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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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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沉沦几百秋,烽烟滚滚血横流。

伤心细数当时事,同种何人雪耻仇?

我家中华灭后二百余年,一个亡国民是也。

幼年也曾习得一点奴隶学问,想望做一个奴隶官儿,不料海禁大开,风云益急,来了什么英吉利、法兰西、俄罗斯、德意志,到我们中国通商,不上五十年,弄得中国民穷财尽。这还罢了,他们又时时的兴兵动马,来犯我邦。他们连战连胜,我国屡战届败,日本占了台湾,俄国占了旅顺,英国占了威海卫,法国占了广州湾,德国占了胶州湾,把我们十八省都画在那各国的势力圈内,丝毫也不准我们自由。中国的官府好像他的奴隶一般,中国的百姓,好像他的牛马一样。又有那一班传教的教士,如狼似虎,一点儿待他不好,使办起教案来,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中国虽说来曾瓜分,也就比瓜分差不多了。那时我们汉人中有一班志士,看见时势不好,热心的变法,只想把这国势救转来。那里晓得这满洲政府,说出什么“汉人强,满人亡”的话儿,不要我们汉人自己变法,把轰轰烈烈为国流血的大豪杰谭嗣同六个人一齐斩了。其余杀的杀,走的走,弄得干干净净,只有那满人的势力。不上两年工夫,出了一个义和团。这义和团心思是很好的,却有几件大大的不好处,不操切实本领,靠着那邪术。这邪术乃是小说中一段假故事,那里靠得住?所以撞着洋人,白白的送了性命。兼且不分别好丑,把各国一齐都得罪了。不知各国内,也有与我们有仇的,也有与我们无仇的,不分别出来,我们一国那里敌得许多国体?我们虽然恨洋人得很,也只好做应敌的兵,断不能无故挑衅。说到那围攻公使馆,烧毁大主堂,尤为无识。自古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我无故杀他的使臣,这是使他有话说了。我们要杀洋人,当杀那干军万马的洋人.不要杀那一二无用的洋人。若他们的军马来,你就伯他,他们的商人教士,你就要杀害他,这是俗话所谓谋孤客,怎么算得威武呢!义和团不借这个道理,所以弄出天大的祸来,把我们中国害得上不上、下不下,义和团真真是我们中国的罪人了。当时那一班顽固的大臣,满怀私意,利用这义和团。等到八国兴兵问罪,束手无策,弃了北京,逃往陕西,不顾百姓的死活。可怜北京一带,被八国杀得尸体遍野,血流成河,足足杀了数百万。俄国乘势占了东三省,无故的把六干人赶人黑龙江。列位!你道好惨不好惨!可惜我们这无耻无能的中国人,大家扯了八国顺民旗,迎接八国的兵马进城。还有那丧尽天良的,引着八国的人奸淫掳掠,无所不至。咱家说到此处,喉咙也硬了,说也说不出来。只恨我无权无力、不能将这等自残同种的混帐忘八蛋干刀万段,这真真是我的恨事啊!

列位!你道各国占了北京,怎么不就把这中国实行瓜分呢?原来各国相貌不同,言语不通,兼且离我中国很远,那里有许多人镇服我们?不如留着这满洲的政府代他管领,他们又管领这满洲的政府。汉人做满人的奴隶.是做惯了的,自然安然无事。我们是奴隶的奴隶,各国是主人家的主人家,何等便当?岂不比这实行瓜分,要自己费力的好得多吗?果然这满洲的政府感激各国了不得.从前赔款数次.差不多上十万万了,此次赔各国的款连本带息,又是十万万。我们就是卖儿卖女也是出不起来的!又自己把沿海的炮台削了,本国的军营,请各国来练;本国的矿产,让各国来开;本国的铁路,听各国来修。还有那生杀用人的权柄,都听各国指挥。列位!你看满洲的政府,只图苟全一己,不顾汉人水世翻不得身,件件依了洋人的,你道可恨不可恨?我们若不依他的,他就加以违旨的罪.兴兵剿洗,比草芥也比不上。十八省中愁云黔黔,怨气腾霄,赛过十八层地狱。他又见从前守旧的惹出祸来,才敷衍行了一切新政,不过是掩饰人的耳目。他且莫讲,京城修一个大学堂,要费三十万银子,政府说费用大了,至今未修。皇太后复修颐和园数千万银子也办出来了。每年办陵差,动辊数百万,亦是有的。独有这三十万,难道说寻不出呢?我们百姓家里要一个钱买水吃也没有,去年荣禄嫁女,他的门房得门包三十二万。这银子是那里来的?都是那贪官剥削我们的脂膏,献与荣禄的。荣禄之外,还有那太监李连英,皇太后最信用他,员相好的,他的家财比荣禄多了十倍。当今的官府,多半是他的门生小门生。列位!你看这个情形,中国还保得住呢!

到了今年,俄国就要把东三省实归他有了,法国也要这广西省,中国若准了他两国,这英国少不得就要长江七省,德国少不得就要山东、河南,日本少不得就要福建、浙江,还有那一块是我们的?我想这政府是送土地送熟了的,不久就是拱手奉纳。我们到了那个时节,上天无路,人地无门,还有什么好处呢!自家想到此际,把做官的念头丢了,只想把我们的同种救出苦海。无奈我们的同胞沉迷不醒,依然歌舞太平,大家自私自利,全无一点团结力,真真是火烧到眉毛尖子上,尚不知痛。好叹呀!自家闲下无事,编成了几句粗话,叫做《猛回头》。列位若不厌烦,听咱家唱来,消消闲好么?

拿鼓板,坐长街,高声大唱;尊一声,众同胞,细听端详:

我中华,原是个,有名大国;不比那,弹丸地,僻处偏方。

论方里,四千万,五洲无比;论人口,四万万,世界谁当?

