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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孟精义 四库本

论语精义卷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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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二上

宋 朱子 撰

八佾第三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伊川解曰忍为是则何所不能为也

范曰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自上以下降杀以两而已然两之间不可毫髪僭差君臣上下非礼不定故也陪臣而僭天子乱莫大焉孔子为政先正礼乐则季氏之罪不容於诛矣

吕曰陪臣忍僭天子则降自天子无所不可忍为游曰人臣僭国君之礼是无君也陪臣僭天子之礼是无王也季氏以八佾舞其心遂无王矣是将拔本塞源冠履倒施灭天理而坏人伦矣此而可忍孰不可忍也

尹曰舞於礼有数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用四士二陪臣而僭天子乱莫甚焉忍为是则何所不能为也孔子为政礼乐在所先季氏之罪不容於诛矣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

伊川曰周公之功固大矣然皆臣子之分所当为鲁安得独用天子礼乐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其因袭之弊遂使季氏僭八佾三家僭雍彻故仲尼於此着之

范曰成王赐鲁以天子礼乐惟用以祀周公於太庙非使鲁君亦得而用之也周哀鲁僭窃取而用之习以为常三家僭其君故至於用天子之礼其所由来盖有渐矣夫子力未能诛也则正言之而已

谢曰此一节圣人所伤意不在於僭礼乐特论小人无忌惮也无忌惮则不仁不知何所不至八佾舞於庭不仁者之所为以雍彻不知者之所为雍彻义也容有不知八佾数也岂有不察於汝安乎亦可谓忍矣君子於其所不当为不敢须臾处如负芒刺不忍故也而季氏则忍矣推此心以往则弑父与君何所惮而不为故曰孰不可忍也岂非不仁者之所为乐之歌非取其声取其义也义与事称则名辨而实喻义不称事则亦何以歌为哉三家者盍自省其亦有穆穆之容乎其亦有相予祀事之辟公乎有此则可以雍彻矣无是事而雍彻辟如猿狙衣以周公之服人不谓之周公鸣鸠傅以冲天之翼人不谓之焦明也故曰奚取於三家之堂三家傥知此理则奚肯以雍彻乎岂非不知者之所为邪

杨曰舞用八佾祭以雍彻天子之礼也而礼之於上下犹冠履之不可易也纳冠於足其可乎舞八佾於季氏之庭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歌於三家之堂则甚夫纳冠於足也虽庸人孺子亦知其不可而季氏三家忍为之则肆为逆乱无不可忍者其为不仁甚矣所谓人而不仁如礼乐何者斯之谓欤

尹曰三家之僭以雍彻祭雍之诗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三家之堂何有於此其无忌惮也如是故并其辞而记之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伊川解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则无序而不和范曰仁者爱人必能自爱其身事得其序谓之有礼得其和谓之有乐惟仁者外有其序内有其和则无不慊乎吾心矣不仁之人不爱其身而由於不正则无礼乐故曰如礼乐何若季氏之八佾三家之雍彻谓之有序有和可乎八佾天子之舞也雍天子之诗也虽僭之而礼乐明甚人末如之何然则礼乐不可僭而人自僭也

吕曰礼乐之情皆出於仁不用礼乐则已如用之则不仁之人何所措手足乎

谢曰礼者履此者也知此则知礼矣乐者乐此者也知此则知乐矣未能造次颠沛由於是以何为此故曰如礼何未能不忧以何为此故曰如乐何造次颠沛由於是非仁不能也则仁亦足以备礼矣不忧非仁不能也则仁亦足以敦乐矣舍表不可求影舍源不可求委则礼乐决非不仁而能也

游曰人而不仁则人心亡矣以事父必不孝其如父子之礼何以事君必不忠其如君臣之礼何在宗庙之中上下同听之而和敬彼且不敬其如宗庙之乐何在族党之中长幼同听之而和顺彼且不顺其如族党之乐何是其为礼也必伪而慢易之心入之矣岂足以治躬其为乐必淫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岂足以治心

杨曰先王以礼乐合天地之化故大人举礼乐天地将为昭焉不仁之人其如礼乐何

尹曰乐由天作礼以地制皆正理也仁者天下之正理夫人而不仁其如礼乐何失正理则无序而不和矣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伊川解曰饰过则失实故寜俭丧主於哀故宁戚又语録曰礼者理也文也理者实也本也文者华也末也理是一物文是一物文过则奢实过则俭奢自文所生俭自实所出故林放问礼之本子曰礼与其奢也宁俭言俭近本也【此与形影类矣推此理则甚有事也】又曰奢自文生文之过则为奢不足则为俭文者称实而为饰文对实已为两物奢又文之过则去本远矣俭乃文不足此所以为礼之本又曰华多者少实故礼与其奢也宁俭

