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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华楼藏稿

【卷之四 / 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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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沈令序

顧遠齋復河南僉事別序

贈牛昆溪同知廣平序

贈陳孔目序

敘丹徒縣洲田誌後

送呂芹谷出守襄陽序

陳情錄序

送陳僉事序

壽東吾譚先生序

贈栗僉憲序

周氏族譜序【代韓苑洛公作】

贈王兩洲大宗伯給由序

白華樓藏稿卷之四 歸安茅坤順甫著 邑人姚翼翔卿編序

送沈令序

古者之仕不出乎其父母之國間有不合而去而游仕乎他國者大畧亦魯衛韓魏中山鄰服之間交相聘而至者也亦不越數百里而止故其同朝而處結珮而宦者非其父兄姻好則其鄉先生所嘗與遊者也雖歲時州閭伏臘宴會弔賑慶恤之俗數相往來如里之田父服賈然故仕者至以官為氏甚樂且適也無所謂客土者之思秦漢以來一天下而郡縣之或輦轂畿甸之士出於嶺海蠻戍鳥言殊服之域或嶺海邊徼之士之入乎中州率錯相易而至遠者萬里近者數千里其五方之山川異壤衣食異宜寒燠異候燥濕異劑非惟歲時州里之俗不得通而併其父子骨肉之音或阻絕踰時而不至 焉於是仕者始亟於轉握以去而所至往往多羈旅蕭瑟酸惻慨慷編邈之思或感歲時風土與其鳴春之禽四時之花木山河之攬帶池臺之燕賞彷彿差池乎鄉之所習覩者數共騷人墨客賦而歌之未嘗不欷歔若草之吟蟲悽然以悲也間有鄉之人與之同遊於其土則不問識不識欣然若相悅也何者孤鳥游異林聞同音者則蛩然喜或鳴不巳情也此古今來人士所同而於時之遷臣遂客被罪而至者為甚予 吳人也吳之土戶牖之間山川相軫結水為廬而秔稻鴈鶩魚鱉芰芡以為食者也去燕趙數千里所謂五方之山川服食寒暑燥濕不同習者而予待罪茲土適吾鄉沈君大衡為永年令且彼所稱不識者猶欣然相悅也而况君之賢尤鄉人所雅慕而譽之者乎君數田公事首羣吏來謁郡署予輒撤去臺參故事與君退食共為吳人而語商搉土之民所疾否間於歲時欵欵指次鄉土故事又怡然若遊苕霅檇李之間 聽採蓮之唱吳趨之曲而忘其去者也亦洽矣古之遷臣逐客之懷予將於君乎憑而寄之而君且倐以考最去君為政不務聲名惟廉白自持恂恂近古之遺愛焉予知茲行也例留擢京署不然當必改他州郡以去不復來嗟乎君之去也與予坐為吳人而語於其左右者其不可復也巳吾烏得而不飲鬱於其心乎故於其別也申之文以緩其行

顧遠齋復河南僉事別序

公徙大名同知三月復河南僉事以去公於予眾所稱鄉先生者也屬邑長吏九人盛供張祖道衛水上請予文紀其事予遂屬草三易稿累數百于言不能畫取而扣之其旨嗚嗚然寥慄怳徉然若不能成聲者也則又燬去有從事者觴而前曰公之鄉誼子大夫所溉於心者舊矣其來大名雖未幾吾屬醉之者若南風之絃也子大夫亦適徙廣平至於此所謂東西州然言甚易者何朝命童子操縑與墨侍左右暮不能 報也豈兩君者均以罪徙至此又離且去故悲者不可以累欷呻者不可以太息耶予笑曰曾是之謂哉嘗讀傳記詳古賢人志士出處之際自屈原賈誼以下何可勝道也其間或復或不復或既復而放或再放踰時而復皆不暇論故士之於此譬若江海之漚顯晦離合唯其所之焉耳予於公亦何適乎哉獨吾今從諸君導送公茲水之上延眺數千百年間遷臣逐客之轍徙而渡者不知其幾入國家來以郡饒而僻 繇罪徙而至者軫相接也然其間著功德於土與其暫至而去無所謂功德者於土而特採其名以傳書之簡冊祠人伏臘所遺燕遊歌賞之址山氓野父指而語赫赫若昨者獨文潞公彥博韓魏公琦歐陽文忠公脩蘇侍郎轍以及韓絳劉摯陳執中之屬五七公者歷歷可數也餘皆尋巳零落烟波霧澤之間而不可求矣由此言之古賢人志士所以徙而暫寄者跡也其離而既去而獨有所常留者道德與勳名也其所 謂顯晦離合可喜可悲者吾不知惡乎在也吾屬相與指顧河山草莽而一以盻焉能無悲歌感慨彷彿古所謂爽然自失者乎哉予知公非區區於世之顯晦離合者故於公之去有所口噤而不能言盖在乎此而不在乎彼也公頷而大笑欣然噱飲以為別

