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奎和秦琼立下军令状,一同下了将台。秦琼上马,双腿一夹,两裆用力,这匹马“咴儿咴儿”一叫,趴在地上。这样连换了四匹马都顶不住秦琼这一夹。秦琼为什么要使劲儿夹马呢?因为他知道武奎非一般战将,乃杨林手下著名的虎将,掌中这口刀盖世绝伦。他如不做充分准备,岂能是武奎的对手。两军阵上,战马是大将的双腿,马要是不听使唤,到时候使用不灵,焉能取胜。刚才秦琼连胜三阵都没有使这么大力气夹马。现在要战武奎,他要挑一匹好马,不想连换四匹马都不顶用,秦琼甚是着急,心说:眼下如果有我的黄骠马在,我何惧他武奎?可惜兵器、战马都不是自己的,不能得心应手,如何能够取胜?真是无巧不成书,正在秦琼找不到好马的时候,从校场外进来两个人三匹马。秦琼抬头一看,不禁喜出望外。原来进来的两个人正是金甲、童环,他们牵着秦琼的黄骠马透骨龙,马鞍上还挂着秦琼的熟铜双锏。原来,金甲、童环奉北平王罗艺之命,回到山西潞州天堂县一交一 了差。知县一见罗艺的书信又惊又喜,赶紧到潞州府打招呼,把黄骠马和熟铜双锏领出来一交一 给金甲、童环。兄弟二人在山西住了几天,把秦琼给单通的信送到二贤庄,然后兼程回到北平府。他们听说秦琼正在校场比武,知道秦琼急需马匹和兵刃,这才赶到校场来。兄弟相见,简单地说了几句话,秦琼把黄骠马牵过来,爱惜地用手抚摸了一会儿。黄骠马认识自己的主人,摇头摆尾,“咴儿咴儿”直叫。秦琼把马鞍子紧了几扣,把马肚带勒了一勒,然后飞身上马,怀抱双锏,一拨马头直奔梅花圈。武奎早已等候多时,他见秦琼换了马匹、双锏,比刚才更加威风,跨下这匹黄骠马鬃尾乱奓,真有猛虎下山之威。武奎看见,咬碎钢牙,手举大刀,搂头便砍。秦琼往旁边一带战马,把刀躲过。如此又让了两招,武奎说:“秦琼!刚才本帅和你动手,你不还手。如今各自立下了军令状,为何还不还手?”秦琼带笑答道:“大帅!我让你这三招,都有原因。第一招让你,你是大帅,我是普通百姓。第二招让你,谢大帅推荐之恩。第三只因前者我在街上误伤你子武安福。有以上原因,所以让你三招。再战,请恕秦琼可就要得罪了。”武奎闻听,一阵哇呀暴叫:“姓秦的,休在本帅面前卖弄人情,既然知道你打死了我的儿子,咱俩就是冤家对头!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不要了你的狗命,本帅誓不为人。看刀!”“刷”的一声,大刀又奔秦琼砍来。秦琼知道再让无益,只好接架相迎。他把双锏往上一兜,只听“当啷”一声把武奎的大刀崩了出去。二马一错镫,秦琼使了个丹凤朝一陽一,右手锏奔武奎脑后便打。武奎赶紧使了个推窗望月式,把锏隔开。两个人齐催战马,刀、锏并举,杀在一处。武奎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刀舞动如飞,恨不得一刀把秦琼砍为两段。秦琼也拿出全身武艺,想把武奎制一服 。两个人各不相让,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杀了个难分难解。罗艺在将台上留神观阵,一看这场凶杀恶斗,真替秦琼暗捏着一把冷汗。罗成、杜文忠、张公瑾等人无不替秦琼担心。那一边武亮也坐不住了。他伸着脖子在观阵,也替他哥哥担心。他见秦琼的双锏上下翻飞,招数变换无穷,双锏带着风声围着他哥哥的脑袋直转,这真要是碰上还不打个稀巴烂。可是,他再看他哥哥的大刀,光华夺目,挥砍自如,并不比秦琼的双锏弱,他这颗心才稍微平静一些。杜义吩咐:“擂鼓助阵!”刹时间鼓声如同爆豆儿,三军呐喊之一声 ,山摇地动。秦琼一边打着一边想:这武奎的刀法果然纯熟,非比一般,看起来要把他赢了还得费点手脚。一转眼两个人战了五十多个回合没分胜负,秦琼不由得暗地着急,心想我已经打了几阵,他是第一次出马,时间长了我的力气必然不佳,不如我败中取胜,赢他便了。秦琼想罢拨马便走。武奎为儿子报仇心切,不辨真假,以为秦琼怯阵要逃走,可就急了,心说:我要把他放走了,再想给儿子报仇可就没有机会了。姓秦的,我看你往哪里去?想罢,双脚点镫,催马便追。转眼追到秦琼身后,两匹战马首尾相接,武奎双手抡刀,恶狠狠奔秦琼后背就砍。秦琼本是假意逃走,双腿收裆,黄骠马并没有飞奔,四蹄跺得快,实际跑得慢,有意等候武奎追赶。秦琼在前边跑着并不回头,但两耳却注意后边的动静。这就叫大将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武奎马到刀到,秦琼早已听得清楚。只见他左脚踹镫,右脚一点马项,黄骠马突然一转个儿,正转到武奎身后。