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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白易传

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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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叶八白易传卷八     明 叶山 撰

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何也叶子曰顺境之値也君子未始不履平康正直之事而操坦夷寛广之心也迫患难而行险儌幸之机起遭险衅而闵穷畏祸之心生矣以戚戚之忧心而出琐琐之危机难不已甚乎孰知安土而敦仁是为诚其身乐天而知命是曰无心病处险之道诚无过是者传曰素患难行乎患难不其至乎昔者叶公子高问于仲尼曰事若不成则必有人道之患事若成则必有隂阳之患若成若不成而後无患者惟有德者能之子其有以语我乎仲尼曰天下有大戒二其一命也其一义也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于心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之谓大戒夫是以事其亲者不择地而安之孝之至也夫事其君者不择事而安之忠之盛也自事其心者哀乐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柰何而安之若命德之盛也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行事之情而忘其身何暇至于悦生而恶死是故焚廪实井舜之遭变亦极矣而牀琴之乐不塞喜乐之常不失坐见顽嚚格而傲蒸蒸为天下君矣舜岂久于患难者哉孔子围于匡七日而弦琴不辍匡人其如孔子何故曰困而不失其所亨往有功也下至晋文公罹外之患十有九年艰难险阻备尝之矣然且劬劬然以仁亲为宝而不以得国为心秦召之而不敢入也方怀安溺处若将为没世之羁者何其行之脱然而心之广浩矣及其时至而运起则一战而胜归为霸主功在王室泽在生民何其伟也然则新亭之伤心而挥泪杜陵之叹老而嗟卑志亦末矣岂知圣人所以处忧患之道哉易曰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何也叶子曰居患难之时无行乎患难之道生极乱之世无拨乱反正之才其何能淑载胥及溺而已矣晋王衍奉东海王丧还葬石勒率轻骑追之无一人得免者执衍等坐之幕下问晋故推墙而杀之唐末朝士三十余人贬官于白马驿而朱全忠一夕尽杀之其殆类是乎易曰习坎入于坎窞凶

九二坎有险求小得何也叶子曰易以成天下之功者才也才具矣而功之不易成者时也易以溺天下之才者难也难殷矣而犹有可以纾者机也时者运之遭机者道之济是以未脱战鬭扰攘之祸而尚在播迁流离之中适际天与人归之会而暂得弛担息肩之地古今不可谓无是也刘玄德争荆州未得而法正来迎其殆才以时厄而难以机纾者乎然可以栖一身而未可以窥中原可以息一时而未可以定四方又安得出险之中哉易曰坎有险求小得

六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何也叶子曰昏暗而不足以审几柔脆而不能以振拔行乎太平之世有蹶步焉况重险之地乎进之逢猛虎之咥人退之遇深渊之灭顶前有凶啸而不可支後有谗贼而不克避左右皆坑谷也将何用哉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而後已其汉末党人之俦乎党人生昏乱之世値阉人切齿之秋遇灵帝不辨菽麦之主不知藉茅俭德之道而漫为口说之腾臧否人物汚秽朝廷撩蛇虺之头践虎狼之尾以至身被淫刑家成破毁不亦悲乎易曰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

