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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全书

张子全书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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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乐

礼反其所自生乐乐其所自成礼别异不忘本而后能推本为之节文乐綂同乐吾分而已礼天生自有分别人须推原其自然故言反其所自生乐则得其所乐即是乐也更何所待是乐其所自成

周乐有象有大武有酌象是武王为文王庙所作下武继文也武功本于文王武王继之故武王归功于文王以作此乐象文王也大武必是武王既崩国家所作之乐奏之于武王之庙酌必是周公七年之后制礼作乐时于大武有增添也故酌言告成大武也其后必是酌以祀周公

治乱以相为周召作讯疾以雅为太公作

入门而县兴金奏此言两君相见凡乐皆作必肆夏也至升堂之后其乐必不皆作奏必有品次大合乐犹今之合曲也必无金石止用匏竹之类也八音克谐堂上堂下尽作也明矣

古乐不可见葢为今人求古乐太深始以古乐为不可知只此虞书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求之得乐之意葢尽于是诗只是言志歌只是永其言而已只要转其声令日可听今人歌者亦以转声而不变字为善歌长言后却要入于律律则知音者知之知此声入得何律古乐所以养人徳性中和之气后之言乐者止以求哀故晋平公曰音无哀于此乎哀则止以感人不善之心歌亦不可以太髙亦不可以太下太髙则入于噍杀太下则入于啴缓葢穷本知变乐之情也

周礼言乐六变而致物各异此恐非周公之制作本意事亦不能如是确然若谓天神降地只出人可得而礼则庸有此理

商角徴羽皆有主出于唇齿喉舌独宫声全出于口以兼五声也徴恐只是徴【平】或避讳为徴【仄】如是则清浊平仄不同矣齿舌之音异矣

今尺长于古尺尺度权衡之正必起于律律本黄钟黄钟之声以理亦可定古法律管当实千有二百粒秬黍后人以羊头山黍用三等筛子透之取中等者用此特未为定也此尺只是器所定更有因人而制如言深衣之袂一尺二寸以古人之身若止用一尺二寸岂可运肘即知因身而定羊头山老子説一桴二米秬黍直是天气和十分丰熟山上便有山下亦或有之

律吕有可求之理徳性深厚者必能知之

后之言厯数者言律一寸而万数千分之细此但有其数而无其象耳

声音之道与天地同和与政通蚕吐丝而商弦絶正与天地相应方蚕吐丝木之气极盛之时商金之气衰如言律中大簇律中林钟于此盛则彼必衰方春木当盛却金气不衰便是不和不与天地之气相应

先王之乐必须律以考其声今律既不可求人耳又不可全信正惟此为难求中声须得律律不得则中声无由见律者自然之至此等物虽出于自然亦须人为之但古人为之得其自然至如为规矩则极尽天下之方圆矣

郑卫之音自古以为邪滛之乐何也葢郑卫之地濵大河沙地土不厚其间人自然气轻浮其地土苦不费耕耨物亦能生故其人偷脱怠堕弛慢頽靡其人情如此其声音同之故闻其乐使人如此懈慢其地平下其间人自然意气柔弱怠堕其土足以生古所谓息土之民不才者此也若四夷则皆踞髙山谿谷故其气刚劲此四夷常胜中国者此也

移人者莫甚于郑卫未成性者皆能移之所以夫子戒顔囘也今之琴亦不远郑卫古音必不如是古音只是长言声依于永于声之转处过得声和婉决无预前定下腔子

礼所以持性葢本出于性持性反本也凡未成性须礼以持之能守礼已不畔道矣

礼即天地之徳也如顔子者方勉勉于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勉勉者勉勉以成性也

礼非止着见于外亦有无体之礼葢礼之原在心礼者圣人之成法也除了礼天下更无道矣欲养民当自井田始治民则教化刑罚俱不出于礼外五常出于凡人之常情五典人日日为但不知耳

今之人自少见其父祖从仕或见其乡闾仕者其心正欲得利禄纵欲于义理更不留意有天生性美则或能孝友亷节者不美者纵恶而已性元不曾识磨砺时措之宜便是礼礼即时措时中见之事业者非礼之礼非义之义但非时中者皆是也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又不可一槩言如孔子丧出母子思守礼为非也又如制礼以小功不税使曾子制礼又不知如何以此不可易言时中之义甚大须是精义入神以致用观其防通以行典礼此则眞义理也行其典礼而不达防通则有非时中者矣礼亦有不须变者如天叙天秩如何可变礼不必皆出于人至如无人天地之礼自然而有何假于人天之生物便有尊卑大小之象人顺之而已此所以为礼也学者有专以礼出于人而不知礼本天之自然告子专以义为外而不知所以行义由内也皆非也当合内外之道