论物产,宾是个,取之不尽;论才智,也不让,东西两洋。

看起来,那一件,比人不上;照常理,就应该,独称霸王。

为什么,到今日,奄奄将绝;割了地,赔了款,就要灭亡?

这原因,真真是,一言难尽;待咱们,细细数,共做商量。

五千年,我汉人,开基始祖;名黄帝,自西北,一统中央。

夏商周,和秦汉,一姓传下;并没有,异种人,来做帝皇。

这是我,祖宗们,传留家法;俺子孙,自应该,永远不志。

可惜的,骨肉问,自相残杀;惹进了,外邦人,雪上加霜。

到晋朝,那五胡,异常猖獗;无非是,俺同种,引虎进狼。

自从此.分南北,神州扰乱;到唐朝,裁平定,暂息刀枪。

到五季,又是个,外强中弱;俺同胞,遣杀戮,好不心伤。

宋太祖,坐中原,无才无德;复燕云,这小事.尚说不适。

难怪他,子孙们,懦弱不振;称臣侄,纳贡品,习以为常。

那徽宗,和钦宗,为金捉去;只岳飞,打死仗,敌住虎狼。

朱仙镇,杀得金,片甲不返;可恨那,秦拴贼,暗地中伤。

自此后,我汉人,别无健将;任凭他,屠割我,如豕如羊。

元靼子,比金贼,更加凶狠;先灭金,后灭朱,锋不可当。

杀汉人,不计数,好比瓜果;有一件,俺说起,就要断肠。

攻常州,将人膏,燃做灯亮;这残忍,想一想,好不凄凉。

岂非是,异种人,原无侧隐;俺同胞,把仇髓,认做君王。

想当日,那金元,人数极少;合计算,数十万,有甚高强!

俺汉人,百敌一,都还有剩;为什么,寡胜众,反易天常?

只缘我,不晓得,种族主义;为他人,杀同胞,丧尽天良。

他们来,全不要,自己费力;只要我,中国人,自相残伤。

这满洲,灭我国,就是此策;吴三桂,孔有德,为虎作张。

那清初,所杀的,何止千万;那一个,不是我,自倒门墙!

列位!你看中国数千年来,只有外国人杀中国人,断没有中国人杀外国人的;只有外国人到中国做皇帝,断没有中国人往外国做皇帝的。这是什么缘故?因中国地方大得很.人口多得很.大了就不相往来,多了就难于亲热。又不晓得是一个祖宗发出来的,把做别人相看。太平久了,没有祸患来逼迫他,自然是游手好闲,不习武艺。外国地方既小,人口又少,所以最相亲爱,合数十万人为一个人。他们又没有别项出息,全靠着游猎掳掠为生.把武艺做性命,人人都操得好,一可敌十,以攻我这一人。是一个全天气力的中国人,怎么不有胜无败!况且又有我这忘着自己本族的人,替他尽死.怎么不就做了中国的皇帝呢?从前做中国皇帝的,虽然朝代屡易,总是我汉人,总是我黄帝的子孙,只可称之为换朗,算不得灭国。惟有元邀子灭了中国,后来赖有朱太组恢复转来了。于今这满洲灭了我中国,难道说我们这些人就不想恢复了吗?

俺汉人,想兴复,倒说造反;便有这,无耻的,替他勤王。

列位!你道这造反二字,怎么样讲的?他强占了我们的国,我们自己想恢复起来,是正正堂堂的道理,有什么造反!好比那人家有一份产业,被强盗霸去了,到后来这人家的子孙长大了,想要报这个仇,把从前的产业争转来.也可说他是不应该的吗?那人家的子孙,若是有一半倒要帮这个强盗,把自己的亲兄弟杀害了,到那强盗处讨功,这还算得一个人呢?列位!你看这勤王党,岂不是与这个人杀害自己的亲兄弟,到那强盗处讨功的一样吗?列位!列位!这都忍得,还有那一件忍不得的呢!

还有那,读书人,动言忠孝;全不晓,忠孝字,真理大纲。

是圣贤,应忠国,怎忠外姓?分明是,残同种,灭丧纲常。

转瞬间,西洋人,来做皇帝;这班人,少不得,又减圣皇。

想起来,好伤心,有泪莫洒;这奴种,到何日,始能尽亡?

还有那,假维新,主张立宪;略珍域,讲服重,胡汉一堂。

这议论,都是个,隔靴挝痒;当时事,全不道,好像颠狂。

倪若是,现政府,励精图治;保得住,俺汉种,不道凶殃。

俺汉人,就吞声,隶他宇下;纳血税,做奴仆、也自无妨。

怎奈他,把国事,全然不理;满朝中,除媚外,别无他长。

俺汉人,再靠他,真不得了!好像那,四万万,捆入法场。

俄罗斯.自北方,包我三面;英吉利,假通商,毒计中藏。

法兰西,占广州,窥伺黔桂;德意志,胶州领,虎视东方。

新日本,取台湾,再图福建;美利坚,也想要,割土分疆。

这中国,那一点,我还有分?这朝廷,原是个,名存实亡。

替洋人,做一个,守土官长;压制我,众汉人,拱手降洋。

列位!你道现在的朝廷,仍是满洲的吗?多久是洋人的了:列位!若还不信,请看近来朝廷所做的事,那一件不是奉洋人的号令?我们分明是拒洋人,他不说我们与洋人做对,反说与现在的朝廷做对,要把我们当做谋反叛逆的杀了。列位!我们尚不把这个道理想清,事事依朝廷的,恐怕口虽说不甘做洋人的百姓,多久做了,尚不知信。朝廷固然是不可违拒,难道说这洋人的朝廷,也不该违拒么?

俺汉人,自应该,想个计策;为什么,到死地,不慌不忙?