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何也叶子曰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而咸有一德自不必乎仪文之侈故多仪不享也而礼之薄者诚自存文饰不尚也而诚之益者道自寓然则多难之地患合之无自耳同心同德又何七介以相见三辞三让而後至邪淮南子曰强哭者虽病不哀强亲者虽笑不和情发于中而声应于外故厘负覊之壶飱愈于晋献公之垂棘赵宣孟之束脯贤于智伯之大锺何也礼丰不足以效爱而诚心可以怀近此事君之节也知事君之节则知进言之方是故攻其所蔽者说虽百而不行因其所明者语未毕而已悟故溺爱之私不足烦谈说也而善端之?见所当知过正之失不必费详辨也而本心之明觉所当识然则多故之秋患未有所遇耳既戒既孚又何强之以所不欲闻而聒之以所不能察耶何也程子曰讦直强劲者率多取忤而温厚详明者其说多行故四老人之力孰与张良羣公以及天下之士其言之切孰与周昌叔孙通然而不从此而从彼赵王太后爱其少子长安君不肯使质于齐大臣谏之虽强而不听左师触龙以自托于赵长久富贵之说通之则受命如响汉文思颇牧之为将冯唐因言魏尚之废而复其守晋武思诸葛之为臣樊建因白邓艾之寃以官其孙崔?获罪中人李渤张仲方屡千百言不省而李逢吉从容一语敬宗闵然他日欲幸东都给事中谏议积百十疏不听而裴度从容数语即罢其往杨炎片言移人主意蒋伸独对取宣宗相何也心之易为感通而攻其蔽者说不入通其明者言自行尔故曰三老之悟武帝不如千秋之一言五王之复唐嗣不如王庆方之一对易曰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

九五坎不盈袛既平何也叶子曰天下之不能遽平者天也而拨乱以为正坏险以为平者人也愚公之移山精卫之塡海虽其材力之所不能胜而天已哀其诚人已壮其志矣况材力果能胜之者乎是故难之未已者时也渐次除治芟夷而剪除之者才也唐宪宗之初刘辟骄志于三川王承宗负固于河北田兴诡顺于魏博吴少诚逆志于淮西其时之险尚在也然刚明果断志平僭乱能用忠谋不惑羣议卒收成功唐之威令几于复振岂非志力兼举将能塞其陷以就于平乎易曰坎不盈袛既平

上六系用徽纆寘于丛棘三岁不得凶何也叶子曰乱之极天命去而不可挽才之微人事隳而不可支此汉献帝一刼于董卓而乘舆弃草莽中再刼于汜?而饥饿不得食三刼于曹操而惴惴涕泣度日如年卒于华歆之逼而身死不知其处变所从来久矣呜呜伤哉易曰系用徽纆寘于丛棘三岁不得凶

离利贞亨畜牝牛吉何也叶子曰惟后非贤不又惟贤非后不食君臣之相丽天地之大义也然而有道焉尔惟麯糵尔惟盐梅期望之正也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渎矣责难于君陈善闭邪恭敬之大也事是君以为容悦则媚矣可不愼乎虽然望臣以正君之道也徒持以正而不顺之以情不几于求之太过责之太殷乎汉宣之严急唐德之苛迫又君之戒也是故温言以相接和顔色而受之因其饮食聚会而制为宴享之礼式歌鹿鸣湛露以通夫上下之情礼意之凝厚蔼然其可掬矣事君以贞臣之分也徒执其贞而不通之以顺不几于强之太甚迫之太深乎鬻拳之以兵谏师经之以琴撞又臣之罪也是故尽礼以为恭有孚以为发因其入告于后而乃顺之于外有所将顺其美而固曰我后之德心迹之恭纯隤然其乐易矣是可以不知乎是以君子愼之焉其惟唐虞之世矣君曰予违女弼而臣即儆之曰毋怠毋荒都俞喜起蔼然一堂之上不啻家人父子之相亲焉斯後世之所弗及也已呜呼观于此而父子之相亲兄弟之相叙夫妇之相合朋友之相与道可知矣易曰离利贞亨畜牝牛吉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何也叶子曰入危邦而升乱世小人之干禄也无耻不足言也伾文之党君子黜之久矣居文明之世动观光之心其君子之急于功名者乎急功名者鎭之以道德之说则可以动其心趋事会者开之以时势之宜则可以忍其性韩退之三上宰相书而陆敬舆勉之卒为天下斯文之主张横渠献兵论事而范希文劝之卒为一世大儒之宗广微魁天下于少年敬仲戒之必念千里生民之计希元以命讯日者和叔教以须忘富贵利达之心是故建安青田俱为百世师此君子之所以贵儆戒也儆而戒之能无进乎曾南丰之论刘向曰向之学博矣其着书及建言尤欲有为于世忘其枉已而为之者有矣何其徇物者多而自为者少也盖古之圣贤非不欲有为也然而曰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故孔子所至必闻其政而子贡以为非夫子之求之也岂不求之有道哉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岂不得之有命哉令向知出此安于行止以持其志能择其所学以尽精微则其所至未可量也是以夫子称古之学者为已孟子称君子欲其自得之则取诸左右逢其原岂汲汲乎外哉向之得失如此亦学者之戒也王猛不知此道而以功名事业为急是以桓温一不见知即甘心苻氏为之尽忠奋武几有中原之地许衡不知此道而敢于以道学之授受为说是以不知间关归宋而甘心元氏为之殷懃啓导所谓权门之忠公室之贼也呜呼万世罪人而岂特一时之悞哉易曰履错然敬之无咎