范曰夫祭与其敬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余也丧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礼失之奢丧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随其末故曰礼奢而备不若俭而不足之愈也丧易而文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俭者物之质戚者心之诚故为礼之本知本则能隆礼故大其问

谢曰当定哀时文武之道未坠於地人之目见耳闻朝夕从事於礼者犹不异於先王之文也所以异者特文至而实不至耳文至而实不至斯有勉强不诚之弊林放独能於颓波之中习矣而察也问礼之本岂不曰先王之意至於如是而已乎盖不如此圣人之於礼不求之人而求之天下稽之度数而稽之性情又不如老庄之徒徒识其末节遂以为忠信之薄厌弃而絶灭之故嘉其问而语其故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论至理则过犹不及论品节则质为近道俭与戚去性为未远奢与易流於情矣此洪荒之世所以犹愈於文灭质之时也晏子於礼尝过俭矣与难於为上之大夫所得孰多曾子之执丧尝过戚矣与朝祥而暮歌所得孰多知此则三千三百之仪其致一也

杨曰礼始诸饮食故汚樽而坏饮为簠簋笾豆罍爵之饰所以文之也则其本俭而已丧不可径情而直行为之衰麻哭踊之数所以节之也则其本戚而已周哀世方以文灭质而林放能问礼之本故夫子大而告之以此

尹曰文胜则奢质胜则俭当是时也礼有文胜之弊林放问其本孔子所以大之故曰与其奢也宁俭俭非中然近於本也丧以哀为实故与其易也宁戚亦近本之意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伊川解曰夷狄且有君长不如诸夏之僭乱无上下之分也 又语録曰叹夷狄且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又曰此孔子言当世大乱无君之甚若曰夷狄犹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范曰天地定位而有君臣所贵乎君臣者有上下而礼义有所措也夷狄虽有君而无礼无义故不如诸夏之亡夫非礼无以为国有国而无礼则亡为愈若诸夏而无礼则又夷狄之不如也

吕曰所贵於诸夏者礼义存焉耳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者盖有礼义以维之此夷狄所以不可弃也

谢曰天下岂有无君之国哉夷狄与中国一也至於论礼乐法度刑政之所加财赋之所出此特其俗耳中国定哀之时陪臣执国命政在大夫礼乐法度谁其尸之安在其为君臣之义也若夷狄之有君令之必听敺之必从其有如是乎以是度之不如夷狄之有君也

杨曰陪臣用天子礼乐无君甚矣故言夷狄不如伤之也

尹曰孔子伤时之乱曰夷狄犹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亡非实亡有而不能尽其道尔

季氏旅於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范曰冉有从季氏夫子岂不知其不可告也然而圣人不絶於人尽己之心安知冉有之不能救季氏之不可谏也既弗能正则美林放以明泰山之不可诬是亦教诲之道也

谢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士庶人祭祖考此其礼之文非故为等杀以别尊卑盖有至理存焉诸侯不得祭天地大夫不得祭山川亦犹士庶人不敢以他人之祖祢而祭於已之宗庙也而况祭则受福非神福也乃自福也季氏之旅於泰山不过求福而已曾不知祭所当祭福犹不自外至况以陪臣旅於泰山乎泰山虽欲福之亦安得而福之此祭祀之本意也故曰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杨曰诸侯祭名山之在境内者则泰山鲁所祭也季氏忍僭天子之礼乐矣况其国君乎旅泰山亦无足道者而孔子欲救之盖当是时政之在季氏久矣非鲁之君臣所能正也故欲正其小者为之兆而已易曰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方屯难之时膏泽不敷权移於下政非己出人君之屯也权移於下而欲骤正之取凶之道也故大贞凶小贞吉渐而正之也孔子欲救旅泰山者姑小贞之而已其後昭公卒至败亡失此故也然祭其非所当祭则鬼神弗享矣林放犹能问礼之本况泰山乎言此又以大林放之问也然不以罪冉有盖孔子以为具臣矣故不以是望之也侯曰泰山非季氏所当祭也僭侈为甚故叹曰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林放犹能问礼之本泰山岂受非礼之祭乎

尹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季氏陪臣旅於泰山可谓僭矣冉有仕於季氏而不能救故孔子叹之谓林放犹能问礼之本泰山岂复受非礼之祭也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伊川解曰射者正巳而已非有争也其争也君子言君子其争乎又语録曰仁者如射射而不中不怨胜已者反求诸已岂有争者也故曰其争也君子又曰下而饮非下堂而饮离去射位而饮也若下堂而饮则辱之甚无此 又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故曰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言不争也若曰其争也是君子乎