痛只痛,甲午年,打下败阵:痛只痛,庚子年,惨遭杀伤。

痛只痛,割去地,万古不返;痛只痛,所赔款,永世难偿。

痛只痛,东三省,又将割献;痛只痛,法国兵、又到南方。

痛只痫,因通商,民穷财尽;痛只痛,失矿权,莫保糟糠。

痛只痛,办教案,人命如草;痛只痛,修铁路,人扼我吭。

痛只痛、在租界,时遭凌践;痛只痛,出外洋,日苦深汤。

列位!你看洋人到了中国,任是什么下等人,我们官府都要把做上司相看。租界虽然租了、仍是我的地方,那里晓得到了租界内,中国人比禽兽也比不上。一点儿不到,任是什么大官,都要送到工部局治罪。守衍的巡捕,比那虎狼还凶些。中国人打死外国人,一个人要完十个人的命,还要革许多的官员,才能结案。外国人打死中国人,他就送往本国去了,中国的官府,半句话也讲不得。上海的西洋人,有一个花园上贴一张字:只有狗局支那人,不准进入!中国人当狗都当不得了!南洋群岛一带,以及美洲、澳洲,中国有二三百万人,在那里做苫工营生,那洋人异常妒忌,每人上岸就要抽五十圆的税,每年还有种种的税,少不如他们的意,他就任意打死。有一个地方,号做檀香山,有中国万多入的街,病死一个妇人,也是常事,那洋人说是疫死的,怕传染他们外国人,就放火把这街全行烧了。这街的人不敢做声,大家都到那河边树下居住。列位!你道伤心不伤心?那洋人看见中国的人,仍来他国不止,又想一个法子,上岸的时候,不能写五十个洋字的,不准上岸;把五十圆的身税,加至五百圆。其余的辣手段,都高涨了,差不多中国人不能有一个配出洋的。这一条苦生路,都将没有,还有别项生路吗?中国尚未为洋人所瓜分,已到这个情形,等到他们瓜分中国之后,他还准我们有一碗饭吃吗?

怕只怕,做印度,广土不保;怕只怕,做安南,个兴无望。

列位!你道印度这大的地方,怎么灭的?说来真是好笑。三百年前,英国有几个商人,集十二万小小的公司,到印度通商,不上百‘年,这公司的资本就大了。到乾隆年间,这公司的一个书记.叫做克雷飞的,生得有文武全才,他就招印度人为兵,就印度地方筹响,把印度各国全行灭了,归他公司管辖。列位!你道希罕得很罢?这印度是出佛、菩萨的国,其地方比中国小不得几多,其人口也有中国四分之三,为什么被英国一公司所灭?不晓得是印度人自己灭的,全不要英国费力,怎么怪得英国!我们中国人,和这印度人,好像是一糟水冲出来的。英国在我国的势力,比当初在印度大得多。列位!试想一想,我们今日骂印度人,恐怕印度人就要骂我了:安南的越南国,从前是进贡我中国的,和云南、—西隔界,有中国三省地方之大,光绪十年,为法国所灭。这安南国王仍有个皇帝的空号,只没有权柄,受气不过,悔恨而死。临死的时候,叫道:欧洲人惹不得。呜呼!晚了!

怕只怕,做波兰,飘零异域;怕只怕,做犹太,没有家乡!

列位!道这波兰是一个什么国?数百年前,他也是欧洲一个最著名的大国,后来内政不修,贵族当权,上下隔绝,遂为那俄罗斯、德意志、奥大利三国瓜分了。俄罗斯所得的地方更大,那暴虐的政府,真是笔不能述。波兰的人民,受虐不过,共起义兵,恰好有了基础,那贪生怕死的贵族,甘心做外族的奴隶.替俄人杀戮同胞。正如我国太平王起义兵,偏偏有这湘军替满洲平定祸乱。那俄人得此势力,遂乘势把波兰人杀死大半,其余杀不尽的,不准用波兰的语言,和波兰的文字,波兰的教门,—切都要用俄罗斯的。四处有俄罗斯的警察兵,波兰人一言一动,都不能自由。又把这贵族富户以及读书的人,都用囚笼囚了,送往那常年有雪的西伯利亚,共数三万,每一队有兵一队押送。起程之际,各人都舍不得自己的安乐家乡,抱头大哭,天昏地暗,就使铁石人听了、也血吊下泪来:独有这如狼似虎的兵卒、不管你舍得舍不得,不行的用鞭子抽。顷刻间,血肉横飞,死了无数。有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啼哭,那兵卒从怀中抢去,掷出数丈之外,那孩子口含馒头,遂跌死了。那妇人心如刀割,亦就抢死在地。一路之上,风餐露宿,忍饥受打、足足行了数月,方到被处,已只救得三分之一。满目荒凉,凄惨万状,回想前日的繁华,真如隔世、都是梦也做不到的。那波兰人到此地步,思想早知如此,何不同那国民军共杀异族?纵然战死疆场,也落得个干干净净,何至如此受苦,真个悔之无及。列位!这岂非是波兰人自作白受吗?至若犹太国,更与波兰不同,是数千年前一个名国,那耶稣即生在这个地方n其人最是聪明、文章技艺,件件俱精。尤善行商,只因行为卑鄙.没有政治思想,张三来也奉他做皇帝,李四来也奉他做君王。谁晓得各国只要土地,不要人,把犹太人逐出在外,不准在本地居留。可怜犹太人东奔西蹿,无家可归,纵有万贯家财,也是别人的。即具绝顶才‘学,也无用处。各国都见他是一个无国的人、不把做个人相看,任意欺凌:今年俄罗斯有一个地方、住有数干犹太人,素安本分,近日俄人失掉了一个小孩子,哄传是犹太人杀了祭神,聚集多人,把犹太人的房原放火烧了.犹太人也有自投河的,也有自吊梁的,其余的被俄人或砍其手,或断其足,或把身体支分节剖,又将小儿掷在空中,用刀承接,种种残虐,惨无天日。那俄国的官府,不但不禁,反赞道应该如此;俄国的绅士以及传教士,都坐马车往观,以为笑乐。列位!试想——想,人到没有国的田地,就是这个模样,那——国不是俄罗斯?那一个不是犹太人?好叹呀!好怕呀!怕只怕,做非洲,永为牛马;怕只怕,做南洋,服事犬羊。

