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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浩

第四章 拓跋嗣忧后继无人 崔浩巧献身后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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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422年四月,明元帝拓跋嗣封皇子拓跋焘为太平王,拜授相国,加授大将军。

一日,明元帝拓跋嗣带着皇子拓跋秦和崔浩及随从,一起巡视北岳恒山。

远处,透迤起伏的恒山,犹如一条莽莽巨龙,向西向北一直飞腾到平城(今山西大同)的东面。

恒山是桑干河和滹沦河的分水岭,主峰位于山西浑源境内。在我国北方诸山中,恒山的地形地貌较为特殊:山势陡峻,谷大沟深,道路崎岖,关隘险要;内长城蜿蜒其上,宁武关、雁门关、平型关、飞狐关、倒马关诸关连环相望,易守难攻。因而,恒山自古以来为兵家所重视,被称作“天下形胜处”。

据《史记。赵世家》记载:春秋时,赵简子有一次对他的儿子们说:“我在恒山藏有宝符,你们哪个能把它取回来?”诸子都前去寻找,结果谁也没有找到。有个名叫母恤的儿子却说找到了,赵简子命他奉献出来。母恤说,“儿在恒山居高临下俯视代国(今河北省蔚县),发现只要用少许兵力,代国就垂手可得。”一句话道破了恒山的战略地位。

对这一点看得更清楚的,还要算战国时期的那位纵横家张仪。张仪曾向他游说的楚王讲过这样的话:秦国已经拥有半个天下了,若再席卷恒山,“必折天下之脊”。把恒山看作是支撑当时整个中国的脊梁骨,这绝非张仪危言耸听,此说的确是有一定道理的。恒山地跨晋、冀两省,不仅本身具有较大的回旋余地,而且由此向任何方向都可以机动。恒山西接黄河,东连军都、燕山,又是遮蔽黄河似北地区的天然屏障。如果恒山失守,黄河以北地区的防地就完全裸露,故不可等闲视之。

恒山战略地位的重要性,决定了它必然成为历代兵家争夺之地。相传舜曾巡游、狩猎至此。燕王因听了张仪的后,将位于洹水以东恒山山麓上的五座城池奉献给秦国,结果使当时整个天下形势为之改观。此后,代代都在这里凿路治关,驻扎重兵。特别是每当中国历史进入动乱年代时,恒山上便烽烟不绝,总要展开一场场厮杀。公元193年,割据北方的军阀袁绍与张燕率领的农民起义军曾战于恒山。公元198年,袁绍又与公孙瓒在此决战。公孙瓒欲跨越恒山,联合据险而守的张燕共同对付袁绍,但这一计划未能实现。

公元396年,北魏道武帝拓跋珪乘后燕主慕容垂率大军南征之际,引兵秘密翻过恒山,出敌不意地一直打到大同,险些占领大同,端了慕容垂的老窝。

二十六年后,明元帝拓跋嗣又带领皇子拓跋焘重返拓跋珪建立伟业的地方,其用心不言自明。拓跋嗣、拓跋焘、崔浩等登上的恒山主峰。望着山下的远方,拓跋嗣情不自禁地对儿子讲起拓跋氏族的历史:“魏的祖先乃黄帝轩辕氏。黄帝子曰昌意。昌意少子因以国号,统幽都之北,广漠之野,畜牧迁徙,射猎为主,结绳记事……”

这真是一部伟大艰难的创业史。

拓跋部族也属于鲜卑族的一支。最初局限于大兴安岭以北,约在今西伯利亚东部,以游牧打猎为主。传说其祖父拓跋毛时,便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经过若干年,拓跋部族进至匈奴故地。到公元258年,也就是三国末期,其首领拓跋力微率其部族迁居于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由于拓跋力微颇具杀伐决断的威严,遂统一了拓跋各部落。

西晋末,力微少子拓跋禄官将拓跋部族分做三部统领:禄官统率东部,居于上谷(今河北怀来)以东;力微另一子沙漠汗的长子猗统率中部,居于代郡之参合陂(今内蒙古凉城东北岱海);猗兄弟猗卢统率西部,居于定襄之盛乐。这时,由于拓跋部族逐渐与汉夷各兄弟民族在各方面的交流与融合日益增多,经济发展较快,族人生活有明显改善。

