「雜劇旦有數色,以墨點面謂之花旦。」是女妝亦可稱花旦。

色叫誤稱

杭人卑幼見尊長,每曰必呼伯伯、叔叔,號曰「色叫」,誤也。王得臣《塵史》曰:「宋人以事理不相當曰『色叫』,本王德用語。」

再醮之訛

今人稱再嫁為再醮者,誤也。按《昏禮》「父醮子而命之」,注:「酌而不酬曰醮。」是醮主男子說也。《記》稱「父醴女而俟迎者」云云,然則女子再嫁當曰再醴,不當曰再醮。《北齊書•羊烈傳》:「烈家傳素業,閨門修飾,為世所稱,一門女不再醮。」此稱「再醮」之始。

加級之訛

加級者,首級也,秦法每戰斬一首獻者,予一級,蓋軍功也。後世因他事亦加級矣。

欞星門之訛

程綿莊云:「孔子廟有欞星門,其誤已久,不可不知。」按《詩經•小序》云:「《絲衣》,繹賓屍也。」高子曰:靈星之屍也。漢高祖始令天下祀靈星。《後漢書》注云:「靈星,天田星也,欲祭天者先祭靈星。」《風俗通》縣令問主簿靈星在城東南何法,曰「惟靈星,所以在東南」者,亦不知也。《宋史•禮志》云:「仁宗天聖六年築南郊壇外壝,周以短垣,置靈星門。」夫以郊壇外垣為靈星門者,所以象天之體,用之於聖廟,蓋以尊天者尊聖也。其移用之始,始於宋《景定建康志》、《金陵新志》並言聖廟立靈星門。惟馬端臨《郊祀考》:皇帝太廟祭畢,進玉輅於太廟欞星門。從此《元志》亦以靈作欞,後人承而用之,則不知其義之所在矣。《晉史•天文志》云:「東方角二星為天關,其間天門也。左角為天田,其南為太陽道;右角為將,其北為太陰道。」蓋天之三門也,與《後漢書》注語正相印證。俗儒曲解,以為養先於教,蓋猶知欞之為靈也;或曰義取於疏通,則直以為窗欞之欞,誤矣。

舉人、進士之訛

舉人者,舉到之人。《唐•楊綰傳》:「天寶十三載,試舉人於勤政樓,登科者三人,綰為之首。」蓋登科則除官,不復謂之舉人,不第則須再舉。後世以舉人為一定之名,誤矣。進士者,乃諸科目中之一科耳,故試於禮部者,人人皆可謂之進士。放榜中式者曰「賜進士及第」,曰「賜進士出身」。後世必已登科而後謂之進士,誤矣。古進士即舉人,亦非若今之鄉榜稱舉人,會榜稱進士也。

科目、科甲之訛

俗混稱進士為科目、科甲。按唐科最多,有大經、小經諸目,故曰科目,後世有科而無目矣。唐明經科有甲、乙、丙、丁之分,進士有甲、乙之分,後世有甲而無乙矣。惟副榜數名,猶是乙科。

衛出公禰祖之訛

衛出公輒拒蒯瞆而自立,不父其父,誠有之矣;至以靈公為禰,則三傳並無明文。《論語》古注「必也正名乎」,謂正百事之名,非正父子之名也。未子以子貢有「夫子不為」主語,而遂以正名為正父子之名,誤矣。

行李之訛

劉孝威《結客少年場》云:「少年李六郡。」李,使也。故《左氏》「不使一介行李告於寡君」,杜注:「李,使人也。」凡言信者,亦使人也。古樂府:「有信數寄書,無信長相憶。」今以行李為作客之衣裝,誤矣。

結髮之訛

蘇武詩「結髮為夫婦」,泛稱自幼之意,非指稱結兩人之髮也。《李廣傳》「自結髮與匈奴戰」云云,蓋泛言少年束發之意,非今所謂結髮夫妻也。成婚之夕,男左女右。合其髻曰「結髮」,始於劉岳《書儀》。

司宮之訛

吳自牧《夢梁錄》:「杭人呼廚者曰師公,至今杭人猶然。」按《儀禮》「司宮尊於兩楹之間」,注云:「司宮即小宰,聽酒人之成要者也。」疑杭人稱廚者實本於此。自牧不讀《儀禮》,改為師公,則邢子才所謂「既為汝師,又為汝公」者,與廚人無涉矣。