列位呵!莫道中国地是很大,人是很多,任从洋人怎么样狠,终不能瓜分中国。这非洲也就不小了,天下五大洲,亚细亚洲最大,第’二就是非洲,人口也有二万万,只蠢如鹿承,全不讲求学问,欧洲各国,遂渐渐把他的地方瓜分丁。又将人口掳回,叫他做最粗的工,好比牛马一样。西洋人看待此处的人,如草芥一般,享福的是西洋人,受苦的是此处人。这是何放?都缘其人概不读书,愚蠢极了,所以受制于人。你看中国的人,有本领有知识的有几个,就是号称读书的人,除了且、夫、若、曰几个字外,还晓得什么?那欧美各国以及日本,每人到了六岁,无论男女都要进学堂,所学的无非是天文、舆地、伦理、化学、物理、算学、图画、音乐,一切有用的学问,习了十余年。还有那陆军、海军、文科、农料、医科、师范各种专门学问。他的极下等人,其学问胜过我国的翰林、进士,所以他造个轮船,我只能当他的水手;他立一个机器厂,我只能当他的粗工;他们安坐而得大利,我们劳动而难糊口。此时大家尚不送子弟讲求切实学问,等到洋人瓜分了中国,一定是不要我们学他的,恐怕是求为牛马都不可得了!

怕只怕,做澳洲,要把种灭;怕只怕,做苗摇、日见消亡。

列位!你道于今灭国,仍是从前一样吗?从前灭国,不过是把那国的帝王换了坐位,于民间仍是无损。于今就大大的不相同了,灭国的名词叫做民族帝国主义。这民族帝国怎么讲的?因其国的人数太多,本地不能安插,撞着某国的人民本领抵当他不住的,他就乘势占丁。久而久之,必将其人灭尽,他方可全得一块地方:非足归服于他,就可无事,这一国的人种不灭尽,总不放手。那灭种的法子,也是不一,或先假通商,把你国的财源如海关等—‘手揽住,这国的人渐渐穷了,不能娶妻牛子,其种自然是要灭;或光将利债借与你国,子息积多,其国永远不能还清,拱手归其掌握;或修铁路于你国中,全国死命皆制在他手;或将你国的矿产尽行霸占,本国的人倒没有份。且西洋人凡灭了—国,不准你的国人学习政治、法律、军事,只准学些最粗浅的工艺,切则以为牛马,终则草并不如;其尤毒者,则使其国的人自相残杀。那澳洲的土人凶悍不过,英国虽占领此处,也无法可治,最后乃想一个绝好的妙计,土人之中,有自将同类杀害来献者、每一头赏银五角。那土人为着五角银子,纷纷相杀、这人杀门人.其头又被他人取去,不上几十午的工夫,其人遂没有种了,银子丝毫仍归英人。列位!你看我们中国的人,为着每月一—二两训银,便甘心为异族杀害同种,岂不与这澳洲的土人一样吗?那西洋人灭人国的法子,那一条没有向中国用过呢?就使不瓜分我们中国,但如此行去,不上百年,我们中国也没有种了。

这是何放?你看自通商以来,我们中国的人,不是日穷一日么?每年因通商要送他四五千万银子,洋烟一项,又要送他无数万,中国就是金山也要用尽。况且近来又添出五六千万两的赔款,那里有这项大款呢?记得我前年在本省省城居住,市上生意尚为繁盛,新年度岁,热闹非常,到了去年因要出这项赔款,倒了多少钱号,及至今年新正,冷淡多了。仅只一年,已是如此,再过二三十年后,可想得吗?洋人在中国的轮船铁路,日多一日,那靠着驾船挑担为生者,再有路吗?洋人在中国的机器织布等局,愈推愈广,那靠着手艺纺织为生者,再用得着吗?这轮船、铁路、机器、织布,最能富国,无奈中国的人,自己不做,甘心送与洋人做,岂非是自寻死路吗?中国的矿产,随便一省,足敌欧洲一国,也都送与洋人,还有那里可生活呢?洋人得了中国的钱,就来制中国的命,英国施于澳洲的手段,又施之于中国。俄国在东三省,英国在威海卫,德国在胶州,法国在广州湾,即相中国人为兵,与小国开起战来,把此等的兵当做先锋。将来各国瓜分中国之后.又不能相安无事,彼此仍要相争,此因驱这省的人,彼国驱那省的人,彼此死的都是中国的人,洋人不过在后做一个指挥官,胜了败了、都与他无涉。各国战争没有休止,中国人的死期,也没有休止。等到中国人杀完了,其实洋人终末动手,仍是中国人杀中国人。人数虽多,不过比澳洲多杀得几年,那里还有种呢!列伦不要错认蒙古、满洲灭了中国,中国人种虽当时杀了十分之九,不久又复了原;将来洋人分了中国,也不过是一例。须晓得蒙古、满洲,本国人数很少,中国人数很多,没有中国人,他得一块荒地,有何用处?兼且他是野蛮,我是文明,无一件不将就中国的人,这非他有爱于我,为势所迫,不得不然。那蒙古初得中国的时候,本意要将汉人杀尽,把其地做为牧场,以便畜养牛马。耶律楚材说,不如留之以出租税,是以得免。汉种之不灭,岂不侥幸得很吗?洋人的文明,比中国强得远,他得了中国,除充下等的奴隶,那一项要你这个无用的东西?文明当他不住,他就不杀,也是要灭的。这中国先前的主人翁,岂不是那苗摇的吗?这十八省哪一处不是他的。我们汉族自西北方来到中国,也与这西洋人自泰西来的差不多:他们战败了,渐渐退出黄河一带,让与我们汉人。又被我们汉人由大江一带把他赶到那闽、广、云、贵等处居住,不久又被我们汉人占了。到了今日,除深山穷谷外,尚有些少苗摇,其余的平原大地,还有苗摇的影儿吗?当汉人未来之先,这苗摇也是汉秧大族。他族内的事情,他也办得井井有条。只因撞着我们这文明的汉族,就如雪见太阳、全不要理他,自行消灭:我汉族对于蒙古、满洲、苗摇,自然是文明的;对于欧美各国,又是野蛮:倘不力求进步,使文明与欧美井驾齐驱,还有不灭种的理吗?

