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士诚陷了松江等郡,袭取兰陵,命兄弟张士德为大都督在兰陵驻守,兰陵就是现在的常州。士诚却在泰州自称为诚王,泰州名定于南唐,即今之淮扬道。徐达得了镇江,便来攻常州。张士德听得徐达兵到,亲领了健卒出城抵敌。士德的为人悍勇无匹,初和徐达对仗,就舞着独脚铜人大呼陷阵,徐达这边胡大海、郭英、郭兴、廖永安四个敌住士德,士德把铜人使得呼呼风响连水也泌不进一点。五人斗了有二十余合,士德性起,右手舞着铜人,挡住了四般兵器,左手悄悄地去抽出铜鞭来,只是一鞭正打在廖永安的背上,打得永安伏鞍败走。
郭兴心慌,手指已给士德打着,弃枪回阵。郭英、大海敌不过士德,方要退下。恰好徐达见四将败了两下,深恐有失,忙鸣金收兵。
郭英、大海弃了士德便走。士德乘势把铜人一挥,兵士掩杀过来,徐达挡不住,也只有败走。士德追杀一阵自回,徐达收了败军退十里下寨。这一场的厮杀,算明军和诚兵第一次交手。徐达因这天战败,心上闷闷不乐。到了晚上,便独背着手巡视兵士们的营帐。走出营门,但见一轮皓月当空,天街如洗,万籁无声。遥望兰陵城中,火光烛光犹若长蛇,刁斗声叮哨不绝。徐达不觉叹口气道:“素闻张士诚有个兄弟张士德,十分能兵,今日果然不虚。”正在叹着,忽见郭英领了十名小校,掌着灯巡查过来,瞧见徐达一个人立在那里,便问:“主将还不曾安息吗?”徐达摇头道:“劲敌当前,如何能够安睡?”
郭英低声道:“末将正为这件事要和主将商议,请到帐中再说。”
徐达听了,便握了郭英的手同进中军帐坐下。徐达先说道:“我自随主公征战以来,戎马七载,从未有今天这样的大败,说起来真也惭愧。不知郭统带可有甚妙计去破得士德?”郭英答道:“本将听说张士德的为人,性急暴戾,往往无故鞭挞士卒,所以部下离心。现有士德的亲随四名,到末将处来投降。
据他们说,士德所持的就是独脚铜人,只把他这处兵器盗去,自然容易对付了。依末将的愚见,重赏那四个亲随,着他们混进兰陵盗了士德的兵器,便在那里放起火来,只说敌兵杀进来了。这样的一闹,城中必定自乱,我们趁势攻城,士德也不难受缚了。”徐达见说,不禁惊喜道:“果有这事吗?那是天助我了。”当下令郭英唤过士德的四个亲随来,用好言抚慰了一番,叫他依计行事。并约定三天内若城中火起,便领兵攻城。
那四个亲随去后,徐达又各营瞧了一转,才回帐带甲假寐。
第二天上传令进兵,到了城下却不和士德交战,只是坚守不出,士德虽裸衣叫骂,徐达命将士不许理他。看看天晚下来,徐达着郭英、郭兴、胡大海等不得卸甲,以便随时攻城。廖永安因被士德打伤,卧病后帐。徐达使他兄弟永忠去伏侍永安,不必参与战事。这一夜,徐达眼巴巴地望着天明,见城内没甚动静,日间就帐中安息。第二晚又照样望着,天将四更,仍没一点影踪。徐达自己也有些困倦,便令军士去更番晾望。这时徐达回帐伏在几上正朦胧的当儿,耳边听得画角鸣,喊声连天,军士来报城中火起。徐达便直跳起来,下令军士火速攻城。
原来士德的四个亲随奉了徐达的密计,偷进城去,第一天却得不到机会,第二天就混入士德的署中,好在士德那里的亲兵护卫都认得的,大家并不疑心。四人中有一个和卫兵要好的,便去和一个卫兵商量,许他厚酬。到了三更时候,待士德睡着了,那卫兵把士德的铜人掮了出来。但一时无处安放,又不能拿出署去,五个人舁着铜人,去抛在署后的枯井里,乘间在马棚的草料堆上放起火来。一时火光冲天,署中大乱,那个卫兵和四个亲随,从署后直奔到前厅,口里大叫敌兵杀来了。
