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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四百六十五 元祐六年(辛未,1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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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哲宗元祐六年閏八月盡其月

閏八月庚申,知杭州林希言:「太湖積水未退,為蘇、湖大患。乞專委監司躬詣瀕海泄水處,相度開決,庶使積水漸退,民田復出,流移歸業。」詔左朝奉郎邵光與本路監司同導積水。

辛酉,刑部言:「強盜發,而所臨官司不覺察,致事發他處,或監司舉劾者,候得替,以任內曾覺察,功過相除外,每火降名次一月至三季止。捕盜官降名次外,五火杖六十,十火或凶惡五火者,仍奏裁。其非吏部差注官,依所降月數展磨勘,並不依赦原。」從之。

壬戌,監察御史安鼎言:「伏見春秋祀九宮太一用羊、豕,而太一十神皆無牲,以素饌加酒焉。竊詳十神太一、九宮太一,共是一神,無異也。今所薦不同,似非禮,亦恐貴神未必歆血食也。」詔禮部、太常寺詳定以聞。

給事中范祖禹狀申門下省云:

準樞密院錄白,皇城使、果州刺史、梓夔路鈐轄、管勾瀘南沿邊安撫司、兼知瀘州張克明,元祐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再任已過滿,近差下王克平未曾赴任,左藏庫使、成都府利州路鈐轄王惟純八月十四日奉聖旨,就差王惟純充梓夔路鈐轄、管勾瀘南安撫司公事、兼知瀘州,替張克明過滿闕。檢會梓夔路鈐轄元置在遂州,元豐中,因蠻賊乞弟作過,用兵討捕,初移鈐轄司於資州,又移於瀘州,皆取一時應副近便,即非經久之制。後來蠻事甯息,因仍至今不改。

伏詳祖宗時置鈐轄司於遂州,本以形勢控制兩川,非專為戎、瀘邊事,而梓夔路鈐轄司、轉運使亦得通管,與成都府、利州路鈐轄不同。自瀘州置鈐轄以來,以兩路兵權付一武臣,沿邊支郡反節制數十州,末大本小,邊州偏重,事理不順。且以西北言之,如高陽之雄州,定州之安肅軍,渭州之鎮戎軍,慶州之環州,皆帥府在內,邊州在外。今瀘州於東川路,若比雄州、安肅鎮戎軍、環州,亦須隸屬帥府,豈可令一武臣專制,更無同領之人?況戎、瀘邊事至小,豈得與西北同日而語哉!

并檢會元祐元年十一月因臣僚上言,乞依舊移鈐轄司在遂州。朝廷下梓夔路鈐轄司與梓州路轉運等司相度。轉運、提刑司尋具相度,梓夔路鈐轄司依舊歸遂州,委是經久利便。樞密院奉聖旨,令鈐轄司且依舊在瀘州,更候三五年邊事一向定貼,奏取指揮。自降聖旨將及六年,更無邊事,已是一向定貼。今因張克明交替,欲乞檢會前降指揮,其新差官更不合帶梓夔路鈐轄,如瀘州須留兵屯守,止存留沿邊安撫一司。其梓夔路鈐轄依舊移歸遂州措置事件,並依祖宗時故事,所貴西南經久安便。門下省并錄白送樞密院,續準樞密院批:「所差王惟純等已得聖旨,所有移瀘州鈐轄司歸遂州,見別具契勘施行。」

祖禹奏:「臣伏見河北、陝西,惟是安撫經略司專委帥臣,至於馬步軍統總管即有副總管,成都府、利州兩路鈐轄亦有兩鈐轄為之副貳。今梓夔路鈐轄及沿邊安撫兩使專委一武臣,既不隸屬帥府,又無別官同領,當用兵之際或可從權,於無事之時則為偏重。伏詳祖宗朝置鈐轄司于遂州,蓋以西南遠方,外接蠻夷,內則戎兵,客土相雜,或姦人窺伺,大盜竊發,淳化、咸平中蓋嘗如此。是故兩川各置兵馬鈐轄司鎮守,互相牽制,夷事緩急照應,遠近適中。并檢會梓夔路鈐轄司舊制,揀選蠻馬,編配罪人,並與轉運司同管勾。惟是戎、瀘夷事則引用皇祐四年樞密院劄子,令轉運司相度事勢,牒赴鈐轄將兵討除外,應干軍馬事件,鈐轄司相度,一面行遣措置。至熙寧七年,察訪熊本奏請應干戎、瀘夷事,並要梓州路轉運使、梓夔路鈐轄司同管勾。竊詳先朝制置梓夔路鈐轄司與成都府、利州路不同,東川既非帥府,而鈐轄須在遂州,故稍輕其權任,主者不一。今以瀘州節制兩路,以一武臣專領兩司,諸路邊州未有此比。況瀘南蠻賊作過,本因羅苟夷爭不償骨價,事至微細。都監王宣恥不豫打誓,遂出兵與乞弟接戰邀功,以至於敗沒。朝廷用兵誅討,兩州為之騷然。自林廣蕩平巢穴,諸夷畏懾,一向安貼,梓夔鈐轄理當復舊。欲乞檢會元祐元年十一月先降聖旨,早行措置,所有轉運司通管,或依皇祐舊法,或從熙寧近制,乞朝廷更賜詳酌。其瀘州止存留沿邊安撫一司,梓州路轉運司官須常置副使一員,遂州知州選差及任滿陞擢,並如祖宗朝故事。所貴兵權不輕付與,西南久遠安便。乞下三省、樞密院,並檢會前後臣僚所奏,及臣前狀施行。」

貼黃:「臣竊聞瀘州自置鈐轄司以來,官員使臣酬獎供給,例皆優厚。武臣知州素無綱紀,是以彼州官吏惟恐鈐轄司復歸遂州。檢會元祐元年朝廷以下梓夔路轉運司同相度,轉運司、提刑司尋具相度,鈐轄司依舊移歸遂州,委是經久利便。臣竊謂事理明白無疑,欲乞更不再下本路相度,只從朝廷措置。若瀘州存留沿邊安撫一司,今隸屬鈐轄司,又不減戍兵,亦足以防遏夷寇,不為無備。」