左一思,右一想,真正危险,说起来,不由人,胆战心惶。

俺同胞,除非是,死中求活,再无有,好妙计,堪做主张。

第一要,除党见,同心同德。

列位!我们四万万人都是同胞,有什么党见呢?常言道得好,兄弟在家不和,对了外仇,一根喉咙出气。我看近来也有守旧的,也有求新的,遂闹出多少的意见。其实真守旧是很好的,他的意思,总要守着那祖宗相传的习惯,恐怕讲习时务,就变了外国的模样,我实在佩服得很!但可惜没有到实事上用心去想,不晓得这时务是万要讲的。比如冬天有冬天的事情,夏天有夏天的事情,一点儿都要守那冬天的样子,可行得去吗?我们从前用弓箭交战,他于今变了洋枪,我还可拿弓箭与他交战吗?我们用手织布,他用机器织布,一人可抵得千人,我又不能禁人不穿洋布,还可不学他的机器吗?凡他种种强过我们的事件,我那一件不要学他的呢?不把他们好处学到手,司报得他住吗,犹如邻家恃着他的读书人多,武艺高强,银钱广有,欺凌我到极步,我恨他是不消说得的。但仟你如何恨他,也是奈他不得,少不得也要送子弟读书习武,将他发财的道理,一切学习,等到件件与他一样,才可报他的仇。这样看来,不想守旧则罢,要想守旧,断断小能不求新丁。那真求新的,这守旧的念头也就很重,祖宗旧日的土地失了数百年,仍想争转来,一草一木,都不容外族占去,岂不较那徒守旧的胜得多吗?至若专习几句洋话,到那洋人处当个—二毛子,遂自号求新党,这是汉种的败类,怎么说得是求新呢:那守着八股八韵,只想侥幸得一个功名,以外一概不管,这是全无人心的人,怎么说得是守旧!这两种人都可不讲,只要这真守旧、真求新的会合起来,这利益就很大了。从前只有守旧、求新二党,到了晚近,即求新一党,又分出许多党来。有主张革命的,有主张勤王的,有主张急进的,有主张和平的,有主张陆军的,有主张科学的,比那从前两大党的争竞还急烈一些。不晓得都没有平心去想,革命固是要紧,但那勤王的只是一时见不到,久后—定要变。除非是两军阵前,总不可挟持意气,只可将真理慢慢与他讲明。今日的时势,急进是万不可无,然没有和平一派,一败之后,遂没有人继起了。要把现在的江山,从那虎狼口中抢转来,怎么不要陆军呢?但江山抢转来了,没有科学,又怎么行得文呢?外国人的党派虽多,然大宗旨都是与他国、他族做对,全是为公,并没为私。撞着他国、他汝的事件来了,他一目、一族的人同是一个心,并没有两个心。故我等但求莫失这与外族做对的大宗旨,其余下手的方法,也就听各人白便.毫不能相强的。此外又有私立的党会,算来不下数干臣起,都不相连络,此处起事,被处旁观.甚或彼此相仇,也是有的。列位呵!昔日有一个番干,他有十九个儿子,到了临死的时候,把十九个儿子都喊到面前,每人赐一枚箭,叫把一枝箭折断,就折断了,又叫把十九枝箭札合起来,就小能折断半毫。那番王言道:“孩儿呵!你们须晓得分开易断,合聚难折。你们兄弟假若一人是一人、别人就不难把你们灭了;你们若是合聚起来,如一个人—‘般,那一个能灭得你们!”这—卜九人听厂他父亲的言语,果然国富兵强,没有一目敢小视他:今日无数的外族;都要灭我们这一族,我们四万万人就合做一个,尚恐怕敌他不住,怎么一起是一起的,全不相关?等到各起都灭完了,难道你这一起保得住么?依了鄙人的愚见,不如大家合做一个大党,凡是我汉族的人,无论是为士、为农、为工、为商,都不可丝毫扰害,都要极力保护,不使一个受外族的欺凌,方可对得祖宗住,岂不是大豪杰所做的事吗?

第二要,讲公德,有条有纲。

列位!你看我们中国到这个地步,岂不是大家都不讲公德,只图自利吗?你不管别人,别人也就不管你,你一个人怎么做得去呢!若是大家都讲公德,凡公共的事件,尽心去做,别人固然有益,你也是有益。比如当他人穷困的时候,我救了他;我到了穷困的时候,他又来救我。岂不是自救吗?有一个物件,因不是我的,不甚爱惜、顺便破坏;到我要用那物件的时候.又没有了。岂不是自害吗?我看外国的人,没有一个不讲公德的,所以强盛得很。即如商业一项,诚实无欺,人人信得他过,不比中国人做生意,奸盗诈伪齐生,没有人敢照顾:这商务难道不让他占先呢?列位!为人即是为己,为己断不能有益于己的。若还不讲公德,只讲自私,不要他人来灭,恐怕自己也是要灭的。2)

第三要,重武备,能战能守。

列位:今日的世界,什么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看于今各国,那国不重武备?每人到了二十岁,就是王子也要当兵三年。不当兵的,任是什么贵族,也没有个出身。这兵的贵重,比中国人的举人、秀才还贵重一些;兵丁的礼信,中国的道学先生多当他不得。平日的操练如临战一般,到了两军阵前,有进无退。若是战死了,都到死者家里庆贺,这家也就不胜荣宠,全力哀戚的心思。假若临阵脱逃,父遂不以为子,妻遂不以为夫。所以极小的国,都有数十万精兵,任凭何等强国都是不怕。不比中国好儿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把兵看得极贱,平时操练一点没有,到开差的时候,妇啼子哭,恐怕就不生还。一路奸淫掳掠,闻风就跑。列位!你看外国的兵是那个样子,中国的兵是这个样子,怎么不有败无胜!若不仿照外国的法子,人人当兵,把积弊—切扫除,真真不可设想了!

