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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宗岗批评本三国演义

第五十五回 玄德智激孙夫人 孔明二气周公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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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以美人计赚两人,只是一番;周瑜以美人计赚一人,却有两番。王允则专用实,周瑜则前虚而后实也:始之诈言入赘,诱其至吴,是虚以美人赚之;继欲娱其耳目,惑其心志,是实以美人赚之。计亦巧矣!孰知王允赚两人而皆得,周瑜赚一人而亦失;王允一用而辄得,周瑜两用而终失乎!

孙夫人房内设兵,而玄德心常凛凛。玄德非畏兵,而畏夫人之兵;亦非畏夫人,而畏好兵之夫人也。每怪今之惧内者,其夫人未尝好兵,而亦畏之,何也?曰:虽不好兵,而未尝不好战;好战而甚于好兵也。只夫人便是兵,又何必房中设兵而后谓之兵耶?

甚矣,孔明之计之妙也!既借孙权之母、周瑜之丈人为玄德成婚之助,又即借孙权之妹为玄德归荆州之助。不但乔国老、吴国太为孔明所借,即孙夫人亦为孔明所借矣。国老可借,国母可借,夫人可借,而荆州大何不可借哉?

孙夫人之配玄德,如齐姜之配重耳,皆丈夫女也。重耳不欲去而齐姜遣之,玄德欲去而孙夫人从之。齐姜听重耳独去,不独去恐去不成;孙夫人与玄德同去,不同去也去不成。重耳之去,齐姜不告于其父;玄德之去,孙夫人不告于其兄。一则杀采桑之女,是英雄手段;一则退拦路之兵,亦是英雄手段。

玄德在车前哀告夫人,涕泣请死,活似妇人乞怜取妍,在丈夫面前放刁模样。以英雄人作此儿女态,是特孔明之所教耳。不想今日风俗,夫网不振,竟若深得孔明妙计者。第三个锦囊,更不消卧龙先生传授得也。

吕布送女,送不过去,为撞着拉亲的曹老瞒;孙权追妹,追不转来,为遇着接亲的诸葛亮。袁术讨不成媳妇,止折了一个媒人;孙权杀不得妹夫,干赔了一个妹子。前后遥遥映像成趣。

老新郎学作妇人腔,宛然弱婿;小媳妇偏饶男子气,壮矣贤妻。一个向娘子身边长跪,顾不得膝下有黄金;一个为丈夫面上生嗔,那怕他军前排白刃。家将畏主人而尤畏其妹,赘婿之惧内可知;新娘听丈夫而不听其兄,女生之向外益信。前日单身入赘,赠嫁的只有赵子龙;今日两口回门,送亲的却是周公瑾。化难生恩的刘备,阑干贯索,翻成天喜红鸾;弄巧成拙的周郎,阳错阴差,引出丧门吊客。此数联俱绝倒。

却说玄德见孙夫人房中两边枪刀森列,侍婢皆佩剑,不觉失色。管家婆进曰:“贵人休得惊惧:夫人自幼好观武事,居常令侍婢击剑为乐,故尔如此。”今人妇人所乐之兵器,又是一样。玄德曰:“非夫人所观之事,吾甚心寒,可命暂去。”管家婆禀复孙夫人曰:“房中摆列兵器,娇客不安,今且去之。”孙夫人笑曰:“厮杀半生,尚惧兵器乎?”虽然厮杀半生,却不曾与女将军厮杀。命尽撤去,令侍婢解剑伏侍。当夜玄德与孙夫人成亲,两情欢洽。中间藏着无数欢洽。玄德又将金帛散给侍婢,以买其心。不但欲夫人欢洽,并欲侍婢欢洽。妙。先教孙乾回荆州报喜。自此连日饮酒。国太十分爱敬。女婿得岳母喜欢,那得做不起。

却说孙权差人来柴桑郡报周瑜,说:“我母亲力主,已将吾妹嫁刘备。不想弄假成真,此事还复如何?”瑜闻大惊,撮合者乃是令岳。行坐不安,乃思一计,修密书付来人持回见孙权。权拆书视之。书略曰:

瑜所谋之事,不想反复如此。既已弄假成真,又当就此用计。刘备以枭雄之姿,有关、张、赵云之将,更兼诸葛用谋,必非久屈人下者。愚意莫如软困之于吴中:盛为筑宫室以丧其心志;多送美色玩好以娱其耳目;使分开关、张之情,隔远诸葛之契,各置一方,然后以兵击之,大事可定矣。今若纵之,恐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愿明公熟思之。

孙权看毕,以书示张昭。昭曰:“公瑾之谋,正合愚意。刘备起身微末,奔走天下,未尝受享富贵。今若以华堂大厦,子女金帛,令彼享用,自然疏远孔明、关、张等,使彼各生怨望,然后荆州可图也。主公可依公瑾之计而速行之。”前是假用美人计,此却真用美人计矣。权大喜,即日修整东府,广栽花木,盛设器用,请玄德与妹居住;又增女乐数十余人,并金玉锦绮玩好之物。国太只道孙权好意,喜不自胜。为丈母者,不但望婿女相得,尤喜郎舅相得。玄德果然被声色所迷,全不想回荆州。已入温柔乡矣。

却说赵云与五百军在东府前住,终日无事,玄德太忙,子龙甚闲。只去城外射箭走马。看看年终。云猛省:“孔明吩咐三个锦囊与我,教我一到南徐,开第一个;住到年终,开第二个;临到危急无路之时,开第三个:于内有神出鬼没之计,可保主公回家。孔明附耳吩咐语,至此方纔补出。此时岁已将终,主公贪恋女色,并不见面,何不拆开第二个锦囊,看计而行?”玄德恋着贴肉的锦被,亏得赵云有贴肉的锦囊。遂拆开视之。原来如此神策。即日径到府堂,要见玄德。侍婢报曰:“赵子龙有紧急事来报贵人。”玄德唤入问之。云佯作失惊之状第一个锦囊用着乔国老并五百个军士,第二个锦囊却只用赵云一人。曰:“主公深居画堂,不想荆州耶?”玄德曰:“有甚事如此惊怪?”云曰:“今早孔明使人来报,说曹操要报赤壁鏖兵之恨,起精兵五十万,杀奔荆州,甚是危急,请主公便回。”此是锦囊定计。玄德曰:“必须与夫人商议。”云曰:“若和夫人商议,必不肯教主公回。不如休说,今晚便好起程。迟则误事!”此是子龙激语。玄德曰:“你且暂退,我自有道理。”云故意催逼数番而出。妙甚。玄德入见孙夫人,暗暗垂泪。孙夫人曰:“丈夫何故烦恼?”玄德曰:“念备一身飘荡异乡,生不能侍奉二亲,又不能祭祀宗祖,乃大逆不孝也。今岁旦在迩,使备悒怏不已。”且说三分话。孙夫人曰:“你休瞒我,我已听知了也!方纔赵子龙报说荆州危急,你欲还乡,故推此意。”已知其心。玄德跪而告曰:“夫人既知,备安敢相瞒。备欲不去,使荆州有失,被天下人耻笑;欲去,又舍不得夫人:因此烦恼。”前跪丈母,今跪夫人;前在有人处跪,今在无人处跪。此是从来做丈夫的衣钵,今日流传更广。夫人曰:“妾已事君,任君所之,妾当相随。”此时夫人亦是孔明囊中之物矣。玄德曰:“夫人之心,虽则如此,争奈国太与吴侯安肯容夫人去?夫人若可怜刘备,暂时辞别。”言毕,泪如雨下。本是要他同去,反说暂时辞别。诈甚,妙甚。孙夫人劝曰:“丈夫休得烦恼。妾当苦告母亲,必放妾与君同去。”玄德曰:“纵然国太肯时,吴侯必然阻挡。”是要他瞒着哥哥。孙夫人沈吟良久,乃曰:“妾与君正旦拜贺时,推称江边祭祖,不告而去,若何?”玄德又跪而谢曰:“若如此,生死难忘!切勿漏泄。”善哭又善跪,夫人安得不入其玄中。两个商议已定。玄德密唤赵云分付:“正旦日,你先引军士出城,于官道等候。吾推祭祖,与夫人同走。”云领诺。