詔梓夔路鈐轄、梓州路轉運提刑司相度,瀘州樂共城差大使臣充知城,更不帶路分都監,以梓夔路都監一員知瀘州,兼管勾瀘南安撫司公事。移梓夔路鈐轄歸遂州,與遂州共治鈐轄司軍馬,又同商議戎、瀘州邊事。其合行改更等事,並條具畫一以聞。(舊錄誤以范祖禹為范百祿,又刪取奏狀太略。今依祖禹集所載詳著之,詔語則依舊錄。按:此詔令,梓夔路鈐轄司及梓州路漕、憲同詳度條畫。既而鈐轄訖不歸遂州,樂共城及瀘州亦無所更張,蓋是諸司相度條畫不以范祖禹奏請為然。實錄既不書,求之瀘南案籍亦無有,姑附注此,更俟考詳。)

樞密院言:「累據諸路沿邊探報,夏國首領梁乙逋將統河南、北人馬,揚言謀欲犯邊。」詔陝西、河東諸路經略司嚴飭邊備,仍不得先自張皇,希功賞,引惹生事。

右朝請大夫李茂直為兵部郎中。

左朝請郎、集英殿集賢校理崔公度知潤州。(七年正月二十六日,以左史召,不至。)

癸亥,正議大夫、前知樞密院事安燾為右正議大夫、觀文殿學士、知鄆州。燾既除喪,執政檢舉進呈,呂大防曰:「據理當還舊職。」又緣有趙君錫、賈易兩章論列,太皇太后難之,王巖叟曰:「若還舊職,必致人言。」太皇太后隨曰:「必致人言。」大防因請除鄆州。詔可。燾尋以父老辭行,改知鄭州。(九月四日,改鄭州。君錫、易章在八月一日,今方進呈。劉摯日記云爾。)

甲子,龍圖閣待制、知鄆州蔡京知永興軍。初,執政議用梁燾守鄆州,移京帥渭,代劉舜卿,召舜卿宿衛。王巖叟謂:「京雖三為帥,元不更西事,未可付以平涼。今西人方崛強,時出沒,舜卿亦未可動。或試京慶陽、召章楶還,令權諸曹侍郎。」劉摯不欲多置權侍郎,呂大防請移京守雍。從之。(此用劉摯日記、王巖叟繫年錄增修。梁燾行狀云:「為御史中丞,又論蔡京輕險貪縱,在鄆州贓污貪籍,無復廉恥,不當知成都府。未報。再論京才姦行污,今任之遠鎮,何以表厲風俗!京在蔡確黨中,最號凶健陰險,利誘羣小,助為虛聲,心懷姦罔,勇為非義,無所顧藉,至則必邀材能之名,以蓋前輩,妄作聰明,必不肯循理安靜,遠方之民必不被朝廷惠澤。」按:蔡京以元祐元年二月二十二日,自開封府改成德。二年十二月十四日,自成德改瀛州。四年六月十八日,自瀛州除成都,于二十四日改發運。七月二十八日,又改揚州。五年五月二日,自揚州改潁昌。六月二十六日,又改鄆。六年閏八月六日,自鄆改永興。七年四月一日,自永興改成都。政目在三月二十八日。按:燾初論京在四年六月二十八日,此時燾為諫議大夫,未為中丞,京亦未嘗知鄆州也。其自永興改成都,則在七年四月一日。燾已為學士,不為中丞矣。恐行狀字誤,已於四年六月二十八日自瀛除成都時附注,今更附此,須別詳考之。)

龍圖閣待制王震知陝州。震執喪終制,故有是命。

太僕寺言:「犬馬非其土性不畜。前代皆置牧於西北之地,藉其地氣高涼。今單鎮、原武置監,皆地炎熱,馬失其性。嘗比較洛陽監死損孳生分數,皆勝單鎮、原武二監。」詔改單鎮監作雜犬馬監,牧養調習一千五百匹。其見管馬除留本監外,餘相度洛陽、原武草地多寡,分隸逐監。雜右廂諸監雜馬及買馬司買到馬,每年撥一千匹入單鎮放牧,換經調習馬一千匹入京。(新錄削「牧養調習」以下,今復增入。)

夔州路轉運、提刑,夔州路兵馬鈐轄司言:「今後施州清江、建始兩縣防託人戶,每遇輪差在諸寨防託外,其本寨官員將校等如敢輒役,並科違制論罪,赦降去官不原,許被役人呈告。如合要修城寨,申取轉運司指揮。」從之。

江南東路鈐轄司言:「本路舊有路分都監二員在池州、江甯府駐劄。其在江甯府者,自元豐間差丁海兼東南第五將,罷任後,止差到將官,至今無路分都監。緣本司統制江東軍政,乞循舊制,差路分一員。」詔東南第五將武端民兼權。

是日,執政會議都堂,呂大防、劉摯欲以李清臣為吏部尚書。王巖叟曰:「此非密院所預,然必有議論。」摯曰:「前執政為尚書,固不過,但恐公議不肯放入來耳。」既而奏可。巖叟謂同列曰:「必致人言。」大防亦自以為然。錄黃過門下省,給事中范祖禹封還進呈,不允。祖禹執奏如初。(祖禹二奏并錄在後。)

先是,摯語大防曰:「若欲寧貼,須召夕拜諭之乃可。」大防曰:「俟明日。」摯曰:「俟明日則不及矣。」除命既下,左正言姚勔又論其不當。(勔奏亦在後,各并入此,或依日別見。)巖叟謂蘇轍曰:「邦直如何?」轍曰:「給事中已再封駮,諫官亦有言。今更欲用蒲宗孟為兵部尚書,那得安靜。」巖叟曰:「子由宜力爭。」轍曰:「彥霖盍相助?」巖叟許諾。及會議,巖叟謂大防曰:「一人議論未已,更可進一人否?」大防曰:「宗孟却無他事。」巖叟曰:「要之亦非公議所與。」轍曰:「且候邦直命下,然後議此如何?」皆不應。轍欲於簾前敷陳,巖叟曰:「此所望也。」及簾前,大防奏請諸部久闕尚書,見在人皆資淺,未可用,又不可闕官,須至用前執政。上有黽勉從之之意。轍遂言:「前日除李清臣,給諫紛然爭之未定。今又用宗孟,恐不便。」太皇太后曰:「奈闕官何?」轍曰:「尚書闕官已數年,何嘗闕事!今日用此二人,正與去年用鄧溫伯無異。此三人者,非有大惡,但與王珪、蔡確輩並進,意思與今日聖政不合。見今尚書共闕四人,若並用似此四人,使互進黨類,氣勢一合,非獨臣等奈何不得,亦恐朝廷難奈何矣。且朝廷只貴安靜,如此用人,臺諫安得不言?臣恐自此鬧矣!」太皇太后曰:「信然。不如且靜。」遂卷除目持下。轍又言:「臣去年初作中丞,首論此事,聖意似以臣言為然。今未及一年,備位於此,若遂不言,實恐陛下怪臣前後異同。」上曰:「然。」乃退。然大防、摯更欲清臣知揚州,代王存,召存入為吏部尚書。巖叟意不然,亟以語摯,摯曰:「缺許多官曹,卻著甚人補?」巖叟曰:「用與今日政事意同之人。」摯默然。巖叟又語摯曰:「公引此等人,付之此地,敢保否?」摯曰:「保則不敢。」巖叟曰:「公宜無忽。」

