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缁门警训

卷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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缁门警训卷第五

终南山宣律师宾主序

夫损己利他者。盖是僧家之义也。害物安身者。非为释子之理也。有赏善罚恶之能。断是非不平之事。若是先人后己契诸佛之慈心。如或尔死我活乖六和之妙行。为主者倘存仁义。感十方衲子之云臻。若乃私受人情。招千里恶名之远播。为宾者怀恭执礼有义。而到处安身。苟取狂图无义。而随方惹怨。今者幸生中国。得赖空门脱万丈之火坑。抛千重之羁网如囚出狱似鸟开笼。履布金积善之场。住七宝无殃之地。天龙恭敬神鬼钦崇。非桑蚕而著好衣。不耕田而餐美馔。何须结怨饕利非理。图财求蜗角之虚名。闭人天之坦路。取龟毛之小利。穿地狱之深坑。积恨结于今生。受波吒于后世。纵使满堂金玉牵缠自己愚身。直饶罗绮盈箱斗乱子孙。业重少求。俭用免逼迫于心田。知足除贪。播馨香于意地。或住梵刹。或挂云堂。莫论他非但省己过。若有才高之者。把三藏以研穷。志浅之流。览五乘而课诵。切莫口行慈善肚里刀枪。面带笑容心藏剑戟。贫者不恤老者不怜。忘慈亲鞠养之深恩。乖师长提携之厚德。如斯用意退十方檀越之信心执假迷真。惹四海英贤之讥诮。是以丁宁劝谕仔细精专。闻之者破我慢之高山。览之者塞昏迷之巨海。皆希禀信普愿回心。只宜来世胜今生。莫遣今生胜来世。奉劝大众疾须觉知。大限临头悔之莫及。

东山演禅师送徒弟行脚

大凡行脚须以道心为重。不可受现成供养。等闲过日。须将生死二字贴在额头上。每日十二时中裂转面皮。讨个分晓始得。若只随群逐队打哄过日。忽然死了。阎罗老子打算饭钱。莫道我不曾说与尔来。若是做工夫。须要时时检点刻刻提撕。那里是得力处。那里是不得力处。那里是打失处。那里是不打失处。若如此检点做工夫时。定有到家时候。有一等办道人。经又不看佛又不礼。才上蒲团便打瞌睡。及至醒来胡思乱想。才下蒲团便与人说杂话。若是如此办道。至弥勒佛下生时。也未有入手底时节。须是猛著精采。提一个无字。昼参夜参与他厮睚。不可坐在无事甲里。又不可在蒲团上死坐。须要活弄。恐杂念纷飞起时。千万不可与他厮睚转斗转多。有人到这里不识进退。解免不下成风成颠。坏了一生。宜向纷飞起处轻轻放下。转身下地行一遭。又上蒲团。开两眼捏两拳。竖起脊梁。依前提起所参话头。便觉清凉。如一锅沸汤搀一杓冷水相似。若如此做工夫。日久岁深自有到家时节。工夫未入手不可生烦恼。恐烦恼魔入心。若觉得力不可生欢喜。恐欢喜魔入心。种种禅病说之不尽。如众中有老成道伴。千万时时请益。若无将前辈。祖师教人做工夫语言看一遍。如亲见相似。如今向此道者难得其人。千万努力。向前望汝早早打破漆桶归来。与老僧揩背。偈曰。瞻风拨草离家时。一念途中善护持。近日丛林风味别。脚头到处著便宜。

石屋珙禅师送庆侍者回里省师

汝师年老中山寺。朝暮无人可瞻侍。不归扫洒执巾瓶。师资礼法合也未。汝母兼又年纪高。除汝一人更无二。望断秋风未见归。倚门日日长垂泪。离师弃母入山来。所图毕竟成何事。安贫乐道固所难。住个茅庵岂容易。也要种竹栽松。也要锄山掘地。也要运水搬柴。也要浇蔬灌芋。也要行道讽经。也要摄心除睡。藜羹黍饭塞饥疮。淡齑薄粥通肠胃。人生皆为口体忙。我亦未免形骸累。自家心地如未明。业识茫茫无本据。水边林下暂经过。吾汝皆非久居计。月江和尚有书来。勉汝归宁有深意。开缄未读便抽身。不负来音全孝义。有言孝为百行先。在俗在僧谁不然。侍师奉母名敬田。何须入众并参禅。忽然思静又嫌喧。短策不妨闲往还。