贈牛昆溪同知廣平序

予觀孔氏之門所稱異能之士甚眾然顏子而下其日侍於左右之側而欣然樂者唯閡子冉有子貢季路數君子門人所相與摹畫其衣冠言貌之似特閔子曰誾誾而巳其餘若冉有子貢似侃侃書季路以行行書均之書其所為剛與直者予嘗誦其言過闕里望孔氏廟宮像想見其人大畧以魁梧嶄岸之氣自喜令與今人遊今人類不好者也他日論友則曰友直益矣又曰吾未見剛者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孔氏獨纍纍然數稱而嚮往之何哉語不云乎剛類火直類木其材燥而上行而不膠折 於物故物不能侵鬪之盖不如是不足與近乎道也予同年進士河南牛君者長七尺廣頷豐顙美鬚髯褒衣博帶意豁如也間與之扣古今事論利害成敗得失數稱先君子之旨癯然當可否鏗然若敲金戞石而出無留也雖面批人有不顧者當是時人望而貌之無問識不識相與指而呼曰牛君剛直人也殆孔氏之門所謂侃侃行行者之似也由予觀之史稱魏俗剛武上氣力子貢季路皆魏人君之所稱鄉先生也 君豈其流風苗裔耶何嚮見孔氏廟宮像及按門人所以摹畫其衣冠言貌乲似吾今於君特疑不能辯也似不似吾不論而世之人類能好君否也雖然孔氏之所與者非與其侃侃行行也與其侃侃行行者之可以近聖人之道而不為止也行行者剛直之最露者也侃侃則稍堅忍矣然要之負氣而非道勝者必誾誾若閔子庶書之所謂直而溫剛而無虐於道近之矣孔子他日又論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剛不好 學其蔽也狂皆所以摧季路魁梧嶄岸之氣而納庂於道如閔子者也予南州之人其氣多弱迟君不相及然獨數以直自喜而深好君聞君來同知廣平吾躍然又數自懼不能不於君乎規者故於諸從事之請詳書所以而告君焉君能莫逆於予之直乎否也

贈陳孔目序

繇周衰而仕諸侯之國者非公族之子則四方之士所客遊而至者也古昔先生盛時養士之法學士大夫共視以為迂遠擯而罷去之今其遺具載禮經其德行道藝之所書會民讀法鄉射養老獻馘訊囚籥舞絃歌軍旅俎豆所與攷習大畧隋唐以來博士弟子之所不講者也今一旦舉其說而聞之於眾市之童子必呶呶然羣而嬉姍也吾信古之道不得驟行於今之世者然獨竊取先王之意所謂庶幾其近似者彊之莫若尊師何者古太學之禮詔於天子無北面所以尊師也州黨之間抑有所謂鄉老者贊 鄉大夫而書其賢者能者以獻于主內寄其權又外優以不臣之禮而尊顯之盖所以嚴民敬事之心而興其道也迄漢興天子猶數詔茂材受學國家有大疑難下太常會公卿百官各具師之說以對諸生詣博士登堂頌禮必嚴或誦說有法必驚問曰何師則謹對曰師事某其所以嚴而事之者如此故其時之賢材雖不能盡如古昔盛時之鉅而明經潔行孝廉樸茂之士繇高第入為列卿二千石而有顯聞於時者史 不絕書也予觀國家來中外州縣之師率錄州縣所為齒年以貢之弟子而領置之間由舉于其鄉與進士於天子之庭而至者特百之一千之一而巳是以長州縣者與刺使者之至率以升斗簿書之吏厭視而不厚為尊寵或以稱書于上又輒坐故事待之踰時受州縣之吏而止信如是則眾何所勸何以廣厲學官而興教化也當是時學士大夫數見世多所稱豪特奇崛之材顯名其間而曰事如是適矣似不 必區區慕古之道者抑不知非由今之法養之如古盛時者然特世所負豪特奇崛之才不終絕于時於是乎稍稍出也予願國家罷去州縣師之法畧倣古鄉老遺意擇其經術傑然者賓禮之稍以稱衵引擢州縣之吏以上而異等者大較當攷宋諸臣表胡瑗故事然後四海之內令習暏古所謂尊師者之概慕誼無勌也予友王君汝修志古之道聞予言而好之因為予言濬縣師陳君者陝以西博物君子時時舉古 之道為弟子誦說予奇而藏之胸中久矣頃屬草郡志來從事予驗之果王君之言不妄而未幾以遷翰林孔目去按君職即古文學掌故之屬非世之茂才不得與豈家家上採故事而將褒禮之顯榮君之道耶古所謂尊其師其嚴事之者耶抑亦繇君之賢偶卓絕於時不但世所謂千一百一而罕遇之也君行矣入待詔承明之廬朝夕與世之名公鉅人者遊試以予言質之合乎道否也