范祖禹封還清臣除命,第一奏云:「臣竊以李清臣素行回邪,士大夫之所共知,臣不敢言其細事,請舉其立朝大節以明之。治平中,清臣舉賢良方正,時韓琦當國。清臣,韓氏之親。及對制冊,依阿大臣,不肯指言時政之失,天下以為不直。元豐中,韓琦既沒,清臣以翰林學士修兩朝國史。先帝褒賞文彥博等建儲之議,以其事付史官,清臣即推功于彥博等,而抑韓琦。熙寧中,韓絳宣撫陝西,奏辟清臣管勾機密文字。絳發兵討伐西夏,及慶州兵叛,朝廷下詔罪己罷兵,貶絳知鄧州。清臣齎宣撫司文字赴闕,規欲自全,多毀絳之短,以明己不預。其後,市易司奏差李璋指使張吉夫為管勾公事,吉夫辭,以李璋方在責降,一旦捨去,義所不安。先帝歎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吉夫小人,陳義甚高,賢於李清臣遠矣。』先帝薄之如此。元豐末,清臣執政,三月五日升遐,六日,陛下登極赦書令緣邊不得侵擾外界,務要靜守疆場。至十六日,三省、樞密院同奉聖旨,劄下陝西、河東,復令痛行討殺,務要近邊西賊不容著業住坐耕種。且先帝棄天下纔十日,陛下方在哀疚,必未遑省覽,臣不知三省、樞密院何緣得此聖旨?四月,呂惠卿發兵入西界討蕩【一】。當朝廷倉卒之際,降赦書方十日,而執政復降擾耕指揮,以應副惠卿,故惠卿敢公違赦書發兵。大臣應之於內,姦臣行之於外,自非有無君之心者,豈至于此乎?臣旋觀清臣所為,韓琦生則附之,死則背之;韓絳成則遂之,敗則毀之。進退反覆,無非為利。陛下即位十日,即違赦發兵。大臣無所不至,朝廷方欲登進忠良,退遠佞邪,今清臣以前執政除吏部尚書,固非遷擢,然既召而使之,則將有復用之勢,失天下望。伏望聖慈令清臣且守外任,以協公論,亦不失富貴之也。所有錄黃未敢書讀行下。」詔依前降指揮行下。(編類章疏閏八月九日奏。)

其第二奏云:「臣竊以朝廷進一人,當使天下之賢者無不勸,退一人,當使天下之小人無不沮,則人知所好惡,不敢為邪僻矣。李清臣自立朝以來,專為姦邪,未嘗有益於公家,惟利是視。臣不知陛下何所取而用之也。臣前所論清臣大節,陛下不過,以昔年之事不當追咎,發兵之詔不獨由清臣,而先朝執政不須盡不用,獨清臣柔而易制,故復收進之爾。臣愚以為人臣不能無過失,朝廷固當匿瑕含垢,無所不容。若有所短,亦有所長,有所得,亦有所失,則捨短而取長,棄失而就得,用之可也。至于天資回邪,操心不正,此則終身不改,無有久近,不可用也。清臣為人不端,人皆知之,天下傳之,且三十年矣。當先帝新棄天下,陛下未省覽政事之時,執政之中,苟有一鯁正之臣,必不唯唯隨人,豈肯雷同降詔發兵!陛下不以此責執政,不知更俟有何大罪乃責之也?元豐中,御史王祖道言清臣奉使北庭,回以物帛,可直百千,遺中書承受內降吏人白隨。士議喧傳,有識鄙笑。清臣為翰林學士,乃以賄賂陰結堂吏【二】,乞重行廢斥。此事書於時政記,載于史冊,臣豈敢誣之!若取其柔而易制,此又非臣之所知也。書曰『難任人』,又曰『去邪勿疑』,孔子曰『遠佞人』,又曰『佞人殆』。古之覆邦家者,不必強臣,其初皆佞人也。臨利害則變,故背君父、危國家而不顧,所以聖人深戒用佞人。今清臣以前執政居外,不為失職,又召而處之待用之地,天下必曰『佞人入朝矣。』然則朝廷豈得尊嚴,政事何所望乎?所有錄黃不敢書讀行下。」皆不從。(編類章疏閏八月十二日奏。)

左正言姚勔奏云:(編類章疏係六年閏八月十六日。)「臣伏聞李清臣除吏部尚書,物議未以為允。臣聞清臣曾任執政官,昨在朝廷阿附時相,隨邪用事,無大臣之節,前後臣僚,備曾論列,今久在外任,陛下一旦召之,彼意以謂陛下復用,勢不止為吏部尚書也。蓋吏部尚書緊次樞密,又清臣舊執政,他日有執政官闕,陛下欲舍清臣除他人,則似非其體,又使大臣失望,而其心不安不靜,可無故而復出之也。若陛下且復用之,則其人所為未可知。此臣所以為陛下惜焉。今二聖臨御,委成于二三大臣,所貴合謀同力,一德無間,以熙庶政,則陛下優游穆清恭己而治。若置非其人,則其體不同,所趣有異,議論相違,如冰炭共器,必須上煩聖慮。伏望陛下深察其機,且除其大藩,于清臣未為失所,未可輕召之也。孟子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臣區區,蓋為朝廷久大之計,亦所以全大臣進退周旋之道。」清臣除吏部尚書之命卒罷。(劉摯云:去年有詔,尚書許用前執政,稍異其儀,免巡白請朝謁,別設次俸科,隨職雜給,清臣實始召用云。)

