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耶律渊既复宁国,蓝天蔚尚拒南陵,以精兵围之,南陵城小而坚,积储颇足,急切不下。元军中一时无粮,军吏禀曰:“请都督暂缓其围,待粮至,然后攻之。”耶律渊乃下令曰:“营中无粮,三军各奋努力,攻破南陵,以就馆谷,机会万不可失!”遂手执蛮牌,身先士卒,一鼓作气,军士皆蚁附而上。蓝天蔚自知孤城难守,杀开血路,拥兵望吴兴而去。其径县旌德等处仍旧属元,耶律渊安抚人民已毕,驻兵宁国,整顿师旅,欲随取广德州。忽报凤阳府石中孚年老病卒,耶律渊大惊,急调安庆府刘遇隆暂守宁国,自率本部,星夜往风阳镇守;一面为石中孚发丧,拨兵扶櫬归里。安抚奏闻:荫子承袭,追中孚为骠骑将军、都指挥使。石中孚巨鹿人,年老知兵,抚下素有恩信,历镇京口、广陵、淮安、凤阳等处,闻其死者莫不泣下,自此惟耶律渊一人,作江淮之保障矣。
且说涪陵王控三省一十四郡,日在广南,养精蓄锐。一日有怀远将军史进,往抚州犒兵,荐一将至,入见,乃杨镇龙部将慕容长也,涪陵王命为牙将。慕容长拜受讫,涪陵王又命学士白映雪、赞善大夫皇甫惇,制诰敕文书,分赍各镇将吏,操练土卒,修造器械,严禁掳掠,肃清盗贼;司牧长吏更宜抚恤人民,勤课稼穑,务使春秋耕敛,尽力田亩,毋得骚扰民生,以培元气;至各处税粮,有逋欠者,连遭兵戈,概用蠲免,务令得沾实惠;监禁人犯,非十分不赦者,释放回家,狱讼不许连累妻孥,羁縻日月,便宜诸事,条陈分递各处。闽广江右,人心大悦。
一日涪陵王御殿,访问群臣以恢复用兵之要,参政范国昌曰:“兵家之用,情状万变,不可测度,虽良平处之,亦未能烛见其利害,而逆断其成功。古者凡创业中兴之主,多引老成宿将,相与谋划,盖彼已身历行间,故谋必中机会,而动必将成功。赵充国所谓兵难遥度,百闻不如一见也。承平日久,则武事废弛,殿陛左右,率多不出都城,坐取卿相之人,耳不闻金鼓,目不见旌旗,成败利钝,何由得知?边陲有警,仓皇发纵,稍有败挫,即行阻抑,虽名将不能展其略矣!是以婢为耕,以奴为织,未有不颠倒错乱者也。今殿下宜择老成持重之将,专而任之,勿挠其志,勿馁其气,勿掣其肘,然后责其成功。
则事有专属,将尽将职,相尽相职,军民皆不劳而理矣!”涪陵王嘉纳之,随有左丞种世龙条陈便宜十事上之,其目曰:一、举贤俊。二、择守宰。三、慎出纳。四、裕邦储。五、简官职。六、宽民力。七、恤穷困。八、课农桑。九、立学校。十、旌节义。
又有参议司马肃,亦上九事,其目曰:新法制,行赈恤,变风俗,信赏罚,革弊政,杜侥幸,建宗庙,定都邑,开经筵。
涪陵王皆次第举行,惟定都邑、建宗庙二事,尚停议有待。
统制岳燕超承制,遂上屯田便宜七事:一谓、屯田备粮,战守并用。
二谓、开垦荒芜,可得沃壤。
三谓、裁骑兵,以省国家巨费。
四谓、均逸劳,以免农人馈饷。
五谓、闲暇即训练士卒,两不失业。
六谓、积储即缮治器械,各自为用。
七谓、更番出征,人劳我逸,坐得必胜之理。
燕超曰:“臣窃观肇庆府德庆州;南雄府始兴县,汀州府上杭连城二县,延平府永安县,以及抚州府晋安县,赣州府会昌、龙南、石城三县,俱有隙地可垦,废地可种,并故田公田,可得十余万亩,屯其要害,浚以沟渠,每人受二十亩,量地容兵,每屯军以三分守城,七分耕作,给牛种,教树植,复租税,民不困而饷益饶,其无可屯田之虑。则留兵捍卫,如此更番迭战,更相休息,以五队列一寨,名曰“五花寨”,每队五十人,二十面战鼓,二十面旌旗,多造兵器,积储糗粮,更以十人扫地叫杀,则兵坚寨固,兵精粮足。如此不越五年,臣能保其必胜矣!”涪陵王大喜,即命刘理屯德广州,傅突屯上杭连城二县,吴康屯始兴县,虞凯屯永安县,焦芳屯晋安县,王方屯会昌、龙南、石城三县,而以张怀亮、马遇乐二人为营田大使,经理屯务,总摄其成,不时抚谕劝课。又有关普灵进言:“请各镇修军政、各关严边防,沿江置斥堠,招附豪杰,有能拔一州复一县者,即如唐时方镇之法,以团练防御等使授之,使人乐为用;士有必死之心;军无可夺之气。与蒙古一决雌雄,不足畏也!”涪陵王甚壮其言,乃曰:“行兵多算则胜;少算则败。况无算而欲取胜,其可得乎?”关普灵曰:“王者之兵,贵谋而贱战,盖以全取胜也。故百战百胜者,非策之善也。语云:未得胜,先料败。预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斯无不胜矣?”涪陵王欣然曰:“如卿者,可言孙吴之略者矣!”随又访任相之法于右丞韩昭,
韩昭对曰:“自古人君,惟赖一相,相得其人,则朝廷正,而天下之事举;相非其人,则朝廷乱,而天下之事废。然任相之道,在人主能择能用,能专能久而已。昔管子语:‘齐桓公有云:不能知人,害霸也;知而不能用,害霸也;用而不能任,害霸也;任而不能信,害霸也;能信而又以小人参之,害霸也。’夫知人能信任,而参以小人,尚足以害霸。矧欲建中兴之业乎?愿殿下察管仲害霸之言,留神于君子小人之间,使诸臣得以竭尽愚衷,则中兴不日可待矣!”
涪陵王会意,乃曰:“昭烈任诸葛,苻坚任王猛,神宗任安石,高宗任秦枪,为治为乱,其大较也。”众臣毕悦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