敘丹徒縣洲田誌後

郡太守巽峯先生洲田之法行其川隰江海沃埜之利既入于官而勢家鉅室無所厚射以滋訟鬪卿大夫之過道里者郡縣歲計其入以待委積故寺供張宴飲車馬饋遺一切無會之徵所繇朘民脂理以赴交締之壑者悉巳罷去司諫荊川先生記行事書而藏之名山矣先生復請鄉大夫自山吳公為誌以事必詳始則其情見故為公移以田之塗澮不分則民有血氣不 能無爭心故為圖以財之出入無式羸縮無式則司費者或起而攘非所以句郡縣之籍以遲其久也故為例以法必公議則來者可守而采風者有劑也故為記議賦頌書凡若干卷刻既成其隸邑吏茅坤廼讀而題其後以告繼今日之有司者曰是法行其貲入干公府其出入悉總于司財者書之以待歲弊郡縣非為公費不得書為公費而郡縣之事不得書郡縣之事而上官或命書之以待歲弊也則得書其或上官 欲有所費命於有司而不欲有司書之也亦不得書不得書則不得以其財入出故嘗按書者之所籍以攷故時里甲之費郡縣佐貳寮幕所自為奉御者什去其九過卿大夫所藉以為欵澤絡繹道路之間者什而去其六七及其上官官司所轄歲至之常以為奔走供億者什而去其四五他日郡縣之長吏於此使其約巳治官守之百世可也稍令內不厭其子女童婢之欲以事奉御外奪於連騎結駟者之紓求以納欵 澤中復唯上官者之所涎頤渰淟??阿涊以為奔走供億則以是法為贅疣所甚不適意於有司呶呶焉訛言搖亂而去之唯恐其不蚤且力譬若薪之待燎行之數年不可得也而况望而久乎易曰窮則變變則通遲之數十年之後而洲田之存者或沒沒者或復時之沿革財之消息與司財者之庸與否相攝而行之以不失乎今日之意是則巽峯先生之所望於有司也予故表而出之以待後之同志者又題而告郡之勢 家鉅室者曰是法行則齊氓蒙故業凡以氣力雄食郡縣者既不復能射江海之利以兢擊鍾鼎食之富當共苦之然而齊人死鹽筴粵人死璣翠利之所下民共惑而犯焉故也故聖王禁利以定四海諸侯禁利以保境內况郡縣大夫之獵其所入以待所出凡以為民也因公家之帑以寬什一之誅非爾鄉黨鄰里朋友姻戚乎語曰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適其力盖言唯人也予故表而出之以待郡之行富而附仁義者 【 按洲田法所里甲者甚善惜乎縣之歲費僅百金所以行之不能以久也并跋】

送呂芹谷出守襄陽序

古之人有功德被於其土史氏書之竹帛及其沒世之後近者百數十年遠者千餘年其在當時所施為之畧盖巳剝蝕烟波陵谷之間而無能指次之者而土之人猶相與像而祠之或即其蕪宮廢第所嘗賦歌宴遊之處聞其名氏輒悽然郗歔悲慨伏而弔之若此者豈近世所習視區區簿書筦鑰之謹與夫廉俠幹局之勁能 樹功名于茲土與彼其德有藹然入乎匹夫匹婦之深而莫之為而為者此之謂古之遺愛也而予竊恠今天下州郡才吏往往其所以功名自喜震燿當世者或不於此而於彼何也襄陽者阻江漢之上所稱中州之最雄者也漢以來世所當侯王戰爭數持重兵臨鎮於此其在承平累洽之後釗又以其文儒領二千石印綬出而守之者不知其幾其所能傑然表見者抑又不知其幾獨羊叔子以其第流文物爛然被江 漢之間杜元凱以下歐陽子猶與其功而不與其仁且不得而並焉而當時襄人所為書其祠之碑與過而涕者至于今騷人繪匠猶能摹畫而歌詠之迥然人之耳目焉豈非其德之入人深有所不可觧於其心與予同年友呂子芹谷今且出守茲土試即其境采民風而問之其所由然者抑獨何與嗟乎夫世所務功名者在彼而予所為呂子亟稱而喜道之者廼在乎此母亦近於迂者也然呂子怛然有志於古之道者苟歲時伏臘過羊叔子祠下當必有深量予言而踴躍者矣