王巖叟又與執政言:「聞諸縣說,近日五年十料之法卻已衝動,人情甚不樂」,同列皆漠然不知所以。巖叟曰:「因戶部申,遂改之。」呂大防曰:「戶部吝,故破前說。」劉摯曰:「摯殊不知,必是批下戶部狀。」巖叟曰:「或苟可追。」大防、摯及轍皆欲收回前日指揮,巖叟曰:「此事利害繫天下,若信戶部,無由可行,須主張定乃可。雖云十料取之似少,然必納。不作料次,汗漫催督必且推延。不納未必為得計。」退而又移簡諷摯及轍,答云:「都省批戶部狀,有所限隔,已追罷批狀,一切依元降敕命矣。」初,患天下積欠名目多,法令不一,公私難于奉行,巖叟在開封嘗乞隨等第立貫百為催法。兖州鄒令張文仲尋有狀申都省,陳其不便,乞改制,遂立五年十料之法。(閏八月初八日事。五年五月二十五日詔當考。蘇軾七年五月十六日論積欠第六項云:「元祐六年五月二十六日聖旨,將有府界諸路人戶應見欠諸般欠負,以十分為率,每年隨夏秋料各帶納一分。所有前後累降催納欠負分料展閣指揮,更不施行。」法冊乃是五年五月二十五日聖旨,八月初三日尚書省批戶部狀依申施行:「本部看詳,人戶見催納逐年拖欠夏秋稅租賦、贓賞課利【三】、省房沒官等錢物,若不係因災傷,許分料展閣理納之數,自不該上條【四】。」)

是日,刑部尚書范純禮、彭汝礪過都堂論列刑名,劉摯謂:「近日斷敕下刑部,連繳三案求貸。凡獄既取旨,則輕重出于朝廷。有司議法則可駮,特旨則非。從來未有稽留制命,曲求寬貸之事者,純禮、汝礪實始為之。此事壞法惠姦,別無議理。」(此據劉摯閏月八日所記修入,惜乎不載所繳三案是何事也。二十六日壬午,汝礪云云可考之。)

乙丑,戶部言:「在京諸炭場監官界終,受納炭不及八十萬秤,滿二年以上,與理一任;不滿,並理元到部名次。」從之。

丁卯,太僕寺言:「駝坊駝每年除差出死數,及在京在牧月日外,以實在坊月日積計紐算繫飼頭數,十分為率比較。」從之。

戊辰,詔:「西蕃阿里骨進奉大首領三十人與副軍主,小首領已有職名人【五】,與轉一資;未有職名人,與都虞候。溫溪心下小首領【六】依此推恩。」

大理寺言:「軍人逃亡後強盜放火謀殺人,若持仗竊盜滿二貫捕獲者,配千里。即因強盜謀殺人配充軍而犯者,不以赦前,徒罪皆配廣南,流罪配沙門島。重法地分人窩藏重法地分劫盜罪至死者,配遠惡處,再犯者配沙門島。盜者情重,窩藏人當行處斬。盜罪至徒流者配五百里,再犯者配二千里,並許人捕,給窩藏人賞錢之半。知欲為強盜及持仗竊盜之情,而合食令得為盜,及已犯而令得隱匿者,盜罪至配本州,盜應配者配本城。即強盜係死罪重者配遠惡處,再犯者不以赦前後,配沙門島。」從之。

刑部言:「墓田及田內林木土石不許典賣及非理毀伐者,杖一百,不以蔭論,仍改正。」從之。

故知溪洞奉化州田忠猛男洪萬為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國子祭酒、知溪洞奉化州、兼監察御史、武騎尉。

己巳,兵部言:「諸軍指揮各置籍,細開將校軍人等姓名、差使、優重次數。遇有差使,委當職官躬親對簿點檢,務均勞逸。其因疾病權免者,豫日先差。若限年合替者,前期檢舉。闕人者,申轉運司於別州應副。不檢舉差人,或占留合替人,及妄作名拘占,及過限六十日不差者,各徒二年。每季州委官點檢,具有無不當,申州監司。巡歷覆視失當者,按舉。禁軍則知州、通判同共點檢。」從之。

庚午,前朝奉郎、直龍圖閣高遵惠依前官職為太僕少卿。遵惠執喪終制,故有是命,兼改鴻臚卿。(改為鴻臚卿在十八日。)左朝奉大夫、集賢校理、太僕卿杜常為河北路轉運使。鴻臚卿杜純為光祿卿。將作監趙令鑠為鴻臚卿,尋改衛尉卿。(十八日改衛尉。)衛尉卿李杲卿為太僕卿。(十八日事今并此。)司農少卿王兢為將作監。(政目:五年六月二十二日,為農少;八年三月四日,王兢京西使。)

御史中丞鄭雍言:「故事,御史有闕,詔本司薦屬官以正名舉職。自官制初行,御史中丞與兩省合舉【七】。按今兩省官屬,門下、中書與聞政事,互舉既非故事,省官體更有嫌。乞止從本臺奏舉,如或稱涉徇私,即重行降黜。」詔:「御史中丞舉殿中侍御史二員,翰林學士、中書舍人同舉監察御史二員,給事中舉監察御史二員以聞。」

雍又言:「臣謂風憲之地,責任所專,儻使官屬多由他司所薦,恐非朝廷責任之本意。如未許本臺專舉,且乞用故事,專舉一次。如以御史員尚少,即用兩番互舉之法。」詔令御史中丞更舉監察御史二員以聞。(更舉二員,乃二十二日詔,今并書。)

詔:「今後管勾御藥院內東門司使臣,年滿合該轉官,未係皇城使者,非有特旨不許改轉遙郡。」

左朝議大夫、光祿卿杜訢為直祕閣、提舉鴻慶宮,左朝奉大夫、祕閣校理、太常少卿盛僑為直集賢院、知越州,各從其請也。僑尋卒,贈絹百匹。(贈絹,據政目九月二十二日事,今附此。)

辛未,大理評事梁子奇言:「官員犯罪,應坐舉主者,乞今後會問合斷人依舊取勘定斷。又犯罪者與大理寺曾薦舉之人,乞本寺丞、司直、評事依元祐編敕被差檢法,有嫌,聽迴避法,許自陳,差別官定斷。」從之。