结制小参

佛祖门风将委地。说著令人心胆碎。扶持全在我儿孙。不料儿孙先作弊。纷纷走北向奔南。昧却正因营杂事。满目风埃满面尘。业识茫茫无本据。纵饶挂搭在僧堂。直待版鸣归被位。聚头寮舍鼓是非。收足蒲团便瞌睡。痴云叆叇性天昏。石火交煎心鼎沸。暂时寂寂滞轻安。一向冥冥堕无记。百丈清规不肯行。外道经书勤讲义。因果分明当等闲。罪福昭然浑不惧。或迁一榻一间房。放逸总由身口意。头上瓦脚下砖。身上衣口中味。一一皆出信心檀越人家施。未成道业若为消。扪心几个知惭愧。今日三明日四。闲处光阴尽虚弃。一朝老病来相寻。阎翁催请死符至。从前所作业不忘。三涂七趣从兹坠。袈裟失却复再难。鳞甲羽毛披则易。看他古之学道流。直忘人世轻名利。煮黄精煨紫芋。饭一抟水一器。为疗形枯聊接气。石烂松枯竟不知。洗心便作累生计。物外清闲一味高。世上黄金何足贵。劫空田地佛花开。香风触破娘生鼻。选佛场中及第归。圆觉伽蓝恣游戏。兹因结制夜小参。不觉所言成此偈。

上堂

六月七月天不雨。农家晓夜忙车水。背皮焦裂脚底疼。眼花无力欲闷死。公人又来逼夏税。税丝纳了要盘费。大麦小麦尽量还。一日三餐不周备。思量我辈出家儿。现成受用都不知。进道身心无一点。东边浪宕西边嬉。三个五个聚头坐。开口便说他人过。及乎归到暗室中。背理亏心无不做。莫言堕在异类中。来生定作栽田翁。前来所说苦如此。那时难与今时同。古德训徒有一语。对人天众拈来举。缁田无一篑之功。铁围陷百刑之苦。

中峰和尚遗诫门人

佛法无尔会处。生死无尔脱处。一报之身如风灯。石火念念。如救头然。尚无尔了办处。著甚死急。平地上讨许多忙乱。贬得眼来。早已四五十岁了也。尔唤甚么作佛法。任尔以百千聪明。一一把他三乘十二分教。乃至一千七百则陈烂葛藤。及与百氏诸子。从头解注得盛水不漏。总是门外打之。绕说时似悟对境还迷。此事向道无尔会处。尔转要会转不相应。尔莫见与么说。便拟别生知解。直饶向千人万人拶不入处。别有生机。总不出个要会的妄念。惟有具大信根。向己躬下真参实悟。乃能荷负尔若作荷负想。依旧没交涉。故古教谓。假使满世间。皆如舍利弗。尽思共度量。不能测佛智。如今有等人拾得橘皮。自认为火。到处高谈阔论主张。一路道我会佛法要人恭敬有甚得便宜处。幻者三四十年。向此事上著到展转。于佛法二字尚不相应。所以日夜怀惭。安敢滥膺师位。寻常遇甘言厚币。不啻毒箭入心累。避之而不可。此盖多生缘业所致。乃虚妄本非道力使之然也。每见道流没要紧。遇些子不顺意事。一点无明恣纵业识。狂心毒行。平地上桍陷人。唤作我持公论。殊不知从无量劫来。被此等公论结缚无明。未曾有一事以公论而会道念。且今日所持底公论。尔还知多少人在尔背后。掩鼻之不暇。生死无尔脱处。自家一个生死大事。粘皮缀骨念念无间。无量劫来百千伎俩。一齐弄尽。只是此心不肯休歇。徒向千佛万祖。累发重誓逗到今日。撞在三衣下唤作道流。奈何依旧识它。目前不破动便生心起念。莫非滋长生死结缚。忘却最初出家本志。似与么热乱。得千生万生。徒长业轮于理何益。好教尔知众生结缚浓厚。无尔奈何处。尔若无力。处众但只全身放下。向半间草屋冷淡枯寂。丐食鹑衣且图自度。亦免犯人苗稼作无惭人。所以知佛法无尔会处。生死无尔脱处。既会不得。又脱不得。但向不得处。一捱捱住。亦莫问三十年二十年。忽向不得处。蓦尔援透。始信余言之不相诬矣。