第四要,务实业,可富可强。

列位!中国从前把工艺做下等人物看待,那里晓得各国的富强都从工艺来的?于今中国穷弱极了,若没行人做枪炮,何能与外国开战;没有人做一切的机器,何能把通商所失的利权争转来?铁路、轮船、矿务都可以富国,若没有人学习此等的专门,又何以办得呢?列位!你们有子弟的,何不赶紧送出外洋学习实业,不过费一二干金,立刻可以大富,并且有大利于国,何苦而不为呢?

第五要,兴学堂,教育普及。

列位!各国的教育,前已讲明过了,中国此时尚不广兴学堂,真是无从救了。

第六要,立演说,思想遍扬。

列位!演说是开通风气第一要着,三四个人,就要演说一番,要想救国可不立的。

第七要,兴女学,培植根本。

列位呵!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谬说,真正害人得很。外国女子的学问与男子一样,所以能相夫教子。中国的女子一点知识没有,丈夫、儿子不但不能得他的益,且被他阻挠不少,往往有大志的人,竟消磨于爱妻、慈母。男子半生都在女子手里,女子无学,根本坏了,那里有好枝叶呢?

第八要,禁缠足,敬俗矫匡。

缠足的害,已经多人说了,不消重述。但大难临头,尚不赶紧放足,岂不是甘心寻死吗!

第九要,把洋烟,一点不吃。

洋人害中国的事,没有毒于洋烟的。然而洋人自己不吃,这是怪得洋人吗?吃烟明明有损无益,都不能戒,也就没有话说了。

第十要,凡社会,概为改良。

列位!我们若不把社会一切不好的处大加改变,无论敌不住外族,就是没有外族,又怎么自立呢?外国人好,非是几个人好,乃是全国的人都好。比如一家,只有一两个好人,其余都是元恶不做的,那家怎么能兴呢?列位!照现在的人心风俗,恐怕是万事俱休的景况,可痛呀!

这十要,无一件,不是切紧;劝同胞,再不可,互相观望。

还须要,把生死,十分看透;杀国仇,保同族,效命疆场。

杜兰斯,不及我,一府之大;与英国,战三年,末折锋芒。

何况我,四万万,齐心决死;任凭他,什么国,也不敢当。

看近末、西洋人,到了极步,这是我,毫未曾,较短比长。

天下事,怕的是,不肯去做;断没有,做不到.有志莫偿。

这杜国,岂非是,确凭确证;难道我,不如他,甘做庸常。

列位呵!你看从前听得洋人二字,心中便焦,恨不将空拳打死他。全不晓得他人怎样强,只恃着我一肚子血气。俺家曾劝道,不要无理取闹.恐怕惹出祸来没有人担任。不意近来一变而为伯洋人的世界,见了洋人,就称洋大人、洋老爷,豫先存一个顺民的意思。列位呵!从前的行为,虽然有一些野蛮.尚有一点勇敢之慨。照现在的情形,是做了一次的奴隶不足,又要做第二次的奴隶,真个好哭呀!这也无非因打下几个败阵,遂把洋人看得极重。其实洋人也不过是一个人,非有三头六臂,怎么就说不能敌他?近数年有—。段故事,列位听了就不要惧怕那洋人。南阿非利加洲,有一个小小的民主国、名叫杜兰斯。那国的地方,也有中国数府大,只是人口仅有四五十万,不及中国一县。这国的金矿很多,世界第一个强国英吉利,惯灭人国的,怎么不起了贪心,想要把这国归他管辖?那里晓得杜国人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大国民,不甘做他人的奴隶,遂与英国开战。这英国灭过多少的大国,那里有杜国在眼里,不意枚国越战越猛,锋不可当。英国大惊,调各届地的大兵三十万,浩浩荡荡,向杜国进发。可怜杜国通国可当兵的不过四五万人.尽数调集,分头迎敌,足足战了三年,丝毫没有退让:英国晓得万不能灭他,遂与杜国讲和退兵。列位!那英国的属地,比本国大七十六倍,个个是村兰斯,英国能占得他人一寸地吗?中国的人比杜国多一千倍,英国要灭我中国,照杜国的比例算起来,英国须调兵三万万,相战至三千年,才可与他言和。杜国既然如此,难道我就当不得杜国吗?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两句话,难道列位未曾听过吗?

要学那,法兰西,改革弊政。

列位!你看于今那个不赞道,法兰两的民辜自由的福?谁晓得他当二百年以前,受那昏君贼官的压制,也与我现在—样。法兰西通国只有中国一二省大,却有十三万家的贵族,都与那国王狼狈为奸,把百姓如泥似土的任意凌践。当明朝年问,法国出了一个大儒,名号卢骚,是天生下来救度普世界的人民的,自幼就有扶弱抑强的志气。及长,著了一书,叫做《民约论》。说道这国家是由人民集合而成,公请一个人做国王,替人民办事,这人民就是一国的主人,这国王就是人民的公奴隶;国王若有负人民的委任,这人民可任意掉换。法国的人,先前把国认做是国王的,自己当做奴隶看待,任凭国王残虐也不敢怨。闻了卢骚这一番言语,如梦初醒,遂与国王争起政来。国王极力镇压,把民党杀了无数,谁知越杀越多,一连革了七八次命,前后数十年,终把那害民的国王、贵族.除得干干净净,建设共和政府,公举一人当大统领,七年一换。又把那立法的权柄归到众议院来了。议员都从民间公举,从前种种虐民的弊政,一点没有;利民的善策,件件做到。这法兰西的人民,好不自内快乐吗?人人都追想卢骚的功劳,在法国京城巴黎为卢骚铸个大大的铜像,万民瞻仰,真可羡呀!