横渠曰君子无所争彼伸则我屈知也彼屈则吾不伸而伸矣又何争 又曰下而饮者不胜者自下堂而受饮也其争也争为谦让而已

范曰君子谦以自牧於人无所争其於射则勇於正己故必求中强於正人故欲辞让揖逊而升者先人後已也下而饮正己以率不正也正己以礼正人以义此君子所争也

吕曰古之射礼胜饮不胜胜者之争争於辞爵不胜者之争争於自下故揖让而升相为让而已下而饮非谓下堂止谓自贬下而自饮执弛弓说决拾皆自贬下之义

谢曰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惟无所争然後可以见君子惟射可以似君子已有善思与人同人有善若出诸已每相忘於至足之地何所事於争乎方射之时揖逊而升揖逊而下揖逊而饮果何事於争乎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至此则所谓君子其必我得之矣故曰其争也君子

杨曰君子无所争必於射而後见盖射者人所争故也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乎盖言其不争也於射而不争则无所争可知矣

尹曰射者正己而已非争也观其揖逊而升下而饮君子其有争乎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盻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後素曰礼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己矣

伊川解曰美质待礼以成德犹素待绘以成绚子夏能喻故曰起予 又语録曰素喻质绘喻礼凡绘先施素地而後加采如有美质而更文之以礼

范曰巧笑倩兮美目盻兮外有其容内有其质也素为之质譬则德也绚为之采譬则容也绘事後素者采为素之後也记曰忠信之人可以学礼故质为之先礼为之後凡学礼者必先诚信而後可也夫子之美卜商以其知所先後可与入德矣君子有本有文有实有华则可谓备矣

谢曰倩盻容也素质也绚饰也容可以为饰必曰素以为绚兮则硕人之容其必有本矣故绘画之事如之君子之於礼亦何以异此有不忠不信之人而欲以禹行舜趋为礼亦悮矣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圣人於目见耳闻无非妙道而况论学之际必有感於理而深发於性情者若以子夏礼後之问谓圣人之知所未及足以起予则非也子夏之为诗与子贡之告往知来之意则一然赐也因论学而知诗商也因论诗而知学故皆可与言诗矣

杨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苟无其质礼不虚行此绘事後素之说也夫善教者使人继其志孔子曰绘事後素而子夏曰礼後乎可谓能继其志也非得之於意言之表者能之乎商赐皆可与言诗者以此若夫玩心於章句之末则其为诗也亦固而己矣然绘事後素自子夏发之故有起予之言亦教学相长之义也

尹曰美质待礼以成德犹素待绘以成绚子夏能喻故曰起予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徵之矣

伊川解曰夏商之礼未尽亡也而杞宋之文籍法度不足藉也故夫子不能成之

横渠曰无证而言取不信启诈妄之道也杞宋不足证吾言则不言周足徵则从之故无徵不信君子不言

范曰夏商之礼孔子尝学之矣杞宋圣人之後而文献不足以成焉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苟无其人虽圣人无与成之夫以禹汤之典法孔子岂不欲用之哉求之杞宋不可得矣此所以从周也然则周有其人乎曰周之礼也近举而措之天下无难矣非若夏商之远故也

吕曰徵考据也二代之礼以孔子之学亦止能言其制作之意尔若求实迹以考据必在杞宋二国有史书可考有贤者可访然後得之由二者之不足故无所考据

杨曰三代之礼相因不能相无也故周之文监乎二代而已古之王者必立二王之後非徒兴灭继絶而已盖使之承统先王修其礼物庶乎後世有考焉则文献足徵矣周衰祀宋之君不能践修厥犹则文献皆不足也孔子虽能言之而不能徵之矣无徵不信不信民不从则礼其可兴乎

尹曰夏商之礼未尽亡也而?宋之文籍法度不足考证故夫子不能正也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吕曰荀卿言丧之未小敛也大昏之未发齐也祭祀之未纳尸也正与此意合礼既灌然後迎牲迎尸则未灌之前其诚意交於神明者至矣既灌而後特人事耳故有不必观也

谢曰自夏礼吾能言之至吾不欲观之此孔子论三代之礼盖夏之礼在?商之礼在宋周之礼在鲁圣人尝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而不足徵也吾得夏时焉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徵也吾得坤乾焉又曰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圣人考诸三王而不谬於其礼何所疑然而无徵则不信不信则民弗从也考之?宋已如彼考之当今又如此前世之礼则文献不足鲁之礼则既灌而往吾不欲观之也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其意与此同盖祭之礼或先求诸阳或先求诸隂若商人尚声臭味未成乐三阕然後出迎牲此求诸阳也周人尚臭故灌以圭璋用玉器然後迎牲此求诸隂也然则灌者其祭之始乎既灌而往不欲观则一祭之间举可知矣鲁之郊禘如此则周之礼又可见矣