能答曾子之问能教孺悲之学斯可以言知礼矣进人之速无如礼学

学之行之而复疑之此习矣而不察者也故学礼所以求不疑仁守之者在学礼也

学者行礼时人不过以为迂彼以为迂在我乃是径捷此则从吾所好文则要密察心则要洪放如天地自然从容中礼者盛徳之至也

古人无椅卓智非不能及也圣人之才岂不如今人但席地则恒恭可以拜伏今坐椅卓至有坐到起不识动者主人始亲一酌已是非常之钦葢后世一切取便安也

气质

变化气质孟子曰居移气养移体况居天下之大居者乎居仁由义自然心和而体正更要约时但拂去旧日所为使动作皆中礼则气质自然全好礼曰心大体胖心既大则自然舒大而乐也若心但能大不谨敬则不立若但能谨敬而心不大则入于隘须寛而敬大抵有诸中者必形诸外故君子心和则气和心正则气正其始也固亦须矜持古之为冠者以重其首为履以重其足至于盘盂几杖为铭皆所以慎戒之

人之气质美恶与贵贱夭夀之理皆是所受定分如气质恶者学即能移今人所以多为气所使而不得为贤者葢为不知学古之人在乡闾之中其师长朋友日相教训则自然贤者多但学至于成性则气无由胜孟子谓气壹则动志动犹言移易若志壹亦能动气必学至于如天则能成性

诚意而不以礼则无徴葢诚非礼无以见也诚意与行礼无有先后须兼修之诚谓诚有是心有尊敬之者则当有所尊敬之心有养爱之者则当有所抚字之意此心苟息则礼不备文不当故成就其身者须在礼而成就礼则须至诚也

天本无心及其生成万物则须归功于天曰此天地之仁也仁人则须索做始则须勉勉终则复自然人须当存此心及用得熟却恐忘了若事有汩没则此心旋失失而复求之则才得如旧耳若能常存而不失则就上日进立得此心方是学不错然后要学此心之约到无去处也立本以此心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是亦从此而辨非亦从此而辨矣以此存心则无有不善古人耕且学则能之后人耕且学则为奔迫反动其心何者古人安分至一箪食一豆羮易衣而出只如此其分也后人则多欲故难能然此事均是人情之难故以为贵

所谓勉勉者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继继不已乃善而能至于成性也今闻説到中道无去处不守定又上面更求则过中也过则犹不及也不以学为行室则有奥而不居反之他而求位犹此也是处不守定则终复狂乱其不是亦将莫之辨矣譬之指鹿为马始未尝识马今指鹿为之则亦无犹识鹿也学释者之説得便为圣人而其行则小人也只闻知便为了学者深宜以此为戒

孔子文王尧舜皆则是在此立志此中道也更勿疑圣人于此上别有心人情所以不立非才之罪也善取善者虽于不若已采取亦有益心苟不求益则虽与仲尼处何益君子于不善见之犹求益况朋友交相取益乎人于异端但有一事存之于心便不能至理其可取者亦耳可取者不害为忠臣孝子

如是心不能存徳虚牢固操则存舍则亡道义无由得生如地之安静不动然后可以载物生长以出万物若今学者之心出入无时记得时存记不得时即休如此则道义从何而生

于不贤者犹有所取者观已所问何事欲问耕则君子不如农夫问织则君子不如妇人问制器不如问工人问财利不如问商贾但临时已所问学者举一隅必数隅反

后生可畏有异于古则虽科举不能害其志然不如絶利一源

学者有息时一如木偶人撁搐则动舍之则息一日而万生万死学者有息时亦与死无异是心死也身虽生身亦物也天下之物多矣学者本以道为生道息则死也终是伪物当以木偶人为譬以自戒知息为大不善因设恶譬如此只欲不息