銀數稱錢之訛

錢是錢幣之名,非數名也,古稱銖不稱錢。武德四年鑄開元通寶錢,重二銖四累,積十錢重一兩,得輕重大小之宜。所請二銖四累者,今一錢之重也。後人以其繁也,故易以「錢」字。《日知錄》曰:「分乃度之名,非權之名;石本權之名,非斛之名。」然則今之稱一分、一石者,亦誤矣。

龍忌之訛

《東漢書》注:「龍,星,木之位也,春見東方。心為大火,懼火之盛,故為之禁火。俗傳介之推是日焚死,故民哀而禁之。」蓋誤於《新序》所載也。周舉刺并州,慮民俗難曉,乃作書置子推廟,言「去火損民,非賢者意。宜宣示愚民,使還溫食」。

李白輕杜甫之訛

人言李寄杜詩只《飯顆山》一首,以為輕甫。不知外有《沙丘城寄甫》一首,又有《堯祠贈杜補闕》一篇,安見白之輕甫也?

陶詩題甲子之訛

宋潛溪曰:人皆云陶淵明不肯用劉宋年號,故編詩但書甲子,此誤也。陶詩中凡題甲子者十,皆是晉未亡時,最後丙辰,安帝尚存,琅琊王未立,安得先棄晉家年號乎?其自題甲子者,猶之今人編年纂詩,初無意見。

代宗之訛

明有嘉靖已號世宗矣,萬曆又追尊景帝曰代宗。閻百詩以為誤也,代宗即世宗也,猶之真宗即元宗也。

女狀元之訛

俗傳黃崇嘏為女狀元,按《十國春秋》崇嘏本傳:崇嘏好男裝,以失火繫獄,獻詩於邛州刺史周庠,庠奇其才,薦攝司戶參軍,胥吏畏服。庠愛其豐采,欲以女妻之,又獻詩,有「幕府若容為坦腹,願天速變作男兒」之句,庠始驚為女子,召見詰問,乃黃使君女也,幼失父母,與老嫗同居。已而乞罷歸,不知所終。今世俗訛稱女狀元者,以其獻詩時自稱鄉貢進士故也。嚴冬友曰:「徐文長《四聲猿》劇末一折為《女狀元》,即崇嘏事,此俗稱所始。」

疲癃之訛

今人以殘病為疲癃,誤也。服虔曰:「丈夫高不滿六尺二寸者為疲癃。」

今人稱姨母之訛

《禮》稱母之姊妹曰「從母」,無姨母之稱。《詩》稱「邢侯之姨」,《左氏》蔡侯稱息媯曰「吾姨也」,皆指妻之姊妹而言。然《朝野僉載》狄仁傑為相,侯問盧氏堂姨曰:「表弟有何願?」盧曰:「老姨只一子,不欲令事女主。」則母之姊妹稱姨,唐時已然。劉熙《釋名》:「母之姊妹曰姨。」

無繼室而稱元配之訛

今人書銘混稱元配某夫人,誤也。按高澄遭太后憂,臣僚為立碑,欲題康王元妃之碑,張普惠曰:「謹尋朝典,但有王妃而無元字。魯大夫稱元妃孟子,欲下與繼室聲子相對。今烈懿太妃作配先王,更無聲子、仲子之嫌,竊謂不假元字以別名位。且以氏配姓,愚以為在生之稱,故《春秋》夫人姜氏至自齊,既葬,以諡配姓,故經書『葬我小君文姜氏』,又曰『來歸夫人成風之禭』,皆以諡配姓。古者婦人從夫諡,今烈懿太妃德冠一世,故特蒙褒錫,乃萬代之高事,豈容於定名之重而不稱烈懿乎?」

雞口牛後之訛

《國策》曰:「寧為雞尸,不為牛從。」延篤注云:「尸,雞中主也。從,牛之子也。」《顏氏家訓》引之以駁雞口之訛。然宋言敩《雞鳴度關賦》:「念秦關之百二,難逞狼心;笑齊客之三千,不如雞口。」陸龜蒙詩:「甘閑在雞口,不貴封龍額。」則雞口之訛久矣。

