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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

第四十六回 锦衾角枕洪宣娇会无遮 钿合金钗傅善祥盟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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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曾侍郎在湖南办团,陆师以外,还兼办了一军水师,是叫彭玉麟、杨载福带着。这陆军里面,有那江氏兄弟,李氏兄弟,罗泽南、蒋益澧一班人,同着兄弟贞干国荃等,誓死拼杀。这面洪、杨部下,什么石达开、陈玉成、李秀成,倒也不弱。洪秀全到此地位,却已志得意满,反是杨秀清想要统一中原。秀全听命秀清,不敢违拗。还有那御妹洪宣娇,亦是秀清心腹。这宣娇本是西王萧朝贵的妻子,雉冠锦袄,白马银枪,算得一员女将。朝贵战死湖南,她便改嫁秀清。但宣娇偶然遇见秀全,总说秀清情疏恩薄,秀全教她权且忍耐。谁知宣娇早结识了承宣官陈宗扬,朝去暮来,异常矜宠。宗扬出入帷薄,连王娘贞人,都愿屈身俯就。约莫一二月后,秀清早有点消息,借着他事,将宗扬斩讫,更将王娘贞人赶入女馆,对着宣娇不瞅不睬。宣娇长门永巷,分外凄凉,便暗中通信昌辉,叫他设法拯救。昌辉原不满意秀清,此番所杀的宗扬,又是昌辉妻弟,因之恨上加恨,仇上加仇,一口气从江西赶回。秀清料定不怀好意,不准昌辉部众入郭。昌辉带着十余从骑,进见秀全。秀全叫他向秀清请罪,昌辉已经会意,一径驰赴东府。

秀清设筵款待,只说今岁八月生日,将称万岁。昌辉同从人伏地拜贺,秀清便洋洋自得,略不为备。昌辉见秀清微醉,便起立道:“天王有命,杨秀清谋逆不轨,着即加诛。”秀清闻言欲逃,昌辉从人,已一阵短刀,将秀清醢为肉酱。秀清部下拥入救护,昌辉宣言天王只杀秀清,他人不问。一面排闼入宫,寻见洪宣娇,互相垂泪。到得秀全得知,木已成舟,无可再说,只得糊涂过去。不道秀清余党,乘乱来攻天王府第,昌辉召入部众,同他对垒。早有翼王石达开、燕王秦日纲,率师前来靖难,无奈昌辉自恃功大,定要殄灭东党。燕、翼均不为然,昌辉竟将燕、翼两府家属洗尽,只逃出达开一人。秀全责备昌辉,昌辉又反戈相向。幸亏秀全两弟仁发、仁达,密赦东党,约戮昌辉,总算将昌辉妻拿杀却,取了昌辉首级,献与秀全。那宣桥与昌辉为欢几何?这玉骨花容,不知是刀锋所伤,不知是马蹄所践,却被天父天兄召去了。后人为着宣娇的事,却有几首诗道:锦衣花帽话当时,侗傥风流想见之。豆蔻稍头春二月,心情只有阿兄知。

谁教夫婿觅封侯,无定河边骨未收。为爱韦皋人第一,故催鸾凤下妆楼。

不须飞遍野鸳鸯,一样温柔老是乡。多少黄尘驰骤遍,青骢无奈系垂杨。

往年食宿判东西,桥上鹃声已预啼。黄土美人同祸水,愿翻十戒问摩醯。

宣娇既死,秀全也无可归罪。有人问起东府里的傅善祥,却早不知去向了。善样自从秀清续娶宣娇,料定绝无善果,乘着昌辉来到,偷偷的出了南京。他是太平天国的女状元,自然是十分机警,十分漂亮。论到善祥的家世,父亲也是江宁县饱学秀才。只因科第误人,文章憎命,不免动了种族思想。又看了这烧不尽的《天盖楼集》、《南山孑遗集》,益发牢骚满腹,作诗讽刺。这时清廷方忧外患,无暇再兴文字狱,所以不曾发觉。善祥耳濡目染,克承父志,听得秀全建都取士。深惜乃父归泉太早,不能身逢盛世。幸亏秀全男科以外,别有女科,善祥不兔跃跃欲试。贡院里面,先试了一班男子,取池州人程文相做状元,玉带紫袍,银鞍锦辔,到天王府里谢恩,真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善祥自信高才,又兼美貌,就试的时候,伊然以女状元自命。到了进得试场,发出题目,第一个是“北征檄”三字,他檄中有几句道:问汉官仪何在?燕云十六州之父老,已呜咽百年。执左单于来庭,辽卫百八载之鞑胡,当放归九甸。今也天心悔祸,汉道方隆,直扫北庭。痛饮黄龙之酒,雪仇南渡,并摧黑羯之巢。