杨曰祭以精意为主灌用郁鬯贵气臭而已故祭有三事而献之属莫重於灌以精意尤在於是故也灌而有不至则其余不足观也已又曰礼莫重於祭祭莫重於灌盖求鬼神於幽隂之时未致其文於此而能致诚以格鬼神则自灌而往其威仪度数足观矣若不既其实而徒以繁文从事何足观乎故孔子尝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盖叹时也易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又曰二簋可以用享其不贵物而贵诚如此

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伊川解曰灌者祭之始也自灌以往皆不欲观盖非一事之失也先儒皆谓以鲁逆祀而云是固失礼之大者其节文皆失也天下之事苟能使之中礼则致治如示诸掌也其曰不知者不欲显言之也非止禘也因禘失礼之甚而言尔 又语録曰禘自既灌而往不足观从首至末皆非也知孔子不欲观之说则於天下知其万事各正其名则其治如示诸掌 又曰灌以降神禘之始也既灌而往者自始至终皆无足观言鲁祭之非礼也不知者盖为鲁讳如自此事而正之其於天下如指掌之易 又曰孔子曰其如示诸掌乎指其掌中庸便曰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盖有疑孔子之语中庸又指郊禘之义以发之 又曰禘者鲁僭天子之大祭也灌者祭之始也以其僭上之祭故圣人自始灌以往不欲观之矣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者不欲斥言也知其说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此圣人言知此理者其於治天下如指其掌甚易明也盖名分正则天下定矣

范曰鲁逆祭宗庙乱礼之大者也故不欲观之不以告人而曰不知者讳国恶也苟知其说而正之则由此以正天下之事如指掌而己孔子於鲁先簿正祭器祭器且正之而况於昭穆乎正昭穆以正父子君臣则人伦明而王道从此始矣圣人先正其本後治其末也

吕曰禘者禘其祖之所自出其所以尊祖之意莫重乎此人本乎祖天下之本皆从此出虽圣人亦未易言之故曰不知也不知者不可尽知也

谢曰此皆因论禘而立文禘尝之义大矣其昭穆之序笾豆簠簋之列非唯孔子知之或人亦知之也其问於夫子者盖求所谓交鬼神之道交鬼神之道岂止禘而已郊社之义从可知也鬼神之情状圣人以为知不可也以为不知亦不可也谓之不知其犹孟子养浩然之气而曰难言也知其说者之於天下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此告之以交鬼神之道也知其说则知鬼神之情状矣知鬼神之情状则能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故曰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游曰祭祀之义非精义不足以究其说非体道不足以致其义盖惟圣人为能飨帝为其尽人道而与帝同德惟孝子为能飨亲为其尽子道而与亲同心也孝子之至通乎神明而神祗祖考安乐之则於郊社之礼禘尝之义始可以言明矣夫如是则於为天下国家也何有宜乎衆人所不得闻也故或问禘之说孔子答曰不知也其曰知其说者之於天下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则又以明其不可不知也是礼也中庸兼郊社禘尝言之其说亦当如此古人之所谓通乎一万事毕也论语特因或人之问而发之故止及禘之说耳成王自谓予冲子夙夜毖祀盖雝雝在宫肃肃在庙者文王纯德之容而曾孙笃之所以致太平也若言禘大礼其义衆恐非其质也恐与中庸意异

杨曰禘尝之义大矣治国之本也不可不知也明其义者君也能其事者臣也不明其义君道不全不能其事为臣不全非或人可得而问也故告之以不知而已其为义大岂度数云乎哉盖有至赜存焉知其说者其於天下乎何有

尹曰鲁用天子礼乐盖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则鲁之郊禘非礼也可知是以自始及末皆不欲观之知其说则治天下其如示诸掌也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伊川曰祭如在祖宗也祭神如神在祭在外神也祭先主於孝祭神主於恭敬 又问祭起於圣人制作以教人否曰非也祭祀本天性如豺獭鹰皆有祭皆是天性岂人而不如物乎圣人因其性裁成礼法以教人耳

范曰祭如在者祭先也神非其鬼嫌於不同故曰如在皆不可欺也君子七日戒三日斋必见其所祭者诚之至也是故郊则天神降庙则人鬼享皆肉已以致之也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可不慎乎吾不与祭如不祭者诚为实礼为虚也