君苗姓應之訛

楊升庵《丹鉛錄》因應瑒有與從弟君苗書,遂以君苗為姓應,不知瑒與陸氏兄弟相隔百年,安得有「見兄文目燒筆硯」之語?按《陸清河集》云:「《登壇賦》未能成而崔君苗作之。」是君苗姓崔也。

韓文公稱昌黎之訛

《日知錄》言昌黎地方有五,而皆非文公所生之處。《唐書》本傳「公,鄧州南陽人也。」公所以自稱昌黎者,以遠祖韓麒麟,《魏書》稱是昌黎棘城人,唐人最重氏族,故稱其本宗世望云爾。宋元豐七年因之遂封公為昌黎伯,皆非今之昌黎也。今之昌黎在永平府,金大定二十九年始立,本名廣寧,契丹之定州俘戶新置者也。

歐公為小姨夫之訛

按宋人詩話,歐公兩娶於薛簡肅,故有「舊女婿為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之句。按《薛公墓志》明載公五女,長適張奇,次適喬易從,次適王拱辰,次適歐,又次適王拱辰。然則為大小姨夫者,拱辰也。歐先娶於胥偃,續娶於薛公耳。

以度支稱聲部之訛

唐戶部尚書下分四屬:一曰戶部,二曰度支,三曰倉部,四曰金部。是度支乃戶部之一屬耳,今統稱戶部為度支,誤矣。

謝仙火之訛

宋時雷震天慶觀,柱有倒書「謝仙火」三字。劉貢父引南方賈人客以火自名,一火猶一部也。此說殊非。按道書謝仙者,天雷部中神名。火者,是其所火也。今道家召之亦稱謝仙火,誤矣。猶如題名者曰「某人書」,「書」豈其名耶?

烹小鮮之訛

《老子》言「治大國若烹小鮮」,言烹小魚者不事割鱗剖腹,意在簡便耳,今人誤為輕易之詞。惟《宋史》呂蒙正告真宗曰:「《老子》稱『治大國若烹小鮮』,今之上封事者太多,陛下宜靜以鎮之。」此是本義。

教官稱苜蓿之訛

唐開元中東宮官僚清淡,薛令之為左庶子,以詩自悼曰:「朝日上團團,照見先生盤,盤中何所有?苜蓿上闌干。」蓋是東宮詹事等官,非今之學博也。說見宋林洪《山家清供》。

教官稱廣文之訛

明皇愛鄭虔之才,欲置左右,以不事事,更為置廣文館,以虔為博士。虔聞命,不知廣文曹司何在,訴之宰相。宰相曰:「上增國學,置廣文館以居腎者,令後世言廣文博士自君始,不亦美乎!」虔始就職。是廣文者,乃明皇為虔特設之館,非今之學官也。

鶯遷之訛

今人稱遷官曰「鶯遷」,本《詩經》「遷於喬木」之義。按《伐木》章「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於喬木」,是「嚶」字,不是「鶯」字,嚶乃鳥之鳴聲耳。《綿蠻》、《黃鳥》當是鶯,而又無「遷喬」字樣。然唐人有《鶯出谷》詩題,盧正道碑有「鴻漸於磐,鶯遷於木」之文,別以嚶為鶯,自唐已然。

㚻姦之訛

楊氏《正韻箋》:「律有『㚻姦』之條,㚻音雞,將男作女也。」今男淫為雞姦,誤矣。

宰相稱閣老之訛

杜少陵有贈嚴閣老詩:「扈聖登黃閣,明公獨妙年。」按嚴武為給事中,年才三十二。給事中屬門下省,開元曰黃門省,故云黃閣。又《通鑒》王涯謂給事中鄭肅、韓佽曰:「二閣老不用封敕。」蓋唐人稱給事中為閣者也。今以稱宰相,誤矣。《國史補》:唐宰相相呼曰「堂老」,兩省相呼曰「閣老」。

忌偶年入學之訛

《聞見錄》「俗有偶年入學之忌」,云出《李繪傳》。余按《北齊書》:「李繪年六歲自願入學,家人偶以年俗忌約而勿許,繪竊其姊筆牘用之,遂通《急就章》。」傳中所云偶者,言偶然以年俗忌約而勿許,非忌偶年入學也。所云年俗忌,恰不知何忌。《北史•李渾傳》言「繪家人以偶年俗忌,不令入學」,則偶年之說又似不訛,但不知兩書何以不合。

生日稱誕日之訛

《生民》之詩曰:「誕彌厥月。」《毛箋》:「誕,大也。彌,終也。」按此詩下有八「誕」字;「誕置之隘巷」、「誕置之平林」云云,朱子以誕字為發語之詞,今安得以生日為誕日耶?