秦琼双手抡起八十斤一对铜锏直奔武奎后背打来。武奎一刀劈空,就知道上了秦琼的当,还没有想怎么办呢,就听脑后一阵风声,心说我命休矣!但躲已来不及了,惟一的办法是从马前滚下地去,方能保住性命。当时不容武奎多想,只见他双手扔刀,一抱脑袋从马项上滚下去。谁知武奎一急,双腿甩镫没甩利索,右脚脖子被马镫套住。秦琼的双锏虽然没有打中武奎,却正好打在马鞍和马屁一股上。战马被打得疼痛难当,“咴儿咴儿”一叫,蹦起来好几尺高,好像疯了一样,围着校场狂奔起来。武奎的脚在马镫上套着,脑袋拖地,被战马把他活活拖死了。报马赶紧上将台禀报:“元帅阵亡!”武亮闻报,大叫一声:“疼死我也!”翻身摔倒在地,昏迷过去。这时将台上一阵大乱。好半天武亮才缓过一口气来,放声痛哭,边哭边给罗艺施礼:“王驾千岁!家兄死的太惨,求王一爷 作主,要秦琼偿命才是!”罗艺冷笑一声,说:“武亮!你哥哥和秦琼比武实属自愿,而且立了军令状,白纸黑字写得明白,死伤与对方无干,现在墨迹未干,岂能说了不算?”武亮道:“虽然立有军令状,那不过是一时气愤,难道家兄就这样白白死去不成?”罗艺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哥哥和秦琼比武,是他自己落马,被马拖死的,现在把马斩首,给你哥哥报仇也就是了。来呀!把武大帅的战马斩首!”“是!”武亮一听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心说,好你个老匹夫,这不是欺骗小孩儿吗?你也欺人太甚了。想到此大叫一声:“气死我也!”翻身栽倒,又昏迷过去。罗艺把袍袖一抖,吩咐:“今日比武结束,带马回府。”罗艺带着秦琼、罗成等人回府不提。
再说等武亮醒过来,将台上的人几乎都走光了。武亮怒气冲天,命人把武奎的一尸一首抬回帅府,高搭灵棚,请僧道超度亡魂。武亮和妻妾众人哭昏在地。当晚武亮守灵,忽然从门外走进一人,跪在武亮面前:“小人给副帅叩头!”武亮把眼睛擦了一擦,见来的是自己的护院教师于双仁,便说:“双仁!你有何事?”“副帅!我看大帅和少帅死得太惨,如果副帅不嫌弃的话,我愿为副帅出力。”“双仁,你打算怎么办?”“小人自幼跟师傅学艺,能够高来高去,我打算身背单刀一口,夜入王府刺杀秦琼,给我家大帅和少帅报仇。”武亮一听,赶紧用双手相搀,说:“双仁!你要真能刺死秦琼,本帅必有重报!”“副帅!一言为定,小人今晚就去。”“双仁,倘若你到王府,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副帅休要为我担心,我四更天必定回来,假如天一交一 四更我还没有回来,那就是出了事啦,就请副帅自己另想办法好了。”武亮赶紧命家人取过黄金十锭作为酬劳,又命人取过好酒三杯,亲自敬给于双仁。于双仁把酒喝过,回屋把黄金放好,伸手取过一个包袱,从包袱里取出夜行衣靠,打扮起来。只见他绢帕罩头,身穿三串吞口夜行衣,十排骨头钮,勒好蓝色十字绊,足蹬薄底快靴,身后斜背一口单刀,胸前系好麻花扣,肩头斜背百宝囊,二次来到灵堂和武亮辞行。然后出了灵棚,飞身上房,直奔王府而去。这时候,天一交一 二更,大街上已无行人,冷冷清清,声息皆无。于双仁往下一哈腰,施展陆地飞腾法十二个字的“跑”字功,鹭伏鹤行,其快如飞,转眼来到北平王府的后墙外。于双仁四处观看,见寂静无人,就往下一矮身,飞身上了大墙,双腿一飘落到院内。他进得王府四处寻找秦琼住处。工夫不大,来到秦琼住的外书房。他伏在房上观看,正赶上秦琼往外送罗成。白天在校场,秦琼比武得胜露脸,王府上下都替秦琼高兴,可是秦琼反倒愁眉苦脸。为什么?只因秦琼乃是一个忠厚人,一向不愿招惹是非。今天在校场也是势逼无奈。他知道武奎死在校场,武亮不能善罢甘休,不知道会有什么祸事来临,心里堵了一个大疙瘩。罗成看出来了,晚饭后就来和秦琼闲话,劝他把心放宽。表兄弟二人刚刚说完话,罗成告辞出来,秦琼后边相送。于双仁在房上看得真切。他见罗成走后,秦琼把院门关好,然后回到屋中,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书,这才解衣就寝。于双仁在房上见秦琼上床 熄灯睡了,忙从房上下来,高抬腿,轻落脚,上了台阶,扒在窗户台上又侧耳静听,这时秦琼已经发出鼾声。于双仁知道秦琼已经睡着,就把屋门轻轻拨开,回手拉出单刀,轻手轻脚来到床 前。借月光观看,秦琼正仰脸熟睡。于双仁举刀便砍,要知秦琼性命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