东晋怀帝永嘉元年(公元307年)拓跋禄官死,猗卢成为拓跋部族的首领,有骑兵40多万,与晋并州刺史刘垠联兵,抗击匈奴汗国刘聪、石勒,晋王朝封猗卢为代王。后来,由于猗卢连年征战,加之用法严酷;杀伐无度,大失人心,被其子六修杀死,拓跋部族陷于四分五裂、纷争混乱之中。

东晋成帝咸康四年(公元338年),颇有作为的什翼犍代王位,使拓跋部族的混乱分裂局面渐趋统一。他模仿汉族国家,设置百官,建立起较为完整的国家机器。随之,便开始了征伐开拓的战争。

东晋咸康七年、后赵建武七年(公元341年)十月,代王什翼犍率众于代地西部大败赵将刘虎,巩固了自己的国家。东晋穆帝升平五年(公元361年)十月,代王什翼犍率军进击高车(即敕勒部族,在今蒙古乌兰巴托一带),大破高车部,俘获1万多人,掠马、牛、羊百万余头。当初匈奴刘卫辰曾率部降于代,后又叛代。兴宁三年春,代王什翼犍渡河东击,刘卫辰率部逃走。

太和二年(公元367年)十月,代王什翼犍再攻刘卫辰,俘其部众大半而归。

什翼犍的极盛时期,曾使代国成为一个雄据中国北部和前苏联远东地区南部的大国。它的疆域东起(今朝鲜半岛中部),西至巴尔喀什湖西北,南至阴山,北达贝加尔湖以北地区,拥众数十万人。

正当什翼犍顺利扩展其势力范围之时,强大的前秦也在加紧统一中国北方。前秦主荷坚遂于东晋太元元年、前秦建元十二年(公元376年),征服了拓跋部族。什翼犍被其子室君杀死,拓跋部又陷于一片混乱之中。

秦王苻坚以车裂的刑法杀死寔君,为扭转代地的混乱局面,便向代长史燕凤询问对策。燕风向苻坚建议说,代别部大人刘库仁,勇敢多谋,铁弗部刘卫辰,狡诈而多变,均不宜做代王。可命其二人分别治理一部。由于此二人平时即结仇很深,既无统一的可能,也不敢轻易攻击对方。苻坚采纳了燕凤的建议,将拓跋部分而治之,河东归于刘库仁,河西归于刘卫辰。

什翼犍之孙拓跋珪雄才大略,勇武刚毅,受到拓跋部族各地首领的拥戴。

各部首领乘前秦淝水大战失败,众叛亲离之机,于晋太元十一年(公元386年)正月,推举拓跋珪为代王,这就是中国历史上的北魏。

拓跋氏建成的北魏,上层建筑如政治制度礼乐刑法等,都是仿效汉人的,帮助拓跋珪制定各项制度的是崔浩的父亲崔宏。崔家是清河大族,当时“有司制官爵,撰朝仪,协音乐,定律令,申科禁,玄伯(崔宏的字)总而载之”

(《魏书》卷24《崔玄伯传》)。如“皇始元年(公元396年),如建曹省,备置百官,封拜五等,外职则刺史太守,令、长以下,有未备者,随而置之”。

这些都是仿照汉人的官制。

拓跋嗣讲得有声有色,脸上留露出自豪的神情。的确,拓跋珪是鲜卑族的骄傲。拓跋焘听得津津有味,常常被祖父的大智大勇所感染,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为鲜卑族建立伟业。

拓跋嗣又兴致勃勃他讲起道武帝拓跋珪大败后燕的历史……

公元395年4月,魏王拓跋珪因后燕扣留其弟为人质,索要良马之事,公开叛离后燕,派兵夺占了归附于后燕的塞外诸部族。

燕王慕容垂震怒。公元395年7月,燕主慕容垂命太子慕容宝、辽西王慕容农、赵王慕容麟率军八万,从五原出发攻魏,以范阳王慕容德、陈留王慕容绍率步骑一万八千为后援。

魏王拓跋珪为使后燕军骄傲轻敌,示弱于敌,将其部落和畜户全部迁至黄河以西一千多里,以避燕军之锋芒。后燕军至五原,收降魏部众三万余家,进至黄河岸边,造船准备渡河。魏王拓跋珪见后燕军至,立即派右司马许谦向后秦请求援军。9月,北魏主拓跋珪率军推进至黄河南岸。后燕将要渡河之前,暴风突起,将船只数十只漂向南岸。北魏军俘获燕士卒三百多人。燕军见无法渡河,便与北魏军隔河相持。