诫闲

世人未有不以闲散为乐。而共趣之逆问其故。乃曰。昔尝以荣辱是非。累日与事物相交驰。心志劳而形体惫。以至结于情想接于梦寐。静而思之人生几何。不得一日之安。虽富贵奚益也。由是一切弃之。思欲行歌坐忘观青天白云。以自放浪于事物之表。或有避父师之训。厌身世之劳望治生。如避水火。必欲拔尘远俗以遂其间。余曰。忙固劳形役虑也。闲则坐消白日又何益于理哉。二者皆欣厌之情妄耳。故圣人有动静二相。了然不生之旨。正不必厌此忙而欣彼之闲也。余将直言之。夫人欲学入世间之道。苟不服勤劳役。则事无贵贱皆无由成。然悟世间虚妄。欲究圣贤出世之道。倘不忘餐废寝。则根无利钝。又何从而得之。故雪山大士舍身命如微尘数。事知识如恒河沙。积劫迨今历试诸难。盖欲示后学者知道之不易闻也。故入世间则忠于君孝于亲。悉尽其义不可不忙。出世间则亲师择友。朝参暮扣以尽其道。又不可不忙。既尽其义。又尽其道。将见体如泰山之不动。心等太虚之无为岂一闲字可与同日语哉。或入世不能尽其义。出世不能尽其道。惟孜孜以安闲不扰为务。而不肯斯须就劳者。故圣人斥之为无惭人。凡有识者安肯负此无惭。而复嗜闲于疏散之域也。余故书此。以为投闲者之诫。

千嵓长禅师示众

参禅为第一。  持戒为第二。  作福为第三。  礼诵为第四。  既作出家儿。  须行四种事。  不可纵汝心。  不可恣汝意。  不可懒汝身。  不可昏汝智。

谛观苦与乐。  痛念生与死。  莫忧衣与食。  莫贪名与利。  时中惺惺著。  胸中荡荡地。  行坐合清规。  动静依先制。  常近善知识。  常远恶朋辈。  若能信我言。  成佛极容易。  若不信我言。  出家徒劳耳。  是百姓光头。  是修罗聚会。  是地狱抽芽。

是畜生群队。  快脱袈裟来。  快出山门去。  且自做俗人。  莫与我同住。

天衣怀禅师室中以净土问学者

若言舍秽取净厌此欣彼。则是取舍之情众生妄想。若言无净土。则违佛语。修净土者当如何修。众无语。复自答云。生则决定生。去则实不去。又云。譬如雁过长空。影沈寒水。雁绝遗踪之意。水无留影之心。

大智律师警自甘涂炭者

世之学佛者。其始莫不皆曰为生死事大。及乎声利所动世缘所汩。则生死大事置而弗论。或为人扣击。则它辞托跋不能自决。或云。此不须问。或云。不必用知。或云。符到奉行莫作计较。或云。随处受生出入自在。或云。且生不高不下之家复男子身。或云。把定精神见善恶相不得随去。或令预候之时。或教临终夺阴。或云。百骸溃散一物长灵。或云。形散气消归于寂灭。如是种种臆度矫乱。皆不出凡夫外道断常二见。逮乎四大解分病苦所道。识神无主随业轮回。决无疑矣。假令定日克时坐脱立化。世德可致未足为奇。斯由不见十六观经。不知九品生相。不信弥陀愿力。而坚侍所具自甘涂炭。岂不为之悲哉。

永明寿禅师戒无证悟人勿轻净土

问曰。但见性悟道便超生死。何用系念彼佛求生他方。答曰。真修行人应自审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今存龟鉴以破多惑。诸仁者当观。自己行从见性悟道受如来记。绍祖师位。能如马鸣龙树否。得无碍辩才证法华三昧。能如天台智者否。宗说皆通行解兼修。能如忠国师否。此诸大士皆明垂言教深劝往生。盖是自利利他。岂肯误人自误。况大雄赞叹金口丁宁。希从昔贤恭禀佛敕。定不谬误也。仍往生传所载。古今高士事迹显著非一。宜勤观览以自照知。又当自度临命终时。生死去住定得自在否。自无始来恶业重障定不现前。此一报身定脱轮回否。三途恶道异类中行。出没自由定无苦恼否。天上人间十方世界。随意寄托定无滞碍否。若也了了自信得及。何善如之。若其未也莫以一时贡高。却致永劫沉沦。自失善利将复尤谁。呜呼哀哉。何嗟及矣。