那应制诗上,又有两句道:圣德应呈花蕊句,太平万岁字当中。

试官击节称赏,恭呈御览。秀全竟点了状元。一切服饰仪注,都与男子相同。秀全想选入宫中,备位嫔御。善祥奏道:“臣妾泰登首选,为古来科名创格。若许文学侍从,诚不敢辞。

否则雌伏深宫,仍以颜色事主,臣妾不愿领旨。”旁边秀清亦奏道:“傅善祥身虽巾帼,才冠群伦,允宜异等除官,藉为女范。熙朝人瑞,旷古所无。断不可没入掖庭,致累圣德。”秀全只好准奏。善祥率领女进士退出府门,早有五色龙驹,前来迎迓。善祥首包乌帽,足踹蛮靴,披着红锦宫袍,扬鞭自得。

前面导着绣旗彩仗,迤逦从大街行来。两旁的人,知道是女状元游街,无不啧啧称羡。

这日日暮归第,忽然接到东王府文书,封他为东府女学士,专司丞犊,善祥究竟是个女子,入了秀清的圈套,哪里还想钻得出。不过秀清不许秀全收纳,自己也只好做个外室。善祥在东府办事,却另有三间精舍,与幕僚一概隔绝。这精舍外面,是两扇垂花小门,庭中种着几株蕉叶,阶下凤仙鸡冠,红叶相间。篱边长了参参差差的菊苗,疏帘轻幔,正是新凉天气。室内靠东系善祥卧室,靠西便是书房。万卷牙签,鳞排翅接。下面一张长案,笔尖纸角,朱墨烂然。善祥赋性幽闭,却不曾与幕僚款曲。所以在这精舍里,独怜芳草,细数落花。秀清挨过黄昏,划袜提鞋,来与善祥一樽相对。孤男单女,又是酒后微醺,这也无须代讳了。善祥既然委身相事,总想地久天长。秀清亦黾勉同心,不忍移情他处。这夜正是七夕,秀清携了金钗钿盒,仿那唐宫长生殿的事,山盟海誓,下拜盈盈。善样受了这样隆情,应该鞠躬尽瘁。接连几日幕僚剧贺,善祥总托病不赴。秀清有点觉察,还想极意温存。善祥偏送副喜联道:隋堤春满尘飞树尧水秋深浪涨篙善祥到此,已是天空海阔,不受尘羁。看到国事日非军威日蹙,有点等待不下去了,便来寻这军师钱东平先生。那东平原是善祥点状元时候的老师,从前在秀全面前,却也言听计从,连秀清都让他一着。自从北征议阻,东平早有了去志。趁着善样往谒,他却剀切劝导,叫善祥见机而作,并将自己出城的计划,告诉善祥。善祥力求东平挈带,东平叫他混杂在家眷里面,发出军师令箭,大胆由仪凤门而去。东平也改装易服,一溜烟不知所之了。有人说善祥不见,有人又说东平不见,还有人说东平带了善祥,仿着那范蠡、西施,泛舟五湖呢!秀全无暇顾及,只听得各路军报,都不得利。那湖广总督,已经换一官文,湖北巡抚,已经换了胡林翼;长江上游,曾国藩部下的水师,四面严兜密布。湖北地方,是官文筹饷,林翼治军,彼此有利共商,有害共御,连国藩也靠着他们两人呢!究竟官、胡二人,为什么有这样水乳,正是:水栗陆詟全局定,文经武纬两心同。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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