六二黄离元吉何也叶子曰天子黜冥冥之行士大夫申昭昭之节百官吏人耻舞弄之诈衆庶百姓无奸?之俗君子居其门而不为维皇之极不协于中可乎是故居尧舜之世为尧舜之民者曰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於变时雍也居三代之世为三代之民者曰旧染汚俗咸与维新也曰四海之内咸仰朕德时乃风也曰羣黎百姓徧为尔德也然则以三极之矩自持以中庸之道自执非矫戞也居化成之天下率吾性之本然而已矣孔子中行于春秋孟子执中于战国此则圣贤之出拔无待而自兴者夫故曰衣裳服者不昧于尘途爱也爱衣裳而不爱其容止爱焉而不爱其言行末矣言行爱矣而不爱其明神浅矣故君子本仁为贵神和德平而道通是谓保眞易曰黄离元吉

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何也叶子曰达死生之分者死期将至而不忧刘元城夜半闻钟声酣寝而熟睡是也不达死生之分则必畏死畏死则必贪生贪生则必有非望之冀反道之图儌幸苟免之计矣此岂能免于祸哉鸠摩罗什临死而令外国弟子诵三番神呪其何益于死乎何也有可挽之天命有当听之天命目入地而出贞下有元也是可挽也夏少康之崎岖乱离以期复禹之迹而还旧都商武丁之求贤访事内反诸已以思王道周宣之拨乱反正命召公伐淮夷申伯仲山甫顺天下是也日既中而昃昃尽必夕所当听也自邑告命延其残喘则已矣燕丹不知大命之近止而遣荆卿姜维不知炎汉之已替而九伐魏侂胄不知失则之在宋而复金仇曹髦不知血食之非魏而战阙下旋踵灭矣奚为者哉易曰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

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何也叶子曰善继者必有逊让之诚善逊者必有顺承之道汤武代虐以寛汉高除秦苛法兴之亟也奚疑焉秦政一夷六国遂灭百王之法项籍逐杀子婴裂天下以封诸侯独为霸王何暴恶哉而秦政项籍岂能久也再若刘裕既平南燕忿广固久不下欲尽坑之以妻女赏将士韩范极谏而止然犹斩王公而下三千余人没入家口万余夫晋自济江以来威灵不振戎狄横骛虎视中原刘裕始以王师剪平东夏不于此际敬礼贤俊抚慰罢民使羣士向风遗黎企踵而更恣行屠戮以快忿心迹其设施曾姚苻之不如宜其不能荡一四海成美大之业一再传而即灭也圣人明训岂苟然而已哉易曰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

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何也叶子曰刘向有言存亡祸福其要在身圣人重诚敬愼所忽谚曰诚无垢思无辱夫不诫不思而以存身全国者亦难矣况才不足而时已过者乎何也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一定之理也故成王兴不造之悲则三监之势自扑勤集蓼之思则殷民之乱旋平齐顷公尊骄蹇怠于其前则败师而蹙国忧勤悲戚于其後则声问振诸侯故曰福生于隐约而祸生于得意不可诬也不然何以曰圣王以天下为忧天下以圣王为乐凡主以天下为乐天下以凡主为忧乎易曰出涕沱若戚嗟若吉