谢曰祭如在谓无【一作为】尸者言祭神如神在谓见其所祭者而言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昔伯高之丧孔子之使者未至冉有摄束帛乘马而将之圣人於赙赠之礼犹曰徒使我不诚於伯高而况於祭乎故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杨曰祭如在事死如事生也祭法曰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天子祭百神诸侯在其地则祭之所谓祭神也夫斋必见其所祭者故皆曰如在非尽其诚敬不能也故孔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以是故也

尹曰事死如事生事神亦然吾不与祭如不祭诚有所不至也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於奥宁媚於竈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於天无所祷也

伊川解曰奥喻贵臣竈喻用事者夫子知其意故抑之云若获罪於天求媚何益也 又语録曰获罪於天无所祷何为媚奥何为媚竈 又曰奥尊者所居喻富贵竈一家所切喻当权

范曰奥者室神之主祭之尊者也庶士庶人或立户或立竈祭之小者也媚於竈者小以至大也夫人一不正其心则获罪於天虽祷於神无益也何媚竈可以致其福乎

吕曰室西南隅谓之奥尊者所居也竈主饮食家之所有事也故以奥况人君竈况执事当孔子之时天下之国皆执政用事王孙贾所以劝孔子者犹弥子云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之意也孔子以为有命自天若无义无命是所谓获罪於天也

谢曰知获罪於天为无所祷则知获罪於人无所媚矣王孙贾之意不过使孔子媚已耳在圣人之意则曰我宁媚於奥直求福於天也其言则逊而不逼止曰不然获罪於天无所祷也使王孙贾知此意则不为无补使王孙贾不知此意则非以取祸

杨曰媚竈非理也逆天而动则得罪於天矣天者理之所自出也得罪於天尚安所祷乎王孙贾欲孔子之媚已也而以斯言问之故子告之如此使知君子之所为有义有命也

尹曰王孙贾欲夫子媚於已夫子知其意故抑之曰若获罪於天求媚何益

子曰周监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范曰唐虞官百夏商官倍周三百焉事之多少不同夏商如是而足矣而周之礼则其文大备时使之然也圣人不能先时亦不能违时故记曰礼时为大夫子从周礼者以时措之宜也

谢曰礼之文出於与时宜之燔黍揷豚与以燔以炙陈其牺牲备其鼎俎污樽抔饮与玄酒在室醴醆在户粢醍在堂澄酒在下蒉桴土鼔与列其琴瑟管磬钟皷文质虽不同然有自来矣故周监於二代其文为备也圣人有其德无其位特学之而已於时王之礼不敢不从也故中庸曰吾说夏礼祀不足徵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使孔子有其位而制作礼乐盖将考三代之礼而损益焉如乘殷之辂岂必从周也如以作俑者为不仁为刍灵者为善岂必从周也盖非天子不制度不议礼不考文也

杨曰周监於二代而损益之其文备矣故曰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者从其监二代也夫周立夏商之後使之统承先王修其礼物因时制宜有可考者然後能圣人复起无以易此也

侯曰周之礼乐比二代为备都都乎文哉言其盛也吾从周不敢反古之道也其损益固尝告顔渊矣尹曰三代之礼文至周大备美其文而从之

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伊川曰虽知亦问钦慎之至也

范曰国以宗庙为本所以教民孝也鬼神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圣人尤尽其敬焉故入太庙每事问慎重之至则是礼也

吕曰礼虽有经不能无变所以问者虑有所变不可不知问而知之然後可以议礼之得失礼所当问非独慎也

谢曰孔子考三代之礼议时王之得失於蜡则喟然而叹禘则不欲观其於礼亦自任矣岂其入太庙而疑之也盖虽从大夫之後於礼之阙失有不得而正欲有谋焉其将谁可於入太庙姑与祝史语之也每事问祝史有知其失者其能无动乎使其无所知其能无疑乎由此将以问而辩之或以告而改之冀有补也或人岂知我者子宁与之辩哉曰是礼也其意犹曰慎之至也

杨曰每事问敬其事也夫是之谓礼盖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君子有不与知焉者不知为不知是乃所以为知也

侯曰子入太庙每事问慎也礼之得失圣人亦欲知之故每事问

尹回礼者敬而已矣虽知亦问慎之至也其为敬莫大於是谓之不知礼者岂足以知孔子哉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明道曰射求正诸己主於容体不专以中为善也与为力而射者不同科此古之道也

伊川解曰射有五善不必专以主皮为功也功力非一端苟有可取不必同科也古者取善之周也 又语録曰为力犹言为功射有五善为功不一故曰不同科所谓五善者观德行别邪正辨威仪【云云】横渠曰君子之射以中为胜不必以贯革为胜侯以布鹄以革其不贯革而坠於地者中鹄为可知矣此为力不同科之一也