要学那,德意志,报复凶狂

列位呵!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柱为人。这两句话岂不是我们常常讲的吗?试看我们的仇,一点报了没有?不独没报,有这个报仇的心思没有?这德意志就与我们不同。法国的皇帝名叫拿破仑第一,侍着他的英雄,把德国破残到极步那德国的皇帝威廉第一,与宰相俾士麦,想报法国的仇,用全国皆兵的制度,人民到了二十岁,即当正兵.三年退为豫备兵,到了五十岁,方免役。不上几十年,人人都是精兵。到了咸丰年问,把法国订得大败,拿破仑第一的侄儿拿破仑第三,扯下白旗,向德国投降。又割了七城,及五千兆法兰格,与德国讲和息兵。德国遂做了第一等的强国,岂不真可佩服吗?

要学那,美利坚,离英自立

列位!你看五洲万国最平等、最自由、称为极乐世界者,岂不是美利坚吗?列位!须晓得这个世界,也不是容易做得来的。这美利坚原是北美洲一块荒土,自前明年间英国有数人前往开荒,自后越来越多。到乾隆时候,有了三百万人。时英国与法国连年开战,兵侗不足,把美利坚的地税加了又加,百姓实在出不起了,向那官府面前求减轻一些,不但不准,反治了多少人的罪。人人愤怒,共约离英自立,公举华盛顿挂帅,与英国一连战了八年。英国奈他不何,只好听其自立一国,公举华盛顿为玉。华盛顿坚不允从,说道:岂可以众人辛苦成立的国家,做一人的私产?因定了民主国的制度,把全国分为十三邦,由十三邦公举一人做大统领,四年一任,退任后与平民—“样。其人若好,再可留任四年,八年后任凭如何,不能留任。众人公举了华盛顿为大统领,后又做过一任,即住家中为农,终身未尝言功。列位!这岂非是大豪杰、大圣贤的行径吗?美利坚至今仍守此制,人口已有了七干余万,荒地尚有五分之四末开,全国的铁路一十六万里,学堂的费用每年八干余万,其国的人民好像在天堂一般。列位!这美利坚若不是八年苦战,怎么有了今日呢!

要学那,意大利,独自称王。

列位!这意大利从前是一统的大国,后来为奥大利占领,分做无数的小邦,都受奥大利的节制,有多少志士思想恢复,终是不成。前数十年有一个志士,名叫吗志尼!因国为人所灭,终身穿着丧服,著书立说,鼓动全国的人民报仇复国,人人都为他所感动。又有一个探明掐略的加波里,智胜天人的加富耳,辅着那撒尔丁王,一统意大利,脱了奥大利的员绊。于今意大利有人口三千万,海陆精兵五十余万,在欧洲算一个头等的国,岂不是那三杰的功劳吗?

莫学那,张弘范,引元入宋。

列位呵!你看好好一个中国,被那最丑最贱的元挞子所灭,谁不痛心切齿?那晓得就是菜境为心的张弘范,带领元兵灭的。这张弘范虽把他干刀万割,也不足以偿其罪。但恐怕于今要做张弘范的正是很多,何苦以一时的富贵,受万古的骂名,也很犯不着。就是要倾倒那满洲,只可由我所为,断不可借外洋的兵,那引虎进狼的下策,劝列位万万莫做。

莫学那,洪承畴,狠心毒肠。

列位阿!奸淫的人见了美貌女子、莫不甘言哄诱。及到了手,又嫌他是不贞的妇女,常存鄙薄的心思。那强盗取人的国,就是这个情形。要他人投降.便以高宫厚爵相哄!降了之后,父要说他不忠。比如洪承畴,是明朗一个大学士,督统天下的兵马,征讨满洲,战得大败,满洲把他捉去,其初也有不降的心思,满洲昔苦相劝,他遂变了初节,又做了满洲的阁老,捉拿残明的福王肋,都是他的头功。那里晓得满洲的统帅,个个封王赐爵,独有洪承畴白白亡了明朝的江山,一爵惧无。到了乾隆年问,修纂《国史》,把他放在《贰臣传》第一。列位!那洪承畴死后有知,岂不埋怨当初吗?

莫学那,曾国藩,为仇尽力。

列位呵!当道光、同治年间,我们汉人有绝好自立的机会,被那全无心肝的人,苫为满洲出力.以致功败垂成,岂不是那湘军大都督曾国藩吗?俺想曾国藩为人也很诚实、只是为数千年的腐败学说所误,不晓得有本族、异族之分,也怪他不得。但可怜曾国藩辛苦十余年,杀了数百万同胞,仅得一个候爵;八旗的人,绝不费力,不是亲王,就是郡王。而月。大功才立,就把他兵权削了,终身未尝立朝,仅做个两江总督,处处受人的挟制,晦气不晦气?若是当日晓得我的世仇万不可不灭的,顺便下手,那天下多久是我汉人的,曾国藩的子孙,于今尚是皇帝;湘军的统领,都是元勋,岂不好得多吗?列位:你道可惜不可惜呢!

莫学那,叶志超,临阵逃亡。

列位!对于自己不可为满洲杀同胞,对丁他人又不可不为同种杀外种。口本与我国在朝鲜国开战、推军统领叶志超,带领数十个营头,不战而逃,以致朝鲜尽失,义赔日本的款二万万两,台湾割送。中国自此一败,遂跌落到这…个地步,岂不是叶志超的罪魁吗?