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何也叶子曰帝王之用兵也若雷霆之击杀大者逆小者妖蝼蚁不及焉是故汤诛其君武取其残而旁牙小丑诚不足以血圣人之刃也何也天下之大勇所以枭天下之渠雄渠雄灭而天下定矣天下之大知所以照天下之潜慝潜慝察而草薙弥矣奚事纎纎之琐屑为哉伯者不知此义往往遗其大而事其小察于近而昧于远若齐桓不责郑突之弑君簒国而为宋伐郳不让狄人之入卫灭温而山戎是伐是谓释斩关而问穿窬不务德而勤远略晋人不执元咺之讼君乃合十二国而围许不问商臣之弑父且会诸大夫而伐沈是谓不能三年之丧而缌小功之是察已则流且放而有无齿决之是问其去圣人之知勇不亦远乎易曰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

咸亨利贞取女吉何也叶子曰大矣哉感应之道乎神矣哉感应之机乎自天地之巨以至蝼蚁之微其道贯而不能废其机神而不自知是故天地交而万物通君臣交而其志同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交相感应而其情意之相协心志之相谐有不言之妙焉斯天地之大义也虽然感而应应其感者情也天地万物之所不能外也以理感以理应者其天地万物之所不可废者与是故明良之喜起若尧舜之君臣慈孝之流通若文武之父子友恭之笃棐若武周之兄弟唱随之和协若舜与二妃之夫妇恩义之兼尽若孔顔之朋友斯不失其感应之常矣若曰君臣之媚悦父子之阿谀兄弟之邪佞夫妇之淫姣朋友之燕溺又岂所以为感哉斯不可以语感则有感而必通感通而必正矣斯道也求其天地万物男女之所由寄君臣上下礼义之所由出舍夫妇奚以哉是故以感通而格有家则为琴瑟之友钟鼓之乐夫妇之道不苦而室家无相弃之患以亨贞而用女归则为窈窕之淑君子之逑淫僻之罪不多而居室有交爱之休矣妫汭之降关雎之讽不亦有明徵矣乎不然徇情则有宋伯子之私而不由其道守节则为彭老生之刺而不谐其情矣乌乎可易曰咸亨利贞取女吉

初六咸其拇何也叶子曰感于时而欲进者君子观光尚宾之心也乘其时而上升者资适逢世之会也舜之玄德升闻帝曰予闻久矣而复有四岳之共举太公之鹰扬磻石文王曰我知之旧矣而复有初夜之梦是故历数在躬而後车以载不终日焉然则才知之士虽有君民之志而草茅无庙堂之雅虽有观光之愿而诸公乏同升之人则亦何所能为也哉日月之就徒切而不脱烟霞之与居尘埃之外之浮游徒勤而不免污泥之与处矣其诸贾谊有经济之略治安之志而绦灌不让能方且为长沙之摈仲舒明王道正人心而公孙不推位方且有胶东之行者乎噫此中山公子牟身处江湖之上而心在魏阙之下詹子所以教之重生轻利也易曰咸其拇

六二咸其腓凶居吉何也叶子曰不媒而自嫁贞女不为也无召而自行贞士不屑也伊尹有嚣嚣之志孔明抱槁死之心古之人盖有感之而未遽动者矣况无感而应者乎其为士累孰甚焉传曰钟不叩而鸣则妖石非言之物而言则怪士不待感而动枉已甚矣枉已者未有能直人者也张师德两及相门王拱宸夜过政府其视韦澳之不为呈身御史何如故曰动不如静之为安进不若退之为洁易曰咸其腓凶居吉