范曰射求正诸己故以观德不必以主皮为善与为力而射者不同科也若专取於中而无其德行则是尚力而已君子不贵也诗云不失其驰舍矢如破若王良之御为之范者不主皮之谓也为之诡遇者为力之类也

谢曰容体比於礼其节比於乐中多者得与於祭容体不比於礼其节不比於乐中少者不得与於祭射而贯革主皮也射而不贯革不主皮也虽不主皮然无害於中则比於礼乐亦可见矣主皮不主皮以其力之不同也

杨曰容节可以习而能力不可以强而至故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言古之道以正今之失尹曰射有五善不必专以主皮为功也功力非一端苟有可取不必同科也古者取善之周也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范曰事若无益而不可损若无有而不可亡存其名而实不去覩其物而礼不废者告朔之饩羊是也子贡知爱羊而不知爱礼是养其小体而亡其大体也故夫子诲之使知礼之为重而费不可以苟省也谢曰当是时告朔之礼已亡是以子贡欲去饩羊礼之存亡何与於一羊圣人以为羊存则政举将有所考譬犹以薪传火也是以夏之政虽衰禹之礼未亡故汤得而用之商之政虽衰汤之礼未亡故文武得而用之夫子又安知不有王者作将举而措之天下乎是以爱之然而惜乎其终废也三代之後虽有志之士以兴斯道为己任者终不可得以其文不足故也

杨曰告朔诸侯所以禀命於君亲礼之大者鲁不视朔自文公始故子贡欲去其饩羊也夫饩羊存则告朔之名未泯也虽无禀命之实不犹愈於其已乎饩羊去则礼随而亡矣孔子所以爱其礼也

侯曰羊存则礼存羊亡则礼亡礼之存亡固不在羊亦其物也故曰尔爱其羊我爱其礼羊存则後之习礼者举之易故也

尹曰礼废矣羊存犹得以识之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謟也

伊川解曰当时事上之礼简也 又语録曰事君尽礼在它人言之必曰小人以为謟圣人道洪故止曰人以为謟或问孔子尽礼人以为謟礼与謟异矣謟何疑於尽礼曰当时事君者於礼不为尽也故以讥圣人非孔子而言必曰小人以为謟也孔子曰人以为謟而已圣人之道大德宏故其言如此

范曰事君不尽礼者君有过必不犯是以常为謟也事君尽礼者君有过必犯是以不为謟也

谢曰观郷党之所记与拜下之语可以见夫子之尽礼於君也鲁卫之君以德则事我者也亦何可当斯礼然圣人所以必尽礼者以其畏天命畏大人故也自其不知天命不畏大人者观之宜以为謟矣圣人且以我为有义不可也且以人为无义不可也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謟云者其言非怨非怒直以待知者知此道也不期於自明也孟子人尝以为不敬齐王矣其言曰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於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道则直矣与夫子所谓事君尽礼人以为謟其立言则异圣贤之分固如此 又曰孔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謟当时诸国君相怎生当得圣人恁地礼数是他只管行礼又不与你计较长短与上大夫言便誾誾如也与下大夫言便侃侃如也冕者瞽者见之便作过之便趋盖其德全盛自然到此不待勉强做出来气象与孟子浑别孟子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犹自参较彼我未有合一底气象

杨曰如拜下之类则拜上者宁不以为謟乎

尹曰叹当时事上之礼简也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范曰圣人之言出於天理而未尝以私意凿也若天地之於万物大者与之大小者与之小此贤人所以不及也

吕曰使臣不患不忠患礼之不至事君不患无礼患忠之不足

谢曰不能使臣以礼谓之以贵治贱则可非为君之道不能事君以忠谓之以贱事贵则可非为臣之义观後世视之如土芥畜之如犬马然後知三代之君以礼使其臣也诗不云乎中心好之曷饮食之此以礼使臣也观後世视之如国人疾之如寇雠然後知三代之臣以忠事其君矣诗不云乎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此以忠事君

杨曰鹿鸣既饮食之又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後忠臣嘉宾得尽其心焉君使臣不以礼则臣虽欲尽忠不可得也

侯曰君使臣以礼尽君道也臣事君以忠尽臣道也为人君止於仁为人臣止於敬知礼知忠则诚敬之道立而仁矣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孔子对曰以礼以忠君臣之道尽矣圣人之言无精粗远近顾知之者如何尔以礼尽忠虽尧舜不过如此伊川先生曰圣人之言其远如天其近如地者此也