陳情錄序

陳情錄錄右都御史南渠王公尹應天時所乞省太夫人疏及歷南京刑部侍郎時而以太夫人養再疏來歸者也當是時聖天子憫而許之縉紳百執事共相矜以為栄而各以詩歌倡和之者若干首其系錄之額曰陳情云者則公乲門生故吏按公本末與漢李密故事合相 與慕誼而書之也刻成序受讀因竊嘆曰人少則慕父母仕則慕君其所由積習者遠矣予故攷古今傳記竊恠世所稱山澤一行之士能傲然自放江湖之上者有矣夫既籍朝請而能以父母之養為患翛然若蛻而引者甚難也若漢諸孝廉起家白衣始天子召之蒲車亦時時聞有引大誼辭使者位稍通顯第歷公卿以后史傳所載盖寥寥矣若此者豈古今位涉公卿者類多資待既久春秋高不及其父母之存者與 抑亦繇其身既貴近天子數寵臨之而勢有所不能請與何嚮或能之而此卒不能也抑亦以山林寥曠其始麋鹿猊兕之在野者固相狎也而入死囿飽豐草彼遂有所縻而不能置與予間按公再疏日月公年始逾艾於禮猶服政家尚有兄仲亦不應制所稱子一人而父母年老者得歸養公廼獨能抗疏引傳記所少見之事與古禮及今之制所不應者恬然以其身際日月之貴而遠徙林壑視山澤一行之士無以異 何其壯也及太夫人沒有司疏請復出公時稍遷竟不能久留而上天子印綬乞骸骨去亦可謂賢矣嗟乎大臣者國家之表也當其父母之養苟能如彼白衣者恬然世利之外而乞身以退奮决而不顧其流風蘊義豈特區區閭里所稱孝謹篤行巳哉天子而有乞身之公卿於下則必禮異之其心固曰大臣之孝廉也如此其不可以祿而羈縶之也如此而不忍辱之矣百執事而有乞身之公卿於上則亦矜而佼 之其心固曰天子之嘉大臣之孝廉也如此其不忍以祿而羈縶庂也如此而亦不欲以自辱其身矣如此則大臣重小臣潔朝廷尊而天下治矣否則大臣固可辱而使而有如頃歲以來簿責諸公卿狀其所係國家得失豈細故哉嗚呼於是時或有識者按公故事讀其疏想見其人能不為之泫然欷歔流涕矣乎予是以敬為公志之非特曩史官所書李密輩一行而巳也公名爌黃巖人學者共尊之曰南渠先生其居 諫垣時所數上書諫止武皇帝遊倖及彈劾中貴多近世所難言者及尹應天吏民於其去相與像而祠之予嘗過其祠宮下刺問吏民吏民沾沾口次有兩漢京兆之遺指云

送陳僉事序

大理寺左寺正陳君擢廣東按察司儉事領高肇以西右寺正顏君而下謀屬贈言於予佐其行嗟乎予能助陳君乎哉高肇僻處百粵南徼去京師萬里按圖經及傳記所稱其土椎髻而 跣先王之所不能正朔也漢以來稍稍郡縣之上下數十百年小吏之編輸而治租賦者亦數矣聞其夷獠之習相錯囂然猶舊之十五未巳也豈本方之人不相適譬之寒燠燥濕區區鳥言之裔固不可勤之以中州與抑亦中州之才吏或不及至遊於其土間至者特簿書繩彀無以先王之道導之者與竊恠予吳越於春秋時齊魯宋衛曹鄭中山之君嘗夷之不以與盟當不能半今之高肇之區也子游以布衣掘起其 間而北學於中國翩然遽能引孔氏詩書之旨修餙其俗吳越之教於今首功也况乎陳君者世之才吏持明天子璽書而監視數十州縣之民與有司朝席而暮禔之使能以子游之學而南面端委以臨焉其何有於吳與越乎過南海甘泉先生在焉或所謂南方之學得其精華者斯人也君能過而學之當必為助於君矣