壬申,資政殿學士、知永興軍李清臣知成德軍。寶文閣直學士、知成德軍謝景溫知揚州。(八年四月十八日,清臣又以吏書復改知成德軍。)資政殿學士、知揚州王存為吏部尚書。(實錄在十七日,今從政目。)

御史臺言:「借用官物,豫將事訖月日先報所借官司。借出官物過元數事訖五日不回納者,報所屬拘收。」從之。(新本削去。)

左朝議大夫、權工部侍郎李周為集賢院學士、知邠州。始周自陝西運使以太常少卿召,遂權工部侍郎。言者論周在陝西自便親黨,周亦自請補外,乃除集賢院學士出守【八】。集賢院學士自官制行,不復除,周始為之。尋詔集賢院學士如曾任權侍郎已上人充者,班列在太中大夫之上。(周權工侍在去年十二月十八日,班列乃閏月二十八日詔,今并書。李周舊傳云:「周與孫固厚善,上即位,固預大政,詔為職方郎中。」新錄辨曰:「大臣舉其類,職也。其人倘可用,雖親故有所不避。若周之召,果出于孫固,安知固非薦材而直以為與之厚善乎?刪去十一字。」按:周除職方郎中,乃元豐八年九月九日也。舊傳又云:「入權工部侍郎,言者論周在陝西自便親黨,固請外,除集賢院學士、知邠州。凡恩數視待制,自周始。言者又論其因緣徼幸,紊亂名器,而朝廷未之改也。」新錄辯曰:「按邵伯溫辨誣曰:『周自權侍郎出朝廷,不欲與待制,乃除集賢院學士。集賢院學士自官制行不置,奏薦恩例如修撰,儀物如權侍郎。』所謂凡恩數視待制,紊亂名器者,本無是事,特出私意詆誣,合刪去三十字。」舊錄又云:「紹聖四年,坐所附會姦黨人同惡相濟,追貶唐州團練副使。」新錄辨曰:「姦黨同惡,詆誣之常言,合刪去六字。」邵伯溫辨誣云:「呂相不立黨,門下士不能進用,喜秦觀,不敢除正館職,創置校黃本書用之。李周以熙寧中為監司,元祐為省郎,為太府卿,權侍郎,除陝西都轉運使,不敢與待制,除集賢院學士。集賢院學士自官制行不置,奏薦恩例如修撰,儀物如權侍郎。紹聖初,章惇為蔡卞所劾,以呂相除李周集賢院學士,除秦觀校黃本書為罪,責嶺表以死,可傷也。」按:大防當日被責,何止此二事。然二事亦惇、卞所指耳。)

太子太保致仕張方平辭免宣徽使恩命,章四上。詔可。(七月六日除使。)

環慶路經略使章楶言:「前經略使范純粹奏,慶州華池寨與華池鎮夾河,兩城相去密邇,枉費戍守財用,乞廢罷華池寨,只以華池鎮為寨。臣竊見廢華池寨雖與華池鎮隔河,相去稍近,正當控扼西戎來路。兩寨之南,係一大川,直入鄜、延、坊、慶州界,深慮緩急,西賊寇邊,遂可深入,為害不細。乞並存華池兩寨,令寨主在寨監押,在鎮通管,仍分為東西寨。」從之。

癸酉,詔:「三路保甲今後冬教,五都保以下,不及千人縣,分作一月;及千人,或六都保已上,分作兩月;及一千五百人,或十都保已上,分作兩月。仍須弓弩、教場、屋舍足備。如有不備,即依舊條。」先是,逐路提刑兼提舉保甲司相度,以併月聚教為便,故有是詔。

大理寺言:「配軍並不許特行投換。在京已投換者,但犯杖以上罪,並依元罪重數配出。若自首并已投換,充作坊工匠,而犯杖以上罪,非犯盜及餘犯情重者,聽免。」從之。

甲戌,太僕寺言:「與左廂根究利害,魏公旦提點諸監司,段綽詢訪鄆州東平監,乞增置棚,并候將來增添馬數申奏取旨。」又言:「衛州淇水監乞改為第一監,養牧孳生羣馬。復置第二監【九】,牧養調習雜犬馬二千匹。」皆從之。

丁丑,降授承議郎、監永州鹽邢恕展一朞敘。(恕責在四年五月二十八日。此據政目增入。)

戊寅,戶部言:「六曹、寺、監親事官,若承送人及杖直獄子,因違犯逃亡,或已經勒停,不許于本司再投。即元犯非情重者,滿一年,聽于別官司投名,以理斷日為始;經非次赦在原免,而元不曾結斷者,以遇非次赦日為始。並狀中通具前犯因依、年月,召保二人,取會舊司詣實,當職官審量收係。若隱落過犯,或改易名姓,於本司及別官司投名者,杖六十。保人知情,與同罪;不知情,減二等。許人告,每名支賞錢一十貫。」從之。(新無。)

己卯,刑部言:「決大辟,以刑名類聚,每半年于春秋季以聞。仍籍數至歲終,比前一年所斷多少,準式造冊,限次年春季投進。」從之。

庚辰,詔降授皇城使、管勾舒州靈仙觀宋用臣與敘忠州刺史。(政目:二十四日,宋用臣敘遙刺。九月四日,范祖禹繳還。今并祖禹奏議,卻係之二十五日。)

給事中范祖禹封還詔書,言:「臣竊以宋用臣凡所建置,莫非害民,大興土木,無時休息。陛下嗣位纔及旬日,用臣所領一切停罷,京城之民無不鼓舞。用臣所用縣官財物,有司總不能計其多少之數,隱盜出沒皆不可知,此乃國之大賊,民之大蠹,所宜流竄遐荒,以謝萬姓。陛下初止用寬典,今敘復遙郡刺史,則州團練、防禦使將來皆以歲月次第還之,何以懲戒姦宄之人!伏望聖慈原其罪惡,永不收敘。」詔用臣候今任滿日取旨。

先是,呂大防與同列議南都宮闕不修,可以五萬貫修之,因移用臣為管轄鴻慶宮,令措畫。王巖叟密以短封告大防及劉摯曰:「若復使用臣預土木,必動議論。」摯甚然之,大防不答。逾半歲而用臣復敘,卒罷之。(九月初四日,寢敘忠州刺史之命,今并書之。呂大防欲令用臣修南京,據王巖叟三月二十八日所錄。七年八月二十二日可考。九朝紀事本末云:「呂大防、劉摯朋黨。」)