尹曰君臣以义合者也故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明道曰乐得淑女以配君子不淫其色是乐而不淫哀窈窕思贤才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是哀而不伤伊川解曰乐得淑女非淫其色也哀思之切无伤善之心也切於色乃伤善也 又语録曰大凡乐必失之淫哀必失之伤淫伤则入於邪矣唯关雎则止乎礼义故如哀窈窕思贤才言哀则思之甚切以常人言之直入於邪始得关雎则不然故不至於伤则其思也亦异乎常人之思矣

范曰此言其声之和也求之诗则琴瑟钟皷乐也寤寐辗转哀也乐者【阙】之事哀者【阙】之事淫者乐之过伤者哀之深也发而不中节则不和不和则无以为关雎矣

吕曰哀谓恻怛至诚而已如礼传所谓无服之丧内恕孔悲也

谢曰乐得淑女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孔子於此非特论关雎之义因示天下以性情之正而淫伤非性情之正也乐而不淫无恶於乐也哀而不伤无恶於哀也关雎之义发乎情止乎礼义是以圣人有取焉能知礼乐正反之节而善养其性情者不过如此与乐而淫哀而伤非特相近而不同也惟深於道者可以默而识之矣游曰常情之哀乐皆出於私意故其乐必淫於已其哀必伤於人关雎之乐在於得淑女则异乎人之乐也故不淫其色其哀在於思贤才则异乎人之哀也故无伤善之心先王之用心忧乐以天下而已故太姒所以宜为文王之配

杨曰乐得淑女而已故不淫哀窈窕思贤才而已故不伤

尹曰以诗考之谓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是乐而不淫也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哀而不伤也钟皷琹瑟乐也寤寐辗转哀也然则乐不失於淫哀不失於伤其声之和发而皆中节者也

哀公问社於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伊川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者大槩相似重言者所以深责之也如今人嗟惜一事未尝不再三言之也 又曰社本主字文误也

范曰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指诸掌君有问焉则宜对以义何取於木而又曰使民战栗孔子深非宰我戒以言之出不可不慎其以此故欤吕曰使民战栗者哀公之言也哀公为政将以刑威民故缘周人以栗之说而为解以传会其意宰我知松柏栗皆所以宜木而非所取义不为之辨故孔子以三言责之盖哀公初有此意尚在可救不可便同成事遂事之比

谢曰各以其土之所宜木以为主从古以然故宰我因哀公之问以三代所宜不同对之哀公不知其意而曰使民战栗失之矣宰我阿其意而不能辨之也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言哀公此语非成事尚可说也非遂事尚可谏也非既往何不可咎也

杨曰已成不及改故不说春秋传曰大夫无遂事遂言专也遂事非己所当与故不谏既往而咎则责人无己矣皆君子不为也哀公问社而宰予以所宜木对哀公曰使民战栗则失其旨矣由是而使民必有非其道者然哀公之言非此三者之谓宰予所宜救正也而莫之救孔子是以言之以正宰予之失

侯曰社三代各以其土之所宜木为之故不一也哀公问社於宰我而宰我以松柏栗为对哀公有意於刑威故曰使民战栗宰我不能正言其事哀公之言未为成事遂事与夫既往孔子所以责其不说不谏不咎也

尹曰古者各以所宜木名其社非取义於木宰我不知而妄对故夫子责之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伊川解曰谓管仲器小非止谓不知礼也或问其知礼乎故答以不知器大则自知礼矣

范曰扬雄曰大器其犹规矩凖绳乎先自治而後治人之谓大器大器则王者之事也夫惟器小是以有三归反坫礼者理也臣无君之事而僭君之礼岂理也哉

谢曰杨子云齐得夷吾而霸仲尼曰器小请问大器曰大器其犹规矩准绳欤先自治而後治人之谓大器此说非是孔子之意直以管仲为不可大受也管仲相桓公覇诸侯一匡天下民受其赐其功大矣然君淫亦淫君奢亦奢则其得君而专国政岂以天下为心哉不过济耳目之欲而已曾不知有三归官事不摄树塞门与反坫於汝何加焉甚可鄙贱犹儿女子得意於衣服稠衾之间谓之小器不亦宜乎夫子於管仲何诛焉盖欲指示学者使知先立乎大者然後可以语道矣

杨曰夫子大管仲之功而小其器盖非王佐之才虽能合诸侯匡天下其器不足称也己正学不明而玉覇之略混为一途故闻管仲之器小则疑以为俭以三归具官告之则又疑其知礼而不知其所谓器小者有不在是也盖世方以诡遇为功而不知为之范则不悟其小宜矣