隸書稱八分之訛

庾肩吾曰:「隸書,今之楷書也。」張懷瓘《六體書論》云:「隸書者,程邈造字皆真正,亦曰真書。」誤以八分為隸自歐公《集古錄》始。趙明誠跋大覺寺碑陰云:「古大覺寺碑陰題銀青光錄大夫韓毅隸書,蓋楷字也。」

泮水稱學宮之訛

戴氏《鼠璞》:「泮宮者,泮,魯水也,非學宮也。」若以「泮水」為半水,則下文「泮林」豈是半林?況《魯頌》「泮宮」詩,乃是僖公獻馘演武之所,非尚文之地。

巡撫稱撫軍之訛

「撫軍」二字見《左傳》,狐突諫晉獻公曰:「太子處則監國,出則撫軍。」是太子之職也。今稱巡撫為撫軍,誤矣。漢御史大夫有兩丞,一在內司圖書,一在外督部刺史,皆稱中丞,今稱巡撫曰中丞可也。

太史稱翰林之訛

古之太史,今之欽天監也,非詞林也,故史遷自言「近乎文史星卜之間」。今之詞林,兼古之宮僚、禮官、著作郎、起居郎諸職,不得專稱太史,此方密之之言。余按《隋書》文帝以史官屬秘書省,或因此呼翰林為太史之濫觴歟?

門子之訛

今稱府縣侍茶者曰門子,誤也。古稱門子有二,而皆非今之門子。其一見《周禮•小宗伯》:「掌三族之別,以辨親疏,其正室皆謂之門子。」以適子代父當門故也。其一見《左傳》:「襄九年鄭堵氏之亂,大夫諸司門子不順。」《國語》:「晉悼公立百官,育門子。」注:「門子,大夫適子也。」《唐書•李德裕傳》「吐蕃將婦人嫁與此州門子」,又「王智興為徐州門子」,皆古之門子也。今之門子,古之縣僮也。《梁書•沈瑀傳》:「縣南有豪族子弟為患,瑀召其老者為石頭倉監,少者補縣僮。」唐稱左右為都公,蓋取子都之義,是則今之門子矣。

孔安國獻《古文尚書》遭巫蠱之訛

《班氏•藝文志》:《古文尚書》出孔子壁中,比今文多十六篇,孔安國得之,將獻於朝,而以巫蠱事起,遂止。按《史記•孔子世家》:「安國為今皇帝博士,至臨淮太守,早卒。」巫蠱事起征和元年,其時《司馬遷傳》雖不載遷之卒否,而遷之序事至李廣利降匈奴而止,則大概遷卒於征和初,而其書已云安國早卒,則安國何從遭巫蠱之事耶?

樂府之訛

樂府者,官署之名,其官有令,有音監,有遊繳,見霍光、張放兩傳甚詳。後因京房能知音樂,上使韋玄成問房於樂府。後人因其所采之詩而即名之曰樂府,誤矣,見《律曆志》。郭茂倩曰:「漢惠帝時夏侯寬為樂府令,武帝乃因之,立樂府采詩。有因聲而造歌者,有因歌而造聲者,有有聲有詞者,有無聲無詞者。」

男子稱肅拜、凶禮稱稽首之訛

沈冠雲《與人論九拜書》曰:「肅訓恭,恭拜者,屈膝拱手下地而但低頭,以婦人首飾多,或懷孕難下其首,故為此拜。」今人以長揖為肅拜,或竟用諸簡牘,誤矣。《荀子》曰:「平衡曰拜。」楊倞注云:「平衡謂磬折,頭與腰如衡之平。」下衡曰稽首,王拜天、臣拜君用之,吉拜也。今人用之於喪制,誤矣。