戶部言:「災傷縣放稅及七分,賑濟廩糧不足者,令佐勸諭積儲之家,減價出賣。或以錢粟借與貧家乏人戶,雖有利息,候豐熟日官為受理。若猶不足者,預具見在及約用之數奏聞。」從之。

壬午,詔:「今後左右廂諸監使臣,並依舊河南、北監牧司敕令提點官奏舉。」

是日,夏人以十五萬眾入寇,圍麟州及神木等寨,諸將不敢與戰,蕃、漢居民為所殺掠,焚蕩廬舍,驅虜畜產甚眾。

先是,知太原府范純仁聞熙河分畫之議久未決,恐邊臣不守大信,致夷狄猜阻,乃奏疏言:「伏見陛下臨御以來,懷柔西戎,恩德備至,至於冊封賜地皆出宸斷,遂使累年之間,戎馬不能犯寨,蕃、漢生靈全活無數,好生之德格乎皇天。故使百穀屢登,四海豐樂,此帝王之盛事,太平之大本也。近日傳聞熙河邊臣分畫地界,吝惜向來久廢寨地,以為要害,未欲給賜,致其偃蹇不從,以至未能罷兵,邊事難了。竊恐蓄疑敗謀,事久生變,萬一姦人間諜,復致猖狂。容之則虧損國威,討之則前車未遠。連兵不解,勞費無期。若或饑饉相因,兵民乏食,則雖有智謀之臣,未易為計。如此則功虧一簣,併棄前恩。伏望陛下深留聖念,特務遠圖,不舍易而為難,不以小而妨大,檢會元約,朝旨特賜允從,遵孟子樂天之言,稽虞舜舞干之德,則天下幸甚。臣受恩至重,職與邊臣,過計深憂,不能緘默,惟陛下矜憐,曲加采納。」

又言:「司馬光為陛下陳棄寨之策,及後來換易生口,并降賜封冊,臣實皆與其議。昧者尚多不以為然,至朝廷力行,浮議方息。今與西夏君臣體分已定,惟有分畫地界,所較不多。若去城寨二十里內,雖夷狄無厭,亦可以理開諭,必肯依從。以臣愚慮,但恐邊將貪功生事,不樂罷兵,將去城寨二十里外,聖恩已許給賜,或向來用兵之時,不曾保據之地,指為要害,卻欲築城占守,則虧朝廷大信,誤國家前謀,不可不察。議者或謂夷狄無厭,與之,必將更有邀求。竊以祖宗朝兵勢國力,尚因德明歸順,賜以數州,元昊稱臣,加國主之號。蓋欲安民息戰,不以小利玩兵。後來彼國果自服從,亦何嘗更有干犯,而況今日所損利害絕小?惟聖明深慮。昔樊噲欲以十萬橫行匈奴中,季布指為面謾。武夫邊將之言多若此類,上誤先朝不少,今可為鑒。」

又言:「臣近入劄子,為夏國分畫地界未定,恐邊將靳地失信,復致用兵。所陳利害頗明,必已上達天聽。近日伏睹樞密院指揮及諸路關報,西人頻有點兵侵犯漢境,或聞邊將多亦乘此希功先動,恐至秋涼再為邊患。臣是以夙夜過憂,不能緘默。臣伏見陛下始與司馬光等議定大計,今乃為邊將貪鄙之論沮害遠圖。前捨四處已成之寨,換易生口,以示輕地愛人之德。今乃傳聞復留兩堡從來不守之地,再起事端,以招纏兵致寇之患,昧聖君舞干之化,進市道苟得之謀,則其是非輕重不待詳陳。蓋今日靳地之邊臣,多昔年生事之黨類,朝廷若不早悟,必恐復繼前車,將致聖恩無由下通,天威不以義動,生靈受弊,後害難量。臣之區區,實在於此。日近坤成節,夏人進貢在庭,若有所請,不至乖悖。伏望聖慈,特賜欵納,或令押伴宣諭,所有地界早令分畫,或邊臣未能宣達,朝廷詔旨有所不盡,特許奏陳,候朝廷相度指揮。然後嚴戒邊臣分畫地界,並依已行詔旨,不得虧失大信,別起事端,則息民偃革指日可期,天下幸甚。臣前來所上劄子,更乞檢會看詳,特垂收采。自真廟朝與契丹講和,懷撫有道,兩國情通,小人不敢生事間諜,今將百年,生靈安帖,自古和戎,所未曾有。今來西夏雖是小國,亦未可輕。況自興兵以來,恩信未孚,動生疑阻。加以邊將慣得厚賞,樂於生事邀功,多是先自引惹,卻稱西人侵犯,造起邊患,朝廷不知,致使夷狄之情無由通達。此風不除,難得安靜。伏望朝廷常加審察。」累奏不報。及是,即引罪自劾,乞賜譴黜。又累奏,乃移河南。(十一月九日,移河南。十二月十八日,降中大夫。范純仁行狀云:「熙河分畫地界,邊將以兩不耕地為控扼而不與,以故持久不決。公因上言:『臣與司馬光陳棄砦之策,為陛下議地大計,以示輕地愛人之德。今將蓄疑敗謀,復留兩堡之地,將再起事端,以招後患。希詔邊臣速令分畫,悉依已行詔旨。』三上章,并乞錄示邊臣。夏人犯麟、府、神木砦無所得而去,朝廷猶詰責將吏。公一無所辨,累上書待罪。上曰:『無所得而去,何罪之有。』公請不已,曰:『非將吏失律,乃臣之罪也。人君賞罰必信,不可為老臣屈。』乃不得已,降公一官,移河南府。」紹聖三年正月二十七日樞密院奏當考。)