当初,燕军自中山发兵之前,燕主慕容垂便已患病,燕军进至五原后,燕派出的使者,途中均为拓跋珪布置的游骑所截获,使慕容宝等数月不知燕王的病情。拓跋珪此时将其俘获的燕使者带到河边,隔河告诉慕容宝说:“汝父已死,何不早归!”慕容宝等听说,心中忧虑恐惧,军心骚动。与此同时,拓跋珪命拓跋虔率五万骑兵屯于河东,拓跋仪率十万骑兵屯于河北,拓跋遵率七万骑兵布置于后燕军之南。

后燕与北魏军相持数十日后,赵王慕容麟部慕舆嵩等均相信燕主慕容垂已死,遂阴谋作乱,准备立赵王为燕王,事机泄露,慕舆嵩等被处死。于是,赵王慕容麟与太子慕容宝之间互相怀疑,军心更加混乱。慕容宝见此,便于十月二十五日烧毁船只,乘夜退走。当时,河水尚未结冰,慕容宝以为魏军必难渡河,便未设后方侦察人员。十一月初三,暴风严寒,河水封冻,北魏王拓跋珪随即引军过河,留下辎重,率精锐骑兵二万,昼夜兼行,急追燕军。

当月初九的黄昏,北魏军士卒赶到参合陂西,后燕军阵东,扎营于蟠羊山南水边。北魏军士卒口中含小木棍,以防止夜间行军有人讲话,束住马口,乘夜暗向燕军接近。次日黎明,北魏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从山上向下冲击燕军营垒,燕军当时正欲东退,突遭北魏军的进攻,部众大乱。拓跋珪纵兵猛击,燕军溺死和互相践踏而死者数以万计,四五万燕兵放下武器,投降了北魏军。太子慕容宝等单骑逃去。北魏军杀燕右仆射陈留王慕容绍,俘慕容倭奴、慕容道成、尹国等文武将吏数千人,兵甲粮食数以万计。拓跋珪怕留下后患,下令将降卒全部坑杀。参合陂燕军的惨败,大伤了后燕的元气。

十二月,燕太子慕容宝不甘心参合陂的失败,向燕主慕容垂请求再次出兵攻魏。

公元396年正月,慕容垂率燕大军进击北魏。当燕王慕容垂率军经过参合破,见尸骨如山,便为之祭奠。军士皆恸哭,声震山谷。燕王慕容垂惭愧不已,发病而呕血,暂停前进。太子慕容宝等听说慕容垂病重,便率军由云中郡引军折回。慕容垂在平城休养十日,病情转好,遂率军撤回中山。

魏主拓跋珪本欲追击燕军,但听说平城已全部被燕军占领,便率军退走阴山。

夏四月,慕容垂死于沮阳(今河北怀来东南)。后燕主病亡后,太子慕容宝继立。慕容宝非但没有慕容垂的智勇谋略,且又荒怠而不孚众望,燕朝野上下离心倾向日益高涨。

北魏主拓跋珪趁此时机,率军出阴山,挥师南下,直驱中原。

公元396年6月,北魏主拓跋珪亲自率北魏四十万大军,南出马邑(今山西朔县),越过句注山(今山西代县西北),旌旗数百里,军容异常盛大。

拓跋珪命左将军李栗率骑兵五万为前锋,另派将军封真率军从东道出军都(今北京昌平西北),进击后燕之幽州(今河北涿州)。九月十八日,南下的魏军进至阳曲(今山西阳曲西南),迅速逼近晋阳(今山西太原南)城下。拓跋珪命令骑兵绕城鼓噪而去,以示威于后燕军。燕辽西王慕容农率兵出战,大败而归,北魏军于是进击晋阳。九月十九日,魏主拓跋珪率北魏军乘胜向汾川一带地区进击,俘后燕丹阳王慕容买德及离石护军高秀和。随后,魏主拓跋珪即率军东进,直趋北燕都城中山。

当魏主拓跋珪在久攻中山不下,面临内部叛乱纷起、士卒思归的困境时,他毅然拒绝回归本土的建议,而以“四海之民,皆可为国”的宽阔胸怀,坚持作战到底,连克中山、邺城、信都三城,最终灭后燕,获取重大胜利,为实现他统一中国北方的伟大抱负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明元帝拓跋嗣滔滔不绝他讲着,……