省試之訛

省試者,尚書省之試,非鄉試也。今之鄉試,唐之洲試、宋之漕試也。今稱鄉試為省試,誤矣,見《封氏聞見錄》。

試帖之訛

唐明經先帖文,然後試。帖經之法,以所習經帖其兩端,中留一行試之。毛西河以詩賦為試帖,誤矣。然明經亦有試詩者,王貞白有《帖經日試宮中瑞蓮詩》。

露布之訛

今人以露布為告凱旋之文,誤也。按《後漢書》:中元元年,拜鮑昱為司隸校尉,詔昱詣尚書,使封胡降檄。光武遣小黃門問昱有所怪否,曰:「臣聞故事通官文書不著姓,又當司徒露布,怪使司隸下書而著姓也。」帝報曰:「吾欲使天下知忠臣之子復為司隸也。」注:「漢制書璽封,尚書令重封。惟赦贖令司徒印,露布州郡」云云。是露布非專為武功設也。後世以武功成為誇耀,遂專以露布為奏凱之文,魏人笑王肅獲三家村賊,亦復虛曳長縑,高張絹素是矣。或曰:《春秋• 元命苞》「文露沉,武器布」。奏凱之文名「露布」,義取諸此。

擬題之訛

今舉子於場前揣主司所命題而預作之,號曰「擬題」。按宋何承天私造《鐃歌》十五篇,不沿舊曲,而以己意詠之,號曰「擬題」,此二字之始。今以為士子揣摩之稱,誤矣。

九錫之訛

六經無九錫之說。《周官》「上公九命」,《王制》「有加則賜」,不過九命,非九錫也。惟漢元朔元年有司奏「古者諸侯貢士,壹適謂之好德,再適謂之賢賢,三適謂之有功,乃加九錫」,此二字初見之始。《禮緯•含文嘉》有九錫之說,曹操因而附會之,為六朝禪位之陋習。

納采之訛

《士昏禮》所云「納采」者,采擇之義,以為采定而可納婚也。今訛為采幣之采,焉有名未問而先納幣之禮?

國子監之訛

太學教公卿、大夫、元士之適子,《周官》以師氏、保氏教國子,皆指公子,胄子而言,非謂民間之俊秀也,然俊秀亦附教於其中。漢以前統名太學,明帝為四姓小侯立學,雖及群公子,而皇子不與焉。晉咸寧間始專名國子。隋又改學為監。後世監中並非國子,而猶沿其名,誤矣。歐陽詹作《張博士講台記》最分明,曰:「國子師長序公侯子孫,太學師長序卿大夫子孫,四門師長序八方俊秀,其餘師長序天下秀彥。」

國學稱成均之訛

成均者,五帝之學,見《周禮•大司樂》篇。均,韻也,樂之調也。古以樂教士,故稱成均為太學。後世無樂可教,則成均之稱誤矣。

振濟非賑濟

今之振災,本《左氏》「振廩同食」之義。《說文解字》云:「振,舉救也。」今乃誤振為賑。《說文》:「賑,富也。」故《魏都賦》云:「白藏之藏,富有無堤,同賑大內,控引世資。」

笏非手板

《隋書•禮儀志》近世惟八座尚書執笏,笏,白筆也,以紫囊裹之,號曰「笏染」。其餘公卿但執手板,是手板非笏也。

后妃非太姒

《癸辛雜志》云:「《詩序》云『《關雎》,后妃之德也』,後字作君字解,非太姒也。古稱夫人不稱後,天子夫人稱後始於秦始皇。」按《周禮》「膳夫掌王之食飲膳饈,以養王及后、世子」,以及內宰、女史諸職所稱「后」字頗多,似周制天子之夫人皆稱後,而不始於秦矣。又《春秋》桓公八年:「祭公來,遂逆王后於紀。」此王后者,紀季姜也,亦天子夫人稱後之證。

黃姑非牽牛郎

《荊楚歲時記》「黃姑織女時相見」,是以黃姑為牛郎也。然李後主詩云「迢迢牽牛星,杳在河之陽;粲粲黃姑女,耿耿遙相望」,是黃姑非牛郎矣。或云黃姑即河鼓之訛,《爾雅》以河鼓為牽牛。