九三咸其股执其随往吝何也叶子曰君子所以贵于匹夫者不可夺志也其所以大过人者独立不惧也身则随人而动不知有吾之身志以随人为主我不知有吾志若瞽者之附躄若水母之依虾行止坐起无特操若影之有所待而然而我无与焉曾是以为君子乎古之人有行之者尤仕莽歆仕莽雄以儒者而亦仕莽其视龚胜之义为何如攸从操嘉从操彧以王佐而亦从操其视孔融之节为何若诗曰齐子归止其从如水士君子不能持挺挺之节而从人之志如水委地而不可收何其负天下之义哉嗟乎彼岂以富贵贫贱怀其志死生利害怵其衷以为随衆者生而富利而贵若祭仲潘崇胡广冯道之显荣忤时者死而贱害而贫若泄冶伯宗王嘉陈东之戮辱则迁延苟且之计果为媒福去祸之道乎殊不知守道无一朝之患而秉义者非杀身之资也吕伯恭曰孔叔始终主齐不变其说而卒无纎芥之祸申侯反覆趋利且齐且楚而竟杀之以说于齐附丁傅者皆贵于哀帝之朝而朱博以丁傅败献符命者皆侯于王莽之世而刘芬以符命诛则君子亦介然自守独立不惧而已矣奚中正若里克原繁诡随若裴矩士及哉易曰咸其股执其随往吝

九四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何也叶子曰庄生有言方舟而济于河有虚船来触舟虽有褊心之人不怒焉有一人在其上则呼张歙之一呼而不闻于是三呼邪则必以恶声随之向也不怒而今也怒向也虚而今也实人能虚已以游世其孰能害之语云弦有常音故曲终则改镜无畜景故触形则照是以虚已应物必究千变之容挟情适事不覩万殊之妙何则心体本虚空虚空能应物虚空则不思不思得物应故曰圣人感天下之心如寒暑雨阳无不通无不应者贞而已矣贞也者虚其中以无我者也若以思穷物适以物穷思若以物应心适以心殢物梁惠王小惠未几而即欲百姓之加多桓温征讨未效而远责三秦豪杰之不至不多不至何足怪哉故曰以一人之听览而欲穷宇宙之变态以一人之防虑而欲胜亿兆之奸欺役知弥精失道弥远此唐德宗之所以多扰扰也然则若之何养心莫如虚虚则能尽心原思之不行于欲是能制心矣未可以语治心也卫武之无斁于神是能治心矣未可以语养心也仲弓之敬恕而无怨是能养心矣未可与语存心也顔渊之克复而无悔是能存心矣未可与语尽心也其惟孔子乎无意无必无固无我与天地相似然斯之谓太虚易曰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六五咸其脢无悔何也叶子曰爵禄束帛者上之所赏也出于口而无穷鞭笞杀戮者上之所罚也行于天下而莫御是人君之威福也是故不令则已令则雷厉而风飞不禁则已禁则风行而草偃昔者齐宣王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而孟子告之以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齐之朝耕者皆欲耕于齐之野商贾皆欲藏于齐之市行旅皆欲出于齐之涂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于齐之王嗟乎此英君之事而大有为之主之常务也神散而昏不能鼓舞四方之豪杰志卑而陋不能招徕天下之臣民块然死肉而已其何以号令天下而子夺域中哉周平汉元晋惠之流诚不足数而道也虽然其亦异乎曹伯阳之所为矣曹伯阳好弋而公孙疆以弋说进于是曹伯阳欲图霸而公孙疆以霸说陈庸其材而远志弱其力而宏举浅其谋而深图卒之亡曹国而振铎之祀忽诸此又悔之不能追者也易曰咸其脢无悔