建安十五年春正月元旦,吴侯大会文武于堂上。玄德与孙夫人入拜国太。孙夫人曰:“夫主想父母宗祖坟墓,俱在涿郡,昼夜伤感不已。今日欲往江边,望北遥祭,须告母亲得知。”听着丈夫之语,连母亲面前亦无实话。今日此风亦盛。国太曰:“此孝道也,岂有不从?汝虽不识舅姑,可同汝夫前去祭拜,亦见为妇之礼。”俱在孔明算中。孙夫人同玄德拜谢而出。此时只瞒着孙权。夫人乘车,止带随身一应细软。玄德上马,自变量骑跟随出城,与赵云相会。五百军士前遮后拥,离了南徐,趱程而行。拣元旦回门,既是新春吉日;拣元旦逃走,妙在出奇不意。

当日孙权大醉,左右近侍扶入后堂,文武皆散。比及众官探得玄德、夫人逃遁之时,天色已晚。要报孙权,权醉不醒。及至睡觉,已是五更。妹夫去远了。次日,孙权闻知走了玄德,急唤文武商议。张昭曰:“今日走了此人,早晚必生祸乱。可急追之。”孙权令陈武、潘璋选五百精兵,无分昼夜,务要赶上拿回。二将领命去了。孙权深恨玄德,将案上玉砚摔为粉碎。为破曹而砍案,为追刘而摔砚。而曹可破,刘不可追,非若甘露寺中之石,可以随我所愿也。程普曰:“主公空有冲天之怒,某料陈武、潘璋必擒此人不得。”权曰:“焉敢违我令!”普曰:“郡主自幼好观武事,严毅刚正,诸将皆惧。既然肯顺刘备,必同心而去。所追之将,若见郡主,岂肯下手?”权大怒,掣所佩之剑,唤蒋钦、周泰听令,曰:“汝二人将这口剑去取吾妹并刘备头来!违令者立斩!”孙权此时已无兄妹之情,孰知夫人此时止有夫妻之爱。蒋钦、周泰领命,随后引一千军赶来。