慈云式忏主三衣辩惑篇

佛制法衣但三。一曰。安陀会。二曰。郁多罗僧。三曰。僧伽梨。此三法衣定是出家之服。非在家者所披。僧祇云。三衣者贤圣沙门标识。非俗人所为。智论云。佛圣弟子住于中道故。著三衣。外道裸形无耻。白衣多贪重著。杂阿含云。修四无量者。并剃发服三法衣。而出家也。据斯以知定非俗服。世云。梵网经有通俗著者。人见彼经广列王臣道俗。尽得受戒。应教身所著袈裟等言。便令士女受菩萨戒者著七条衣。观彼经文。未必全尔。袈裟正翻为染。或翻卧具。据翻染者秖是通制。道俗受戒须服坏色。恐其染同特艳。乖于法制。乃云。应教身所著染。皆使坏色。或有风俗不可尽制。而出家菩萨必须染坏故。复文云。比丘应与俗服有异。何曾通俗著七条衣。或翻卧具者。南山云。三衣总名。梵网经云。披九条七条五条袈裟。即其文也。若尔者。又何妨袈裟之语别在出家。亦即文云。比丘皆应与俗服有异。寻天台及藏法师章疏。俱作染坏义释。并无通俗三衣之说。虽方等经中通俗修忏入道场时许著三衣。但是单缝不许却刺。佛言。此三衣者一名单缝。二名俗服。荆溪师云。若却刺者即是大僧受持之衣。是故此衣应须别造。世有借出家人衣。深为未可。故知虽三衣非出家服(出辅行记)信其梵网若已许著。方等何故要须单缝。乃至阿含佛令取阿难郁多罗僧。与婆四吒女著等。此出自圣意暂尔赴机。灭后下凡须依定制。一切戒律涅槃重宣最后之言。方为揩定。三衣许俗彼经无文余。或云。攘灾免厄许与小片。至如戏女暂挂猎师假披。或云。得四寸而饮食斯充。挂一片而罗刹不啖。盖显三衣之功用。非许四民之受持。出家闲邪之人尚昧持衣之轨。在尘烦杂之众。宁知奉法之仪。南山云。若受用有方则不生罪戾。必领纳乖式。便自陷深愆。一生无衣覆身一死。自负圣责何虑无恶道分。观斯之言自坐深过。忍将非法误累在家。更有愆妄不能缄默。多见道俗竞挂络子。滥觞久矣。滋彰近矣。且三衣五纳制听二典。络子名状出自何文。误以三衣破片而回作者。比丘衣损秖合补治。令不失受持。岂容披其破片。更立异名。何殊遭贼失衣比丘乎。或云。院内执作暂挂无妨者。安陀会。正是院内之衣。何不著耶。至于俗家弟子。若免灾厄不应常挂袈裟之片。若许常挂。何不全许三衣。而但许一片耶。南山引僧祇龙著袈裟免金翅难。乃云。必不顺教则所被无力。袈裟违教尚云无力。况今络子特新裁染。公然制造。若名若体。全是非法。验知披挂得罪无福。今略书三种违教之咎。庶几读之。宥过无大必改为善。一者络子名体都无所载。制听二教一切所无。既乏五功滥参三贱。违教之责冥报非虚。二者制听二教。唯佛一人。自菩萨声闻述而不作。今既自制络子。仁者便是佛耶。三者隋外道辈非佛者流。南山云。以杂色线缝于衣上作条幅者。是外道法。结偷兰遮。况乎造非法衣。殊乖先制。非外道辈斯何人哉。幸愿四方道人行大乘者。读文寻竟莫守己情。担麻弃金殊非智者。革弊从正斯则达人。应知无上佛乘解无道俗。传持之轨诚在律仪。涅槃扶律谈常正在于此律范。若壤法假谁传。岂生为人不护眼目。断常住命。非旃陀罗耶。昔静霭法师值周武行虐。自恨不能护法出家奚为。乃坐石奋刀遍身剖肉引肠挂树。以手捧心而卒。呜呼古贤护法其若是乎。我等既学未能。宜法制莫致毁损。殃坠自他矣。

缁门警训卷第五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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