士德从梦中惊醒,仓皇寻不着他的兵器,赤着足跑出了大堂,一眼瞧见自己的亲随四五人在厅前喊着敌兵杀来,知道内里有奸细,就飞身过去把手去抓,一手一个捉住了两人,随手往地上一摔,早给他摔死,一个连头也被他摔断了。还有两个亲随和那卫兵慌忙逃了出去,沿路去散着流言。这里士德怒气不息,一面令吹角集队,自己去找了一把大刀,亲来督率兵丁守城。城外的徐达听得城内的角声,晓得士德没有防备,忙迫中在那里齐队,于是催促军士并力攻打,不到一刻,郭英的部卒已打进了西门。
胡大海也奋勇上了南门的城墙,兵丁们随后跟了上去,西南两门大开,徐达和郭兴分兵两路进城。士德的军马四散奔逃,互相践踏,城内立时纷乱,喊杀声震天。士德却领着健卒三百名到西门来阻挡,不防南门徐达杀到,士德背腹受敌,只得带了十余骑杀开一条血路,望北门逃走去了。徐达也不去追赶,着兵士救灭了余火,出榜安民。胡大海、郭兴、郭英都来报功,共夺得器械数十车,俘卒六百名,首级三百多颗。那做内线的四个亲随一个卫兵,五人中被士德摔死两个,一个死在乱军中,只剩一个亲随和那卫兵。两人来见徐达,徐达重赏二人。那卫兵不愿受赏,但求收录帐下。问他姓名,说叫赵得胜,徐达立给他做了队长,赵得胜叩谢退去;那个亲随也领了赏去了。徐达既下兰陵,飞马去报知元璋。
这时元璋也攻破金陵,在城中安民了。但那金陵城池巩固,更兼有赤福寿的智勇,怎样会给元璋攻陷呢?那是刘伯温军师的计划。叫军中捏造谣言,只说张士诚袭取濠州。元兵得着这个消息,便来报给赤福寿。朵察耐听了大喜道:“濠州是朱元璋的根本,他将领家属也在都那里,若张士诚果然去攻潦州,元璋非渡江回兵救援不可。咱们乘他退兵的当儿,并力追杀他一阵,令他一个片甲不还。”赤福寿见说,也觉得有理,传令兵士们预备追剿敌军。那朵察耐便不时上城,亲自来嘹望元璋的兵寨。
到了第四天上,见元璋的兵马一个个身负行装,似要起程的样儿,忙来见赤福寿道:“朱元璋的营垒已拔,只怕今夜还要潜行渡江呢!”赤福寿道:“元璋平日诡计极多,咱们且看他真个退兵了,再引军去追去不迟。”朵察耐唯唯退出,私下和军士们说道:“敌兵受后方的牵制,已无心恋战,此时若出去杀他一阵,包管他们抱头鼠窜。不过老王爷胆小,只恐错过机会。敌兵一过江,那就完了。”兵士们听说,大家摩拳擦掌地要去厮杀。看看天色晚下来,这里刘伯温便点鼓传将,命常遇春、花云、缪大亨、吕怀玉、俞通海、沐英、邓愈、郑遇春一班战将进帐授了密计,只留耿炳文、方刚等护卫中军,余下都遣发出去。伯温调度停当,自己和元璋、李善长等拔寨起行。
城内朵察耐望见,竟去报知赤福寿,领兵欲去追赶。赤福寿阻住道:“你在这里守住城池,待咱出兵去迫,以便看风做事,免堕他的奸谋。”朵察耐听了,满儿地不乐,又不好违忤,只好领命自去守城。
当下赤福寿自引了五千名飞虎兵出城尾随朱元璋的兵马。
他想待元璋兵马一半渡江时才去痛击,使他们首尾不顾,自然大获全胜了。谁知元璋领兵到了江口,便下令道:“我们现在前当大江,既没渡船,后面又有追兵,进退同一是死,不如回去和他拼个死活,绝处逢生也未可知。”兵士们听了,齐声说:“情愿死战!”元璋大喜,即命前队改作后队,呐喊一声望着元兵冲杀过来,竟是以一当十,飞虎兵哪里挡得住,纷纷地向后败退。
赤福寿还不知是计,只当敌兵被迫得急了,是困兽犹斗的意思,所以力喝着兵士不许倒退,并斩了两个队长,却一点也不见效,那敌兵似潮涌般冲杀过来。赤福寿也立脚不住,下令且战且走。才走得半里多路,猛听得一声炮响,元璋的兵马大队杀到,左有常遇春、吕怀玉,右有缪大亨、花云,背后是邓愈、郑遇春杀来,前面朱元璋亲自督同方刚、耿炳文奋勇冲锋,赤福寿四面受敌,五千飞虎兵不待军令,早已大败,各自奔逃。
赤福寿大怒,挥着大刀狠命地杀出重围,那面的兵马又围了上来。杀退一重又一重,左冲右突只是杀不出去。