初,刑部有劫殺人獄,侍郎彭汝礪引例,乞加貸配。執政不以汝礪所言為是,降特旨皆殺之。汝礪執不可,其一狀云:「臣看詳刑部自祖宗以來法與例兼行。強盜殺人不分首從,在法皆死。強盜一次及盜殺人,其非為首及元不曾商量殺人,後來徒中殺人,或殺人不曾見、不曾聞、不曾知,或曾有悔戒之言,在例皆貸,前後甚多。再詳劉儉舊不曾為強盜,後來受楊宗結架,劫劉寶家財物到本人家,等人出來。劉儉為行得脚困,於本處地上睡著。財主劉譚開門出來,其楊宗刺傷劉譚,隨入堂前行搶,刺傷劉清、劉寶。其楊宗把劉清等控縛,時劉儉方睡覺入堂前,劉儉叫道:『不要傷他人。』皆應前項一次強盜不為首,及不曾商量殺人,後來徒中殺人,及殺時不見不聞不知,及曾有悔戒之言,合行貸放等例。刑部一次具因依,取指揮,奉聖旨依斷。後來又詳具因依,申都省,乞更詳酌指揮及刑部官至都堂巡白。臣亦與同部范純禮至宰相處巡白,皆不聽。臣辭已盡,臣力已竭,無所可以關說。緣今來刑部雖已付開封府施行,緣須御史臺審察,欲望聖慈深加哀恤,特賜指揮,下御史臺取索前後公案及體例,仔細看詳,取旨施行,庶幾盡古人欽恤之慈,全二聖好生之德,上存祖宗之故事,下安有司之分守。或朝廷以臣所論不當,雖坐流竄不辭。」

其二狀云:「臣檢會近聞開封府奏,軍人張全為殺死阿蘇,合處死者。臣伏念祖宗恩德博厚,法令寬簡,其風化入人也深。故有司詳閱案牘,上下皆以矜恤為事。每有一事可疑,議論反覆,至于三,至于四,其言未嘗不從厚。至於大辟,必其無可奈何,然後敢行。其明謹用刑,前代蓋未有也。今朝廷一日萬機,不及細務,其原察情實必不能如有司之深盡,其間閱視案牘必不能如有司之詳,其檢用條例必不能如有司之熟。今有司皆以為不可殺,朝廷必以為可殺,是朝廷敢於殺人,不敢於生之也。朝廷好惡,有司以為表;其所行,有司以為例。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今朝廷議刑欲重,則有司皆將以深入為事,其弊可立待。夫朝廷所行,則有司便據以為例。昔者強盜不與謀者貸,今殺之;強盜殺人而不與聞知者貸,今殺之。自此殺人不可勝數矣,於二聖好生之德其為累不淺,此不可不謹。臣恭惟太皇太后、陛下大仁普施,兼並天地,雖一草木、螻蟻,猶欲愛全保惜,況于人民哉!伏望陛下苟有可生,亦何所吝!執政怒,降旨責罰刑部官吏,而釋汝礪不問。汝礪言愚陋,不習刑名之學,貪恩冒昧,動即顛謬。臣竊詳元祐公式令諸奉制書,及事已經奏而理有不便者,速具利害奏聞。臣以許萬等刑名繫于生死,雖已得旨,猶不敢決,是致再具狀申尚書省,乞更賜詳酌指揮。其議論多自臣始,今來郎官人吏皆被責罰,臣獨蒙免,實所未安,欲乞明正典刑,以懲不恪。臣見兼權吏部侍郎,更不敢供職,見居家聽候指揮。」

又言:「臣比蒙恩差充皇帝賀北朝生辰使,既已受命,今臣以議刑不當,已奏乞明正典刑,以懲不恪,乞照會改差官前去。」

又言:「中書省奏上件申請,未有體例。臣檢會式令在前,竊以謂天下之事雖聖人不能無失也,失而能救之,雖失而非失也。故命令之出,尚書省勘會,中書省取旨,門下省封駮。若有不便,有司得論,蓋非妄也。刑莫重於殺人,今殺人有疑而不得議,其為失大矣。夫在下者肯與在上者辨,甚難;在上者能致在下者之言,亦難。今朝廷操是非,擅禍福,以臨有司,蓋甚可畏,使其有所辨也。至或威之以責罰,其誰敢有言哉?今日有司守法,至于特旨,即非有司所當與決可否。今殺人固大矣,使事有大于殺人者,而有失焉,有司其可以不請乎?今殺強盜一名而已,使殺人多而有誤焉,有司其可以不請乎?」

又言:「刑部近準戶部左曹關,準敕斷罰官吏。臣已具狀奏,乞加貶逐,除東南一差遣去訖。緣逐項申稟各有情理因依,及前後條例須致逐項開析。除許萬已得朝旨貸配,更不須開析外,其張全、劉儉雖有逐項罪犯,然各有可憫情理,今略具始末,即知有司所申稟者,非妄也。張全母阿开,自小為父所棄,阿开不得侍養。父死後,方得母同居不分。阿蘇將母阿开親去馬僕射家作衣飰,被人非說,以為羞辱。及阿蘇鬥唆母要分離,全存住不得,自投河及自縊不死,後因此殺死阿蘇。比之故殺人,其情不同。又後來事未敗露,能自言殺人情由及自叫收捉,與興化軍施滿謀殺貸配例略同。劉儉受楊宗結架,初不曾計謀殺人,逐賊到門外,人少不敢行威力,只在中門外等被傷主出來。其劉儉為病脚,因去彼睡著不至。被傷主開門,是劉譚、楊宗入中門殺傷人。劉儉睡覺走入中門,口稱道『不要傷他人』其被傷主亦聞此語。自來強盜不見被傷主人,各有例貸配。」汝礪前後凡五六奏,不聽,仍詔汝礪疾速赴部供職。

癸未,(閏八月二十七日。)汝礪又言:「臣累奏乞特加貶逐,不敢赴部供職,詔令疾速赴部供職。臣不肖,既自失厥職,更以愚誠上瀆至三至四,慄然震懼,寢食并廢。臣伏念人臣之視其君,其尊則天地也,其親則父母也。萬物無所逃於覆載,人子不可一日去其親。若夫愚懦不得其官,鄙固或病厥事,則下不敢自安,上亦無所用矣。再念臣罪戾餘生,加以病疾,冒恩就職,必不克濟。惟皇帝、太皇太后天地父母,哀而憐之,投諸宂散,使得自省,改畀賢才,典司邦憲,庶能奉法守,以稱二聖好生之德。臣雖屏廢,蓋猶有補。臣終不敢赴部供職,見居家聽候指揮。伏乞檢會累奏施行。」貼黃稱:「臣頃以罪戾出知徐州,後蒙恩賜還,戴天履地,未報萬一。復此失職,理當自劾,使臣稍可以處,何敢至於三四,不恭為罪。臣且自知將致人言,復污邦憲,惟祈矜恤,即賜允從。」後六日,詔汝礪改禮部侍郎。(九月四日改禮侍,今并書。曾肇誌汝礪墓云:「自禮部徙刑部,會有具獄,執政以為可殺,汝礪以為當貸,而執政以特旨殺之。汝礪執不下,執政怒,舍汝礪而罰其屬。汝礪言,奉制書而有不便,許論奏,法也,且非屬罪,自劾請去,章四上。御史亦助之言,遂并屬免罰。汝礪猶未出,再徙禮部,賜告其家。」御史助言,并其屬免罰,當考詳增入。劉摯謂汝礪、純禮壞法惠姦,蓋猶指此事。八月甲子可考。)