裨諶草創非適野

《左氏》以裨諶適野而謀則獲,於邑則否。後儒引之以釋草創,顏師古《匡謬正俗》駁之云:「草創者,猶云草稿,詞令未成之稱。安在適野則能,於邑則否?若然者,討論豈尋干戈乎?」

晉文公獻狀非獻功狀

晉文公伐曹,以其不用僖負羈,而乘軒者三百人也,且曰「獻狀」。杜注:「謂責其功狀也。」《匡謬正俗》亦別為一解,云文公過曹,曹公欲觀其駢脅,浴,薄而觀之,文公深恥之。故當乘勝之時而嗤弄之,曰:「今我之來,獻駢脅之容狀。」猶云拜賜之師云爾。

家譜非信書

顏師古曰:今代草茅末學之人,多好妄撰家譜,有云「黃帝時為御史大夫」,「周宣王時為丞相」,黃帝、周宣時無此官名。《陳留風俗傳》自稱「圈公之後,圈公為惠帝時司徒」,《漢書》只有園公,並無圈公,其時並不置司徒。歐公為族譜序世系,詢以下僅五世而已,閱三百年;琮以下才百四十年,而業已十八世。蘇氏為族譜序世系,缺居蜀之長史,而遠追陸終、昆吾之渺茫,是皆可笑也。不知古時民不散處,胙士受民,《左傳》所云,翼九宗五正分魯,六族分衛,七族分晉,懷姓九宗分宋,周之東遷,七姓從王。《公劉》詩曰「君之宗之」,蓋皆封建之國,族未乖分故耳。後人鑿空為譜,欲一以窮之,難矣哉!

旁坐者非客

《左氏》季孫飲大夫酒,臧孫紇為客。《國語》南容敬叔飲酒,路堵父為客。注云:「席之正面者為客。」然則今之飲酒而旁坐者,皆非客矣。

答拜非交拜

《通典》王渾刺徐州,納琅琊顏氏,交拜畢,王將答拜,觀者曰:「新婦州民,無容答拜。」是答拜非交拜也。朱子赴省試,眾人拜知舉畢,使者唱云:「知舉答拜方拜。」二拜見《金曇子》。

東坡《刑賞忠厚之至論》非想當然

東坡《刑賞忠厚之至論》稱「皋陶曰『殺之』三,堯曰『宥之』三」,歐公問所出典,曰:「想當然。」此東坡暗用《戴記》而一時妄對也。按《戴記•文王世子》公族有罪,公曰「宥之」,有司曰「在辟」,公又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三宥不對,走出,公又使人追之曰:「雖然,必赦之。」此東坡三宥、三殺之藍本也,惟坐實堯與皋陶身上,則是想當然耳。

博雅非博學

人以博雅為博學之稱,按《三國志》諸葛亮辟廣漢姚伷為掾,伷好進文武之士,亮稱之曰:「忠益者莫大於進人,進人者各務其所尚;今姚掾乃並存剛柔,以廣文武之用,可謂博雅矣。」是「博雅」二字非博學之稱也。

奄人非宮刑

鄭康成注「奄人」,謂精氣閉藏者。蓋天奄之謂,非宮刑也。《後漢書》欒巴以宦者給事掖庭,補黃門令。後陽氣通暢,白上乞退,擢拜郎中。若已受宮刑,陽氣何能通暢乎?

執牛耳非尊

今人盟會以執牛耳為尊者之事,蓋本《左傳》定公八年「晉師將盟衛侯於剸澤,衛人請執牛耳」,注:「盟禮尊者執牛耳,主次盟者,衛侯與晉大夫盟,自以為當執牛耳也。」按哀公十七年公會齊侯,盟於蒙,武伯問高柴曰:「諸侯盟,誰執牛耳?」季羔曰:「鄫衍之役,吳公子姑曹;發陽之役,衛石魋。」武伯曰: 「然則彘也。」注:「鄫衍則大國執,發陽則小國執,時執者無常,故武伯自以為可執。」是執牛耳非一定尊者之事也。