壽東吾譚先生序

始東吾先生之教湖也坤在諸弟子中而先生之中子綸方童齠時間亦擕之來與俱予兩人者均先生之所器而命之友者也後十年綸為南祠部而予亦調為兵部郎因次坐祠部君問之曰先生之去吾湖也何以曰擢順昌王傳頗數採古者王吉龔遂諫諍之誼以明職然非其好也遂棄去歸老矣問何以事老曰先生性澹泊自喜世所馳酣戰鬪不入於其心君之所知也日惟閉戶諷老氏書以自娛諫吾兄與吾弟注文幾課兩童僕種樹種韭幾暇則召里中 能者令家供具與飲酒無筭投壼雅歌仰天自樂他固不知也車不過城市歲時鄉飲讀法有司間以召或至或不至也問疆有力否曰年且七十矣猶日飽飯數盂魚一盂蔬果二盂鬢髮與髯曩之漆者黝者今化而為蒼矣然尚未白也澤顏而脂頤語古今圖史得失刺刺不置口猶君之曩所與遊也問尚能從山水之遊乎曰不厭也居頃之祠部君函封縑一軸過予所請曰某月某日先生之辰今年且及期矣制有兄 弟而父與母老者不得侍吾之兄與吾之弟數奉觴上壽吾獨不得俯仰其間何以自適乎詩曰豈不懷歸是用作歌惟君為賦而識之也予題之曰聞古有鄉先生服官上廉白歸則杖於其鄉以孝弟力田教子孫命之曰三老國家有大故數賜帛存問若吾先生者斯其人與斯其人與金陵多佳山水及古隱淪道術之跡先生脫不厭願載之東遊吾與祠部君且告休沐出而日侍几杖如湖中時焉可也

贈栗僉憲序

聖王之治天下譬如醫者之治疾也苟可以活人則雖溪壑之毛蠻海之蜾產于窮山絕徼鳥言卉服之域猶採而煮之而况鍾乳烏喙出於中土與閭里之門暑乎末聞以誤醫者嘗殺人而槩阻遺之也予覽觀太祖採三代之誼錯封同姓之國自臨緇遼代以西涉太行雲中南出汝漢長沙豫章以捷蜀徼叔伯昆弟冠帶之國半天下又監漢諸侯王為世世子孫患故 名川大陂租賦之壤不以封不得與政事列朝請或頗疑舜為天子封象有庳使吏治其國者為象不仁也殷之微子比于周之虢叔周公旦與夫毛衛之事去上古近姑不論即漢劉德歆向父子唐李德??谷宋趙鼎汝愚之徒其出入將相書之史冊者歷歷可睹予故間讀魏陳思王所為求自試表每於今累欷而泣也然按國家以來深懲博謀世世無恙中葉以後則又稍稍諸王輔導官屬亦不許轉徙妃嬪以下暨 縣主之子系支庶並不得通籍朝署竊謂同姓骨肉至親之臣也假令諸輔導官屬與戚畹之子系支庶有如漢周昌賈誼董仲舒鄒陽枚叔王吉張廠及馮野王父子兄弟之徒出乎其間而苟以法棄之何異產之中土閭里者活人之材卒因誤醫者嘗殺人而槩阻遺之也乎且自古以來記籍所載同姓之國為患者唯漢為甚漢之患在諸侯彊大擅山煮海得自置官屬治租賦為孽非由輔導官屬得轉徙與戚畹子系 支庶入奉朝請然也又孰知邇來諸王國間以驕不奉法有司不能制或由諸官屬與戚畹之家左右無狀使變今之制中外一體令如誼古鄒枚之屬為參乘輿出入兔苑其間安知不如曩時涕泣而諍且死於其職者予故收發憤思欲効萬一之議於主上特未會便今予觀上黨栗公慷慨多大畧有古豪儁者風每自許使遭際漢武皇帝當舉茂材異等可為將相使絕國者予壯而察之似亦無異斯非世之所 慕鍾乳烏喙之材乎顧由母夫人為桂平縣主舉進士第坐國家故事出守陳州巳而累二十年今始疏為陝西僉事人士或幸公遲而及用而予獨憐公之材異等恐猶不及盡用於時也雖然西北頻年多虜寇吾鄉總督曾公方草河套之議公脫能展素所蓄抱為拓土河朔 聖天子方拔士如轉圜集議若流水安知世無訟功者出而建議於時務增損故事於以盡公之才者乎其有與無不可必唯公慎自勗以俟吾知鍾乳烏喙之必不遺於世也