甲申,詔淮南路轉運司根治馬守珍交通趙君錫、王鞏事狀以聞。從右正言姚勔論奏也。(勔論奏在八月二十八日,已載全書。實錄于閏月二十八日乃書其大略,并下淮南運司根治指揮,今別刪修,仍存實錄于後,或移勔全章入此,削八月二十八日所書。十月六日,鞏特衝替。右正言姚勔言:「朝奉郎王鞏昨為揚州通判日,以本州人吏馬守珍為腹心,其後踰違發覺,朝廷下本路體量。是時,鞏令御史中丞趙君錫以踏逐為名,收馬守珍充御史臺人吏。守珍即乞假往揚州為鞏營救。竊以御史臺者,朝廷紀綱根本,糾正官邪之地,而君錫身居侍從,任中執法,以彈劾為職,不思正心奉上,而與王鞏交通為姦,潛結內外,以欺朝廷,不加懲創,何以杜私枉之門。」詔淮南路轉運司根治以聞。)

都水監言:「請諸路沿河隄堰物料聽相度緊慢多寡移那支用。」從之。

京東、西路提刑司言:「諸路州軍公庫器皿什物等,若不係年額錢物置到,除遇造麴時月,或物價乘賤闕錢支用,委非假託侵使,聽典質應副,知州限任內抽收了當外,其餘即不得於民間及抵當庫質當錢物。如有違犯,其干繫官吏,依編敕以官文書質當錢物法科罪。」從之。(新削。)

祕書監王欽臣乞差真靖大師陳景元校黃本道書,每月支錢五千緡。詔從之,仍令祕書省具道書目錄付陳景元,據目錄於道藏取索,先校定成本,供祕書省委本省官對校。

給事中范祖禹言:「臣竊惟祖宗置三館、祕閣,以待天下賢材,公卿侍從皆由此出,不專為聚書。設校理、校勘之職,亦非專為校書也。六經之書不可不尊,孔氏之道不可不明。至於諸子百家、神仙、道釋,蓋以備篇籍,廣異聞,以示藏書之富,無所不有,本非有益治道也。嘉祐中,增置編校之官,繕寫黃本,自此書籍益廣,充牣四館,朽蠹相仍,居中者固未能周覽而徧校也。今又使道士陳景元校道書,臣竊所未諭。議者必曰:『漢成帝時,劉向校經傳、諸子、詩賦,步兵校尉任宏校兵書,太史令尹咸校數術,侍醫李柱國校方技。今使道士校道書,亦其比也。』臣竊以為不然。漢之時,以竹簡寫書,在天下者至少,非祕府不能備。非如後世以紙傳寫,流布天下,所在皆有也。劉向總校羣書,非一人之力所能獨了,故又用任宏等三人。然兵書、數術、方技皆為有用,非異端之學也。任宏等非異教之人也。今館閣羣聚天下賢材,宜有殫見洽聞之士,博極羣書,乃使陳景元先取道藏之書,校定成本,供祕書省委本省官校對,書皆取正于景元,不亦輕朝廷之體,羞朝廷之士乎?又道書,除老子、莊、列已立學官,其餘多虛誕不經,儒者所不道。天下名山宮觀自有道藏,館閣所藏惟備數可矣,不必使方外之士讎校,以崇長異學也。漢武帝時,董仲舒對策,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武帝感其言,遂罷黜百家,表章六經。今館閣之書,下至稗官小說、街談巷語、道聽塗說之所造者,無所不有。既使景元校道書,則他日僧校釋書,醫官校醫書,陰陽卜相之人校技術,其餘各委本色,皆可用此為例,豈祖宗設館閣之意哉!夫聖王作事,必防其微,命出于上,不可不謹。昔熙寧中,王韶開拓熙河,王安石使其門僧智緣隨韶【一○】,誘說木征,時人號為『安撫大師』。今館職之外,已置校黃本官,又于黃本之外,有校書道士,天下之人必謂之『編校大師』。事雖至微,實損國體,祕書省所請,乞更不施行。」(祖禹自注,此疏以閏八月八日上。今附月末,其從違當考。)

詔罷少府監造皇后禮冠首飾。(御集:閏八月二十八日。)

注 釋

【一】四月呂惠卿發兵入西界討蕩「四月」原作「四日」。按:上文明言神宗三月五日升遐,六日哲宗赦書令緣邊不得侵擾外界,十六日三省、樞密院同劄下陝西、河東,復令痛行討殺,此處四日發兵入西界顯誤。宋史卷一七哲宗紀,元豐八年四月庚辰,呂惠卿遣兵入西界,破六砦,斬首六百餘級。此處「四日」當為四月之誤,據改。

【二】乃以賄賂陰結堂吏「賂」原作「路」,據文義改。

【三】贓賞課利「贓」字原脫,據蘇東坡集奏議集卷一一論積欠六事并檢會應詔所論四事一處行下狀補。

【四】自不該上條「上條」原作「不修」,據同上書改。

【五】小首領已有職名人「小」字原脫,據宋會要蕃夷六之二四補。

【六】溫溪心下小首領「心」下原衍「人」字,據同上書刪。

【七】御史中丞與兩省合舉「合」原作「各」,據宋會要職官一七之二五改。

【八】乃除集賢院學士出守「院」原作「殿」,據下文及宋史卷三四四李周傳改。

【九】復置第二監「二」原作「一」。按:宋會要兵二一之五:「衛州淇水二監,周顯德中置牧馬監,建隆初增葺,復改東西牧龍坊,景德二年七月改為淇水監,後又分為第一、第二監,熙寧七年四月合併為一。」據上文「衛州淇水監乞改為第一監」,此處「一」顯為「二」之誤,故改。

【一○】王安石使其門僧智緣隨韶「韶」原作「詔」,據上文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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