長樂老人非作行樂解

長樂者,地名也。馮道,瀛州景城人,景城有長樂縣,故自號長樂老人,非時常行樂之謂。北齊段韶封長樂郡公,此其證矣。

子婿非子侄

子婿者,子之婿,猶言女夫也,非人子之子也。《論語》「以其子妻之」,古人稱女亦曰子。至於半子之稱,始見《新唐書•回紇傳》。

歸寧非禮

《穀梁》以諸侯妻歸寧為非禮,蓋引「婦人既嫁不逾境」之說也,本朝惠硯溪先生頗主其說。

《道學傳》非儒家名

唐馬樞有《道學傳》二十卷,皆載列代神仙之事,如《列仙傳》之類。元脫脫《宋史》撰《道學傳》以尊程、朱,誤矣。

董秦非李忠臣

盧仝《月蝕詩》有「宮爵及董秦」之句,後人疑董秦來降唐之後,賜名李忠臣,盧仝不應直詆也。按仝所指者,幸進之臣董偃、秦宮也,非李忠臣也。此說見《西溪叢話》。

兄弟非昆弟

錢辛楣云:《禮經》稱昆弟者,今人所謂兄弟也;稱兄弟者,今人所謂親戚也。《傳》云小功以下為兄弟,蓋兼同異姓而言,不論行輩也。《曾子問》婿已葬,致命女氏曰:「有父母之喪,不得嗣為兄弟。」注云:「婿於女之父母有緦服,故謂之兄弟。」《婚禮》婿見主婦,主婦闔門,立於左扉。注云:「兄弟之道得相親也。」是翁婿異姓,又非行輩,皆統謂之兄弟。

「匆匆不及草書」非今之草字

《是齋日記》云:古人稱「匆匆不及草書」者,乃起草稿之「草」,言匆匆故不及先起草稿也。若今之行草乃正是匆急所書,有何不暇之有!

東宮非專指太子所居

《劉向傳》「依東宮之尊」,顏注:「東宮,太后所居長信宮,在未央宮之東故也,」今專稱太子為東宮,取震為長男之義,似忘《漢書》本文。

智囊非美稱

戰國樗裏子癭而多智,杜預亦癭而多智,稱囊者,以其頸有癭故也。今稱有謀者為智囊,似乎習而不察。然司馬昭稱桓範「智囊往矣」,尚在杜預之先。

《皋陶謨》「無教」二字乃無敖之訛

《漢書•王嘉傳》曰:「臣聞咎繇戒帝舜曰:『無敖佚欲有國,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顏師古注曰:「此《虞書•皋陶謨》之辭也。言有國者不可敖慢逸欲,但當戒懼為政也。敖音傲。」今本乃作「無教」,蓋「敖」字與「教」字相似而誤寫耳。若謂天子無教諸侯逸欲,試思有教以逸欲之理乎?未免費解,自以從《漢書》作無敖為是,說見《焦氏筆乘》。

《論語》「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仁」字即「人」字

《焦氏筆乘》云:「豐道生謂『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仁字非仁義之仁也,應是人字,與『井有仁焉』之仁字相同。蓋古寫人字作『�』,後因改篆為隸,遂訛為『仁』耳。此論近是。」周青原申其說曰:「此處仁字若作仁義之仁解,孝弟是為仁之本,豈為仁不過是孝弟之末耶?於理未足。莫若作人字解,孝弟是為人之本,最為切當。況首節『其為人也孝弟』句,原以為人發端,末句仍以為人作結,首尾恰相呼應,而本之一字,愈覺如畫龍點睛矣。」

范文正公麥舟助人之訛

相傳文正公知開封,石曼卿三喪未舉,公子純仁以所運麥舟助之。按公《年譜》:天聖五年,純仁生。景祐二年,公知開封。純仁方九歲,安得遽以麥舟助人?石曼卿三世仕宦,亦非貧窘不能舉喪者;如有之,歐公誌范、石二公墓,如此盛德事不載,何耶?

蔡邕無子之訛

相傳蔡邕有女而無子,以書籍盡交文姬。按《晉書》「羊祜為蔡邕外甥,以爵讓其舅子蔡襲」,是襲乃邕之子也。又《蔡充別傳》:「祖睦,邕孫也。司徒謨為充之子。」是邕未嘗無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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