上六咸其辅颊舌何也叶子曰君子感人以德小人感人以言忠臣感君以心佞臣感君以口传曰繁文以相假饰辞以相悖数譬以相移外人之身使不得反其意则论便然後害生也文中子曰荣华其言小成其道难矣哉是故王孙满之雄辨足以立摧楚庄问鼎之凶矣而东莱尚责之曰遂使周人以强楚之凶尚畏吾之文告而不敢前则异日复有跳梁畿甸者政烦一辨士足矣是狃宼而儌幸直以三寸舌为可恃也自後相习成风治国则先文华而後德政御寇则先辨说而後甲兵交邻则先酬对而後信义下逮战国吞噬之际犹用满之余策虚张九九八十一万之数以谲齐左欺右绐自矜得计一旦秦兵东出辨不能屈说不能下稽首不遑甘心俘虏矣向之虚辞浮说果可恃乎是开其端者满之说也扬雄王通之着书立言足以垂训于後足成一家之言矣而东坤尚议之曰扬雄作法言而言未必可法何也论语非所准也而准之夫理宗夫圣而发不必同体而均谓之成训何事于准以陷于僭王之诛而不自知也君子行法以俟命无少僭也王通作中说而说未必中何也六经非所续也而续之夫言由乎衷而出不必同贯而均谓之常道何事于续以犯于乱华之计而不自省也君子择中而服善无少乱也雄也不知行法从何以言通也不知择中从何以说古语有之淫文破典其是之谓与呜呼以满之据理析辨而为祸如此雄与通之明道翼圣而不经如此况于公孙衍张仪淳于髠陈贾之流乎眞所谓国贼也哉故苏子由曰吴自泰伯至夀梦七世不通诸侯自巫臣入吴教吴乘车战射与晋楚力争七世而亡燕亦国于蛮貊之间礼乐微矣春秋之际未尝出与诸侯会盟至于战国亦以耕战自守安乐无事未尝被兵文公二十八年苏秦入燕始以纵横之事说之自是交兵中国无复宁岁六世而亡夫燕吴虽南北絶远而兴亡之迹大略相似彼策士说客借人之国以自快于一时可矣而为国者因而徇之猖狂恣行以速灭亡何哉夫起于僻陋之中而奋于诸侯之上如商周先王以德服人则可不然皆祸也呜呼口舌之患一至此哉虽然公子目夷以辞得国要离以辞得身齐使以辞得为楚上客郑元璹以口伐可汗富郑公以辞折契丹亦顾其言之何如耳易曰咸其辅颊舌

恒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何也叶子曰周公之言曰冬日之闭冻也不固则春夏之长草木也不茂天地且然而况于人乎是故有三十年之久道然後有天下之化成有世积之忠厚然後有仁及之草木有十年之生聚十年之教训然後有十年之吴沼有十年发愤然後有三策之天人有九年之面壁然後有亿千万刼之定慧有三万刻之沐浴抽添然後有九转之神丹动生于静神啓于穷呜呼远矣乎微矣乎不畜而发妄矣不信体而顺达妄而已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後天下平是岂有一毫之不达而一物之扞且格哉故曰有天德便可语王道天德不德欲达而塞塞而不达王道壅阏申韩之功名管商之功利杨墨之为我兼爱面墙而已矣易曰恒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

初六浚恒贞凶无攸利何也叶子曰不拯其随君子所不快也而交之浅深亦当量切切偲偲朋友之职分也而情之可否所当裁徒执天下之大分而不顾危言之难受徒贵天下之大义而不思大欲之难夺寸寸而争之至丈不释铢铢而计之至石不遗不将求荣而反辱求亲而反疏乎说虽足以福天下之苍生而无所用言虽足以损一身之疾病而无所补君子所不贵也昔者宋宁宗语朱子于人曰本以致之经筵今乃事事欲闻朱子尚然他可知矣噫安得如布衣栢耆以策干韩愈而韩愈即以之说裴度卒使承宗破胆而歛手削地乎不然将为叔带之召仲孙湫不敢发于十年之前而富辰一谏卒得之十年之後君子以为时然後言人之所乐闻矣易曰浚恒贞凶无攸利

九二悔亡何也叶子曰性焉安焉之谓圣则诚者之道难于得天复焉之谓贤则诚之者之功成于固执成康与文武俱称圣王文景与高光同号贤君曹参与萧何同名贤相仲尼与顔子同归至人之数君数臣者岂可同日语哉然而守成不变之操较若画一之轨强立不反之功非後世之所及也是故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勿失之者其殆庶几乎守之而俟化矣三月不违仁者其庶乎循之而不违则诚矣日月至焉者远矣哉执之而不失则仁矣故曰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又曰执德不恒焉能为有又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是故不息则久久则徵徵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者圣人之业也强而毅毅而执执而守者贤人之事也圣则心通道贤则行罔諐然则自愚而明由不肖而贤者可以自得矣易曰悔亡