欲事立须是心立心不钦则怠堕事无由立况圣人诚立故事无不立也道义之功甚大又极是尊贵之事苟能屈于长者便是问学之次第云尔

整齐即是如切如磋也鞭后乃能齐也人须偏有不至处鞭所不至处乃得齐尔不知疑者只是不便实作既实作则须有疑必有不行处是疑也譬之通身防得一边或理会一节未全则须有疑是问是学处也无则只是未尝思处来也

君子不必避他人之言以为太柔太弱至于瞻视亦有节视有上下视髙则气髙视下则心柔故视国君者不离绅带之中学者先须去客气其为人刚行则终不肯进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葢目者人之所常用且心常记之视之上下且试之已之敬傲必见于视所以欲下其视者欲柔其心也柔其心则听言敬且信人之有朋友不为燕安所以辅佐其仁今之朋友择其善柔以相与拍肩执袂以为气合一言不合怒气相加朋友之际欲其相下不倦故于朋友之间主其敬者日相亲与得效最速仲尼尝曰吾见其居于位也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则学者先须温柔温柔则可以进于学诗曰温温恭人惟徳之基葢其所益之多多闻见适足以长小人之气君子庄敬日强始则须拳拳服膺出于牵勉至于中礼却从容如此方是为已之学乡党説孔子之形色之谨亦是敬此皆变化气质之道也

道要平旷中求其是虚中求出实而又转之以文则弥坚转诚不得文无由行得诚文亦有时有庸敬有斯须之敬皆归于是而已存心之始须明知天徳天徳即是虚虚上更有何説也

求养之道心只求是而已葢心则是不则不是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悟后心常触理皆在吾术内覩一物又敲点着此心临一事又记念着此心常不为物所牵引去视灯烛亦足以警道大率因一事长一智只为持得术博凡物常不能出博大之中求心之始如有所得久思则茫然复失何也夫求心不得其要钻研大甚则惑心之要只是欲平旷熟后无心如天简易不已今有心以求其虚则是已起一心无由得虚切不得令心烦求之太切则反昏惑孟子所谓助长也孟子亦只言存养而已此非可以聪明思虑力所能致也然而得博学于文以求义理则亦动其心乎夫思虑不违是心而已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此相交养之道夫屈者所以求伸也勤学所以修身也博文所以崇徳也惟博文则可以力致人平居又不可以全无思虑须是考前言往行观昔人制节如此以行其事而已故动焉而无不中理

学者既知此心且择所安而行之已不愧疑则阙之更多识前言往行以养其徳多闻阙疑多见阙殆而今方要从头整理将前言往行常合为一有不合自是非也人能不疑便是徳进葢已于大本处不惑虽未加工思虑必常在此积久自觉渐变学者恶其自足足则不复进

立本既正然后修持修持之道既须虚心又须得礼内外发明此合内外之道也当是畏圣人之言考前言往行以畜其徳度义择善而行之致文于事业而能尽义者只是要学晓夕参详比较所以尽义惟博学然后有可得以参较琢磨学博则转密察鑚之弥坚于实处转为实转诚转信故只是要博学学愈博则义愈精微舜好问好察迩言皆所以尽精微也舜与仲尼心则同至于密察处料得未如孔子大抵人君则有辅弼疑丞中守至正而已若学者则事必欲皆自能又将道辅于人舜为人君犹起于侧微

学者所志至大犹恐所得浅况可便志其小苟志其小志在行一节而已若欲行信亦未必能信自古有多少要如仲尼者然未有如仲尼者顔渊学仲尼不幸短命孟子志仲尼亦不如仲尼至如乐正子为信人为善人其学亦全得道之大体方能如此又如漆雕开言吾斯之未能信亦未説信甚事只是谓于道未信也

慎喜怒此只矫其末而不知治其本宜矫轻警惰若天祺【公之弟御史】气重也亦有矫情过实处

人多言安于贫贱其实只是计穷力屈才短不能营画耳若稍动得恐未肯安之须是诚知义理之乐于利欲也乃能

天资美不足为功惟矫恶为善矫惰为勤方是为功人必不能便无是心须使思虑但使常游心于义理之间立本处以易简为是接物处以时中为是易简而天下之理得时中则要博学素备

张子全书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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