却说玄德加鞭纵辔,趱程而行;当夜于路暂歇两个更次,慌忙起行。看看来到柴桑界首,望见后面尘头大起,人报:“追兵至矣!”读至此,为玄德着急。玄德慌问赵云曰:“追兵既至,如之奈何?”赵云曰:“主公先行,某愿当后。”转过前面山脚,一彪军马拦住去路。当先两员大将,厉声高叫曰:“刘备早早下马受缚!吾奉周都督将令,守候多时!”读至此,一发为玄德着急。原来周瑜恐玄德走脱,先使徐盛、丁奉引三千军马于冲要之处扎营等候。时常令人登高遥望,料得玄德若投旱路,必经此道而过。当日徐盛、丁奉瞭望得玄德一行人到,各绰兵器,截住去路。七星坛追孔明之时,此二人分作水旱二路,此处却都在旱路;前是追在背,此是挡在面前:其势比前更是可畏。玄德惊慌,勒回马问赵云曰:“前有拦截之兵,后有追赶之兵:前后无路,如之奈何?”云曰:“主公休慌。军师有三条妙计,多在锦囊之中。已拆了两个,并皆应验。今尚有第三个在此,吩咐遇危难之时,方可拆看。今日危急,当拆观之。”便将锦囊拆开,献与玄德。前两个锦囊皆是赵云自看,第三个锦囊却送与玄德自看。盖求夫人须是彼夫去求也。玄德看了,急来车前泣告孙夫人曰:“备有心腹之言,至此尽当实诉。”夫人曰:“丈夫有何言语,实对我说。”玄德曰:“昔日吴侯与周瑜同谋,将夫人招嫁刘备,实非为夫人计,乃欲幽困刘备而夺荆州耳。夺了荆州,必将杀备。是以夫人为香饵而钓备也。今香饵既得,金勾可脱。备不惧万死而来,盖知夫人有男子之胸襟,必能怜备。妙甚。昨闻吴侯将欲加害,故托荆州有难,以图归计。一片心和盘托出。幸得夫人不弃,同至于此。今吴侯又令人在后追赶,周瑜又使人于前截住,非夫人莫解此祸。如夫人不允,备请死于车前,以报夫人之德。”前在丈母面前请死,今又在夫人面前请死。此是从来夫人吓丈夫妙诀,不意玄德亦作此态。夫人怒曰:“吾兄既不以我为亲骨肉,我有何面目重相见乎!今日之危,我当自解。”于是叱从人推车直出,卷起车帘,亲喝徐盛、丁奉曰:“你二人欲造反耶?”徐、丁二将慌忙下马,弃了兵器,声喏于车前曰:“安敢造反?为奉周都督将令,屯兵在此,专候刘备。”对夫人面呼玄德之名,煞是可恶。孙夫人大怒曰:“周瑜逆贼!我东吴不曾亏负你!玄德乃大汉皇叔,是我丈夫。只此四字,便足压倒丁、徐二将。我已对母亲、哥哥说知回荆州去。因二将为周瑜所使,故连哥哥亦说在内。今你两个于山脚去处,引着军马拦截道路,意欲劫掠我夫妻财物耶?”竟说他是劫掠,语甚可畏。徐盛、丁奉喏喏连声,口称:“不敢。请夫人息怒。这不干我等之事,乃是周都督的将令。”先喝倒了两个。孙夫人叱曰:“你只怕周瑜,独不怕我?周瑜杀得你,我岂杀不得周瑜?”把周瑜大骂一场,国太骂周瑜是为女儿,夫人骂周瑜是为丈夫。喝令推车前进。徐盛、丁奉自思:“我等是下人,安敢与夫人违拗?”又见赵云十分怒气,在徐、丁二人眼中写一赵云。若只写夫人,不写赵云,便有遗漏。只得把军喝住,放条大路教过去。已在孔明算中。

恰纔行不得五六里,背后陈武、潘璋赶到。徐盛、丁奉备言其事。陈、潘二将曰:“你放他过去差矣!且慢埋怨着。我二人奉吴侯旨意,特来追捉他回去。”于是四将合兵一处,趱程赶来。玄德正行间,忽听得背后喊声大起。玄德又告孙夫人曰:“后面追兵又到,如之奈何?”夫人曰:“丈夫先行,我与子龙当后。”前既仗夫人为开路先锋,今又仗夫人为断后猛将。玄德先引三百军,望江岸去了。子龙勒马于车傍,将士卒摆开,专候来将。四员将见了孙夫人,只得下马,叉手而立。夫人曰:“陈武、潘璋,来此何干?”二将答曰:“奉主公之命,请夫人、玄德回。”不呼刘备而称玄德,不说追而说请,与徐、丁二将又自不同。夫人正色叱曰:“都是你这伙匹夫,离间我兄妹不睦!不骂孙权,反骂二将,妙甚。我已嫁他人,今日归去,须不是与人私奔。我奉母亲慈旨,令我夫妇回荆州。因二将为孙权所使,故又不说哥哥,只说母亲,妙甚。便是我哥哥来,也须依礼而行。前只骂周瑜,此处并将孙权压倒。你二人倚仗兵威,欲待杀害我耶?”骂得四人面面相觑,各自寻思:“他一万年也只是兄妹。更兼国太作主,吴侯乃大孝之人,怎敢违逆母言?明日翻过脸来,只是我等不是。不如做个人情。”又喝倒了两个。军中又不见玄德;但见赵云怒目睁眉,只待厮杀,又在陈、潘二人眼中带写赵云。因此四将喏喏连声而退。已在孔明算中。孙夫人令推车便行。徐盛曰:“我四人同去见周都督,告禀此事。”四人犹豫未定。忽见一军如旋风而来,来得声势。视之,乃蒋钦、周泰。逐一对差来,只算送[亲](的是)高灯旺相耳。二将问曰:“你等曾见刘备否?”四人曰:“早晨过去,已半日矣。”蒋钦曰:“何不拏下?”四人各言孙夫人发话之事。蒋钦曰:“便是吴侯怕道如此,封一口剑在此,吴侯一剑,怎敌孔明三囊。教先杀他妹,后斩刘备。违者立斩!”四将曰:“去之已远,怎生奈何?”蒋钦曰:“他终是些步军,急行不上。徐、丁二将军可飞报都督,教水路棹快船追赶;我四人在岸上追赶:无问水旱之路,赶上杀了,休听他言语。”于是徐盛、丁奉飞报周瑜;蒋钦、周泰、陈武、潘璋四个领兵沿江赶来。