九三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贞吝何也叶子曰晏子曰一心可以事百君而百心不可以事一君淮南子曰两心不可以得一人一心可以得百人君子立身天地间而无常德焉则不可以为巫医矣况处人伦之大道义之懿也哉鲍永守义于故主斯可以事新主矣屈突通尽节于亡隋斯不失为唐忠臣矣何则惟其心之一故事两君而无嫌惟其为彼也忠故其在此也纯一而不贰不然事君尽礼既阙於夙心不爱其亲遽彰乎物议在周靡忠贞之节奉隋愧竭命之诚若刘昉郑译之为者宁不两弃之乎是故齐桓侵蔡伐楚功亦伟矣而执涛涂伐陈旋踵见惑不免扬子思斁之讥楚庄伐陈讨少西氏名亦正矣而县陈贪富转目为盗以致申叔夺牛之诮季文子之责韩穿亦曰信以行义义以成命小国所望而怀也信不可知义无可立四方诸侯其谁不解体诗曰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七年之中一予一夺二三孰甚焉士之二三犹丧其偶而况霸主将德是以而二三之其何以长有诸侯于是诸侯贰于晋晋人惧会于蒲以寻马陵之盟桓玄发江陵至历阳刘牢之自恃才武拥强兵欲假玄以除执政复伺玄隙而自取之参军刘裕请击玄牢之不许玄使何穆说之牢之遂与之通入京师除百官斩元显尚之庾楷张法顺以牢之为会稽内史牢之曰始尔便夺我兵祸其至矣告刘裕曰今将北奔高雅之于广陵举兵以匡社稷卿能从义乎裕不应于是牢之大集僚佐议据江右以讨玄参军刘袭曰事之不可者莫大于反将军往年反王兖州近日反司马郎君今又反桓公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语毕趋出佐史多散走牢之惧率部曲北走至新州缢而死呜呼执德之不可不恒如此故邓析之两可里克之中立郑朋之面从吕布之屡叛皆无所容于天地之间也故曰忽欣骤忿父不能以安其子初正终谲士不能以孚其朋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贞吝

九四田无禽何也叶子曰庄子曰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传曰枳棘非鸾凤所栖百里岂大贤之路然则函牛之鼎以烹鸡多汁则淡而不可食少汁则熬而不熟大器之于小用岂在所宜也哉古今圣贤厄此者多矣身居抱关击柝之任诚不可以有夫参赞弥纶之功故曰孔子尝为委吏矣则曰会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矣则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以兹宝鼎未受牺牛太羮之和久在煎熬脔割之间则于掀天揭地之功尊主庇民之业何有哉呜呼此张释之十年不得调扬雄三世不徙官以为可哀也已易曰田无禽

