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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续瀋

◎“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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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咸间,宗室成亲王以书名,士大夫求之,未尝以尊贵为拒。一日,为名士某作书,都统某羡之,以精纸亲奉求其书,未见拒,某以为荣。翌日,即使送还,某益喜,以为若是其速也,盖得青睐矣。展卷则无所有,卷尽,始见小字如蝇头者三,为“你也配”,都统索然。因忆某书记梁山舟先生官京师,有笔贴式(书记)满洲人某求书,先生还其纸,某颇衔之。某后官至山东巡抚,而先生已忘其事。一日,过其境,遇水,不得进。某留居其园中,日款以盛馔,桌上笔墨精绝,架上累累然卷者皆纸也,然无书籍可为遣日者,则以书自解。某始来相话,渐以公事冗,辞不至矣。问水消长,则以未退告。如是匝月,架上纸尽,某始复来晤,拱手曰:“幸水退,可荣行矣。”即呼治酒为饯。旋顾架上卷,逐一展之,随展随掩,顾从者作怒容曰:“谁污是!”先生自承曰:“某所书也。”某曰:“此吾收之,将以求某(贵人)书者,乃尽为公污,误吾事矣。”先生嗒然,即日买舟以去。然某则大喜,悉裱而悬之。盖以水涨绐先生,赚其书也。

许缄夫知余以鬻书补生计,因谓余曰:“今之书画家皆增润笔矣。”因言孙勤侪收入不恶。勤侪为余伯妣之侄,清末官翰林编修,建国后一知诸暨县事。抗战时,避地上海,亦以鬻书助生。余曰:“此太史公头衔之足贵也(清时翰林在上海鬻书,虽极不堪入目者,求之者仍不乏)。余则宁缺无滥,故余之润笔特高于人数倍,欲迎而反拒然,正不欲使今日高悬以炫人,明日深藏以饱囊。”向见杭州王星记扇庄悬谭组安延楹所书楹帖颇可观,及组安甫卒而易以勤侪之书矣。组安尚能书,仍未脱馆体,勤侪书则十足馆体,更合今人脾胃,是何怪其收入之丰矣。余又曰:“今日卖字亦须有术,如书成对联装而挂之笺扇店中,使人望而知其姓名,或且自己买归,以示顾者之不绝。”缄夫曰:“然则你亦可以照办,我来买可也。”余曰:“你倒肯买,我倒不肯将去挂,只是够难的。”相与一笑。因又谈及书画家品格、缄夫渭:“吴仓硕以知县候补江西,布政使某慕其画,特宴之官邸,材官以纸笔进,缶老(老缶仓硕别号也)无可辞,即席绘成,然称谓如平昔交游也。”余因举陈止庵太世丈师书画皆有声,为湖北知县,总督张之洞嘱画,师画以进,但署名而已,涛丈盛装而悬之,终以无上款为憾,然不敢请也。余见吴纟同斋杭州宅中厅事悬六尺大屏,上称纟同斋大人,下书属吏某,盖纲斋督学江西时所得也,此于古殆鲜闻。余长浙江民政厅,有余父时成衣人石某以其子习速成法政求使,因命为警佐,乃以富世英所刻折扇为赠。世英以罪入狱,于狱中习此艺,识者许之,然余不受,以嫌疑之际也。其后袁巽初之弟求书,亦以此为贻,则不能辞,然余不用,此扇刻以厅长称余也。彼时余正居官,且古人亦多以职名相呼,实无所嫌,然余未久其职,而民主政制,去官即仍是民也。故始终闷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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