尹曰奢而犯礼其器之小可知杨子曰先自治而後治人之谓大器

子语鲁太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

伊川解曰乐始翕如纯如皦如至於绎如非通于乐者孰能知之

范曰?蒙司听而所知者音也故语之如此然因声以求其义则乐亦可知矣圣人守其义而阐其文究其始而要其终故其本末皆不废也

谢曰五音六律不具不足以为乐翕如言其合也五音合矣清浊高下如五味之相济然後和故曰从之纯如也合而和矣欲其无相夺伦故曰皦如也所谓无相夺伦者岂宫自宫而商自商乎不相反而相连如贯珠可也故曰绎如也以成乐之声音尽於此而已

杨曰衆乐并作故翕如也无相夺伦从之纯如也可观其深故皦如也终始之绪不可乱故绎如也以成夫鲁太师鲁之司乐者宜知乐矣而孔子告之者盖周哀礼坏乐亡乐之不得其所久矣夫子自卫反鲁正之至是始得其所焉故语之

侯曰五音六律具而为乐始作翕如合也从之纯如合而和也合而和则皦如明白无相夺伦故绎如而成也乐至此则尽美矣

尹曰乐始则翕然而盛其从也纯然而和皦然而明及其成也绎然而不絶非通於乐者孰能知之

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於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范曰封人之於夫子见而知之其言如此亦可谓善观圣人矣夫子所以语封人者不传也独记封人之言而其才之高下可知亦可谓善论贤人矣

谢曰天下有道圣人逹而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圣人穷而辞有枝叶此孔子所以鸣道於衰周之时也以木铎振文教况之不亦宜乎封人之意以为斯文微夫子则後世其如折衷何顾以道未丧於天下也何必进而抚世哉如封人可谓知夫子矣故弟子特记之

杨曰斯文之兴丧天也天下虽无道而文实在兹是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也何患於丧乎木铎振文事故也

侯曰圣人不作处士横议道之不明不行也天下疑其丧矣封人见孔子则知其道在是矣故曰二三子何患於丧乎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言兴斯文者在夫子也

尹曰木铎施政教所振也以况夫子复何患於道丧乎当是时也仪封人尚能识之而人君莫有用之者则时之不幸也可知已矣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伊川解曰一有传之失者故未尽善 又语録曰成汤放桀惟有惭德武王亦然故未尽善尧舜汤武其揆一也征伐非其所欲所遇之时然耳 又曰武未尽善非是武王之乐未尽善言当时传舜之乐则尽善尽美传武王之乐则未尽善尔 又曰说者以征诛不及揖让曰迹故不及然其声音节奏亦有未尽善者乐记曰有司失其传也若非有司失其传则武王之志荒矣孔子自卫反鲁然後乐正雅颂各得其所是知未正之前不能无错乱者

范曰韶与武其德不同其声亦异也乐所以象其德德之所至圣人不加损亦不加益焉汤有惭德其自知明也武虽欲为韶亦不可得矣其未尽善亦武王之所知也

谢曰揖逊之事天与之人与之征诛之义顺乎天而应乎人也圣人岂有二心哉如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事故如此征诛之义固不如仪凤之容然圣人岂以我所遇之时不如舜而私自已哉尽美与尽善圣人之意岂不曰舜与武王同道

游曰王者功成作乐韶武之尽美以其功言之也如观其成功则二圣人之乐皆无余美乃若所遇之事所以致功者舜以绍尧而为韶武以灭商而为武岂可同日而语哉观成汤之有惭德则武之用心可知矣故尽美者其功也未尽善者其事也犹之周公东征四国是皇是时周室几再造矣其功顾不大哉至於致辟管叔於商岂其所欲乎武之未尽善其事类如此矣

杨曰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顔渊问为邦则告以乐韶舞则韶之尽美尽善可知矣武之武非圣人之所欲故未尽善也乐以象成故形於声容者如此又曰孟子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唐虞禅夏商周继皆天也圣人何容心哉奉天而已横渠曰舜之孝武王之武圣人之不幸也征伐岂其所欲哉不得已焉耳故曰未尽善也帝王之号亦因时而已非有心迹之异也

尹曰乐所以象德故有其德者则有其声盖不可以伪为故也

子曰居上不寛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伊川解曰居上以爱人为本主於寛厚礼主於敬丧主於哀不然则无本也何以观乎

范曰居上则所治者大所御者衆故不可不寛寛者为上之本也为礼则敬临丧则哀者理当然也圣人之言惟理而已矣

杨曰居上不寛则无以容衆为礼慢而不敬临丧易而不戚皆失其本矣尚何足观之哉

尹曰居上主於寛为礼主於敬临丧王於哀不然则无本矣何所观乎

论语精义卷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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