或排外,或革命,舍死做去,孙而子,子而孙,永远不忘。

这目的,总有时,自然达到;纵不成,也落得,万古流芳。

文天祥,史可法,为国死节;到于今,都个个,顶祝馨香,

越怕死,越要死,死终不免;舍得家,保得家,家国两昌。

那元朝,杀中国,千八百万;那清朝,杀戮我,四十星霜。

洗扬州,屠嘉定,天昏地暗;束着手,跪着膝,枉作天殃。

阎典史,据江阴.当场廖战;八十日,城乃破,请兵半伤。

苟当日,千余县!皆打死仗;这满洲,纵然狠,也不够亡。

无如人,都贪生,望风逃散;遇着敌,好像那,雪见太阳。

或悬梁,或投井,填街塞巷;妇女们,被掳去,拆散鸳鸯。

那丁壮,编旗下,充当苦役;任世世,不自由,赛过牛羊。

那田地,被圈出,八旗享受;那房屋,入了官,变做旗庄。

还要我,十八省,完纳粮铜;养给他,五百万,踊跃输将。

看起来,留得命,有何好处;倒不如,做雄鬼,为国之光。

列位呵!你看元朝人中国以来,前后共乐人——干八百万,这是有册可考。那未入册的,又不知有几多。假若这一千八百万人,豫先晓得这一死是不能免的,皆起来与他做敌,这元朝总共只有数十万人,就是十个拼他一个,不过死数百万人,他也没有种了,又怎能灭中国呢?就是清朝自明万历以来,日在辽东一带草闹有数十年之久,所杀的人已不知多少丁。自顺治元年到康熙二十二年,共四十年,无一时一刻不是杀汉人。扬州一城,已是八十余万,天下一千六百余城,照此算来,可以想了。现在人口四万万,明朝休养三百年,亦必有了此数。康熙年间查点天下的人口仅二干余万,是二十个只救得’个,其余的小半,是张、李二贼所杀,大半是满洲所杀。

列位!你道可惨得很吗?这被杀的人,都不是在阵的杀的,人入都想逃死,各人只顾各人,那满洲杀了一方,又杀那一方,全没有人抗拒。仅只江阴县有一个间典史,名叫应元,纠集民兵数百,死守县城。那满洲提大兵二十五万,日夜攻打,应元临机应变,满洲死了无数,直攻打八十口,其城乃破。应元手执大刀,等在巷口血战,所杀的醚子数百余个,始为满兵所捉。满洲的头目,昔劝其投降,许以王侯之贵,那位阎典史,只是骂不绝口,仍不敢杀他,幽在寺,半夜间自行死了。一城的男女,都皆战死,无一个降的。满洲自犯中国以来,从未损兵折将,这回死了一王、二贝勒,及兵将十余万。

列位:假若人人都是应元,县县都是江阴,那满洲怎能人中国呢?可惜人皆怕死,这一死是万不能免的!杀不尽的妇女,被满洲掳去,任意奸淫,有钱可以赎回,无钱永不相见;丁壮赶往北方,交八旗人为奴,牛马也比不上;如有私逃的人,匿留一晚,就要全家诛戮,往往因一人株连数干家。离北京横直五百里,都圈做八旗的地。从前的业主,赶出本境,房屋一概人官,做为旗庄。此外又要十八省的人,公养他五百万,至今不农、不工,只是坐食汉人。列位!这岂非是可恨之极吗?

这些事,虽过了,难以深讲;恐将来那惨酷.百倍萧凉。

怎奈人,把生死,仍看不透;说到死就便要,魂魄失丧。

任同胞,都杀尽,只图独免;那晓得这一死、终不能攘。

也有道,是气数,不关人事;也有道当积弱,不可轻尝。

这些话,好一比,犹如说梦;退一步进一步,坐以待亡。

那满人,到今日,势消力小;全不要惧伯他,失吊主张。

那列强,纵然是,富强无敌;他为客我为主,也自无妨。

只要我,众同胞,认请种族;只要我众同胞,发现天良。

只要我,众同胞,不帮别个;只要我众同胞,不杀同乡。

列位呵!那满洲只有我百分之一,怎么能压制汉人?都因不知汉人是同祖的骨肉,满洲是异种的深仇,例行逆施,替仇人残害同种,所以满人就能安然坐了二百余年的天下,岂是满人的才能,乃是我汉人愚蠢极了。试问那“处的祸乱,不是汉人代他平息的;假若汉人都晓得种族,把天良拿出来,不帮他了,只要喊一声,那满人就坐不稳了。

列位!你们也晓得家有家帮,族有族帮,县有县帮,府有府帮,难道说对了外国异族,就没有帮口吗?有人叫列位把自己的兄荣杀死,虽有多少银钱,列仿谅不愿的。怎么为着数两银子,就甘心替仇人杀同胞?

列位!试自问有良心没有?他要杀人的时,就叫列佐来;他没有人杀,就不要列位了;列位有半点不是,他又叫人来杀列位。

列位所吃的粮,虽说是满洲所出,其实他吃的,都是汉人的,那里有粮与你吃?吃汉人的粮,仍杀汉人,列位可想得去吗?

列位:若是替同种杀了异种,那个不报你的功劳呢?

列位!列位!前此错了,于今可以转来了。至若替那数万里外的西洋人杀害同胞,不消说得,这是万不可行的。

那怕他,枪如林,炮如雨下;那怕他,将又广,兵又精强。

那怕他,专制政,层层束缚;那怕他,天罗网,处处高张。

猛睡狮、梦中醒,向天一吼;百兽惊,龙蛇走,魑魅逃藏。

改条约,复政权、完全独立;雪仇耻,驱外族,复我冠裳。

到那时,齐叫道,中华万岁;才是我,大国民,气吐眉扬。

俺小子,无好言,无以奉劝;这篇话,愿大家,细细思量。

瓜分互剖逼人来、同种沉沦剧可哀。

太息神州今去矣,劝君猛省莫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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