正在危急的当儿,忽然一彪人马杀到,却是朵察耐领了倾城的兵马来救赤福寿。赤福寿惊问道:“你如何得知俺兵败被围?”朵察耐道:“刚才王爷着人来城下求救,命末将速来相援,故领兵到此。”赤福寿顿足道:“这是贼人的奸计,你怎地相信他,咱们快回去保城要紧!”朵察耐听了,也有些心慌,和赤福寿合兵一起,飞奔地杀到城下,只听得那城上一声鼓响,火把齐明。沐英在城楼上大叫道:“老王爷不必气恼,俺已占得城池了。”赤福寿大愤,待要令军士攻城,城中的俞通海已领兵杀出,后面朱元璋大军赶到,把赤福寿和朵察耐围在垓心。
常遇春、花云等晓得赤福寿勇猛,却不来交战,只把他围住了。
令军士们叫道:“赤福寿快下马受绑!”气得赤福寿咆啕如雷,几次冲杀出去都被强弩射回。
天气已经发白,赤福寿已杀得人困马乏,浑身血染得里衣都红了,谅来不能脱身,便咬牙对朵察耐恨道:“都是你这浑人弄坏的事。”说罢拔出剑来把朵察耐砍作两段。回顾士卒,剩得寥寥十余骑,飞虎兵是一个也没有了。赤福寿仰天长叹道:“老臣不能尽心保国,今日惟有追随先帝去了。”说时泪如雨下,便高叫了三声“圣上”,提起龙泉向自己的颈上挥去,可怜一个赤胆忠心的老王爷,一缕忠魂望着阎罗殿上去了。赤福寿既死,元璋令收拾余下的残兵,一面叫鸣金收军。却见赤福寿的尸身兀是坐在枣骝马上,手提着大刀挺然不倒。元璋也诧异道:“好一个忠烈的老王爷,我这里兵马进城,断不扰害百姓,并将老王爷的眷属使人护送出城,命他们收葬老王爷就是了。”元璋这句话不曾说完,赤福寿的尸体便扑地倒了。兵士们都摇头咋舌,常遇春等一班将领无不嗟叹。
元璋军马进城,安民已毕,请出赤福寿的家眷,告诉他们赤福寿已死节,就帮着他家眷们治丧,用王爷的衣冠盛殓了赤福寿,元璋还亲自哭奠了一番。着沐英护送赤福寿的灵柩和眷口出城,沿途的百姓和赤福寿手下的将校降卒,一齐来哭送,悲声遍野,无限凄凉,这种惨目伤心的景象,真令人真了泪下。
元璋得了南京,正在和诸将庆贺,忽警探报来,蕲水徐寿辉被部下沔阳人陈友谅杀死,友谅统其部众领兵东下,迭陷了安庆、瑞州,便攻破了池州,竟来袭取太平。太平守将陈野先和吴祯星夜差人到金陵来告急。元璋得了这消息,不觉大惊道:“太平如其有失,江南都非我有了。”当下飞檄徐达,令他赶紧往援太平,元璋自己和刘基、常遇春等亲统大军与陈友谅交战。
留花云和沐英暂驻守着金陵。
徐达得元璋的命令,叫俞通海屯兵兰陵,便领了郭兴、郭英、廖永安等兼程去救太平。第一次和陈友谅军马相遇,战得一个不分胜负。隔不几天,元璋的大军也到了。友谅的领兵将官傅友德听得元璋亲到,便退兵十里下寨。陈友谅这时已自号汉王,颁檄四方。他闻知朱元璋兵到,傅友德反退十里,不禁大怒道:“友德难道有了异心吗?”当下不问皂白,把傅友德的兄弟友恩及妻孥第一齐绑起来杀了。友德在军中得知友谅杀他的兄弟家属,便大哭了一场,连夜领了部众来投诚元璋,元璋用好言抚慰友德,并授为都总官,友德本陈友谅部下骁将,既投了元璋,就各处招降同伴,三日中连降了龙兴、瑞州,又破了池州。
陈友谅闻报大怒,欲亲统大军,来和元璋交战。部将张定边在旁道:“元璋声势正盛,若与他争锋,不如捣他金陵,令首尾不及相顾,可以不战自破了。”友谅大喜,于是调动军马,预备起艨艟大舰,顺流东下直扑金陵。那时花云、沐英又来飞报元璋。元璋和刘基商议,觉得不能不回援金陵,只得下令星夜驰归。又恐陈友谅派兵袭后,命傅友德埋伏在要隘,徐达压着大队,慢慢地退去。陈友谅部将罗文干果领兵来追,被傅友德大杀一阵,徐达又回兵杀来,罗文干大败逃去。元璋因急于去援金陵,仍令陈野先、吴祯等兼守太平及龙池诸州。吴祯的兵力太薄,不上几天,龙州等先后被罗文干夺去,只死力保住了一个太平。
