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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像红灯记

第二十八回 情义堪嘉谢恩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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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母子兄弟情最真 离别家庭正三春 一旦闻知冤枉事 气坏金榜挂名人

俚言叙过,书接前言:话说兰英说:『家运衰败莫过于孙家,真乃可欺人也!』唱:

赵小姐一见继成活气死,疼的他杏眼秋波泪直倾,叫了声伯兄你莫归阴去,断不可遗留不忠不孝名。虽然是大哥今把状元中,国家的大小事体赖兄行。丢下了母亲停柩尚未殡,还有那兄弟身在南牢中。不消说嫂嫂侄女常盼望,你兄弟南牢盼望眼睛红。我如今千辛万苦来送信,不过是为的家中事不平。实指望回家殓母救兄弟,谁想到闻言气死赴幽冥。请阎王紧紧牢将鬼门闭,莫要说不该死的我长兄。正是他哭哭啼啼诉心事,旁边有红梅有话叫一声。

请说兰英与玉英各怀心事,只顾守着继成啼哭,止恐他死无生,躭误终身大事。这红梅见了他姑爷气死,也不言语,疼的他眼泪扑搭的的,只给继成摅把咳嗓。敢说红梅为何这样呢?一则端着相府的碗,再者孙继成虽到相府未久,待丫环奴婢们甚是有恩,所以如此,此是闲话。且说红梅,抹着继成哽咽,摅了多会,内里痰气顺下,微响一声,少有气息。红梅便叫:『二位姑娘不要哭了,俺姑爷又活了!不是我救他命,只怕俺姑娘不是小寡妇,就是个小后婚了。』玉屏把红梅的嘴抹了一下,说道:『好呢,这小妮子,那个与你作耍!』连忙来至近前,用手把继成的嘴一摸,果然有气。遂叫红梅到厨下冲了一杯姜茶,用手把胸膛,给继成搥了几搥,又用金簪将口弄开,把姜茶灌下。只听他咳嗽一声,幽幽还过气来,叫了一声我好苦呀!唱:

孙继成半向还过一口气,耳旁边只听妇女哭啼声。猛然间睁开一双愁眉眼,看见那玉屏丫环眼通红。又听的帘内一声叫大哥,孙继成才知死去又复生。眼望着无锡县中流痛泪,哭了声养儿落得一场空,为儿的自从进京遭不幸,染时症病在招商旅店中。调养了月余病好三场进,只落得提笔卖诗为营生。候至了三年复又开科考,儿才得独占鳌头中魁名。儿只说金榜题名显父母,谁料想兄弟受罪母命倾。早知道母死不能行孝道,儿怎肯上京三年不回程!既然是母亲不得为儿力,似我这忤逆为人尽甚忠?摘下了头上乌纱帽一顶,把圆领撕了一个大窟笼。手指着无锡县中高声骂,骂一声吃草人儿老赵明。最可恨贪赃卖法蔡知县,又骂声马氏贱人合赵能。最可恨贪赃冤屈我兄弟,为什么害他死地下绝情。我若是拿住赃官定报恨,还拿住赵明三尸油锅烹。高小姐招着继成只挑嘴,唬的他不住连声叫相公:莫非是你的真魂不入窍,不就是得了一个气心风。单放着正经话儿你不讲,你口内胡言乱语不中听。众明公玉屏合他来打混,只恐怕言语来羞赵兰英。

话说玉屏小姐听的状元口中,七言八语的,恐怕一语激羞了兰英,说:『相公!你想母亲死故,赵兰英贤妹行孝买棺,又救女儿,又立为咱家寃枉之事,绝了他父母之情。想他未出闺门的幼女,抛头露面,上京送信,亦非容易,你得贤妹多大恩情,就该谢过他才是。却东拉西扯,不知说的什么!』玉屏这一句话,把继成提醒了,遂向兰英说道:『为兄顶冠束带,不如贤妹女流贤孝,今日当上,受愚兄一拜!』赵小姐说:『大哥,你说那里话来!为媳尽孝,理之当然,不敢当大哥一拜。』继成说:『丫环把那个小姐来搀住。』唱:

吩咐声丫环搀住赵小姐,孙继成俯伏下拜礼恭身:我的母死时全得你来济,受过了妹妹天高地厚恩。虽说是赠银买棺你行孝,比着俺兄弟二人强十分。我的弟南牢受罪身难出,愚兄是千里相隔不知闻。小爱姐不是妹妹来留住,这时节久已离了孙家门。又蒙你女扮男妆把京进,路中是担惊受怕又操心。俺本是不忠不孝枉在世,倒不如妹妹贤孝人敬尊。孙继成拜谢已毕落了坐,他方才复又开言问原因。

话说继成谢了兰英,叙礼已毕,复又问说:『贤妹适才言青峯山遇寇,多亏梦月相救,我想他是女流,如何退得贼呢?』兰英将梦月之父,中过武状元,官至总兵,被刘瑾收害之事,说了一遍。继成闻听说:『原来是伯父之女,请来愚兄谢过了!』红梅说:『请李姑娘,俺姑爷见礼咧。』梦月听说,来至帘外站住,继成施礼已毕,便叫小姐:『你既下安排酒宴,与二位小姐接风,我到书馆修下表章,明早朝王见驾。』玉屏说:『我劝相公免朝罢,现在母丧丁忧,就该身服重孝才是,如何身穿大红,朝王见驾?若是圣上怪怒起来,问一个漏丧不报,获罪不小。』继成听说,大惊失色,说:『小姐这便怎处?』玉屏道:『相公不必忧愁,等我的父亲下朝回来,咱夫妻二人,哀求于他,叫他替你上一本,咱好回家殡母救弟,拿贼报仇,岂不是好?』继成说:『小姐言之有理。』便叫红梅前庭等候:『你老爷回来,禀我得知。』红梅领命而去。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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