皇子拓跋焘目不转睛,细心地听着,心中不断被激起立志称雄于天下的伟大志向。

崔浩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明元帝拓跋嗣和皇子拓跋焘,心里酝酿着一件关系北魏百年大计的大事……

公元422年春夏之交的季节。

塞北的风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只是风到之处,依然是黄土,沙粒弥漫,使人的视野受到限制。

这天,天放晴,崔浩走出院落,向高大的城墙走去。这是崔浩的一个嗜好,喜欢在天气晴朗的时候登高望远。

崔浩站在高大的城墙上,眼前豁然开朗,远处群山连绵起伏,他思忖着:处在群雄纷争的时代,一个想成就伟业的人,面前的艰难多像这一座座陡峭险峻的山,当你征服了第一座山,前面还会有一座……只有有百折不挠的顽强精神,历经千难万险,才有可能征服群山……

崔浩正琢磨着用怎样的韬略去征服这些不可低估的敌手……

突然侍从喊:“大人,皇帝请您去皇宫。”

原来年仅31岁的明元帝拓跋嗣本是一位善骑射,能征战的骁将。称帝后,因崇信道教,终日服用寒食散,结果延年无效,反而积毒过深,病入膏盲,时常药性发作,加之一连几年,天气异常与灾难不断,使他深感忧虑,病情也更严重。

崔浩在明元帝拓跋嗣居住的昭和殿外等候召见。

拓跋嗣见到崔浩,便牵着他的手,把他引入密室。

拓跋嗣开门见山地对崔浩说:“最近,赵、代地区多次发生日食,而朕的病又多年不愈,我担心如果我一旦去世,皇子们还都年幼,那该如何是好?

请你为我身后之事出个主意。“

崔浩回答说:“陛下正值壮年,您的病很快就会痊愈。如果您一定要我拿意见。那我就说几句不一定合适的话。自我们魏国创立以来,一向不注重册立皇储。结果永兴初年发生的宫廷之变,险些倾国。现在我们亟待要做的就是建东宫,立太子,遴选贤明的公卿做太子师傅,让您左右亲信的大臣作他的宾客和朋友,让太子在京师时主持朝政,出京时则统率军队安抚百姓,讨伐敌人。口果这样,陛下您就可以不必亲自处理政事,在宫中颐养天年。

陛下百年之后,国家有既定的君主,百姓亦有所归附,奸佞之徒不敢再生它念,灾祸也将可避免。皇子拓跋焘年将十二,聪明伶俐,性情温和,以长子立为太子,是礼教的最高原则。如果一定要等到他们长大成人,再在他们中间选择太子,那就有可能废长立幼,逆违天伦,从而召致天下大乱。“

明元帝拓跋嗣又就立太子的问题征询南平公长孙嵩的意见。长孙嵩回答说:“立长为储君,名正言顺,选贤为太子,则人心信服。拓跋焘既是长子又很贤能,这是上天的旨意。”

拓跋嗣同意了崔浩早立太子的建议。

明元帝拓跋嗣下诏立太平王拓跋焘为皇太子,并让他坐正殿,参予处理朝中大事。

拓跋嗣又任命长孙嵩及山阳公奚斤、北新公安同等为左辅官,座位设在东厢,面向西方;命白马公崔浩,太尉穆观,散骑常侍代郡人丘堆为右辅官,座位设在西厢,面向东方,共同辅弼太子。百官则居于左右辅官之下,听候差遣。明元帝拓跋嗣则避居西宫,但亦不时悄悄出来,从旁窥视,观察太子和辅臣如何裁断政事。他听后非常高兴,对左右侍臣们说:“长孙嵩是德高望重的老臣,曾经事奉过四代皇帝,功在国家;奚斤能言善辩,远近闻名;安同通晓世情,了解民间疾苦,处事明达干练;崔浩足智多谋,博闻强记,精于观察天象和民情;穆观深通政务,能领悟我旨意;丘堆虽无大才,但他专心为公,谨慎处事。用这样六个人来辅佐太子,我跟你们只要巡视四方边境,对叛逆加以讨伐,对臣服者加以安抚,”就足以称霸天下了。“

太子拓跋焘聪明,胸襟开阔,文武百官有时就疑难问题请示明元帝拓跋嗣,明元帝拓跋嗣就说:“这个我不知道,去让你们的太子决定吧!”

崔浩这一适时而重要的建议,使北魏政权顺利地解决了交班问题,从而避免了以往常见的那种因政权更迭而出现的混乱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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