元璋兵还金陵,但见陈友谅战船盈江,旌旗蔽空,兵容很为壮盛。元璋大惊道:“友谅军盛如是,我们怎样抵敌?”帐下兵士议论纷纷,有的说不如出降友谅,再图机会。胡大海大叫道:“俺和主公东征西伐,从未折过锐气,怎么为了一个渔牙子却吓这般光景?你们只顾去降,俺却情愿战死的。”说罢便要领了五十名健卒去和友谅交锋。徐达、常遇春忙来劝住大海,并剑斩了几个说投降的兵士。徐达提了头颅,向军士们宣示道:“谁要再说降的,就照这个模样!”一军就此肃然,没人敢再提“投降”两字了。那时由徐达鼓励了将士一番,亲领了三千步兵,驾着大船来战友谅。两下里一接仗,友谅的舟大势重,顺水冲来,竟把徐达的船撞翻。幸得徐达换船快,逃了性命。元璋见己军不能取胜,心里十分懊伤。但那友谅这样地厉害,却是个渔贩出身,所以胡大海骂他是渔牙子。
陈友谅本是沔阳人,和他兄弟友信起初是捕鱼度日。后来因友谅凶悍,一言不对路,就和人刀枪相见。一般渔贩子们也强横不容易对付,只看见了友谅,大家都很惧怕他,情愿各事受他的指挥。友谅做了渔贩的首领,沔阳地方很有些势力。恰巧沔阳有个土豪张三,家里养着教师,专一在那里凌虐小民。
一天友谅在酒楼上哄饮,张三也领了家奴来夺座头。两方各不相让,便厮打了起来,引得陈友谅性起,提刀砍倒了张三,杀败一班教师,吓得市上家家闭门。友谅见祸已闯大了。索性赶到张三家里,杀了他一门,劫了金银财物,同着兄弟友信带了五六百个渔贩来投奔徐寿辉。这时徐寿辉正和倪文俊、邹普胜等在蕲水起事。可是徐寿辉为人懦弱,倪文俊想刺杀寿辉自立为王,却被邹普胜得知,和友谅打退文俊,文俊便引了部下自去了。过不上几时,友谅与普胜结合杀了徐寿辉,推友谅做了主帅,居然也占城夺池起来了。那时出兵夺了龙瑞诸州,友谅便自称汉王,统着大军夹取金陵,元璋出兵抵御,连败了几阵。
元璋忧愁万分,刘基进言道:“陈友谅精于水上行军,却不曾知道兵法,我看他出战终是横冲直撞。我军舟小,挡不住他的来势勇猛。现下要破友谅,只有火攻的办法。他船大身重,进退不便,一旦遇火,军士必然自乱。我军乘间进扑,足令友谅丧胆。”元璋大喜道:“我也想到此计,但军师不言,我却未敢实行。”于是商议停当,先令常遇春驾着小舟,舟内藏了火种,迫及友谅大船,徐达、胡大海、廖永安等做了第二队,元璋自引大军在后接应。
分拨已定,待到黄昏时候,常遇春穿了一身水靠,手执着盾牌,领了五十名健卒飞驰到江面,直奔陈友谅的军中来。友谅因连日得胜,正和军将在大船上高饮,忽然东北风大起,把一面帅字旗吹折。友谅大惊,太尉邹普胜说道:“天来示警,须防敌兵夜袭。”说犹未了,军士报有小舟驶近大船来了。友谅吩咐用强弩射去,谁知舟上兵丁个个仗着护盾,飞矢不能伤他。军士见小舟越来越近,又去飞报友谅。友谅其时已有三分酒意,只含糊说道:“你们但提防着,不让敌兵上船就是了。”
这句话才出口,猛听得来一声大喊,常遇春的小舟上,立时火发,仗着怒吼的东北风,望着友谅大船上烧来。霎时间火箭如雨,友谅的船上已经四处烧着,船上兵士大乱。太尉邹普胜,挟了友谅奔到后船,逃入小船中避火。这时徐达、胡大海、廖永安和元璋等两路兵马杀到。每一只船上,都把火箭射过来,友谅三百号大船差不多一半着了火了。十万士卒也无心恋战,只各顾着性命纷纷逃命,落水死的更不计其数,友谅部下大将张定边扬刀大呼,把战船锁链斩断救了友谅,驾着三十多只船,奔入鄱阳湖中屯住,检点人马,十人里死伤六七。只暂行休养,再图恢复。
朱元璋大获全胜,当下鸣金收军,命徐达、常遇春驻兵外城,元璋自己和刘伯温、李善长等引军还金陵帅府,正在大犒三军,警骑又迭二连三地报到,说张士诚令弟士德统兵攻打镇江。元璋就席上问道:“哪位将军去援镇江?”胡大海应声愿往,花云也要去。恰巧常遇春来请命,元璋就令常遇春领兵,大海、花云为正副先锋,星夜领兵前去。常遇春到了镇江,见士德已将兵退去,在白龙潭下寨扼守。遇春相了地势,第二天传令,兵士各拿一沙袋应用。兵士们不知什么意思,又不敢不依,不一刻沙袋备齐,遇春便决水来淹士德。不知常遇春怎样淹那士德,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