周氏族譜序【 代韓苑洛公作】

予門人楊君汝修嘗與給事中周君順之逮繫獄中巳而蒙天子仁聖釋放汝修出與予言給事君之為人與其待罪狀予盖耿耿也久之給事君手編所為族氏譜因以書貽予曰古者天子胙諸侯公卿大夫士之土則各命之氏諸侯公卿大夫士之家各按其氏系以宗法行世祿之典其比閭州黨之民不及以世祿者亦 繇口授之業長子孫於其土而太宰往往以九兩之法拊循其眾焉是以族聯而不散教隆於上而俗美於下有以也中世以來諸侯公卿大夫士之世不及祿崩離分散枝蔓乎中國又革命之際所當兵燹戰陣與夫荐饑相仍亡徙道路山谷者不可勝數是以州郡之間戎其唐宋以來之族且不可得而况於古者氏系所出乎甚或再傳邈不可攷伯叔昆弟之間若秦粵然相奴隸牛馬者有之此學士大夫之所以欷歔 飲泣而譜之所由作也怡不佞周氏居太平某里者八世而上不可攷按福四於予為祖系所可攷者之始由福四再傳而為端慶者予高祖高祖之下始得予曾祖行者二人絕不傳者一人祖行者五人絕不傳者一人父行者十六人絕不傳者二人予兄弟行者四十六人其絕與否及子姪行者咸未能書也嗟乎予四十六人及今猶能字而呼之數傳而或窘於兵燹饑殣之餘安能不復如曩之八世而上其伯叔昆弟 之間又焉能不為世之秦粵而奴隸之者乎又况望其或出於此有所謂古之族訓者乎予竊懼焉幸明天子放歸田里廼得倣歐陽氏譜法手次如左而族約數條則采古者族食之遺以待後之人者也惟先生賜之一言予敬讀而題之曰古之著姓公族必獲賢者而昌周始建姓以其氏名焜燿傳記之間者甚眾然給事君嗟遠不可攷不欲附離之其所自傷者遠矣廼今給事君進以其身抗疏於天子之庭 濱死而不顧退則修明其道以首帥鄉之人非古公族所稱篤行君子者乎使後之子孫讀其譜共守其約謹識之曰某以下先生之裔也某某某先生之始祖以下而高祖行曾祖行父行而支屬者也先生首屓者之誼以大其族而其所以食之而訓之者又如此周氏之流風蘊誼於今寖昌矣茲或給事君之意哉巳酉秋九月望日某序

贈王兩洲大宗伯給由序

公卿有遠行則從官以下百執事有司相屬治供張于郊擇其善詩歌文辭者賦而祖之舊也近代以來大畧並好侈陳其才畫與其所臨官赫赫人耳目之勳位與聲望他或不逮焉予按之似非詩書之指也昔周成王推擇百官臨鎮東都曰君陳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尹吉甫北伐玁狁來歸天子賜之燕喜而詩人乃歌之曰張仲孝友夫以古者頌美大臣不本其才畫勳望而獨孳孳其室家父子兄弟之際者何哉盖 孝友者君子所稱神明之德以之脩其道於家則和而祥以之聲施於朝則顯而洽三代而上大臣所以措諸天下國家以戴翊天子盖繇是也兩漢時丞相御史大夫而下稍稍以孝廉進誼即此今南京禮部尚書安福王公自武皇帝時起家凡數十徙官以迄于茲中外士無問智與愚苟按其爵里名氏咸能呼之曰今之聞臣也坤忝廁從官後間伏謁公特貌疑其道非今人然者廼退而質諸公之弟司務君司務 君為予詳公之為人子依於孝為人兄依於弟而所居族屬支庶自米鹽毛瑣以下不可手畫也嗟乎盛矣若我公者豈非脩其道於家者豫故出而擅聲施於時者章章若彼與公以給由行從官而下咸持故事倡和詩歌若干首祖道右都門上坤非能文辭奢也司務加前屬之坤坤皇恐愞怖謝不敢當竊謂公之道信古詩書所次大臣之指不可以無述也又於公之弟為之辭故不以眾所覩記公乲才畫勳望而獨詳公之所以室家之細且令天下學士大夫聞而謀曰古所稱大臣若君陳張仲者流其道在乎此而不在乎彼庶知所本而概慕於心也謹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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