六五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何也叶子曰家语曰女子顺男子之教而长其理者也是故无专制之义而有三从之道郊特牲曰妇人从夫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是妇人者从一以终其身者也故伯姬以成九年归宋共公十五年共公卒嫠居三十有四载其时盖六十矣虽无姆傅避火全生未害其正也然而不以已可全之故而违天下之常义则礼之重于生辱之甚于死盖审乎死生之度而辨乎荣辱之境矣求仁得仁未可谓之女而不妇若夫夫也者以智率人者也夫而从妇将何以率教为哉噫三纲一理也夫而从妇其弊甚矣君而从臣祸败可胜言哉故管子曰主有三术爱人不私赏也恶人不私罚也置仪设法以度量断者上主也爱人而私赏之恶人而私罚之倍大臣离左右专以其心断者中主也臣有所爱而为私赏之臣有所恶而为私罚之倍其公法损其正心专听其大臣者危主也故明主之所操者六生之杀之富之贫之贵之贱之此六柄者主之所操也主之所处者四一曰文二曰武三曰威四曰德此四位者主之所处也藉人以其所操命曰夺柄藉人以其所处命曰失位呜呼夺柄失位而国其国矣乎昔周公戒成王以自今我其立政夫不自为政而委于臣下是以国之利器示人而不知宝也故三家横于鲁文之世而东门氏又甚于三家之横其原皆由于文公怠懦不君之所致即位之初伯主之会邻国之好未尝亲之卒以大夫往闰月不告月常月不视朔怠惰昏懦不出寝门举手以听强臣之所为卒使诸大夫互相结援外恃大国内怀国人而自封殖公室渐弱而权归一人也一身未?二子为戮妃妾不能相保齐简公释其国之柄而专任其大臣将相摄威擅世私门成党而公道不行故使陈成田常?夷子皮得成其难使吕氏絶嗣而陈氏有国司城子罕相宋谓宋君曰夫国家之安危百姓之治乱在君行赏罚夫爵赏赐予民之所好也君自行之杀戮刑罚民之所怨也臣请当之君曰善寡人当其美子受其怨自知不为诸侯笑矣国人皆知杀戮专制之在子罕也大臣亲之百姓畏之居不至朞年子罕遂劫宋君而专其政故曰权者大物也上不能制而授之下则下强而上弱中国不能制而授之夷狄则夷狄强而中国弱晋平公尊为邦君而授权于大夫此湨梁之会内有变而不知身主夏盟而授权于夷狄此宋之盟外有患而不悟虽然尤有甚焉周公将与王孙苏讼于晋王叛王孙苏而使尹氏与?啓讼周公于晋夫周公大臣王孙苏卿士也二臣有讼不之王而之晋已非人道匡王非惟不之罪反使人于晋助所厚者之讼惴惴然恐其不伸以天子之尊顾乃企足翘首待晋之予夺以为轻重是尚为能君天下乎又有甚焉唐山南西道节度使于頔因讨淮西大募战士缮甲厉兵聚敛财货有据汉南之志诬邓州刺史元洪赃罪德宗为之流端州頔复奏洪责太重德宗复以洪为吉州长史又怒判官薛正伦奏贬之比勅下頔怒已解复奏留为判官德宗一一从之汉隐帝时西京留守王守恩虽贪鄙聚歛而郭威即以投子命白文珂代之文珂守恩皆汉大臣而威以一枢密使投子更置之如更戍卒文珂不敢违守恩不得拒威既处之不疑而隐帝亦卒置之不问呜呼此岂所谓诏王以八柄御羣臣者乎故曰自隐至昭二百年而尹氏世执周政故有子朝之难而专废立之权自宣至襄五十余年而崔氏世为大夫故有庄公之弑而有簒杀之祸春秋之时尊莫如周强莫如齐而世卿之祸乃如此其所由来远矣呜呼积势之所刼固如此哉然则君固不贵自用而威福则惟辟作之君固贵乎从臣而断制则已由之以顺为正以一守顺丈夫而为妇人之事大君而假利器与人则凶于而家害于而国亡失乎而天下而不知矣呜呼政由甯氏祭则寡人大政在家寄生之君王与马共天下其亦可哀也哉易曰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

上六振恒凶何也叶子曰垂成之功非震撼击撞之所能胜久安之业岂播荡摇动之所可犯故曰处静者如捧盈惧其动也处动者如操舟愿其静也处动者犹愿其静静而频动也可乎传曰贯泽之会桓公有忧中国之心故不召而至者江人黄人也葵丘之会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国震之者何犹曰振振然矜之者何犹曰莫我若也静之极守之终震而矜之振而骇之不几于功亏一篑乎习凿齿曰齐桓一矜其功叛者九国曹操暂自矜伐天下三分此皆勤之于数十年之内而弃之于俯仰之顷此之谓也易曰振恒凶

叶八白易传卷八

<经部,易类,叶八白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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