却说玄德一行人马,离柴桑较远,来到刘郎浦,到了刘郎浦,便不怕孙家港矣。心纔稍宽。沿着江岸寻渡,一望江水弥漫,并无船只。玄德俯首沉吟。赵云曰:“主公在虎口中逃出,今已近本界,吾料军师必有调度,何用犹疑?”玄德听罢,蓦然想起在吴繁华之事,不觉凄然泪下。又将上文回顾,叙事妙品。后人有诗叹曰:

吴蜀成婚此水浔,明珠步帐屋黄金。谁知一女轻天下,欲易刘郎鼎峙心。

玄德令赵云望前哨探船只,忽报后面尘土冲天而起。玄德登高望之,但见军马盖地而来,叹曰:“连日奔走,人困马乏,追兵又到,死无地矣!”看看喊声渐近。与檀溪跃马时一样危急。正慌急间,忽见江岸边一字儿抛着拖篷船二十余只。赵云曰:“天幸有船在此!何不速下,棹过对岸,再作区处!”玄德与孙夫人便奔上船。子龙引五百军亦都上船。只见船舱中一人纶巾道服,大笑而出,曰:“主公且喜!诸葛亮在此等候多时。”接亲的来了。船中扮作客人的,皆是荆州水军。玄德大喜。不移时,四将赶到。孔明笑指岸上人言曰:“吾已算定多时矣。有得他说嘴。汝等回去传示周郎,教休再使美人局手段。”若要再使,除非再送一个夫人。岸上乱箭射来,船已开的远了。蒋钦等四将,只好呆看。

玄德与孔明正行间,忽然江声大振。回头视之,只见战船无数,帅字旗下,周瑜自领惯战水军,左有黄盖,右有韩当,势如飞马,疾似流星。看看赶上。丈人成就了好事,女婿干做了冤家。孔明教棹船投北岸,弃了船,尽皆上岸而走,车马登程。周瑜赶到江边,亦皆上岸追袭。大小水军,尽是步行;止有为首官军骑马。周瑜当先,黄盖、韩当、徐盛、丁奉紧随。周瑜曰:“此处是那里?”军士答曰:“前面是黄州界首。”望见玄德车马不远,瑜令并力追袭。岂因玄德毕姻之后,不曾与大舅、姨公会亲,故特苦苦追逼耶?一笑。正赶之间,一声鼓响,山崦内一彪刀手拥出,为首一员大将,乃关云长也。又是一个接亲的。周瑜举止失措,急拨马便走;云长赶来,周瑜纵马逃命。正奔走间,左边黄忠,右边魏延,两军杀出,又是两个接亲的。吴兵大败。周瑜急急下得船时,岸上军士齐声大叫曰:“周郎妙计安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前在南郡时,则送了城池又折兵,犹可言也;今陪了夫人又折兵,则大不堪矣。瑜怒曰:“可再登岸,决一死战!”黄盖、韩当力阻。瑜自思曰:“吾计不成,有何面目去见吴侯!”项王不曾把虞姬送与别人,犹云“无面见江东父老”;今周郎平白地把夫人送与玄德,更有何面目见江东主人?大叫一声,金疮迸裂,倒于船上。众将急救,却早不省人事。此时既死,倒省了后文多少气。正是:

两番弄巧翻成拙,此日含嗔却带羞。

未知周郎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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